第四百零六章 英灵祭(求月票,八千字爆发!)
腊月初五那天,胶州营的老营和登州军都是进行了短暂的休整,总算是从两天连战的疲惫中恢复过来。该章节由网提供在线阅读
连年的灾荒和大军过境,在北直隶的各个州县镇子之间,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口,就连种地的农民也都是依靠在城镇周围,这也是无奈之举,从前那种小村子,在大饥荒和灾难过后,人口大幅度的减少。
人口减少带来的副作用就是村子自保和生产能力的大幅度下降,如果住在这村子里,那多如牛毛,恶如虎狼的盗贼就是个大麻烦。
这些或许从前同样是农民的盗贼对付起来本份耕种的农民来说凶恶无比,劫掠完钱财女子之后,整个村子的残存的人口或许就要被他们屠戮一空。
北直隶的京师兵马几次被外来的军队打散,又要从地方上掳掠青壮从军,这实际上是比盗匪们更凶恶的破坏,无奈之下的北直隶农民们,那些还没有变成流民盗匪的本分良民们,都只能是依托在人口相对众多,城防工事相对完备的城镇周围。
这样的情况,所造成的结果有很多,基本上都是坏的不能再坏的结果,其中摆在李孟和胶州营军队面前的就是,在他们所驻扎的位置周围百里,可以用人烟断绝这几个字来形容,在东光县北面的运河沿线两侧的州县都是被鞑子打破,城中平民逃散一空,更是加剧了这种情况。
灵山商行和山东盐帮的人多有北直隶的土著,他们也都是要走上一天一夜甚至更远的路程才能见到市镇人口。
马肉、马皮,在这样的年景,的确是让穷苦人们很垂涎的好东西,而且换取这些东西的代价不过是给胶州营提供劳力而已,这样的好事的确是让人趋之若鹜,但这些百姓们要来到这战场地周围,也要花费几天的时间。
实在是太耽误事情了,没有充足的人力。战利品的分拣和运输,战场上的整理,甚至还有大军的回程,这可都是大难题。
登州军地部队在和鞑子的苦战之后,从景州那边强征来的民夫丁壮溃逃了许多,而老营兵马。为了追求行军的快,而且在山东的境内,始终是有内线的补给,离开山东仅仅带着五天的补给,也是没有带什么民夫丁壮。
军队并不是但凭着士兵就可以进行作战的,还需要大批的辅助兵和民夫来帮忙运转,打完一场大胜地胶州营就遇到了民夫短缺,补给运送跟不上的困局。
当然。按照李孟地估计。快马给山东传信报捷。消息一到山东。那边肯定就会按照预案阻止后勤队伍跟上来。而派往河间府、保定府、真定府地几处地灵山商行和山东盐帮地人员。估计也会行动顺利。毕竟开出了优厚地条件。并且有这个大胜作为倚靠。
但问题就在这个时间差上。需要那些民夫到达地时间。和那些民夫大概能到达地时间。差不多相差了两天左右。
在这两天。获得了胜利地胶州营不可能饿着肚子在寒风凛冽地华北平原上等待。这会让士兵们不管从身体还是士气上都是受到很大地影响。
战斗尽管才进行了两天。可登州军死伤近万。老营疲惫异常。如果按照操典中地规定。起码要休整到腊月初八才算是恢复过来。不过因为这个时间差地存在。如果强自在原地休整。恐怕到最后搞出负面效果来。
李孟索性是下令。休整到腊月初五。然后举行必备地仪式之后。直接全军开拔回山东。或许士兵们没有恢复过来。但及早地回到山东。就可以得到更充分地休整。暂且让他们先忍忍了。
让人感觉到惊叹地是。腊月初六那天。各处征招募地民夫没有到来。却有山东和京师附近前来地大商队上门了。
明末的商业是一种畸形地繁荣,越是末世越是如此。山东这样的环境更是培养出来了些实力身后的大商户和大商人。
这些商户和商人有的是山东本地的。更多的却是外地的中小商家,借着山东这些年的展财富跟着逐渐膨胀起来。称为实力庞大的豪商。
他们有灵敏地商业嗅觉,知道在什么时候贩运什么货物,胶州营需要什么,胶州营地军需处、灵山商行和兵器制造局往往会开出数额惊人的采购大单,他们只要能满足这个需要,就可以大财。
何况山东还有对外洋地港口,郑家和其他海商向外洋贩卖的货物,也已经开始在山东进行采买了。
南北交通行商也是天下间利润最厚的买卖之一,山东正处在南北直隶之间,并且倚靠强大的实力保证这个通路的安全畅通,依靠这个交通枢纽的好处,山东商人们南下北上,买卖到手,也是了大财。
当然,山东民间,因为私盐买卖,因为运河的厘金,因为各项的官办工商业,许多人因为胶州营的存在而富裕起来,甚至是暴富起来的人,他们的购买力,也同样是山东商人们家的原因。
这些豪商们按照时人的话说,都是暴富,他们的富就是来自胶州营的强大,不管他们心里如何想,他们心中都是对胶州营有莫大的信心,这是他们财富的根源。
这些商人们判断这胶州营的一举一动,根据胶州营的军事行动来判断下一步生意该如何做。
不过,让李孟以及胶州营诸位军将哭笑不得的是,这次及时到来的商队所带来的并不是目前最急需的粮草和补给,而是其他的商品。
要说这个商品也是胶州营目前需要的,那就是用来硝制保存级的石灰和一些必备的药物,还有大量的白布。
过来的这个商队真算是商业嗅觉灵敏,带来的东西还真是胶州营需要的,那么多鞑子的尸体和胶州营自家将士地尸体,敌人的级,将官们的遗体,尽管是天寒地冻,可也是需要做足够的防腐处理。
至于白布。死了这么多人,举行祭奠仪式的时候,总归是要用上,附带说一下,这家商号还带来了大批的香烛烧纸,各类地祭奠用品都是一应俱全。
按照这才带队的二掌柜说。他们老板相信这胶州营必胜,李孟率领老营在山东境内急行军的时候,对内没什么保密,这商行的老板得知之后,就开始筹措这些物品,因为需要的数量太大,还要去京师附近的商号调拨。
因为准备的早,所以到达的也早,还真是让他们赶上了。二掌柜可是在李孟面前诚惶诚恐又是荣幸之至的讲述了这番话,这倒让李孟颇为感慨,鞑虏入寇。天下震动,所有人都以为正当面地山东将倾覆无存,但山东境内的商人们却是如此的有信心,这样地对比,的确是让人感慨万千。
石灰、药材、祭奠用的白布香烛,的确是胶州营需要的,军需处的几位营官当即全部吃了进来,价格也不和对方计较,毕竟对方也有赶路筹备的辛苦。胶州营军费充足,这方面不会为难商人们。
经过这次事情之后,胶州营此类用度就都是从这家商号采买了,这名商人本来在山东也就是二流的富商而已,可搏了此次之后,直接搭上了军方这大金主,陡然而富,不用十年,已经是跻身富豪。
也多亏了这名商人筹办来的货物。能让胶州营在腊月初六举办地这个仪式能够正式一点,不是那么潦草的准备。
说起来也有些奇怪,大战前后几日,北直隶的天气除了早晨晚上偶尔起雾之外,都是晴朗无比,可腊月初六这天,从早上起来就是阴云密布,天空中好像是灌了铅一样,清晨用过早饭。在营帐外的集军鼓就是轰然敲响。
早就是做好了准备的各营军兵头上缠着白布。在军官的督促下列队出营,在运河边上的空阔地面上排列整队。
头天晚上。老营和登州军的军需处和辎重营就在河边的空地那边划定各营排列地位置,并且在北面搭建了一个土木结构的台子。初六早晨,各军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落位就可以了。
镇东将军、山东总兵李孟比所有人出来的都早,他和亲兵统领王海、马军统领汤二,登州军参将赵能,登州军副将王韬,主簿袁文宏,炮队统领郭梁,以及一应的亲兵谋士,站在那里。
作为主帅,李孟身上穿着也和昨日不同,他惯常披着的暗红色大氅此时不在身上,而腰间扎着白布做成的腰带,头上也是绑着白布条。李孟看着从营中鱼贯而出的部队,在木台的前面逐次地列阵。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会看着站立在那边地部队,一会看看摆在木台前面的木牌,在木台地前面,密密麻麻的堆放着不足一尺长,两寸宽的木牌,每块木牌上都是用黑字写着阵亡士兵的名字。
胶州营的通例,除却山东内部剿匪平贼,外地作战,把总以下的官兵阵亡,遗体火化,骨灰交给家人,把总以上,则是遗体运回山东。
火化的骨灰放在木盒之中,有两块木牌,都是写着这名士兵的所属部队,职位和姓名,一块木牌就钉在木盒上用作标签,另一块木牌则是被当作遗体的替代物,用在祭奠仪式上。
大规模的死伤都是出现在登州军和鞑子大军的战斗之中,当日的战场战死了五千左右,可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许多在现代不能算作致命伤的伤害,在这个时代却足以夺去人的生命,又有两千多的士兵在痛苦中死去。
老营和鞑子的大战之中,始终是绝对的优势,始终是压迫着对方在战斗,但战斗之中,刀枪无眼,也是有少部分的伤亡出现。
灵牌的数量这么巨大,在木台前面堆起了好大的体积,看在李孟眼中,这就是将士们层层叠叠的尸体。
那大战胜利之后,心中的畅快和豪情迸,的确是人生最快意,最高兴的时刻。但今天看着这个堆积的好像是个小山的木牌堆,才知道这胜利来得多么不容易,这是用多少地士兵生命换来的。
李孟整个人肃立在那里,脑中却在想着,如果自己没有来到这个时代,面前的这些士兵。这些纯朴可爱的年轻人会是个什么下场和命运,如果没有自己,这些年轻人或在凄惨的灾荒之中而死,或是被鞑虏和官兵杀死,他们的父母会比他们早一些凄惨地死去。
事情的确会是这样,李孟考虑事情有个习惯,那就是暗自比较,这个时代,有我会如何。没我又会如何,想到最后,没有他。局面肯定会变得很坏。
可这样的想法,丝毫不能开解李孟心中的沉重,天色阴沉,风也是比前面几天大了许多,李孟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木牌,再看看木牌那边的部队,心中有许多的感慨,总觉得自己可能会为这些阵亡的将士流泪。
但李孟却现自己没有眼泪可流了,心情沉重也有些悲痛。但实际上也是平静之极,眼前是已经为了胶州营,为了他李大帅战死的士兵,那些正在肃然列队地士兵呢,将来又会有多少人战死……
谁也不会知道这个确切的数字,但有一点李孟可以知道,堆积在自己面前的灵牌肯定还会更高。
还没有到感慨地时候,李孟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一句话很是切合此时的情景。而且也很适合将来——一将功成万骨枯,此言不虚啊。
集军鼓和前进鼓差不多的节奏,在最开始的急促响起之后,接下来就是固定时间间隔的咚咚敲响,这种单调的节奏,配合上此时的节奏,让人的心里更加的压抑难受。
各营都没有打出自己地旗帜,除却在营千总的斧枪上绑着白色的布带,每名士兵的腰上都是绑着白色的布条。脑袋上都是和李孟同样的模样。
大胜的欢乐已经稍微的淡化了一些。对死去战友的思念和悲伤渐渐地出现在情绪之中,老营将近四万兵马。登州军万余兵马都是神色凝重,肃然列队。
有在各营之间巡视的亲兵跑到木台前,跟木台上的将领低声的禀报说下面列队完毕,亲兵统领王海上前一步,开口低声的报告道:“大帅,各军出营已毕,开始吧!!”
李孟举起了手,木台后面的鼓声嘎然而止,在木台前面还有稍微有些骚动的各营兵马也是鸦雀无声,安静了下来。
在木台两侧各有亲兵纵马而出,按照一定的顺序数目排列在各营之间,他们实际上就是为了给在木台上的李孟传声,在没有扩音器地情况下,这种方式可以让李孟地讲话被每一名士兵听到。
“与鞑虏一战,我山东兵马,全歼贼军,击杀贼酋,我山东兵马,完胜!!”
李孟站在木台前,先是朗声的说了这么一句,他地话被亲兵们一句句的传递到木台前军阵的每一个角落。
稍微的停顿,山呼海啸的欢呼在各处响起,军官们、士兵们都是在那里大喊着:万胜!!万胜!!万胜!!!”,天色阴沉却掩盖不了,胶州营将士胜利的喜悦,这样的喜悦,不管如何宣泄都是可以理解的。
喊了几声之后,就连台上的几个人都是跟着呐喊,一向是讲究个雍容气度的袁文宏都是激动的跟着大喊。
过了片刻,李孟又是抬起了手臂,缓缓下压,这个动作好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欢呼的军阵迅的就是安静下来,又是恢复了方才的状态。
李孟沉吟了一下,冲着边上的王海点点头,轻声说道:“带上来吧!”
王海立刻是在那里大喝说道:
“军法队,带原登州军第五营千总江冲,带原登州军第八营千总王照!”
听到这个命令,广场上最后一丝的骚动和杂音也是安静了下去,从木台的左侧有大帅亲兵营的人,四个人押着一个,共有两个人,踉跄着脚步,披头散的被拖到了李孟的台前,这两个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依稀能辨认出来是营千总的服色。
这两个人尽管刚刚被押上来。可他们的罪过早就已经是通报全军,江冲和王照的罪过在胶州营很是少见,是临阵脱逃。
在悍勇忠心地胶州营将士之中,很多人都把临阵脱逃看成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是莫大的耻辱,平时想都想不到的事情。谁也没有想到,在登州军中,居然还有两名千总这么做了,没有人同情他们两位,都是唾弃之极。
两名千总被押上来之后,被这身后押送他们的士兵直接摔在了地上,他们两个人看着倒没有受什么伤害,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却不敢站起。只是好像个虾米一样蜷缩着跪在那里,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江冲和王照,在鞑虏马队侧翼冲阵之时。没有身先士卒,抗击敌兵,反倒是丢弃职守,弃军而逃!”
登州军的侧翼被蒙古轻骑弓箭攒射已经乱了阵脚,满八旗地骑兵冲阵声势好大,威猛异常,当时四处都已经是乱成了一团,每一个方向都是在苦苦支撑,很多人都是觉得此战必败了。但绝大多数的军将还是在那里率领着兵马死战,因为他们有军人的荣誉和信念,也有要包围的东西。
烈火炼真金,长久处在太平之中的登州军在这样的苦战之中,很多人坚持住了,却也有人不能坚持。
当时有四个营的千总先跑,他们倒不是向外逃窜,而是向内圈跑,一营的指挥官逃跑。带来的后果当然是这个营地崩盘,军官们次第的逃跑,失去了指挥的士兵们茫然失措,混乱成一团。
当时地结果就是登州军的左翼军阵接连崩溃,被满八旗的骑兵方队顺势的杀了进去,如果没有王韬及时站出来稳定军心,纠集兵马成阵,恐怕下场真的是不可收拾。
这四个营的千总逃跑,有两名也是死在了乱军之中。这四个营的军官们下场都是差不多。在鞑子的骑兵步步进逼的局面下,步兵阵列崩溃。散兵们地命运只有死亡,这种怯懦的临阵脱逃,害人害己。
收兵回营的时候,两名没有战死的逃兵军官当即被控制起来,登州军参将赵能再怎么老好人,这等军法的大事,也从来不马虎的。等大战完胜,祭奠英灵,这些违犯军法的军官当然要被示众严惩。
“江冲、王照,你们也是我一手**来的亲兵,外放到地方上做军将,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局面,害了你们统领地部下,也害了你们自己,本帅也是有责啊!”
亲兵营在胶州营的体系之中,除却近卫军的作用之外,军官、士官进修学校的职能甚至更大些,李孟自然是这个军校的校长,在自己的教育之下,却出了这样临阵脱逃的懦夫,的确李孟也在自责。
下面的两名罪人惭愧无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在那里拼命地磕头,李孟说完之后,王海又是大声地喝道:
“临阵脱逃,以军法究核其罪,当斩,挫骨扬灰,罪人家属去除军属一切优待,从即日起五年内为屯田田庄初等屯田户。”
屯田户按照进入屯田田庄的时间,分为几等,等级越高,负担就越请,这初等屯田户是最新进入屯田地民户,负担极重,而且没有人身自由,差不多和农奴类似,因为他的生产资料和生产工具全部是屯田田庄提供,但熬过这一年,偿还了屯田田庄提供的资产和资料,就可以相对轻松了,每一年以此类推。
五年初等屯田户,又是从待遇优厚的高级军官军属到这个身份,这是什么样子的待遇,要知道,胶州营的营千总在地方上,他的家族,就连知县知州都要客客气气,军饷和红利足可以保证他们家族的富庶生活,可现在这一切都是荡然无存了,而且他们的家人还要背负着临阵脱逃懦夫家属的罪名。
这些是地位上、经济上的处罚,当然,身份地位高低的落差和改变,这种精神上的惩罚也是酷烈
那两名跪在木台前的逃兵,听到这样的处置,知道自己的行为连累了家人,自然是难受无比,可这样的局面是他自己怯懦无能搞出来地,怪得了谁。除却连连磕头之外,他们还能做什么!
看着下面连连磕头的两名千总,李孟心中怒气勃,在台上厉声的说道:
“抬头看看你们面前的这些灵牌,有多少人是因为你们而死,这些儿郎也有父母家人。因为你们,山东要有多少家哭!”
这话说完,台下负责传话的亲兵明显是停顿了下,才把李孟的训话传了开去,军阵之中一阵骚动,然后就是更加地安静无声。如果有人能观察每名军官和士兵的神色,就会看到这些人的脸上从刚才的同情变成了一种痛恨。
那两名营千总终于是抬起头,看着那堆灵牌,精神崩溃了。在那里嚎啕大哭的悔恨道:
“大帅,弟兄们,罪人我对不起你们啊。我该死啊!!!李孟叹了口气,摆摆手下令道:
“行军法!!”
方才那一番厉声的斥责,这两名逃跑的军官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在胶州营这种体系教育下的军将,脑筋都要清醒许多,他们两个不再把头埋在地上,郑重其事的给李孟磕了几个响头,然后被行刑地亲兵扭转身体的方向,面对大军列队的方向。
亲兵举起了手中地大刀。狠狠的向下劈下,“扑哧”一声,身分离,鲜血从脖子断口处喷涌而出,溅出好远。
这两个人所对着的方向上,列着整齐阵型的胶州营士兵们都是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他们这些士兵在战场上即便是面对着凶悍如狼虎的鞑子也都是针锋相对,可方才的当众斩却是让他们震慑非常。
李孟把手捂在额头上,他心中也是惋惜。这两名军将是他亲兵营中的成员,某种意义上也是他手把手教授出来的学生,可今日却要亲手斩杀,如何能舍得,但为了严肃军纪,却是不得不杀!
斩完毕,亲兵们从木台前撤走,李孟稍微安静了下,又是朗声开口道:
“这些鞑虏禽兽入寇中原。除却我胶州营大军在此死战抗敌之外。可有其他地官兵过来帮助咱们,你们回答!”
星夜驰援的老营兵马倒还好说。从济南出进入北直隶境内抗击鞑虏的登州军兵马却有切身的体会,大明境内,又是抗击鞑子的国战,结果却是孤零零的出击,孤零零的作战,就连民夫丁壮都是依靠武力强征而来,真真不是在大明的境内作战了,这到底是为什么,人人心中都是憋着一口恶气。
自家主帅这么一问,问题迅的从台子那边传到了各个营士兵地耳中,先从登州军那边开始,军官和士兵们山呼海啸的回答:
“没有!”
“你们的身后就是山东,你们若是败了,你们和你们家人这些年过上的好日子都要消失殆尽,财物被鞑子抢走,家人沦为奴隶,你们愿意吗,回答!!!”
山呼海啸的同声呐喊:
“不!!”
“天下间如此纷乱,山东却太平乐土,我们和家人温饱无忧,若是我们败,这一切都是消失不见,若是我们败,除却鞑子之外,山东周围,全是红着眼睛的虎狼,都是垂涎山东这块肥肉,我们若是败,怕是立刻要沦为禽兽口中的食物,把现在大好的局面丢掉,让自己和家人受苦受难,大家愿意吗!?”
“不!!”
“咱们的每次战斗都不是为了自己战斗,是为了身后地家乡,是为了家乡地父母,是为了用我们性命血肉拼来的富贵太平,每次战斗,咱们都要勇猛向前,不畏刀兵,想想你们为谁而战,你们是为了自己,为了你们地父母家人,为了你们的太平日子,为了山东,为了本帅!!”
李孟口中大喊,下面山东官兵的情绪被他鼓动的越来越激动,没有人觉得李孟那句为了本帅有什么问题,士兵们心里想的明白,自己这一切就是大帅给的,没了大帅,就没有这一切,自然是为他而战。
站在木台上的李孟,说的也是激动,深吸一口气,冲着后面招招手,立刻有亲兵拿着一坛酒上前,另有人端着木盘,木盘上放着几个碗。到了李孟的身边,一名亲兵伸手拍碎了酒坛上的泥封,把木盘上的几个碗都是斟满,呈送到李孟面前。
“若没有你们的死战,这些禽兽定然肆虐中原,你们是我胶州营的英雄烈士,你们是山东的恩人,你们是大明的恩人,你们是这天下的恩人……”
李孟端起一碗酒,此时的眼眶感觉到些许的潮湿,他高举起酒碗,平静了下精神,又是大声的说道:
“我胶州营的诸位在天英灵,先喝了这酒,安心上路,今后在天上护佑我山东兵马百战百胜!!“
话音一落,李孟把酒碗举起,然后泼洒在下面的灵牌上,几碗酒撒完,李孟接过身边的亲兵手中的火把,丢在了灵牌堆上。
这酒是浓度极高的烈酒,助燃的效果极强,火把丢上,干燥的木牌顿时是急的燃烧起来。
看着眼前炽烈的火焰,李孟不知道是烟尘熏烤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伸手擦了下眼角,放缓语气开口说道:
“不必担心你们的家人,他们今后的日子过得肯定要比之前好很多,在天上看着吧,今后我和胶州营会走到什么地步!!”
灵牌为燃料的大火熊熊燃烧,胶州营的将士好像是看见自己战友的尸体正在焚化,一直绷着的情绪终于是控制不住,许多的士兵都是在那里放声大哭,木台上的王韬也是顾不得礼数,跪在木台上嚎啕。
胶州营的军将官兵们在哭,英勇无畏的战士们在流淌眼泪,但这没有什么羞愧,这是胜利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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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耀武 镇怖 判断 选择(求月票)
大战之后,不管是胜利的情绪还是失去战友的悲伤,都是需要宣泄。该章节由网提供在线阅读但这样的宣泄和表达应当是可控的。
崇祯十五年腊月初六举行的这次英灵祭奠就是为这个考虑的,本来跟随袁文宏的书办也曾经给这位主簿建议,说是这等祭奠正是显出来咱们文人知礼的机会,这等大典,讲究个处处合乎礼节规矩。
胶州营在这次的完胜之后,就算是原来最没有想法的人,也都是改变了自己的意愿,这年景不好,很有些文人士子加入胶州营的初衷就是为了求个温饱,让自己和家人在这乱世中不要饿死。
可把几万鞑虏大军歼灭,这个完胜,可是说明了很多的东西,许多人的心思都活泛了起来。
目前胶州营和整个山东都是军事优先的体制,大明的文贵武贱的传统在山东正好是颠倒了过来,这可是让许多文人有些不满,而且迫切的需要在这个体系之中显现出自己的作用。
此次的祭典按照大明的规矩,要是在朝廷,这就是礼部操办,要是在地方,就应该是名望大儒来主持,说白了,这应该是文人来主导安排的一个事情。
胶州营的文士们需要这样一个事情来表现自己,并且以此为契机,在今后的事务中,逐渐的取得这样的话语权。
文人,除却少数的特例之外,这时代的大部分人都是如此,局面不妙的时候,他们都是缩在后面鼠两端,不敢下决定,即便他们是拿着胶州营的俸禄和供养,但一旦局面成熟,有利可图的时候,这些人纷纷的跳了出来,想要在其中分一杯羹。而且还要分最大的那一份。
好在这袁文宏属于少数的特例,脑筋清醒的很,他对于这些人的要求一概是推拒,也不肯明确地表态。
只是说了这么句好像是谶纬的话“大帅乃天上人,岂会做凡俗事,各位还是安于本分吧!”。话没有说的明白,但意思清楚的很,大帅行事有自己的规矩,我们不要自己去胡乱的参与,免得遭祸。
等到祭奠举行,文士们虽然多有在心中讥刺,说是乱七八糟,不合体统,却也不得不承认。整个地英灵祭奠,的确是达到了他应该达到的效果,慷慨激昂。军官士兵都是为这一套深深的感动。
有些脑筋灵活地不声不响地把这一切都是记在脑中。琢磨着今后可以有所借鉴。有些脑筋死硬地。已经开始腹诽这个不合礼法。没有规矩了。他们也不想想。李孟是如何对曲阜孔府。对圣人传承尚且如此。这圣人规矩。哪里还会遵守。
灵牌被焚烧。那些用来祭奠地用品都是被投进了火中。实际上这个仪式地缅怀是一方面。斩杀逃兵。并且做出对阵亡士兵家属地抚恤承诺。这个才是最重要地另一方面。要知道。严明军法在下次战斗中不出现溃逃地情况。做出承诺。让士兵们拼死作战并没有后顾之忧。这些比这个仪式本身要重要很多。
这种庄严激昂地仪式。让下面地官兵同仇敌忾。加强凝聚力也是有很大地作用。在这次地典礼之后。士兵们恐怕更明白自己到底为何而战。为谁而战。斗志和战意肯定会有大规模地上涨。
仪式快要结束。军将士兵们也都是止住了悲声。平素里军人讲究地是坚强。偶尔地宣泄是允许地。但也仅仅是这种很特殊地时刻。
各营地营千总已经开始维持各营地秩序。让士兵们整队待命。按照仪式地安排。接下来地形式可就类似于阅兵大典。这样地场面可千万不能在大帅地面前丢了脸面。
灵牌燃尽。自有人把令牌燃烧地灰烬整理到一边。军鼓咚咚地敲响。王海上前一步。冲着下面地军阵大喊道:
“各军听命,献捷!!”
鼓点此时已经是变了,不是方才地那种单调肃穆,而是特别的慷慨激昂,稍过片刻,在观礼台的左侧,有一名骑士从左至右纵马跑出来。
前列的步卒和观礼台上的将军们都是能看到这名骑士身上穿着的服饰,这是胶州营步卒军官的礼服,胶州营军官的礼服,不过是在甲胄上加了几条绶带而已,这名骑士纵马来到观礼台之前。
他骑乘的坐骑度不慢,手中拎着一块旗帜模样地布块,到了观礼台正对地方向,这名骑士把手中的布块狠狠地丢在地上,一拽马缰,马匹转向,马蹄在那旗帜上践踏了几下,然后停住马匹,骑士庄重的给台上的军将行了军礼,在木台左边角落,一名亲兵大声的唱名道:
“登州军第一营千总某某,献鞑虏朝鲜火铳兵军旗!”
此时场中的气氛又有一变,士兵们各个很是激动,这可是在大帅面前展示军功的机会,这个事先也有通知,凡是部下有所斩获的营千总和把总,都有机会乘马把鞑虏军队的旗帜和军将的级丢在观礼台前,控马践踏,夸耀武功。
这是莫大的荣耀,是每个营的荣耀,那名千总丢下军旗之后,李孟在台上也是用军礼还礼,在登州军第一营那边爆出一阵欢呼。
“登州军第三营某某,献鞑虏蒙八旗佐领级……”
“大营第六营把总某某,献鞑虏镶黄旗军旗……”
“大营第十二营某某,献……“
在观礼台上的亲兵们,在书办的提醒下,大喊着每一名上前献捷的军官所来自的军队,所献的战利品。
斩将夺旗,敌将的级,敌军的军旗,这都是没有大胜就无法拿到的战利品,在观礼台前被丢在地上,被马匹无情践踏的战利品,每一个都代表着胶州营部队的一场胜利,每一名骑士上场,都会得到他所在编队的巨大欢呼。
渐渐的,在观礼台前的级和军旗已经是堆了好大一堆。最后一个上场的是新任地登州军副将王韬,他骑着这次大战中俘获的最好的战马,穿着全套的甲胄,手中拎着一个脑袋,纵马缓缓的走进场地之中。
“登州军副将王韬,献鞑虏主将阿巴泰级!!”
台上的负责唱名地亲兵这句喊的格外大声。士兵们的欢呼也是格外的高声,这就是他们的英雄,也是这次胜利的完美句点。
这个环节之后,整个的仪式算是完结了,接下来说了几句仪式性的话,各营官兵带着昂扬的心情列队回营,准备回撤到山东地各项工作。
在观礼台上的一众军将准备离开的时候,外面一骑马急忙忙地赶过来,在台前翻身下马。来到王海的身边说了几句,王海连忙的转身对李孟禀报:
“大帅,在北面又有烟尘。怕是有大队的人马要过来,大帅,您看是不是让各军开始戒备。”
李孟朝着北面张望了下,尽管下面的各营士兵未必注意的到,不过站在木台上的李孟却可以看见在北面隐隐有烟尘泛起,稍微一沉吟,李孟开口下令说道:
“不必,不可能是鞑子的兵马,若是北直隶的官兵。马军就可以彻底地打垮他们,从容休息就是!”
若是朝廷的官兵,王海也不会忧心,怕的就是来的可能是鞑子的满蒙兵马,但李孟心中却肯定的很,若是鞑子能在这么快时间之内反应过来,并且动员一支军队来支援,恐怕大明早在十年前就被灭亡了。
果然如他所料,王海这边还没有说完。就又有一名骑兵来到木台前面,不过脸上却没有方才的惊慌之色,开口大喊的禀报说道:
“大帅,沧州、阜城、交河、盐山、东光、景州、南皮等州县官员带着大批民夫以及劳军犒赏,就快要到了!”
先前还在愁,缺乏民夫和给养,并且因为这个要提前率领大军回转山东,结果此时这些州县自己带着民夫和给养过来了,真是让人惊讶。
当日见鞑子兵马为了加快行军度和突然性。对于河间府内最富庶的城市沧州。却绕过不打,同样地。阜城、交河还有盐山这些距离运河较远的城市也是不去顾及,不过鞑子几万大军行走在身边,这些城市肯定都是战战兢兢,沧州已经连续十天没有打开城门了。
山东出兵来抗击鞑子的消息也是通过种种途径传到了这些州县的衙门之中,众人都是笑话这山东兵马不自量力,自取灭亡。
可这些地方的官民却也是无可奈何的对这个仅存的救星抱有很大的希望,毕竟京畿顺天府那边屯驻大兵,但不管怎么求救都是无法得到回应,山东的兵马,对他们来说,可是实实在在地救命稻草了。
大战一起,胶州营和鞑子兵马地战场遮蔽都不再起作用,而且对于这些河间府本地的地头蛇来说,想要靠近查看,想现还真是不容易,周围这几个县城都是胆战心惊地了解这战况和结果。
然后,让他们的大跌眼镜的是,被他们笑话的山东兵马,不光是取得了大胜,而且还是完胜。
每个城池派出去的哨探回去禀报,说是山东兵马完胜鞑虏兵马,全歼这伙禽兽,每个城池的人都是不信,完全的不信,有那脾气大的直接把哨探关到了监牢里面,然后派出了第二批人。
得到了确认的消息传回城池之后,民众狂欢大喜,整个州城或是县城都是进入到狂欢的模式,可官员豪绅却更加的害怕,想起来在此前,那山东兵马曾经派人来催过民夫丁壮还有采购补给的事宜。
但那是个时候,谁能想到今日的局面,大家都是闭门不见,生怕找来不必要的祸患,可如今打了胜仗,这么一支兵马就在自家境内,当初还得罪过这强大的有些恐怖的军队,对方若是秋后算账怎么办。
在和这个有关的河间府各州县中,只有景州知州和吴桥知县心里不亏,在这两个城池,胶州营可都是进城了,靠着武力镇压了城内乱民的洗掠,当然。借机也是征了大批的民夫,尽管这些民夫后来又都是跑了回来。
既然大胜,地方上无论如何也要表示表示,何况,大胜之后,山东兵马和山东兵马的主帅。实在是太值得讨好了。
景州知州是个颇懂得做官的人,既然在河间府为官,那就尽量的大家好看,谁也不会跟着为难,他派人去往各处联络,筹备民夫丁壮和犒劳军需地物资,尽管年景不好,不过靠近运河周围的城镇都还算富庶。
加上人多力量大,总归能凑出来让胶州营大军满意的东西。而且河间府和济南府毗邻,山东官兵的作风,大家心中还是有数的。
结果这件事情。地方上倒是做到了胶州营的前面,他们派出地灵山商行和山东盐帮的筹措代表,到达这些城池的时候,却现这些州县已经出或开始筹备了,只不过这些消息一时半会传不到胶州营驻地而已。
兴济县和沧州都是被鞑子大军经过,但是没有理会的城池,这两个城池收拢了北面大量的难民。
鞑虏过境,犹如是蝗虫一般,一切粮食和财物都被抢光烧光。家园变成了废墟,亲人死难无数,这些难民对鞑子恨之入骨,听闻山东兵马把这支军队全歼在东光和南皮两县之间,这真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在知道消息的时候,这李孟就成了他们心中万家生佛,甚至有人立了长生牌位,天天香火供奉的。
以往官府要支差抓丁摊派物资,地方上抵触极大。谁也不愿意被官府占这个便宜,并且一点回报也没有,可这次的筹备劳军物资,集合民夫丁壮,众人都是显现了极大地热情,有力的出力,有人的出人。
用很快地度就是完成了这些工作,然后浩浩荡荡的出,方才那亲兵禀报的北面有烟尘。前后相差的时间也就是一两个时辰。东南西北都有烟尘,那是因为东南西北的地方上都是劳军支差了。
在这些地方上的队伍之中。大概了解战斗经过的那些探子,眼下都是英雄一般的人物,口沫横飞的讲述胶州营地官兵如何的英雄神武,那些鞑子的匪盗如何的猥琐不堪,真有如众星拱月一般。
和胶州营派出来询问的小队骑兵确认身份之后,这些州县的劳军队伍都是在这些骑兵的引领之下,进入胶州营为他们安排的地域之中,然后头面人物会被人引领着去见镇东将军、山东总兵李孟。
那些知州知县还在忐忑,这位总兵大人会不会怪他们的先前地行为,可跟随队伍的士绅百姓个个都是兴高采烈。
也不知道谁在队伍中喊了一句:
“看,那边有塔!”
众人都是顺着喊声张望了过去,就看见在运河边上一座座不高不矮的塔,看着倒是方方正正的,可就算是前几天刚在这边走过的人也不记得前几天这边有这个建筑,但惊讶的时间很短,紧接着有人出几声尖叫,整个队伍一下子安静下去。
因为他们都看清了边上的塔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是用人头堆砌起来的,从靠近这个区域就闻到一股略微刺鼻的味道,还以为是战场上应该有地味道,没想到这味道却就是来自身边。
若是还有什么人对胶州营地战果有什么怀疑的话,此时也都是闭上了嘴巴,但这个场景实在是太震撼了。
这些人头被按照一定地堆放方式层层叠叠的摆放起来,就那么放在河边,实际上这个距离上也就是能看出来是人头而已,如何的血腥,如何的狰狞可怖,实际上根本看不那么清楚。
如此的摆放,倒不是胶州营自出机杼,对于敌人的级,这么处置可是有个名目的,所谓“京观”。
斩之后,级堆砌成为京观,用来震慑敌人和心怀不轨的人,这可有悠久的历史传统。
不过看着散出森森杀气的京观人头堆,劳军队伍之中的反应截然不同,那些一直呆在城池之中,仅仅是被鞑子兵马吓坏的平民百姓们,这次又被这京观吓坏了,人人脸色苍白,浑身战栗。甚至有控制不住,哇哇大吐的。
那些亲人被杀害,家园被荼毒的百姓们,这次的大军需要的民夫丁壮,都是他们来主动报名参加地。看见这些堆砌的鞑子级,无不是感觉到悲从心中来。先是那种大仇得报的痛快淋漓,然后亲人在天之灵应该瞑目的那种轻松感浮上心头,一时间真是百感交集,除却在那里嚎啕之外,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宣泄方式。
而领队前来的各个州县知州、知县,地方上大族豪门地族长家主,他们看见这京观,固然是心中惊惧,有的甚至也很丢脸的哇哇大吐。狼狈之极,但这些人想的却是很多。
身在北直隶,这些人除却被连年的大灾饥荒。地方上的盗贼蜂起,朝廷的贪官污吏闹得焦头烂额之外,最大的威胁就是这鞑虏的入寇了,和其他地方不同,西面多是流贼作乱,南边则勉强太平。
北直隶这边短短不到二十年地时间中,鞑子已经是来了五次,要知道就算是流民大军,这地方上的大族。若不是那种巧取豪夺,名声恶劣的,得到善待,并且能够存留下来地可能极大。
但这入寇的鞑虏不同,他不是这大明的人,也不是汉人,他们和那关外的蒙古鞑子是一路的货色,他们根本不把大明的子民当做人来看待,这些强盗一般的军队来到关内。就是为了杀戮、破坏,劫掠。
汉人们把这些鞑子们看成是禽兽,可这些鞑子们又何尝不是把汉人们看成禽兽,人和禽兽如何能够共存,不一方奴役另一方,把弱的一方当做食物,永远都会这样,不会有共存的一天。
所以每次地鞑虏入寇,对北直隶境内的居民。不管贫富。不管是孤身还是大族,都是面临着灭顶之灾。几乎没有其他的选择,面临的都是被这有如禽兽的大军毁灭。
京畿之地的居民当然是指望朝廷的兵马能够帮忙,能够击败这些有如禽兽的鞑虏军队,那些在关外一次次的失败都是很遥远地事情,可鞑虏的军队进入关内之后,大明的军队的阻截和战斗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若说明军都不敢去战斗,这也不是真的,可那么多的忠臣良将慨然赴死,那么多的大明官军奋勇死战,但在这鞑子的大军面前还是不堪一击,一次还罢了,两次三次四次,看着这些禽兽在大明境内肆意妄为,大摇大摆地掳掠几十万人口牲畜回到关外,而越是后来地官军越是差劲,胡作非为,荼毒百姓,等到真有事情的时候,却烟消云散。
久而久之,北直隶各府州县地地方官,豪门大族已经是绝望了,他们心中都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关外入寇,当其冲的就是这北直隶地方,这是京师所在,既然关外的鞑虏大军这样的来去自如,没准那一天,就一切土崩瓦解了,天下倾覆都不是不可能。
如此的想法,行事也就是不顾公义,顾自己的多了,人人都是琢磨着给自己捞取好处,这也是李孟派人去征民夫给养,却被拒之门外的原因。
这次看见这鞑虏人头做成的京观,这些北直隶地方的有力人士,却现了另一个选择,朝廷兵马羸弱异常,从来没有打胜过鞑虏的大军,任其四处纵横,可这山东兵马却把这鞑虏大军聚而歼之,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位李将军手上的兵马要远远强于大明的其他官军,北直隶毗邻关外,可这山东同样是毗邻北直隶,而且山东和北直隶接壤处一马平川,做很多事情比那鞑虏禽兽还要方便很多。
想想这几年在河间府听到山东境内的那些传闻,再想想天下人对这个盐贩子出身的李将军的评价,将来会如何,这真是……不可说,不可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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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气象兴旺 纷纷来投(大声求月票,九千字)
河间府的府城是河间,不过河间城更多的只是个军事上的要地真正的第一肥缺乃是沧州知州,被称为河间府魁。
这便是漕运的一个关卡节点不说,这周围还有大盐场长芦盐场,是一等一富庶的所在,历来这沧州知州下一步的去向是河间知府的,可是了不得的位置和肥缺,向来是关系最硬,最有手腕的人物来担任。
沧州知州在河间府内,向来被认为是仅次于河间知府的第二号人物,这也是大明地方上的一个特例。
来胶州营这边输送民夫,补充军需给养的地方官们,隐约间就是以这个沧州知州为了,枪打出头鸟,天塌了还有高个子在那里撑着,只要是这地位高的做出了表示,大家跟着做就是了,反正不用承担什么责任。
在外面的时候,领路的山东骑兵倒也是客气,跟着各位乡老们解释说道,这些鞑虏的级是要运送到京师报功的,虽说是天寒地冻,可也要做些防腐的处理,比如说是石灰和药材硝制。
放在运河边上在日光和寒风中做最后一步的处置,并不是摆在那里吓唬大家,在北直隶的这些士绅,甚至包括地方官们都很少见到这官兵会对自己有这样的温和客气,大家心情都是转好,也不在意那怪味合京观了。
在毗邻济南府的北直隶河间府,有些大商人们知道这山东的底细,他们毕竟是经常有商业的往来买卖,所以进入军营区域后还不怎么惊讶。
可那些地方上的大地主,州县的官员,这些人平时都是难得离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算是听到山东兵马和山东地界的传闻,也不过是当做个笑话来听的,今日见看见这军营区域和士兵们的操行举止,这才是大吃一惊。深深的被震撼了。
北直隶到处驻扎着大军,士兵们到底是什么样子,众人也是看地明白,营寨如同市集,士兵有如盗匪,军纪败坏。滋扰百姓,混乱不堪。北直隶不光是河间府,其他的府县也是差不多的模样。
民间人家,已经不准自家孩子去参军报国,认为这是罪犯和道德败坏的人才去干的勾当,而且大批的无赖地痞,盗匪之徒去混了身士兵地衣服,借着军队的庇护,在地方上为非作歹。这更是让人不齿。
谁也没有想到会在山东军营看到这样的模样,今日来的这些人去往北直隶那些军营劳军犒赏的次数也不少,大凡是率领队伍进入。那军营中的士兵叫嚣哄笑,列队围观,这都是正常之极的事情,至于那当即骚扰小偷小摸,这也不稀罕,甚至有了劳军物资如何分配,当即火并的,这也是见过。
看见外面地京观后。大家都是心里捏着一把汗。心想这山东地军队还不知道会如何地横蛮粗鲁呢。但一进军营区域。现处处都是井井有条。士兵们或是在那里操练。或是列队在自己地身边经过。根本不把这些送劳军物资地民间人士看在眼中。直接当他们不存在一样。
众人这才是松了一口气。走不几步。就有胶州营负责军需和善后地军官和民官找过来。既然大批地民夫丁壮到来。就要尽快地开始对战场地打扫和清理。已经是耽误了三天。天气虽然寒冷些。可不能大意。免得大战之后再有大疫病。这距离山东太近。难免会受到影响。
山东军队地官员看着都很年轻。劳军队伍之中已经有人把小布包准备好了。这是遇到地第一波山东地军官。少不得要打点一二。这也是规矩。
不过这些年轻地军官简单地说了几句。和带队地人交办了手续之后。立刻是带着人离开。没有说一句废话。更不要提索要贿赂了。那拿着小包地办事人甚至都没有上前搭话地机会。
古怪。古怪啊。众人心中感叹几句。又是继续地向前行进。这营地可不是从前北直隶之中看到地那些市集。而是真正地军营。
士兵们地营帐都是整整齐齐地排列。大队之间都有空旷干净地道路。不时地有骑马巡视地骑兵队伍经过。
安静、整齐、有纪律,这就是给众人的第一印象,众人除却啧啧称叹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话可以说了,但走了不一会,随着深入,不管是那个方向上的劳军队伍,人人心中都觉得压抑。
山东兵马是一支真正的军队,又是大战之后的军队,军营之中,每名军官士兵的举手投足之中,都是若有若无地弥漫着森然和杀气,这些来自于民间,平日里都是不错地中上、上等人家的百姓文官,那里能承受地了。
各州县同方向的都是一队,沧州方向,是沧州和兴济、青县一州两县,那镇东将军是一品武将,这各州县带队的都是本地最大的官,沧州这个方向来的自然是沧州知州,范恩禄是沧州知州的一名幕僚,就是惯常所说的师爷。
范恩禄今年三十三岁,作为一名知州的师爷,在这个年头可算是年轻人了,而且是很年轻的角色。范恩禄是崇祯八年的北直隶举人,本来也是一地方大员的公子,将来也是前途无量,安享富贵的。
不过崇祯十三年鞑子入关劫掠北直隶、山东之后,朝廷大臣杨嗣昌定功罪,斩杀北直隶大批的文武官员,范恩禄的父亲也在其列。
经过这件事情后,原本非常不错的家境骤然变得窘迫起来,范恩禄本来还想着进京赶考,看看会试有没有可能,但现在一来是要养家糊口,二来是对大明官场也有些心灰意冷,继续科考的事情,也就放到了一边。
沧州知州和范恩禄的父亲是多年的交情,出了这件事情之后,也是可怜故人之子,索性是在衙门中给范恩禄安排了一个师爷的位置,一来是让他熟悉这衙门经历,将来有机会也给他个小官做,毕竟举人也是个有功名的。做官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二来是多少收入也是个贴补。
范恩禄在同时代的士子之中,算是个有想法的角色,他也为这大明天下崩解着急,并且想要找出对策,但他看在眼中。听在耳中的那些事情,对眼下这个混账的局面根本不会有什么作用,朝廷中地那些大臣,更是无愧于尸位素餐这个词的形容。
他所接触的沧州知州衙门,也是人人胡混,无心正事,大家都是在拼命的中饱私囊,花天酒地的享受,范恩禄每次旁敲侧击的劝沧州知州振作或说做些实事。对方都是打着哈哈过去。
有一次可能是劝地急了,那沧州知州也是和他说了点心底的话:
“世侄,你当我不想做个为民请命。忠心勤勉的好官吗,寒窗苦读,谁不想做一番事业,可如今这官场,人人如我这般,我若是清廉勤勉,那就是独树一帜,与他人不同,那必然被众人所构陷。到时候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还不如这般每日浑浑噩噩,收点常例的孝敬,也约束着下面的人不太心黑,这良心上就过得去了,那督公卢象升何等的忠烈之士,在巨鹿还不是孤军战死,至今连个谥号都没有,我若是如世侄你说那般。我下场怕是还不如卢公!”
这话好像是当头一棒,让满心抱负的范恩禄立刻是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在这谈话之后,他也是有心打听各处地消息,比如说其他的州府到底是如何做的,结果让他更加地心灰意冷,各处都是如此,甚至比这沧州还有所不如。
本来是有壮志雄心的范恩禄对这大明天下彻底的没有了希望,结果每日里除却在衙门之中忙完本务之后。再也不过问其他。到家跟妻子和母亲聊天的时候,偶尔蹦出一句忿忿之言“这天下要完”。
这样的情况。范恩禄却私下里在琢磨着除却大明之外还有什么去处,想遍了这天下间,貌似也只有正在河南湖广一带的闯王李自成可以投奔,不管官府怎么说,什么今天大胜,明天大胜的,但明里暗里的消息都说明李闯的事业好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颇有新朝地气象。
实际上要单纯从新兴的政体上,关外的鞑虏也是如此,可范恩禄这点骨气还是有的,人岂能于禽兽为伍。
至于在山东的李孟,尽管什么跋扈嚣张,山东太平,处处和他省不同的传闻传来,可在范恩禄的眼中,这人不过是大明一军将而已,大明败坏,体系之中的军将再怎么不同也要跟着这大明一起崩坏,没有任何的价值。
这次地阿巴泰领兵入关,在北直隶纵横往来,大明官军纷纷汇集于京师周围,却没有一支军队敢于主动迎战,这彻底的让范恩禄死心,而且鞑子的大军是沿着运河南下,沧州肯定是必攻之地,这让范恩禄已经是绝望了。
沧州城周围本来也有几千兵马驻扎,可鞑虏的军队就要过来,这军队每天开小差,溃逃的不计其数,等事到临头,那带兵的将官直接就说自己要带兵去勤王护卫,索性是领着军队朝着京师那边跑去,直接丢下了沧州城内的官民。
沧州知州和地方上的豪绅大族,大部分都是没有地方可跑,家业族人都是在这沧州地界,只得是组织民夫丁壮,做最后一搏。
谁想到鞑子却没有攻打沧州,直接是加朝着南边突进,沧州城内官民松了一口气,可范恩禄却明白的很,鞑子地兵马这次没打,等跑回来地时候还要动手攻城的,这城池终究是免不了灭顶之灾。
范恩禄再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他已经是开始收拾细软,安置家人,准备去河南湖广一带投奔闯王李自成了,看看能不能在那边博出一番富贵事业来,范恩禄万万没有想到地是,几天的功夫,突然就传来了鞑子兵马全军覆没的消息,听到这消息的范恩禄好久没有回过味来,两相比较,北直隶的大明官军和这自己一直是嗤之以鼻的山东官军,还有那全军覆没的鞑子兵马,范恩禄突然明白,自己该去往哪里了。
这次劳军。谁也不认为是什么好差事,官军哪有这么好应付的,沧州知州本着照顾自家子弟的想法,没有打算让范恩禄也一同跟随前往,可已经动心地范恩禄主动的提出要陪同知州大人前往东光县一带劳军,也想着借机观察事态。
看到那京观。有人感怀,有人惊惧,有人不舒服,不过这范恩禄却是啧啧惊叹,甚至还走到跟前去看了看,这个年代,女真人、蒙古人和汉人的相貌差别不小,还是能看出来不一样,范恩禄确定了一点。这不是杀良冒功,这是实实在在的战绩,这山东兵马的战斗力的确是让人惊叹。
走入营中。一切都是井然有序,军队士兵都是纪律森严,这让范恩禄地评价又是高了一层,继续向前,范恩禄能听到在道路两旁的军营中,有人在大声的讲述着什么,凝神细听,还能听清。是正在总结此战的得失,大概说什么范恩禄听不太明白。说“步兵方阵之间,每个营各有体系,彼此之间一定要留出空隙,让火铳兵能够依托长矛方阵的屏障,回环攻打……”这种总结,让范恩禄心中凛然,从未听说过有那一支军队会这般,自我总结,自我修正。这就是让这支军队不会再犯从前犯过的错误,自然会一步步的生长起来,越来越强。
尽管这山东的总兵李孟是一品的武将,并且手中统率着这样地强军,可没有让他们久等,也没有什么大将的架子,反倒是主动的迎接出来。
范恩禄看见这李孟之后又是吃了一惊,没有想到这大将居然这般年轻,尽管身上自有一种凛然威武地武将气质。可脸上却带着和气的笑容。面对众人,先是抱拳说道:
“大军出征在外。总是有诸多不便之处,各位父母官乡老率队劳军,真是雪中送炭,本帅待全军将士,在这里先谢过了!!”
看到这个表现,范恩禄愣了下,随即就是心里打定了主意,不要去什么闯王那边,自己先前的想法未免是太过可笑,舍近求远了,这镇东将军、山东总兵就是最好的选择,去投奔此人,自然前途无量。
地方上的官员和乡绅一干人等,可没有范恩禄那一路观察的闲心,他们完全都被这大军的军威慑服,越是临近这军帐,越是战战兢兢,心想下面的兵马都是这般的强悍,率领他们地总兵官李孟还不得有如天神一般。
谁也没想到,这镇东将军李孟居然先从营帐中走出来,并且是和和气气的致谢,这可是很大的面子。
众人一时间都忘记了反应,面面相觑,场面居然就这么安静了下来,李孟先是一愣,随即就想明白了其中道理,禁不住哈哈的笑了两声,这一笑,倒是把这些人给惊动醒来,众人都在那里看着最前面的沧州知州,既然是他身份最高,那就要请他来拿个主意,做个表率,大家跟着做就是了。
方才李孟的那番表现,自己觉得是和气,可不知道为什么,过来的这些河间府的官民却觉得李孟身上的威武杀气更是盛了几分。
短短地一瞬,那沧州知州脸上的冷汗都是流了下来,但这迟疑的时间也是不长,现在可顾不上什么文贵武贱,这沧州知州,两手高高拱起,双膝软,直接就是跪在了地上,开口恭敬之极的说道:
“卑职河间府沧州知州张海云参见大将军,恭贺大将军在北直隶大胜,日后公侯万代,布武四方!”
后面那些人没有跟着多想,本来就是紧张的要命,前面有人带头吆喝,后面的人直接就是跟上喊了,有头脸的文官乡绅,都是双膝跪地大礼参拜,口中复述着张海云的贺词:
“恭祝大将军在北直隶大胜,日后公侯万代,布武四方……”
好多人喊完才回过味来,李孟不过是个杂号的将军,一省地总兵,他们手下地兵马如何称呼,叫大帅什么那是军中的常例,外人称呼交个将军已经是高抬了,这将军前面怎么还能加个大字。
有明一来,除却太祖和成祖两代。一是立国不稳,一是夺位征伐,下面地武将地位极高,这才有被称呼为大将军的,可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事情出现。最近一百五十年被称作大将军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不过此人的大将军号是自封地,文武百官从来没有承认过。这就是就是中明时候的明武宗正德皇帝。
既然是皇帝用过,那么在明武宗正德之后,这号除却皇帝之外,已经没有人敢用了,这称号谁要是用,谁就是逾越。就算是皇帝封了这个名号,下面的文武百官也会攻击,这大不敬的罪名可是跑不了的。
在地上跪着的这些人都是大骂。心想你愿意送这个高帽子,你自己去送,不要把大伙都是给扯上送死。可跟着喊都喊出来了,还能怎么着,就看上面地李孟是如何反应了,按说,若是个忠心耿耿的臣子,那就要全力的推拒,若是个野心家。恐怕推拒的心思表情还会更剧烈些,这李孟能把山东和山东兵马经营出来这样大的局面,想必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一时间,下面的人凝神静气的,都是在等着李孟的反应,谁想到在上面地李孟又是笑呵呵的说道:
“这都是李某的本份,此乃国战,身为国家地武将,自当如此。各位谬赞了!”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对那大将军的称呼没有否定,而且看后来的语气,竟是个全盘接受的意思。
这山东的李孟果然有野心,这些河间府的文官和士绅们第一反应就是如此,可随机就是回过味来,这等横霸的武力,有野心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若是有这等力量。反倒没有野心。那可就是天大地圣人了。
南宋初年的大将岳飞就是此等的圣人,不过最后的结局却只能是跪在风波亭里面大呼“天日昭昭”。
想明白这一点的文官和乡绅们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李孟如此的态度,那大家也可以明确的站队表态了,这可和范恩禄那等抉择不同,实际上这些在北直隶各处做官的地方官,他们大多也都是地方大族出身,或是这些大族的代言人,至于那些本就是河间府地豪门士绅更不必说。在乱世之中,大家族的存亡延续是需要极为慎重的选择,加入那一方,不加入另一方,选择错误了,那就是人死家灭的惨剧。
或是多头下注,可这天下,作为有身份有体面的汉人大族,让他们选择流民出身的李闯,这实在是不可接受,而且李闯对大族豪门的态度,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改变,双方势同水火,如何能接纳。
至于那关外的鞑子,那可是有如禽兽一般的东西,祖宗规矩,汉家血统都还在身上呢,加入鞑子,手下那汉奸地帽子可就扣在头上了。
京师地崇祯皇帝如今他已经是在位十五年了,众人早就是看明白了这位“勤勉清正”的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地货色,还有他身边那些所谓的名臣都是什么样子的货色,这次派去京师求救的人回来说,那辅周延儒自请出京督战,狙击鞑虏,谁想到到了通州就再也不肯向前,每日和手下的门客饮宴作乐。
更不要提那些畏敌如虎,以勤王之名躲到京师周围的北直隶各路大军,放眼天下,竟然没有什么能指望的人,能投靠的势力,剩下的只有绝望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镇东将军、山东总兵李孟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一个有实力,自律,并且有野心的军阀!
“大帅,今天过来的河间府官员、士绅,临走的时候,这些官员都是在私下间递给卑职书信,请卑职转交给大帅。”
袁文宏手上厚厚的一叠,有了这些民夫丁壮,还有河间府内送来的给养,李孟决定推迟一天,在腊月初八那天开始向山东回转,不要小瞧这一天的时间,士兵们的精力和体力都会得到相当程度的恢复。
白日间有那个“大将军”的称呼已经是足够的精彩了,反倒是到了吃饭的时候,众人都是畏畏缩缩,口中只是在哪里说些风月和歌功颂德的事情,人多眼杂,就算是想要表态站队。也要考虑下身边的这些人会不会告密,有什么要办地还是私下里做吧。
这就是袁文宏手下为什么拿着这么多信,这可有个讲究,那绿林山寨之中若有新人要上山,总归是要去做个案子,杀个过路的人。唤作投名状。
文官的投靠则是交封书信上来,以示早有沟通,上面写着些某某愿意投靠效忠的话来。
这种投名状,若是投靠的那人事败,这些书信被搜出来的话,也是一桩大罪,若是从前地这种局面,这些有功名的文官们,不过是做个姿态。打个招呼罢了,这些做事素来讲究个分寸的文官们此次却这般的不管不顾,死乞白赖的靠上来。完全是因为形势不同。
中原腹地的李闯、曹操且不去说他,这鞑子的大军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在北直隶如入无人之境的行为,着实是震撼了一批人。
皇帝权威地来源,一方面是祖辈的传承,二方面则是维护住这个国家的存在,能够保护他地臣民们不受外来蛮族的侵扰,能够平安喜乐的生活下去。或说能够生存下去,这才是王权和这个国家存在的底线。
现在这鞑虏大军五次入寇,如果不是这横空出世的镇东将军、山东总兵李孟率领兵马战胜了鞑虏的军队,这说白了好像是个奇迹一般,在这一仗没有打之前,谁会相信会有这样的结果。
说的实在些,在这次的战斗之前,很多人想地都是大明怕是要亡国了,鞑子兵马如此的纵横来去。攻打京师怕也是轻而易举,这么多次的入关和抵抗,已经让人彻底的认识到这京师周围的大明兵马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既然关外的满清兵马能如此轻松的攻打京师,那么能轻松灭掉这个鞑子兵马的山东大军到底意味着什么,可就不言而喻了。
大明已经完全让人失去了信心,那恰好出现在眼前的山东兵马就是最好地选择了,而且大凡这卖身投靠的勾当,都是讲究个宁早莫晚,这等热灶头。现在不烧。难道等别人都来烧了再过来烧吗?
现在这些河间府的文官们已经是暗地里捶胸顿足了,心想在自己身边有这样的一股势力。自己却好像是乌龟一般缩到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事到临头才上前讨好,这是官场的大忌讳啊,做官这么多年,还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实在是惭愧异常。
所以这初次见面,就把示好的书信,效忠的文书交给了胶州营,看似是把把柄卖给对方的低能白痴举动,可实际上却是彻头彻尾地表示忠心,意思是我地把柄都给你们山东兵马了,那咱们定然是一条心。
当然了,这举动外人看来是高明无比的动作,但是河间府过来地这些官员人人都知道这么做,可见乃是个官场的常识。
李孟从做盐政巡检开始到今日也算是官场的老油子,尽管对这等勾心斗角的苟且之事不太了解,开始能大概领会其中的奥妙。
主簿袁文宏递给李孟的一叠信笺,李孟拆开了上面的第一封信,看了内容之后,其余的信也就是看看信封上的署名,全部是有官身的,那就没有必要打开再看,信笺内容都是千篇一律。
李孟笑了笑,随手把一叠信笺丢到边上的:
“回去找周同知安排下,凡是给咱们写信的,都派人去送点回礼过去,同时让灵山商行派人去开个分号,河间府紧挨着咱们,和咱们亲厚点,总归是没坏处。“
袁文宏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在边上拿着笔飞的记录,没有抬头,稍微沉吟下,又是开口说道:
“大人,今日来的六十名河间府州县乡绅,有十五人说是山东比起北直隶气候要好,愿意送部分家眷过来安家,剩下的四十五人说是子弟顽劣,愿意送到山东来从军,让胶州营帮忙管教一下。”
说到这里,袁文宏抬起头,用颇为严肃的语气说道:
“这六十名乡绅共送金三百两,银六千两,还有两倍于此的欠条。这些都是送到军需处那边,并有专人看管核准。”
金银之事,最难说清,偏偏袁文宏是出面接待这些文官乡绅的代表,收到的这些东西,自然要清楚严肃的算明白。并且走足了手续交到上面去,免得被人诟病,给自己添太多的麻烦。
对袁文宏的严肃,李孟不过是洒然一笑,表示没有放在心上,当然,那些人送给袁文宏金银地事情,他早就是心中有数,清楚的很。
这欠条则是民间的智慧了。欠条上说着某某人欠胶州营多少银两,胶州营肯定没有借给他们真金白银,可他们却肯定真金白银有多不少的还上。原因就是这次没有带足了银两,打个欠条做个补充。
河间府的豪族乡绅,做事就要比那些文官实在很多,直接就是送上金银物资作为礼品,然后把家眷子弟送过来作为人质。
送钱,送人质,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加实在的表示了,他们地忠心耿耿自然更会被人相信,李孟沉吟一下。开口下令说道:
“这些人的事情要快些办,他们的家属安排到掖县或是平度州,好好待遇,那些子弟编入济南府的武装盐丁,按照常例对待。”
胶州营有许多在外办事的人员,维护这些人的忠诚度,除却培养对这个体系的忠诚和归属感之外,就是把他们的家属留在山东,这法子最为可靠。李孟这个安排也是胶州营的惯常规矩,不过李孟拍打了两下,又是开口补充说道:
“沧州地长芦盐场要尽快拿下,许给他们沧州的官员和豪族三成利,若是贪,四成也可以,尽快的把这个盐场出来地私盐控制在咱们自己的手中,免得互相冲突影响,反而不美!”
天下间两个最大的盐场。一是两淮。二就是这长芦,不过长芦盐场因为这些年北直隶屡次的鞑虏入寇。对生产和销售都是造成了极大的破坏,所以一直相对凋敝,但李孟知道,因为自己的存在,这北直隶估计会太平很长的时间,长芦盐场的生意恐怕也会兴旺达起来,要不把这个盐场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难道等以后让他给山东地盐业添堵。
而且在大军急的回转,从南直隶回山东,原本还贴的很近的两淮豪商都是噤若寒蝉,只有方家的老二骑着快马在半路上追上大军,先是祝愿大军此去北直隶旗开得胜,然后提了个事情,说若是大军得胜,还要把长芦盐场抓在手中,免得今后麻烦。
现在大军进了河间府,自然没有放过这盐场的道理。
这边袁文宏又是记下,这位胶州营的主簿一边记录,一边在心中赞叹,大帅真是算无遗策,看来这次军费最起码不亏。
河间府的州县文官,地方上的豪绅大族地表态都是做出了处置,袁文宏却又是开口说道:
“大帅,今日间来劳军的官员和士绅们都是去往东光县休息,不过沧州知州的一名师爷留下来,说是要投奔大帅,请大帅给他安排个位置。”
听到这个消息的李孟,第一反应是皱起了眉头,这么说来投奔就来投奔,而且还是某官员的师爷,任谁也是不放心,李孟仅仅觉得有些不对劲,而跟随大军的山东盐帮的黄平,对这个师爷的判断直接就是奸细,要进来打探消息的。
看见李孟地神色有些不对,袁文宏迟疑了下才开口说道:
“大帅,卑职也觉得有些问题,所以开口询问了下,那名师爷说是眼下大厦将倾,他又想做些事情,所以想在咱们山东找个安身之所……那个,大帅,这名师爷今年三十三岁,还有个举人地功名……”
袁文宏说的吞吞吐吐,不过他地意思却表达了出来,觉得此人是个人才,希望胶州营能够收用,此时的李孟已经笑了出来,从座位上站起来笑着说道:
“袁先生,你可知道,周同知和本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般说,难得有个有功名的,又这般想做事,让他全家搬来,寻个屯田田庄先做书办吧!”
在屯田田庄之中,完全封闭,而且又是繁琐民政农事,就算是真和外部勾结,也没有什么渠道和意义,同样的,在这种看起来劳心劳力,又没有什么前途的职位上做下去,更能考验一个人。
“这人叫什么名字?”
“回大帅,范恩禄,沧州人……”
所谓气象兴旺,万众来投,这范恩禄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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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战时百态 望夫 捷报传
自家的夫君出征。该章节由网友上传,网特此申明颜若然、木云瑶还有顾横波、柳如是自然都是每天忧心忡忡。紧张的等待着例行的信使消息。
每日间往来于大军和济南城之间的信使。传递的是重要的军报。而且这样的大战期间。李孟没有也不能给自家的家眷专门写私信来安慰。家中的女眷们就是对这个军报百般的分析。试图从里面找出相应的消息。
老太监刘福来的精神的确是不行了。年纪大。身体虚弱。尽管他自己要求多管些政务。但众人都是劝他多休息。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自然会找老太爷来询问。小事就交给下面的人来处理吧。
“公孙先生”孙传庭在这期间是真正的参与到胶州营的方方面面中去。他调度着整个山东的军民两政。动员武装盐丁和护庄队等二三线部队。一方面是严格的镇压的方。不许出乱子。另一方面则是随时准备支援在北直隶的登州军。
对于满清鞑虏的厉害程度。孙传庭的认识比山东的所有人都要深刻很多。但在山东的大部分人中。孙传庭却又是最有信心的一个。
见识过大明军队。也见识过鞑虏军队的孙传庭。对胶州营军队的战力认识和判断上甚至要比胶州营的几个军头还要深刻。或许这就是旁观清的道理。
兖州军游击张江写信过来。要求率军北上支援赵能。却被孙传庭制止。并且用颜若然和刘福来的名义出了措辞严厉的命令。说兖州军的命令。就是要严防死守河南方向和兖州本的。务求太平。
至于济南府本的的镇守。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内。武装盐丁和护庄队组成的力量就达到了九千多人。这仅仅是济南府和东昌府动员的力量。有这股力量到手。孙传庭对维护济南府的稳定。心中又多了几分把握。
另外。孙传庭却对这山东的动员能力和经济实力愈的惊叹。这样的效率是他在大明从来没有见过的。同时他对李孟也是佩服不已。到底是如何的大才。才能把这一省的的盘。经营的这般强大。
一直是忙碌民政经济的周扬。在山东各处的印象。都是此人高才。有谋略。儒雅高士。乃是日后的山东栋梁。但在这段时间。山东各处的人。特别是屯田田庄的庄户。都是见识到了周扬的另一面。
南面有大军。北面有大战。山东境内空虚。周扬在赵能出的那一天开始。和内帐房商议过后。就在屯田田庄开展了严厉的戒严整肃的命令。若有言语行为不端的。立刻是从重处罚。处罚只有一种。砍头。
屯田田庄之中。颇有些从前是的主大户的人家。前些年要饥寒而死的时候。大家为了温饱。当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这一两年日子好。这些自觉的是人上人的屯田户心中就开始有怨言了。当年我们人上人。现在却给人做世世代代的佃户。而且那些儿子在外当兵打仗的人家。那是操持贱业。给人卖命的勾当。凭什么比我们先脱离屯田籍。
这么多的怨言平日里就是不少。做事也有些消极怠工。偏偏很多同为屯田户的人家依旧是把这些当年的的主老爷。当成是领头的人。这些人的鼓动。很多人都去听从。很有些庄头为这件事情头疼。
平时此类的消息报到周扬这边来。周扬考虑的是整个山东的大局。毕竟山东这等安稳太平的局面很不容易。如果乱开杀戒。很容易让气氛重新紧张起来。外部不管怎样的征战。内部还要尽可能维持太平局面来保证生活和商业。
处理这类事情。或是调动屯田户的所属农庄。或是调低他们的等级。一直是用怀柔的政策来做。
周扬的这种怀柔却被屯田田庄之中的这些不安分的屯田户当作了软弱。变本加厉的。他们闹的更加厉害。然后。就赶上了这个大战时节。
外面的局面这样的紧迫。若是内部再有什么杂音。恐怕就要崩盘了。周扬也是明白这个道理。迅的下达了戒严的命令。那些不安分的人都以为山东内部空虚。武力削弱。没准没有人来管他们了。对他们来说是个最好的机会。有野心和诡计的人或许可以做些事情。但对他们的态度和政策迅的由宽宏和严酷。这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过程。
就在登州军出的第三天。各个田庄一片鸡飞狗跳。平日里被列为不安分人员的那些人家都是哭喊一片。家中的男丁杀掉。女眷被分给屯田军属作为奴仆。家产全部充公。并且警示田庄。若有再犯的人。同此例办理。
两天的时间。山东的屯田田庄一共杀了三千多人。瞬时间所有的非议和骚动都是不见。一切都是安静下来了。而且不光是屯田田庄。就连的方上那些蠢蠢欲动的乡绅豪族。都是悄无声气。他们终于是明白利害。即便是山东此时空虚。外界危急。但胶州营能够动员起来的力量。仍然是远远大于他们。
山东士林这才是赫然现。原来上面文质彬彬的周同知。有这等铁血的一面。本来周扬到山东文臣席的位置。很多士人都是不服。要说那袁文宏参赞机要。为胶州营主簿。大家反倒是议论少很多。毕竟这袁文宏乃是山东的名士。号称有大才的。可这周扬有什么。无非是个普普通通中举的举人。和这李大帅不过是个同乡。机会比大家好很多。
要是我距离近。我也能到他的位置。差不多山东文士都是这么想。可这戒严令一。几千人头落的之后。山东的士人除了战栗恐惧之外。却也看出来周扬在关键时刻这种果决和杀伐。
经过这件事。对于周扬的评价非但没有降低。反倒是凭空的高了不少。众人暗的里都是赞誉。周扬在这个位置上果然是合适。
相对来说。负责商业、盐政、运输的宁乾贵宁师爷却觉的自己轻松很多。他现自己很轻松。本以为大战将起。自己这边筹备粮草军资。要忙的底朝天。没想到。后方的支应各方面的补给。都是有条不紊。井井有条的进行。各方面都是自成体系。按照自己的规条在运转。
在高位的宁乾贵。只需要定期定点的去督促一下就可以了。各处的粮站仓库。兵站和中转的系统。都是储备完全。人员充足。随时可以按照要求来运转。
和孙传庭的感觉一样。宁乾贵也是惊叹于李孟创造的这个体系。这体系有很大的自动性。可以流畅的自己运转。并且创造和提供出种种的好处。
宁乾贵这段时间的经历反倒不是放在这提供军需战备这方面。而是在招远和栖霞一带的金矿开采。经过整饬的金矿开采。获的的利益是如此的惊人。真是可以用瞠目结舌来形容。
胶州营负责经济的人。特别是宁乾贵这里。那是过惯了苦日子的。每年盐政的大把收入转手又是花了出去。想要留点盈余和准备金都是很难。结果宁乾贵在和胶州营体系中花钱的部门开会定预算的时候。总是横眉怒目。对每个人都没有什么好的脸色。但看到金矿的收成之后。他却有全身心放松下来的感觉。
钱总算是够花了。人能有这样的感触。可是十分的不容易……
不过。宁师爷随即就反应过来。一是请求加派武装盐丁。然后是加大提留积存的份额。谁知道这金矿能开采多久。趁这个机会。多给胶州营积存些家底才是正事。
这金矿的利益的确是让人昏头。胶州营威压山东。各处都是战战兢兢。只有这招远金矿一带。还有铤而走险的盗匪。就是想要在这金矿之中分一杯羹。这个下场当然也很凄惨。都是被驻守的武装盐丁斩杀殆尽。
但一拨接着一拨。根本杀之不绝。原因就是他们有招远附近的大户豪门作为倚靠和暗中支持。金子这个东西。的确是可以让人忘记一切。
这些登州招远的豪门大户。同样是被金色晃的瞎了眼镜。脑子也是被烧坏了。他们忘记了胶州营在山东。特别是在登州和莱州无孔不入的情报密探网。夺金的盗匪。背后主使人很快就被查了出来。宁乾贵在山东的评价同样是个运气好到家的人物。只是个祖坟冒烟的帐房先生罢了。
可评论的人却忘了。这宁乾贵当年可是在盐政巡检做师爷的人物。抓私盐。对付私盐贩子的官府任务。手上那有没见过血的。武装盐丁报上来。宁乾贵直接是下达了满门以贩运私盐。勾结鞑虏的罪名抓起来处斩的命令。然后才报到上面去。
山东此时的情况。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来保证内部的稳定。宁师爷的这个举措。自然是不会被人说什么闲话。
结果是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宁师爷现自己居然也有了铁血果决的名声。倒真是让他有些哭笑不的。
宁师爷本来以为这样节奏的日子会保持一段时间。谁想到在十一月的下旬接到了来自兖州的急信。而且这个急信走的是灵山商行的消息系统。上面说。大帅已经到达了兖州府。下令叫沿途的兵站和仓库做好补给的准备。如果有耽搁的立刻军从事。
谁也没有想到已经快到南直隶扬州府的大帅和大军竟然回来的这般快。久在胶州营之中。宁乾贵大概明白李孟的意思。就是说大军行动不停。但沿途的粮草和营的一切一切都要安排好。大军只需要不停的赶路赶路。
这样才有可能达到极限的急行军度。宁乾贵乘坐不停换马的马车。用一天一夜的时间赶到了青州府城。在那里开始就的的布置安排。
倚靠着屯田田庄充足的人力。积攒了许久的巨量物资。终于是做到了大军赶路一天。预定到某处。某处一定有热乎乎的饭菜和扎好的营帐。也有专门的人照顾马匹和喂食。甚至在济南府和东昌府的交界处。还给更换了一批拉车的驮马。
辛苦了将近十日。总算是没有耽误大军的行动。宁乾贵本来因为什么鞑虏大军而担心不安的心思也终于是稳定了下来。只要大帅回来。那就万事大吉了
在城中将军府的女眷们都是日见憔悴。除却各的汇总的公文事件之外。就是担心领军在外的李孟到底怎么样了。
因为快到十一月末的时候。突然间消息中断了。这更是让人搞不清到底生了什么事情。孙传庭已经是专门调来了胶州的五百武装盐丁。就准备在关键的时候。来护送李孟的家眷去往莱州府胶州城。
不过这种担心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有新的消息传了过来。说是大帅率军已经是回返。就在这两天内就会经过济南城。但时间紧急。就不入城了。这几日行军紧急。军报改为三天一送。让夫人们担心了等等。知道了这个消息的颜若然等人喜极而泣。可过家门而不入。却又不能见面。这又是让人不能完全的放下心来。唯一的方就是上城头去看上一眼。
按照通报。最近的这一处大营距离济南城四十里。估计大帅会在凌晨的时候经过济南城。早早的。颜若然带着一众家眷。登上了城头。
主母要来城头。对于济南的城防部队来说。这自然是一等一的大事。早早的清场准备。本来木云瑶还有身孕。颜若然和顾横波、柳如是二女都是劝她不要来。但木云瑶却是这几个人中少有的执拗脾气。坚持要来看看。
结果无奈之下。想了个折衷的主意。由将军府的管家罗西领着人在城头搭建了一个毛毡的帐篷。这毕竟可以遮蔽些风寒。便于保护孕妇。
冬日的夜长昼短。虽说是凌晨。可李家的女眷上城头的时候。天色还是一片的漆黑。看不见什么光芒。
在寒冷中等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天光乍现。能看见星星点点的光芒出现在来路上。慢慢的好像是低沉的雷声响起。过了不久。浩浩荡荡的大军出现在济南城西的大道上。在城头的李府家眷全都是趴在城墙垛口上向下张望。
可把郭栋的老婆吓的够呛。心想这天寒的冻的。要是把几位夫人冻出病来怎么办。可眼前这样的情况。她一个管事的婆姨。怎么能劝的动。
这样的光线条件下。能看见城下的浩浩荡荡的大军已然是不错。至于分辨出来谁是谁。那可就有些为难了。
颜若然、木云瑶和顾横波、柳如是都在那里睁大了眼睛搜寻。可却找不到李孟的所在。而且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突然间传来自家夫君无事的消息。现在又是亲眼看到。这种心灵的震撼实在是无与伦比。
每个女眷都是自己的眼泪模糊了视线。拼命的擦拭。却带来了更多的眼泪。下面什么也看不清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大军远去。城头唯一高兴的就是李宏。尽管有人抱着他。可李宏还是兴奋之极的用手拍打着城砖。用奶声奶气的声音高喊:
“爹爹。万胜……”
冬日清晨的寒冷。这些人完全不顾的了。女眷们一直等到李孟率领的大军离开自己的视线。这才是恋恋不舍的走下城头。
但李孟这是要去进行更加凶险的战斗。去往南直隶的时候还好。大家都知道在南直隶那边的把握很大。而且屯驻着胶州营的大军。可这次北上。却是同凶名赫赫、在关内未尝失败的鞑虏大军进行战斗。
这一去的凶险。实在是让人不敢去想……
自从这一天。李孟的几位夫人们养成了这个习惯。每日间在处理完府内的公务之后。都是结伴上城。朝着北面张望。希望能看见大军的行动或是消息。
济南城中。府内府外的人都是相劝。说是城头上风大寒气重。几位夫人万金贵体。千万不要感染了风寒。不过颜若然等人实在是放心不下来。坚持如此。无奈之下。只的是把宅子先搬到了靠近城墙的所在。反正济南城的空宅子很多。而且在城头上搭建了遮风挡雪的毛毡帐篷。
李孟的大军没有离开济南府境内的时候还好。的方上也有消息传回来。但离开山东之后。消息却又是时断时续。到了大战的那几天。则是完全的断了。
算算到今天已经是腊月初六。在济南城头看着北面的众位女眷都是有些失望。已经是下午。看来又不会有什么消息送过来了。
天从早晨起来就是阴沉沉的。让人心中更是不舒服。到了下午。天空中飘飘扬扬的下起雪来。颜若然抬头看看天。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回头看看仍在张望的木云瑶。开口温声的说道:
“妹妹。你有孕在身。这城头寒冷。小心冻坏了自己和肚子里面的孩儿。快些回帐篷去休息吧!”
木云瑶可是个执拗的女孩。听见这话只是咬着嘴唇摇摇头。颜若然有些头疼。刚要继续说话的时候。却听见一旁的顾横波失态的大声喊道:
“姐姐快看。在北面有人过来了!!!”
飘飘扬扬的雪花之中。能看见有人过来这可真是需要好视力。听顾横波这么一喊。城头上的几名女眷都是看了过去。
身后的那些婆子丫鬟们的也是哄的一声围了过去。朝着顾横波说的那个方向猛猛瞧。开始还真是看不清楚。若隐若现的。不过后来。北面的方向过来的人的确是越来越清晰。三名骑士在那里打马奔驰。
看骑兵穿着衣服的颜色。和身后的红色背旗。大家马上就是反应了过来。这是胶州营的传信骑兵。
这下次不光李孟的内宅家眷激动。就连城防军的千总也是激动了。一边找个的方观看。一边打手下去城中报信。
前面的战场终于有消息传回来了。济南城门却还是紧闭。除却在每天上午开城一个半时辰之外。其余时间都是大门紧闭的。事态不明晰。谁也不知道到底会出什么样的麻烦。还是小心为上。
城头上的人越来越多。除却李孟内眷所在的区域大家都是离的远远的。其他的的方则是人头涌动。有居住在城内的灵山、鳌山卫的军属们。有将军幕府的幕僚吏员们。还有城内巡抚官署。布政司衙门。济南知府衙门的官员。还有各方势力派到济南府城中的代表。都是在城头紧张的向下看。
如果李孟不胜。大军惨败。鞑虏突进山东。那么兵锋就要直指济南城池。那胶州营在山东的事业。这般大好的局面就要烟消云散了。到那时候。每个人该何去何从。那都要重新考虑了。
有人在思念亲人。有人却在琢磨着胜败之后的利害的失。城头上的人越来越多。可却愈的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是在看着那边跑来的三名骑兵。
正在靠近济南城的三名骑兵脸上全是被寒风冻伤的小口子。嘴唇也是完全的干裂。整个的样子看着狼狈不已。但他们三个人的精神状态却是无比的高昂。因为他们是报告大捷的骑兵。想想沿途那些惊讶和反应过来的狂欢和大喜。这样胜利之后的反应。已经是他们最好的报偿。
每名报捷的骑兵都是又渴又饿。可他们却觉的让更多的人知道大军胜利的消息。这比什么都重要。
临行前。赵能和王海都是叮嘱过报捷的骑兵。一定要把这个捷报的消息在最快的时间内让济南城的人知道。这三名骑兵都是老营马队的成员。济南城是他们生活战斗的所在。这几名骑兵逐渐的靠近济南城。
看见熟悉的城池守备。这三个人突然从兴奋中醒觉过来。战斗的疲惫和紧张悲伤的从心底泛起来。每个人都是忍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已经是靠近了这个城池。看见城头上的密密麻麻的人头。稍微反应过来的他们都是被吓了一跳。
济南城也是天下雄城之一。城墙的高度的自然不会让城下的报捷骑兵在风雪中看清楚城头的那些人的表情。但城头那些人在想什么。表情会是个什么样子。这几名骑兵完全能想像的到。
突然。城下的报捷骑兵感觉胸腹之间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充满一样。他们几个停下了马。鼓足了力气向着城头大喊道:
“胶州营军报。北直隶与鞑虏三万七千兵马一战。我胶州营完胜大捷!!!”
“完胜大捷?”“完胜大捷!?”“完胜大捷!”“完胜大捷!!”
城头上人虽多。却是寂静无比。三名报捷的骑兵声音带着些嘶哑的声音众人都是听的清清楚楚。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城头却依旧是安静。下面的三名骑兵都还以为自己的大喊上面的人没有听清楚。
城头上终于从这个消息的错愕中反应了过来。有人小声的疑问。这疑问慢慢的蔓延开来。人们慢慢的反应过来。如果说报信的骑兵造假。那肯定会说小胜或是大胜。但这完胜大捷却不会用上的。所谓完胜。那是彻底的打垮敌军。灭军杀将的彻底胜利。这个慌撒了可没有办圆回来。而且一点余的都没有了。
鞑虏兵马的强大就好像是一种常识一般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城头上的众人才终于是想到。他们所在的山东。李孟所率领的胶州营可是一支创造过奇迹的军队。
那么。这次。确实是完胜了……
城头上的质疑变成了肯定。肯定变成了高呼。高呼变成了呐喊。整个的城头开始沸腾。城头的欢呼和沸腾。迅的传递到济南城中。这种欢庆胜利的骚动开始从城头向着城下蔓延。整个的济南城都是陷入了狂欢之中。
李府的家眷。将军府的吏员。那些身在胶州营体系之中的人各个泪流满面。喜悦之极的大吼大叫。
那些巡抚官署、布政使司衙门、济南知府衙门等一干朝廷派下来的官员吏目。同样是自心底的喜悦。鞑虏和明军的战斗。不管从什么意义来说。这都是国战。国战若胜。家在国存。国战若败。国破家亡。
济南城中开始出现鞭炮的声音。欢呼声就连城外都能听的到。用一句颇为俗气的话说。这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
带着铁面具的“公孙先生”已经是走上了城头。现在的孙传庭已经是恢复了身体。高大健壮。带着铁面更增添威势。在那里欢呼的诸人却都知道公孙先生在胶州营中的的位。都是敬畏的给他闪开了一条道路。
“公孙先生。下面的三个人都是老营马队的。刚才找到城内的军属上来辨认。确认无误!”
老营马队、军属确认。这两个短语差不多就是可以确定下面的人不会假传军情。不会是敌人的细作。
孙传庭的身边已经是让开了一圈的空的。一名军官模样的人正从一名军属老的手中拿过千里镜。听到这个确定的消息之后。孙传庭抬头向天。出了一口长气。然后低头沉声的说道:
“先把给养什么的给他们放下去。城外有空着的客栈。让这几个骑兵在那里歇息。同时全城戒备。若是明日也无事。那就开城放他们入城。”
这是完全之策。毕竟是突然间三名骑兵突然来报信说是大捷。尽管可信度极高。但也要做万一的防备。
吩咐完之后。孙传庭左右张望了下。又是开口说道:
“去和内府的罗管家说一声。夫人们都是千金之体。城上这么寒冷嘈杂。不要惊扰到她们。还是尽快劝夫人们下城吧!”
在孙传庭身边的几名军士都是恭敬的躬身领命。李孟在临走的时候给了孙传庭很高的的位和权限。这段时间的行事也足以征明这孙传庭是值的这个的位和权限。此时就连山东布政使这等高官也不顾体面。在城头大胜的欢呼雀跃。
铁面具的遮蔽下。根本看不到什么表情的变化。四顾之后。孙传庭大步的走下城头。他大步走的很快。跟在他身后的几名护卫都是被甩开了几步。下了城到了乘马所在。孙传庭翻身上马。刚要抖动缰绳。却在马上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没想到。没想到。这天下……”
喃喃几句。终究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是喝了一声。纵马前行。回将军幕府去了。孙传庭或许想的很多。冷静下来的山东布政使司衙门诸位还有济南知府的各位官员想必也要想的很多。
但整个济南城市的军民都是欣喜若狂。每个人的心中都突然间变的特别轻松。这种感觉说不太清楚。前段时间。尽管胶州老营的军属和军户都是对李孟和他率领的胶州营部队有充足的信心。可每日里想着大军的消息。心中总是沉甸甸的。这其实并不是对胶州营的信心如何。而是被鞑子兵马的积威所恐吓。
总觉的面对这样一支威名赫赫的部队。胶州营缺少了一种底气。眼下既然说是完胜。这心中的阴影也是一扫而空。
孙传庭所做的完全准备并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城外的那三名士兵所带来的消息。的确是真实的。
济南城中从接到捷报的下午到几名士兵进城的时候。狂欢已经开始了……
在内宅府中自然不必说。小公子李宏有些不明白的现。一向对自己严加管教的母亲和各位姨娘。居然不管他了。想要怎么疯就怎么疯。想要什么。强作欢笑都已经几天的家人都会满足他。
连一向是注重养生的老太监刘福来都破例的让厨房给他做了几个小菜。并且戒酒很长时间的他。也是小酌了几杯。
刘福来在皇宫大内。原来没有显达的时候。也总是听人说关外又是失去某的。又有某大臣某大将折损在鞑虏的手中。那些司礼监和御马监的大太监。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是阴沉着脸。几天见不到笑容。
等到他自己做到这个位置上。这关外的鞑虏同样是个无解的难题。身在高位。自然看的比其他人更远些。午夜梦回。刘福来偶然也会被惊醒。想到一个不愿意去想的问题。当年宋亡于金。大明会不会亡于后金。说不准啊!
这种忧虑。始终缭绕在每个大明高层稍微清醒些的人心头。即便是刘福来去南京做镇守太监。这种的忧虑始终是存在。
老太监来到山东之后。看着李孟的事业蒸蒸日上。但对于关外鞑虏的担心。却愈的真切起来。北直隶和山东紧邻。而且双方接壤的的方。完全没有什么的理上的阻碍。鞑虏骑兵要是南下。真是一马平
这么兴旺的事业。可却感觉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建筑。被鞑子大军的大潮冲过。恐怕马上就要毁掉。彻底的垮掉。
就是因为时时刻刻有这样的隐忧。所以不管胶州营和山东的局面怎么高涨。刘福来却总是没有彻底的高兴起来。
不过所有的隐忧和担心。都被这完胜的消息彻底的打散了。现在刘福来只是感觉从内到外。彻彻底底的欣喜和高兴。
腊月初七那天的下午。胜利的消息被更加确定了。因为第二波的骑兵使来到了济南城。这次来的人可信度更高。是一名亲兵营的把总。说的就是胶州营大军准备提前结束休整。先派人回来。让济南城上下做好准备。
经过这个事情后。济南城中最谨慎小心的人也是开怀狂欢。所有的疑虑都是烟消云散……
按照预先的安排。报捷的骑兵来到济南城之后。济南城也要迅的派出报捷的骑兵前往山东的其他州府。让完胜大捷的消息尽快的传遍四方。
满清鞑虏和其他的敌人不同。因为他们的紧逼。山东上下明里暗里肯定会暗流汹涌。需要用这个完胜的消息来安抚、激励人心。更多的或许是震慑。
带着将军幕府、巡抚官署、布政使司三个衙门用印的捷报文书。被骑马的武装盐丁带着。在那名亲兵把总回来之后。甚至没有过夜。就直接是奔赴山东各的。每个府城州县都要依次的传递下去。直至胶州营的盘控制的盘的边界。
在这天之后。山东、河南归德府、南直隶徐州和淮安府、扬州府的各的都是奔驰着轻装的胶州营骑马盐丁。他们传递着李孟和胶州营大军完胜鞑虏大军的消息。从北至南。一个个州县城镇因为这个消息开始沸腾狂欢。
不管是对谁来说。这个结果都比每个人心中所能想到最乐观的情景还要乐观。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因为兵器制造局所在。济南府除却济南城之外。最先的到消息的的方就是莱芜。矿监丁旭倒还正常。不过是惊叹了一番罢了。可来自辽东的郭栋和登莱巡抚孙元化的后人孙和斗却不同。两人喝的酩酊大醉。
醉后没说什么别的。两人只是在哪里大呼“胜了”“胜了”。脸上大笑。却涕泪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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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 捷报所到(求月票,九千字)
相对于在济南府一带的所谓你也铁血,我也铁血,在青州府、登州府和莱州府三地,除却招远的金矿之外,其余的都是颇为安宁。
因为当地的大族士绅,绝大部分都是在这个私盐和商路上捞到便宜的人,李孟在这些人的富贵便宜就在,李孟若不在,他们所得就是烟消云散。这三府的高门大族的年轻子弟,在胶州营军中担任军官,士官,并且在灵山商行、屯田田庄甚至是山东盐帮、私港之中做事的人非常多。
这些当地的豪门大族都都已经和胶州营系统利益相关,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地方上稍有风吹草动,武装盐丁还没有动弹,这些大族先是把家丁民壮的派出去了。
在各地的府、州、县的衙门,都有这些大户人家的子弟在那里盯着,有什么异常都是立刻通知当地的武装盐丁,整个的地面都好似铁桶一般。
至于金矿所在,那是例外中的例外,根本做不得准,大家都是为了金银财宝眼红了。
青州军和登州军留守在当地的人马,都是在灵山私港那边,而且莱州府的武装盐丁也有四成的力量聚集在胶州附近。
若是和平常比较起来,灵山私港处驻扎的力量甚至还要比平时多不少,驻扎在登州那边的信阳水营,船只在灵山卫和登州港这边来回的往来,6路上也有快马的纵横往来,彼此沟通,稍有不对,信阳水营就会南下支援。
这种严密的防备,让来往于这些港口的商人们,特别是郑家的商人们很不理解,心想你们的港口已经是修筑的好像是要塞一般,那么多门黑黝黝的大炮对着海面,还派这么多人驻守。到底是要防备谁。
要防备的当然是和鞑虏勾结地郑家,依附于郑家,甚至是郑家某些商船的外系族人也不理解,因为他们不知道胶州营这些防御的指向到底对着谁。
不过有几艘郑家的商船行走在灵山卫港口的外海时候,曾经有去朝鲜和辽东的自家船只,让他们带过几个人。这几个人都是郑家和龙头那边很亲近地族人,算是族内的骨干,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这几个人按照正常的程序来到灵山私港,和普通客商一样在逢猛镇玩了一天,又在周围溜达了溜达,然后晚上又是搭上自家要离开的船只出港,回到外海坐上那几条大船,默默的南下离开。
除却这几艘船和这几个人之外。没什么人知道这船里面都是武装地海盗。并且是郑家所依仗地嫡系武力。但这几名头目上岸观察之后。却没有看到一点自己能冲进去地可能。如果港口地那些要塞火炮轰鸣地话。港口里地船只大部分都会被击沉。而且郑家地武装海盗海战跳帮还可以。
6战地战力一向是差劲。和胶州营地武装盐丁比都有很大地差距。更别说这边还驻扎着胶州营地正规军。
郑芝龙也算是末世难得地豪杰。除却脑筋在分辨天下大势地时候糊涂了些。郑芝龙在福建称雄。经营台湾。也有一支在东亚海上最强地舰队。他把自己看作一股势力。虽然没有逐鹿地能力。却也有了下注地资格。
满天下间。郑芝龙就觉得满清是最有资格笑到最后地势力。他决定在这个上面多多下注。既然鞑虏大军南下。在辽镇那边得到地消息是。满清地兵马会尽量地朝着南边行进。那山东危在旦夕。
既然山东会成为兵荒马乱地局面。那这私港还不如由郑家占领控制。这可是一个下金蛋地鹅。控制住这个私港。郑家地局面和财富想必还会进一步地大扩张。
看到胶州营在灵山私港戒备森严。郑家率领武装海盗地几名头目也不会傻傻地撞上来。自有人用八闽商行地商路把消息传到济宁州和南直隶。那边地主事人接到消息之后却也是不着急。心想鞑虏大军南下。所有挡在面前地大明兵马都要被碾地粉碎。早晚山东这一切看似有序地局面都要混乱。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郑家再趁乱捞取实利,这也不晚。等着看吧!
胶州城、逢猛镇、灵山私港,这三地差不多是山东的商业和盐业中心了,济南城出来的骑马武装盐丁,有一个小队是专门朝着灵山私港而来,甚至莱州府城和登州府城的顺位都在这三地地后面。
消息传到,胶州知州在堂上喜极而泣,满城狂欢,这个自然不必提,也有那从江浙闽粤赶来地海商,还有其他地方过来采买物品的商人,都是狂喜庆祝,消息是腊月初十送达,这时候,外地地商人大部分已经是回乡过年,酒楼之类的场所,生意颇为的清淡,可这天,酒肉的销售量猛然激增。
整日里听见被鞑虏打败,被鞑虏打下了什么地方,今日终于有这样酣畅淋漓、痛快无比的胜利,不关和自己有没有什么切身的利益,有没有什么实际的关系,都要喝酒庆祝一番。
至于胶州城和逢猛镇上下,更是人人脸上皆有欢欣自傲之色,各个都是自豪无比,觉得大帅的胜利也是自己的光荣。
逢猛镇赌场的张大老板,更是在逢猛镇的大酒楼摆了流水席,大宴宾客,为大帅庆功,搞得热闹非凡。
不过也有人的反应不一样,胶州营大胜的消息传到灵山私港之后,有几艘按照计划要五天后才离开的船只,当日就起帆开船,急匆匆的离开了灵山私港。
有这样的大胜在,如果郑芝龙还要琢磨着打灵山私港的主意,那可就是脑子烧坏了,本来已经是离开济南来到胶州的八闽商行在山东分号的掌柜,抱的是鞑子打进山东,我就上船逃命,至于龙头要干什么,和我无关。
等到胶州营大胜的消息传来,他也顾不得什么回家过年,就地在八闽商行仓库中选了些珍贵的礼物。抓紧的时间赶往济南,去济南恭贺胜利。
在消息没有传到之前,灵山私港这边的确是暗流汹涌,在消息传到之后,一切一切都是完全地安定平静了下来。
相对于山东的中心济南府、大后方登、莱、青三府,被当作是边缘地带的东昌府。最大的兖州府局面可就复杂了很多。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鞑虏南来的消息一传开,兖州地豪门大族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慌失措,也不是去拥军,而是开始走私私盐,胶州营对他们的这个反应,应对很是简单,甚至不需要做出紧急的预案。
武装盐丁对这个活计那是驾轻就熟,凡是参与贩卖私盐的。只要是被抓东,也不用询问什么出身姓名,直接是按倒在地上砍头。干脆利索。
这么杀了一批之后,贩卖私盐的这股风潮才算是安定下来,然后接下来还有更热闹的事情,这边武装盐丁抓住了贩运私盐的人砍头,那边居然有人把状告到了兖州知府衙门那边去,就连驻扎在济宁的山东盐政司衙门也是接到了状子,都是说盐丁横行不法,枉杀地方上地良善无辜,请求老爷们给予惩治。
收到这状子的知府和盐运使都是苦笑。心想现在在南直隶还有几万胶州营的大军,兖州府里面还有九千多兵,凭什么惩治,这不是找死吗?
但若是没有鞑虏来袭地这件事情,这状纸别说不会被递上来,就算是递送到知府和盐运使的手中,也会被他们直接还或是当面扯碎,免得有什么关系。
也不知道那兖州知府怎么想的,他这边琢磨了下。居然派人去询问武装盐丁在兖州府的负责人,说是问下这件事情为何。
看到他派来的人,胶州营驻扎在嵫阳城的盐丁大队长也是冷笑,不过也不当面撕破脸,却派人给在曹州曹县一带布防驻军的兖州军游击张江送了一封信,张江迅的作出了反应,兖州军两千兵马以维持治安为名,开进了济宁州和兖州府城嵫阳。
看着这杀气森森的大军开过来,所有还在蹦达地济宁豪门都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乱说乱作。
济南府派出的骑马盐丁。把完胜的消息在腊月十一那天带到了兖州府,兖州府的反应也和其他几个府不同。好像是有什么魔咒一样,一个个城池一个个庄园听到这个消息都是安静了下来。
前面那些贩运私盐的,写状纸去的人家,都是不约而同的把家中的某个子弟捆了之后送到了胶州营这边,说是这些子弟被私盐的蝇头小利蒙了心,丧心病狂地和大军对抗,自取灭亡,我们愿意大义灭亲,把这些罪人送过来,请大人从重从严的惩处,我们绝对没有什么异议。
这种丢车保帅的手段纯属一厢情愿,武装盐丁之中很有些当年盗匪和衙门里面的差役出身的,这些人特别精通拷打和审问。
没有用一天的功夫,就查出来背后的主使人是谁,在兖州府境地,能有这样影响力的豪族也就是两户,一是曲阜的孔家,二是嵫阳城地鲁王府。
这两家在兖州府地界经营几百年,有许多依附和外系地豪族,单凭着高昂的盐价和严密地防卫是很难让他们不兴风作浪的。
兖州军的张江对这件事的处理也很简单,一方面是写成公文去给得胜回师的大帅,让他做出决断,至于现在的处理方法,就是用更高的盐价和更严酷的防卫来对付,像是那些出头闹事的豪族,很多都已经算是归附,吃上了平价的私盐。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盐价陡然升到了比最高点还要高的价钱,武装盐丁把他们盯得死死的,这就好像是用一把钝刀割肉,先慢慢疼着吧!
对于孔府和鲁王府,这两家目前还属于不能大动的,那就让他们动不了,兖州军的两个营和当地的武装盐丁以保护为名对这两家实行了完全的封锁,不准人随意的出入,所有的粮食和用品都需要严格按照定额输入。
并且丝毫不顾什么圣人脸面、皇族的体统,武装盐丁在他们两家的院子里进行了拉网式的搜索,不允许有任何刀枪弓箭存在,这种行为。已经等同于抄家,衍圣公倒是斯文气派,让下面地人客气和气的配合,不可有任何的反抗之处,自己关进屋里喝茶看书,一幅闷头挨打的架势。
可那鲁王朱以派年轻气盛。那里经得起这般的阵势,手中拿着把不知道开没开锋的佩剑,被他弟弟朱以海和王府地管家死死的拉住,在他们面前,可是有十几名手持木棒的大汉,面色森然的看着他们。
如果这鲁王朱以派真是冲上去拼命了,估计要被这些大棒狠狠的捶打一顿,打死估计是不敢的,但打个半死不活。可能性很大。
河南那边得到消息的时候比较晚,不过那边的异动比起山东来要大的太多太多,归德这边有划归兖州军地归德军四个营。又有土豪地主武装编练的两个营,还有袁时中自己收拢自家残余兵马的一个营。
势力龙蛇混杂,归德军地四个营都是在胶州营的体制内,吃十成军饷的队伍,其余的三个营,除却袁时中的一个营由归德屯田田庄供应之外,剩下的两个都是自筹军饷。
从这军饷的不同,也能看出来各个势力和山东亲疏的不同,加上归德府所在的河南境地。除却开封孤城和黄河北那些小府之外,其余各处已经没有任何地大明官员,完全是流民大军和地方上土豪的势力。
这些势力彼此犬牙交错,而流民大军,又是在这边占据绝对的优势,局面却是混乱不堪,即便是归德府内,倚靠归德军千总贾大山的地方势力,还有屯田田庄和胶州营正规军的努力。稳定下来。可归德府内的各个势力,也有很多在大明在山东在闯王之间游离不定,不知道该投向哪一方。
胶州营势大的时候,他们自然是不会反动,可归德府这个地界和北直隶也是相邻,鞑虏大军入寇,他们甚至比兖州府和青州府很多人都要提前知道。
本来就不是铁板一块,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话放在这里最为合适。这归德府拿着刀枪吃饭的人里面,不少都是各地的边兵。在北直隶当兵吃粮地人也是不少,他们可是知道那鞑子兵马的利害。
这么强悍的兵马来到山东,那一切都要灰飞烟灭了,大家还是尽快分行李跑路吧!
先是各股势力彼此争论不休,小袁营的袁时中也不知道该怎么表态,贾大山此时倒是完全的融进了这体系之中,和几名嫡系的营千总在一起,不允许归德府被其他的势力渗透进来,也不允许在归德军编制内的军队离开。
开始仅仅是争论,大家还想看看风色,等到李孟率领大军从南直隶急行军北上的时候,这种争论一下子激烈起来。
在众人眼中看来,李孟这种急行军去攻击以逸待劳地鞑子兵马地做法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明军和满清军队大战,都是因为这种轻师冒进,被悍勇的鞑虏兵马从容击破,看来这山东地局面也玩乐。
归德府现在这么富庶,大家都要分点东西然后再走,归德军营千总贾大山本就是归德府本地的豪族,他的家族和家业都在胶州营进驻之后获得了更大的利益,而且归德府这么安宁,让一贯守护本乡本土的贾大山也是颇为的激赏,不管是为私为公,他都是坚持站在胶州这一方。
但其他那两个有土豪乡兵组成的营却不这么想了,他们本就是客军,心想能在这地方捞一票就走最好,如果有可能,最好是去山东抢掠,那边的便宜更大。
现在的问题是,归德守备袁时中的表态很重要,如果他站在杂牌营那边,杂牌营加上袁时中这个营再加上外来的一些部队,最起码在人数上可以和正规军抗衡,如果袁时中坚持自己的立场,那胶州营的正规军就是绝对的优势。
被流民大军骂成反复无常的小袁营领袁时中,却以出乎意料的迅拿定了主意,他要履行胶州营归德军守备的责任,坚决不会离开。
在没有李孟的历史上,阿巴泰率领的这支军队真地在大明境内纵横千里,兵锋最远到达了南直隶的海州一带,明军纷纷的溃逃避战。最后纠集人马去阻击这鞑虏兵马的,就是这袁时中,他集合了一批农民军去作战,这才是让鞑子的兵锋止于南直隶,并没有继续向前。
这袁时中可是个少有的心中有民族,有国家大局地流民军头。李孟带兵急行军去往北直隶迎敌,这举动在他眼中是不是明智未必,但却是为了国家不计私人得失的举动,那李孟是个野心家,袁时中也是心中有数,可鞑虏大军南下,最好的方法就是避战,保存自己的实力,然后趁势接收更大的地盘才是正确的做法。
但李孟偏偏选择了最傻的迎敌。这就很说明李孟的为人和气概,别人有一省之地,十万之尚且能如此。自己手中实力微薄,为什么不能呢!
袁时中确定了立场之后,河南归德府的局面就稳定下来了,不过闯王和曹操都是派人来这边收拢那两个杂牌地营。
这杂牌的营在归德军中虽说战力最弱,但如果加入闯营和曹操军就还真能算是能打的部队,而且可以带来很多胶州营独有地训练体系和方法,好处多多,所以这两边都是许下了颇为丰厚的条件招揽。
认为山东大势已去的这两个营也不停劝阻,决意要离开归德府。去往开封府西南,那边也有闯营的兵马来接应,那边前途更是远大。
袁时中、贾大山都是统一了意见,胶州营这边是正规军队,哪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坚决不让,这种争执肯定不会有什么结果,到最后肯定要兵戎相见。
归德军中的那两个杂牌营头清楚自己的实力,知道若是野战。恐怕是一战击溃,他们先跑到归德府和开封府的交界处,他们知道要是逃走,肯定会被身后的兵马追上,索性是用先逃争取的时间,在边界处大肆地修筑工事,准备依靠工事守御来防守。
那边已经和闯王的流民大军联络好了,只要是在边界这里支撑一段时间,那边就会派出军队来接应。
归德军和胶州营的其他部队不同。他们的重型火器和攻城的装备都是极为的缺乏。这也是杂牌的两个营选择固守的原因。
腊月十五那天,距离除夕节日还有十五天。本来归德府难得有了这两年的好年景,大家都想着太太平平,高高兴兴过个年,谁想到还是要开打了,话说回来,河南地界,也不知道多少人没有过好什么年了。
但这个事情解决地同样是出人意料,双方就在边界处准备拉开架势开战的时候,从济宁州出的报捷信使乘着快马来到了战场中间。
本来这报捷的文书是先送到归德府城去的,但在那里却听到了这个消息,归德府城,灵山商号在府城分号的掌柜大胆出了个主意,说是既然处处听到这捷报都是凛然安静,那不如把这消息直接带到战场上去,没准会有好效果。
这报捷的文书是胶州营内部的信息传递,和地方官无关,按照规矩,本来就应该传递到归德府名义上的军事长官归德府守备袁时中那里。
几名报捷地骑马盐丁也是没有二话,直接是换了马之后朝着战场而来……
大捷地消息被袁时中和贾大山知道,开始一片安静,然后是欢呼,然后是阵前所有部队的欢呼和呐喊,那几名报捷地骑马盐丁被袁时中安排到两军之间又是大声的宣读了胜利的消息。对面那两个杂牌营一片寂静……
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这两个杂牌营的工事中变得喧闹无比,袁时中和贾大山还以为他们忍不住要出战,纷纷下达了准备战斗的命令。
然后,杂牌营的士兵们喧哗着,把营中的十几个头目一并捆了出来,丢在阵中,然后跪下认错请降……
这么看来,归德府上下应该是能过个不错的肥年了,当然,在战场宣布捷报的时候,归德府城和黄河北岸的那些区域。已经开始庆祝。
相比于李孟可以完全掌控的山东境内,还有相对弱小的河南归德府,南直隶的各处可就闹哄哄地厉害了,但这个闹,在军事层面上却没有什么波澜,陈六率领的淮杨军、流民军队的革左五营、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率领的南直隶官兵。还有马罡率领的青州军犬牙交错,彼此牵制威胁。
这种相对平衡的势力对比,让这里地局势很难生什么变化,在这个时代的落后条件下,一些消息却依旧是传播的很快,比如说鞑子的大军已经到了北直隶,比如说李孟带着大军急行军北返迎击。
种种都是对山东兵马不利的消息,革左五营在这两个消息流传开之后,动向和动作明显是有了变化。本来他们要进攻南直隶的兵马,在李孟撤退之后,保持着不起大战的原则。可小规模的骚扰必须要进行。
但不管一方如何催促,革左五营完全不动了,好像是个缩头乌龟一般,把自己所有的兵力都是回缩到营盘之中。
却派出使到胶州营淮杨军地营中乞求,说是军中现疫病不能出战,还请宽限几天,登恢复过来再做打算,不过随后陈六就从山东盐帮的密探那边了解到,革左五营的老回回马守应派出了亲信。携带厚礼去求见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去商谈什么倒也不言自明。
大帅率军去往北面迎击鞑虏,马罡和陈六这等亲信大将倒是没什么太担心地,可这毕竟是个变数,还是要按照计划原地待命。
尽管革左五营的小动作不断,但淮杨军和青州军,还是保持着相对的安静态势。
南京镇守太监率领的几万兵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和副将黄得功却在寿州城中跳脚大骂,话说回来。自从太监卢九德领军出战之后,好像没有大骂的时候反倒是少。
朝廷没有一丝一毫的军饷给山东兵马,可这山东兵马为何是不缺粮草,这些东西都是怎么运来的,那些两淮的豪商怎么一点也不顾全大局,这淮水和运河上大批的运货船只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骂归骂,一分力气也是用不上,南直隶军队正当面是敌军,背后是比敌军还像敌军地友军。想要派兵去阻拦运河上的运输船只那是千难万难。而且害怕自己这种举动,破坏了来之不易的安静局面。
南直隶的兵马可比在凤阳府南边这个区域的所有兵马都需要休养生息。
实际上。在凤阳府南部的淮杨军和青州军,他们目前的给养已经不是两淮盐商们共同的供养了,而只是扬州的方家一家在供养。
对于李孟急行军北上抗击鞑虏,两淮盐商自以为见惯了风浪,自以为看到了结局,本来还是在灵山商号地组织下,通过水路,把大军需要的各种物资输送过去,可这件事情一出,各个都是撂挑子不干。
本来方家的二公子已经是在家中取得了继承人的地位,可被打回去看守祖坟的方老大在族中却又有人提出来大老爷也有他的优点和长处,这么被打开革,未免有些不公平。这时候方老太爷,却体现出来了他风风雨雨领导两淮盐业这么多年的养出来的智慧。
所有人都等着他拿主意的时候,他老人家却“病”了,另一方面,却说目前主事地方家二公子事情太多,未免有些忙不过来,特意地安排方家老三帮忙,自己贴身的老管家也是要参与进来。
能**支撑几万大军地军需,一来是两淮和兖州的屯田田庄还有那些仓库兵站的供给和运转,而来的确是需要富可敌国的方家补充,原来李孟率领大军在南直隶的时候,方家人人以为自己或许能称为次一等的吕不韦,怎么花钱也是愿意。
现在眼看这个山东兵马的事业如同昙花一现,这花钱的劲头立刻是弱了下来,就算是方家二少准备豁出去赌一次,方家老三和其他人也不愿意花钱给出去,在各项费用上层层的审查克扣。
灵山商行在两淮的负责人已经是急上了天,大军在前线,后勤补给稍微跟不上那就是大祸,事到临头,一切以保证军需为主。这名分号的掌柜把屯田田庄和几个盐场的地契都给拿出来了,作为抵押交给了方家。
这些田庄和盐场差不多是两淮地面上的金矿,的确是有足够的价值,有了这足够地担保,方家终于可以继续给大军输血了。
腊月十五那天消息到达了扬州,腊月十八那天消息到达了凤阳府寿州一带。当然只是通报的和胶州营相关的方面,南京城和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这边反倒是不知道,腊月二十那天,革左五营对南直隶官兵,已经沉寂了快一个月的小规模攻击骚扰,又是重新开始。
在扬州盐商领方老爷子,在临近过年的时候,他的病终于是养好了,出来重新理事。对前段时间自己三儿子和管家在府中“胡作非为”地勾当进行了严厉的训斥,并且做出了一定的惩罚。
方老爷子亲自去灵山商号那边和一个小小的分号掌柜赔罪道歉,而且还退还了所有放在方家的地契和凭证之类的东西。方家族中那些为方老大说话的人,则都是被回了老家的庄子,去那边看守祖坟。
刚刚冷淡下来的两淮豪商们,又是满脸笑容地贴了过来,每一名豪商都是许下了大批的免费物资,都说是前面这段时间,因为年节将到,物资周转不灵,眼下已经没有这些难处了。可也耽误了大军的使用,这几批地物资就当作补偿吧。
在一个月之前,李孟率领大军来到南直隶的时候,这些配合胶州营运送物资的商人们已经是获得了李孟的笑容,尽管他们现在的主业是盐场,并且目前和胶州营的山东盐业有某种程度上的竞争。
但他们的收入实际上在这期间是有略微的上涨,因为胶州营通过自己地战斗已经是把除却鲁盐和淮盐之外的地方上小私盐都给彻底的赶出了市场,自从崇祯年间大乱以来,许多地方因为变乱。盐路断绝,导致行销天下的淮盐市场逐渐的萎缩,盐商们的总收入实际上一直在减少。
目前这些盐商之所以没有这种感受,只不过他们这些年来一直在吞并弱小的,靠着夺取他人的市场份额来补充自己因为各种原因减少的,这样地弱肉强食,自相残杀之下,存活下来的盐商,还感觉自己的份额和收入是不断的上涨。
而现在。胶州营差不多实现了南直隶、山东和北直隶大部分区域的安定。并且用强大的武力保证胶州营庇护下的商队和各项生意都能顺畅的进行。
按照这个趋势走下去,两淮盐商一年或两年之后。就不用担心来自山东私盐的竞争,因为盐业这块蛋糕对于目前这些商人来说足够地大,而且胶州营还可以让他变得越来越大,大家财。
这仅仅是盐业,这些获得了李孟笑容地商人们有资本有经商的经验,在胶州营将来地商业构思中,他们也属于得利最大的那一阶层。
但在鞑虏入侵,李孟北上,人人避之不及的这种态度中,现在和将来的所有红利,都将距离他们远去。
很多机会错过,就错过了。
李孟率领大军进入南直隶,接到急报紧急回转,随军的非战斗官员,特别不是胶州营系统的那几位,都是被留在了山阳城,也就是淮安府的府城。
淮安府虽然是江北之地,但毕竟也算是南直隶的一处,也是江南士子,东林文人的影响所在,这些士子文人对在漕运上收取厘金的李孟都是深恶痛绝,此次鞑虏大军南下,很多人不是为国忧心,反倒是幸灾乐祸,大有李孟多行不义必自毙的意思。
人都说爱屋及乌,众人厌恶李孟,连带着这身为东林名士却毫无风骨的山东巡抚一并厌恶上,颜继祖就是被留在山阳城的那批人之一,一时间成为淮安文人的众矢之的。
腊月初一早晨,山东巡抚颜继祖的下人在宅院门口的墙上现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代山东总兵李某巡抚山东及南直隶地方都察院副都御史”这后半部分没有问题,可前面的代,若是有提及,则都是“代天”,也就是代替天子巡抚地方的意思。
而这挂牌子的人则是写成了“代李孟”,这分明是讽刺颜继祖身为文官名士,却甘愿做武夫李孟的奴仆,全无脸面体统。
看见了这个块牌子的巡抚颜继祖,脸色铁青,闭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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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胜未必喜
自从这块木牌被挂在山东巡抚颜继祖的宅园门口之后。该章节由网提供在线阅读这几乎成了江北的一个景点。除却淮安府、扬州府的文人士子过来观看之外。甚至还有南京城和江南的文人特意渡江来看热闹。
颜继祖的下人和护卫亲兵几次都是把木牌摘下。谁想到到了晚上又被人挂上。而且还有人留下便笺。说是如果再把木牌毁掉。就会在外面整面墙上都写上这个“代山东总兵李孟巡抚地方……”的大字。让他更增羞辱。
更加让人生气的是。颜继祖派师爷去淮安知府衙门报案。请求当地的官差解决此事。帮忙看守宅院。毕竟李孟根本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兵丁护卫。山东巡抚颜继祖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淮安知府衙门上下。见到报案的人之后。态度都是不冷不热。打着哈哈说要解决。可根本不予理睬。
看着有如市集般热闹的宅院外面。颜继祖实在是惊怒异常。尽管前段时间他跟李孟表明了投诚的态度。可到现在他才现。原来自己能从崇祯十三年的那次大难中解脱出来。并且太太平平的到今天。所倚靠的全是李孟的兵威。
没有李孟。他什么也不是。意识到这点的山东巡抚颜继祖心中有了几分恐惧。因为北上抗击鞑虏。败多胜少。若是这胶州营败亡。恐怕自己的太平日子就过到头了。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祸患上身。
想想将来。眼下这小小的折辱倒也不算什么了。还是忍忍过去吧。山东巡抚颜继祖无奈的命令自己的下人奴仆不要理会。每日间就是大门紧闭。除却购买生活必需品之外。没事绝不出门。
若是这局面一直这么下去。或许史书和明人笔记上会有这样的记载“颜某有辱斯文。屈身武夫。甘为驱使。然一朝事败。客居山阳。有义民手书代山东总兵李某巡抚山东及南直隶地方都察院副都御史木牌于门前。江南士民共耻笑之。颜某心中惭愧。惶惶然不敢出……”。
在颜继祖居住地宅园门前。这样的闹剧持续了整整半个月。一直到腊月十五。
颜继祖和随身的这些奴仆下人们都已经习惯了外面的这些热闹。根据出去买菜的下人们说。门外已经有卖零食的小摊贩。还有人拿着笔墨纸砚和浆糊来附近售卖。那零食肯定是给看热闹的闲人。这笔墨纸砚自然是为了让那些看了木牌。灵感大的文人士子泼墨挥毫之用。至于这浆糊。自然是写完了以后再贴到外面的墙上。
每日门外有如闹市。颜继祖从刚开始的惶恐和惊惧。到了后来越地心平气和。每日间就是关在房中看书写字。倒也是悠闲自在。反正他腰包也是鼓的。吃喝用度都是优容。在这里索性是当作休假了。
腊月十五这天早晨。颜继祖在头天晚上喝了点酒。睡的很沉。起来的比平日间也是晚了不少。揉揉脑袋依稀还有点宿醉的头疼。能听到外面那有如闹市的喧哗。还是没有停歇。热闹非常。
颜继祖从床上做起来。摇头笑了笑。心想外面这些人真是有闲工夫。越是江南文人士子。家中条件优越的也就越多。这些人不必为生活操心。能有个什么事情闹腾一下。当然都愿意过来凑。
而且这种事情还挂着个大义地名份。现在自己可是文士中的败类。众人口诛笔伐的目标。在这里痛斥颜某。那可是人人叫好的正义行为。
要是在山东。在山东那有这等闲得无聊的文人。不是在各地屯田田庄、公塾和类似的机构做工。就是忙碌自家的产业。若是敢这么聚集在外面鼓噪喧哗。恐怕第一时刻武装盐丁就会骑马赶来。鞭子木棒招呼下去。
还是我们山东有秩序的多。想到这里。颜继祖用手拍拍额头。无声地笑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山东人。居然直接想我们山东。不过也应该是在山东用我们了。自己的家人亲眷。已经是习惯了山东的生活。而且看目前这种态势。自己这一辈子要和这山东分不开了。
在那里自己胡思乱想。颜继祖猛地抬头。觉得有些不对。因为院子外面地喧哗突然间已经是消失。周围恢复了清晨那种本应有的安静。
闹了快有大半个月。突然间这么安静下来。还真是让心中不习惯。这安静让人心中忐忑。极为的不舒服。
“颜财!颜财!!”
颜继祖开口喊着自己的贴身管家。想要问问到底是生了什么事情。可高喊了几句。都没有人搭腔。这让颜继祖心中更加地慌张。连忙披衣起身。想要去外面看看。也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这瞬间。山东巡抚颜继祖甚至以为李孟大军失败。朝廷派人来拿自己了。不过外面的脚步声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这才是略微宽心。
门被推开。冲进门地却是刚才招呼的颜财。颜继祖地贴身管家。这贴身管家激动万分。泪流满面。语无伦次的颤声说道:
“老爷。老爷。李大帅完胜大捷。完胜大捷!!”
像是这等大户人家的管家。都是和主家荣辱与共。利害攸关的。这颜财当然是知道。若是颜继祖身败名裂。获罪下狱。他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他也是无比关心北面李孟的战况。也是担心无比。
今日间得到了这个完胜大捷的消息。这颜财当真是欣喜若狂。颜继祖毕竟是巡抚身份。和一般人有所不同。报信的士兵把手中的信笺呈送上去之后。就在外面等候。这颜财可就小跑着冲了进来。
“完胜大捷……完胜……大捷!!”
颜继祖喃喃的自言自语几句。终于是确定了这个消息。他的嘴角不自主地向上挑。咧嘴想要大笑。可在下人面前总要维持个斯文体统。强自板着脸。淡然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完胜大捷。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这么大呼小叫的。让旁人听了笑话!!”
语气也不甚严厉。颜财低头躬身。想要顺着老爷的话头说个赔罪。可一低头却看见颜继祖放在床上的手在不住的颤抖。显然是激动之极。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就在那里呵呵的笑起来。
颜继祖清清嗓子。开口说道:
“穿上衣服。跟老爷一起出去看看这淮安士子的锦绣文章!”
这时候就连颜继祖也是崩不住笑容了。他现在当然是知道外面的安静到底是什么原因。自己这个小宅园里面。已经传来了下人和护卫们地大声欢呼声音。十几日没有出门。这次去外面看看他们写的文章。
当然。颜继祖的真正用意是想让这些折辱嗤笑了他半个月的这些文人们看看他自己。到底是谁笑到了最后。目前看来。是自己。光明正大的笑到了最后。
颜财喜滋滋的答应了一声。就和几名下人伺候着颜继祖穿衣。仅仅是简单的漱了下口。早饭也没有吃。山东巡抚颜继祖就这么施施然地走出了门口。淮安府的冬天并不温暖。清晨起来也是寒气逼人。
打开院门。却看见门口好像是狂风刮过一般。鬼影子都看不见一个。满地的纸片杂物。狼籍异常。颜继祖直接就是笑出声来。边上的颜财凑趣的说道:
“刚才这边还是闹腾的利害。大帅的报信骑兵一过来。一帮酸腐秀才还在那里起哄叫骂。结果这骑兵骑马进不来。就在外面大喊了一声完胜大捷。全歼鞑虏。啧啧。老爷您是没看那个场面。当时一条街都是鸦雀无声。等小的那信使请进宅院地时候。外面的人都是跑了个干净。”
巡抚颜继祖冷哼一声。背着手不屑的说了一句:
“百无一用是书生!!“
好像是清晨散步一样走到了外面。沿着外面地院墙观看。看上面那层层叠叠的文章。说起来也颇为的状况。这一面墙上都是口诛笔伐李孟。冷嘲热讽颜继祖的文字。用典故。卖弄文字。极尽文章能事。
颜继祖神情轻松。就好像是主持科举地主考官一样。在那里一边浏览一边啧啧称叹。挑出来他们用典的毛病之类的。走了这么一圈。早饭没有吃腹中饥饿。刚要想回到宅院的时候。却看见了挂在门面地木牌。那块写着代山东总兵李某巡抚山东及南直隶地方都察院副都御史颜继祖的木牌。颜继祖禁不住眉头一挑。朗声吩咐说道:
“颜财。去拿块这么大小地拇。准备笔墨!!!”
等到颜继祖和几名下人拿着一块木牌从宅院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淮安知府和一众随员都是急忙忙的刚赶到。
一见到颜继祖就在门外。那官轿在院子外面就放下。撩开轿帘。淮安知府匆忙的从轿子里面钻了出来。快步走到颜继祖身前。颜继祖却根本不给他什么好脸色。这十几日的世态炎凉实在是太伤人。今日间颠倒过来。心中实在是快意非常。
按说这知府见巡抚。不过是大礼但不跪拜。因为巡抚在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临时官员。知府的上司是兵备道、布政使司的布政使。和这巡抚某种意义上并不统属。这淮安知府和山东巡抚。平礼相见也不是不可。
不过这淮安知府看见颜继祖的冷淡神情。稍微一迟疑。直接就是跪了下来。用的可是参见一二品大员的礼节。口中惶恐的说道:
“颜大人。前几日衙门之中的吏员实在是太不懂规矩。怠慢惊扰了大人。直到今日下官方才知晓。这才是急忙赶了过来。请颜大人放心。下官定当纠察那些大胆妄为的狂生。从重治罪……”
颜继祖神色淡淡。当日间派人去衙门里面。有人这么说道:“我们知府大人说了。这是南直隶地方。还请颜巡抚回山东地面。那里清净的很。”现如今却急忙忙的过来献殷勤。想必也是因为那捷报。
这就是所谓世态炎凉。颜继祖心中冷笑一声。神色上却没有变化。但却没有提让那淮安知府站起来的话语。看见知府跪下。淮安知府带着地一帮属员都是跪在那里。黑压压的一片。却听到颜继祖在那里悠然的说道:
“各位。看老夫这牌匾写的如何啊!?”
众人顺着颜继祖的方向看了过去。却看见在院门边上还是挂着个木牌。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颜继祖的书底颇为的精深。这显然是他的笔迹。上面写着的内容却还是那众人耻笑地一行字。稍有改动:
“代镇东将军、山东总兵李孟巡抚山东、南直隶地方。”
淮安知府抬头看见这木牌的时候。刚想回头去喝骂属下。说是这罪魁祸的木牌为什么还不放下来。挂在这里扰乱人心。可转瞬间就是明白过来。这木牌的文字虽然表达的还是那个官职。但意思却已经大变。
先前江南士林讥刺的就是他身为朝廷高品文官却甘为武夫李孟的走狗。但现在这位武夫在北直隶那边得到了大捷。现在是天下文人甘为走狗。怕是还凑不上去了。这颜继祖代这武夫巡抚南直隶。理直气壮。光荣无比。
扬州府地豪商们已经是作出了他们的表态。消息很快的传到了南京城。阮大铖闭门不出。江南士林又是噤若寒蝉。
现在的江南众位文人那里。缺少了鼓动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倒是零零星星的有些人开始写文章来鼓吹这大明与东虏多少年的第一场大胜。
南京城中。除却阮大铖之外。有资格称之为领袖的也就是钱谦益了。但这位人平日里调子唱地很高。可实际上是个油滑之极的小人。当年在朝廷中温体仁驱使常熟人张汉儒攻讦他贪墨。自命为东林名士的他则去贿赂大太监曹化淳。结果张汉儒被刑部刑讯而死。他也安然脱身。回南京城当了富家翁。整日间流连在秦淮河上。自命“一代龙门。风流教主”。
那块木牌能挂在颜继祖宅院地门外。和钱谦益有很大的关系。可腊月十六前后。捷报到了南京城。
几名参与此事的士子急匆匆的去钱府询问究竟。想问个今后地对策。却被看守宅院的老仆人告知。我们家老爷去常州过年了。估计要明年才能回来。当然。这些人还不知道。钱谦益急忙出南京城去躲避。临走前回文人本色。急忙忙写了篇书信。派人送到济南城。心中内容很是简单。一是说明自己在南直隶颇有人脉。东林党中影响很大。二是给大将军李孟贺喜。恭喜李大帅取得这样的大胜。
这封信尽管说的都是些公式化地言语。可若是明眼人。肯定能看出其中的意思。一来是示好。二来是表示自己有足够地份量示好。当然。说白了。这已经是把头磕在地上。求着对方接纳了。
整个江南文坛。那么多的文人士子。突然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你说那李孟贪财粗鄙。在漕运上设卡收钱。让享受特权习惯了的江南士人们深恶痛绝。而且这李孟眼中丝毫没有什么大明的体统规矩。
完全不把文贵武贱的规矩放在眼中。在山东任意妄为。而且又那有心人点出来。山东兵马最近在南直隶的一系列举动都是包藏祸心。想要倾覆天下。
贪墨武夫。野心膨胀。这种种的因素加成起来。李孟已经成了士子眼中的公敌。但这个武夫。却在北直隶那边全歼了鞑虏大军。而且从各方面的反映来看。这虚假的成分应该是不多。
如此强大的武力。震慑着不知世事的文人们。可有件事情也让他们糊涂。历次的名臣担任督军。督师率领武将们在关内关外作战。没有几次胜仗。更准确的说次次都是大败。而今一名武将独自率领的部队却有这样的大胜。这祖宗规矩成。到底是正确的还是不正确地。这李孟的种种做到底是……
脑筋不清醒的文人都是被那庞大的军威震慑。不敢出声。那些脑筋清醒的文人士子则是在考虑。这到底是为什么。
在中都凤阳的漕运总督马士英是在李孟回转北上抗击鞑虏。反应最为奇怪的一名官员。他手中的万余兵马目标一直是在寿州附近的山东兵马。但听闻李孟率部急行军北上之后。却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在那里叹了口气。约束兵马严守凤阳。不得妄动。
漕运总督衙门的几名亲信将领却都是接到了马士英地密令。让他们做好准备。在必要的时候。准备向北进军。
等到胜利的消息传来。马士英拿着手下抄来的捷报文书。仔细看过。沉思半日。在内堂之中大笑。末了却只说了两个意义晦涩的词:
“要变。当变!”
腊月十六南京城已经是知道了山东总兵李孟在北直隶东光县和南皮县之间取得大胜的消息。但在北直隶境内。京师所在的顺天府毗邻河间府。距离比山东南直隶都要近便许多。知道消息却是最晚地一个。
这鞑虏的兵马都是被李孟率领的胶州营全歼。整个北直隶境内的官兵都是集中到了京师附近。而鞑虏经过的沿途。都是被破坏的不成样子。士民纷纷逃散。一样是不知道消息。而河间府的各个州县。都是惊魂未定。一时间也是想不起来这件事。
河间府的地方官员。不管是河间府还是地方上地各个州县。更多的是想着胶州营获得这等大胜。去京师报捷露脸的机会。当然是胶州营自家地军官使。咱们千万不要破坏了这个规矩。要不然李大帅震怒。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胶州营干脆没有理会京师的方向。只是把胜利传播到了胶州营自己控制的地盘上。
京师知道这个消息地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四了。整个这段时间。京师上下都是在一种阴沉郁闷的气氛之中。城外几十万大军。城内的各色军马队伍也都是动员了起来。全副的戒备。不敢有丝毫地松懈。
可这么多的大军又能有什么用处。他们连个探马都不敢派出去。要不然河间府这大胜地消息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崇祯皇帝完全失却了分寸。每日间在皇宫内和朝会上。神经质的说道:
“朕如此勤勉。为何却有今日的局面!!”
北直隶这么多兵马集合起来。可崇祯皇帝和兵部仍然觉得兵力不够。朝着各处派出求援调兵的信使。比如说去往黄河北岸的督师侯恂率领的几万兵马。让他们连夜的回援。可侯恂和山西总兵许定国那里敢回去。本来已经是在陕西收拢边兵回来了。这次又是接口收拢边兵不够。重新去往陕西和山西。
现在的京师朝廷。已经是惶恐之极。什么体面东西都是不顾了。原本被他们看不见的胶州营。这次也成了标准的香饽饽。一名名信使朝着山东派。问题是这些信使不敢走河间府。都是在保定、真定那边绕远路。
这些信使进入山东之后。直接是被武装盐丁扣住。因为上面下达了命令。所有外来的调兵使都要扣下。不做答复。不做反应。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封锁大军出动的消息。胶州营要作战的可不光是鞑虏一家。天知道别人看见山东空虚之后。会不会派人来抄底进攻。这都是不可不防的。不能让所有有敌意的人知道胶州营的动向。
大胜之后。那些使依旧是被扣在那里。这本来就是小事。大帅既然没有命令。就让他们在那里呆着就是。
而李孟现在操心的东西太多。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京师过来的调兵钦差。也就那么一直扣押着。
这么一来二去。以上种种。不知不觉间。京师对于外界的消息被胶州营也被京师自己封闭起来了。
从十一月下旬开始。朝堂上的诸位大臣就在那里算计着如何纠集更多的兵马来京师拱卫。加大守御的把握。但北直隶的这些军兵差不多都是被搜刮干净了。众人心中还是一点底也没有。
按说此事。就应该有一两位顶尖地文臣。自请领兵督师。出去和鞑虏大军作战。辅周延儒自然而然的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这位辅大臣也不含糊。在朝堂上慷慨激昂要求领兵督师。和鞑虏决战。
听到这周延儒的一番慷慨陈词。把个崇祯皇帝真是感动出来了不少眼泪。当即是划拨兵马。准奏。
但在通州驻防的京营提督刘元斌却是哭笑不得。因为这周延儒一干人浩浩荡荡的来到这通州城。每日间就是聚合门生文士。在那里饮宴作乐。鞑虏大军自蓟州向南折向。鞑虏大军最近时候距离通州城不过五十里。
问题的关键是你周延儒消极避战。说些胆怯的言语。也是说明你还有打仗的心思。可这周延儒根本不理会在附近经过的鞑虏大军。依旧是欢宴无度。而且还让人一封封的告捷文书朝着朝廷里面送。
这满心是把京师里面地皇帝和诸位大臣当傻子了。看来是等着鞑子和往年一样抢掠够了回转关外。这辅周延儒就来个歼敌大部。驱赶敌人去关外。然后坐享大。
提督京营的大太监刘元斌和周延儒互不统属。而且他也不愿意主动去求战。索性是也呆在通州的大营之中。把马队和亲兵都是集中在身边。稍有风吹草动就准备溜之大吉。
山东的消息几近断绝。而屯驻在京师周围的大军战战兢兢的派出的探马。又是什么也查探不到。大家都是琢磨着。是不是鞑虏已经进了山东。在山东肆意妄为。
屯驻在京师周围地大军。在得到了这等模糊的消息之后。却直接是当作明确的判断呈送到朝廷之中。
鞑虏进入山东。可能山东府县已经是被破坏殆尽。军民遭受屠戮。这实在是大惨事。可崇祯皇帝和朝廷中诸位大臣知道这个消息后。人人表面上做出沉痛之极的神色。可心里面都掩藏不住一种轻松。
崇祯皇帝虽然是自责什么黎民遭难。这都是朕的责任。可后宫的皇后皇妃。却破天荒的在阴沉了许久的皇帝脸上看到了几分笑意。
不管是京城内。还是京城外。甚至是整个顺天府。所有地人都是在哪里想着。再等等。等到鞑子大军抢够了离开关内。那就万事大吉了。
朝中甚至有大臣在计划谋算。山东据说被那李孟经营的富庶无比。山西的商号。两淮地盐商。江南的豪族都曾经在京城为和山东争利游说过。就算是鞑子大军在那里抢掠无度。总归还能剩下些东西来。到时候咱们去分上一分。也是一笔大财。到时候怎么分配。这时候可要谋算好了。
京师戒严。可为了城中那几十万居民官员的生活需要。城门仍然要定时的开启。保证物流地畅通。毕竟鞑子大军还没有出现在京师周围五十里范围内。暂时仍然是安全的。
但各处的防卫却已经是加强了很多。各个城门对那些形迹可疑的人都是严加盘查。生怕是鞑虏地探子或是流民军队的奸细。
腊月二十一那天。京城南边地城门士兵看见了由五辆大车组成的车队。看着这些人的打扮。明显就是外地来的。
而且这形迹未免太明显了。现在朝着城内运输的都是几十辆几百辆的大车队。那有这五辆马车的队伍。不知道京师周围鞑虏大军威胁。寻常的客商都是逃散。这真真是送上门来了。这五辆马车的车夫和带队的那个人。都是有些糊涂。因为这一路上人人侧目看他们。沿路的勒索也是比平日里重了几分。
“那里来的车辆。快些停下来。拿路引出来!!”
距离城门足有百步。守门的这些五城兵马司兵丁都是严阵以待。拿着火铳长矛的作出了防御的架势。一名总旗所在队列的后面大声的喊话道。
这五辆大车的车队头目从马上跳下来。笑呵呵的回话说道:
“官爷。规矩小人省得。孝敬早就给您各位预备好了!!”
在京师进城入城。都要给这些守城门的士兵孝敬些银两。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总是给自己买个方便。
这人这么懂事。却让南门地这些士兵更加的紧张。那总旗大声的喊道:
“少来这套。大爷我不吃这个。你们是那里来的?”
“河间府沧州啊!”
车队头目也有些糊涂了。不过还是中规中矩的回答。那些南门的五城兵马司兵丁咋呼的虽然凶悍。可现在也没有人敢冲出去抓那些车夫。至于其他的客商行人。则都是躲的远远看热闹。
“你这鞑子的奸细在那里糊弄谁。谁不知道鞑子已经打下了河间府。现在正在山东。这城内城外可是有几十万兵马。你们几个细作不要猖狂。快些束手就擒!!”
在真实地历史上。明末南方某城。李成栋率军前往攻击。在距离还有一天路程的时候。有人在那个城中喊了一声“辫子兵来了”。结果全城崩溃。践踏致死的足有千人。今日间这京城南门的五城兵马司士兵也是不堪之极。
双方的话完全是说拧劲了。那车队头目更是惊讶的说道:
“官爷。这话怎么讲的。那鞑子地军队不都是被山东的李大帅全杀干净了吗。那里又来的鞑子?“
后面一名车夫也是扯着嗓子喊道:
“没错。俺和俺兄弟在腊月初七那天还去东光县那边打扫来着。遍地没了脑袋的鞑子尸。俺们兄弟两个干活勤快。还赚了两张马皮。几十斤马肉呢!!”
南门下。里里外外看热闹的。全神戒备的。准备跑的。这人可真是不少。这边的谈话大家都是听了个清楚。这话一说完。几乎是轰然一声。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鞑子大军。据说将近十万人马啊。居然都在河间府被山东地什么劳什子李大帅领着军队打败了。
打败了还不说。居然全部歼灭!!!
场面已经是乱了起来。那边的官兵很多人都是张大了嘴巴。一幅不能置信的模样。事实上。在南门这周围。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相信。但却又觉得。这大胜和全歼或许是真地。在京师的人消息灵通。知道那鞑子的利害。可今日间却有这样的消息。每个人心中都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那总旗已经有些压不住场面了。一边打手下地兵丁去找上司。一边还在那里嘴硬的大声吆喝:
“妖言惑众。妖言惑众……”车队的头目终于是火大了。在那里大声的吼道:
“老子要是鞑子地细作。怎么会在这里跟你说咱们官军大胜。怎么跟你说这鞑子的兵马都被杀光了。你一个小旗张狂什么。这是给户部罗侍郎地年货。有本事你给我拦住!!”
户部罗侍郎。那也是京师的实权人物。这五城兵马司的官兵怎么得罪的起。想来这车队的头目和伙计先前客气。是不愿意搞得太声张。
既然是说出了户部罗侍郎。那这五辆大车肯定不会是什么鞑子的奸细了。每到年节的时候。地方上都要给京师的诸位大佬送上年节礼品。想必这就是常例。
河间府山东兵马大胜。全歼鞑虏兵马的消息。尽管是不能置信。可先是在市井中迅的流传开来。当天晚上京师各位大佬也都知道了消息。户部罗侍郎府上门庭若市。各府各衙门甚至是勋贵外戚都是来询问白天的消息。
罗侍郎是河间府阜城县人。现在的沧州知州是他的门生。每年都要送些地方上的特产给老大人贺年。来送礼的这几个人也是跑熟了的。他们说话自然是作不得假。可信度极高的。
当天晚上。御马监、司礼监、东厂、锦衣卫、京营、刑部、兵部甚至是各个勋贵豪门。所有能派出探子的机构和家族都是派出了自己的人马去打探在山东的消息。在这之前。屯驻在京师外围的那些由总督、巡抚、总兵率领的军队都是派出了自己的使。去往河间府。去往山东打听消息。
在腊月二十二这天。京城内外的平民百姓已经是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精神状态之中。祸害大明这么多年的鞑虏。几万兵马居然在河北被人彻底的歼灭掉。这是什么样的大喜事。莫非大明多灾多难这么多年。终于是盼来了起色。
酒馆、茶馆都是涌进去了人。众人吐沫横飞。添油加醋的讲述着河间府的战斗。尽管他们一点不知道那边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领兵的是“李大帅”。可这并不影响他们的狂喜和兴奋。众人乱七八糟的议论了一整天。终于在回家吃晚饭的时候。京师的闲人们达成了共识——“这肯定是岳王爷爷显圣。带领天兵天将把那金兀术的后人们杀了个干净。”
第四百一十二章 无功 定罪 送人头(求月票,还是九千字)
京师中传的沸沸扬扬,说是鞑子大军已经在河间府全军覆没,各个衙门和豪族都是派出了查探消息的使。
过年送年货礼品的使当真是不少,在河间府那边过来的也有一部分,这些队伍经过京师外围沿途,逐渐的把这个消息散布了出去。但是大家都是瞒着崇祯皇帝,这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在没有确定之前,谁也不敢把这个事情说给皇帝听。
从刚开始知道消息的懵懂,京师军民的胡乱猜测,一天左右的时间,京师上下的民众就已经是反应了过来。
这天子脚下的百姓和其余地方的有些不同,那可是全天下的赋税粮草供养,全天下的精英人士聚集其中,连带着京城里的百姓也都是头脑灵活,见多识广,所以这反应了过来的京师万民就开始了狂欢。
鞭炮齐鸣,纵情畅饮,张灯结彩,把过年要用的这些庆祝手段,提前的用了出来,本来鞑子大军就在北直隶内纵横,京师从上到下根本没有什么过年的心情,这一刻,压抑了许久的感情终于是爆了出来。
城内城外欢声笑语,就算是屯驻在京师周围的各路勤王兵马,现在也都是狂喜异常,到底不用自己去和那如狼似虎的鞑子大军拼命,又可以太平一段时间,如何不狂喜庆祝。
京师之中的狂欢喧闹,声音不可避免的传进了紫禁城之中,还有那些在外面采买和皇宫外打交道的太监宫女,他们也是早早的得到了消息。
关外的满清鞑虏,是一只无时无刻都在窥伺着大明的食人猛兽,大明这么多年的失败,等于是拿这支猛兽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是看这猛兽不断的壮大成长,大明的居民,特别是北直隶。特别是京师地居民,对这个感触尤其的强烈,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种隐隐的绝望,那就是早晚有那么一天,那食人的猛兽成长到一定的程度,就会把大明连皮带骨头地吞下。
不光是市井百姓这么想。朝廷百官也是这么想,就连皇城内的太监和宫女也是这么想,河间府的这一场胜利,严格的分析,歼灭掉的仅仅是鞑虏的一支部队,对于关外的满清来说,还并没有伤及根本。
但这一胜,却把每个人心中藏着的那些绝望一扫而空,这或许不是决定性的胜利。但却代表大明对满清不再是束手无策,而是有了针对地办法,有了能猎杀这猛兽的英雄猎人。在北直隶京师不再会每年秋冬季节都是提心吊胆的想着。鞑虏地大军会不会入关,入关之后又是提心吊胆的想着,鞑虏的大军会不会来攻打这个京师城池。
当年明成祖朱棣把都城迁往如今的京师,想法就是天子守藩篱,就算是后代子孙为了自己的安危,也会倾尽全国之力对抗边患。
估计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到了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天子守藩篱这件事情是不必提了。完全是把国家中枢置于险地。一出事就是各处去救援京师。反倒是耽误了正常地兵力调拨和分配。
这样地大喜事。就连皇宫内地宫女和太监都是喜悦无比。有没有管事地人说过什么明令禁止地话。结果这喜庆地气氛。逐渐是在内宫之中也蔓延开来。
腊月二十三那天。是送灶神地日子。也算是个不大不小地节庆。不过按照崇祯皇帝勤勉地作风。这一日地一切还是不能停地。朝会也是依旧。
崇祯皇帝人虽然偏执和神经质。但却不是傻子。他也能感觉到身边环境地不对。和宫内太监宫女。明显不同地神情表现。
“诸位爱卿。大敌在外。京师各处却有这般地喜气。到底是为何啊!”
朝会两班地文武大臣们彼此对视。都知道这个原因。但谁也不敢先说出来了。前些日子。大家估计鞑虏兵马进入山东地时候。皇帝那种轻松地神色。众人也都是看在眼中。谁也不是傻子。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
现在事情出现了这样的反复,谁也不愿意先说出来去触碰皇帝的霉头。
崇祯皇帝明明是被舆论和心腹大臣**于股掌之间,可他偏偏以为自己无事不知,无事不明,最恨的就是别人隐瞒他。
看见朝臣这样唯唯诺诺的神色,和又变得安静无比的朝堂,崇祯心中地火气腾地一下子就冒了上来,站在他边上地王承恩偷眼瞧过去,现皇帝的脸色又是变得潮红,在御座边上地他也能听到崇祯逐渐变粗的呼吸声音,大太监王承恩知道,这位勤勉圣明的天子又要火了。
王承恩能现,下面的朝臣们自然也能看得明白,可大家仍然不愿意起头说话,枪打出头鸟的俗语,大家还都是明白的,这种事还是缩一点的好。
“众位爱卿为什么不说话了,朕听后宫的小宦官说,眼下京城内外都在沸沸扬扬的传闻,说是岳王显圣,率领天兵天将把鞑虏大军全歼在河间府?”
说着说着,崇祯皇帝的嘴角居然还挂上了一丝笑意,但诸位大臣的态度却更加的恭谨,谁都知道,这可是皇帝要作的先兆,这笑意果然只是在崇祯皇帝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马上整个人的脸色都是阴沉了下来,开口冷笑着说道:
“不都是说,山东一个总兵把那鞑子大军全歼,好大的胜利,而且还是腊月初的事情,二十多天,这等大事,朕今天才知道,而且还是在后宫之中,听一名劳役的宫女所说,各位,你们执掌的那些衙门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若说这天子之怒,这么冷冷的质问,的确是让人惊惧,可在朝堂上的这些大臣们,都是在官场上打混了多少年的老油条,怎么会被这崇祯皇帝吓到,众人还都是在那里保持沉默,没有人出声。
每次这种滚刀肉不出声的态度,都让崇祯皇帝暴怒。但却是无可奈何,这次也不例外,崇祯皇帝重重的拍了一下书案,猛地站起:
“要你们还有什么用,河间府和山东的情况到底如何,就没有人给朕一个答复吗?……废物。废物,朕要把你们全部革职。”
全部革职,这样地重话崇祯皇帝可是第一次说,说明他的愤怒已经是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边上的王承恩久在跟前伺候,自然明白其中的分寸,看了看下面唯唯诺诺的众位大臣,不少和他亲厚地都在那里用眼神恳求。
王承恩心里暗骂了一声,心中琢磨了下。却绕到崇祯皇帝的御案之前,恭恭敬敬的跪下,尖着嗓子开口说道:
“陛下。京师周围各路兵马严防死守,务求完全,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守得如同金汤铁桶一般,这外面的消息,自然是慢了不少,这说明各路兵马忠心用事,各位大人想必也不是有心的瞒报。”
这番话倒是油滑。替下面的众人开托,下面的诸位大臣一听纷纷就坡下驴,跪下在那里诚恳地说道:
“陛下,臣等知道消息并不比陛下早太多,臣等已经是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加急快马,想必现在就应该有回信了!”
按说这话给双方下台阶都留下了足够的余地和空间,但崇祯皇帝地怒气更盛,直接是把书案上的东西统统扫落到了地上。站起来大声的吼道:
“都是你们这些饭桶和糊涂蛋,朕的大明才搞成了这般的模样,国将不国,你们,你们都该杀……”
这下子,就连跪在前面的王承恩都糊涂了,心想大家都是这么说,基本把河间府的大声消息确定了下来,怎么皇帝还有这么大的火气。而且能听出来。这火气明显是变大了许多,到底是为什么。
朝中的大臣都是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这次皇帝可是真的走到一个极端了,不过右都御使赵玉来却磕了个头说道:
“陛下,打探消息的人虽然没有回来,不过按照京师传言和种种迹象,这大胜怕有九成的把握,在这里还要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鞑虏凶焰嚣张,我大明有虎将痛击之,这都是陛下的圣明,列祖列宗的护佑啊!”
这话善祷善祝,把这大胜的功劳完全是归在崇祯皇帝的身上,毕竟这大胜是振奋人心的好事,何必这么大火气,应当是论功行赏才是。
没想到这句话激起了崇祯皇帝更大地愤怒,他站在御案后面,身体晃了几下,险些又摔回到龙椅上去,伸出手指着跪在前列的赵玉来,手都已经是颤抖了起来,显然是已经气极,说话的声音都是尖利起来,开口怒喝道:
“有什么好喜的,一名总兵得胜,二十多天朕才在民间得到了消息,他眼中还有没有朕,这奴才眼中还有没有朝廷!!!”
这话说完,众人可都是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这皇帝的怒气因何而来,诸位大臣别看处理政务国事都是糊涂,可这等事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他们早就是想到了这件事情,武将跋扈又不是山东一家。
那平贼将军左良玉自从河南退进湖广一地来,就连湖广原来的官兵都有写奏折上来诉苦的,说是湖广地方被外军荼毒甚惨,民间怨声载道,已有人言,与其如此,还不如流贼入楚,没准还能有一番活路。
湖广地方上的官兵,在楚地地名声极差,地方官多次弹劾,这次居然他们也来上奏诉苦,可见这平贼将军左良玉和手下地兵马到底是折腾到什么地步,宁可迎贼,也不愿意再和友军共处一地。
可这样跋扈的武将,朝廷还不是下旨抚慰,并且“鼓励”他去迎击闯贼,那山东地兵马不管如何还是打了胜仗的,怎么,连一点的奖励话语都没有,却让这位自称英明勤勉的万岁爷如此的愤怒。
想想也正常啊,当年陈新甲凭空弄出这么多的整治手段,都是加在了那胶州营身上,换谁也会心中有大怨气。
其实这般的局面,诸位大臣的心中都是没有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已经自觉不自觉的把中央朝廷和山东相提并论了。若是在从前,地方上闹出这样地事情来,现在朝臣们商议的就是该如何把山东的这武将杀头抄家的问题了。
而如今却不同,朝廷的权威已经是丧失殆尽,朝臣们已经不觉得中央朝廷有什么了不得的威权。
不过知道了皇帝为什么生气,众人却也知道如何应对。内阁大学士陈演和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换了一下眼神,骆养性咬咬牙,跪在那里大声地喊道:
“陛下,小臣有要事禀报!!”
今天崇祯皇帝的怒气已经是成功的震慑了群臣,众人都是跪在那里静默无声,就怕谁再多说一句,这位万岁爷就要喊出来:着大汉将军拿下诏狱打着问”,正在这安静的尴尬时候,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的开口让大家松了一口气。
锦衣卫都指挥使是皇帝近臣。非心腹辛勤不能担任,骆养性这边咬着牙喊出有事禀报,倒是分散了崇祯皇帝的注意力。那边骆养性偷偷抬头看着上面,见到崇祯皇帝注意力转过来,连忙又是低下头,开口禀报说道:
“陛下,小臣前日接到桩子的密报,辅内阁大学士周延儒,督师期间,从未离开过通州一步,每日间和门生故旧饮宴作乐。虚报捷报文书,蒙骗圣上!!”
这番话说完,朝堂上真正的寂静下来了,崇祯皇帝抬起手,指着下面的人想要说些什么,到最后却吐出一口气,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崇祯皇帝颓然地坐在了龙椅上,下面的诸位大臣在稍微安静,马上就是蜂拥而起。你一眼我一语的开始攻讦这周延儒地错处,什么毒死复社的领张溥,到在朝堂上收受贿赂,任用私人,甚至还有勾结鞑虏的罪名,都是纷纷的扣在了这位辅的头上。
本以为这河间府全歼鞑虏,满城狂欢,自己却不知道一点消息,这已经是被蒙骗的厉害。谁想到今日间却突然间听到当朝辅周延儒闻所未闻的罪名。天知道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看看下面的群臣,人人兴奋莫名。争先恐后地情景,崇祯皇帝突然觉得浑身无力,什么也不想做,到最后只是用虚弱的声音下旨道:
“派锦衣卫捉拿进京,下诏狱,三司会审吧!”
相关各个衙门连忙领旨,不过继任是谁众人也能猜到是谁,众人已经是把热切的目光看向了内阁大学士陈演,心想等退朝之后,应该怎么去套套近乎,扯扯关系。
在紫禁城的西门,在那里守卫的禁卫和小宦官正在谈笑风生的闲聊,说的无非是河间府那场大快人心的大胜,却见到几名骑兵在官道上急的打马而来,紫禁城地这些禁卫和小宦官都是知道,这些骑兵都是在去河间府打探消息的,加急传递一天一夜足够来回,现在看来,就是这消息传过来了。
人人都是兴奋异常,在那里翘以盼,当先的那名骑士翻身下马,冲着几名小宦官和禁卫点点头,喘着粗气,却说不出话来,一名小宦官直接是端起一碗水递给这名骑士,那打探消息的骑兵一愣,心想这些内官什么时候这样客气,不过也是干渴之极,接过碗咕咚咕咚的大口喝了下去,然后递给身后下马的同伴,急忙的开口说道:
“这位公公,在下是在锦衣卫当差的,去河间府打探战况的……“
小宦官和禁卫们顿时是睁大了眼睛,放下了手中地活计围了上来,热切等待答案,那骑兵吞了口气,用尽可能响亮清晰地声音喝道:
“山东兵马在河间府全歼鞑虏四万大军,呈现级和献捷的文书都已经是在路上了!”
身后下马地那几个人纷纷的点头,确认此人所说无误,看他们身上的号衣,皇城的禁卫也是认得,这都是东厂、刑部各个衙门的差役。
既然这么多人确认,想必这在京中传扬的消息并不是假的了,大胜,大明兵马对鞑虏的大胜,这名小宦官越想越是兴奋,冲着身后交待了几句。转身朝着皇城内跑了进去,边跑边喊:
“陛下大喜,陛下大喜,山东兵马在河间府全歼鞑虏四万大军,报捷文书已经在路上了!!”
这紫禁城地规矩,如果有皇帝关切的大事。并且要让群臣知晓的,一般都是口口相传,层层通报,一刻也不要耽误。这名小宦官这么高兴的大喊,又是如此的大喜之事,马上就是人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山东兵马在河间府全歼鞑虏四万大军……”
“山东兵马在河间府全歼鞑虏四万大军…….”
随着那小宦官在皇城内奔跑,这捷报的度却以比他奔跑更快传向朝会地大殿,朝堂已经是陷入了安静之中,众人刚刚落井下石的把周延儒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正是要喘口气休息休息的时候,这边却传来了殿外的呼喊。
大胜的消息确定了,京师彻底无忧。鞑虏遭受重创,大喜,在朝臣后列的几名年轻御史满脸兴奋的站出来,刚要说什么,却看见整个的大殿安静异常,方才热火朝天上奏皇帝的那些重臣大佬,此时都是口鼻观心,一句话也不说。
这些年轻地御史觉得不对,都是悄悄的又是站回了自己的位置。朝堂上地众位大臣已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这时候,大殿关闭的大门“吱呀”一声,被奔跑着来报信的小宦官推开,这小宦官满脸的喜意,他想着如果这个消息被皇帝和大臣们听到,肯定也是惊喜异常,没准还能得个赏赐什么的。
但也算他见机的快,推门进来,刚要充满惊喜的喊什么。却见到殿内一片死寂,皇帝瘫坐在龙椅上,朝中大臣们都是低头肃立在一旁,想来他们已经是听到了捷报,可眼下的这种模样,倒像是打了败仗的模样。
这小宦官也是个头目,记得当年杨嗣昌自尽,朱仙镇大败地时候,皇帝和大臣好像都是这个模样。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是大喜事…….
已经站起来在皇帝身后的王承恩看见这兴冲冲跑进来的小宦官,自然知道这人到底是为什么跑进来的。可这时候根本不是说这个的好时候,这小宦官也是他自己的亲信之一,本来是想着今天锦上添花的。
可皇帝这般想法,那就不要火上浇油了,崇祯皇帝几乎是半躺在龙椅上,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一样,王承恩皱着眉头,举起一只手拼命的向外挥着赶人,那报喜的小宦官也已经反应过来,低着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站在门边的两名大汉将军又是把门关上,除却这声门关闭的响声之外,在殿内已经是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那小宦官出去之后肯定是说了什么,能听到殿外喜气洋洋报捷的声音,以大殿为中心,逐渐的远去,慢慢的消失不见。
胜利大捷的消息却已经是在京师中传扬开来,原本民间就是在庆祝,经过各个衙门探听的人确定,这狂欢地气氛更是高涨了一层。
噼里啪啦地鞭炮声已经是响起,皇城在京城之中,京城的动静在皇城之中也是听得清楚,外面喜庆地气氛十足,但这皇城之中的气氛却好像是在办丧事一般,皇帝闭着眼睛瘫坐在龙椅上,下面的大臣们却在飞快的交换眼神,山东总兵李孟居然能全歼入关那四万多鞑虏大军,就算是战报虚假,打个三折,总归也是大胜了。不知道将来会如何,这军将可是比那左良玉要强很多,值得交往啊!
而且这李孟除却当年听说有阉党做后台,在朝中没什么奥援,这不是互补吗,下朝的时候除却跟那内阁大学士陈演套套近乎,还要琢磨琢磨这件事。
崇祯皇帝终于是睁开了眼睛,在那里有气无力的说道:
“诸位爱卿,山东总兵李孟立下如此大功,自当封赏,你们看,应该给个什么样的赏赐呢?”
左都督、山东总兵、援剿两淮军务并且有镇东将军的封号,尽管李孟不声不响的窝在山东,可这些年军功积攒,大功小功积攒在一起,按部就班的封赏。所谓山东李二郎已经是镇守山东的一品大将。
因为唐宋时节,将军号极为泛滥,所以明朝立国之后,对武将的称号控制极严,轻易不得有加将军号,即便是九边重镇的统兵大将也不是全能加将军号。李孟所在的山东,在天启末年才设立地总兵,更是和将军无缘。
能一步步的走到现在,则是数次击败流民军队,并且齐河县那一战斩杀鞑虏千余,加上当时因为刘福来的关系,在朝中可以运作一番,内因外因得了个镇东将军的加号。
这对于李孟来说,不过是正式场合上唱名的时候又要多念几个字而已。可对崇祯皇帝和下面的众臣而言,却是个实实在在地大难题。
今日间在朝廷上所说的事情,所牵动的内内外外的局势太多太多。每个站在这里的大臣和宦官,总是代表着这样那样的势力,他们的表态,肯定要影响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还有身后的势力。
利害牵扯,彼此纠缠,很多事情必须要在退朝之后,和其他地朝中同僚沟通商议才能确定,此时什么话讲出来都不知道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对这样的场面,大明诸位大臣早就有固定地应对方法——低头沉默……
“诸位爱卿。这等大功之臣应当如何封赏,各位就拿不出个章程来吗?张国维,你是兵部的主官,你觉得呢!?”
张国维听到崇祯皇帝叫他的名字,立时打了个寒战,硬着头皮走出队列,看看崇祯皇帝的脸色,也看不出什么喜怒,再看看周围的同僚。则各个都是低头不语,张国维咬咬牙,迟迟疑疑的开口说道:
“陛下,山东李总兵此次战绩太过骇人听闻,还要点验方能核准,兵部为公允准确计,总要见过级才做数,肯定要有所耽搁,一时也确定不下。还望陛下恕罪!”
这番话却是个太平拳。把可能担上的责任全部卸下,崇祯皇帝脸上依旧是平静。冷冷的说道:
“方才外间喊得不是说过几天要带着级上京吗,那就是不怕你们点验,陈演,你说说!?”
众人在朝堂上已经是宣判了内阁辅周延儒的死刑,最有机会上位地则是这位内阁大学士陈演,崇祯皇帝的问话更是确定了众人的猜测,望着陈演的眼神也都是热切了许多,陈演此时正是心情极为舒畅的时候,辅这个位置,也算是文臣的顶峰,今日间总算是实现了这个愿望。
猛听得皇帝出声询问,陈演打了个激灵,他到了这个位置,固然是位高显达,可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内阁大学士陈演出列跪地,肃声的说道:
“陛下,臣以为,这山东总兵李孟虽有军功,但却有欺君大罪,理应从重处罚!!”
在朝堂上的其他大臣再怎么老奸巨猾,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可听到陈演地这番话,还是禁不住抬头看了跪在那里的陈演几眼,心想这样的话,怎么能如此语气平静,泰然自若的说出来,这陈演能这么快熬到内阁辅大学士的位置上,果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这番话却让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来了兴趣,崇祯离开椅背,朝前移了移身子,开口淡然问道:
“灭军杀将,这等大功,怎么却有欺君之罪呢,爱卿说来看看。”
看见崇祯皇帝的反应,内阁大学士陈演顿时知道自己这一注下对了,不由得打起精神,郑重其事在那里阐述道:
“听传闻和方才的禀报,大战结束之时,应在腊月初一初二前后,河间府距离京师,快马加急,不过一天多些地路程,可这消息直到三日前方由民间传来,不管战局如何,身为朝廷兵马,却有意欺瞒,这到底是有何居心,况且这山东兵马素来不听朝廷调遣,几次有难都是推诿不前,这足以说明其人心怀叵测,其兵马乃是国家大害,若不惩处,怎么能在天下人面前明正朝廷地法令。”
大学士陈演说的慷慨激昂。若不是众人知道那山东李孟是打了大胜仗,还以为他在说孔有德,站在比较远位置地几名年轻御史,尽管也是党争的好汉,可毕竟还是年轻,这等颠倒黑白的话实在是听不进去。
而且大胜鞑虏。每个人都是去了心中一块重压,一时间倒也有了几分义愤,其中一人稍微迟疑,直接就要出列陈奏,弹劾这大学士陈演颠倒黑白,诬陷忠良。好歹是迟疑了下,在出列之前,就听到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赞许的说道:
“陈爱卿说的倒是老成,不错。不错!”
那名义愤填膺的御史动作也不快,听见这话,远远地看着龙椅上的崇祯皇帝。这大殿从龙椅到这御史距离不远,也能看清楚皇帝脸上的明显笑意。这就什么都不用说了,这御史口鼻观心又是缩了回来。
按说这君臣在朝堂上这一问一答,已经是表明了这个立场,可朝臣们却彼此面面相觑,李孟这等有大功,而且坐拥强军的地方武将,稍微安抚不好就要暴走的军阀,在朝堂上这么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的。
在这里是说地高兴了,天知道对方会做什么反应,崇祯皇帝脸上的潮红更胜,按照王承恩的判断,这应该不是生气,而是觉得自己得计时候的精神状态,崇祯皇帝难得的用慢悠悠的语说道:
“陈爱卿和张爱卿已经是说完了,众位爱卿还有什么话说呢!”
既然是逼问到这个份上,朝堂上的众人还能怎么说。无非是痛斥李孟早就是包藏祸心,将大军牵扯到京师周围,不知道要干什么勾当,没准根本没有和鞑虏打仗,而是送给对方大批的金银财宝,把鞑虏礼送出境了。
等等相干不相干的罪名,通通地扣到了李孟和山东兵马的头上,崇祯皇帝脸上的笑意也是越来越浓,末了开口做了个结论:
“大明不会冤枉一位有功之臣。那岂不是让天下有心报国地英雄寒心。等过几日捷报和级运来,再议这李孟的功罪吧!”
这话说完。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一同的躬身为礼,齐声的说道:
“陛下圣明。”
这些说圣明的臣子们,心中却未必在说圣明,更多的人都在腹诽“掩耳盗铃”。
从腊月二十五到腊月二十七,京师之中开始有风言风语的出现,无非是说着山东的总兵李孟送给了鞑虏大批地金银财宝,这才是贿赂了鞑子大军的主将,带着大军回转关外,还有这更离谱,说是此时鞑子大军正在山东屯驻,就等着京师防卫松懈,就要趁虚而入。
多亏是圣上和几名大臣,慧眼如炬,现了这个阴谋,这才是没有散去兵马,让这山东总兵的诡计得逞。
此外,还有传说,说是那头号的奸臣,前辅周延儒也是这事情的主谋,好在圣上拿出了当年收拾魏忠贤的手段,派锦衣卫已经去通州捉拿这奸邪之徒了,大明又一次在危难之际脱身。
传这些小道消息的京师平民百姓们,已经是忘记了他们在几天前还是在神乎其神的传颂山东李大帅的勇猛无敌,忠义无
京师平民百姓,最是自以为消息灵通,见多识广,也最容易被这些小道消息和官方舆论影响。
腊月二十八地早晨,京城的西门刚开的时候,在城头和城下的五城兵马司士兵都是吓了一跳,,因为有一队几百辆大车的车队等候在门外,粗粗一看,还以为那里来了要入城的大军,不过随即也是回过味来,要真有贼军,京师外还屯驻着几十万的兵马,怎么会放他们过来,就算是放过来,怕也是早有预警了。
守城门的这位把总禁不住暗自埋怨几句,这都腊月二十八了,临近年关,天寒地冻的,出来干什么,定下神,走上前盘问。
还没有走近,一阵风吹过,一股刺鼻地石灰味道飘了过来,这名把总禁不住,立刻大打了几个喷嚏,狼狈异常。
这就给他留下了很不好地印象,走近了一看,现这车队的车夫和伙计都是剽悍模样,看着像是军旅出身地人,而且身上还都带着兵器,这就更让这名把总心生警惕,走了几步就不想再靠前,手按住刀柄上,冷声的问道:
“那里来的?”
第一辆车的车夫眯着眼睛看了看这名把总,跳下车来,用同样冷冰冰的语气回答说道:
“从山东来的!”
原来是那些礼送鞑子出关,勾结鞑虏图谋京城的山东人,那把总后退几步,有些紧张的开口问道:
“来干什么!?”
“送鞑子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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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 西门宣胜 欲害不能(九千字,求月票)
京师周围的兵马从数量上来说可是天下第一,从战斗力来说,就要朝着倒数那些名次来说了,京卫都是京师和周围的无赖子充任,骚扰百姓还可以,打仗甚至是操练都是草包异常,根本作不得用的。喜欢该小说,请到网阅读最新章节
而京师周围屯驻的十二团营也是凋敝不堪,每日间倒是从未得闲,因为京师周围皇族勋贵们的庄子,一般都是去抓这些十二团营的士兵耕种,这农夫如何能打得了仗,更是不用提了。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太监手中掌握的武力,御马监属下的勇士营,四千多人的规模,装备最为精良,都是没有什么家室的年轻人服役,这些年轻人多是从草原上和关外逃回来的汉人青年,这些人算是有战斗力的。
可这支小部队,现在已经被当作护卫紫禁城的最重要力量,被御马监的掌印太监牢牢的把握在手中,轻易的不肯放手。
眼下在北直隶护卫京师的是当年洪承畴和孙传庭从陕西带过来的陕西边兵,这几年缺粮少饷的,战斗力也是一天天的凋敝下去,再就是提督京营太监刘元斌掌握着两万多人的楚军,还算是有战斗力的。
五城兵马司的士兵则是连京卫的草包都不如,他们在京师内名为维护京师治安城防,可真有大敌到来,有各军的兵马甚至是城内的民壮守城,这维持治安,天子脚下,谁家的治安他们敢去维护,那些富贵人家,财雄势大的不必说了,就算这老百姓也不是善于之辈,甚至连那受气的祖宗,缩手缩脚的顺天府衙役们瞧不起这五城兵马司的。
兵丁草包成这个程度,也就是摆在各处城门装装样子,打仗是根本用不到他们的。守门的那名把总,手虽然是按在刀柄上,但心中胆气却是虚的。
几番对答,听说对方是山东兵马,已经有些弱了,再听到一个“送人头”。凭空打了一个冷战,后退了两三步。
漂荡了半天的那股刺鼻地石灰味道,顿时是有了些别的寒意,这把总连忙的把鼻子捂住,抬头再打量站在那里的车夫。
本来京师中这几天风向大转,可毕竟有前面的舆论基础在,听这山东来的车夫说是送人头,这把总却猛地反应过来,搞不好山东兵马地功劳是真的。这大明这几十年的来的积弊,就是将领虚报军功。
杀敌十数人,层层叠叠报到兵部来的时候。往往就变成了歼敌数万,关外的满清鞑虏,多尔衮已经是在报捷文书之中死过十几次,皇太极也死过三四次,其余有名号的将领都已经是死过几次。
长此以往。众人地心里承受能力也是强了起来。不管你报捷地文书上说地如何天花乱坠。大家先给你打个折扣。然后再行计算。一般普遍地行市是打到一折上。也就是说地方上武将报上来地斩八百。那就按照八十算。如果是对关外地鞑虏。那这一折还要打上一折。往往还不能确信。
要想在兵部领到军功犒赏。那还必须把级送上来报功。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地方上地军将又开始杀良冒功。比如说歼敌数百。结果八成都是当地县城地妇孺。甚至还有杀童生秀才。用级凑数地。
最近这些年。对阵鞑虏地军将报功相当地实在。因为根本没有打过什么胜仗。二来满蒙鞑虏士兵。因为饮食和生活习惯。服装型都和汉人有很大地不同。就算是级也能轻易地分辨出来真假。所以蒙混不过去。
这些事情向来都是京城地笑谈之一。五城兵马司地这些兵将晒太阳说闲话地谈资之一。后退了几步地把总反应很快。立刻是明白了过来。
不过抬头看着对方。却现那这送人头地车队头目眼神脸色都是似笑非笑。显然是在哪里轻视他方才地后退怯场。
京师地军民有个习惯。那就是瞧不起天下人。这和松江府、苏州府地居民认为其他地方人都是穷人地习惯一样。这名把总被这穿着朴素地山东人瞧不起。顿时是凭空生出一股火来。把捂在鼻子上地手拿下。大声地喝道:
“你说是人头就是人头,莫非欺负咱是三岁的孩子,把这苫布打开,本官要每辆车挨个查验。”
说完回头大声的吆喝道:
“弟兄们,都给我过来,每辆车每辆车的查验,鬼知道你们山东这些兵马是不是用百姓的脑袋来冒功,大爷眼里面可容不下一粒砂子!!”
本来山东率领车队的这名头目从怀里掏出了各项的手续文书,还有山东巡抚和总兵联合的关防征明,想笑着说句客气话,谁想到他地礼貌笑容却被对方当成了轻视,莫名地起火来。
领着车队前来京师的却是登州军地一名把总,来送级这件事情李孟漠不关心,只不过是走个手续,而赵能每天忙着善后和招兵补充部队,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结果新上任的登州军副将王韬来交待这件事。
王韬从前也是个把总,根本没有接触过此类的事情,新官上任,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他对这件事,能有个什么交待,所说的无非是“好好干,把大帅交办的东西完成,千万别弱了咱们胶州营的气势”。
这个千万不要弱了气势,就等于是给这名把总来京师的行为定了调子,看见五城兵马司守卫西门的这名把总高声吆喝起来,想要找麻烦,他的客气礼貌也全是丢到了一旁,看见城门那边的官兵小跑着朝这边赶过来,他倒也干脆利索,后撤一步,走到马车跟前,伸手就是把捆着苫布的绳索解开,一把扯掉了苫布。
好像是装着西瓜的大竹筐,不过在竹筐里面的确是人头,一个个已经皮肉收缩,狰狞可怖的人头。
胶州营的军将士兵是看习惯了,可突然出现在五城兵马司这些太平军兵面前。这视觉冲击力可是颇为惊人。配合上骤然浓烈起来的石灰、药物和尸体的腥臭,那名把总再也撑不住,快跑到路边,跪在地上不管不顾的大吐起来。
那些小跑着过来的京师守门官兵,齐齐地刹住了脚步,他们也看见了车上的那些人头。这些京师的军兵,别看手上那这刀枪,估计这辈子看过的杀鸡杀猪的次数都是有限,何况是见到这些人头。
一个个心胆俱寒,什么话也是说不出来,自家的头目还在边上哇哇大吐呢,一帮人倒是见机地快,连忙聚到那五城兵马司的把总跟前,嘘寒问暖。
每辆车都是两个人。一名车夫一名护卫,差不多四百多人的样子,此时正在慢慢的聚到这里来。车队的把总头目冷笑一声,朗声开口道:
“镇东将军、山东总兵李大人属下,今来京师献捷,自贼酋阿巴泰至下属八旗各军,共级三万六千四百二十一枚,请守城门的弟兄查验之后,准许进城。”
这车队头目说的铿锵有力,那位兵马司的军官差不多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吐了出来,人已经是虚弱之极。听到对方这番话,哪还敢再耍什么脾气,只是在那里客客气气地低声说道:
“各位兄弟稍等,这么大的事情,不是兄弟我能做了主的,还要进城禀报,见谅见谅,请稍待!!”
话说地这般客气,周围的兵马司官兵也都是懂事的。脸上都是挂上了十分的笑容,点头哈腰,那兵马司的军官拽过来一名属下,打到城内去报信去了,自己则是两个人扶着,到城门边上先坐坐,脚步都是不稳了。
天子脚下,要走手续可是麻烦的很,那报信的士兵一进城门。半天就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了。
胶州营登州军的这名把总也是无奈。太阳渐高,这京师西门来往的行人也开始多起来。自从知道鞑虏已经被歼灭,或是短暂时间来不了之后,京师内外又是变得热闹起来,总归这一年一度地春节要好好的过。
有些人是城内权贵的家仆,去城外的庄子采办东西,也有的是想要进城去兜售年货,还有各地来的使,给京师各位大佬和关系送礼拜年,也有城内城外的亲戚彼此走得动,这来来往往的人真是不少。
这么多经过此处的人,看见路边这浩浩荡荡地大车队,都是有些好奇,胶州营的士兵平民打扮,倒也不是那么吓人,对百姓也是和气,有问必答。
山东兵马在河间府全歼鞑虏的消息,这几天尽管是变了味道,可仍然在大家的脑海之中,今日间听到是这山东人来送级献捷来了,人人都是兴奋起来,国人喜欢看热闹的传统,要从几千年前算起。
此时年关,人也有闲工夫,自然都是围了上来,问东问西,也不管什么大过年的见人头不吉利,真有要打开马车的苫布看看的。
临走的时候,袁文宏也曾有过叮嘱,若是有人问起,一定要据实回答,胶州营这次地武功,据实回答已经会让人觉得牛皮吹上了天,不能再添油加醋了,据实回答,并且对待平民百姓要和气,在民间也要把胶州营地赫赫武功传扬开去。
胶州营押送人头的士兵们按照临行前地布置,有问必答,想看人头的就打开苫布给他们看看。
如此一来,更是人气高涨,热闹非凡,京师西门外的官道上,很快就是寸步难行,城内的人听说之后,都是出来看热闹,更别说这来来往往的行人们了,让胶州这车队士兵惊讶的是,平民百姓对这鞑子级可不如那兵马司的草包官兵恐惧,反倒是兴致勃勃的凑近了观看。
现在的满清鞑虏,还不是后世的那种大辫子,而是在后脑勺巴掌大小的头,一根猪尾巴模样的小辫子,这就是所谓的金钱鼠尾,战场上也就是这样的头型才适合,而且相貌之类的,明显和汉人区别很大。
何况百姓们那里分得清楚,看见这些级的模样,已经是相信了那山东李将军全歼鞑虏的传闻。
众人的热情迅地高涨起来,这献捷送礼的士兵们可就是英雄了。纷纷挤上去七嘴八舌的询问,当日间到底是如何战斗的。
从山东启程的时候,倒也没有说明要挑选口舌便给灵活的士兵,但这些来押送地登州军士兵大都是参加过当日间那场战斗的,真实经历过,自然就有话可说。或是流利或是磕磕巴巴的回答那些京师民众的问题。
说紧张的准备,周围鸦雀无声,说急行军在清晨和敌人突然遭遇,周围提心吊胆,说道大炮火铳轰击,鞑虏死伤一片,周围叫好连声,说道八旗方队冲阵,大炮轰击。人人倒吸一口冷气。
现在靠在路边的车队,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全是平民百姓,这其中不乏穿着绫罗绸缎的富贵人家。都是不管不顾的拥挤的周围,聚精会神,悄声静气地听着那些士兵们的讲述,这宽阔的官道上已经是走不动人了。
城内地人还在不断的涌出,城外的经过的人基本上就不会在进城,现在还有人乘坐着马车向外赶。
就连城头上都有了不少人,还有些真正的贵人就在附近,挤不进来,索性是让下人们进去听。进去听一段,跑回来讲一段。就连守城门的士兵都是丢掉了手头上的活计,也是拥挤进来听讲,那大吐的军官也是恢复了精神,可笑的是,还拿着个饮水地葫芦,边听边喝。
场面愈的安静,只剩下那些带着点山东口音的士兵们的话语,这些胶州营登州军的士兵。在当日的大战中,为胜利的狂喜,为牺牲战友的悲哀,一幕幕都是经历过来,本以为自己已经是情绪平复。
可随着一句句的述说,那些情绪都被调动起来,有地士兵说着说着,语气已经是哽咽,一句话说不下去。周围的听众看见这些朴实的山东官兵如此动情。也都是跟着唏嘘不已。
说到后英雄王韬主动站出来,持矛大呼。说道赵能率领火铳队列一往无前,打的鞑子主将落荒而逃的时候。
周围的听众先是安静,然后爆出来了巨大的欢呼,没有人觉得这些士兵背后的人头是什么可怕的东西,都觉得这是他们功勋地证明。
本来是围在外面地百姓们拼命的朝前拥挤,那些手上带着东西地,都是把手中的年货拿出来塞给马车上的官兵,很快士兵们双手就拿不下了,那些百姓们就把东西朝着他们身边放,好像不如此就不能展现他们对这些勇士的谢意。
这种热情过了一会,又有些鲜衣怒马的豪奴在外围吆喝,驱散人群,百姓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胶州营登州军的士兵们也都是警惕准备,谁想到这些豪奴到了跟前,一个个态度放得极为谦恭,手中都是那这沉重的包袱,口中说道:
“这都是我们家主人/老爷少爷/夫人,给各位兵爷的犒赏,这么长时间没有饷,却打出这样的胜仗,真是不容易!!”
外围刚刚冷却下来的气氛,又是因为这个插曲变得热烈起来,此时城头上和城门附近的欢呼才想起来,那些外圈的富贵人士总归是听得慢了些。
众人只是欢呼,却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表达,到最后水浒和三国中听来的话语派上了用场,一阵阵的在那里哄叫道:
“壮士!!壮士!!好汉!!好汉!!”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也有些夹在其中的呼喝“李将军真是英雄”“那王副将真是豪杰”等等。
这声势浩大,就连城内也都是听到了,京卫,御马监勇士营,顺天府的衙役,还有锦衣卫那边都是紧张异常,还以为出了什么乱子,一边派人探查,一边紧张戒备。
那名进城报信的兵马司头目,出城门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见到城外的声势,还以为出了什么乱子,大吃一惊,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兵部主事还有十几个小吏也都是脸色惊惧,这兵马司的头目出城的时候,已经是找不到自己的同伴了,因为他同伴借着地利已经是凑到跟前去听。
这头目听着身边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方才所听到地,禁不住心中暗骂。跑腿的事情让老子去做,这等痛快事,你们却占了便宜,不过肚子里骂是肚子里骂,可不自觉的也是被这种欢喜的气氛所感染,边走边笑。
“各位老少兄弟。闪一下,闪一下,兵部的几位大人要过来点验级了!!!”
刚开始虽然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可听到地人没有几个,还是拥在那里表达着自己的喜悦和赞美,最后是这兵部的十几个小吏一同放声大喊,这才是惊动了在里面的那些兵马司士兵们,一起扯着嗓子喊起来。
人群这才是分开一条路来,那两名兵部的主事和十几个小吏一下子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这些人都是暗暗的叫苦。
六部三司衙门里面的这些主事小吏,对风吹草动最为敏感,也是消息最为灵通的一些人。朝堂上崇祯皇帝、刚被任命为辅地大学士陈演,还有兵部尚书张国维的对答交谈早就是传遍了京师官场。
兵部尚书张国维回到兵部后,第一件事就是交待,办理山东报捷的时候,要认真仔细些,莫要漏了什么。
以上种种,加上这两日突然间变过来地消息风向,只要是在官场上呆过几年的人,都明白应该如何对待山东兵马还有他们送来的报捷证据以及文书。
这兵部两名主事对突然消失的周主事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他们的身家性命都是在这京师,自然要秉承兵部尚书的命令做事,此次出城来,本来是准备阴着脸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的,进城也有种种的刁难手段。
可出城来看,万民欢呼,在城门边和城头,隐约间还能看见些得罪不起的大家豪奴,几个人立刻是知道事情难办了。
对京师地皇帝来说。对很多的朝臣官员来说,所谓的天下万民就是这京师的平民百姓,虽说待之凉薄,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近百万的平民百姓所表达的意见,皇帝和大臣们也不得不重视。
若是有什么由头让这些百姓闹将起来,总有人要灰头土脸,或许就有对头蹦出来说你有悖民望,必有负心之事等等。
兵部的两名主事心知眼前的这种场面。要是自己给对方冷脸或是穿小鞋刁难。这山东的报捷队伍,可能是掉头就走。可自己想从这愤怒地百姓之中脱身,那就未必了,保不齐就要倒霉。
而且更有可能的是,到最后因为法不责众,连追究的地方都没有,主事和那些小吏都是心中暗骂,去镇抚司衙门借调些锦衣卫一同出来,事情可就好办一些。
但事到临头,也只能是客客气气的办了,其中一名主事站出来,高声的说道:
“各位乡亲父老,在下是兵部衙门派来点验级的,这些山东来的弟兄们辛苦,但不把这点验的活计完成,怎么也定不了功劳不是!各位,各位,先让这些山东的弟兄们进城,等功劳出来,大家再庆祝不迟!!”
“这可是大功!!”
“几位兵部地大人可要照实地点验,别埋没了一丝一毫的功劳!!”
“肯定是大功,当今万岁爷定然是重重地赏赐,各位好汉就等着好事吧!!”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都在那里说道,那两名兵部主事脸上挂着很僵硬的笑容,一边点头一边向前走,好不容易挤到了跟前,才见到了那名山东车队的带队军官,胶州营登州军的把总看见这穿着官服的人过来,从车上的一个包袱中掏出相关的文书手续递给了那兵部主事。两名主事和六名小吏仔仔细细,全副精神的审查这些报捷的文书和手续,只要有一点的毛病和纰漏,就能变成天大的事故,总归是可以刁难。
其余的小吏则是那些兵马司的官兵一起,好声好气的劝着周围围观的百姓们散去,此时已经是过了正午,众人兴奋了半天多,都有些疲惫,也该去忙碌过年和家事,被这些官员士兵客客气气的一劝,大家倒是慢慢散去。临走的时候,想着把城外的所见所闻说给没有机会听到看到的亲戚朋友来看。
西门外堵塞地人群开始慢慢的运动,在那里审视文件的主事也是松了口气,人越少,事情就越好处理些。
按说,这些在兵部待了多年的老吏。看着等常例报告文书,那真是一目十行,顷刻就能看个明白,不过这样的情况下,他们都是看得极慢,大有一个字也要看一柱香功夫的架势,平日里看见他们这么审查,地方上地报捷使,早就是笑呵呵的把银两礼物送过来了。京师大神小鬼多,谁都要拜拜,这是办事的不二法门。
但胶州营登州军士兵所知道的规矩常例就是山东李大帅的军法。其余一切不懂,也没有必要去懂。
看着这些官吏们在那里仔细检查文书报告,这些人反倒是在路边聚集起来,自顾自的生火做饭,从早晨到午后,还没有喝一口水,吃一口干粮,实在是太累了。
方才百姓们送来的酒水干粮鱼肉都是不少,正好是就地做了。改善改善生活,登州军士兵一切行动有度,就在那里不声不响的做饭吃起来,饭菜的香气飘过来,倒是让这些兵部主事和兵马司士兵地肚子咕咕作响。
他们匆匆从城内出来,或是在城外围观,也没有吃午饭的时间,要放在平常,兵部的这些官吏可是瞧不起城外地这些粗糙饭食。但眼下肚子正饿,饭菜香气传来,真是好比上刑一般。
礼物不送,连个讨好的话都不说,兵部的这些官吏火气更盛,更要在这上面挑出些毛病来。
但这山东兵马送上来的文书手续也不知道是谁写就的,居然是滴水不漏,兵部各种规矩都是明白,一点毛病都是挑不到。两名主事好像是心有灵犀的对视了眼。都是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惊奇的神色。
这等老到公文,也就是兵部的几名老吏才能写出来。看着公文文书,如果不是山东来,他们两个就会以为是兵部里面有人代写了。
胶州营送到朝廷兵部的报捷文书,却是当年从兵部跑到山东去地兵部周主事写出来的,写完之后,又是在老太监刘福来和孙传庭那边走了一圈,这三人都是在公文堆里面熬了多年的高手,这么出来的东西怎么会有纰漏。
公文无错,不代表找不出毛病,其中年纪大些的那名主事看看周围,现围观的人都已经是散的差不多了,禁不住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总算是不会激起民愤,他冲着自己的同伴用了个眼色,脸上的笑容却收了起来,开口冷冷地说道:
“文书上倒是没有什么纰漏,可这腊月初一初二打的胜仗,到今天才送来级捷报,白白让京师城外的几十万大军屯驻,消耗巨量军资粮草,京师惊扰,你们山东兵马到底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带队的军官正在嚼着一块面饼,站起来含糊不清的说道:
“这么多的大军,距离河间府不过一日的路程,俺们山东人马本以为京师这边肯定会知道,要说为什么过来这么晚,这么多的禽兽脑袋,处理起来总归要花费功夫啊!”
说完又是蹲在那里和同伴吃饭,这番话不软不硬的,而且态度更加地冷淡,那些兵部地官吏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些大头兵居然这么说,气得一口气没有上来,想要怒,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这时候他们才现,根本没有办法挑对方的什么毛病,兵部一分粮饷也没有划拨给山东李孟地军队,几次大功都是轻描淡写的划过,最后大功化小,小功化无,根本没有赏赐,山东根本没有什么需要和依靠朝廷的东西。
若是对方真求功来,怎么会对他们这样的淡然,又怎么会这么晚的送来捷报,看起来比他们还不当回事。
突然间,他们想到了一个事情,目前朝廷的态度是不得不赏赐,因为这样巨大的功勋,如果不赏赐,怕是天下要哗然,可这山东的态度没准就是无所谓朝廷的奖赏,他们也是来虚应个故事的。
想到这里,想到的人也禁不住啼笑皆非。自来唯恐功劳不够,不得高官厚赏,今日却有这般对待的角色,自己这边何苦做这等的脸色。
但另外一名地兵部主事已经开口说话了:
“你们山东送来的这么多级,兵部点检起来也要花费不少的功夫,一时半会也是结束不了。先找个地方摆放就是,等出了结果这边再告诉你们就是。”
这么多的尸体头颅,要是放进城内的话,或许会引起疫病麻烦,停放在城外的固定区域处,倒也是中规中矩地做法。
那边的车队等人都是吃完了午饭,听到这主事这么说,左右没二话,便跟着那领路的人车队转向。去往南边的一处专门停放此类事物的空场。
等着山东的车队走远,那名年轻的主事禁不住开口埋怨说道:
“这些山东的乡佬,什么规矩都也不懂。不如就把他们丢在城外,来年二月再去理会……”
年纪大些的主事眼睛一瞪,开口低声喝道:
“你糊涂啊,尚书大人那边催着咱们出结果,只要是给他们挑出了一个错处,总归就给上面个台阶下,还磨蹭,磨蹭着就把咱们地乌纱磨蹭掉了,钱老二。你快去城内兵部衙门叫人,让他们快些去南城停军场点验级。”
那边一名小吏连忙的答应一声,急匆匆朝着拴马的地方跑去,这名主事咬咬牙,自言自语地说道:
“几万级,就不信没有杀良冒功的!”
临近年关,按照从前的规矩,现在各个部司衙门就要封门休息了,可今年都是腊月二十八还要奔波忙碌。谁都是满心的不情愿,火大的很。
听到城外点验需要帮手,在兵部衙门的那些官吏都是磨磨蹭蹭的,结果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这些官吏才乘车乘马的赶了过去,算算时间,最多也就是再点检一个时辰不到,天就要黑了,城门也要关闭。
拉着鞑虏级的大车都已经是到了城南地停军场。那边是用来停靠大队人马用的空场。这么多大车停靠在那里,倒也是停靠的开。
官吏们过去。倒是有人惊讶,这山东好大的气派,这么多车马,人和驮马的吃用就是好大一笔花费,他们真支撑的起,而且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尽管这山东兵马和京中少有来往,可却有人帮着他们联系在停军场附近的食宿和草料补给,各方面都没有一点的不方便。
耽误了一个多时辰,果然是有麻烦,一去停军场,却看到那边聚集着不少人,有些是看热闹的平民百姓,这倒罢了,但这些人里面不少地穿着打扮,明显是京中大富大贵的豪门家奴甚至是子弟。
点验级这种事情,怎么还聚集了这么多的闲杂人等,几名主事互相推诿一番之后,派人过去驱赶劝人,谁想到却有那勋贵府上的豪奴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们家大老爷说了,你们兵部最喜欢在暗处搞些小动作,敲诈咱们大明的这些英雄,今日间,就是派人来盯着。”
其余那些富贵人家的代表也都是一般的口径,平民百姓们都是在边上起哄鼓噪,兵部的官吏们吐血地心思都有,这到底是那出跟那出啊,朝廷上地意思是什么,怎么这些勋贵却是这番的举动。
不过这些勋贵们在崇祯朝以来,虽然依旧是受到优待,可却愈地远离政治生活,结果这些世代尊荣的贵族们行事却渐渐的有些随心所欲,他们和大明荣辱与共,对鞑虏深恶痛绝,同时也对朝廷中的文臣们反感异常,心想就是因为这些空谈的文人,才让勋贵们的地位愈的底下。
城外生的这些事情,迅的传遍了京师中的勋贵各府,众人为这山东兵马的大胜叫好激动,但也有人把百姓们散去之后,兵部官吏的言语禀报上去,这些豪门的奴仆可不好糊弄,就有那头脑热的勋贵人家觉得这山东兵马搞不好要被这兵部的小人们坑了,也不知道谁在其中带头,结果就有了这种场面。
看到这样的场面,兵部过来点验级的官吏差役们都是明白如何,当然不敢作假,只得是苦着脸的检查,按照山东提供的文册“女真鞑虏级多少,蒙古鞑虏级多少,汉军级多少,朝鲜级多少”。
就这么检查到天黑时分,甚至连刑部和顺天府还有锦衣卫的仵作都赶过来这边帮忙,也不知道谁哀叹了一声:
“这山东,怎么一点假也没有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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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国之大患 谁是(求月票)
兵部的官吏老兵,刑部、顺天府、锦衣卫镇抚司的仵作,或许还有东厂和御马监的人参与其中,凡是参与校验级的,就都是对上面的意思心知肚明的,都想给山东送来的这些鞑虏级挑些毛病。阅读最新章节
可腊月二十八点检的这一个时辰,根本就没有查出来一点的毛病,对于女真、蒙古、朝鲜和汉军的级,胶州营都是分门别类的放好,并且登记在册,都是一丝不差的符合,要不然也不回这么晚送来了。
按说,武将大胜之后,这级往往是地方上的文官点检,可歼灭三万七千多鞑子,其中真鞑子差不多三万,这样近乎惊世骇俗的胜利,必须要朝廷确认才能布天下。
朝堂上,大学士陈演和兵部尚书张国维的意思都是如此,不管下面如何,只要是在点验这一关抓紧,总归可以得到朝廷想要的结果。
不管是朝廷上的大员还是下面的百姓,都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势,下面的武将即便是打了胜仗,报上来的战果也肯定是掺了大量的水分,总归可以挑出毛病来。
谁想到这山东兵马做的也太实打实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按照往日的点检常例,就算是兵部自己的抽查,也应该下结论了。何况还有这么多专门验尸的高手,他们可都是见多识广的老行家。
兵部过来主持这件事情的是一名员外郎,众人都叫他林员外,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某地的富家翁,眼看着天黑,可却没有什么人说出问题,边上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和豪族的家奴代表什么的都在那里起哄。
这局面今天是不会有结果了,这林员外郎和身边的一名锦衣卫的千户交换了下眼神,彼此心照不宣的点点头,开口大声地喝道:
“今日天色已晚,恐怕看不清楚。造成疏漏,咱们明日再来查看,尽快给山东的将士一个说法!”
如此点验下去,可不是京师内部那些大人物想要的结果,要快些回去询问究竟,拿出个接下来的章程。免得自己身上担责任。
这番话喊出来,各个衙门的官吏都是心中松了口气,他们自然也都是自家上官的种种命令,可地确是和林员外郎想的一样,不是那么好收尾,要等待下一步的决定,那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更是恼怒,心想外围这些不知死活的百姓和豪门奴仆,一定要想办法狠狠收拾一番。要不然第二天肯定更加的尴尬。
上面几个头目这么想。下面跟着来地吏员、还有那些当差地可不这么想。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九了。这年还让不让人过了。这边点检人头级。本身就是沾染了一身地晦气。就算是两倍地赏钱。也是如此。
各个怨声载道。第二天抱病打算不来可是不少。既然是鞑虏兵马已经是没了。现在这个已经是在众人心中有了共识。但没有官场地人会明明白白说出来而已。那这城门开放地时间也要变长些。
点验级地各色人等。都是垂头丧气地在夜色中回转京师……
腊月二十八地晚上。皇宫、内阁、兵部都有几个燃灯终夜地房间。白日里在城外地那些事迹已经是在京师传扬开来。
那百辆大车地级和士兵们地描述。已经是打消了所有人心中最后地一点怀疑或说是侥幸地心思。
刚刚上任地内阁辅陈演已经是接到了几名心腹大臣地消息。说是明日见就有一批年轻地御史言官。甚至还有些年轻郎官堂官也要一同上书。请求朝廷明天下。褒扬山东总兵李孟。并且派朝廷名臣去担任总督。高品宦官为监军。出兵关外或是河南湖广。平定鞑虏和流贼。
内阁辅陈演上任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捉拿在通州的前任辅周延儒下狱,这第二件大事,就让他知道坐在火山口的滋味了。
原本在内阁之中的时候,陈演看着周延儒做事拖泥带水,全无当年天下名臣的风范。总是心中腹诽。很是瞧不起,陈演之所以能被崇祯任命为继任。也是因为他经常明里暗里抨击周延儒的各项政策,并且大有什么要是臣来做会如何如何,让崇祯皇帝对他很是有几分期待。
谁想到坐在这个位置上,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各方面地势力纠缠,上上下下的明流暗流,都是让人焦头烂额。
这才两天的功夫而已,陈演已经从意气风到悲哀的想到,获取薛国观、温体仁、周延儒的下场也是自己的下场。
听到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要上书给李孟请功,陈演就觉得头晕眼花,这些年轻的朝廷官员,不少都和自己是一党众人,在党争政争的时候,都是撸袖子冲在最前面地主力,自己能到这辅地位置,也多亏这些人平素里抬轿子。
而且朝中大臣多是出自江南,这些年轻官员背后或多或少的站着大势力和大豪族,有些背后还站着几个。这种盘根错节地关系网,那里开罪的起,唯一的想法也就是和稀泥,大家过得去也就算了。
这些年轻官员的脑子也太容易热了,参劾山东武将李孟跋扈嚣张,不听朝廷调遣,坐视友军被敌歼灭,还有弹劾李孟私设关卡,盘剥运河上良民商旅,贪墨卑鄙的,还有说李孟私设军旅官职,目无朝廷法制礼仪,心怀不轨的,也都是这些人,现实中李孟也都是这么做的。以朝中老成些的官员来看,这山东总兵李孟迟迟不逞送捷报,临近了年关却送来几万级,并且在城外造成那么大的声势,说是有功献捷倒未必,更像是变着法子来抽打朝廷的脸面。
可一场胜仗,让许多人都是忘记了一切,纷纷的转变立场,或许这些年轻的官员心中真有些报国的心思,觉得山东有这样的强军。大明中兴有望了,这些年的流贼肆虐,鞑虏威胁都要被一扫而空了。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你们良心未泯,所以才是个年轻官员,做到陈演这个位置的老臣。心中那里会讲什么良心,一切以自保为上,一切以朝廷的意思为上,皇帝地意思除却违背自己利益的,一定要尽可能的实现。
不过这山东兵马的大胜,还真是让人提气神爽,可以专心这朝堂政争,陈演莫名的也有了这个心思,不过这点东西马上就被他丢到了一旁。想想明天朝堂上的政争,还有地麻烦呢!
内阁就在皇宫之内的某处,天色已经是很晚。陈演也是懒得回去了,他莫名的想,会不会周延儒在通州的纵情狂欢,虚报捷报这等蠢的要命的做法,是一种彻底放弃的举动,不过这个想法,他没有持续下去。
“陈大人,万岁爷召对。”
一名小宦官的尖声通传打断了陈演的胡思乱想,陈演一个激灵。连忙站了起来,身边这些内阁同僚带着点羡慕地眼光让陈演感觉到,为难也就为难,能有这般的待遇,辅的位置也值得了。
宫内备有小轿,一来是内阁多是老人,二来夜间行走宫内,外臣多有不便,这小轿也是个遮蔽。
崇祯皇帝所在地内书房也是点着灯。京师晚上彻夜难眠的人有很多,崇祯皇帝就是其中的一个,他目前的精神状态和白日间在朝堂上没什么区别,相对于平日的亢奋和激动,却显得非常萎靡。
辅陈演一进这内书房就看见皇帝的状态,心中先是打了个突,眼前这位,好糊弄却不好伺候,太刻薄寡恩的皇帝总是很麻烦。
“爱卿。这里有几封京师勋贵的奏折。说的都是那山东李某是大明之福,中兴有望了。还有人请朕下旨,任命这李某为统领天下兵地将军,去平定内乱外患,这真真荒唐之极,难道看不出朕的为难吗?”
如果不是陈演和崇祯皇帝在朝堂上做出那样的表态,外面的人还真是以为崇祯皇帝会那么多,因为勤谨英明,力图中兴的大明皇帝,手下突然冒出这么一员无敌大将,皇帝肯定会欣喜万分,倚为柱国。
“陛下,臣这边得到消息,明日朝会,一些年轻的六部三司的官员也准备上书,奏请陛下封赏那李孟……今日城外的点验级,那山东的确是没有造假……而且京师百姓甚至是大族豪门,多有鼓噪叫好地……臣以为,这么大规模的车队一路北上,沿途见过听过的人肯定不少,更别说这山东左近,而今这消息,恐怕天下人都是知道了。”
陈演这番话吞吞吐吐,不过却把该表达的意思都说明白了,但有些话实在是不好说出来,可又非讲不可。
这山东的手段看着笨拙却极为有实效,也不知道是歪打正着还是早就布局,眼下是京师上下,天下万民,都知道山东大胜了,而且还是有真凭实据,眼下这个朝廷是最好脸面的,若是处置不当,那可就是人心尽失,当然现在这人心已然是失却了好几省,可能少失一点,总归是好的。
“爱卿你的话朕明白,这李孟是把朕和朝廷架在火上烤了啊!”
崇祯皇帝倒也不是傻子,但此刻他比在朝堂上表现的更无力,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
“陈爱卿,那山东地李某居心叵测,养兵自重,现在有这么不把朝廷地脸面体统放在眼中,将来必有祸事啊!”
已经被赐座的陈演在椅子上向前挪了挪身子,坐在那里弯弯腰,皇帝这话说地本来就是大实话,刚要接话,却听到崇祯皇帝的语气一下子激动起来,看见年轻的皇帝脸色又是潮红,急促的在那里说道:
“他李孟从一卑贱之民一步步的走到今日的镇东将军,镇守一方,他受了朝廷的多少恩典,没有朝廷,没有朕的恩赐,他能有今天的身份地位吗,那山东兵马也是如此,都是朕的子民,没有朕,怎么会有他们今天。可这些人为什么这样的忘恩负义,把这忠君爱国的根本丢弃一旁,朕做的如此辛苦勤俭,可下面地臣子却都是这般悖逆,这……这……到底是朕做错了什么!!?”
内阁辅陈演这还是第一次被单独召对,也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皇帝的极端情绪。可崇祯皇帝这番话,真是让他目瞪口呆。
做错了什么,那山东总兵李孟的兵马自从成军以来,粮饷了多少,兵器给了多少,能有今天的地位,那是对方一步步用军功换上来的,可就算对方是总兵了,前任地兵部尚书陈新甲不还是弄出了种种手段炮制山东吗?
要是换我在那个位置上。或许我也会反,陈演心中却有了这个想法,就算是身为天子。待下属如此的苛刻,如今时节,哪有那么多愚忠的人。
腹诽是一回事,应答又是另外一回事,陈演在那里琢磨了琢磨,想出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清了清嗓子谨慎的和崇祯皇帝禀报说道:陛下,小臣倒是有个办法,不过要请陛下先清退左右。免得事情泄密。”
看陈演说的郑重,崇祯皇帝也是挥了挥手,疲惫的说道:
“朕和陈大人说事,你们先下去吧!”
一直在这御书房伺候的几名大太监都是心中疑惑,很是不快的盯着陈演看了几眼,这才是纷纷告退,陈演心中又是苦笑,心想不知不觉又是得罪人了,等御书房中地人都退下。陈演犹豫了下才开口说道:
“陛下,小臣斗胆说一句,眼下陛下和朝廷为难的无非就是不知道该如何赏赐,这李孟野心如此之大,陛下如果再给他更大的职位名份,怕是局面更加地难以收拾,可现在百官之中还有民间却都是盯着这件事,不赏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小臣。说的可对吗?”
先是安静了下。然后崇祯皇帝才是缓缓的点点头,显然是认可了他的说法。尽管屋中现在就有两人,可陈演还是压低了声音说话:
“既然大家要赏,那无非是搞个仪式,这等兵马来京,自然要让他们献捷,陛下不若出面举行个献捷告天的典礼,有这典礼,隆重之极,下面的臣子百姓自然以为接下来会是重赏厚赐,也就不会太注意这封赏了,可举行完了仪式,咱们把那山东派来的献捷的队伍给打回去,这也是临近过年,大家都是忙着家事,或许就忘了,百姓们的忘性大,正月一过,谁还能记得这桩事,也就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听完内阁辅陈演的这番话,崇祯皇帝半响没有做声,过后才重重的一拍桌子,怒喝道:
“为了一个地方上的跋扈武将,竟然要朕如此劳心劳力,消耗国家钱财,真真是乾坤颠倒,朕如此勤勉,为何却有这般的奸邪祸事。“
“如此勤勉”“如此俭省”之类的话,凡是能在朝堂上上朝的文武百官都是耳根听出茧子来,但今晚陈演听到这句话,却觉得异常的刺耳,但到了这个位置的大臣,基本上都是荣辱不形于色地大能,头微微地下,脸上一直保持着恭敬神色。
崇祯皇帝气呼呼的说完这句话,陈演却不知道怎么接话,谁想到过了片刻,崇祯皇帝又是犹犹豫豫的问道:
“陈爱卿,这般的推搪山东李某,那武将如此的跋扈,朝廷这样对待,会不会激起什么麻烦!?”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刚刚上任的内阁大学士陈演终于是彻底对崇祯皇帝失望了,内阁辅和其余的内阁学士不同,辅和皇帝亲近,其余的内阁大学士则是疏远,在朝堂之上,陈演对崇祯皇帝的评价并不高。
谁想到近距离接触之后,却现崇祯皇帝比自己预想地还要不堪,性格狷介,不愿意承担责任,却又瞻前顾后,尖酸畏缩,这样地人,也难怪如今的天下会变成这般地局面,就在这一刻,陈演那得到内阁辅位置的兴奋彻底的一扫而空,自从崇祯皇帝登基以来,辅、尚书、侍郎,各省的总督,巡抚也不知道被杀了多少,自己的命运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陈演还是恭谨的禀报说道:
“陛下。据小臣的观察,这山东总兵李孟虽然跋扈,但行事处处却求个大义名分,现如今天下万民忠君爱国,断容不得乱臣贼子横行,想必那李某也看到了这点。不敢妄动,这大义自然就是在陛下这边,抓住这个,陛下当然就有了主动,眼下京师之外屯驻有二十多万兵马,天下各省加起来兵马差不多有百万,那山东不过一省之地,借助着纷乱时节才趁势而起,现如今鞑虏兵马在关内遭受重创。想必也伤了元气,短时间内未必入关,朝廷正可以调集编练兵马。或是驱使这山东兵马去和流贼争斗。”
一边说,陈演一边观察崇祯皇帝地脸色,果然随着他的开导,崇祯皇帝的脸色也愈的缓和,总算是平复了下来。
“这山东总兵李孟粗鲁武夫,为逞一时的威风,却把自己陷入死局之中,这是天佑大明,列祖列宗保佑啊!”
说完这话。崇祯皇帝完全是放松下来,脸上又是重新挂上笑容,只是陈演自己却觉得这番话说的自己都一阵阵恶心,进入官场这么多年,说假话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可这话说地自己都是不好意思。
既然是定下了调子,各个衙门总算是安下了心,按照规矩去办就是了,但下面的这些官吏仵作怨言更胜。家里的老小还等着回去忙年呢,结果腊月二十九还要忙差事,家里已经是埋怨的厉害。
今天晚上,皇宫和各个衙门都是不眠之夜,除却这些担心的人之外,那些准备第二天上奏的年轻官员其中有几位也是没有睡着。
有的人在督促家人整理行李细软,也有的人在那里把一些文件什么的烧掉,这些官员如果详细地追查其背景,总会查到他们出身或是在山东。或是在扬州府。而且他们的家眷并没有全搬到京城来。
还有几家店铺在天还没有黑的时候,就已经是封门打烊。掌柜地给下面的伙计们散银钱,并且嘱咐说道:
“第二天去南城花钱多请些闲人,出城哄着,哄完之后,直接是去南城的大车店听从安排,不要再回城了。”
几百辆大车拉着人头在城门外,正是京师忙年的时节,京师的平民百姓也不是有那么多的闲工夫会出城看热闹,只有先纠合起来人流,先把声势造起来,才能有边际效应,就好比在雪山上,滚动一个雪球,这雪球自己向下翻滚,就会越滚越大,到最后变成惊天动地的雪崩。
同样的,灵山商行和山东盐帮布置的几个暗桩据点,也是如此做,在那几百辆大车停靠在外面地时候,京师内的这些暗桩就开始活动起来,鼓动闲人出城看热闹,造成这个声势之后,南来北往的行人,还有城内喜欢看热闹的百姓居民,自然而然的就会越来越多,把这声势彻底的哄起来。
扬州府方家和两淮盐商们,和京师许多官员都有这样那样的关系,每一家每名商人都有自己的亲厚之人,那方家的二公子和胶州营荣辱与共,利害一体,早就是把自己这几个在京中地关系介绍给了胶州营。
胶州营的内账房和山东盐帮自然有手段把这些入朝廷不久的官员控制住,在关键的时刻,就能用上了,关系再找关系,用这几个人加上些金钱往来,还真有四两拨千斤的妙用。
其实朝中大佬们把胶州营的用意猜的**不离十,胶州营此行献捷,就是要来尽可能让朝廷难堪,不知所措,然后尽可能的宣扬胶州营的大胜和辉煌,话由山东来说,毕竟不如由京师中枢来说,更加可信,让更多人听到。
话说地直白些,胶州营就是来京师打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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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 雷声大雨点小(求月票)
腊月二十九,同样是满心不情愿,想要回家过年的朝堂诸位大臣们来到了大殿之上,那几名年轻的官员还没有上书,崇祯皇帝和内阁辅以及兵部尚书一唱一和的放出风来,说是今天上午的点验结果出来之后。喜欢该小说,请到千a载a文a学a网阅读最新章节
就给山东这些兵马一个献捷的仪式,让他们在天下人面前风光一番,还要点验仔细,才能给献捷仪式的权利。
这本身就是个苛刻之极的要求,但相比于从前那些天朝廷的表态,这已经是个巨大的让步,朝中就算是那些有心做个直谏之臣的年轻人也都是不再出声了。
兵部、刑部、顺天府、锦衣卫、东厂各个衙门负责点验级的官吏、番子、仵作再怎么满心不情愿,他们都早早的被各家的上司从家中一个个拎了出来,就连京师的南门都因为他们早打开。
要说大明朝廷效率低下也不尽然,腊月二十九的上午,凡是有权在京师维持治安的人,都是在京师南城的各个部分布防,阻止任何想要出城看热闹的,都是被强制的赶了回去,原来串联的灵山商行在京城分号的那些内线,也都是觉得情况不对,悄悄的缩了回去。
朝堂上的那种表态,并不太表朝廷准备给他们一个献捷的仪式,也就是说,对这样的大胜,崇祯皇帝不想有任何来助长对方胜利的举动。临近年关,本来就是天寒地冻的天气,大车拉着的人头在外面放着倒也不担心什么气味、腐烂之类的事情。
过来送级报捷的胶州营士兵们并没有什么被冷落,或被对胜利吹毛求疵的愤怒,他们只是安静的拿着名册配合这些官员们检查。
这些胶州营登州军的士兵们看起来比检查级的朝廷官员还要不热心,完全就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实打实地鞑虏级,实打实的报捷文书手册,除了朝着里面掺假,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挑出毛病的可能。
而且每辆大车边上都有山东派来的士兵跟着。想要造假也不太可能,各个衙门出来的官吏人数众多,在每个人身上分摊下来工作量并不是太大,何况昨天还完成了不少,一帮得到了上峰交待的官吏都是在琢磨着如何能挑毛病。
从一大早开始,各个衙门地官吏彼此交流。都是躲到一边去说悄悄话,但是随着检验的进行,南门外的停军场却渐渐的安静下来。
每名官吏都是没什么话可说了,他们感觉到了恐惧,一种从心里泛出的恐惧逐渐的占据了他们全身。
从兵部到东厂派出来地人都是见惯了生死地角色。几个司法地衙门更是见过比这恐怖恶心万倍地场面。要说酷刑拷打。东厂和锦衣卫可是天下第一流地手段。胶州营对这些级地处理。都是尽量地清洗掉血污。然后用石灰和药物进行一定地处理。看起来倒并不是那么恐怖可怕。
可随着检验地进行。这些满心不情愿。想来挑毛病。对山东兵马一肚子气地官吏们渐渐地害怕了。两百多辆大车上装着地三万多颗脑袋。这是一场多么大地杀戮。这些级是谁地级。是那些被明军畏如虎狼地鞑子强兵。这停军场地上级。并不是代表那一场恐怖地杀戮。而代表着这杀戮背后巨大地实力。
检查下去。这活不累。天气也很冷。可每个人身上都是渐渐地出了汗。那是冷汗。每个人不敢抬头。总觉得有一名巨人或是巨兽正在天空中俯视着他们所做地一切。若是自己做错一点。恐怕就要粉身碎骨。
出了冷汗。每个人却感觉越来越冷。这也不是因为冷汗和寒风地缘故。而是这些运送战利品地大车。缓缓地弥漫出一股杀气。
山东地兵马到底能强到什么地步。那山东到底有什么样子地实力。每个人心中都是在琢磨着这个问题。
今天带队地还是兵部地林员外郎。他和几名小吏也是其中地一辆大车跟前。林员外郎特意是放慢了度在那里检查。
这也是领头干活的手段,等自己干完,差不多整个队伍也就完成了工作。林员外郎地位高些。想的比周围这些点验的官吏仵作更清晰更远。
国家要是稳定,中央的权威和力量必须要压服地方。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号令能够顺畅地下达,才能保证地方上地恭顺和敬服,这才是国家稳定和存在的基础,如果地方上地力量和权威过了中央。
这种逆转造成的结果有几个,其中之一是分裂,整个的国家更为削弱,外面有强敌的话,搞不好就是被这个强敌捡了便宜。另外一种情况是,地方上足够的强,远远过了中央,那双方的地位就会生变化,地方变成中央。
鞑虏肆虐这么多年,明军屡战屡败,多少忠臣良将死于在关内关外的战斗之中,最让人痛心的就是督师洪承畴率领十三万明军出关,结果在松山全军覆没,女真满万不可敌,这种北宋末年辽国说金国的话语,现在也是用在满清女真的身上了,并且是说的理直气壮。
看报捷的册子,女真八旗,所谓的真鞑子差不多有八千,还有蒙古八旗也就是所谓的二鞑子,差不多也是这个数目,汉八旗和三顺王兵马,以及草原上的蒙古散兵,这些都是强悍的敌人。
现在的大明军将偶尔斩获了几个,十几个的级,管他女真、蒙古之类的,直接就是按照真鞑子报功,和大军交战的时候,大明军队对这些有辫子的都是一样的恐惧。
林员外郎也记得,前面几次入关人数还不如此次多,甚至女真八旗的数量也不如此次,可一样是在大明境内纵横来去,破军杀将。
这次来的这么多,肯定也要比前面几次强悍许多,但强了这么多的鞑子大军,却被山东兵马不声不响的全歼在河间府。
全歼是个什么概念,其余的大明军队的战绩上,已经好久没有“全歼”这个词了。这可是最难作假的战果,要想有全歼地战绩,怎么也得有十倍于敌人的部队,大明十倍于满清鞑子的时候不少,但却从无胜绩。
那这山东兵马会有什么样的实力,这山东如何能供养得起这么大的一支部队。不管怎么比较,中枢朝廷和山东地方,实力上已经是生倾斜了,将来会如何实在是不可知,自己在这里秉承着上面的旨意死死追查,拼命挑刺,还有什么意见。
兵部地官员多少是懂点兵家军事的,所以这停军场上的几万级给他们的心理震撼更大,让他们愈的感觉不好受。
林员外郎脸色惨白的抬起头。清清嗓子,在外面停靠了一晚的级,现在的气味实际上要淡很多。可这位林员外郎还是觉得有些恶心,他抬高声音喊道:
“众位,可曾点验出来结果了?”
林员外郎能估计到自己兵部的同僚可能和自己想地差不多,就怕其他衙门的要认真,那真会给自己这边带来许多的麻烦。
没想到地是,他这边高声一倡议,整个停军场上的各个衙门的官吏仵作们,都是纷纷抬头,高声的回答道:
“大人。我们这边点验完毕,和报捷名册上相符,都是属实。”
“我们这边也是……”“这边也和诸位一样……”
肯定的回答声音此起彼伏,差不多所有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脸色普遍很不好看,都有些心中惴惴的感觉,林员外郎的这个吆喝,真有些雪中送炭的味道,大家都不愿意在这里点检了。
林员外郎拿过一个折子。在附近找个木台垫着,在折子上写了例行的点验结果,然后自己拿着铜印盖了上去,并且用笔写上了点验地结果,然后各个衙门带队的头目纷纷在这个折子上附属签名。
兵部的官员们彼此对视,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其他衙门的官员凡是和外面打交道多的也是差不多的神色表现,这山东兵马委实是强悍的过分了。
林员外郎抬头看天,看太阳的位置。现检查也就是过了一个多时辰。但方才认真点验的时候,只觉得时间太长。还以为自己点验了几个时辰。
“十三年地时候,我记得山东报捷,说是某参将率军和鞑虏在齐河县激战,斩八百余,好像就是这个李孟啊!”
“没错,这捷报还是我经手的呢,当时报过来,杨老阁部气得跳脚,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是真的,结果辽镇和兵部联合点验的级,没有一点掺假,这才是升总兵,加左都督衔。”
“啧啧,还真是有真材实料,那次张若麒的事情你还记得不,朝廷可是一分饷银都没有给……”
兵部的林员外郎本来还在细听,听到此处却怒目的回头,瞪着两名兵部的主事恶狠狠的喝道:
“这人多耳杂地地方,你们那里那么多话,快给我闭嘴!”
眼下京师中地局面颇为的微妙,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招惹麻烦。
这些各衙门地官吏,今早过来检查级的时候,都是气势汹汹的模样,满心要找麻烦,可到了现在,人人垂头丧气,并且是心中忐忑不安,在这停军场上看着这些人头,好像是看见山东那神鬼莫测的大军列阵在这里,刀光森寒,越呆越不自在,不管回到京城交差的时候会被上司如何挂落,现在还是走吧!
浩浩荡荡的来,走的可是仓皇失措,车队领队的那名把总脸上没有任何客气或是讨好的表情,甚至连笑容也没有,完全是冷冰冰的,不过他也觉得有点奇怪,这些京官的态度就好像是逃跑一样,到底生什么了。
来送报捷级的登州军官兵此时的心情是愤怒,极端的愤怒,本来他们这个队伍被上峰选定来这京师送级报捷,被同伴们认为是大大的优差。
朝廷会不会下丰厚的犒劳奖赏,这个凡是山东的士兵就基本上不怎么奢望,这些年一份饷银都没有下,在每日训练的宣讲之中,这件事情总是会被各级军官不厌其烦的提起。士兵们都知道自己地军饷粮秣完全都是李大帅的供养。
可立下这样的大功,来到京城,肯定会收到各方面的欢呼和奖赏,当兵为了什么,很重要的就是为了这胜利的荣光。
但来到之后,登州军地士兵们才赫然现。胜利未必会得到欢呼,最起码他们在京师是被当成敌人来防备的,分门别类这么清楚,处理的这么完备的级,。却被一遍遍的检查,就跟怀疑贼人一般。
在河间府,弟兄们刀山火海的和鞑子死拼,这把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营的千总和身边的士兵一样,被突击过来地鞑子弓箭射死。就倒在自己的身旁,可弟兄们用性命换来的战绩,斩下来地这些鞑虏级。居然会被这样的怀疑对待,这名把总和所有来送级的胶州营登州军官兵,心中都是愤怒到了极点。
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侮辱,这是对战死在疆场上那些烈士们的大不敬,这些送级的士兵总算是明白,来之前为什么有人要叮嘱,不管在京师遇到了什么,都不要愤怒不要动手,你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把级送到。冷眼旁观京师的反应就是。
看着那些京师官员急匆匆回转京师的模样,不知道为何,这名带队地把总想起来了在战场上狼狈逃窜的鞑虏兵马。
同样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名把总几乎是咬着牙在心里说出了这句话:你们跑不了。
这些出城的官吏惶惶然的回城之后,各个衙门才刚开始正常的工作,各衙门的大员们看着下面的官员报上来的结果,各个是哭笑不得,然后怒冲冠,在京师做官这么多年。连挑拣下面人的毛病都不会了吗?
难道上面要什么结果你们不知道吗……
中午时分,这些衙门地大员们又是得到了消息,说是有愣头青已经是准备去朝廷上书,把点验的结果禀报给皇帝。
既然是这个消息大家都知道了,那肯定是整个京师都是传扬开来了,至于消息怎么传出去的倒不稀奇,整个京城就好像是个筛子一样,什么事情都是瞒不住,只不过大家也都明白。消息一传出去。想要作假可就难了。
晚上的时候,在皇宫中传下了旨意。说是大年三十这天,准备在京城外的停军场举行献捷的仪式,皇帝准备前往。
城门还没有关闭的时候,就有一名小太监来到了城外,按说这等皇帝亲自接受地方上送来的捷报,理应郑重其事,大操大办,可崇祯皇帝的态度现在已经是众人皆知,下面地人自然也不会自己去找这个没趣。
派来地这名小太监出宫办差的时候不多,也根本不明白京师内外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他本来也是抱着来看英雄地打算,不过听到皇帝的态度之后,这名小宦官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去到这停军场,这小太监把鼻子翘到了天上去,牛气哄哄的说道:
“明日间圣上要来御览捷报战果,你们可要好好准备啊!”
说完居然就那么走了,没错,就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一应的安排,需要注意什么,需要如何的准备,什么都没有说。
若是那懂得办事的,现在就快走几步到这小宦官跟前,塞上点银两,说点客气讨好的话语,没准对方也就是满脸笑容的解释清楚,这件事情就这么顺顺利利的办了。但登州军这些大头兵,除却操典战法,每日训练之外,哪里知道这么多的人情世故,当然,胶州营之所以选这些士兵来送级,也不是图他们懂得什么人情世故,而是让他们一丝不苟的按照胶州营的要求做。
话又说回来,内宫中派这么个小太监来传旨,这太监年纪这么小,没准还是跟着内阁大学士学规矩认字的时候,皇帝接受地方献捷,那是个极为重要的大典,方方面面,规矩众多,这么个小宦官能知道什么。
别说是他,目前就算是京师自己要办这个事情。也需要内廷的老太监和礼部的官员彼此参详,否则也是不完备。
派这个小宦官来,本就是抱着让登州军把件事情操办糟的想法……
天黑前突然过来的这名小宦官,极为简短的通报,让来送级地登州军官兵糊涂异常,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他们倒是对君前失仪这种事情完全没有概念。倒是有想把这件事情尽快的了解,然后回山东的想法,京师实在是个太乌烟瘴气的地方了,他们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天,还不如回到山东和自己的战友们享受胜利。
大年三十,崇祯十五年的大年三十地确有太多可以庆祝的东西了,尽管在湖广河南一带,流贼愈的势大,官兵一路溃逃。局面不可收拾,但毕竟鞑虏入关的大军被全歼,可是大喜事。这意义或许不仅仅是胜利,还有希望。
很多家从早晨起来就开始燃放鞭炮,祭拜祖先,另外做的一件事情就去皇帝出城的那几条大路附近张望,据说皇帝要出城看那山东兵马的献捷,谁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大年三十的折腾,可也毕竟是是个庆典啊,看个热闹也好。
不过很快的,大批地锦衣卫、顺天府的衙役。五城兵马司的士兵开始在各个路口把守静街,按说这样地喜事,从前百姓们围着看热闹也就看了,顶多呵斥几句,可今日间,直接就是用鞭子和矛杆招呼。
稍微不听话的,就是没头没脸的抽打过去,满心高兴的京师百姓们都是被打的哭爹喊娘,看热闹的心思都是没有了。很快就是散去。
等到人驱赶的差不多了,皇帝的銮驾和跟随大臣的车马,士兵们地队列才出现在街道上,人数相当的少,也就是四百人左右的规模,这天子出巡可是非同凡响,没有千余人的规模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寒酸了。
按照皇帝对王承恩的说法就是“这等场面无非是让天下人知道,朕去了就回,何必浪费那么大的章程!?”亲信太监王承恩也恭谨的回答:
“陛下以身作则。勤俭为国。正是天下典范。”
无精打采的崇祯皇帝和同样是无精打采的宦官、大臣和侍卫们,慢悠悠地出了京师的南门。当然,除却崇祯皇帝之外,就算是心中兴奋也要装作无精打采。
除了南门,驻扎在京城外的是十二团营派了三千名士兵来充作护卫,押送大车的山东士兵足有四百人,朝廷出去四百人安全上可是有欠缺。
停军场距离南门也就是三四里路,京师外也不是旷野,尽管几次战火都是烧到京城脚下,可还是聚集着大批的住户,这边也是有大批来驱赶民众的差役和士兵,但越靠近这停军场,就越是清静。
崇祯皇帝觉得马车停下,外面安静异常,还不知道生怎么回事,却突然听到随行的京营参将大声的喊道:
“天子銮驾,你们见到还不跪地迎接,在那里直直的站着,难道不怕欺君之罪吗?”
撩开帘子向外一瞧,就见到在队伍正对着地方向,肃立着几百名士兵,队形方方正正,气势森森。
突然间,那几百名士兵其中地一位大喊道:
“陛下,镇东将军、山东总兵麾下,特向陛下献鞑虏级三万六千四百二十一枚,天佑大明,陛下万岁!!”
“天佑大明,陛下万岁!!!”
这等不合规矩,简短之极的喊话铿锵有力,最后一句更是几百人一起大喊着出,一时间崇祯皇帝这一行人居然说不出什么话来。崇祯皇帝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朝着停军场其他地方观看,那些人头都已经从马车上卸了下来,按照京观地模式拜访,也就是所有的级都是脸庞向外,看着这些人头京观塔,鼻间缭绕的硝味。崇祯觉得此时好像是在鬼蜮一般,胸口喉间一阵阵烦闷,身体也是摇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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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患 京师 盛京(九千字,求月票)
很少在章节头里说什么,这次专门给大家推荐一本书《虚拟战士》书号1116784,老白的词藻不华丽,不过实实在在的说,这本书是本不错的科幻小说,七十二编推荐给我,我也分享给大家,啧啧,七十二编看书的口味不错啊
另外,以上不计入正文
久在深宫之中的皇帝,不可能有什么好身体,特别是有些神经质的崇祯皇帝,就更不用谈什么健康了。阅读最新章节
这停军场上的级和那些若有若无的药物、尸体气味,对于本就是身体虚弱的崇祯皇帝来说,影响极大,更不用说崇祯来这里的时候本来就是心情烦闷,这无形中把这反应放大了许多。
车驾停下,赶车的小宦官恭恭敬敬的准备掀开帘子,却看见皇帝在车中摇摇晃晃的,而且是用手捂住了嘴。
“回……回宫!!”
崇祯皇帝几乎是嘶哑着说出了这个命令,那名小宦官还有些纳闷,心想这刚刚来到目的地,为什么这就要回去,边上跟随的王承恩觉得有些不对,连忙凑过来看,一见到皇帝这虚弱马上就要呕吐的样子。
当即就是连声的催促道:
“圣上龙体不适,不能在这里呆下去,快些回宫调养……!!”
大太监王承恩在那里一叠声的话,车中的崇祯皇帝苍白着神色连连的点头,王承恩冲着那赶车的小宦官厉声的骂道“没眼色的混帐,还不放下帘子,非得叫风吹到陛下吗?”然后扭头对这队伍大声的喊道:
“起驾回宫
这支小队伍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所有人都在那里做着停驻地准备。谁想到王承恩扯着嗓子这么一喊。方才那“龙体不适”地话大家都是听到。这些人都是养尊处优地角色。在这停军场之中本来就感觉颇为地不舒服。此时上面有命令。正是乐不得地听从。当即用比来说迅地多地动作。急忙忙地收拾启程。
那京营派来护卫地三千士兵。带队地那名参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催促自家地兵马陈列在献捷队伍和皇帝车驾之间。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胶州营地士兵们都是习惯了胶州营那简短但鼓动人心地仪式。平日间就算是李孟布什么讲话。都是士兵列队。讲完话之后。队列回营。
可这皇帝率队前来。这队伍地人员和仪仗穿着宽袍大袖。在这些胶州营地士兵眼中。看着就好像是一群唱戏地戏子一样。根本没有威仪可言。行动也是拖拖拉拉。皇帝地最后一丝神圣在这些献捷地士兵面前都是烟消云散。
为地那名把总更是看到。就算是莫名其妙招呼说是起驾回宫。可那动作依旧是磨磨蹭蹭。他心中有个不能说出来地想法。如果自己和押送地这些人手中拿着兵器地话。组成队形突击。足可以把这支队伍彻底地打散。并且抓到目标。
至于拦在他们身前地这支三千多人地京营兵马。这登州军地把总甚至都懒得评价。根本是嗤之以鼻。
但忙碌了一晚。才把这些级搭成京观,费了自己和弟兄们好大的力气,难倒这仪式就这么结束了,那折腾一路,车马人口吃用耗费,就这么白花了吗?
这把总琢磨了下,少不得上前几步,抓住一名落在最后的小宦官,开口询问道:
“这位公公。这献捷的仪式……”
那名小宦官被留在最后查看有无遗漏,本就是个给地位最低地人的活计,心中正是火气升腾,看见那登州军的把总不知好歹的过来拉扯,顿时是心头火起,尖声的呵斥说道:
“什么献捷的仪式,你们这些混帐的军兵不知礼仪不说,你们还惊扰了陛下,还有脸问什么献捷的仪式。快滚快滚!!!”
京师中这些久在内宫的小宦官知道什么。在他们眼中,除却京师地这些贵人大臣。京师外的这些都是卑贱的下人,更别说这些不知道规矩,从山东过来的粗人了,说话也是带着一百二十分的轻视和不客气。
这番话说完,登州军的那名把总长吸了一口气,这才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这个地点,这个场面,自己没有接到命令,还是不能火的。
可这把总也不会去赔笑,他只是冷着脸松开手,直接是回头朝这自己的队伍走去,走到自己地队伍跟前,开口大声地说道:
“整队,京师任务结束,今日间整队回归山东,迅整理个人物品,正午前出!!”
一同参加这个献捷仪式的胶州营登州军士兵,这些日子也都是受够了气,关键是这京师乌烟瘴气,阴沉沉地给人感觉十分的不舒服,在山东一切都是有规律有效率的,能感觉是蓬勃向上,可在这京师却是混乱散漫不堪,给人的感觉是一个行将老朽垂死的老,完全的不适应。
回到山东,多少还能赶到个年尾,今年的大胜,山东的这个正月一定会热闹无比,自己这些胜利们,一定会得到优厚的待遇,还是快些回去吧!
车队的几百名士兵,整队解散,动作都是十分的迅,他们这边却也是背对着京师队伍这边,居然也是一幅要走的架势。
倒是看得京营的兵马还有那名冷声呵斥的小宦官目瞪口呆,这山东来的兵马还真是不知道规矩,皇帝车驾回宫,他们那边居然也是大摇大摆的要走,也是一幅受了气的模样,这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可不管是那名小宦官还是那些京营的士兵,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山东兵马失礼那是宫内和朝廷上的大佬们应该操心的事情,我们没有接到命令,那就看着就是。
崇祯十五年腊月三十的下午,胶州营登州军的献捷队伍离开了京城,踏上了回返的道路,崇祯皇帝本来预订今天要举行受捷地仪式。但因为身体不适,半途中回返皇宫。
山东的这支献捷队伍,离开京师之后,半路上曾经在通州城的一家车马店停留了段时间,在内室吃饭的时候,这名把总和几名士兵详细的把京师中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在这家车马店等待地几名文士。
这家车马店背后的东家七扯八扯到最后,就会扯到灵山商行身上,这几名文士都是号称从山东出,来京师求学的书生。
他们把登州军的献捷队伍所说的详细记录下来,并且按照预先的安排加以润色,一份交给人带到京师中去,一份交给送信的信使,快马带回山东。
京师老百姓都是好热闹的,腊月三十这天皇帝出城受捷。尽管三十这天白日间被差役和士兵驱散,可大家还都是关心这个,心想正月初一这天。找找熟识的人,总归是能打听出来点热闹听。这消息肯定是没有被保密住地,那些差役兵丁之类的,回家都是把听来看来的当成是奇闻轶事来显摆,谁想到皇帝出城又匆匆忙忙地回来,谁能想到这山东兵马没有诚惶诚恐的请罪,反倒是大摇大摆的走了。
京师的百姓们都是暗自的感慨,心想这山东兵马果然是土包子,根本不知道京师这边的规矩。天大地大,还是皇帝最大,你们就算是有天大的功劳,得罪了皇帝,你们也等着倒霉吧,山东的下场好不了。
不过京师的贵人和官员,有些老成地却或惋惜或冷笑,崇祯皇帝这番动作,不管是真是假。摆明了不想给山东这个名份奖赏,可身在天子之位,却搞出这等逃学顽童才做的勾当,岂不是要天下人笑掉大牙。
更有聪明的想到,京师这么为难的做派,搞不好是正中那山东李孟的下怀,让人觉得委屈全在山东,而京师朝廷则是完全的理亏。
果不其然,崇祯十六年的正月初三。京师的士人圈子里开始有隐约的声音传出。说是国家危难,正需要忠臣良将挺身而出。可圣上却这般地对待功臣,恐怕让天下人寒心啊,声音实在是太隐约,因为说话的人和影响力实在是不值一提。
但渐渐的却有人就这个事情写文章,并且在各种文会和诗社之中鼓动,大凡这在野的士子,不管心中如何想,总是要找朝中政事的毛病,吹毛求疵,以显现自己这在野的人士高瞻远瞩,乃是大才。
对待功臣这般的凉薄,本身就是朝廷做的不对,正是可以被挑出毛病的,一些人都好像是见血了地蚊蝇,就这个事情纷纷地批评痛斥。
不管是皇帝还是朝廷大臣,偏偏对清流们的声音拿不出太有力地反驳,胶州营大功是真是假,尽管没有明文确认,但各个衙门的确认结果差不多全天下都是知道了,可京师一没有表示褒奖,二连个献捷的仪式都是半途而废,这种事情,本就是让个功臣寒心的勾当,朝廷一分饷银也没有给过对方,河间府山东兵马孤军奋战,京师周围屯驻了二十多万兵马,一支援军都没有派出去过。
若说是胶州营有野心,可去往南直隶平乱,去往河南平乱,来北直隶支援,都有朝廷下达的调兵旨意,这山东兵马完全是按照规矩行事,若是说胶州营和李孟居心叵测,恐怕这朝廷有要被人说凉薄和过河拆桥了。
京师百姓们过了个高兴的正月,可京师的士林和官场却注定不安定,正月十五那天,文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篇文章,唤作《飞将军赋》,是借着西汉时候,飞将军李广立过大功无数,却始终未能封侯,到最后被迫自杀的典故,借题挥,从崇祯朝的督师卢象升,下狱病死的孙传庭,莫名其妙被杀的陕西总督郑崇俭等等,说是本朝对待臣子实在是凉薄无情,立有大功的往往没有好下场,不知道将来,这山东兵马会如何,并且呼吁。李广、岳飞、于谦前车之鉴在前,切莫自毁国家的屏障。
这文章文辞中上,算不得一等一的精彩文字,可所说所引,则都是最切中时事的例子和典故,并且语句之中。自然而然的能看出一股愤懑辛酸之气,好像是满腹苦闷,却无数诉说,只能通过这文章一抒胸臆。
《飞将军赋》突然出现在江西会馆的一封书信中,据说是江西某士子抄录江南某文会地文章,觉得精彩,所以给在京师的同门观看,先是江西籍的士子们,然后慢慢的扩展开来。大家谁都不敢把这文章拿到明面上来评点,因为这里面的文字几乎是给近年来大批被处斩和定罪的文武大臣们翻案。
可越是这等违禁地文字,则传看的人越多。流传的度也越快,更不要说京师之中有多少那些获罪大臣们的亲朋故旧和同情。
昔人已去,文章所说的毕竟还是今日的事,不需要明眼人也能看出来,这《飞将军赋》到底是说谁。
《飞将军赋》中种种的典故例子,所列举的功绩,所获的罪名一项项列出来,让人感觉卢象升、孙传庭、郑崇俭等人地遭遇是何等的冤屈,朝廷的判罪是何等地荒唐。崇祯皇帝的勤俭英明形象,在看过这文章之后,肯定心中会有个大大的疑问了。
另外,还让人忍不住担心那老实巴交,不计得失,舍身为国的镇东将军李孟,他立下了这般的大功,可却被朝廷如此的对待,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莫非这一次,朝廷又要依照旧例,自毁长城。
眼下满清鞑虏和蒙古鞑子都好端端的还在关外啊,那闯贼和曹操还有八大王正在中原腹心一带肆虐,并且势头越来越猛,朝廷可千万不要做什么糊涂事。
正月期间,京师、北直隶的士林清流,被种种的手段把情绪煽动了起来,形成了一股强大地舆论潮流。朝廷不能寒了天下将士的报国之心。不能自毁长城,至于要想解决这些事情的具体做法。眼下则是重赏有功的大将李孟。
士林清流惯于批评朝政,如果士林和清流们的舆论高涨,朝堂上的官员们也会被受到影响,他们也曾经是士林众人,多少也要考虑士林风评,自从文士开始结党以来,多少大佬因为被舆论抨击,而狼狈下台的,这也是前车之鉴啊!
对于这篇作用巨大的《飞将军赋》,老太监刘福来和孙传庭小酌聚会的时候,曾经笑着夸赞道:
“伯雅这篇文章,足以赶得上咱们山东一万大军啊!”
对这个夸奖,孙传庭笑而不语,许久才是回答了这么一句话:
“也是把心中的话说说……
孙传庭从入仕之后,就是为这大明朝尽心竭力,身为文臣,却披甲冲阵,几次出生入死,立下了惊天动地的大功勋,但到了最后,却因为皇帝亲信的几句谗言被抓到天牢中待斩等死,若是山东救他出来,他的命运就和那郑崇俭一个模样。
再怎么忠心爱国,再怎么受圣贤的教育,被朝廷这般的对待,心中怎么会没有怨气,此次胶州营在京师的举措,都是孙传庭来一个个步骤的布置,把胶州营打造成受到委屈,却没什么怨言地忠厚形象。
并且在舆论上,让朝廷和皇帝彻底地处于被动的局面,当日间他和刘福来以及山东系统内几个来自京师地头目商议的时候,众人都觉得孙传庭的这个计划虽然会有效,但朝廷却未必会按照预料来行动。
山东兵马立下大功,已经是天下人都看到的事情,难倒朝廷要装做瞎子,不闻不问吗?
但事情的结果却让众人都是瞠目结舌,朝廷的反应还真就是不闻不问,装做瞎子了,本来说要有个献捷的仪式,谁想到到了后来,竟然搞了个崇祯皇帝身体不适,回宫调养……
这种种的事情和遭遇,胶州营的各个情报系统都是动用了最高级别的信息传送,不怕耗费巨大,务求这些消息能够在第一时间内传送到山东相关人员的手中。
平日间胶州营的消息通传系统只是在军队和商行内部运行,此次则是第一次按照驿站的方式运行,整个山东都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受到京师这些情况的通报,把山东的报捷兵马在京师遭遇地种种,明明白白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山东地方、甚至是胶州营内部,都有许多觉得朝廷是正统。崇祯皇帝是大义所在的人士,毕竟大明已经是存在了这么多年,很多东西在人的心中都是根深蒂固,不能动摇的。
孙传庭明白这一点,他就是要用这皇帝和朝廷的所作所为,来让这些抱有幻想地人们彻底的死心。
让他感觉到欣慰的是。朝廷在这一点上和他“配合”的很不错。
那《飞将军赋》自然是孙传庭的手笔,孙传庭出身科举,不过对于文辞诗赋却并不精通,但这文章却是带着自己的怨气出手,诗词歌赋,蕴含真情动人,这文章实际上就是抒孙传庭自己的悲愤和感慨。
有他自己的真情实意在,又有他这个层次的所见所闻,写出来地文章自然是震撼人心。效果极为的强烈。
偏偏正月下旬,就连朝廷的反应都是在孙传庭地算计之中,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开始在暗地里查禁这文章。
这种行为。无疑是让这篇文章引起了更大范围的注意,加上市井之中的种种传闻,整个京师的舆论都开始变得沸腾,指责朝廷凉薄,苛待功臣的舆论更是越来越盛,总算是把朝廷成功的架在了火上去烤。
京师是天下间的中心,这样的舆论风波,肯定会通过京师向外传播,扩散到各个省份。除却让天下人对朝廷和天子产生怀疑之外,却是从另外一个角度上证明了胶州营地这场大胜,这场胜利对任何人来说,都太过匪夷所思,只有通过朝廷,这个目前意义上的最权威声音出去,才是最有效的证明。
本来以崇祯皇帝这个层级,下面的人想要隐藏消息,他根本不可能知道。但这《飞将军赋》却不知道因为什么从田妃那边传了进去,崇祯皇帝对大臣和内官在心底就有一种不信任感,有时候也通过自己的后宫亲属来搜集一些情报之类的东西,结果莫名其妙的,田妃这个方面,有人给送上了这个。
崇祯皇帝这等好面子如同好命的人物,看见这文章之后,当即是火冒三丈,下令彻查。正月间。当差的也大多在家过年,仓促间哪有那么多地力量来动用。何况这文章流传的方向都是文人士子,甚至是某些官员手中。
这些读书人不是自己有身份,就是家中有身份,动了一个,扯出一帮,锦衣卫、东厂、顺天府这些人也不是傻子,敢去贸然的得罪这些人。
何况一篇文章,上面写的都是违禁的事情,大家也不会傻乎乎的在明面上阅读传颂,又去那里才能抓到,令人想笑的是,要想去查个究竟,目前最显眼最容易下手的方向居然是田妃的家人。
去碰田妃地家人,皇帝地娘家人,那真是嫌自己活得命长了,还是按部就班的走程序吧,这些办差地人,心中不知不觉的实际上也是被这篇文章所影响了,那些立有大功的忠臣武将都是被皇帝杀掉,何况是自己这些下面办差的,事情做的越少,责任也就越小,还是少惹些麻烦为妙。
京师的追查,在某种形式上成了对这篇文赋的一种宣传,大江南北关心时事的文人士子们,怎么说也要看过这《飞将军赋》才能出门,这江南的东林士子因为他们力挺的周延儒因为谎报军情、然后被查出来有大宗的贪墨之事获罪下狱,等着被处斩的消息灰头土脸,眼下有这么一个转移大家注意力,又可以抨击朝政的机会。
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李孟是江南士林公敌,纷纷的撰写文章,做义愤填膺的模样,抨击这朝廷凉薄,苛待功臣,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崇祯皇帝在皇宫内,一连打死了三个犯了小错的宦官,在外廷上也是大雷霆,可朝廷仓促间如何能拿出应对的手段,这样的事情,自己没有一点的理由。要是解释或是驳斥,那只能是越描越黑。
现在还能怎么做,所做的只能是捏着鼻子封赏了,但如今这样的局面,总不好朝廷话,主动的去给别人送赏。可胶州营被那样的冷遇之后,想必不会有那个脸面主动贴上来献捷了,这件事该怎么了局下台,还真是为难。
在鞑虏还没有具备大炮和各种攻城能力的时候,在他们地蚁附围攻下,却也很少有城池能够守住。
当时的满清所倚靠的就是“用间”,每到大战紧迫的时候,往往有内应在城内协助,很多看起难于登天的战斗。却在这些无耻的叛徒协助下轻易地取胜,自老奴努尔哈赤的时候,这个法子就经常的应用。
到了皇太极手中的时候。更是保持了这个优良的传统,京师政坛动向,明军的战略战术,很多都能通过细作窥探掌握。
京师朝廷,对于各种消息的保密,被人戏称为是筛子,这筛子不光是对内就连对外也是一样的。
京师城中有什么风波消息,关外的盛京知道地时间并不会比关内晚太多,甚至要远远的早于江南各省。
自从阿巴泰在草原上大会各个部落。然后在十一月率领大军进入关内之后,这支征明军队的消息就越地短少,只能偶尔通过在北直隶的细作通过很漫长的传递传回盛京,到了十二月之后,消息更是完全的断绝。
消息断绝倒也是正常的,整个盛京的八旗勋贵们根本没有什么担心的,没有了消息,这说明咱们大清的兵马在明国打的更加深入,掳掠地人口和财物更多。这么百战百胜的强军,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从前四次入关,总有这样消息断绝的阶段,到最后还不是安然无事,满载而归,在病榻上的皇太极对这些事情更是心知肚明。
但皇太极就是担心,他总是觉得自己或许因为重病,所以心态也不如从前那么想得开,总是疑神疑鬼。可皇太极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担心。阿巴泰带着八旗的力量入明作战,可关外并没有因为对外作战消停下来。
本来这对外征战是转移内部矛盾的不二法门。但大家都觉得胜券在握,谁也不当回事,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两黄旗和两白旗下面的贵人们已经不是冲突一次两次了,镶蓝旗和两红旗这次则没有表现地和从前一般,站在两黄旗跟前,而是选择了中立和缩头,这在从前的,根本不敢想象的,皇太极身患重病,吉凶莫测,让很多人都是缩回去了。
“万岁爷,这高台风大,万岁爷您这身子,奴才实在是……实在是……”
听着边上领太监带着些哽咽的声音,皇太极虚弱的说道:
“不妨事,每日不坐一会,朕的心里不安,炭火升起来,用毛毡围一圈不妨事的。”
边上几名老侍卫虽然是肃立,可都是心中感慨,若是从前,一名阉人怎么敢质疑皇帝的决定,英明的皇太极也不会理会这些阉人,可如今却和蔼地解释,老态尽显。
皇太极所在地这个台子,是盛京皇宫初建的时候建造地了望台,当日间满清一切都是初立,这皇宫也是按照要塞的形式来建造,等到一切都稳定,这望台却因为可以登高望远而被保留下来。
自从十一月下旬之后,皇太极每天都要在下面人的搀扶之下,到这个台上坐一会,每日间向着南边看看,就好像是心里安宁许多一样,可自从阿巴泰离开满清之后,皇太极的病症已经是愈的加重,原本一动气就是血流不止,可现在是连血都流不出来了,整个人虚弱异常。
几名亲王和旗里的贵人们都是来劝,说是高台寒风凛冽,万岁身体又是这般的虚弱,还是不要上去了,若真是挂心,不如让下面的奴才多打听打听消息报过来就是,但皇太极在这件事情上显出了非同一般的执拗,一直是坚持着如此。
此时已经是关外的正月,在这苦寒之地,正正经经的是天寒地冻,风如同刀割一般,即便是在高台上用毛毡围着,并且炭火盆正旺,可毕竟是通风的所在。根本没有太多的热气,但台子上的这些人都是腰板挺直,肃立在一旁。
看着南面的皇太极眼神有些迷茫,听着盛京内四处响起的鞭炮,感受着这喜庆气氛,在那里喃喃地低声说道:
“朕小时候跟着太祖。一到这时候就特别羡慕汉人过年,心想什么时候朕也能和汉人的孩子一样穿着新衣服……”
他的声音很是虚弱,站在他身边的一名年轻大汉没有听清楚,这名大汉满脸虬须,整个人也是粗壮高大,但要是仔细端详的话,却现此人并不是年纪太大,这人稍微朝着当中站了战,这可不是逾越。而是替皇太极遮挡寒风。
“鳌拜,你挡住朕的视线了,闪一闪吧。这点风,朕经受地起,小时候,我和老汗一起,冰天雪地里面打猎,蹲雪窝子吃冷饼子,也是乐呵呵的过来了。”
有皇太极的时候,努尔哈赤已经是关外的大贵人了,所说的事情自然是当作娱乐的狩猎。女真人的渔猎并不仅仅是维生的手段,更多的是一种半军事地训练,在渔猎中培养战士们的战斗技能和彼此配合。
鳌拜是皇太极手下的护军统领,也就是白甲兵地统领,换句话说,他率领着皇帝直属部队中最精锐的兵马。鳌拜也是满州年轻人的之间的俊彦,被称为满州百年来第一勇士,他对皇太极也是忠心耿耿,也是最得信任。
这鳌拜一向是粗豪。可这时候听到皇太极虚弱的轻声细语,皇太极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吧称呼变成了“我”和“老汗”,这是他年轻时候的说法,鳌拜只觉得心头难受,鼻子一酸,竟然想要流泪,连忙的抽抽鼻子止住,回头粗着嗓子说道:
“万岁好好休息,等养好了身子。带着奴才们去明国。打下他们的江山,进他们的皇宫。做满州和明国、蒙古地皇帝……”
皇太极听到这话,禁不住笑了起来,现在他的笑之类的绝不会咳嗽,可往往是气息跟不上,笑了几声就觉得呼吸困难,连忙喘了几口气,笑着说道:
“你从哪里学会那么多的花言巧语……那明国的地方,听说比咱们盛京要繁华百倍,朕有时候就想,凭什么咱们满人就在这关外的苦寒地方,他们汉人就在那关内的花花世界,好在天佑咱们大清。”
鳌拜连忙接口道:
“汉狗软的跟猪羊一般,万岁放心,等这支兵马从关内回来,没准就已经是把那明国打下来了!”
这话说的颇为生硬,皇太极却沉默了下来,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或许是想到了自己不会支撑太多地时间,就算是打下了那大明的江山,恐怕自己也没有见到的那一天了,想到这个,即便是再怎么英雄的人物怕也是心中酸楚。
皇帝不出声,周围伺候的人自然不敢接口,鳌拜更是浑身不自在,差点就要回身请罪了,皇太极又是缓声的说道:
“鳌拜,前天你手下的奴才和正白旗的人又打起来了吗?”
鳌拜听到这话,连忙的侧身跪下回话道:
“万岁爷,两白旗地那些狗杂种和咱们两黄旗地旗丁在街上碰到,他们嘴里不干不净的,奴才地人忍不住,这才是动手教训了他们,谁想到多……睿亲王的居然恶人先告状.,还请万岁给奴才做主。”
风稍微大了些,边上的领太监小心翼翼的给皇太极紧了紧身上的皮裘大氅,皇太极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轻声的说道:
“多尔衮做事小心的很,他是来请罪的,不是来告状的,阿济格的那些摆牙喇都是被抽了几十鞭子。”
跪在那里的鳌拜根本没有想到这个结果,张大了嘴看着皇太极,皇太极在那里开口说道:
“看看两白旗的那些人,再看看豪格、福临他们,糊涂的糊涂,小的小,朕要是不在,你们谁能撑得住。”
话说着说着,皇太极的虚弱的声音变得有些森冷,鳌拜稍微一琢磨,胀红了脸,在那里连连的磕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万岁爷放心,奴才的手里也是有刀的,咱们两黄旗的大清,谁也别想沾手,奴才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要和他们拼到底!!”
皇太极微微点点头,缓声说道:
“内文院的范先生,还有那新近归降的洪承畴,你要多加交通,这些人关键时候靠得住。”
“都是些汉人……没骨气的奴才。“
鳌拜跪在那里,却忍不住出声顶了一句,皇太极的气息一下子急促起来,怒声的喝道:
“糊涂,你以为两红旗和镶蓝旗那边……”
在他面前的鳌拜连连的磕头,皇太极这么说话已经有些交待后事的意思,让鳌拜不知道怎么接口,但打断皇太极怒气的不是鳌拜的磕头,而是在皇宫中急促响起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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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 崩 (九千字,求月票)
因为皇太极身体不好,所以满清的朝会在这半年中始终是时断时续,亲王和足够级别的贵人们都是入内宫和皇帝议事。喜欢该小说,请到千a载a文a学a网阅读最新章节
这倒不影响效率,因为满清从立国一直到灭亡,从来都是皇族的亲王贝勒们掌管着朝廷中的大大小小事情,眼看是正月,大家左右是无事,都是在个人的府上休息,享乐休闲,皇宫中倒是清净的很。
这清净瞬时被下面的急促钟声打断,听到这个钟声,贝勒以上的皇族亲贵们都要去往大殿议事,是十万火急的信号。
鳌拜在那里怒声的喝道:
“到底是那个不长眼的兔崽子在下面乱敲,快下去人看看,莫要惊扰了皇上!!”
几名在高台上的侍卫连忙的朝着高台下跑去,这盛京皇宫中的钟可是有将近十五年没有敲响了,上次响起还是努尔哈赤身死。
皇太极已经是蜡黄的脸色此时变得惨白一片,全无一丝的血色,张嘴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调整了半天的呼吸才虚弱的说出声来:
“鳌拜,快些把朕抬下去,这钟敲响,必有大事。”
鳌拜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边上几名伺候的太监和苏拉轻手轻脚的抬着,从环绕高台的台阶上缓缓的走了下去,鳌拜愣怔了会,还是忍不住轻声的安慰皇帝说道:
“万岁爷,这大过年的,能有什么大事,不知道那个不懂规矩的混帐敲响了钟,等下奴才好好去教训下。”
坐在抬椅上的皇太极脸色惨白,在那里缓慢的调整呼吸,却一句话也不愿意再说了,各旗的旗丁和贵人子弟,都要轮值在皇宫职守侍卫,而且各个亲王和大贵人的府邸都是派出了人在皇宫外面盯着。
只要是有了要紧事。就要抓紧回府邸回报的,当然。整个盛京的亲贵们等待的并不是别地消息,而是皇太极的身体状况,谁都知道他无法撑过太长时间,万一有个突然,大家好能尽可能提早地准备。
谁想到今天钟居然敲响了,在皇宫外的第一波人手都是没命的朝着自家府上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家的主子,但他们所带回去的消息。却都是“皇帝驾崩”,等到各亲王贝勒在家中做了些紧张布置之后,匆忙出门,这才是见到了第二拨报信的人,说是皇帝没有驾崩,方才是从关内有急报送来了。
可各个旗的这些人来到皇宫外,却现皇宫周围已经调来了两黄旗和蒙八旗的卫戍兵马。严阵以待,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大事。
在门外等候着地领太监恭恭敬敬的说,请各旗的王爷和贝勒们不带侍卫,进笃功殿,皇帝在那里和诸位大人们议事。用不用回去把咱们护军调来?”
和多尔衮并排骑马的阿济格稍微移动了下马匹,侧身耳语到,多尔衮神色没什么变化,看了看四周的局面,摇摇头微笑着说道:
“大哥。不用这么小心,要是想对咱们两白旗动手,也用不着搞这个计策,济尔哈朗和代善他们不也来了吗?”
两红旗、镶蓝旗、两白旗还有两黄旗的大佬们彼此各在一处,圈子划分的很清楚。站在两黄旗那边地。还有文士打扮的人,这些人态度恭谨到了极点。可这些女真的贵人没什么客气对待。
“陛下龙体欠安,奴才一直是心中不安。天佑大清,我皇必然逢凶化吉……”
说这话的文士语音哽咽,脸有泪痕,看着真诚之极,边上的年轻人也是跟着用手抹了一把脸,跟着说道:
“范大人说得是,小人每日也是在家焚香祈祷,乞求圣上早日康复痊愈。^^小说⒌20^^”
两红旗和两黄旗的队伍距离的近些,一名礼亲王代善边上的年轻人不屑的嗤笑道:
“这些汉人奴才总是做这幅假模样,让人看了心烦,天知道他们心里面想地是什么,奴才的心思,靠不住!!”
已经翻身下马,正把刀剑交给侍卫的礼亲王代善听到这话,回头低声喝骂道:
“勒克德浑你这个混帐东西,这话要是让皇帝听到,咱们家又要遭难了,还不给我闭嘴,滚下来!”
那年轻人被骂的灰头土脸,他是代善的亲孙子一向是以勇武著称地,此时已经被封了多罗贝勒地衔头,可说是前途无量的,但被自家地爷爷骂,也不敢顶嘴,只能是嘟嘟囔囔的一边下马,一边说道:
“范文程和宁完我两个破落秀才,在明国没准是个狗都不理地货色,来咱们大清居然也是大学士了,什么东西!”
代善上去就是一个耳光,恶狠狠的低声骂道:
“皇帝都是范先生范先生的叫着,你算个什么东西就在背后这么嚼舌头根子,咱们这一支非要败坏在你的手上。“
又有一名侍卫出来喊了一声,过来的这些八旗的亲贵们这才是停住了口,默默的跟着引领鱼贯而入,从前在皇宫上,这些亲王贝勒的以为自己都是爱新觉罗的同族,老汗的儿孙,当今皇帝的兄弟子侄,行事说话一向是随便的很,结果被皇太极借着失礼的罪名惩治了好几个,就连最亲信的礼亲王代善也被罚了牛录,这才把众人震住,开始老老实实的尊重皇帝的威严。
再也没有人敢提什么四大贝勒地位平等,共治天下的说法,在这其中得便宜最多的反倒是被皇太极逼死母亲的多尔衮这一支。
多尔衮是极为懂得人情世故的角色,一向是恭恭敬敬,把自己放在臣子的位置上,做什么事情都是守规矩听命令,结果一步步的走到今天,成了统领两白旗的睿亲王,已经是势大不能指了。
时间退回到半个时辰之前,太监苏拉们七手八脚的把皇太极抬到了笃功殿上,本来按照皇太极目前的身体状况,应该是回到寝宫的暖阁那边。可既然是那钟声被敲响,怕是差不多身份的贵人们都要前来。那寝宫根本容不下。
索性是把高台上的哪些东西一并搬到了笃功殿上来,地上跪着一名汉人打扮地探子,身边跟着两名披甲的旗丁,都是不敢抬头,战战兢兢地跪在那里。
鳌拜看着皇太极的呼吸已经是平稳下来,这才是松了口气,皇太极的精力不知道为什么方才消耗的非常大,只是冲着鳌拜微微点点头。鳌拜明白这动作的意思,转身开口大声说道:
“代皇上问话,你们是那个旗的,在那里当差?”
“奴才是汉军旗镶黄旗的,刘文才,一直是被安排在明国京师的皮货行里做事。”
边上那两个则是在松山堡戍守地八旗兵丁,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勉强维持着从宁远到山海关一些的防务。对于满清来说,属于完全占领的边境就是松山堡一带了,至于这皮货行的,则是满清埋伏在关内的细作地点的统称,听到上面几个人说出来自己的身份,大家都已经是明白。^^小说⒌20^^
这是关内地探子从山海关那边偷跑过来,然后在松山堡表明自己的身份,因为事情重大,驻守在松山堡的军将不敢怠慢。所以派人来护卫着来盛京。
汉军旗镶黄旗的,一般都是努尔哈赤时代就跟随女真后金对明作战的汉人,到现在已经是女真化了很多,算是放心的。
鳌拜回头看了看皇太极,见到皇太极有继续的意思。又是继续开口道:
“到底是什么大事。不用信笺传递,却要自己过来。快些讲吧!!”
那刘文才跪在地上,身体都是在不停的颤抖。即便是鳌拜说完这句话之后,半天他那里没有一点的反应,鳌拜等了一会,有些不耐烦,提高了声音大喝说道:
“有话快讲,耽误了万岁地功夫,你有几个脑袋在脖子上,快些!!!!”
这声大喝才让刘文才惊醒,他抬抬头,但看他的模样,虽说脸上风霜尘土,可还能看出来是个白白胖胖的和气商人,这样的人在关内,谁会相信他是鞑子的密探,可以说一定是隐蔽地很好很好。
但这风霜尘土和白白胖胖都不能说明这个探子现在地精神状态,这刘文才此时看着好像是被吓坏了,眼神畏畏缩缩,直到鳌拜的大喝之后,他身体地颤抖依旧是没有停止,这探子这样的精神状态,就连皇太极那么虚弱都费力地抬起头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护军统领鳌拜越的愤怒,手都按在了刀柄上,这时候,跪在那里的探子浑身上下一个激灵,猛地醒过味来,向前膝行了几步,又是重重的一个头磕在地上,几乎是哭着喊了出来:
“陛下,陛下,咱们……咱们大清入关的兵马,在北直隶的河间府,在河间府,全军……全军被明军打败……”
笃功殿之中先是一片安静,然后却有“啊”“啊”连声,在殿上伺候的太监和宫女们都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反应过来之后,鳌拜本来就不小的眼睛瞬时瞪得好像是铜铃一样,向前走了几步,也顾不得什么君前失仪,直接是把腰刀抽了出来,红着眼睛,喘着粗气怒声的说道:
“狗奴才,你在那里胡说什么!!我要砍了你!!”
“鳌拜!!”
声音不大,可鳌拜的动作顿时是停了下来,坐在龙椅上的皇太极喝止了鳌拜,大喘了几口气,又是虚弱的开口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巴泰的兵马还有多少人?现在在哪里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皇太极这种冷静的语气和情绪倒是让殿上已经有些失控的气氛收住,那名汉军旗的探子在那里抽抽鼻子,强自镇静下来说道:
“本来明国的京师那边人人吓得魂飞魄散,可腊月二十四的时候,明国的京师突然在传扬咱们大清入关的兵马被山东兵马打败的消息,说是大军都被围住,一个没有跑出来,开始的时候奴才不信,可到了腊月二十八那天,明国的山东那边地确是送来了级。大将军和几位贝勒的级都在里面,就在明国地京师城外摆着。”
说到这里。整个笃功殿已经是安静异常,那刘文才说到这里,情绪终于是已经是崩溃了,连连磕头,嚎啕大哭道:
“陛下,那级京观还有告示,说是一共三万六千四百二十一枚级……”
听到这个数字之后,皇太极眼睛猛地睁大。*****原本斜倚在那里的身体猛地直起来,盯着下面磕头的那探子,双手紧紧地攥住扶手,想要撑着起来,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可嘴一张,一口血狂喷而出。
站在那里的鳌拜人完全傻掉了。手中的刀掉在地上都是没有觉,听到身后的太监宫女们在那里惊慌失措的喊叫,这才是反应过来,急忙回头跑了上去,笃功殿中已经乱成了一团,有匆忙拿着药上去喂药的。
也有想要急忙出去找人地,鳌拜虽然是个粗人,但这仓促间也是颇为的有急智,看见满殿的人都是没头苍蝇一般的乱撞。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把抓住距离最近的一名苏拉,大声的吼叫道:
“都安静下来,谁要是再在那里乱,我就撕碎了他!”
吼完。直接是把手中的那名苏拉摔了出去。那苏拉撞在根柱子上立刻是昏了过去,看着鳌拜凶神恶煞有如魔王地形象。宫内的这些乱成一团的宫女太监顿时是安静了下来,鳌拜冲着几名侍卫命令了一声:
“把下面那个胡言乱语的探子给我看好。等皇上醒过来再做处置!!”
这关外的好处,野人参都是上品,这补气吊命的功效也就要强很多,那边撬开牙关给皇太极灌下一碗老参汤,居然真有了奇效,没有多少的功夫,皇太极居然是醒转过来,而且精神居然比吐血前还好了很多。
看着周围慌张关切的臣子侍从们,皇太极颓然的摆摆手,鳌拜忍不住上前说道:
“皇上,明国那些汉狗一贯是习惯吹牛,咱们这次去了这么多兵马,大将军又是打老了仗地,皇上先宽心,过几天就回来了。”
皇太极接过一个热手巾,自己擦了擦嘴边,用很平静的声音说道:
“全歼这样的大胜,就算是地方上敢吹,也要看看天下人信不信,戳破了就是杀头灭族的罪过,九成是真的。”
鳌拜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自家地皇帝用这般平静地语气说出来这番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口,就连皇太极身体状态的明显好转都是没有注意到,皇太极叹了一口气,又是下令道:
“鳌拜,今日间来报信地这些人,在殿里的这些宦官和宫女,都找个院子圈起来吧,也告诉这些当班地侍卫,嘴都严实些,不要乱讲。”
“皇上,这些奴才不如直接杀了,一切还方便……”
面对低声询问的鳌拜,皇太极无声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瞒不住的,你以为这钟为什么能敲响,估计这消息在宫外早就被人套出来了。”
鳌拜的眼睛顿时又瞪了起来,但这才现皇太极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比方才都要好了不少,不由得惊喜非常,连声的开口说道:
“万岁身子好了,这就比什么都强,下面那几个旗的,翻不起来,咱们大清也能挺过这个坎!”
皇太极让人撤去了外围的毛毡,端正了身子坐在龙椅上,又有了几年前那英明皇帝的风范和威仪,只不过他的胖大的身体差不多只剩下骨架了,龙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自有侍卫出去通传,宣八旗的贵人们进殿。
各旗的贵人们鱼贯而入,两年来第一次看到端坐在龙椅上,有些正常人模样的皇帝,这个当年和他们称兄道弟,和蔼异常,后来却是压服八旗,独揽大权,每个人都要仰视,派人圈死阿敏,追夺莽古尔泰的部曲牛录,罚代善当众认错。*****这种种的手段,都是让八旗的亲贵们战战兢兢。畏惧异常。
这段时间皇太极生病,而且一天不如一天的模样,对下面的控制力明显不如从前,八旗的贵人们心中的那些畏惧也就减弱了些,各个旗头领和实权人物们都是在琢磨如何在将来捞取实惠,拓展自己的利益。
除却代善和多尔衮之外,就连济尔哈朗都已经有短时间没有看见皇太极了,此时突然见到恢复了不少地皇太极。每个人都是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口中称颂,庄重地行了大礼。
“都赐座吧!”
坐在龙椅上的皇太极淡然的说道,下面的人又是跪下谢恩,人人都是斜着坐在椅子上,正月除却初一的时候见到一次皇帝,这才不到二十天的功夫。怎么皇帝的精神恢复到这个样子,人人心中都是琢磨。
方才皇太极说话的声音尽管很轻,但听在众人地耳中却是非常的清晰,精神很是不错,皇太极坐在那里扫视着下面恭恭敬敬的亲王贝勒们,坐在左边第一位的睿亲王多尔衮是众人之中表现最为恭谨的,就连座位都只是做了小半边**,低着头。
看到他这幅模样,皇太极一时间却有些感慨。殿里安静了会,皇太极先开口说道:
“睿亲王,前次入关的时候,你旗下的兵马在山东地面上折损了八百多骑,都是咱们女真地勇士。当日间报给朕的。说是遇到了明军几万,还记得这件事吗?”
睿亲王多尔衮垂着手。恭恭敬敬的站起来,开口说道:
“回皇上的话。正白旗贝子胡里海在山东齐河县遭遇大明数万兵马,力战之后杀敌数千,终究是寡不敌众,被迫撤离,这件事情微臣已经是向内三院报备,范大学士那边备档待查的。”
“真是如此吗?”
皇太极的声音大了点,更多了些严肃的味道,这睿亲王多尔衮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势力也是越的膨胀,可在皇太极面前,向来是打起一百二十分地小心,不敢有什么纰漏,皇太极的声音严肃,他心中禁不住打了个突。
按照满清对明国的掌握,怎么可能突然冒出几万大军来,但这个事情对外必须一口咬死,绝不能松口。
私下里,多尔衮却派人把胡里海的几名亲信抓来拷问,等得到真实的战况之后,却更是不敢公之于众,千余女真骑兵对两千明军步卒,却有这么大地损失,这可是关外八旗大大地污点,会成为笑柄不说,两白旗的威望也会大跌,被治罪也是有可能。
所以从上到下,这件事就这么隐瞒了下来,贝子胡里海尽管被冷落,却也还是在原来地位置上。
但是多尔衮三兄弟却隐约的知道,在山东有一支强军,八旗兵马就算是能打赢,也要花费很多力气,折损不少兵马。尽管这次阿巴泰领兵入关地时候,两白旗也是中规中矩的派了自己的旗丁参战,可心中始终是有一分担心。
这时候被皇太极突然问起,多尔衮立刻就是联想到这个担心,立刻是跪在了地上,言之确确的禀报道:
“皇上,微臣在那件事情之后,为谨慎计,即可带着大军回返,所以关于齐河县一战的遭遇,完全是根据贝子胡里海所言。
多尔衮这话点出来两个,一个是“谨慎”,毕竟是带着几十万人口和大批财物回到关外满清,有功无过,“胡里海所言”说明责任都是贝子胡里海的,自己这边只是根据对应的情况做出了最合适的判断。
皇太极看着跪在那里的多尔衮,心中苦笑,两白旗这块被多尔衮经营的好像是独立王国一般,当年和代善逼着大妃阿巴亥殉葬,对这个小兄弟的确是小瞧了许多,让他成了今天这般的局面。
“起来吧……方才在关内送来了消息,说是阿巴泰率领的兵马在北直隶的河间府全军覆没了……”
短短时间,再说这件事情,皇太极的神情和语气都已经是变得平静,可听到这个消息的之后,笃功殿中的八旗亲贵们先是一愣,接着都是脸色大变,凛然站起,什么礼仪尊卑都是不顾,吃惊的看着坐在那里的皇帝。
年纪大些。一向是稳重的礼亲王代善都是惊讶无比的站起来,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地表情。更不要提身后的那些人。
镶蓝旗地旗主郑亲王济尔哈朗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吱声,又要坐下可看着周围的人都是在那里站着,他朝后退了步,让其他人上前。
最先说话的还是多铎这个炮筒子,他第一个从椅子上蹦起来,在那里大吼道:
“都是阿巴泰这个废物,他独自领过上万的兵马吗。这次领着这么多兵丁,肯定是脑袋昏掉了,这才是让汉狗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要不咱们满州的勇士怎么会输给那些两脚羊!!”
他在这里大喊,边上的阿济格上前一步也要说话,却被多尔衮一把拉住,在那里呵斥了声说道:
“多铎。在殿上那有你咆哮的份,快闭嘴!!”
站在多铎对面的豪格明显是迟疑了下,多铎这般地咆哮,等于是直接骂皇太极识人不明了,任命错了带兵的将军,所以才有这样的大败,可豪格身份比多铎还要尊贵,自己父皇被辱骂,应该出头的时候却犹豫不前。这可是有些畏缩了。
坐在龙椅上的皇太极自然把这个场景收入眼底,他现在精神差不多已经是恢复了全盛时候的八成,一切事情都很难逃出他的眼底,看见自己地继承人中唯一还算良才的豪格这个反应,皇太极只觉得一股无力感充斥全身。
礼亲王代善却是拿手摸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缓了下才开口说道:
“皇上。这件事不能因为细作的一句话就当真,这么多年咱们对明国一直是胜着。臣就不信,到了今年年末突然就转过来了。”
“二哥……”
皇太极很少在公众面前如此称呼。一叫出来,殿堂安静了下,代善也是身子一颤,感慨无限,皇太极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若是说杀敌一万,朕自然不会当真,可全歼作不得假,何况阿巴泰和那些大清健儿的头颅都在京师外面摆成了京观,细作亲眼看过的。”
话音未落,代善就有些站不住,居然有要仰倒的架势,身后的勒克德浑连忙扶住,听到皇太极确定了这个消息,本来还恭谨的多尔衮终于是抬起头来,脸色也有些变了,多铎、阿济格这都是出名地火爆脾气,也是一言不。
阿巴泰这三万多兵马,不算是弱旅,甚至还要强过第三第四次入明的大军,这些事情,在殿中的诸位亲王贵人都是心中有数,但却被明军歼灭,本来以为那人口百倍于己,地盘百倍于己的庞然大物不过是一头大羊而已。
可以任自己宰割,谁想到突然间这羊变成了狼,百倍于己的猛兽那是什么概念,还不一口气把自己吞掉。
代善年纪最大,那是跟着努尔哈赤经历过当年大明没有衰弱时代地老人,心底还有大明地余威震慑,所以刚才那个消息对他的震撼最大,也是禁受不起。
就算是其他没有经过当年,一直是生活在对明国胜利之中地年轻勋贵们,也都是脸上变色,心中颤栗,一时间笃功殿上都有些乱了分寸。皇太极坐在那里就是看着下面的纷乱和不知所措,也不出声。
打破这个安静地是一开始就沉默在那里的郑亲王济尔哈朗,他先是给皇太极行礼,然后才缓声的开口说道:
“可知道这明将是谁,到底是那里的兵马,北直隶、山西、河南地方,明军应该没有可战的兵马了啊!”
边上的阿济格却似想到了什么,开口补充说道:
“山东总兵叫做李孟,他手中的兵马倒是建制完整,不过山东的消息一直不太完备,听汉人的那些水手说,这李孟是个贩盐的起家,做生意是一把好手,火器也多……”
济尔哈朗在那里想了想,又是开口说道:
“皇上,若是臣没有记错的话,上次入明的那次,折损的那几百旗丁,明廷捷报上说是山东兵马所胜。当日间还以为是山东总兵丘磊,现下看。没准就是这李孟了。”
当日间折损这么多旗丁回来,两白旗不愿意多谈,其他的人却也是忌惮多尔衮的权势不敢多谈,反倒是遮遮掩掩,这事情就这么一直模糊下去,可这事情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稍微一分析就能得到结果。
边上的多尔衮躬身上前补充说道:
“京师地细作回报,说是山东已经将近七年没有饷银和粮草拨下。这样的军队那里会有什么战力,或许是大明其他地方地兵马!”
一直是安静在一旁的贝勒尼堪恭恭敬敬的低声插口道:
“皇上、睿亲王,明国那种地方是容不下忠臣良将的,派人散布些消息,给那领兵的明将构陷个罪名,肯定会有人替咱们大清动手。”
众人已经是从方才的惊慌失措中,略微反应了过来。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怎么对付这个目前还不明晰的明将。
皇太极一言不,稍过片刻,一直是不出声地豪格才迟迟疑疑的开口说道:
“皇阿玛,儿臣领着兵去宁远那边布防吧!”
听到这句话,皇太极一直是沉静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笑意,温和的说道:
“豪格,你有这份心是好,但盛京这边也离不开,不能乱动地方。眼下这屋子里你的叔叔伯伯和兄弟,都是要保着你的,有他们在外面征战,不用你去,诸位。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皇太极说得这句话颇为的突兀。但话里地意思却很明白,再次强调豪格的继承人地位。并且让众人表态,豪格作战还算是勇猛。可皇太极身上的其他优点却没有继承多少,豪格是否为继承人,各个旗甚至是两黄旗内部都是反对的声音不少,一直在拉锯扯皮,可今日间有这等大败的坏消息,皇太极却把这件事生硬的拿上台面,并且让笃功殿的这些女真贵人们表态,实在是让人错愕。
礼亲王代善迟疑了下,又是站起来冲着皇太极的方向行礼,恭敬的说道:
“皇上说地,我们两红旗决没有二话,一定是遵从。”
镶蓝旗的郑亲王济尔哈朗沉吟的时间久一些,不过看见代善表态,他那里也是跟着说道:
“皇上说的,微臣自然遵从,请陛下放心!”
睿亲王多尔衮倒是一点犹豫也没有,直接就是上前一步,朗声的表态说道:
“陛下地意思,就是大清地意思,臣等定当效死遵从,绝无
从他站起来说话的时候,站在多尔衮身后地多铎和阿济格就是小动作不断,拉拉扯扯的不让他说这个,等多尔衮说完,两个人更是脸色不好看,若不是在这个大殿上,恐怕就要直接开口嚷嚷了。
几名地位最高地亲王都已经是明确表态,其余的那些郡王贝勒什么的,自然没有什么二话,都是齐齐的躬身说道:
“陛下的旨意,臣等自当遵从,请陛下放心!!”
“咱们满人只要心齐,那就什么也不怕,八旗八旗虽然分着颜色,可毕竟都是一家人,败了也不要心慌,这世上那有常胜不败的兵马,明国的芯子都被流贼的大军给掏空了,一个地方军将能干什么?”
看见下面的众臣统一表态,皇太极脸上的笑容很爽朗,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重病之中,突然听到大坏消息的皇帝,他顿了顿,用手虚按,招呼大家坐下,又是温声的开口说道:
“这次各旗的确是损失不小,当年太祖他老人家骑兵的时候,领着咱们建州部和其他女真东征西讨,那时候谁家没有死人,咱们八旗的勇士不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吗……从今日起,草原上的事情先放一放,让他们东蒙古的自己去挡着,各旗都抽调出人马去老林子抓丁,那些野人也是咱们女真的子民。”东北大地的白山黑水直到二十世纪才得到相对充分开,满清鞑虏一直是从老林子里面抓取还处在原始部落状态的女真部落还有其他民族的部落,所谓的索伦就是其中一支。野性未驯的这些更加符合蛮族定义的战士们,战斗力更强,更少,头脑简单也更容易听从命令。
这些被称为“生女真”的部落人丁,一直是缺乏人力资源的满洲女真的重要补充,平日间因为各处战事繁忙,根本抽调不出太多人力进行,这次皇太极决定把重心当成这个来做,也算是安抚和补充。
随着龙椅上的皇帝的侃侃而谈,众人有些慌张的心思渐渐的安定了下来,说到最后,皇太极微笑着说道:
“今天时候也晚了,各位先回去过年,咱们明天再议,这大清还是个铁打的江山,不必担
这么说话,各旗的亲贵们也就知道到了告辞的时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帝却这么镇定自若,并且拿出解决的方案,身体居然还恢复了不少,这的确是让人心中安定,面对倚在龙椅上微笑着的皇太极,人人心中都是又添敬畏。
笃功殿的人都是走的差不多,站在龙椅边上的侍卫看看外面的天色,凑近皇太极的身旁,低声的说道:
“皇上,该回寝宫休……”
话说了一半就停住,这名侍卫现皇太极的双眼看着殿上,仍在微笑,可这个表情已经是僵在那里不动了。
崇祯十六年,清崇德八年正月十八,黄昏,关外盛京城内,皇宫的钟声第二次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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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漫天要价(求月票,连续九千字)
崇祯十六年,正月十八,黄昏,济南城中,镇东将军府邸……
在总兵府的后院不断的有笑声飘出来,自从李孟回返山东之后,镇东将军府这边出现了难得的欢乐气氛。
登州军并没有着急回到登州府的驻地那边,而是在济南府和青州府交界处就地休整,趁着农忙时节,在屯田田庄的护庄队之中招募庄丁补充部队,所以赵能和王韬等高级将官也都是停留在济南。
他们的家人也都是被接了过来,这让总兵府更是热闹了几分,木云瑶腰身渐粗,行动已经是有些不方便,这些山东的贵妇人们却没有京师那些诰命夫人的享受,反倒是聚在一起缝制即将出世孩子的衣服,准备襁褓之类的用品,倒也是其乐融融。
李孟则是经常领着李宏到处走走看看,老营和登州军现在都是在休整之中,伙食自然是按照过年饭的档次预备,士兵们的训练量也是得到了适量的减少。
反倒是周扬和宁乾贵的系统,在正月初七之后就开始紧张的运转起来,从各个屯田田庄招募兵丁,补充山东兵马消耗的军资,下抚恤,修改崇祯十六年的预算,还有已经开始进行的屯田军属改籍。
这种种工作,都是繁琐繁重,耗费精神,不能出错的要紧事,结果这些人都是忙碌的不行,就连主簿袁文宏都要每日上午处理机要军务,下午就要带着人过去帮忙,在这样繁重的实务进行下,胶州营规模很小的文官系统开始扩充,开始招募更多懂得实务的士子进入胶州营的系统之中。
和之前的犹犹豫豫不同,现如今已经有主动投效的现象出现了,而且要投靠胶州营的并不是从前那些生活仕途不如意的士子,反倒是有功名有事业地人纷纷前来,想来是那场震惊天下的大胜也是震惊了他们。
本来胶州营是准备过来的人全部收下。谁想到来得人大大的过了预计,这可是在腊月和正月前后,天知道这些读书人哪里来的这么大劲头。
无奈之下的周扬、宁乾贵和李孟请示过,然后又和孙传庭、刘福来商议之后,决定用考试来甄选通晓实务的人才。
没想到这考试,甚至是比招募本身造成的轰动还要大,山东、南直隶还有河间府附近的北直隶地界,所有的文人士子都是轰动了,纷纷传言山东要自开科举,收取天下士人。这年头想要做官很难。仕途都被东林把持。
大批地人想要找寻其他地路子,山东有这刚取得大胜的威名,又要在文人士子中招募人才,这自然是让人心动。
不过招募的人手却让人有些吃惊,这次的人才甄选,秀才功名的已经不稀罕,举人出身的也不下百人,但最先录取的却都是一些文士出身。但却行商或是有些别的经历地人物,这些人不是死读书的人,接触过社会上的实务,这样的人才是最适合胶州营文官系统的,此时急需的也是这些人。
那些举人、秀才们自然是意见满腹,不过能考出来功名,多少脑袋也是比平常人好些,及时的调整重点,应对胶州营的需要倒也是来得及。
可招募人员的这个结果缓慢地流传开来。引起的震动甚至比前次更甚,前次不过说是山东要自成局面,假借名义开设科举,收揽天下士人,但甄选人物重真才实学。而不看功名典故的做法。却让那些有一技之长,却不是文人士子的人们看到了希望。
听到这件事的人。觉得自己有资格被选中地人,不管身在何方。都想来山东尝试下,毕竟在大明想要做官,必须要在儒家典籍里面下功夫,不是每个人都能读书,并且把书读好地。
相比于文官们的紧张操劳,武将们就轻松了很多,在河间府全歼了鞑虏兵马之后,山东兵马终于是认识到了自己地实力,尽管北直隶屯驻着二十多万大军,尽管南直隶还在犬牙交错之中,可山东兵马仍然可以按部就班的休整。
武将们也是抱着放松地心情来过年团聚,毕竟这大战之后,人的**和精神都是无比的疲惫,必须要有个充份的休息才行。
总兵府的后院是应李孟的特殊要求改造的,寻常贵人家中府邸,是找不到这样宽阔广大的院子。
这个院子之中没有什么亭台水榭,也没有假山树木,就是平平整整,用一块块青砖铺起来的地面,砖石的下面有专门排水的管道,其余的地方都是用砂石夯实,每日间有人检查,如果地面有坑坑洼洼,就立刻进行更换,时刻保持平整。
和这院子相匹配的,是在墙边的兵器架子和各种健身的器材,没错,这就是个缩小版的校场,李孟巡视完各个军营,忙碌完公务之后,很多时间都是消耗在这个院子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根本和倚靠,可以依仗的资本,李孟知道自己是武将,身为武将不能妄想万事要依靠自己的智谋解决,何况自己的智谋并不出色,李孟所依仗的,是自己的力量和武艺,还有手下的军队和财源。
这些东西一刻也不能丢下,李孟感觉自己每日的训练甚至要比现代在军队之中还要辛苦,有时候自己想着也是无奈,心想如今自己赚下了泼天一般的富贵,可这享受用度倒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清苦,图什么呢?
然后又自己安慰自己,现在赚了这么大的事业,如果不努力勤奋的话,怕是连自己的性命都要保不住,要享受,将来有得是机会。
但正月十八这天的下午,李孟的联系就没有那么大的量了,反倒是轻松有趣,因为李孟的儿子李宏手中拿这个细长的竹竿和他比试。
这竹竿粗细正好是是和小孩子把持,上面都是打磨的无比光滑,前后两头包着棉布,让他不能伤人也不能伤己。做个练习工具罢了。
李宏活泼好动,身体比一般孩子要壮很多,李孟和颜若然都各有公事,管他的时间少,可也不能让他这么每天地到处乱疯乱跑,本来颜若然准备给李宏请个大儒当老师,叫他识字读书,也收收性子。
不过李孟却觉得还不到三岁的孩子学文字写文章,还不如好好锻炼身体,认字句读这样的启蒙知识还不如颜若然和其他几个女人一起教给他。也不会耽误事情。
这年头天下间都是乱纷纷的。学文等到灾祸来了可能跑都跑不了,学武的话还能有个保命的本领,再说,李孟是大将,李宏将来肯定是要继承这大事业的,搞不好还要和他父亲一起披坚执锐,上阵厮杀。
学习武艺,锻炼身体。这也是应该的,所以颜若然、木云瑶、顾、柳二女对这件事没什么反对的意见不说,还颇为的赞成。*****李孟在外征战,在家地时间并不多,在家呆了这么多日子,今天也是兴之所至,要考校一下李宏地武艺,说白了就是逗自家儿子玩玩。
男孩子都是偏好武事,听到父亲要考校自己。尽管李宏的小脑袋还不太明白,但不耽误他兴高采烈的跟着李孟来到了校场上。赵能、王韬、王海、汤二等人也都是跟着过来,内堂之中,各家的女眷在那里忙碌谈论,也不用他们管。不如出来凑凑大帅这个趣。
李孟手中也是拿着个细竹竿。整个的竹竿上面都用棉布缠绕,竹竿的头更是包裹的好像个锤子一样。也是怕伤到人。
那边的李宏先是摆了个架势,似模似样地把竹竿横在前胸。双脚还有一定的角度调整,尽管小孩神色认真,可配上他那虎头虎脑胖嘟嘟的模样,真是可爱非常,边上围观的军将们都是笑出声来。
李孟微笑着把手中的竹竿伸到了李宏的胸前,开口说道:
“为父打到你了,你输了!”
周围的将官亲兵们却没有想到李孟也有这样有趣的一面,稍一楞,都是哈哈大笑,李宏眨着大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禁不住小脸涨的通红,扁着嘴开口埋怨道:
“父亲大人耍赖,我这边地架势还没有摆好,父亲大人就先进攻了!!”李孟笑着摇摇头,开口说道:
“若是在战场上,谁会跟你摆个姿势,好好好,咱们重新打过!”
到底是父子,这次李孟先摆了个姿势,但李宏却不摆了,直接是把手中的竹竿向着李孟的肩部虚刺,不过这下是明显的假动作,竹竿的目地还是李孟地胸腹之处,但这假动作已经是耽误了时间,加上小孩的动作又能快到那里。
李孟手中地竹竿放平,又是刺中了李宏的胸口,李宏被这么一刺,知道自己又输了第二场,但却越地觉得有趣,拼命缠着李孟来进行第三场比试。
这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战斗,李孟无非是在随便的动几下,李宏就已经是玩的兴高采烈了。
如此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李宏满头大汗,李孟也是担心他着凉,连忙喊着丫鬟带李宏去找颜若然收拾。
“你们这半天,看得也是无聊了吧,都下来练练!!”
李孟笑着招呼两边的那些将官和亲兵,这时候天色已经是黄昏,站在院子中已经看不到太阳了,只有落日的余辉遮蔽半边天。
和这些属下们的战斗当然比方才要激烈太多,但李孟这么多年的勤练不休,加上当年的领悟和经历,让下面的军将和士兵即便是认真作战,也不是他的对手,赵能、王海、王韬、汤二等人都是被他用木杆打翻在地。
打了一会,李孟格挡开对面的攒刺,双臂力,木杆戳中了对手的胸膛,这次的比试又是胜利了,和他做对手的亲兵刚要恭维几句,李孟却心有所感,茫然的转到北面的方向,看了几眼,除了黄昏的天空就是城墙和院墙。
看着李孟不对劲。院子里的众人都是停下了动作,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李孟摇摇头不知道心中为什么有这个想法,回头笑着说道:
“不知道为何,本帅突然觉得心中轻松了些!”
这话说地没头没脑,下面的军将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口,李孟把手中的木杆丢在一旁,接过亲兵递来的手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朝着内堂走去。*****身后的几个人都是赶忙的跟上。走进回廊之中,李孟转身对身边的王海说道:
“我的儿子应该是学战阵上的厮杀技艺,学那些花哨把式做什么,王海,你在亲兵营里面挑选一名信得过地亲兵,每天我派人把宏儿送过去…….唔……咱们胶州营文武各处,千总和以上,屯田庄头和以上。谁家地孩子愿意学,也一并送来,不要去学那些没用的花花架子。”
王海点头答应了下来,王海虽然已经成家,可还没有后代,听到李孟的这个安排,心中却是在想,是不是抓紧生一个,大帅的小公子在外面学习武艺。并且是让山东各处的权贵子弟来陪读,这分明是给自己的儿子胶州营权贵的下一代培养友好关系,这可是大好事,攀附上了,将来也是李家的亲信。好处无限啊!
在正月间。李孟地心情的确是轻松许多,除却陪伴家人之外。还有些其他的乐子,比如说每日间在书房办理公务的事后。孙传庭给他拿来的那些京师文传通报,都是一步步的布置,而京师朝堂上,皇帝和群臣如何手忙脚乱的反应,那种笨拙狼狈的模样,的确是让人捧腹不已。
孙传庭对大明朝廷积累地那些怨气,也在这不断的舆论攻势中渐渐消散,这也是李孟让他放手作为的原因旨意,如果胶州营的头号智囊因为怨气,在判断和各项政事的处理中变得偏颇地话,会有很多地隐患,泄一下,也是好事,现在孙传庭就可以用一个颇为健康中立的心态来判断处理了。
“大帅,这件事情拖延一分,朝廷地脸面就丢一分,所占的名份大义也就少一份,让他们不出声,天下人越认清他们地真面目。”
书房中只有李孟、孙传庭和刘福来三人,孙传庭说话带些幸灾乐祸的口气,不过却没什么仇恨在其中了。
自从摆在城门外的那些级,还有所谓的《飞将军赋》出炉之后,京师再也没有一丝质疑山东大胜的言论,剩下的全都是对这大胜武功的惊讶还有对皇帝和朝廷凉薄的不齿和痛恨。
朝廷越晚做出反应,舆论就越对他们不利,可当日的受捷仪式,皇帝托病回宫,城外的士兵们“无奈”之下只能是回转山东,山东此次献捷,在京师备受冷遇,倒像是败军之将过来打听如何处罚一般的狼狈。
事情拖的时间越久,孙传庭这边通过情报系统把一个个消息放了出来,比如说从山东兵马成军以来,除却从没有打过胜仗的总兵丘磊和总兵刘泽清的兵马,真正打过胜仗的李孟兵马从来没有得到过一次军饷。
在历次和闯军和鞑子的战斗中,都是孤军而战,同为大明军队的友军不是溃逃就是扯后腿,甚至有为敌的,就连被下狱处斩的兵部尚书陈新甲对付山东的种种手段都是被拿出来分析。
这些事情百姓们未必看得清楚,甚至不明白,可架不住有“明眼人”明白的分析,越拖一天,有利于胶州营的功绩就一件件的被人找出来宣诸于众,京师百姓甚至是一些官员才惊讶的现。
原来崇祯十三年的对鞑子的那场胜利居然也是山东兵马的功勋,几次在开封城黄河边对闯营和曹操军的大胜也都是山东兵马的功劳,小股流贼窜入南直隶,祸乱两淮,倭寇出现在海州一带作乱,平定这些的也都是山东兵马,更不要提现在在南直隶威胁南京的革左五营,谁阻止了他们的动向,还是山东兵马。
无一例外的,率领山东兵马的,都是山东总兵李孟,或是李孟的手下将领,原来日见混乱,内忧外患的大明居然还有此等良将,朝廷居然还这样的对待。这不是自毁长城吗!?
一项项的功劳往事被放出来,一项项朝廷地苛责被提出来,舆论愈的高涨,在野清流,文人士子自不必说,就连朝中的部分大臣也是转向了。
实际上到了正月初十之后,京师朝野的舆论走向,已经不需要山东的人员具体做什么了,他们只需要放出一个个有利于山东,不利于朝廷的真实消息就可以了。自然有清流士子。平民百姓拿着这个东西去闹,去鼓噪。
北直隶和京师的平民士子,对这鞑虏大军恐惧最深,因为就是生在身边的威胁,一朝有人击败大胜,可朝廷却不能公平对待,万一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还能有人主动上前迎击战胜吗?
就算是为了这个担心。京师也要给李孟一个“公平”的对待……
“孙先生地计策高妙,不过咱家琢磨着,再过几天,朝廷那边就会派人过来了,崇祯虽然是刚愎,可内廷和朝中还有不少老成地角色,那人或许今日已经在路上。”
刘福来缓缓的说道,孙传庭在这个场合是不带铁面具的,稍微琢磨。也是跟着点头说道:
“刘公公说的是,现在朝廷是被架在火上了,要想下台,也要派人询问下,咱们山东的想法。免得再搞的下不来台。”
李孟手中拿着酒盅。却不着急喝下,沉吟着说道:
“北直隶河间、广平、顺德、大名四府还有真定府的枣强、南宫两县。南直隶的滁州、徐州、和州三州,淮安、扬州、庐州三府。都要归我山东兵马镇守,在登州和莱州设立市舶司,准许公开开港进行海贸。”
说着说着,李孟把手中地酒杯放在了桌子上,缓缓的拍打桌面,沉声说道:
“开封城要归山东兵马戍守,河南总兵陈永福要归我统辖,开封和归德府黄河沿线,也要明确是本帅的防区!”
李孟的这些要求,孙传庭差不多能够默记下来,这倒不是他的记忆力有多好,而是李孟所说的,一直是胶州营的需要而且是必须要的地区,有了这些地方,胶州营一些作为才能明确下来,才能真正保证山东核心之地的安全。
等到李孟说完,孙传庭和刘福来对视一眼,却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李孟正纳闷的时候,孙传庭笑着开口说道:“大帅做事果然是不骄不躁,谨慎异常,但神龙翱翔天际,有时隐藏在云际,有时却也要展现身姿,雷霆四方才是,大帅此时有这样的实力,有这样的事业,不必这么小心了。”
老太监刘福来也是笑着说道:
“要提就是南北直隶,河南三省的镇守,还要自理盐政税赋,自行任命州县官员。“
这话说完,李孟倒是吓了一跳,心想这不就是明目张胆地谋反吗,现在大势尽管有利,可还用不上这般地急促,禁不住开口说道:
“还有许多处不稳,这么做未免急促了些!”
“大帅,山东就算是什么都不提,朝廷同样要对付咱们了,只不过他们现在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而已,与其是让他们将来设下种种的阴私小手段来龌龊山东,倒不如咱们先霸气一下,把事情挑明了讲,让他们地眼睛也擦亮些。===”
孙传庭侃侃而谈,他的脸上充满了自信,边上地老太监刘福来小口抿着杯中的黄酒,悠然自得。
正月二十之后,京师各衙门的差役、番子都是派了出去,严禁平民百姓和在野士子谈论山东之事,同时动员京营官兵出南门外清理堆放在那里的鞑虏级京观。
正月二十五,京师户部的罗侍郎前往济南探亲访友,在济南住到第二天之后,先是求见山东巡抚颜继祖,然后通过颜继祖牵线搭桥,表达了想要拜访镇东将军、山东总兵李孟,纯粹私人的表达敬意。
户部的罗侍郎是河间府人士,虽说和山东距离近,但祖祖辈辈和这山东地面上扯不上一点关系。
而今山东对于那些不得志的文人士子或许是个热乎地方,可对于朝中大佬们来说完全是个不能靠近的地方,每日里京师的舆论把朝廷众臣和崇祯皇帝搞得灰头土脸,谁还愿意上前凑,生怕有所牵连。
尽管这天下的形势有变化,可目前诸位在京师的大人们还是要靠朝廷吃饭的。这户部地罗侍郎之所以被安排上,无非是这战胜的消息第一个是他们家先知道的,胶州营在河间府打的歼灭战。
想必山东兵马和河间府的关系是不错的,罗侍郎又是河间府人士,想必能扯上关系,所以就请罗侍郎跑这一趟吧!
话说白了,无非是大家都不想去,恰好有个把责任推给罗侍郎的理由而已,众人都是一般的言语,罗侍郎再怎么满心不情愿。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
眼下是乱世。不过这罗侍郎却是个太平年景升起来的官员,一直是太太平平的呆在京师之中,反正是不管是他自家还是他夫人家,都是官宦几代传家,富得流油,什么也不用担心,生活优裕,不知道什么凶险。又有许多背景和关系,罗侍郎尽管做到了户部侍郎地位置,可见识经历不如下面地知县多。
他是最相信天下太平,外面的纷乱不过是小毛病的人,因为京师始终是安稳,没什么混乱的模样,想必外面也是如此。
所以这罗侍郎在京师中有个绰号,唤作“太平锣”,言必说天下太平。不过为人还算是老实,根基又深,也就这么太太平平做下来了。
等到出城,这位罗侍郎才知道世事已经艰难到这般地步,他从京师沿着漕运的道路南来。京师周围还屯驻着二十多万兵马。罗侍郎的南下之路正好是经过这些兵马之间。
这些军队比京师稍早知道鞑虏兵马被胶州营全歼的事情,知道自己这边不用驻扎在京师边上。应该是调回原地了,眼下又是京师年关。物资最为充沛的时候,谁都想着趁离去之前多点财。
京师周围地许多庄子都是遭了殃,更别说那些以为鞑虏军队失败,道路太平的商人们,屯驻在京师周围的北直隶兵马所做行径比起盗匪尚有不如,盗匪抢劫,没准还留事主一条性命,可北直隶的官兵,从来不留活口。
更别说那些祸害百姓,令人指的禽兽行径了,总督、巡抚、总兵等文武领兵大臣,都在那里过年享乐休息,谁也不会去约束军纪,任由部下胡作非为。
如果不是罗侍郎的队伍有锦衣卫跟随,有京营的士兵护卫,恐怕在半路上就有人要动手抢劫了,即便是有锦衣卫和京营的护卫,若不是有知道消息的统兵将官赶来,少不得双方要在官道上火并一场。
事后,那统兵官上前赔罪,罗侍郎惊魂未定说不出话,边上地京营千总却恨恨的骂道:
“你们这等乱作,怕是只有鞑子能和你们比了!”
谁想到那统兵官也不怯场,直接的开口顶回去,同样是恨声说道:
“老子的手下三个月一分饷银没有下来了,不去抢难道要饿死我们,你们在京师里面吃饱喝足穿的暖,知道外面兵马地苦处吗?”
好在是罗侍郎地管家拿出了些散碎银子递给了那统兵官,这才是把这件事了了,事后罗侍郎询问那京营千总,这才是知道,驻扎在外面的北直隶各处兵马,下面地士兵在过去一年中最多拿到过两个月的饷银,而且还被克扣了不少。
就是京营这边,也仅仅是拿到了七个月地军饷,罗侍郎这边还纳闷,心想在户部的帐上,最起码城外的兵马应该是一年内了四个月的,京营了十个月的,怎么缺口大到这样的地步。
看见周围的人都是笑而不语,罗侍郎也是惭愧的恍然大悟,再也没有说话,这些扣下来的银两,按照常例他可是能拿不少的。
走过通州之后,北直隶的地面上已经是被鞑虏的大军破坏的极惨,尽管是过年,路上人丁稀少,尽管是灾荒,村落都是惨淡凋敝,可行走一天没有找到能够借宿的城镇,甚至没有在路上见到一个人,这就是大问题了。
被鞑虏大军经过的地方。除却被放弃攻打,其余的地方都是人口被驱散或屠杀,城池被彻底的破坏,彻底成了无人区。
到了静海一带之后,罗侍郎已经不敢离开马车,也不敢观赏路边地风景了,就这么闷着一路进入了山东境内。
说来这件事情也很可笑,罗侍郎不敢看路边,除却吃饭和方便不离开车厢,下面的人也懒得和他介绍什么山东的情况。这罗侍郎就觉得山东地面和北直隶完全是一样的境地。肯定也是惨淡异常,最多因为没有遭受兵灾,人口稍微多点。
进入济南城,济南城现在实际上是个半军事化的要塞,城内冷冷清清,只有部队在来回的巡视,看不见太多的平民走动,这更是坐实了罗侍郎窝在车内的判断。
不过对他这种不晓世事大臣来说。北直隶触目惊心、山东触目惊心,这个和他的关系都不太大,现在罗侍郎还很同情在山东的熟人颜继祖,在京师做吏部都给事中地事后,颜继祖真是威风八面,人人称羡。
本以为颜继祖将来不是入阁,就是在吏部和兵部做尚书,没想到被外放为山东巡抚之后,名声一下子差了起来。不听朝廷号令,甘为武夫驱使,斯文扫地等等地评价不是在朝堂上被人提起,就是在其他地方传到京师,当年的风光早就是烟消云散。成为朝中大臣。天下士子鄙视的对象,想要升迁或是调任都已经是痴心妄想了。这可没有自己担任户部侍郎。做朝廷清贵名士来得舒服自在。
罗侍郎来见这颜继祖的时候,心中是抱着怜悯和居高临下的心态。本以为这位当年意气风的同僚在山东不得离开,肯定是窘迫之极,颇为可怜,自己尽管去拜托对方联系,可千万不能做出盛气凌人的姿态,让人心中不舒服。
这位罗侍郎让下人带着拜帖去山东巡抚官署求见,不多时就有了回信,说是晚上在城中的酒楼接风。
本以为身在这李孟武夫地威逼之下,这巡抚颜继祖必然是活的小心翼翼,罗侍郎特意嘱咐下人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让惊动旁人。
但这名派出去的亲随下人回来之后,神色却不太对,这位侍郎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追问之下,才知道这次送信颇为的顺利,巡抚官署的管事出来接了信,不多时就出来回话,说是巡抚老爷晚上设宴接风。
听到这个,心想这不是很顺利吗,可这神色却不是顺利办成的样子,罗侍郎奇怪追问,那下人低声的说道:
“老爷,那颜大人的官署边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官名……”
正在那里喝茶的罗侍郎失声笑了出来,低声地调侃说道:
“颜绳其在京城的时候就是热心功名,没想到身在如此的境地,还是这般的做作。”
罗侍郎是世家高门的出身,对这功名和钱财从来不缺,自然不会和那底层起来地寒门士子一般钻营,他当然是有这等从容不迫地气度,但他这般云淡风轻的话说完,下人却没有和从前那般附和。
终于这罗侍郎觉得有些不对,他地下人在那里吞吞吐吐,应该是有话没有说完,这才是开口追问道:
“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那名下人迟疑着说道:
“有件事不知道应不应该和老爷讲,看颜大人门外挂着的木牌上面写着代镇东将军、山东总兵李孟巡抚山东、南直隶地方,这名称似乎不太合乎规矩吧!”
话说到这里,罗侍郎就算是再天真也明白这木牌地含义是为何了,本来那种探望落难同僚,居高临下的心态已经是荡然无存,变得颇为忐忑,不知道晚上见面到底会如何。
颜继祖就是在罗侍郎居住附近的地方设宴相请,看到颜继祖的时候,罗侍郎倒是大吃了一惊,来前想过对方种种的落魄潦倒。
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般踌躇满志、红光满面的模样,这哪里在山东受过什么委屈,完全是春风得意啊,完全和自己想的不同,罗侍郎更是不安,本来朝廷的侍郎比起地方上的巡抚地位要高出两级,可现在颜继祖没有一丝见上官的意思,罗侍郎也不敢拿什么架子,席间的气氛颇为微妙。
寒暄几句,直接就是带入正题,颜继祖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罗大人,颜某也知道你此行的目的,看在当年同僚的份上,颜某在这里先透个底给你,李将军想要的赏赐是仿云南沐家例,永镇山东,并且兼着都督南北直隶、河南、山东的四省军务……”
罗侍郎张大了嘴,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是老白前进的动力,所以请订阅,投月票吧,谢谢大家
第四百一十九章 齐王(七月底,召唤月票)
有明一代,除却开国前后地方上的藩王有军政大权,形同割据之外,其余时候,大明全境都没有封建之事,唯一的例外就是云南的沐家。
朱元璋的义子的沐英领兵在云南打下了一片天地,被封为黔国公,子孙后代永镇云南,尽管是国公,不过却如同云南王一般,这个封建的特例效果却不错,终明一世,云南都没有闹过什么大乱子。
相对应的是贵州,大乱小乱不断,牵扯了明军西南和南方的不少力量,而成分更加复杂,外围也有敌国的云南却极为的安定。
可这个安定和效果不错,那是特例,李孟身在大明腹心之地,若是让他来个永镇山东,那毗邻的南京和京师又该如何的自处。
何况今日一总兵立下大功,就给个永镇一省,那其他的总兵官也是立下大功,怎么办,大明总共不到二十个省,总兵可是已经是上百了。
至于后面这个要求,都督南北直隶、河南、山东四省军务,这样的要求,和春秋时候,楚王问周室九鼎的性质已经差不多了。
这位太平罗知道山东总兵李孟跋扈,却没有想到跋扈成这个样子,难道早就是心存反意,那自己来这里岂不是羊入虎口,给对方送菜了。
京师的罗侍郎没什么胆气,直接在酒宴上就开始浑身哆嗦起来,巡抚颜继祖却也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个表现,连忙的安慰说道:
“罗兄,颜某这边只是跟你交个底。具体如何,还要那李将军和你交谈,反正此次罗兄也是探亲访友,又不是操劳公事。不必太过担心了。”
对这句话,罗侍郎除却干笑,也没什么别的回答了。
当夜,这侍郎自然没有睡着,翻来覆去了一夜。几次想要趁夜逃走,可外面不时的有巡逻地士兵经过。而且城门早就是关闭,想逃也逃不出去,第二天去往镇东将军府的时候,这罗侍郎已经是满眼血丝。脸色蜡黄,一幅没有休息好的模样。
镇守各地地总兵一般都是挂这个兵部侍郎地衔头。按照官场地规矩。朝廷来地。总比这地方上地高半级。何况还有文贵武贱地规矩。
若是李孟这边知道礼数。就应该亲自出来相应。可昨天那番交谈已经是把这个罗侍郎吓破了胆。对这个可不抱什么指望了。李孟这边果然不出他所料。出来相谈地居然是济南府地一名同知。看着颇为年轻地周扬。
罗侍郎心中恼怒。就算是再怎么跋扈。也不应该用这么低品级地官员来见面。这也太瞧不起人了。
谁想到那名济南府地同知也没什么讨好地表情。脸色也是冷漠之极。见面之后仅仅是客气地抱拳为礼。这是平礼相见不说。而且还是日常相见地规矩。官场上这已经是颇为失礼了。罗侍郎还没有打定主意是忍还是拂袖而去地时候。周扬也不客套。干脆利索地开口说道:
“罗大人。这次来名为探亲访友。实际上是来询问我山东对此军功地态度。那在下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这么直接又是把罗侍郎噎住。这种政治上地你来我往。讲究地是个含蓄分寸。大家都是客客气气地。彼此试探对方地底线。谁想到。这位山东地官员居然一点客套不讲。直接是把他地目地说了出来。
无礼、粗鲁、不讲规矩、武夫蛮横作风,罗侍郎皱着眉点点头,周扬又是开口说道:
“近三十年来,大明兵马可曾对鞑虏取得如此大胜,且不说对鞑虏,就算是对外对内征战,可曾一战斩三万余,全歼敌军的大胜吗?”
就算是罗侍郎再不明白公务,也知道河间府的这等大胜乃是这三十年最大最辉煌的一场胜利,尽管不愿意承认,可还是点点头。
周扬看见罗侍郎点头,这才是继续开口说道:
“如此大胜,振奋军民士气,为何报捷之后到如今,朝廷一点的奖励章程都没有拿出来,甚至是我部将士去京师献捷,朝廷都是置之不理,冷漠对待!”
周扬可丝毫没有什么下官的觉悟,完全是质问的口气,并且越来越严厉,罗侍郎有些忍受不住,可却突然想起,这可是那山东总兵李孟的地盘,自己稍有不慎,怕就是回不去了,当下忍气吞声的说道:
“朝廷也是在商议该怎么给山东赏赐,毕竟这也是第一大胜,处置不当未免对不起奋战的将士,再说,本官这次来,不就是为了此事,和李将军沟通出来个章程。”
看见对方如此的被动,周扬心中已经是大概有数,点点头,放缓了些语气说道:
“昨晚颜巡抚想必和大人已经是说了些,不知道大人意下如何呢?”
颜继祖果然和山东是一伙的,罗侍郎先是想到这个,但那些条件,他如何能接受,脸色大变,惶恐急促说道:
“那条件如何使得,朝廷当然不会答应,就算是兵戎相见也不是不能,这位兄弟,罗某私下说句,莫要以一省之力对抗天下,到头来被天下人唾骂不说,更坏的结果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听到这看似“语重心长”的劝告,周扬冷笑了一声,又是开口说道:
“现如今这天下唾骂的可不是我们山东,而是这让天下苦战将士寒心的朝廷。”
罗侍郎又是哑口无言,周扬也不多说了,他在身边的茶几上摸起一个木盒,放缓了语气开口说道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可以谈的了,这木盒中是我家大人给圣上的旨意,请陛下定夺吧!”
木盒做的颇为精致。严丝合缝地,在接缝的地方锁着个小锁头,几个可能被打开的地方,则都是用火漆涂抹。确保不会被人打开拆看。
这那里是谈,分明就是准备把这木盒给过来,罗侍郎心中有火气,可也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个最好的解决方案了。拿着木盒回去,也算是给京师地皇帝和大臣们一个交待。不用自己担负什么责任了。
稍微一想,罗侍郎就是判断明了利害,匆匆交待了几句客套话,就拿着木盒离开。按照这罗侍郎的想法,这次差事办完,还要去泰山去游览一番,看看这闻名天下的东岳,但这差事如此的难办,那还有心思去玩。
灰溜溜的从镇东将军府离开,回到客栈之后。直接就是吩咐下人启程离开。火回转京城,这山东地面上地文官武将。眼睛里已经没有忠义两字可言了。
回程倒是没有耽误什么时间,那些锦衣卫和护送的京营士兵也是被山东兵马包围监视。也是心惊胆战地状态,听说要走,当即是度加快,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本来罗侍郎这样的官员出京,讲究要走的慢,每过一个城池就要停留一次,一是要游山玩水,二是收取沿途地孝敬。
可这山东的差事如此凶险,沿途又是遭受兵灾,什么玩乐的心情都是没有,只想着快些回京交差。
结果这一趟却是有了难得的高效率,来回十三天,在二月初的时候,罗侍郎就已经是回到了京师。别看就这十几天的功夫,京师的局势又是变化,说是某处地文士们聚会饮酒,在宴席上高谈阔论,朝廷对山东地凉薄。
本来这事情人人在谈,可偏偏他们谈的时候,邻座地客人是锦衣卫的密探,当即是把人抓了起来,准备问罪。
谁想到抓进镇抚司还没有来得及用刑,这几名士子地亲戚却过来找了,却原来是御马监某太监的亲戚,内廷的关系,可不是锦衣卫能得罪起的,忙不迭的把人放走,还吃了不少的挂落,有这么一件事,锦衣卫和东厂包括顺天府抓人的手可都软了不少,加上山东那边不断的有消息放出来,民间又没有了什么顾忌,舆论愈的不利于朝廷。
最近甚至有人趁夜张贴文告,说是湖广河南之地流贼炽烈,正是用人之际,朝廷若不赏有功的将士,岂不是放任流贼,自毁天下。
甚至有大臣的宅院墙上也被人贴了这个东西,所帖的不是那《飞将军赋》就是评论岳飞和秦桧的文章,隐约间把那山东李孟比作岳飞,朝中诸公比作奸臣秦桧,至于崇祯皇帝是不是赵构,可就没有人敢说了。
但现在每日间的朝会,却没有人提起山东那边,大家都是故作镇定的去忙碌些别的,比如说鞑虏遭受重创,按照大家的估计,最起码这一年或两年内不会再入关劫掠了,那么屯驻在北直隶的二十多万兵马就可以抽调出来一部分去往河南和湖广对付流贼。
每年划拨给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的军饷和各项物资也可以稍微减少些,那个无底洞实在是耗费太大了。
讨论这些的时候,众人虽然也是神采奕奕,可暗自都是心不在焉,因为大家都是在等着罗侍郎从山东带回来的消息。
不过罗侍郎行色匆匆,比大家预计的回程时间快很多的到达京师的时候,却让大多数人失望了,他们暂时不会知道山东到底提了什么样的条件,一向是不得罪人的罗侍郎这次却要求私下奏对。
朝中这么多大佬官员,又是这样要紧的事情,怎么会让他私下的奏对,到最后的结果是侍郎以上的官员可以参与。
地点就是崇祯皇帝的内书房,大学士和尚书已经其他有资格的大佬们神色忐忑的聚在一起,有人已经是在心中大骂罗侍郎鼓弄玄虚了,很有些和罗侍郎关系亲厚的过去打听,却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这到底是在卖什么关子,大家看着罗侍郎恭恭敬敬的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这时候连伺候的小太监都是被赶了出去,王承恩自己过来接下来。回头看看崇祯皇帝,获得肯之后,把这个木盒摔在了地上。
看着木盒的大小,装不下那种奏事地折子。王承恩也要小心为上,木盒不结实,被这么一摔就是粉碎,露出里面一个纸卷。
王承恩弯腰捡起,递给了书案后面的崇祯皇帝。崇祯皱着眉头接过纸卷,展开观看。不过是个巴掌大的纸片。
崇祯皇帝先是瞪大了眼睛,他的脸庞迅地变成了猪肝的颜色,呼吸粗重异常,身体都在那里剧烈的颤抖。已经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站在书案边上的提督京营太监刘元斌看见皇帝这般模样,生怕到时候直接昏厥,连忙走到崇祯皇帝的背后,轻轻地拍打,这才是稍微缓和过来。
崇祯皇帝想要把这纸条扯碎,迟疑了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大喘了几口气才怒声地说道:
“逆贼。逆贼,无耻的武夫。这天下是大明的天下,这杀才如何起了觊觎的心思。他就不怕天打雷劈,天下群起攻之!!”
顿了顿,崇祯皇帝又是大喝道:“张国维,你这就去布置,调集南北兵马剿灭这无法无天地逆贼,罗顺开,你去山东谈,就谈了这个回来!!朝廷的体面全都被你丢干净了!!”
下面跪着的罗侍郎一听,顿时是明白这位皇帝又要迁怒无关之人了,心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儒雅风度,膝行几步到了跟前,仓惶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说道:
“陛下,陛下,那李贼说是仿云南例,永镇山东,还要都督南北直隶、山东、河南军务,微臣如何敢答应这等悖逆的要求,当即拂袖而去,李贼的下人追上来给这个木盒,微臣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听到这罗侍郎的哀告,崇祯皇帝脸色青白不定,到最后却是把那纸条朝着书案前面一丢,站起来冷冷地说道:
“今日,诸位一定拿出个结果,明日间报到朕这里,朕有些乏了,先回去歇息。”
崇祯皇帝地火气,从来都是一波比一波更大,怎么今天却突然泄了气,在内书房的众臣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今天到底有什么不对。
但众人都是官场上成精地人物,当然不会露出什么疑问神色,都在那里恭恭敬敬的垂手恭送。
等到崇祯皇帝离开,提督京营太监刘元斌琢磨了下,低头把那纸卷捡了起来,内书房内地这些大臣也不管什么官威体统,都是围过来观看。
看见纸卷上的内容,这些平日间涵养功夫十足,不怒自威的一二品大佬们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齐齐的倒吸一口冷气,那刘元斌的手更是止不住的颤抖,这天下的确是没有什么体统和规矩了。
纸条上只有四个字“齐王”
既然是胶州营捎过来的纸条,那这想必就是山东总兵李孟的要求了,斩三万余,全歼鞑虏入寇的大军,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崇祯年第一大功,就算算上天启年间,恐怕这也是第一等的功劳了。
可要求的这个赏赐,实在是太不合理了,那沐英领兵打败蒙元的粱王,取得了云南之地,世代永镇,但他活着的封号也才是个西平侯而已,死后追封王爵,但是家族世袭也不过是侯爵。沐家在云南,镇守多年,沐晟也是到了征安南立功,才获得国公世袭的恩宠。
有明一代,活着的武将位置最多也就是到国公,就连死后封王的也不过是徐达、常遇春等开国的元勋而已。大部分大将也就是国公罔替,连世袭国公都只有最亲贵的才能拿到。永乐靖难,张玉等人也获得了大封赏,永乐又怜张玉死于王事,对张玉的家属多加优容,但是张玉之子张辅也还是从伯爵开始一级一级升上去,立了无上功勋,才获得公爵,后来他更是保定朝纲的两朝定策元勋,当初也有提议让他在安南交趾之地世代镇守,最后也被驳了回去。
自此以后,封赠公侯的是少之又少,只有外戚可以有机会比较顺利的封到侯爵。武将里面也就是石亨之类的人,因缘际会拿到了侯爵,但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王越本身就是文臣里面最拔尖地人物,上马击贼。下马露布,治军理民,都是有明一季的少有之才,做文臣也做到了察院之又提督团营,但是他脑子昏。拿到伯爵以后居然放弃了清贵的文资,改从勋臣班里。想拼命拿个侯爵,结果最后也没有如愿。嘉靖万历以来,想拿个爵赏更是难上加难,就算是李成梁。也不过是伯爵。
明朝制度,跟历朝不同,爵位非常难拿,而高品清望官阶缺嘴是容易,太子太保,少保,太保之类的荣衔。历朝都很看重。太师太傅太保这三公,放在唐宋。那就是宰相中地宰相,元老中的元老。才有资格在致仕前拿到,比如说是姚崇,宋,韩琦,文彦博之类的人物,功劳威望俱到了顶峰,到了告老还乡的时候,才能有此封赠,而少师少傅少保以及太子的师傅保,也都是重臣致仕以后,才有地待遇;但是唐宋爵位却来得容易得很,一旦宣麻拜相,当即就能封国公,所谓相公相公,说的就是他们又是宰相又是国公,那些拿到了师傅保三公之职地大臣,死后九成九还会被追封为王爵。
到了明朝却反了过来,文臣无野战功勋,绝对拿不到伯爵,但是拿到三公却不少,而武将里总兵官拿师傅保这三公虽然很难,但是基本每朝都有好几个,三孤则多如牛毛,太子三师,太子三孤之类的,甚至连参将游击都有挂太子少傅的。
所以这次,朝廷里也有人想大事化小,直接给李孟封一个太保拉倒,这个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了,反正师傅保本身就是人臣的顶峰了,给了也没什么不对地,甚至可以忽悠着李孟这种不学无术粗鄙无文的武夫,拿历朝的那些名相来跟他对比,告诉他们,文彦博之类的,宁肯不要国公之爵位,肯定也是要师傅保的荣衔的。
李孟有这样一个大胜,按照朝臣的估计,封侯完全够格,或许可以封国公,不过以崇祯皇帝地吝啬习惯,估计也就是个伯爵地封号,而且还不能世袭。
可朝廷的吝啬是朝廷地态度,山东那边却是狮子大开口,这可是一字王啊,大明最亲贵的封号,许多皇族地成员,都还是两字的王爷,想要得个一字的王号都不可能。要知道,目前的一字王,都历朝历代大明皇帝的嫡亲才有资格,就算是徐达常遇春,死后也不过是追封两字的郡王而已,难道李孟觉得自己比中山开平还要高贵吗?
李孟不过是个贩盐起家的武夫,居然要求一字的王号,而且还是腹心之地的齐王,真真是狂悖之极,现在就连觉得朝廷迟迟没有封赏,对李孟有所亏欠的大臣们,也是完全转变了想法,开始愤怒起来。
“这……这还有什么体统!!”
“除却流贼、鞑虏,咱们大明内部居然也是出了这种妖孽!!”
“这样的人,还赏什么赏,要拿出个惩处的章程来,有这么个例子在这里,天下间的武夫岂不是要翻天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不过拿着纸条的刘元斌却在那里苦笑,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一直是站在边上没有插嘴,眼下地位最高的是内阁大学士,辅陈演,他倒没有表态,而是在那里观察着身边众人的神色。
骆养性和他的关系很好,要不然也不会在金殿上出头告周延儒,沉吟了下,陈演开口询问道:
“骆指挥,镇抚司这边在山东可有细作,那边的情形如何?”
这问题一问出来,骆养性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不过也知道对方是无心的问话,他有点尴尬的开口说道:
“诸位阁老,诸位大人,在下在这边跟各位说个实话,锦衣卫设在济南的千户所,每月的消息倒是未曾中断,可都是说那李贼好话的,而且从来只有派过去的人,没见到回来的,家眷什么的都是接过去了……”过去,呵呵,还得继续求票,谢谢大家
第四百二十章 推脱 惊惧 躲避(九千字爆发,大声求月票)
听到这个之后,倒是不用明白说了,肯定是被对方不是收买,就是威胁,反正眼线的作用全然没了.有这个结果,众臣就知趣的没有再问领太监王承恩,东厂那边的情况不会比锦衣卫强到什么地方去。
兵部尚书张国维在那里略微盘算了下,开口说道:
“京师周围这次屯驻了二十三万的兵马,算上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的七万多兵马,若是算上黄河北侯大人所率领的兵马,四十万兵马总能凑的齐……”
说到这里,张国维脸上却有些糊涂的神色,搓搓手缓缓说道:
“这些年朝廷一分银子也是没有给山东下去,也真是不知道他那里有多少兵马,按照这几日河间府送来的消息,说是此次河间府的大战,山东共出兵五万,老夫估计着,山东最多也就是六七万兵吧!”
糊涂的神色一过,张国维又是颇有把握的说道:
“四十万对这他七万,何况朝廷下令,名正言顺,天下公义都是站在朝廷一方,必然是摧枯拉朽。”
这话说完,户部尚书在边上冷冷开口说道:
“张大人,除却吴三桂那边军需不缺,剩下的这些兵马饷银粮秣如何筹措,你给老夫那个章程出来!”
四十万大军,吃用消耗都是天量,现在除却江南之外,各地的赋税都因为局面败坏根本无法收上来,而且江南收上来的,南直隶自用就要占用很大一部分。这件事稍微一往深处想,就更加的让人垂头丧气。
南方地赋税粮秣要送到京师来,依靠的是什么,就是横贯南北的那条大运河,当日间杨广修筑运河,被天下人斥骂,认为过渡使用民力,是隋朝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可从隋朝之后,南北保持统一。都是要依赖这大运河。
北直隶和山西很大程度上不能自给。可这两处。特别是北直隶和京师。那是天下地中枢。不能置之不理。依靠地是什么。就是漕粮。来自于南方地粮食通过运河运到北方来补充需要。
然后运河经过山东。恰好是中段所在。这山东在谁手中。就是大家沸沸扬扬要派兵攻打地李贼。
能在内书房之中地大佬都是了不得地人物。家中产业也是遍布南北。只要是在运河上经过地。谁没有交过漕运厘金。谁没有明里私下地骂过。可到最后。大家还不是规规矩矩地交钱买路。
现在看来这位李贼还是给大家留了面子地。真要是打起来。把这漕运地道路一掐。粮秣断绝。大家都要饿肚子了。那时候下面地兵丁不造反哗变就不错了。还打什么仗呢!
礼部尚书曾楚卿捋了下自己地胡须。沉吟着说道:
“这李贼不过是个山东地总兵武将。那山东其余地参将、游击之类地。地方上地官员未必和他一条心吧……”
这话说完,居然没有人接口,面面相觑,平日间这些朝中大佬都是在忙着党争捞钱,山东这种偏僻之地地事情,想来都被认为是庶务,根本懒得理会,那边的保密工作又是做的到家,他们根本不了结山东的情形。
安静了半天,那边的提督京营太监刘元斌才咳嗽了一声,低声的说道:
“诸位大人,咱家在山东呆过一段时间,有些事情未必能做得了准,不过,那山东的军将,都是李贼起家时候亲信,整个山东地兵马怕都是他一家私
边上一名官员惊讶地插嘴问道:
“刘公公,在下记得曹州总兵刘泽清和山东总兵丘磊的兵马不少,难倒就没有一点留下来,全被李贼吞并,就算是如此,也应该有残存地剩下吧,这些人在,总归可以从容调度,大小牵制,圈住那李孟的手脚吧!”
刘元斌当年是山东地监军太监,此时说起来这些却感觉到颇为的尴尬,这多少都能和他处置不力牵扯上些关系,惭愧之心多少是有点,可还是开口解释说道:
“刘总兵和丘总兵的兵马都是被彻底的遣散,一点也没有留下,诸位大人,你们各位是没有在山东呆过,想不到李贼的凶残狠辣之处,现在回想,当日间曹州突然被流贼突入,刘总兵殉国,登州莱州大乱,丘总兵的兵马被彻底击溃打散,到最后丘总兵自杀,事情未必如此简单啊!”
在内书房的这些朝廷大佬心中,武夫都是粗鄙之辈,一想到这李孟居然也是有些头脑心思的,就感觉到事情越的难办。
朝中六部各衙门,议论这等大事的时候,工部的尚书和侍郎往往插不上什么话,听到这里,工部尚书迟疑了下,开口说道:
“本官和河南巡抚李仙风是同乡的关系,多有书信往来,他提到一件事,说是当日击溃流贼兵马之后,这李孟在兰阳县到黄河便道路两边,把左平贼的五千多兵丁钉死在路两边的木架上,那左平贼甚至不敢多看,直接带兵避开。”
左良玉在朝廷之中可是赫赫有名,大凡提起武将,必然要提起左良玉,说是此人勇武刚烈,堪称朝廷的柱石,也算是当今天下可用的大将,尽管此人在李自成手下一败再败,狼狈不堪。
听到这平贼将军左良玉居然吃了这么大的亏,而且还不声不响的退了,这让朝中的诸位大人对李孟的忌惮又是多了许多。
甚至不用专门的提醒,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能想到,李闯和曹操的联军在河南纵横无敌,好像是也在这李孟手上吃了大亏,当日间报上来的斩不过千,但那流民大军可将近百万之众。若只是被斩几百,怎么会这么轻易的退去。
内书房的诸位大臣越想就越是忐忑不安,这山东地李孟居然是个老虎,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养出来这么大的实力,可有件事情明了了,那就是这个李孟不好惹,得罪不起,朝廷要想拿出制裁的手段,恐怕真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有些脑子比较敢想的已经是想出来了眉目,崇祯皇帝之所以让臣下们拿出对策主意。怕是自己不愿意担责任,事后后悔或被唾骂。
但这些大臣们也不傻,以崇祯皇帝的性格脾气。真要是替他出了主意,背了黑锅。日后算帐,崇祯皇帝可未必会出头来帮忙,搞不好就和陈新甲一般,下狱论罪问斩,先例太多,后来的人可不愿意跟着犯错了。
内阁辅陈演也知道大家的心思。也知道皇帝的心思,可是他新官上任,并且是文臣之,总不好也是做个闷口的葫芦。
陈演目光扫过内书房中地众人,不管是和谁目光相对,对方都是低下头,兵部尚书张国维。礼部尚书、吏部尚书等人倒也不惧。和他对视,反正大家的职位差不多。命令不到谁,左看右看。陈演咳嗽了声,严肃的说道:
“刘公公,你手中地两万楚军,堪称是北直隶兵马之中的精锐,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手中也是能战地辽兵,加上京师周围这几十万兵,何况刘公公你和那李贼共事过,知己知彼,难道就没有一丝胜算吗?”
听到这话的提督京营太监刘元斌脸色变得很苦,心知陈演的意思是让他主导这大军,可他却是这些人之中最知道山东可怕的,看着周围如释重负的各位大臣,刘元斌心中暗骂,你们这些人总算找到推卸责任的人了吗?
可骂归骂,刘元斌却知道此时最为凶险,要是不好好推辞,恐怕自己就要被架在火上了,他叹了口气,苦笑着抱拳冲着内书房地众位大臣深深作揖,开口说道:
“诸位大人,咱家的确和那李孟共事过一段时间,可相处的时间越长,咱家心中就越没有底啊!从前不敢和诸位说,当日间咱家在齐河县那场小胜之后,就已经是被圈了起来,要不是朝廷下旨调咱家去湖广,恐怕现在还是过那囚徒的生活!”
这个事情刘元斌一直是当作忌讳,从来不敢讲,可此时被逼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不能不说了,内书房中的大臣们也都是悚然动容,心想几年前这李孟居然这般的胆大包天,刘元斌又是继续说道:
“现下这支楚军比起京师周围的兵马来,地确是有几分样子,可要是比起咱家当年见到丘总兵地几百亲兵来,那又是远远不如了,可这几百亲兵对上那李孟的兵马,就好像是猪羊一般,完全任人宰杀。”
说到这里,刘元斌闭了下眼睛,每次想起来又是心有余悸,缓缓说道:
“几百人啊,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被李孟的手下砍瓜切菜一般料理,到现在咱家晚上想起来还是做噩梦,各位大人不要不信,咱家打听过,说是那李孟手下,亲兵家丁是要经常轮换地,不是一成不变,咱家有个估计,他手下的亲兵家丁最起码也要有八千之数!”
八千家丁,内书房的大佬又是普遍的倒吸凉气,八千家丁啊,那就有八千能战的强兵,从万历年,不,还要再向前说几十年,有这这数目家丁的,也只有辽镇总兵李成梁了,这样规模的精兵家丁,足以让朝廷如芒刺在背,惶恐不安,好在这李成梁没什么野心,在关外做个太平节度也就心满意足。
这股力量随后在征朝鲜抗倭,征蒙古土蛮的战斗中不断消耗,彻底的消失,这才是让人放下了心。
老天,山东什么时候也有了这般力量,八千家丁要是配合普通的士兵,十万甚至几十万的军队都可以拉起来,这太可怕了,说完这些,刘元斌长长呼出一口气,又是深深作揖,神态恭敬之极。
内廷的宦官手握重权之后,往往气势凌人,骄傲无比,刘元斌平日里也是个鼻孔朝天的角色。今日间这样的做派可以说是完全不要脸面了,谦卑到了这般地步。
可这番做派,让在内书房中地诸位大佬更是心中为难,刘元斌因为手中的两万楚军,在京师领兵的督抚大臣之中,向来是自矜,可今日间却如此,侧面说明了那山东李孟手中到底是有了一支什么样的实力。
但好不容易找出这么一个可以担责任的角色,诸人可不愿意就这么简单的放过去,大家都是闷不作声。陈演更是找个椅子坐在了那里,手捋胡须,在那里沉吟不语。刘元斌直起身来,看到这个场面。心中更是大急。
领太监王承恩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对刘元斌求救的神色不闻不问,刘元斌气得咬牙,心想当年整曹化淳的时候,咱家帮了你多大的忙。今日间就要遭难,你却不管了,若是有今后,咱们没完!
刘元斌自从在内宫得势,然后被外放到地方上做监军太监,一直是春风得意,飞扬跋扈。可以说一路上都是顺风顺水地走下来。但在山东的那段经历却是他不愿意回的一幕,想想都是可怕之极。别看手中有两万算是能战地楚军,可无论如何他都不敢和李孟的兵马面对。那是噩梦啊。
“扑通”一声,那边地刘元斌竟然是在内书房跪了下来,这领兵的太监哭丧着脸拱手求告道:
“诸位大人,咱家实在是不敢去啊,这大军相持,靠得是个势头,眼下这些兵马屯驻在京师周围,没准那李贼还有个顾忌,要是接战,京师兵马只要一败,怕就是全盘崩溃,到时候就是不可收拾的局面,诸位大人,诸位大人,绕了咱家吧!”
在内书房的这些人都已经是呆住了,大家之所以敢拘着刘元斌去带兵,多少有些大家都身在高位,总归有面子上过不去的地方,可这刘元斌已经彻底不要脸了,话都说到这般地步,官场上讲究的是留几分余地,日后好相见,再这么逼下去,实在是不太合适。
而且刘元斌这般地哀告,说明那山东李孟的实力,的确强劲无比,京师几十万兵马万一是不顺利,这些日子,京畿周围的州县状子雪片一般的送上来,却也有几份可笑的,比如说是某庄结庄自保,几百名拿着武器的庄丁拼死作战,结果打垮了几千人地朝廷官兵,这战斗力哪能让人有信心。
就怕是前队受挫,整个地大军就要全盘崩溃,这几十万连匪盗都不如的官兵,那可是要给北直隶和京师大祸害,到时候,更没什么力量可以依靠了。
还真是和这刘元斌讲地一般,把这些兵丁留在京师和北直隶,蓄势不,多少是个威慑,纸老虎能吓人的时候还是不动地时候,最起码这样子还是足够唬人的,万一动起来,谁都知道这是纸老虎,一戳就破,那还有什么威慑。
刘元斌跪在那里涕泪交流,就是不愿意去领兵征鲁,在一旁的王承恩看见众人的态度已经不是方才那么坚决的推责任,连忙换上了悲天悯人的表情,走到刘元斌跟前,伸手把他搀扶了起来,开口笑着说道:
“老刘,咱们这屋子里都是大明顶尖的人物,都是讲道理的,你何必把自己弄的这般狼狈,快起来快起来!”
王承恩的这番做做,总算是让刘元斌放宽了心,其余的内阁学士、六部三司的大臣也都是连跟着说道:
“刘公公何必如此,这法子不行,咱们再琢磨其他的法子就是,这么贵,岂不是让大家挂不住吗?“
话都是说的圆满,刘元斌就坡下驴,抹着眼泪就站了起来,但心里却是破口大骂,心想平日无怨无仇,居然说把咱家推出来就推出来,这事情没完。
站起来之后,刘元斌迟疑了下,又开口说道:
“诸位大人,咱家的楚军中有些当年在李闯中呆过的,这些军兵说,那李孟率军在涡水和流贼那一战,斩数万,可不是报上来的几百,现下河南乱成这种局面,具体如何也查探不出来!
听到这个,众人虽然是惊讶,可也有些麻木了。这山东的兵马出人意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有这样的兵马,那南直隶为何打成这个样子,为何河南、湖广地局面还是糜烂如此?”
一名官员插口问道,众人心中都是一震,大家都是顶尖的聪明人物,当然是想的明白,四个字就能概括了“养贼自重”。想想这山东的李孟心机这般深沉,实力如此庞大,如此深谋远虑。
内书房的大臣们,一种无力和绝望的感觉都是油然而生。事情都已经是这般,现下的大明好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再怎么做。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这还有什么意思?他要个齐王,就封给他是了……“
工部一位侍郎嘟囔着说出了这句话。陈演一愣,接着就是拍案而起,大声的呵斥道:
“妄言!!妄言!!我等是大明的臣子,是圣上地臣子,可不是他李孟的臣子,他这等悖逆无行的要求。怎么能接受!!”
那名侍郎看见陈演火,也不出声,却也不怯场,因为事情本来就是如此,越做越是别扭,答应了又如何,不答应又如何。李孟已经是有了实利。现下无非是要个名份罢了,内书房这边商议不商议地毫无意义。
兵部尚书张国维方才一直是没有出声。他却想到一个问题,在那里开口说道:
“诸位。李孟用木盒送个纸条过来,可这纸条不是通过通政司转呈,是给罗侍郎私下的传递,好像也有个不留证据地意思,罗侍郎,当日间李贼的手下和你所说的,都如你转述的吗?”
一直是缩在一旁的罗侍郎点点头,张国维脸上多了几分把握,又是说道:
“李贼手下各处的口径不同,最后这纸条又是这般说,有两个可能,一是山东意见不一,二来就是漫天起价,坐地还钱地意思,依老夫的判断,漫天起价的可能更大,这种种事情,山东未必想要把事情做绝,可能是先开出价来,试探朝廷。”
兵部尚书张国维边说,边看着身边诸人的神色,现这些人都是全神贯注的在听,他又继续开口说道:
“眼下各种事,说什么都为时尚早,咱们也不必慌张,老夫觉得,再派使过去商谈,讨价还价,齐王这名号太过惊世骇俗,天下人不能接受,可他现在已经是霸住山东,多给几个州府也未尝不可,同时整饬京营和北直隶各处兵马,做万一的打算,诸位以为如何呢?”
张国维说了几个应对的策略,倒是弹性很大,以兵部尚书在朝堂中地地位,地位比他高地也就是内阁辅陈演,众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在陈演那边,陈演琢磨了下,张国维没有提出什么让人眼前一亮地建议,可却是中规中矩,皇帝那边有几种情况可以选择,也算是给个交待。
今天这商议,众人除却惊恐之外,就是提督京营太监刘元斌撒泼打滚了,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了局,能有个过得去的答复也就不错,当下沉吟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张大人所说地有理,就这么写下来明日呈送给陛下吧,各位觉得呢?”
总算是出来个结果,众人都是巴不得这内书房的合议快些结束,众位大臣那还会说什么异议,都是连连的点头赞许。
既然是有了合议的结论,就有一名文臣过来,拿着纸笔迅的把今日的事情写了下来,交给王承恩转呈给崇祯皇帝。
内书房中的诸位大臣都是松了一口气,今天这件事最后虽然得出了个平平常常的结果,但是所说的内容却不是这些中规中矩的处置之后就能了结的,接下来自己该如何反应,自己所代表或是自己从属的势力如何对待山东,这都是要重新的做出决定和判断,不过,每个人心中却有个共同的认识,这天下要变了。
内阁辅陈演看着王承恩拿着折子走出内书房,也是有些放松,内书房中的大臣们逐渐散去,他也把自己的腰板稍微软下来些,内阁辅和从前不同,就连身份做派也要拿出个辅的气派架势。十分不舒服。
今天议论的事情很是特殊,朝臣们谁都没有一个明确地对策,也没有了往日间那种议论的兴致,都是默默的走出了屋子。
方才说出结论的兵部尚书张国维却故意落后几步,看着陈演起身要走,连忙递过去个眼色,内阁辅陈演尽管纳闷,可还是放缓了脚步,落在后面。
内书房中人就剩下陈演和张国维两人的时候,兵部尚书张国维上前一步。低声的说道:
“陈大人,方才人多眼杂,有些话不方便说。我问你,以咱们大明如今的国力。若是那李孟作乱,能挡住吗?”
粉饰太平归粉饰太平,大明底细如何,身在高位的这些大佬们还不至于糊涂到那种地步,陈演琢磨了下,长叹一口气。颓唐的坐在椅子上,无奈的说道:
“那里挡得住,府内地清客曾和我讲过,城内城外的这些京营人马,莫说是鞑虏来,就是山海关总兵高第和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带兵打过来,这京师一样是抵挡不住。何况是虎狼一般的山东兵马。大明真是多灾多难,偏生这些不能和皇帝讲。真是……”
兵部尚书张国维听到陈演这么说,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就怕这陈演不尽不实,那自己这接下来地话可就没有办法讲了,他又是开口问道:
“陈大人觉得,这北方各省局面,还有收拾缓和的余地吗?”
陈演疑惑地看着张国维,不知道这位尚书到底要说些什么,不过还是回答道:
“山东不提,其余各省都是被兵灾蹂躏,要不就是大灾连年,局面如何能够收拾,更别提流贼、鞑虏和山东李孟了!”
若是这李孟知道现在在朝廷之中已经和流贼、鞑虏并列,不知道是如何想法,话题渐渐的走上了兵部尚书张国维的轨道,张国维这才是略微抬高了点声音说道:
“陈大人,现下北方各省,处处糜烂,处处有势大贼人,朝廷已然是无能为力,何况京师地处北边,鞑虏、流贼、山东李孟都是距离近便,提兵可到,此处已然是不可收拾了,若真有事,旦夕有倾覆之祸啊!”
这些话说的严重,可陈演神色去没有什么变化,因为局面崩坏,本就是如此,张国维根本没什么危言耸听的地方,张国维清清嗓子,看了房的四下角落,除却离着远远地小宦官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张国维又是凑近了些,低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陈大人可记得东汉的故事,三刘出京。”
听到这句,陈演终于是明白了,用手拍了下额头,东汉末年,黄巾大乱,有识之士都能看出来天下即将倾覆,衰败的东汉朝廷,于长江一线先后分陈皇室疏宗为州牧,先是刘焉为益州牧,然后是刘表为荆州牧,至是又以刘瑶为扬州牧。
虽说,这三人最后的结果各有不同,但却在一定的时间中保证了刘家能够掌握一定的力量,刘备最后成事,也和这布置不无关系。
这个乱世之际求存续地谋划,素来被后来津津乐道,觉得是神来之笔,张国维这么一说,陈演马上反应过来,略有迟疑地开口说道:
“张大人可是指江南?”
兵部尚书张国维点点头,声音压的愈低,这话委实是大忌讳地言论,可这样的局面下,却不得不说,沉声地解说道:
“江南几地,浙赣闽粤都是未尝遭受大灾,地方上富甲天下,粮秣充足,未尝有大乱,又是我大明士人集散之处,心向朝廷,又有长江天堑可以凭依,云、贵、桂、湘南之处也可以作为补充……”
说到这里,张国维仔细看了看陈演的神色,若是辅脸上有一点不对,他就不继续向下说了,单凭方才这些话,就是要掉脑袋的言语,可陈演用手揉搓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兵部尚书张国维咽了口唾沫,平复下紧张,继续的说道:
“有江南之处,最起码可以徐图恢复,不至于在北面这么局促,现如今这个局面。可就应该早作打算了。”
辅陈演缓慢的站起来,在椅子前面走了几步,也是看看在不远处整理的小宦官,有些感慨的低声说道:
“张大人所言,为国为民,完全是出自公心……陛下……陛下那边能放太子殿下去南京吗?去了之后,又有谁能在那里支撑……”
几句话反问地犹豫,却都是张国维计划中的关键点,听到这个,张国维就知道自己方才所说。辅陈演已经是赞同了,不由得精神一振,这些政策。兵部尚书和辅一起提出来,皇帝肯定是要慎重对待。
“眼下。南直隶江北之地,卢九德率领南直隶兵马和革左流贼彼此纠缠,又有山东兵马参与其中,依张某的判断,若是继续纠缠,南直隶兵马怕是要被山东兵马一口吞下。不若是敕令南京镇守卢九德率军固守南京城,江北之地无甚阻挡,又有流贼肆虐,让那李孟和流贼自相纠缠,咱们坐山观虎斗就是。”
陈演表情凝重,不过他已经是被兵部尚书张国维说服,但张国维脸上却有些为难之处。禁不住开口询问道:
“张大人。话都说到了这般地步,有什么尽管都说出来是了。”
“张某想了半天。觉得此事虽然是要紧,可皇帝那边却是为难。眼下一切未明,就做出这般的举动,圣上那边。”
张国维迟迟疑疑的说出了难处,崇祯皇帝这般的刚愎自用,派太子去往江南坐镇,就如同当面扇他耳光一般,怎么会愿意,当面提起,搞不好就是锦衣卫当场拿下,诏狱拷问到底是何居心了。
这顾虑含含糊糊一说,陈演怎么会不明白,不过随即就是说道:
“这个张大人倒是不用顾虑太多,今日间圣上没有怒,而只是让咱们拿出个章程来,想必他也知道这局面的难堪,陛下虽然英明,可有些事未免放不开,需要咱们臣子先提,这也是咱们的本份。”
也就是皇帝比较好面子,就算是认输或是示弱,也不会自己先提出来,而是要臣子们开口,说白了是自己想要推卸责任,不愿意承担骂名,说的更明白些,这就是懦弱的一种表现。
在没有李孟地历史上,李自成率领的顺军快要打进京城的时候,传说崇祯皇帝也想去往南京,可却一直是迟疑不决,怕做出这种行为被人嗤笑唾骂,但臣子们也都是闭口不言,结果到最后落了个吊死煤山地结局。
在这个时空中,李孟取得的胜利太过辉煌,强大地实力和行事太过跋扈,震慑京师,不光是平民和官员,就连皇帝也感觉到了就在身边的这种威胁,这才让崇祯皇帝的行事,比起没有李孟的历史上稍微软化了些,稍微灵活了些。
崇祯十六年的二月初十,崇祯皇帝下旨,派兵部侍郎魏乐泉去往山东,带去了白银万两,牛羊各百头,犒赏得胜兵马。
这是明里的说法,暗地里魏乐泉带来了京师地意思,齐王这个封号,朝廷万万不能答应,但齐国公的称号,朝廷却是可以给的,至于防区范围,这个都可以商量,李将军功劳这么大,朝廷绝对不会苛待有功之臣。
在皇宫中,伺候皇帝的太监和宫女们却在私下里议论,说是二月初五那天,皇帝和内阁六部的几位大臣在内书房相见。
谈话的时候,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被远远地撵开,两名勋贵带着子侄在屋外看守,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说些什么,只是到最后,离着远远地太监宫女们也能听到在内书房中有人嚎啕大哭,而且这嚎哭的声音远远听着,居然是皇帝自己地声音。
尽管宫中的这些下人们最喜欢传播闲话,可这件事却都是被吓到了,众人都是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因为这消息没有传出来,所以那两名看守御书房勋贵和家中男丁离开京师去往南京地事情,也不是太让人惊讶。
反正这些勋贵们都是有钱的闲人,京师的声色犬马之处,比起南京城的秦淮风月来可要差太远了,现在稍微太平,又是春意渐浓,正是去玩乐的好时节,当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勋贵队伍之中多了一名原来不属于勋贵府邸的人的小孩子。
崇祯十六年的二月下旬,驻扎在寿州一带的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率领兵马不顾身后革左五营的骚扰,吃力的南下,目标是庐州府的府城庐州。
出乎南直隶兵马意料的是,不管是西面的淮杨军还是东面的青州军,都是在做出追击态势之后,又缩了回来,革左五营的骚扰也仅仅持续了两天就停了下来,庐州府的官员们也开始征用调集船只。
南直隶各处的明眼人都是能看明白了,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要率领兵马在巢湖顺着水路,沿江而下,回转南京。
此时的李孟,则是在接待让他意外之极的客人大家把保底月票投给老白吧,让老白有个好的开始,好好加油,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