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求月票)
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对幕僚的建议,倒也没有什么火气或是愤怒,淮扬军的确是驻扎在南直隶境内的兵马。
而且按照职权的范围,作为南京镇守太监的他,对驻扎在南直隶境内的军队都有调动指挥的权力,尽管按照程序来走,还需要和南京兵部尚书和南京守备合议决定,但他既然已经是率领大军在外,实际上已经可以一人裁决。
现在河南境内的闯军动向不明,南直隶境内的张献忠部蠢蠢欲动,调动所有可以应用的力量抵御,这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这镇守太监卢九德就是不愿意去调动淮扬军来支援,在他的幕僚眼中,无非是对淮扬军在两淮的横行霸道,而且一分银子也不送上来感觉到不满。
可这是什么时候,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公公,那张逆耗的起,咱们却不能耗,张逆和革左五营的反逆,若是事情不顺,直接退出这南直隶,再去其他地方逍遥,官兵若是不顺,整个江南腹心之地恐怕要就要遭受着流贼荼毒?而且现在李闯和曹操在河南又是举棋不定,若是北上还罢了,可最近乡野风传,说是即将南下……”
镇守太监卢九德在寿州的驻扎之地,几名幕僚言辞恳切的正在劝谏,这名幕僚还没有说完,另一人就是接口过去:
“先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垮这张逆的兵马,然后全力筹备对付即将南下的李闯。”
“卢镇守,我南省之兵,若是合那淮扬军对张逆尚可有胜算,若是等李闯入南省,那就一切皆休!!”
话说到这里,帅帐中的文武官员都是占了起来,开口扬声说道:
“事情紧急。请公公早下决断!”
卢九德这些手下最近也都是郁闷,心想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也是个杀伐决断的人物。要不可能以一个阉人的身份,带着大军东征西讨,怎么这般的要紧关头,却迟疑不决起来,难道还因为对方没送银子,那不是更应该调动过来吗?
平日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行事都是霸道粗直,加上在军中呆得久了。^^^^身上也有些丘八的习气。换做平日,下面地人这么相劝,要是不同意,恐怕早就是拍桌子骂起来了,不过今日的表现很是让人不解。
卢九德趴在书案上,眼睛盯着桌面,好像是上面有什么美景一般,不理会下面地恳切劝谏,半响才是抬起头。开口说道:
“你们这些兔崽子是串联好了吧……”
但接下来却什么话没有说,又是迟疑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现在的事态紧急,你们当咱家不知道吗。可这山东兵马,你们真以为是那么好用的,还调山东兵马,你们看看花马刘和黄铁鞭那边,又是什么好相与的。”
花马刘说的是刘良佐,刘良佐喜欢骑杂色的坐骑,黄铁鞭说的是黄得功,作战地时候都是用铁鞭。这两个人一人是当年被招安地闯营降将。一个人是当年辽东过来的军将,出身不同。但这嚣张跋扈却是相同。
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抱怨完,才又是说道:
“要是嚣张跋扈,咱家还不怕,可你们看看从头至尾,这山东兵马怎么一步步塞到两淮这边,看着太不地道,咱家和南京城内的几位大人都不愿意让他们在南省掺合的太多……这次若是让他们进凤阳府剿贼,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这句话说出来,整个的帅帐中都是哑然,山东兵马在南直隶的所作所为,从头到尾,大家都是看着不顺眼,但那时候,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也只得是当做是药三分毒,捏着鼻子咽下去。
自从在漕运河道上设卡收取厘金以来,山东兵马更是在南直隶名声大坏,有人攻击山东兵马嚣张跋扈,除却那些陈词滥调之外,一些明眼人却看出来山东兵马这么做,或许是有别的用意。
卢九德虽然算不上明眼人,但久在高位,也是打过仗,抢过权的人物,本能地觉得淮扬军驻扎在两淮之地,根本不是绥靖江北地方,倒有些意在南京的意思,偏偏又和地方上的豪族勾结地紧密,让人头疼的很。\
身为南京镇守,想想隔江对岸,还有这么一支“友军”,卢九德睡觉都睡不安稳……
听到卢九德的难处,那些齐声劝谏的文官武将们彼此面面相觑,倒也是没什么话可说了,几名幕僚更是心里哀叹,心想大明天下怎么这样多灾多难,不光是流民肆虐,关外有大敌威胁。
就连自己的官兵武将,居然都是让人百般提防,屋中安静了会,终于有人迟疑着站起来,开口缓慢的说道:
“流民自乱起时,流窜各省,未尝听闻有善待士绅官宦,所过之处,贫民黔存身保命,士绅官宦,大都是破家灭族。”
帐中众人都是点头,卢九德也是直着身子仔细倾听,那幕僚说的缓慢,不过却字字清晰:
“让淮扬军入凤阳府,纵使跋扈还能到哪里去,比起花马刘行军,沿途州县闭门戒严如临大敌的模样,总归不会再坏……学生再说一句悖逆地话语,即便是真有不可言之事……山东兵马总归是官兵出身,看他在两淮地表现,对待士绅豪门还算是体贴的,总归是有点法度规矩,若是那流民真地得势…….怕是一切休提了…”
这名幕僚说完,屋中安静异常,这幕僚话说的太实在,脸上有些苍白,这话触犯忌讳太多,大逆不道的话也是太多,说出来委实是要一番勇气。
屋中的安静持续的并不久,镇守太监卢九德却是在上咬咬牙,猛地一拍桌子,尖声的说道:
“你这话是逆耳的忠言,两害相权取其轻。咱家明白,这就下文调淮扬军入凤阳府。先把这些天杀的流贼赶出去再说!!”
凤阳府和庐州、安庆两府,现在所谓的闯王南下的消息传扬地是乱七八糟,已经什么稀奇古怪的消息都有人讲了,不过这个消息对许久没有存进地八大王张献忠却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把队伍又是朝着庐州府靠了靠,和革左五营分开距离。
去年他带着残兵败将去投奔李自成,本来想按照当年在谷城的例子。\让对方资助些衣甲兵马。然后东山再起。
谁想到闯王李自成竟然想要用强让让成为部署,那年张献忠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只是问问而已,闯王却大有不做我闯营的人,今后就不要做人的态势,张献忠也是不愿意落于人下的角色,怎么会同意。
到最后还是曹操罗汝才用了手段,才偷偷的把张献忠放走,接下来地这一年多。张献忠有胜有败,而李自成地势力却是滚雪球一般的膨胀,彼此强弱愈的悬殊。眼下大家都不是带着苦哈哈求活的时代了,而是琢磨着给自己打个天大的富贵下来,彼此援手协助的事情不必讲了。
防备着被人下黑手,吞并队伍才是如今的常态,八大王张献忠心中也是郁闷,心想老子这边才略微打开了些局面,你闯王就要来摘桃子,这实在是太不讲究规矩了。
这革左五营则是出于对闯王一贯心向往之的队伍。虽说现在听张献忠的指挥。可闯王那边要是过来,还真就未必谁听谁地。
无奈之下的张献忠一边把队伍和革左五营拉开距离。一边催促着手下的骨干力量猛攻,如果能在闯营到来之前,先在这凤阳府打开一片局面地话,那可就是进退从容多了。
本来双方这么相持,官兵又是犯了些老毛病,在那里有些懈怠了下来,结果张献忠催动兵马猛攻,革左五营自然也不闲着,也是跟着齐上。
结果刘良佐的兵马第一个支撑不住,灰溜溜的被打回了下蔡,甚至都不敢在城外扎营,索性是进入了下蔡镇上,不敢外出。
黄得功本来还算是能打,但刘良佐一跑,左翼立刻是露出好大的漏洞,无奈之下也只得是缓缓的撤退,好在是卢九德的两万南京禁军还能压得住阵脚,各处的兵马总算没在对方的追杀之下崩盘。
但遭受这样挫折之后,以官军地士气和战斗力,无论如何也要休整才能再次地出战,否则就要崩盘。
相持了将近一个月,流民军队在南直隶第一次有了主动权,而且还是在官兵增兵的情况下取得地。
这实际上不是八大王和革左五营的战斗力有怎么样的增长,而是在河南的百万大军的军势,在这种南下可能的威胁下,流民军勇气十足,而官兵打的缩手缩脚。
这场战斗,是在镇守太监卢九德的调兵文书出去四天之后生的,官兵朝后退了将近三十里路,原本官军的前锋是在霍丘和寿州之间的正阳镇驻扎,随时压迫流民军队,在这之后,正阳镇则是被革左五营占领,寿州一下子成了最前线。
卢九德无奈,只得是安排手下的亲信去往凤阳中都和南京去请求援兵,所谓的“中京”和“南京”还有部分的留守兵马,眼见如此,也只能是把动用这些老底子兵马了。
不过这求援的亲信才派出去,出去三个时辰不到,就灰溜溜的跑回来,惊慌失措的跟城中的人说道:
“有一只大军从东边来了,看那旗号服色,不像是南直隶的兵马!”
得到这个消息的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和一众的军将都是惊慌失措,不过随即就是回过味来,这肯定是淮扬军的兵马。
尽管这是友军,可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以及各队手下的兵马却还是收拢队伍,回到城内据守,在官兵眼中,防贼和防备友军那是一个性质的事情。
南直隶官兵的哨探不断的传递消息回来,说是淮扬军已经是沿河急进,盘算这个时间,还有一天就能到达正阳镇。
看这淮扬军竟然是不想和友军配合,孤军深入去和对面的张献忠以及革左五营作战,南直隶江北的兵马多有听说过淮扬军战斗力的。觉得倒也不稀奇,官兵的强兵。以一当十打贼军并不稀罕。
那些不熟悉地,都是心中暗叹,心想这支援军搞不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枉自大家为了是否让这只兵马前来费了那么多口舌,看来是白费了。
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在人前表现的颇为平静,和寿州地地方官闲聊的时候,还夸赞了几句。^^^^说是山东副将陈六识得大体。忠勇刚烈。
但私下里,卢九德却和自己的幕僚抱怨大骂,说是这山东兵马真真不是朝廷的兵马,那还有什么顾忌,算算出调兵文书的时间,几乎是文书一到,大军即刻启程,若没有预先的准备,怎么会如此迅的拔营出。
而且这淮扬军在江北驻扎。平素里就在那两个府活动,什么时候聚集了这么多地船只,看来是早有算计。
要说是立刻拔营。以淮扬军地训练和动员力,倒是可以办到,尽管这个本事在其他的大明官兵眼中看着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在胶州营来说,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这只能正在训练的新兵。
但这么多的船只实在是太露痕迹了,南直隶水道交错,水网密布。船只众多。可大军行动,人员和辎重。需要这么多的船只,仓促间哪能这么容易凑齐,何况怎么盘算时间,都是调兵文书一到,那边就是即刻的启程。
有异心,不让人放心,但这样的局面之下,那边有河南百万流贼即将入南直隶的威胁,又有面对面张献忠和革左五营突然高涨地攻势,周围唯一有力量的军队,也就是这淮扬军,结果让人不放心的淮扬军,成了此刻唯一地选择,不是想用,实在是不得不用。
可卢九德以及下面的幕僚、军将却也是哀叹,众人下了好久的决心和口舌才调来淮扬兵马,搞不好就要交待在二十万流贼兵马那边了。
驻守在正阳镇的流民军前锋部队左金王刘希尧,革左五营,革里眼贺一龙与左金王刘希尧的实力最大。
正阳镇在东肥水和颖水交汇处的边上,此地也是交通的要冲之一,扼守住这里,就能让整个大军保持在进攻的态势上,而对方则需要后退到寿州才有站住脚地地方。但革左五营地部队,实在是没有想到,在南直隶,居然有这么肆无忌惮的官兵,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距离正阳镇五百多步的位置停船靠岸,丝毫不在乎那边的流民大军,官兵们鱼贯下船,民夫丁壮在那里搬运辎重。
左金王刘希尧并没有什么惊讶和迟疑,在看到船只的时候,就应是让驻扎在镇中的兵马列队,准备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突然到来的这官兵是逆流而上,刘希尧这边直接是弄了十几艘小船放上柴草,点燃了之后之后朝着下游放了过去。
这手段倒也是稀松平常,但这段时间,还真是烧了几艘官兵的兵船,见到这兵船过来,兵丁们都是惊慌失措,急忙的跳下河去。
不过胶州营这边却是早有准备,这段的河道本来就不宽,火船到了跟前,官兵的船头,就有十几名的官兵拿着包铁的长竹竿在船头顶住,那火船本来就是浇了油,又是干枯的柴草,被顶住之后很快就是烧漏了船,沉在了水底。
这烧船本来是个前奏,左金王这一营也不指望这个会给官兵造成什么杀伤,火船放出去的时候,手持刀枪的士兵也是跟着跑了出去。
淮扬军的士兵已经有许多人上岸,第一排按照作战的操典,还是火铳兵在前,此时当先的火铳兵都是射击完之后,准备肉搏的战士。
他们都是半蹲在地上,火铳都是架在前面的矮盾上面,胶州营的火铳兵有部分是参加短兵相接的战斗。
手中拿着刀斧和盾牌,大明的刀盾兵一般都是圆盾,山东兵马为了架起火铳,盾牌都是长方形的,在上方有个缺口,类似木叉中间,正好是架住火铳。
第二排则是直立拿着火铳
和穷哈哈的闯营以及曹操军不同,就在这一带的革左五营装备颇为的不错,地方富庶,不光是官军有钱,就连这流民军队的装备和给养也比同等的军队强出不少,冲在最前面的流民士兵手中拿着弓箭和鸟铳。
后面还有流民推着火炮朝着外面走,不过要着急打官军一个措手不及,让拿着火铳和弓箭的士兵跑在了前面。
胶州营淮扬军在到达下船位置百余步的时候,火铳兵们才从军官们那边得到火药的分,弹药都是在大木桶之中存放着,这等大木桶用生石灰的布包环绕,就是为了不至于潮湿,保证火药的威力。
凤阳府和庐州府交界一带,本就是水网交错,空气潮湿,不管是弓弦还是火药都是很容易被空气中的湿气影响。
革左五营的这些弓兵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想要尽可能的跑到六十步左右的距离来拉弓射箭,革左五营拿着鸟铳的士卒们更是跑到前面来,哑火的比率肯定很高,但群体射击,总会形成火力密度。
但胶州营火铳有效射击范围是一百余步,这个距离对于革左五营的士兵来说,就是死亡。
“开火!!”第一排的火器统领声嘶力竭的大喊,这倒都是练熟的战术动作,早就是装填完毕,准备射击。
第一排和第二排的火铳射击,间隔很短,本来还准备给官兵下马威的革左五营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冲在最前面的人顿时是人仰马翻,水道纵横,没有太大的空间能够展开战斗,按照胶州营的编制,即便是一个营也无法完全的展开正面。
第一排和第二排的火铳兵灾射击完毕之后,并没有撤下去,反倒是在原地装填弹药,后面的长矛兵则是按照这个阵列,把长矛放平,但前排站着火铳兵,后面的长矛斜上。
在岸上的胶州营,缓慢的朝前移动,革左五营的在弓箭和火铳被迎头一棒之后,就开始吆喝着后排的火炮。
空气中尖利的呼啸响起,接着就是人仰马翻,惨叫连连,淮扬军的火炮也是被推上了岸,咋一接战,革左五营就没有站到一点的便宜,只得是步步的后退,船上除却是士兵和军官之外,还有大批的民壮。
前面顶住了第一波的攻击,后面大批的民壮开始上岸,手中拿着工具,跟着最前面的士兵阵列一步步的向前。
左金王的队伍遭遇小挫,稍微朝着后面收了一下队伍,在军官头目的大声吆喝下,开始准备第二波的反攻,不过却看见对面的官兵却停住不动,隐约听见对面人马翻腾,好像是在忙碌什么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四十七章 正阳镇前的战斗
革左五营几支队伍,久在还算是富贵的地区活动,尽管装备和人员的素质不错,但是比起在河南、陕西打生打死的闯营和曹操部,,却打不得逆风的战斗,打不得苦战,也不耐久战。
但这样的军队,对于朝廷的官军却还是占据上风的,在湖广、河南、南直隶一带活动,很少遭受什么败绩,时间的积累下来,也颇有点老子如何如何强的傲气。
所以,当左金王刘希尧在正阳镇的高处看见官兵大摇大摆的乘船到了前面,一时间还以为官兵的脑子坏了。
正阳镇大小河流交错,地块被割裂得零零碎碎,就算是完整的地块,也被田垄割得凹凸不平,甚至没有千人以上的队伍展开的空间。这么多官兵一窝蜂的过来,只有一种可能的结局,那就来送死了。
但第一波的冲击,却被对方的火铳打了个措手不及,接下来自家的火炮又被对方的火炮敲了一下,士气立刻是大跌,闹哄哄的退回了镇子里面。左金王刘希尧知道自家的这些套路,看见一退,立刻暗暗大叫不妙,心想对方要趁势杀过来,搞不好大队就要崩。
刘希尧命令手下的几个亲信头目组织骨干部队,准备把那些最先跑回来的部队疏散,然后组织死守。
谁想到官兵上岸之后,好像是乌龟爬一样,一步步的朝前蹭,按说这兵贵神的道理大家都是懂得,对方用兵怎么这样的诡异。
既然对方慢,那这边就要抓紧布置了,正阳镇凡是能从正面突进来的地方,房顶、宅院、街道上,都是放置上路障和工事。手持弓箭和火器的士兵则是进入这些位置。
正阳镇镇子不小,镇子内街道纵横,对方要冲进来的话,根本无法展开队伍,只能是化整为零,打巷战地话,熟悉地形,依靠工事防御的防守一方,自然可以占到不少便宜。左金王这一营的五门火炮都是被刘希尧安排在覆盖路口的地方,如果官兵冲进来,进来十步,最起码会被这五门火炮打上三轮。
这些防御都是早有预案的行动,左金王刘希尧安排手下的亲信布置下去。自己也不用操心太多,真正的关键是要组织第二波的攻击。对方前进的度虽然好像是乌龟一样,自己整理败兵,布置防御花去了许多时间,对方才前进了不到一百步。
但对方毕竟是一直向前。莫非要等对方到了镇口再反击不成。命令连连地下达了下去。很快又有部队在镇口集结完毕。带队地都是革左五营地老弟兄。穿着皮甲或是破旧地铁甲。挥舞着刀枪在那里大声地吆喝。
第一排第二排地革左五营士兵手中都是拿着齐人高地大盾牌。这些士兵后背背着短刀。双手拿着大盾。这盾牌很是沉重。即便是双手用力。也不可能拿起太高。
在这些拿着大盾地革左五营士兵身后。则是那些拿着弓箭和火铳地士兵。革左五营地另一队士兵则是上了船。准备顺流而下。既然火船无用。那就用人上。把对方地运输工具毁掉。
胶州营淮杨军地士兵们一直是走地很慢。火铳兵手中地火铳弹药也有充足地时间装填完毕。
两名千总在队伍地两侧。他们要控制队伍前进地度。前面地火铳兵和长矛兵是一堵墙。用这墙来保证身后地作业能够顺利完成。
对面地正阳镇口。早就是密密麻麻地排满了人。听到咚咚几声鼓响。就看见一堵木墙缓缓地朝着外面涌来。
手持这大盾地士兵走的颇为吃力。口中喊着号子,彼此校正着队列阵型,缓步向前,当然这革左五营的缓步,比起淮杨军前进的度还是快不少。
双方一步步的靠了过来,对方除却半个脑袋弹出来看着这面的反应,剩下全身都是藏在盾牌后面。
阵列右侧的靠着河边的那名千总盯着对方的靠近,估计着双方地距离,距离差不多有一百步左右地时候,举起了手中的斧枪,鼓声跟着停顿,然后他地斧枪朝前挥动,开口大喊:
“第一排,开火!!”
如果是齐射的话,第一句话就应该是“全体准备”了,大队缓慢的行动在他举起斧枪的时候就开始停驻,第一排士兵装填完弹药检查火绳之后,就开始保持准备射击的姿势,军官的一声令下。
第一排火铳立刻是打响,革左五营手中拿着的大木盾极为的厚实,要不然也不会那么沉重,对面的一声令下,看着硝烟弥漫,火铳大响,革左五营第一排还算是严丝合缝的大盾阵线,顿时是倒了一片。
也有很多人朝着后面就倒,却被身后拿着大盾的战友托住,很多人的盾牌直接就是铅弹穿透,瞬时毙命。
但一百步到九十步的距离上,火铳射击的不确定性要高很多,铅弹带着巨大的动量砸在盾牌上,很多也是嵌入了木头之中,可拿着盾牌的那些士兵却抵御不住这样的力量,直接被摔倒。
尽管革左五营的阵线狼狈异常,但效果却是大好,最起码伤亡可是要少很多,第一轮射击过后,革左五营那边顿时是爆出一阵欢呼,那些没有伤残的盾牌兵重新是朝着中间聚拢,加快了些脚步,又是向前推进。
看到对方的防御,右侧的那名千总神色不动,又是举起手中的斧枪,第一排士兵半蹲在地上,开始装填弹药,第二排则是作好了射击的准备。
革左五营的阵线逐渐的靠近,距离六十步左右的时候,在木盾的后面,已经是有人开始射箭和开枪。
水网地带,空气潮湿,稍微不注意保管,弓弦就有些松弛。六十步左右的距离,射出来的箭支都是歪歪扭扭地没什么杀伤力,不过前排的长矛兵们还是稍微出现了一些混乱。
六十步的距离,胶州营淮杨军的千总又是大声的喊着:
“第一排准备,开火!!”
这个距离,火铳足够穿透这些大木盾,看着眼前木屑纷飞,这么近的距离上,双方都是挤在这勉强能展开的地形上。根本无法闪避,拿着大盾的革左五营的士兵,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但五六十步左右的距离,已经是足够革左五营的弓箭射,有大盾在前面挡着。他们的火器也是无法射击。
手持大盾的士兵倒下,弓箭手们已经是射出了第一轮箭支,几乎是在这个同时,那名令地千总喊出了第二个口令:
“第二排准备,开火!!”
胶州营淮杨军的头两排火铳兵都是拿着作为支架的矮盾,这盾牌已经是传递到长矛兵的手中。
对方的第一轮箭雨过来,直接就是用这个盾牌尽可能的挡住,但也难免会有伤亡,不过革左五营的弓箭和火铳也就是能做出第一轮射击了,拿着大盾的士兵倒下。那些弓箭手和火铳手恰好是暴露在胶州营淮杨军的火铳兵面前。
六十步的距离。基本上可以保证射击地精度了。
第二排火铳基本上做到了弹无虚,正当面地革左五营士兵顿时是倒伏了一片,但还有弓箭手和火铳兵在准备,毕竟双方面对的正面实在是太窄了,面对面的厮杀,死掉前面几排。根本不会伤筋动骨。
“全体准备,大步向前!!”
这时候淮杨军阵列左侧的那名千总大声布了命令,前面两排的火铳兵丢下手中的火铳,拿出身上地刀剑,站起来稍微对齐阵型,就开始朝前走去。
长矛兵右侧阵列的千总大声的喊着号子,长矛兵们跟着前面小步前进的火铳兵,一同向前。
第二轮的弓箭和火铳想要射,还要准备时间。大步前进。走过六十步距离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自己能否在射出弓箭。打响火铳之后,保证官兵不会走到跟前,保证自己有逃生或是进行第三轮射击的准备。
看着官兵的火铳兵手上拿着刀剑,后面的则是长矛如林,流民士兵们都禁不住咽了口吐沫,谁也没有这个把握。
如果是闯营或是曹操地手下,碰到胶州营这样地局面,真是大喜过望,不管会不会杀到自己跟前,肯定会尽可能的把弓箭和火铳打出去,闯营和曹操地士兵,更是接近于战士,更加的勇悍。
而这革左五营的士兵在富庶地方久了,活得稍微舒服点,这拼命的劲头也就差点,稍微一迟疑,很多人朝着后面退,后面的军官也是无奈,只得是督促着他们继续上前,同时那些拿着长短兵器准备肉搏的士兵开始向前。
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根箭射了出来,火铳打响的也不多,淮杨军的士兵已经是到了跟前。革左五营的骨干士卒,与前面那些士卒不同,也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条命也权当是没有了,战场上面对面的肉搏他们丝毫不怯场,更是憋着一股心气,心想你们火铳厉害,等到这真刀真枪的搏杀,这才是见真本事的时候。
“举矛!!”
就要白刃相接的时候,听到官兵的阵列中有人大喊令,原本竖着举起长矛的队伍,都是把长矛举起平端,而革左五营等待着的肉搏对手们,却都是弯下了腰,不再前进。
有的人下意识的就想要追到前面去,可却急忙的煞住了脚步,再往前走,就是一排排的长矛矛刃,撞上去那就是送死了。
长矛兵们平端着长矛,在长矛下面遮蔽着的是手持短兵器的火铳兵,革左五营在第一排的士兵们愕然,仓促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在这狭窄的战场上,官兵的阵线竟然好像没有破绽。
迟疑,恐惧,后退,但后排革左五营的头目们却不能继续退了,两军接战。的确是给官兵造成了杀伤,但效果很小,反倒是对方已经是向前了百余步,在官兵下船的地方向东的空间地也不小。
并不是非要向着前面推进才有空间,可这莫名其妙的官兵一直是朝着前面推进,阵线极为的密集,像是一堵墙一样,压了过来,又有那许多长矛。看起来又有些像是刺猬。阵线把视野挡得严严实实,想要看看后面有什么都不知道,只听着沸反盈天的,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越是不了解,越是神秘的东西,就越是恐怖,越是使人敬畏。
“娘的,人都是靠在跟前了,还退个鸟,给老子向前冲。”
一名头目在身后大喊,那些全副披挂的的亲信老兵们此时都是在队伍的后面,不是打前锋,反倒是有督战队地作用。
后面令。人都是朝前面涌去。边上是河,后面一力的推挤,很多在边缘的人措手不及,直接就是被挤到了河里去,水流倒是不急,但很深。从正阳镇里面放出来的大批战船此时正顺流而下,危险的很,难免被刮擦到。
真正倒霉地是前面的那几排人,身不由己的朝着前面撞去,口中破口大骂,但根本收不住脚,硬生生的被人推挤着撞倒矛尖那边去。
无奈之下,只得是挥舞着兵器,脚下加力。希望着格开长矛。杀进里面去,可刚到跟前。刀才挥起来,就觉得腰腹间剧痛,却是那些拿着刀剑的火铳兵正在下面等待着。
有人猫着腰想提防下面的刀剑,长矛的刺杀同样是夺命的,直接从上到下刺中肩部或是后背,一转一收就了了帐。但此时,却是再也无法后退,身后的人正在奋力的朝前前面冲,巨大地压力推着他们只好不停地向前进。
最前面几排的士兵等于是被自己人硬生生的送到了长矛和刀剑的上面,革左五营前面的队列顿时是倒伏了一片的尸体。
总算是有了空间,但革左五营能动,对方同样也是能动,淮杨军地阵线紧跟着挤了上来,只要是双方面对面的战斗,远程武器不能施展,面对面的搏杀,长矛和长矛下面的兵刃是革左五营无解的难题。
官兵一步步的进,革左五营的兵士只能是一步步的退,这些莫名其妙的官兵打地十分委琐,下面那些手持刀剑地士兵,死活也不会出长矛的下面,只是在那里猫着,而这样地架势,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攻上去的办法,。
革左五营在镇子外面战斗的这些军官也不敢轻易的下令撤退,拉开空间,以自己手下的士气状态,恐怕下令撤退,马上就会演变成溃退,无奈之下只能是一步步的朝后退。
不过官兵的战斗也是保持着这种但求无过,不求有功的状态,直接的冲杀进来,双方保持着五步左右的距离。
左金王刘希尧在屋顶上看着镇外的战斗,先是火铳打倒了自己的一片手下,然后就是被官兵的阵线逼的一步步后退,好在是还有一段距离,正阳镇的镇外,左翼是池塘和草木弥补的地形,不适合运动。
面对面的交战又被对方打的步步后退,也只能是指望右翼的河上战斗,革左五营对水战这个,还是颇有心得,而且又是顺流而下,自然有优势。
在房顶上的刘希尧看着对面愈来愈厚的步兵阵线,心中烦闷无比,不过让他感觉到奇怪的是,在那步兵阵线的后面,除却那些下船的士兵外,大批的民夫正在平整道路,这就不知道为了什么。
越是不知道,就越觉得心中没底,刘希尧这边想要推着炮去打,可外面自己大批的士卒还在那里拥挤着,用炮去打,恐怕是误伤,打死这些兵到无所谓,怕的就是自己这边炮打上去,前军也就轰然溃散了,而且对方的火炮也是凌厉,没看到对方火炮出现,总是提心吊胆的。
但刘希尧对于官军的进攻却并不是太担心,这正阳镇当日间官兵就设置了不少的障碍和工事,自己打进来的时候很是花费了些力气,自己占据这镇子的这段时间,也是好生的经营修缮了一番,别看镇外的野战,革左五营处于下风。但对方要冲进来,在巷战之中,可不要想讨什么便宜。
连南直隶有名的猛将黄得功在前些天都已经是领着手下冲进了镇子里,结果吃了大亏,胳膊上被射中一箭,只得是领兵后退。
刘希尧眼下所盼望地就是船队水兵能打个胜仗,趁势抄了岸上这些人的后路,看着这些人这么能打,没准就是官兵里面最得力的队伍。
打垮了这些人。来得这支莫名其妙的军队一定是大败而逃。
庐州府和凤阳府南部都是水网密布,大军行动作战,不少都是在河上进行,入乡随俗,革左五营要在这一带厮混。还是下了大力气整治了下自己的水军。
正阳镇革左五营的船只当真是不少,还有许多是缴获官兵的船只。从正阳镇开出来的时候,船头都是用大木板和盾牌做屏蔽,完全呈一个斜面,有的上面还盖着淋湿地棉被,更强一些的是包着铁皮,对面即便是射来火箭火铳,也是完全没有办法,就等着接舷的时候跳帮作战。
眼看着对面的几艘船在河上排开,这阵型根本就不是那种水战的阵型。船和船距离地非常近。只要是冲进去,必然是大乱。
革左五营的水军越看这局面,越觉得胜算会很大,还有两百步左右的时候,却看到官兵的船上,各有士兵急匆匆的冲到船头。掀开了船头盖着的苫布,下面盖着的是火炮。
一见到这火炮,在革左五营船头的头目军官都是慌张起来,但看对方的火炮口径,炮口不大,即便是打到船上来,可能连船板都是打不破。
当下只是一叠声的催促手下快些划船,冲到跟前,少挨几炮。
淮杨军地士兵急匆匆跑上来。火炮中早就是装填好弹药。一切都已经是准备好,但对付这些船只地炮。却和寻常的有些不同。
有炮兵拿着一小块木板,上面盖了厚厚一层潮湿的粘土,,然后把木板塞进炮膛之中,另一名士兵拿着木柄铁头的钳子,从一个烧着石炭的炉子里,夹出一枚暗红的铁球,小心翼翼地塞进了炮膛之中,然后急忙闪开,操炮的士兵立刻是点燃了药包。
炮的口径不大,看着官兵也不像是要讲究准头,一炮打出,船只顿时是向后面退,咚咚咚咚,顿时是四颗炮弹呼啸着飞了出来。
火炮是仰角射,革左五营的船上,甚至能判断清楚落点,能够及时的闪开,他们可没有看到炮弹到底是什么样子。
本以为官兵的火炮不过如此,但一闪开,炮弹落下,那些小船不是官兵们的目标,大船则是多层的船板,吊射过来,直接就是把甲板砸了个窟窿,朝着下面落下去,烧红的铁球落在木板上,木板先是黑,马上就是炭化燃烧。
还有地大船上,有军官自作聪明,在官兵开炮地时候,让士兵们或拿着草木,或是脱下衣服垫在甲板上。
淮杨军既然是仰角射,相比船身更值得担心的是甲板,炮弹不过是个铁球甚至是石球,落在甲板上不弹跳就不会伤到什么人。
谁想到竟然是烧红地铁球,这些垫着东西的船只直接就是烧了起来,更是乱成一团,不要以为在河上取水就容易,大船船舷高,仓促间取水甚至找不到工具。
这革左五营水军中,几艘大船是主力,眼下却都是乱成一团,忙着救火,但那边的炮可却一直是没有停。
淮扬军战船上的火炉里面炭火燃烧的正旺,炉膛中的铁球都是被烧的通红,官兵炮兵开炮的度,比起平日里的正常开炮是慢了许多,但却始终是没有停歇一般,一炮炮的打了过去。
船上本就是乱成一团,第一轮炮击以后各船都慌乱起来,甚至有两条已经打横,搅得船队大乱,大家都动弹不得,这第二轮之后的烧红炮弹攻击,可就没有那么容易闪躲开了。被高飞行的通红铁球打到,在高温之下,人未必会感觉到疼痛,但却会有更大的伤害,落点更多,也是灭火不及。
有几艘船上已经有青烟冒起。中间的一艘船上火势已经是有些控制不住,船上的人下饺子一般的跳船逃生。
其余几艘船也是差不多地情况,但这只不过是灾难的开始,船上的人都是跳下河去,中间的那艘大船失去了控制,船身顿时是倾斜,重重的撞在身边的船上,让许多救火和自救的人都是受伤。
本来河上的战斗穿着的就是单薄,碰见这烧红地铁球。更是悲惨……
几艘大船在河上打横,那些小船和舢板更是不必提,东躲西闪,完全的不成章法。
但这河水毕竟是顺流而下,那些混乱着火的船只还是继续的朝着下游撞去。在船上的官兵们依旧是故技重施。
拿着包铁地长长竹竿顶住了船只,但顶住的都是些小船,那几艘打横着火的大船还是朝着下游飘来,用竹竿来顶,怕是顶不住了。
“轰”的一声大响,正阳镇内外都是安静了一下,许多人耳朵都是嗡嗡的作响,这声音可不是方才河上那些小炮的响动,就好像是晴天打了个炸雷一般。
再看河面正在朝着下游漂流的火船,已经是开始下沉。其余几艘船上的革左五营水兵甚至都顾不上救火救治伤员。只是呆呆着看着河岸上。
“轰”“轰”大响连续的响起,每一次都是地动山摇,本来6地上互相对峙的革左五营和淮扬军士卒们都是停住了动作,在正阳镇内那些严阵以待地流民军卒们则是脸色惨白,凡是在房顶望地人都看的明白。
每一次大响之后,河上的大船就有一艘下沉。那些在革左五营还没有倾覆的船上的流民士兵,看到了这大响的来源。
四门火炮在岸边,正对着河面地方向,炮兵们紧张的装填弹药,这火炮差不多是他们见到最大的火炮了,革左五营左金王刘希尧部的头目士卒之中,也有见过世面的角色,也就是这几个人见识过这种大小的炮。
可这种口径的火炮往日里见过都是放在城头,而且能放置着火炮的地方。也只有开封和襄阳两处大城。
眼前这火炮看着炮口不比当年的小。可移动起来相对地灵便,官兵什么时候有这样地利器。但看到这炮之后,谁还顾得这么仔细的分析,船没有沉地拼命想要转向,仓促间,河上又是这般的乱象,哪里转的过来。
革左五营的士兵们眼下那还有什么战意,不管不顾的朝着河中跳去,大船被打沉,小船上的人都是跳了下去。
6上的兵卒被打得步步后退,水上的攻势失败的更惨,等到水上一安静,后面的船只能划回去的,都已经跑了干净,剩下的不是沉船就是翻下去的船。
革左五营的这些士卒这才是明白,这官兵上岸,长矛阵和火枪队好像是乌龟爬一样磨蹭过来,身后的民夫丁壮沸反盈天的忙碌着,就是为了这四门大炮。
左金王刘希尧在屋顶上几乎是软倒在哪里,连下去布置都顾不上了,尽管他到现在还没有看见火炮的模样。
但这动静和威力他可是见识过,他的亲信看着自家的头领在上面呆,眼前情况紧急也顾不上什么讲究了,五个人抢上去就把刘希尧扯了下来,拉人的时候就听到刘希尧喃喃的自言自语道:
“将军炮,将军炮……”
这地动山摇的动静一出,外面啊写步卒谁还敢继续在那里顶着,后面的头目也不敢继续的督战了,这局面下,自己要是吆喝着弟兄们往上冲,保不齐就被这些弟兄们拿刀宰了。
兵败如山倒,革左五营撤退进正阳镇,然后借着地形工事的地利再打的战术倒也是练得精熟,各个跑的飞快,迅的都是撤了进去。
而靠河的那边,革左五营的军将已经是吩咐人把仅剩的船只上装满柴草,淋上油,只要对方的水军过来,这边先把火船放下去,多少是个阻碍。
陈六披甲在中间的船上,有传令兵不断的往来报告,听到前面的情况,山东副总兵、淮扬军参将陈六嘿嘿笑着说道:
“他刘希尧不是要借着正阳镇当缩头乌龟吗?不陪他玩,直接用炮轰出来完事……”
顿了顿,陈六又是埋怨道:
“这十二磅炮什么都好,但动起来还要现铺路,真是麻烦。”
山东火炮计量单位是磅
周二早晨的飞机,老白回家探望父母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合常理的行军布置(求月票)
崇祯十四年的时候,在关外的满清利用汉人火器工匠带来的技术,开始铸造火炮,济尔哈郎和阿巴泰攻打杏山城的时候,所用的火炮就是十二磅的炮,也就是所谓的将军炮。
满清铸造的这十二磅火炮重三千八百斤,运输这炮的时候,拉车不能用马而要用力量更大的牛来拖拽。
实际上这火炮在大部分时间,无论是大明还是关外的满清,这些火炮都是安放在城头用来防御的,原因无他,这火炮实在是太沉重了。
胶州营的兵器制造局对各项工艺精益求精,又是抓的严,主事的人是孙和斗这等通晓造炮的明白人,造出来的火炮差不多是三千二百斤左右,又有专门的炮架炮车,移动上灵便不少。
不过这灵便也是相对的,这等大炮,就算是炮架和炮车的重量,寻常的道路就承载不起,更不用说这水网地带的湿润土地。
但大批的民夫和丁壮却是早就预备好的,每个人身上都是背着一袋子碎石子,后面的大船上还有些别的材料,上岸之后,兵卒们在前面堆着,还有三门三磅炮在那里随时机动,一步步的朝前推过去。
后面民夫丁壮闹哄哄的急忙铺垫道路,这样的活计干起来也舒服,反正前面大兵们在那里顶着,要跑也是先跑,这钱给的多,活也是干着安全,尽头也就格外的足,碎石铺在地面上,简单的夯实。
然后就用大木板垫上去。铺路的民夫也在军官地指挥下拉着炮前进,地面坚实,人多力量大,这才是把着十二磅炮折腾了上来。
十二磅炮是将军炮,十五磅和十八磅的大炮则是被称为大将军炮,在明末文人的笔记文章之中。被称为“一炮打出,糜烂数里”。
真实的威力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比起三磅炮,六磅炮来,威力可不是磅数的增加能衡量的。
革左五营地左金王刘希尧善于守御,别看在外面和淮扬军打的并不高明,但在正阳镇之内的守御的确是有他独到的地方。
如果就这么放任部队冲进去,胶州营淮扬军的长处,长矛和火铳的威力无法施展出来。*****反倒是要陷入和对方的肉搏之中,肯定会遇到很大的损失。
这些情况,几乎是用不着山东盐帮来打听。很多消息都是明面上地,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统领的两万南京禁军,可没什么保密的意识讲究。如同是筛子一般,什么消息都能打探地出来。
既然如此,淮扬军的参将陈六也不想去讲究什么狭路相逢勇胜,索性是用火炮先轰开再说。
打也打不过,左金王刘希尧手下的部队都是扯进了镇子之中,左右想想又是不对劲,想着组织冲锋打出来。外面这大炮地射程和威力,以正阳镇布置得火力,恐怕也只能是被动挨打了。
越靠近正阳镇,地形就越的开阔起来,不过这正面差不多已经是被胶州营淮扬军的火铳兵和长矛兵塞满了,在这样的态势面前,如何冲得出来。才一露头。就立刻是被打了出去。
推进到一定位置之后,民夫们开始修筑土台。尽可能的比边上的平地要高出些,四门十二磅炮就是被吃力的推到了这个上面。
四门十二磅炮,还有四门三磅炮放在土台地下面,在距离极近的距离上构筑了炮兵阵地。
这边架势一摆开,正阳镇里面的革左五营士兵再也顾不得什么据守防御工事,纷纷的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朝着远离火炮的方向逃跑。
而刘希尧的火炮设置在镇子中间,还想要打击冲进镇子里面的官兵,这下子连个反击地机会都没有。
在火炮前面已经没有士兵了,在火炮阵地,远离火药地位置上,都有一个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炉,金属炮弹在这火炉之中烧地通红。
河上船队的淮扬军士兵已经开始下船列队,尽管能够布下部队的空间很狭窄,但还是尽可能的把部队堆了上去,陈六也来到了靠前的地方,他手下的亲卫们七手八脚的给他搭起来简易的木台子,让他站在上面观看,这是个足够安全的距离。
接下来的战斗陈六并没有下太多的指令,当战局完全按照预案和计划进行的时候,胜利已经没有多大的悬念。^^^^
十二磅炮的第一轮齐射,那些呼啸着急飞行的烧红铁球在正阳镇之中直接变成了灾难,本来还有人躲在前线的房屋和工事之中,想要给等一下冲进来的官兵伏击杀伤,但这十二磅炮的炮弹直接是击穿了墙壁和房屋。
不光是这些在前线的人倒霉,甚至还有那觉得自己撤到安全距离的革左五营士兵,同样是被飞掠而来的炮弹打到。
这等烧红的炮弹,只要是被刮擦到就是极为凄惨的事情,第一轮炮击之后,左金王刘希尧在正阳镇之内的部队已经是压不住了,第二轮炮击之后,左金王再也不奢望能控制住部队,带着人马朝着镇外逃去。
如果他不跑,手下的部队也要跟着溃散了,十二磅火炮的射程几乎是覆盖了整个的正阳镇,谁也不觉得自己会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够躲过这好似天雷的火炮打击。
第一轮是仰角的射击,第二轮是近似的平射,在火炮阵地正当面的民居给打的破烂一片。
看着左金王刘希尧率领士兵慌慌张张的撤出了镇子,淮扬军参将陈六并没有下令追击,只是让自己的部下开进了正阳镇之中。
这个镇子早就是没有什么居民在这里,不是被革左五营抓了民夫,就是在兵灾到来前逃走。
但陈六这边已经是带了大批的民夫和丁壮,淮扬军的士兵们一进入镇子第一件事情就是搜索残敌。在军官地喝令下,分成一个个的小队在镇子之中挨家挨户的搜索,但这革左五营的战斗意志,比起淮扬军预料的还要弱。
倒是看见些因为伤残被同伴丢弃的伤兵,这让淮扬军对这革左五营更是鄙夷,当初把他们和闯营以及曹操军同等看待。实在是高看了。
残敌搜索完毕,淮扬军立刻是把轻型地火炮推上各个道口,各营的士兵也在军官的指挥下落位。
跟随船队而来的民夫和丁壮立刻是大兴土木的干了起来,直接是用那些被炮轰平的那些房屋废墟的土木,在镇子周围的6地上修筑了一圈矮墙,河道上的那些沉船之类地也都是被尽可能的打捞上来,用作修筑工事。*****
左金王刘希尧在正阳镇内修筑的工事,都被胶州营淮扬军地士兵尽可能的修复,并且在各个点上留出了火铳和火炮射击的位置。
在左金王刘希尧离去地方向。始终有两门炮和两营士兵的力量在防卫,免得这支力量去而复返。
简单的工事和防御体系修建完成之后,河道也差不多清理一遍。尽管士兵们自从下船之后就是参加战斗,修筑工事,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但作为主帅的陈六却没有让士兵们休整的意思。
就连他自己都是参加进修筑工事的活动之中,倒是跟着船过来地那些民夫已经是开始吃饭休息,各个都是兴高采烈。
这些民夫丁壮本来是两淮地胶州营屯田田庄的庄丁,不过更多的是扬州那些豪商大贾在凤阳府和庐州府产业的附庸和佃户,这次就近征,集合起来倒也是便捷,不过主家的命令不能违抗。
但这些民夫壮丁满心不情愿。这时候正是农忙的时节,被官兵征徭役作战,耽误农活,而且从前南直隶也有其他兵马征民夫,一点报酬不给不说,还经常有被抽丁抓去当兵的恶事。
每次遇见这等征民夫地事情,就连这些民夫壮丁背后地盐商都是百般的拒绝推脱。谁想到这次居然是主动送上门。
满心忐忑地过来。越干就越是兴高采烈,一开战就是胶州营的士兵顶在前面。他们就是来干活的,不用担心被当做炮灰抓起来,而且吃的饱吃的好,有几个力气卖得十足,并且干活干得好的,这山东来的兵马,现场还给了几吊钱。
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跟随运兵船只而来的民夫们劲头足得很,就连官兵让他们轮换休息都是不愿意。
民夫丁壮们,想事情相对简单些,很多人没有去想其中的不对劲,也就是这淮扬兵马进入正阳镇之后,在镇东,也就是寿州的方向布置了大部分的兵力,而在镇子的西面,就是颍上、霍丘的方向,则是层层的修筑工事,几门火炮也是转移到了那边。****
稍事休息的民夫们很快就有又被动员起来,他们还要在正阳镇外挖一道足够深的壕沟,把整个镇子包住。
仓促间起不得高墙,那就要用深沟来代替了……
正阳镇周围,矮墙和壕沟,镇内又有各种的工事,几门威力巨大的火炮则是被放置在要害的位置上,看来这淮扬军领陈六也是想要在这里坚守了,但张献忠和革左五营的大部队明明在正阳镇的西边的颍上、霍丘。
取得了上风的淮扬军参将陈六要做的事情,应该是把这个正阳镇作为军需转运的基地,然后继续前进战斗才是,为什么把这里经营成要塞。
这样的情形,说的难听些,如果出去追击,等到退兵的时候,有这么个要塞横在那里,直接就是把退路给堵死了。
淮扬军参将陈六的如此动作,倒也有种褒义的说法,处事稳重,不敢冒进,但还是显得奇怪了些。
在寿州城内驻扎的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目前的注意力还都是放在河南的李闯兵马身上,目前地闯王李自成和曹操罗汝才还是在改变大军的驻防次序,调整队伍的防御方向,并且等待探马在归德打探到的消息。
但他们这么不动。以及在南直隶越传越离谱的流言,都给人一种错觉,在河南的百万大军即将就要南下了。
张献忠和革左五营尽管是心思各异,可还是收缩队伍,确保更稳固地控制已经打下来的地盘,免得到时候出现什么不测的事情。
而卢九德那边则是重新调整手中的南直隶六万兵马。除却把防御的重心放在寿州北部和西北部,还让原本被调出的凤阳中都援军,回到凤阳。并且准备将手中的兵马再分五千人去凤阳。
在南直隶,皇陵所在地凤阳和南京城是绝不容有失的地方,出了一点纰漏,都要有官员用自己的脑袋来负责,实在是不敢大意一点。
那山东副总兵、淮扬军参将陈六率领着地万余兵马,现在好像是被各方遗忘了,对张献忠和革左五营来说。这万余兵马,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而且太过低调。打下正阳镇之后好像是再也没有向前的心思。
而对于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来说,这淮扬军是外系的山东兵马,随他做什么。管我们何事。
结果这支军队,就成了两边不靠地,暂时被遗忘的存在。
正阳镇在这些日子之中,民夫和丁壮在军官的指挥下,不断地修缮工事,在正阳镇边上的那条河,船只川流不息。大批的给养和支援都是送了过来。
看起来这淮扬军的万余人马,又把这里当做常驻的营地的意思,不过他们的这个心思也没有什么人理会,到这紧急地时候,谁还顾得上他们。
山东的青州军在全部进入沭阳之后,稍事休整,并没有来接替已经很单薄的淮扬军防区。反倒是利用漕运和运盐河的水系南下。南下至淮河之后,则是沿着淮河一路向西。最后停在了洪泽湖畔的周家桥镇。
闯营在河南停驻那么长时间,尽管官兵是琢磨着得过且过,要确保万无一失,可在霍丘,颍上的张献忠和革左五营终于是坐不住了。
在五月中旬末,艾能奇、冯双礼率领四万大军尝试着要夺回正阳镇,在这种水网密布的地形中,四万人地出现还真是声势惊人。
看着张献忠地士兵漫山遍野的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有地乘着小船舢板,还有的直接的徒步从6路各处冲过来。艾能奇和冯双礼都是跟着张献忠东奔西走这么多年的老部下,也算是军将武官中的骨干,知道了左金王刘希尧的战例之后,却也想不出什么能够击退对方的法子,本来这凤阳府南部水网密布,地形很是局促。
真正的短兵相接时候,并不能展开太多的部队,比部队素质,就算是张献忠所率领的最强的部队——内营,比较下来也未必有这突然出现的淮扬军强悍,如果选择一点攻击,根本无法打破。
倒不如是十面合围,尽可能的多点出击,毕竟这支官兵才一万人,靠着人多势众,只要是能突入这正阳镇之中,这个不大的镇子肯定会全盘的崩溃。
正阳镇之中拆毁了几家的屋子之后,搭起来两个望楼,正好是能看见外面声势惊人的流民大军。
作为统帅的陈六站在望楼上,搭着一只手四下张望,看见这声势,只是啧啧了两声,却没有什么惊讶惧怕的神色。
艾能奇稍微靠近了些,就看见了修建好像是一般的正阳镇工事,到底是打了多年的,虽说也就是三十出头,也可以乘坐老将了,下意识的抽了一口冷气,心想着这怎么打,自己看这面几乎是没破绽。
不多时,冯双礼带着亲卫从另一边靠近了过来,艾能奇转头看看自己的同僚,冯双礼看见他脸上为难的神色,立刻就明白对方的意思,当下压低了声音,却满不在乎的说道:
“不值一文,由他死去!”
这是张献忠私下里和孙可望、李定国还有包括他们两人在内的一些亲信大将说的话,说是我有你们,还有你们所带的骨干兵马,不管是到那里,都可以东山再起,至于这些聚拢起来的流民,一文钱也不值得,使用的时候不必可惜,尽管让他们送死就是。
张献忠自陕西起兵以来,面对大明官军始终是占不了大便宜,几次胜仗不是和罗汝才在一起,就是和李自成在一起。
而自己独行的时候,却鲜见什么光彩之处,只不过这天下实在是乱的不像样子,八大王张献忠这等响当当的名号,不管是走到哪里,都有流民望风景从,轻易就可以聚集起一只大军。
总有大军,却没有什么亮点,显然就是和张献忠这“不值一文”的态度有关,但这种保持骨干,不顾流民死伤的做法,也的确是锻炼出来了一批将领,孙可望、李定国和今日这两位都是渐渐的成长起来。
这样试探性的进攻,八大王张献忠可舍不得用骨干部队来拼,今日这四万浩浩荡荡,却大多是最近新聚集起来的流民,完全是当做炮灰来试探。
革左五营此时名义上虽然是听张献忠的号令,不过双方还是分的比较清楚,左金王刘希尧已经是吃了一个亏,该轮到张献忠的部队了。
冯双礼说的肆无忌惮,周围簇拥着他的亲卫们都是脸色不变,全然不感觉到奇怪,他们也是出身于那些不值一文的流民,但他们在血腥的战斗中存活了下来,现在他们变得值钱,自然和那些炮灰不同。
既然调子定下,艾能奇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是下令攻击,不管是八大王张献忠的部队,还是革左五营,甚至在河南的百万流民也是如此,大家都有个历次战斗养成的习惯,那就是对官兵的战斗力不屑一顾。
即便这些流民都是新兵,手中甚至没有像样的兵器,可还是信心满满的冲了上去,不是因为狂热,就是因为觉得对方不堪一击。
一支稍微小胜就缩在这个小镇子的军队,并不值得如何重视。
流民呐喊着从四面八方冲上来的时候,先开火的是六门三磅炮,人群是如此的密集,所以炮弹飞过之处,就是一条血路。
四门十二磅炮在三磅炮后面三十步左右的地方,这四门炮轰鸣的时候,如潮如海的冲锋人群顿时是安静了一下。
十二磅炮的沉重炮弹,直接是在人群中趟开了几条血河,这就好像是当头一棒,信心满满,士气高涨的流民部队的攻势立刻是缓慢了下来。
但火炮能攻击的不过是几条线而已,还是有更多的流民冲到了矮墙和壕沟面前,然后,从矮墙的射击孔中弹出的火铳,开始轰鸣。
整个正阳镇的四周,瞬时间都是被硝烟迷漫……
六月初,天下人终于是确定了李、罗联军的动向,的确是向北过新郑县朝着郑州而去,李、罗联军的一个月不动,吸引了天下人一个月的注意力。
这是在我家边上的网吧写出来的,中午去换身份证,和两名好友聚了聚,很感慨
另外说说,早晨乘坐的飞机,该死的,没把老白吓死,气流颠簸的太夸张了
好累,回去睡觉,临近月底,有月票您就投给老白,谢谢
谢谢大家
第三百四十九章 好大一盘棋 十之八九(求月票)
在大明时候,郑州虽然没有今日的中原腹心的地位,可也是水6要冲之一,大明朝廷在那里也是屯驻重兵。
当然,没人指望这些守军能守住郑州多久,只是希望郑州的守军能多坚持一会,这样也可以给后面的大队官兵和开封城争取一些时间和空间。
不过、李、罗联军距离这郑州城还有半天路程的时候,守城的那位都司领着兵将把城池洗掠了一遍,然后弃城而逃,压根没有一点的战斗生,城内积存等待转运的粮草给养都还没有来得及焚烧,全部落在了流民大军的手中。
攻下郑州之后,李、罗联军折向西,得到了消息的中牟守军同样是不战而逃。
松懈了好久的朱仙镇官兵总算是有了些紧张的气氛,开封城除却面朝黄河方向的城门之外,其余的城门都是紧闭,这次河南巡抚李仙风和总兵陈永福总算是得了经验,早早的就开始在城内动员民壮。
以上这些,对南直隶的官兵和流民军队来说,不过是证明李、罗的百万之众不会来南直隶,最起码在一年两年之内不会来南直隶了。
在判明李自成和罗汝才的动向之前,张献忠和革左五营已经是尝试着向正阳镇动了几次进攻。
进攻的规模有大有小,却都是在有如刺猬一般的正阳镇面前撞得头破血流,开始的艾能奇、冯双礼率领地流民炮灰。革左五营的老回回、革里眼、扫平王率领的各营兵马,到最后甚至是动用了各家地老底子。
开始那几次就算了,最后动用老底子的时候。才冲了第一次,孙可望就立刻撤回了冲锋的兵马,既然是打不下来,犯不上把自己的本钱赔进去。
但淮扬军陈六部对正阳镇的占据,已经是绝了张献忠和革左五营继续前进的可能……
这实在是让张献忠和革左五营的诸位大将气的吐血,好不容易经营出来了这样地局面,谁想到还是无功而返。
张献忠和革左五营都不是第一次来南直隶了,但每次都是被挡住差不多的位置上。无法深入到达大明最富庶的那块地方。
流民如何想不用管他,占据了正阳镇的淮扬军参将陈六,有修建的好像是刺猬一般地工事防御,还有水路上源源不断地给养补充,又有万余精强的步卒。在正阳镇这个位置上几乎无人能撼动。
这还罢了。在寿州的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赫然现,前段时间自己的调整防御,为河南地百万流民军队进入南直隶。
但到了现在,却突然现。驻扎在寿州附近的南直隶兵马,西面有淮扬军的一万多兵马,在洪泽湖周家桥那边,却有了两万多山东调进来的青州兵马驻扎。
在河南百万大军动向未明,南直隶一带的流言传播的沸沸扬扬,卢九德心里面自然是愿意南直隶聚在这里的兵马越多越好。
再说山东后续进入南直隶的兵马,谁也不能挑什么毛病,镇东将军李孟身上毕竟还有个援剿两淮军务地职衔。
眼下淮安府和扬州府地淮扬军一边在徐州。一边在正阳镇。两淮之地完全的空虚,补充兵马进入倒也是应有之义。在程序上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此时地态势,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却觉得背后冷气直冒,北面徐州有淮扬军兵马,东边有青州军,西面还是有淮扬军。
每一股兵马所在的位置,都有自己的理由,而且是堂堂正正的官方理由,这陈六和驻扎在洪泽湖周家桥一带的青州军,追溯起来,还是他镇守太监下的调兵文书。
这么看,自己岂不是被包围了,按说,这些隶属于镇东将军李孟的兵马,这番的驻扎行动,完全是符合常理,任谁也挑不出毛病,可卢九德心中有数,镇东将军李孟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是寻常的武将手段。
值此乱世,许多事不可以常理推度,从李孟以往的行为推断,如今的部署,将来要做什么,让人不寒而栗。
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再也不理会河南那边到底会生什么事情,重新布置,自己率领南京禁军据守寿州城,刘良佐和黄得功的兵马则是到寿州城外东西扎营,而其余的南直隶来支援的兵马层层叠叠的把寿州包裹起来。
即便是在对面的张献忠和革左五营气焰最嚣张的时候,卢九德也不曾摆出这幅死守严加戒备的架势。
另一方面,南京镇守太监则是一边上奏京师朝廷,一边是问质问山东总兵李孟,这般布置到底是意欲何为。
看到正阳镇陈六所率兵马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卢九德不奢望自己的部队会有什么胜算,但正阳镇陈六这边毕竟是孤军在外,粮草补给都要通过水路运来,在水路上设卡,也可以动手掐掐脖子。
六月初的时候,水路上的运输的确是被断了一两次,但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却现,正阳镇那边的淮扬军可以通过其他的路途得到给养。*****
两淮的豪商们,在凤阳府和庐州府的也有大批的庄园,胶州营的军需采办在扬州和他们谈定了生意,直接派信使去往庄园调拨。
这个事情气得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跳脚,在寿州的官署大骂:这真真不是大明的土地了,这真真是外藩的法度。
“让你到济宁来,是要看天下的局势,好确定你担负哪一个方面。”
在济宁州外面的兖州军军营之中,李孟很是悠然地和马罡说道。按照骑着快马的信使传递过来的消息,李、罗联军已经是越过郑州,直扑中牟。势头已经是到这种地步,眼见着大战在即。
来到济宁之后,马罡就一直是跟随李孟每日处理军报,却始终没有差事做,自己手下地两万兵马沿着海岸边缘进入南直隶,而他这统兵的主将却还在济宁悠闲,实在是怪异之极。
六月初,济宁州的天气已经是略显炎热。接到河南的消息之后,一直是不紧不慢的李孟立刻是召见马罡。
“李、罗联军在朱仙镇与官兵交战,一方是百万大军,一方是号称四十万,流贼胜这没什么悬念。但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和时间。若是朱仙镇胜。依李、罗联军的野心,必然心向北直隶,意图京师。”
在李孟的帅帐之中,对着一副大明官方地地图。李孟侃侃而谈,这里只有带着铁面具孙传庭和马罡在场。
“胜朱仙镇官兵,虽然士气高昂,但必然是有疲惫之态,我老营兵、登州兵足以迎头痛击。马罡,河南战事一有结果,李闯、曹操若是向东,你立刻统领青州军和淮扬军将聚集在凤阳府的官兵击溃歼灭。若是张献忠和革左五营仍旧心存侥幸。盘踞在凤阳庐州之间,一并灭了就是。”
听到这里。马罡抬头看了李孟一眼,点点头神色未变,今天的事情也在这些核心大将的预料之中,所区别的,无非是什么时候明说出来罢了。
李孟没有什么停顿,继续开口说道:
“南直隶事定,兖州军分一半兵马入南省协助治安,兖州和两淮地田庄地庄丁也参与协助。”
孙传庭在边上安静的听着李孟的计划,马罡脸上却渐渐的显出兴奋地神色,以胶州营训练多年的强军,自家大帅所说的计划虽然庞大,却不是做不到,若是这个计划完成,前景实在是炫目之极。\
“马罡你领兵马从山东出河南,抄截李闯和曹操的后路,到时候两面夹击,彻底的歼灭此贼!”
这次的计划之中,有两个前后夹击,前期是南直隶马罡率领青州军和陈六的淮扬军的合击,高科地五千兵在徐州随时策应。
带河南李、罗联军和朱仙镇地官兵分出胜负,若取天下,必然是朝着北直隶攻打京师,李孟领占据地利,领老营兵和登州军,必然是赶到他前面去阻截,既然在涡水能够阻挡住,在北直隶也能。
南直隶将近四万山东兵马对南直隶六万官兵,无论是谁都会认为这是必胜的战斗,然后马罡领兵出河南,等于是倾山东兵马全力攻击流民大军,这胜负也是分明。
这一仗打完之后,流民大军烟消云散,朱仙镇四十万大军,南直隶地六万大军,全部都是不复存在,天下间就是任山东兵马纵横,接下来……
马罡的兴奋已经是抑制不住,这次的大战几乎是撼动天下,或更准确的说,这一个战役过后,也就将改变天下。
这一战的主角自然是李孟,可自己是第一配角,看李孟这一站对他的任命,山东大帅李孟之下,他就是席的武将。
“末将必不负大帅的信任,请大帅静候南直隶的捷报……”
一直是没有出声的孙传庭在身边沉声的说道:
“马将军猛将无双,大帅这边把重任托付给您,他自然是放心的,马将军出前,某提醒一句,大帅来济宁,就是为了这消息的流转判断,马将军在南直隶的动,一定要等大帅的信使通知。”
以马罡和李孟的关系亲密,王海、赵能等武将还要过他,他们都对突然出现了一位神神秘秘的“公孙先生”都是有些看法,但李孟这么对待,他们这些人自然不能多说什么别的,也值得是尊敬对待。
本来方才听的是心血沸腾,大好的局面就在眼前,可这带着铁面的公孙先生却来了这么一句,真是颇为扫兴。可看着李孟的神色不变,马罡也只得是侧侧身,做出一副倾听的姿态,也不能失却了礼数。听着铁面下清朗却稍有些闷地声音。
“此事的关键不在我山东,而在流贼和朱仙镇的官兵,若是贼胜之后。*****却不向北直隶而动,那山东兵马万万不能动,若是贼不动我动,师出无名,必然成为天下之敌,凭借我山东一地之力,自保尚可,再图大计。却要花费很多地力气,那就不美了。”
马罡听了这些话,稍加思索,觉得的确是至理名言,李孟微微的点头。这个计划并没有什么纰漏。不过需要有人在其中给约束其中的分寸,才不至于做过了头,孙传庭之所以留在胶州营之中,并且担任这个辅的职务。
国家衰颓。大厦将倾覆,像是他这个层次的人感觉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有一种拯救华夏天下的使命感,所以加入了不同寻常的胶州营之中。
此外,胶州营每个人都是自然大方,虽然各有脾气,但从无刚愎自用,听不得别人意见地事情。
只要你说的是对的。自然就会有人听取意见。而不是固执己见,这种风气让人才让人感觉到说的有价值。
等孙传庭说完。李孟点点头,开口朗声说道:
“公孙先生说的都是至理名言,南直隶已经布置完毕,老营和登州军入北直隶也是简单,在动之前,本帅就在济宁州,若无我亲口确定地消息,不可乱动,在这天下间,能等得起地不多,山东就是其中一个。”
李孟说的郑重,马罡也是郑重其事的跪了下来,磕头行完大礼,出门自去南直隶。
对于李、罗联军在河南的行动,还有官兵屯驻四十万在朱仙镇。准备决战地动向,李孟的应对无非是等待他们两败俱伤,自己趁乱捡便宜。
不过小袁营的袁时中有心被招安,这个消息却给了李孟一个启,恰好此时南直隶也是打的沸反盈天,陈六已经多次派人来请示,说是趁此乱局,淮扬军或许可以做些什么,趁乱扩大地盘势力。
这时候,李孟现自己可以趁这个机会下一盘很大的棋,涡水之战之后,流民大军对山东兵马一直是有心理阴影,只要是做出一定动作的态势,就可以对他们有很大的牵制。
小袁营的突然溃散,归德府和开封府边境上突然出现地山东兵马,种种布置,让李、罗联军疑神疑鬼,以李闯势大之后,步步求稳地心理,必然可以迟滞他的行动。
百万大军地行动,每一步都会给周围的官兵、流民军队的动向造成影响,如果再配合上一点流言,就会有很好的效果。
果然,整个江南地区都是大震,明明不太相干,可卢九德还是把自己的力量都是调整针对可能从河南那边过来的闯营大军,这就给山东兵马的布置带来了时间,也带来了合情合理进入预设地点的理由。
李孟没想到,这个好机会,居然这么容易就到来,如果完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自己奢望了很久的大局,马上就可以确定。
这整个的布置和策划,都是李孟一人筹备而定,调配兵马,到暗地里的秘密派遣,私下联络,可以说是事事关心。
这几乎是搅动半个天下的棋局,还真是在李孟的分配下,一步步达到了他的预想,这的确是个了不起的成就。
如果成功,流民大军、官兵都会被遭到削弱,而山东兵马则是以逸待劳,在后面摘桃子,接下来当真是万事大吉。
如果就这么展下去,距离万事大吉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胶州营除却内账房的几个人之外,在一开始,其他人并不知道李孟有这样庞大的计划,他们只是作为计划的一部分被派遣调拨,执行一个个他们或是理解或是迷糊的命令,一块块拼图,一个个棋子的不断移动拼合,直到最后拼成一个庞大的,李孟心目中的大棋局。
作为席的幕僚,李孟的谋主,孙传庭在一开始就有全盘的了解,他对李孟这个计划的意见时这样:
“天下事依大势而动,而不是依谋划而动。朝廷的气数未尽,这开封府和凤阳府南北两处地兵马,还是朝廷自己的调拨命令聚集而成。江南各地,西南各省还算是平定,尚有力量。这漕运厘金之事,天下纷纷扬扬,说明人心仍然有向背,除却山东一地,无人在我一方,此事无论成败。平定南方以及西北地,还有收复天下人心,都要花费不少的力气,大帅,大计所在。不在弄险。而要求稳,取堂堂正正之道才是。“
孙传庭对这个计划提出了异议,提出不同地意见,这也是他份内的工作之一。但这个意见只是在私下里提出,公务上还是尽最大可能的协助,把各方面的事务理清。
的确,眼前这个机会委实是大好,由不得人不动心,李孟独自的筹划如此巨大的布置,已经是显露了他的大局观和大才,这种才能地显露。对胶州营体系中那些还心中不安定的人来说。似乎意义更大。
山东的中枢是流动的,只要是山东总兵李孟在那里。这个中枢就会跟着到那里,不过在兖州府济宁州这边驻扎,似乎处理事情更加的便捷一些。
在登州府、莱州府、青州府和东昌府,还有济南府地大部分地区,都是在胶州营地完全控制之下,一切都是井井有条。
而兖州府和济南府和兖州府交界的那部分区域,则一直是大事小事不断,闹事的人倒也没有什么别人,无非是孔府和鲁王府两个地方而已。
兖州府的盐政局面要是放在其他地地方,非得被认为是混乱无比,因为在一个府之中,盐价居然有十几个价格。
但这混乱不过是外人看来罢了,这每一个价格分别对的是一户人家,外地人在崇祯十四年末之后来兖州府,会听到什么“王家盐”“张家盐”“孔家盐”之类的,不明白的还以为这齐鲁之地历史悠久,连吃盐都有这么多的讲究。
不过在分驻胶州盐政巡检司的账目里面,每一个名目的盐货,就代表着一户人家,兖州的大地主吃地都是价格高昂地“私盐”,越是不服胶州营管束的,这盐货地价格就越高,在五月间,有的大户人家的盐价已经是登莱之地的三倍以上。
这十几户大族,有几户人家已经在本地传承了百年以上,在当地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说话一言九鼎,当地的地方官要想做好这一任,不是在他如何的清廉,而是要和这大户人家搞好关系。
唐赛儿、弥勒教、白衣神兵,这一的闹过去,这些大户人家都是巍然不动的,但这些套路在这里却行不通了。
每个大户人家老老实实买盐的还好,稍微有些毛躁刺头的,或是想去南直隶贩卖点私盐的人家,家里周围都是驻扎着一个武装盐丁的中队或大队,就近监视着,让你们只能是买这武装盐丁队输入的盐。
常有人说,在某某山区缺盐之极,拿着少量的盐上山,就连牛马都可以换到,可这兖州府四通八达的,这些大户人家吃的盐可不比那山区用盐便宜多少,真是叫苦连天。
平日里这些人家在地方上,欺男霸女那是常态,如果不做这些恶行,而只是横行霸道的,那就是家风严谨,门户忠厚了。
但现在家家都是战战兢兢,连最小的恶事也不敢做,只要是犯了错,当地官府不管,武装盐丁也会过来帮着管一管,人抓进官府里,小错也要从严的判处,掉一层皮那是轻的,山东谁最大,自然是山东总兵李孟最大,孰轻孰重,官府分的很清楚,如果稍微有些人情面子之类的限制着。
看看驻扎在兖州府内的兖州军,相信脑子都是会清醒许多。
一家家的豪门在灰头土脸之下,都是彻底的按照李孟的要求变为胶州营在山东的附庸,他们之所以敢于做出个不服统属的姿态,无非是觉得对他们这样的大势力,李孟只能是招揽,若是严厉的处置,恐怕今后会丧失人心。
最起码李孟那边也要做个姿态出来,不过这些大户都是错误的估计了自己,李孟的确是需要向着山东,还有向着天下人作这样的姿态,但早已经在东昌府做出过这个姿态,千金马骨,那是买的第一套骨头,后面的可就不值钱了。
这些下面的纷纷臣服投靠,但山东境内两个最大的地主,孔府和鲁王府,却没有什么动静。
他们一个是朝廷钦封的衍圣公,另一个是富贵之极的藩王,这都是和朝廷血肉相连的利益共同体,他们要靠向李孟一方,那现在的荣华富贵就烟消云散,但若是和李孟处处作对,就是眼前的下场。
孔府和鲁王府买的盐是整个山东价格最高的盐,每年靠着土地盘剥聚敛来的财富,就被这高价的盐货一分分的抽了出去。
“大帅,孔府的两艘盐船在宁阳县那边被截住了,船上一共四十三人,两名孔府的子弟,盐船已经是被扣下,这是第一次抓到孔府的人贩运私盐,那边的人不敢擅自处置,特地来请示大帅。”
镇东将军幕府的主簿袁文宏说话很是得体,替曲阜那边的盐丁大队遮掩了几句,他心中也是埋怨那边盐丁大队长糊涂,大帅既然是下了死命令,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千年孔府的传承,圣人的体面和神圣,在平民百姓心中还是不可触碰的存在,民间成分稍微大于军营成分的盐丁队会有迟疑,倒也是可以理解。
“还有什么请示的,那两个姓孔的抽五十鞭子,不要抽死,其余的一律砍了脑袋,盐扣下,活人、脑袋都给孔府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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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济宁的悠闲时光
五十鞭子,还要不把人抽死,对于武装盐丁队的盐丁来说,实在是个很过分的要求,按照盐丁们的处刑标准,差不多二十鞭子就要把人皮开肉绽,三十鞭子人就被活活的打死了,结果就是,两名孔府的子弟虽然抱住了性命,但送回孔府之后,已经是无法站立起来,浑身上下一块好肉也没有。
“孔府子弟,圣贤传承,这两名贩私盐的无耻之徒,由衍圣公自行处置,地方上略行薄惩,还望孔府严正门风,再也莫要做出有辱大贤神明的事情。”
盐丁把人送回孔府的时候,还光明正大的说出了这句话,这些话对孔府来说,不次于抽在那两名子弟身上的五十鞭子。
真是响亮的耳光每一记都是抽在孔府的脸面上,盐丁们直接是把两个人抽打完了,然后用担架抬着放在了孔府正门前,不触犯礼节忌讳的距离上。
“贩运私盐”虽然素来有暴利,但却是最卑贱,最被人瞧不起的行业,更加上是触犯国家的盐政,实在是抬不上台面。
李孟眼下已经是加将军衔的一省总兵,但朝野攻讦,无论那边的文人总是提起这么一条“李某起于微末,执贱役”。
还有流传天下,文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段子,说是某京师名门想要招李孟为女婿,谁想到该名门德高望重的族长,听到这提议,立刻打了提议人,也就是他的儿子几个耳光,义正言辞的说道我族清正百年。岂能和此等人联姻,自辱门风”。
实际情况是,的确是有京师二品以上的大员传出消息来,想要联姻,有想要把自己地女儿嫁给李孟的,还有的女儿小,想和李孟结个儿女亲家的。
那可是殷勤的很,谁也没有说什么起于微末,执贱役之类的话语……
孔府周围方圆地方,不是孔府的田产。就是孔府的旁系和佃农,要不就是公务往来,或是游学的士子,总归是和这孔府脱不开什么关系。
这两名孔府的子弟还是近支地。一向是跟着衍圣公的二公子跑差事,操办些生意,在孔府之中一向是有体面的人物,今天却被人直接叫出罪过。说是贩运私盐。
这罪名一说。真有些石破天惊地意思。圣人子弟居然也贩运私盐。而且送来担架地人不过是四名寻常地布衣士兵。因为抬着担架。手里连个兵器都没有拿。
这孔府衍圣公富贵不逊王侯。所谓藩王三卫他手上没有。但是两三百人制度下地护卫府兵还是有地。
而且孔府控制地人口壮丁也是要用万来作单位计算。但这四名布衣地士卒放下担架之后。拿出那个文告大声地念起来。口音还是带着胶州口音地官话。有凑近了看地。现那文告拿倒了。
这士兵明显是把文告背熟了这才过来。这样地士兵。没有武器。才不过是四个人。居然就在孔府门前。肆无忌惮地揭开孔府地脸皮。
这罪名看起来明显是真地。所谓为尊讳。孔府不肖子弟又不是今天才有地。不过地方官府都是要遮掩一二。今日间被人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而且孔府上下噤若寒蝉地听着。更让人看不下去地是。还要罚银。然后孔府地管家哭丧着脸。可还是恭恭敬敬地拿银票出来给了。
这要是不给。接下来地命运差不多都已经是确定了。孔府在外面那么多地庄子。保不齐被人冲进去杀了几个。还说你窝藏盗匪。乖乖地给了吧!
被人打脸不敢还手,还要笑嘻嘻恭恭敬敬的挨着,许多游学而来的士子,看到这摸样之后,只觉得心中某些东西轰然崩塌,直接扭头就走。
平素里孔府压服佃农佃户,甚至是周围的小地主乖乖的为孔府服务,靠着富贵强权,也靠着孔府身上这层圣人传承的神圣光环,但今天,最起码在很多人面前,这层神圣的光环被毫不留情地剥夺了精光。
不管是士子,还是附近地佃农,经过这件事情之后,都是有个想法,这孔府原来是个纸老虎,外面看着吓人,原来不过如此。
李、罗联军过了郑州,向东奔中牟的时候,行动却变得缓慢起来,这倒也是预料之中地事情,对面是聚兵几个月的四十万官兵,即将到来的大战,差不多可以决定流民和朝廷将来的命运如何。
由不得不慎重,李、罗联军不断的调整布置,刘宗敏、李过、郝摇旗等闯营出色的大将都开始变换到前锋的位置上。
这时候的罗汝才也是不含糊,他的三太保杨承祖和四太保,都是最能打的强将,也都是被调到了最前面。
百万大军的规模庞大异常,可不是说调整就能调整过来的,为了力求大军稳定,索性是停止前进,慢但是确保安全。
与之相对的是,朱仙镇的官兵依旧是不动如山,流民大军自西向东而来,那左良玉、丁启睿所统率的官兵兵马也都是转换队形,准备迎战。
但每人统率的兵马都是不分前后,近乎是在一条线上,因为无人愿意在前军做先迎战流民大军的前锋,大家都愿意做后军,方便逃跑的时候先跑,既然是都想在一个容易逃跑的位置上,都不愿意顶在前面打。
要是纠缠争执起来,恐怕敌人未到,自家的兵马就要先混乱火并起来,大家索性是排在一条线上,这条消息报到济宁之后,李孟难得的幽默了一次,这个事情很像在现代时候听到的一种官方措辞,叫做排名不分先后。
开封城内的河南巡抚李仙风和总兵陈永福看着朱仙镇的官兵如此的惫懒摸样,真是一点地信心也没有。
本来在大军集结之时,看着官兵如此势大,还觉得有几分把握。可看着官兵驻扎在那边不动如山,只是消耗开封城内和通过黄河辛苦筹措的粮饷补给,这样的官兵如何靠得住。
结果巡抚李仙风私下去了周王府一趟,第二天开封府北门又开,去往京师求援,说是开封城危急,还请朝廷兵救援。
城外有这么多兵马,居然还说危急,到底是何居心,尽管随着河南巡抚的奏折。还有周王言辞恳切的求救折子,崇祯皇帝对藩王宗亲的话是最相信的,可眼下手中哪有什么兵可用,再说朱仙镇的官兵和流贼还未交战。胜负还未可知,怎么能随意派出官兵,那岂不是不祥的举动。
朝廷暂时把奏折压下来,大战之外。目前最让人焦头烂额的是南直隶地局势,张献忠和革左五营东向的势头,已经是被止住,看来这次也是有惊无险,但麻烦的是文字官司,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的奏折上言之确凿,说是山东兵马包藏祸心,以剿贼为名,却行不测之事。大军入南直隶,士民惶恐,不知为何,还请朝廷重重地惩治。
先不说,这等手中有实力的军头,朝廷根本管不了。后面是,一向是低调的山东总兵李孟,自从被兵部尚书陈新甲“夸过”之后,山东的嘴皮子仗打地毫不逊色,京师在消息保密上面,一向是筛子一般。
也不知道这消息怎么走漏的,卢九德的折子才上来两天,山东用快马送来的奏折也到了,言辞很是激烈。
说是山东兵马在凤阳府正阳镇浴血奋战。杀散敌军。两淮空虚,青州兵马移防本来是应有之义。可前面齐鲁将士奋勇战斗。保卫大明腹心之地不失,可朝中权阉却嫉贤妒能,谗言与上。
这么做,岂不是寒了山东将士的爱国忠君之心,岂不是寒了天下官兵的忠勇之心,奏折当真是四平八稳,文采盎然,看的朝中诸公是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句别的,“寒心”这个词下面的军将都是常用,内中含义也是明白,要是朝廷不答应我奏折上所提出地要求,那老子就要闹了。
山东的兵马就在京师南侧,骑兵全力奔驰,一天一夜就可以到达京师,真要是闹起来,事情恐怕真的不可收拾。
何况,山东兵马调动,都是合理合法的,任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一时间还真是说不出谁有理无理。判断是这么判断,但朝中早就是已经炸开了锅,自正月二月以来,漕运开始征收厘金,朝中文臣,凡是有产业的,或多或少都是被这个政策影响,都是亏了些钱财进去,山东总兵李孟已经从一开始的跋扈不法,直到现在地明有反意、心怀不轨,什么厉害的话都是说了出来。
每天都有折子要求朝廷整顿山东军务,不得让李孟那种卑贱不知礼法的人把持军权,每天在朝会上,都有人要求朝廷派人替换山东总兵李孟,要不然朝廷恐怕有不测的祸患。
但说到派谁去山东整顿军务,安排那位去替换山东巡抚,以便管辖山东总兵李孟,众人都是噤若寒蝉,说说可以,去了哪地方,万一对方一翻脸把人砍了怎么办。
右都御史刘宗周算是极少说了几句公道话的,他说光是猜测有何用,看李镇东行事,完全都是按照朝廷的规矩和法度做事,纵有看不过眼的地方,也不过是钻制度的空子,目前行事无大错。
并且很辛辣的反问了一个问题,若是平贼左良玉如此做,诸位会如何说,可会如此慷慨激昂。
看山东兵马地所作所为,以及地方上传到京师地军报,正阳镇的确是阻挡了张逆和革左五营流贼地轮番进攻,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功勋,朝廷如果真要下旨申斥或批评的话,恐怕真要寒了天下忠臣将士的心。
刘宗周是晚明大思想家,学问上名声极大,也有极深的真才实学,这样的人物,说话未免没有顾忌,直率了些。
结果朝野大哗。说是李孟为地方军将,却对朝廷之事心知肚明,没准就是有人给通风报信,这通风报信的人自然立场亲近山东。
实际上这争论是一场完全的闹剧,到最后安静下来,是京师地清议到了如火如荼的关口,按照常规,崇祯皇帝很少能顶住这等压力,往往就要下个申斥的旨意之类的。谁想到一直是在京师外面的军营中京营提督太监刘元斌,听到这个消息急忙忙的赶到了诸位大臣退朝后议事的所在。
“京畿之地。眼下只有咱家领着的两万兵可战,可这两万兵在他山东兵马面前,压根一钱不值,抬不上场面。各位大人莫要在这里说的痛快,真要是惹出了什么麻烦,咱家可护不住这京城。”
这话说出来,满屋子的重臣要角都是安静下来。大家在明里叫骂万端,动不动地就是个阉党的帽子扣过去,但在这个场合打交道,大家却都是客客气气,说的话却都是实在话,刘元斌提督城外京营,手中两万多楚军,是京城外最有战斗力的兵马,大些称呼。叫他京师屏藩也不为过。这刘元斌都是这般说话,把事情挑明了,大家心中终于是有数,文贵武贱地规矩,恐怕现在并不好用了,现在的情势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
要知道。山东总兵李孟的所作所为都是在规矩下做,这样就给朝中地诸位大臣一个误会,认为凭着讲道理在规矩内**手段就可以让对方服软,这时候才现,对方的行事完全是在巨大的实力的支撑下,在巨大的实力后面,哪还有阻挡的可能。
等待着朱仙镇一战的结果的这段时间,是李孟自领兵以来最无聊的一段日子,目前赵能统率地登州军也已经开始调动。本来对外的名义是补防青州军离去的空间。不过现在却集中在济南府和青州府的边境上,济南大营的兵马。则是开始朝中北直隶和山东的边境运动。
各处地武装盐丁还有屯田田庄的护庄队,都是做好了随时跟进的准备,总的来说,在各处的山东兵马都是做好了准备。
就等着李孟这边的消息了,不过李、罗联军那边在调整,南直隶的张献忠和革左五营也是在收缩调整。
按照事先的安排,山东兵马若是要动,也要在这些军队动之后,才跟着动,可现在各处都是调整,李孟这个居中调度的人也是闲下来了。
胶州营已经是个可以精密运转地机器,只要是命令下达,人和集体都会按照平日里地规程,运转和动员起来,反倒是不用李孟去操心些什么,他要做的,只需要每日里询问下进度。
此时在他身边地高级官员有两人,一是亲卫大将王海,另一人是山东盐帮的脑黄平,目前在河南打探消息的是山东盐帮的副手江显绰。
这段日子实在是太过休闲了,查看张江统领的兖州军,不管是校阅,还是临时的抽查,现兖州都司张江都是做的一丝不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胶州营对外的征战是轮换制度,在外面立战功的机会很少。
军将们要想在这个体系里面有所升迁,就只有猛抓训练,山东这个体系敛财可以说是大明效率最高,捞的最狠的地方。
但这些钱财却很少用在李孟的私人享受和家人的供养上,全部都是用在军队和民政的建设之中,财政上一直是颇为的紧张,直到这漕运厘金的章程出来之后,才稍微宽裕了下来。
这么多钱花了下去,士兵们吃饱喝足还有十成的军饷,李孟自然希望钱都是花在了实在的地方。
一向是对训练抓的很严,每到一地,如果有时间,第一件事就是看这部队的训练,已经有人因为训练上松懈,被从千总的职位上降职到普通一兵,这名千总的上司也被扣罚军饷,下文申斥。
在李孟这个体系里面,这些军将差不多都已经是做到了极致,再往上一步,就只能是按照李孟的大计继续走下去了。
所以李孟要求的,要求七分,下面做到十分。
在济宁如此悠闲的呆着,静静的旁观着天下大势地运转,每日里或是巡视军营。或是和孙传庭等高士闲谈。
至于吃住享受,有厘金局督办孔三德和在济宁州的各个商户那是费劲了心思逢迎,舒服的很。李孟甚至都琢磨着把自己在济南府的几名家眷接到这边来,觉自己有这个想法之后,也是悚然而惊,心想自己是不是闲的过分了。
觉自己闲下来的那天,下午就来了信使,这次除了来自河南那边的人之外,还有一拨人来自胶州。
河南那边,李、罗联军的探马和官兵的哨探已经是开始接战。但双方距离大战还有些时间,袁宗第和田见秀率领五万兵却突然的向着东南地方向而去,不知道是不是要从侧翼来攻击官兵。
相比来说,还是胶州那些人的消息更加的让李孟感兴趣。说是出去很长时间费德勒神甫在六月初回来了。
跟着费德勒神甫的人并不多,据来禀报地人讲,也就是十三个洋人,此时的尼德兰独立战争已经结束。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等地正是处于稳定的时期,何况在本国混不下去的,大可以去自己国家地殖民地找生活冒险。
葡萄牙、西班牙、荷兰在亚洲都有自己的殖民地,在殖民地里,这些白人好像是在天堂一般,那有什么愿意来大6冒险的。
也就是耶稣会、加尔文教会的天主教、新教的各种传教士,秉承着信念,被宗教的狂热驱动,这才是不远万里来到对他们来说极为陌生的大明帝国。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洋人也是人,自然不会有什么例外。
算上费德勒一共是十四个,能有多少有专业知识还未可知,李孟略微有些失望。记得在现代时候,听几名年轻的同事偶尔谈起这时空穿越的小说,凡是回到历史地人,只要是在欧洲已经展的时代,混的再差,也有几名不开眼的洋人硬贴上来。
这几名洋人不是精通造火炮,就是明白简单的机床,或是欧洲某知名军团的军官,怀着对华夏文明地热爱。不计个人得失。不管加入弱势势力的危险和死亡。毅然决然的和穿越走到了一起。
或许那几个都被看出来是从现代时空穿越而来的大能,所以洋人为了这异国他乡的名分富贵。主动的贴靠了上去。
这人和人真是不能比的,李孟自觉地做的不差,山东几百万民,十万兵,最起码在他的手底下混了个饱肚子,手中地兵马也是这个大明帝国最先进最强地军队,怎么从来没看见什么洋人主动过来投奔。
而且这大明,洋人可是不少,京师和南直隶即便在这样的形势危急下,也是这个世界最富庶地地方,欧洲人、阿拉伯人有商人,有传教士,还有所谓的浪人们,都是来这里冒险、传教、行商。
不过从来没有人考虑过山东,这是个大明自立国开始,就是个变乱不断的省份,夹在帝国的中心和最富庶省份的中间,被所有人遗忘了。
记得自己还是给那神甫费德勒不少金银,说是凡是有用的人才,不用吝惜钱财,都给请来,看来这效果不好啊。
李孟在那里想的时间不长,从胶州过来报信的人自然也不敢打搅,都是在边上恭恭敬敬的站着,单纯一个神甫费德勒回来的消息,还不足以让这些人急忙过来告诉镇东将军,他们的大帅李孟。
过来报信的这个人是胶州城的守备,是一名营千总,营是山东兵马的基础单位,山东的军人,如果能成为营千总,他就成为胶州营这个机器之中最显赫的零件,没有其他的机缘,或是立下不世出的功勋,在向前进恐怕就很难了。
胶州因为有最早的盐场和私港以及盐务的各种衙门在,这边都是军户平民,日子过得不错,基本上都是亲李孟的人家,没有屯田田庄,所以镇守在这里的营千总在胶州营体系的地位就高一些。
这个守备是当日间在涡水之战中立下大功的,所谓当先最前,但营千总却被伤到了腿脚,战后论功,索性是回转调动,把他安排在这胶州当守备,这职位与其说是个武将,倒不如说是个地方官。
这地方,就是让他养好伤,好好休息的,不过今天,这名守备也是赶了过来,想必是有大事。
“大帅,跟着费德勒师傅一起出洋回来的人,这次回来的时候,在船上听到了些事情,私下里议论,一名盐帮主事也是跟着出去的,觉得事情大,卑职这才是急忙的赶了过来,跟大人禀报。”
孙传庭背对着屋中人,此时已经是摘下了铁面具,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喝茶,他那个位置,也不会有人特意过去看看这位“铁面人”的相貌。
李孟点点头,那名胶州守备却没有开口,躬身报备说道“卑职把那名听到的人也带来了,让他给大帅说明。”
招呼了声,外面一名小伙子恭谨的走了进来,虽说身上穿着的是胶州营的军服,不过肤色却是黝黑,这是在海上和南方呆的时间长,太阳晒出来的,不过这名小伙子却不是汉人,完全是一副欧洲白人的摸样。
进屋之后,先是磕头见礼,这礼数都是做的十足,规规矩矩,他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说道:
“大帅,小的在回程的时候,一天在甲板上晒太阳,听到几名水手用福建话在议论,说是在胶州的港口出来后,还要去北面的清国。”
这洋人汉话地道,不过带着些广东的口音……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下不成 无力感 抓来问(求月票)
闽地的方言和北方的官话区别很大,郑家子弟都是福建的土著,山东派去澳门的这些山东子弟,压根是两眼一抹黑,听不懂对方说什么。
这些船上的福建水手,也是知道对方听不懂,也是毫无顾忌的大谈特谈,这些山东人最多有会官话的,大多说的还是家乡土语,听着这些福佬叽里呱啦的说着方言,一副你听不懂,所以我敢大胆说的摸样,实在是气闷,看到对方说话,也就躲得远些。
不过夜路走多总要见鬼,跟着船的十几名洋人之中,还真有熟悉福建方言的,在这些福建水手眼中,洋人不稀罕,会汉语的洋人也不稀罕,但打死他们也不相信,会有洋人懂得福建的土语。
讲话的根本不避讳,结果有的话,丝毫不落的进了有心人的耳中。
今天被胶州守备领来的洋人,也是神甫费德勒从南边带来的十几名洋人之一,不过这人的确是有趣。
跟李孟见礼,那规矩是做的十足,官话是字正腔圆,自报家门的时候,名字也是有意思,叫做“张立普”。
西班牙在这个年代是世界帝国,在世界各地都有他的殖民地,从西班牙过去的白人,带过去的黑奴,还有当地的土著,这些人彼此联姻,产生各种混血儿,当时的西班牙采用了一种颇为让人不齿的手段来划分。
按照身上白人血统的多少,来划分这个混血儿的阶级高低,某某人种出生下来为高贵,某某人种出生之后即为低贱。
这张立普却是一名西班牙商人在澳门留下的后代。当年生了什么故事别人并不知道。不过他这样地混血儿,白人地团体不会接受他,汉人也是不会接受,他从小孤零零的在广东福建,还有南洋各处讨生活。
或许是语言上有天赋,或是生活所迫,这张立普的汉语和西班牙语自然不必说,就连粤地、闽地的方言都是精熟。
这次费德勒神甫招募洋人来这边。尽管具体的情况李孟还不了解,可从招募的人数来看,显然并不是那么顺利,没准这张立普洋人不是洋人,明人不是明人的混血,就是这么凑数而来的。
他精通各处地方言,在船上的时候,却整日里用官话和汉人说话,用西班牙语跟洋人说话。船上的水手,又不是什么谨慎的人物,说话也不避讳,却被这张立普听了个明明白白。
从小就是在大明长大的张立普。^^^^也是明白轻重,自然知道这郑家的商船北上清国,这件事可大可小,也可以成为自己的进身之阶。
结果临下船的时候,就和这一同来的船上子弟说了,下船之后。这些人中地办事人员又是急忙的把这些话传到了胶州城。
李孟的神色不变,只是把目光转向了站在边上的胶州城守备,郑家不管怎么说也是胶州营地盟友,光凭这洋人的一面之辞,实在是无法让人信服。
那名守备看见李孟看过来,连忙躬身的禀报说道:
“卑职已经是把信传到了信阳水营那边,加急快马传送。胶州私港那边也安排了渔船出海。登州那边的消息不知道,不过渔船回报。说是郑家的确是有货船都是离港之后又是朝着北面而去。”
去往北面,的确是还有一条去日本地航线,但李孟心里却大概明白,这郑家肯定和清国勾结了,这种带着地方割据色彩的豪族,是没什么民族和国家的概念的,郑家和满洲鞑子做生意,利润肯定是丰厚。
而且对于郑芝龙来说,和满清鞑子的打交道,也是一种下注和投机,将来不管天下如何变化,总有他一份余地。
这闯营想必是没有取得海港或是海口,要不然,郑芝龙想必不会不联系。
李孟长吐了一口气,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总有一种无力感,当初他了解到华夏、蛮夷的说法,还以为这和后世的民族概念一样,通过激起民族地血性来激起和运作一些东西。
但在这个时代地时间越长,李孟就越明白,这华夏和蛮夷的概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蛮夷居华夏之地则为华夏,不管你是什么样地野蛮民族,不管你进关以后如何的胡作非为,只要你在占据了华夏之敌就是华夏。
比如说,蒙元入主天下,中原之地原本是天下间最富庶的地方,但被蒙元破坏了灌溉系统之后,就开始一步步的衰弱下去。
还有把天下人分四等,把汉人不当人,以及种种天下亿万民奉养百万蒙古人的政策,种种穷凶极恶的手段。
就是这样的鞑子,传国也就是百余年,还被称为正统,也是华夏之君,大明帝国也要给他修元史,承认他们的地位。同样是这批蒙古人,在被逐出中原,重返草原之后,就成了蛮夷禽兽。
在这样的观念下,李孟心中所担心的,李孟所想要使用贯彻的,实际上是和这个时代完全格格不入的东西。^^^^
在这个时代,天下间的势力没有什么人把关外的满清鞑子当成什么可怕的威胁,对他们来说,这不过是一支同样在争夺天下的势力罢了,和大明朝廷、和李闯并没有什么区别,凡是有资格下注有资格投机的豪强势力们,所要做的,无非是选择其中一家决定投靠,或是自己加入到这争夺之中而已。
这个时代的人没有错,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三百年会生什么,三百年之后又生了什么。
满清鞑虏为了维持住自己的统治,维持住统治比他们本民族多百倍千倍更大的民族,会采用什么样子的高压和愚民地政策,会给这个华夏造成什么样子地黑暗。
的确是让人感觉到很疲惫。孙传庭、卢象升为代表的士大夫们。虽然意识到关外的满清部队是大明的心腹大患,但认识也就仅仅到此,他们想不到,此时的战争,或许就是两个民族之间,文明和野蛮之间,为了争夺接下来这几百年的气运主导之战,更是决定华夏在世界民族之林中能走到什么位置的战争。
不过知道了这个事情。虽然让人无奈,但还没有到最坏地程度,解决就是。
跪在李孟面前的这个洋人让他感觉到很有意思,以他在前世的见识,倒是见过满口洋文,举止做派和洋鬼子一点没区别的中国人,这等二鬼子,见到国人则是眼睛朝天,见到洋人则是奴颜婢膝。
可面前的这位张立普却差不多是正好反了过来。虽说是个洋人摸样,但满口大明的官话,举止间丝毫看不出任何外国人的摸样。
如果这样的人在现代,怕是唯恐说一句汉语出来。可在这个时代,却完全不同,大明和欧洲在这个时代,虽然已经稍微拉开了差距,却还没有分出胜负,在西方人眼中。大明帝国所代表的东方,还是文明地象征。
或许是有些莫名其妙,看见这名客客气气,完全汉化的混血儿,李孟居然感觉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不过,换个思路来想,这郑芝龙能和他李孟这形同割据的军阀做那杀头地买卖。去和那满清鞑虏做买卖。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张立普,你是把自己当洋人呢。还是把自己当明人呢?”
这张立普看起来也不会懂得什么专业的机械或是军事技术,但这种伶俐圆滑的人物,自家的灵山商行正缺这样的人物,侯山也好,下面地掌柜伙计也好,做事都太过一板一眼,明明是商人,做事却更像是军人。
这混血儿还是要招揽的,听到李孟相问,这张立普果然是伶俐,在地上磕了个头,开口回答说道:
“大帅把小的当明人,小的就做明人,大帅把小的当洋人,小的就做洋人!”
他的这个回答,让李孟哈哈大笑,挥手叫胶州守备领人下去,这张立普还真是适合灵山商行。
等到胶州守备和这张立普一走出屋子,李孟地脸色已经是变得森冷一片,不过从头至尾,坐在一边地孙传庭始终是慢条斯理的品茶看书,对这边生地事情根本不置一词,郑芝龙和满清有往来勾结,这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在山东可供大船停靠的港口,也就是登州府城和胶州的灵山私港两个地方,其余的港口都是在禁海的时候,为了防备倭寇填埋破坏。
登州府城的海港和灵山私港,都是修筑了海防炮台,并且各有兵马驻扎,凭郑家水军的战斗力根本不可能攻上来,
既然是没什么侵害,信阳水营虽然人数和装备都是远远不如郑家的水军,在港口内防御,配合上炮台还是没有什么问题。
而且郑家的船队主力都是在南方活动,根基也都是在福建,也不会贸然把大批的力量投放到山东来,那样根本得不偿失,郑家的6战能力实际上是个笑话,和广东海盗火并的时候,还要雇用倭国的浪人。
郑家就算是和满清沟通,最多也就是个通报消息,实质性的威胁时谈不上的,可这通报消息他也不会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胶州营的在山东有严密的保甲制度,又划分出各处的军事禁区,戒备森严,想要打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难于登天。
结合种种原因,郑家勾结满清,对山东没有什么危害,孙传庭自然不会当成什么大事来对待。
事情不是大事,但李孟的心情却并不好,不多时,山东盐帮的统领黄平急匆匆的赶来,李孟派遣亲兵召见自然要来,不过却也有来自河南的紧急军报。
分轻重缓急,河南朱仙镇一带的事情当然要当做头等的大事,孙传庭也是把铁面具带起,从茶几那边转过来一同倾听。
这消息可以说是有些匪夷所思。也有些骇人听闻。袁宗第和田见秀率领的五万闯营兵马兜了个圈子之后,出现在朱仙镇官兵地后方。
听起来,像是在抄截官兵地后路,但这五万闯营兵马所做的事情却是挖掘壕沟,那种掉进去就爬不出来的又宽又深的壕沟,看起来就好像是要把这四十万官兵圈起来一样,断绝水源和粮草补给。
从这个壕沟开始挖掘,后续的闯营兵马就不断的跟上来。李自成的闯营以“善攻”名闻天下,所谓的善攻,就是善于攻城拔寨。
闯营士卒擅长土木工程,其中多有矿工,对这等挖掘构筑之事,更是擅长,据说一天之内就颇有规模。
从挖掘开始,后续地兵马就不断的出现,壕沟也是越挖越长。这样的壕沟,如果想要跨越,恐怕就只有攻城的云梯横放才行,而云梯横放。承重也是个问题,而且朱仙镇的这些兵马,又那有那么多的云梯。
但河南传来的消息,即便是李孟如今心情极差,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朱仙镇四十万明军。只有总兵杨国政领着三千兵马来攻打了一次,结果才一交手,就被闯营的兵马打的大败,三千兵马当时就是溃散,总兵杨国政自己带着几名亲卫家丁狼狈逃窜。
接下来居然没有一支官兵来攻打,都是龟缩在军营之中,眼睁睁地看着外面的壕沟越挖越长。渐渐的把官兵包裹起来。
这的确是个笑话。好像是一群野兔,眼睁睁地看着猎人拿着木栅竹笼慢慢的把它们圈在里面。他们知道完全圈起来之后,就是死路一条,等待野兔们的命运就是被杀死吃掉,但这些野兔就是不动,在那里等死。
要是真有野兔的话,还会蹦达几下,只是不知道左良玉等人会不会蹦了,眼下朱仙镇的西面是李、罗连军,北面是城门紧闭的开封城和黄河,东面则是越来越长,要把他们包起来地壕沟。
眼下的朱仙镇,就快要成为绝境了,但直到山东盐帮送回消息来,丁启睿、左良玉等人还没有一点的动静。
笑过之后,李孟委实是愁,官兵这种烂肉的摸样,打起来之后,哪里会给流民军队造成一点的伤害,失败之后的溃兵和给养反倒是会壮大流民军队,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两败俱伤的可能更大。
不过看眼前这个局面,官兵是羊,送给流民军队这些老虎吃,吃完了之后,肯定会更有力量,也就更是麻烦。^^^^
那个偌大地布置,必须要各处同时动,如果李自成和罗汝才地百万流民大军轻而易举的击败了朱仙镇下地四十万官兵,并且随之壮大,那事先的种种布置,恐怕都成了无用的布置。
李、罗联军情况有变,南直隶同样是不能动……
还真是和孙传庭私下里讲的那样,外事如何,不由人心念想,不是你计划好什么,别人就跟着你计划走的。
看着河南那边送回来的消息,李孟在那里许久没有出声,孙传庭迟疑了下,低声过来说道:
“大帅,马将军那边是不是抽调些兵马回来,若是流贼击败了朱仙镇的兵马,咱们也要有足够的兵马在北直隶有所安排才是。”
李孟又是安静了会,才摇头说道:
“不去北直隶了,京畿之地还有些朝廷凑起来的草台班子,由得他们去搅和,咱们守好眼前的地盘,伺机而动就是。”
说完之后,转头喊进来在外面等候的主簿袁文宏,开口说道:
“传令济南大营、登州军,济南大营全力做好济南府、东昌府与北直隶接壤处的防卫,全军戒备,登州军协防青州军防区,同时做好,山东各个海港的防卫,严加巡查,不得让居心叵测之人从港口混入山东,传令青州军马罡,青州军回收兵马集中在淮安府北部,务求山东兖州及青州地相互照应。
李孟手轻轻的拍击桌面,又是开口说道:
“传令给淮扬军陈六,让他在正阳镇呆着,南直隶那么大的地盘。山东兵马理应多负担些责任。同时给扬州的方二去封信,让他帮忙操办淮扬军地军需补给,具体地让灵山商行的人去谈。”
袁文宏站着在一旁的长桌那边记录,李孟说完,他也就是写完,拿起纸张吹了几口气,让墨迹干掉,递给李孟确认。如果确认,就会形成公文,用印之后拍信使传送各军,李孟下令的时候,孙传庭一直在边上仔细听着。
李孟这边马上就要文下去,孙传庭沉声的说道:
“大帅,眼下这只是形势,还没有出确切的结果,大军既然已经是到了布置。不妨再等等,没有什么害处。”
李孟做事,无论什么都好,不过在一些细节上。却总是显得操切,这让孙传庭这种督抚重臣出身的人物很是不明白,为什么做到这般局面的俊彦,在这些细节上却好像是有些孩子气,原因倒是无他,现代人过来。有些潜移默化地节奏一时半会改变不了。
孙传庭所说的也是切中要点的明言,大军的布置已经展开,目前再有什么变动,突然消耗粮草费用,这未免太不必要。
谋主这边一说,李孟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马上就开口说道:
“青州军两万兵马就地驻扎。高科统领的五千兵回淮安府。陈六的兵马在正阳镇也不要死守,适当的向张献忠和革左五营施压!”
与其说是主簿。倒不如说是李孟身边的席秘书,不过袁文宏可没什么怨言,山东地文人,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有这般的好运气。
这边更改命令,袁文宏也不含糊,一张张纸直接把下的命令拟好,一封封的让李孟确认,边上自然有掌印地亲兵拿上印信来,盖印,装入信封,用火漆封好。
李孟所在的酒楼,外面的快马加急传信的骑兵信使,都是随时做好准备,三班轮值的,这边命令下,立刻有人接了,急忙跑下去,一会的功夫,就能听到外面地马蹄声急促响起远去。
可以预见的是,在接下来的这段日子,还是会很悠闲,但是李孟却一点没有享受的心情了,同样是可以预见的,他这一盘棋,天下英杰并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来走,准确的说,是朱仙镇官兵懦弱和无能实在是过了他地预料。
禀报完消息之后,闲杂人等都是退了下去,黄平也看见李孟地神色并不是太好,也不愿意在屋中触这个霉头。
他刚要躬身行礼退下,就听到身后李孟闷闷的开口说道:
“抓个郑家地人来,要最近出过海,知道些底细的人物,不要让郑家人知道,他们问起来,咱们就说不知道。”
这个命令下来,却正是黄平这边的活计,连忙的答应下来,转身出门去办了,等人都散去,屋中安静,李孟用面沉似水,看着窗外的风景呆,明显是有些郁闷,孙传庭暗自笑了下,这位大帅,也就是这个时候,才显出来和年纪相称的表现。
孙传庭走到李孟跟前,肃然的作揖为礼,开口温和的说道:
“大帅,不必懊悔,这时局本就是难测,此次不成咱们谋划下次也就是了,说句市井中的话,咱们山东,等得起。”
李孟缓缓的呼吸几下,回答说道:
“多谢孙先生开解了,李某的确是心急了些,既然大局已经如此,这济宁也没必要呆了,咱们回济南!”
眼下的逢猛镇,可是个了不得的地方,他是山东盐务的中心,也是灵山私港靠着的第一个市镇,更不要提他是镇东将军、山东总兵李孟的起家之处。
盐商、海商还有在私盐和走私这上面财的各色人等,还有山东、南直隶的那些大商行的分号,让逢猛镇的市面异乎寻常的繁荣,酒楼、青楼、赌坊各种只有在大城市才能看到的销金之地,全能在这里看到。
还有因为海商输入的各色西洋玩意,南洋、倭国、高丽的女人,更是让这里有了些江南独有的奢靡之气。
而且有一点很重要,在这里胶州营确保安全,并且没有任何差役税吏来骚扰,这就等于此处是背靠自由港的城市,而且还有那些自由港所有的绝对安全。
灵山商行早就是在盐务和海上贸易上赚够了银子,这些市面上的利润,也就看不上眼了,再说,许多店面本就有灵山商行的股份在其中。
如此如此,结果在这逢猛镇的市面上,除了盐商、海商以及相关的人,还有许多山东大户人家的子弟,特别是济宁州一带的豪商,都是愿意来这销金窟一掷千金,这边一切都是不逊江南不说,那或有或无的异国味道更是勾引人。
小小的穷苦镇子,不到十年,已经成了山东境内一等一繁华的所在,许多人也都是一飞冲天。
李孟刚贩卖私盐的时候,去和一个扣下马罡的骰子铺老板打交道,就是前倨后恭的张屠户。
这张屠户如今也是非同凡响的人物了,在逢猛镇上属于大人物之一,家财万贯,两个青楼,三家大的赌场,镇上的人看见他,也要客客气气的叫声张爷、张员外。就连来回跑灵山私港的船主、水手们,也知道在张员外的赌场之中赌钱,不怕有人蒙骗,不怕有人设局,没人敢闹事。
张屠户的赌场不分昼夜,一直是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在里间有个门帘,那是赌坊管事们呆的地方,寻常人不让靠近的。
现在这门帘微微的被挑起,镇上的张员外,当年的张屠户满脸全是谄媚讨好的神色,小声的指着外面一个人说道:
“大人,他就是郑家的一个船头,前天刚下了船。”
明天回上海,真是不愿意离开家,想多陪陪父母
唉,出门在外的人,就是这个不好
第三百五十二章 抓舌头 意外消息(求月票)
这等海上行船的差事,死活不是自己做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海龙王收了,赚来的钱马上花出去抓紧享受这快活才是正事。
郑家这些船上的管事的、干活的,都是些快活一天是一天的人物,在福建安平那边,郑芝龙自己的府邸是富丽堂皇,但下面的建设搞得很差,下面的人花钱也没有个花的地方,这山东的逢猛镇正好是对了他们的胃口。
不管赚了多少,下船之后,在镇子上狂嫖滥赌,一文钱都不会剩下。
这位张屠户开设的赌坊和青楼之中,到处都是这样的角色,有的是郑家,有的是其他处的海商,都是放浪形骸之辈。
被张屠户指着的那名郑家船头,也不知道应该说今天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平日里都是在赌坊里面输个精光,今天却大杀四方,狠狠的赢了一笔银子,心满意足的从赌坊里走了出来。
手中有了银子,就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把这笔钱花掉,兴高采烈的走在街上,这时候已经是凌晨,虽说很多店面都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过在街上的人已经是稀稀落落,看不到有什么人了。
还有几辆拉着柴草的大车经过,不知道是给那家酒楼送第二天用的柴禾,车上的柴草堆的好像是个小山一般。
郑家的船头拿这个口袋,里面全是赢来的银两,和这些柴草的大车侧身而过,如果有人盯着那郑家的船头看,就会现个很诡异的事情,他和那柴草大车擦身而过的时候,再也没有从另一边走出来。
那大车上的柴草堆的那么高,就算是塞进什么东西,也根本看不出来。
“你们瞎了眼睛!!竟然敢在逢猛镇哪里动手,你们这些狗才,就不怕李二郎灭了你们九族!!”
这名郑家的船头被困在一把铁椅子上。脑袋上罩着头罩,完全不知道外面到底是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被人打昏,醒来之后就在这地方了,隐约听见周围有海浪的声音,但却是在市内。
周围人走来走去。却不知道是什么人再走。这种睁眼瞎地状态更是让他惊吓之极。他敢拿着那么一包银子。大摇大摆地在深夜行走。就是因为逢猛镇有李孟来保证绝对安全。本来以为无事。谁想到却遇见这个。
郑家地船头也是船老大也是海盗。也算是亡命之徒。遇见这样地局面。第一个反应不是求饶。而是大声地喝骂威胁。
谁想到自己这话才喊出口。那边一盆水就浇了过来。水很烫。但还不至于伤人。浇到身上极为地不好受。那船头地叫嚣顿时是小了不少。就听到一个人恶狠狠地说道:
“再他娘地吆喝一声。老子用开水泼你。让你个杀才变熟了。”
这威胁可真是可怕实在。郑家地船头立刻是闭嘴不言。听着屋中人还在那里继续地忙活。隐约能听见隔壁那边地确是在烧水。还听见铁器相碰地声音。地确不是什么好征兆。而且方才说话地那人。口音是地道地京师官话。
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京师那边地人和山东有什么关系。郑家地船头半响才迟疑着开口说道:
“几位好汉,小的在张家地赌坊也是赢了些银子,随身还带着些,若是不嫌弃。好汉全都拿去就是。”
一开口说话。听着对面安静下来,这船头心中觉得有门。又是客客气气的说道:
“小的是在海上行船地,来这逢猛镇也就是寻个快活,和几位好汉,肯定是没有什么恩仇,麻烦各位再一棍子打昏了小的,丢在外面就是。”
这船头也是光棍,眼下这局面,也只能是求保住自己的性命,钱财身外物,而且郑家的这个船头也想得明白,就算是想要报仇,都找不到仇家,只能是告诉逢猛镇的胶州官兵,等着他们给自己出气。
安静了半响,才听见对面有几个人嘿嘿的笑出声来,有一个人开口冷声说道:
“这个南蛮倒是懂得做事,不过这次大爷们可不是来劫道地,郑老三,你的事情了!!”
郑氏一族,在福建可是成千上万的,这郑老三和那郑芝豹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家中排行而已,穷人家不起名字的也是多数。
一听到郑老三被对方叫了出来,这船头顿时是浑身一个激灵,对方的口吻他可是大概听出来了,这分明是衙门官差的口气,郑家虽说现在也有官方的身份,但所作所为,要是深究,都是灭族抄家的罪过。
“咱们是京师镇抚司出来办差事的……”
报完这个名字,看那郑老三连个反应也没有,对面那人又是狞笑着解释说道:
“这名字你不熟悉,锦衣卫地名字你知道吧,爷几个就是锦衣卫出来办差地!!”
锦衣卫的名字当真是如雷贯耳,大明老百姓就算是最边疆地也是听过这个衙门的赫赫威名,那可是如同吃人的怪兽一般可怕,这几个人又是地道的京师官话,这郑老三更是害怕起来,尽管这几个人报出的衙门官名有些小漏洞和错处,他又怎么听得出来。
“小人是福建海防游击郑大官人的属下,也是官身,也是官身,几位大爷,这件事情肯定是误会,是误会。”
刚喊了几句,就被人一脚踹到了肚子上,疼的要命,还弯不下腰,只得是大口大口的喘气,听到对面的人阴森森的说道:“别和咱们说这些糊弄傻子的话,郑老三,你个狗才勾结鞑子的事情,已经是有人告了,咱们就是从京师特意来这山东拿你的。”
好不容易才喘上了气,听到这话,猛地被呛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连声的咳嗽,去往金州和朝鲜去交易贸易。这本是郑家的大当家郑芝龙定下的方针政策,他个下面做牛做马的怎么敢说话。
这神通广大的锦衣卫官差盯上了自己。想必是有确切的证据,自己要是脱罪都无法脱罪,总不能说这是我们龙头定下地主意,家人老小还都是在福建呢,要是自己的话语传出去,一家老小都不要想有好日子过了。
“几位大爷,小地的确是去过朝鲜和辽镇。不过是卖些南边的精细货物罢了,这银子反正也要给人赚去,郑家去赚也说得过去,几位大爷,小的只是个管船的船头,上面吩咐什么老老实实的照做,这样的事情自己也不敢拿什么主意啊!”
郑三带着福建口音地官话,让人听起来很吃力,不过大概的意思都是表达的清楚,几名锦衣卫又是沉默了会。方才开口说道:
“郑三,也知道你不过是个做事的,不难为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咱们去抓那主事的。”
“几位大爷,小的家里还有老人小孩,鞑子的那些官和贵人喜欢南边的精细货物,平日里都是一帮山西人在南边采买,后来大家琢磨着与其让他们来赚。不如直接去买卖,赚这个钱!”
他这边喘着粗气说完,另外有间屋子却有人跟着吆喝了声,开口喊道:
“水开了…”
这郑三听见这个就是一抖,就听到屋中有人又是冷笑着说道:
“郑三,你说话这么不尽不实的,看来给你浇点开水,洗个热水澡,没准还能清醒清醒。”
听到这话。郑三在椅子上拼命地挣扎起来。但丝毫动弹不了,就听到隔壁水响。有人朝着这边走来,然后能感觉到滚烫的水汽扑面而来,他心中已经是害怕到了极处,嘶声的哭喊求饶道:
“官爷,官爷,小地这边能知道什么,你就是真把这水泼在小的身上,小的也不会知道什么,只是知道去往鞑子那边的船从年前就开始跑了,都是江南和番鬼的精细货物,回来的时候,一般都是装些山货药材之类地。”
不过即便是他这样大喊,对方却没有什么收手的意思,几滴水从容器里面滴答出来,落在他腿上,的确是烫的生疼。
这郑三精神终于是崩溃了,在那里哭喊着说道:
“小的的确是不知道,要不您就一刀宰了小的,慈悲,就别让小的遭这个活罪,求求您了。”
那盆开水距离他的确是远了点,这郑三这才是松懈了下来,浑身好像是虚脱一样,只是在哪里干嚎着哭。
站在他对面地黄平,冷着脸和身边地几名手下互相看了眼,都是颇为的失望,从这个郑三地口中,只能是确认福建的郑家的确是再和鞑子做生意,但郑家这样的豪族大家,若说是仅仅在做生意,谁也不信的。
看从这郑三口中,也就是能挖出这些东西了,在胶州一地,山东盐帮和其他几个衙门联合协查,确实是没有现有人顺着这港口进入内6打探消息的事情,但是有没有其他的事情,或说军械的买卖,或是郑家通过其他的途径给鞑子提供情报,目前都是不知道。
郑家在济宁和胶州城中都有级别较高的人员,济宁那边,主持山东和南直隶生意的郑鲨都是经常过来。
但这些人却是不能绑的,要是抓来,也不好交待,想到这里,黄平就有些丧气,心想自己加入胶州营,本来是想上阵作战的,谁想到还是做家里传承的老本行,这差事做起来可真是郁闷。
不过这山东盐帮大统领,地位的煊赫也是黄家这么十几代下来,混得最好的,说起来也是值得了。
既然打听不出来消息,这人可不能就这么放在灵山卫所的民居之中,得把他处置一下,刚要下令,那边的郑三哭喊的有些疲惫虚脱了,人一疲惫虚脱,精神上就松懈,絮絮叨叨的埋怨叫骂,前言不搭后语。
“我们百姓开船在海上不顾性命,赚点辛苦钱,就担上这么大的罪过。朝廷的大官派人鞑子那边求和,你们又……”
屋子里面猛然安静了下来。这郑三也是下意识的闭上了嘴,黄平几人面面相觑,都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抑制不住的兴奋,自家大帅需要什么情报,他们下面的人大概有个思路,面前这个船头说地话应该就是自家大帅最喜欢的那种情报。
事情和郑家无关,精神又是大起大落。而且反正是说出口了,这郑三对这个问题却没有什么避讳,他可能也不觉得这些话会如何。
大明和满清互相地情报搜集是极为不对等的,鞑子在北中国有各种打探消息的人,而大明对满清鞑虏那边有什么情况是完全模糊的。
兵部尚书陈新甲派使去关外联系议和的事情,关内隐瞒的密不透风,在关外满清的地界却已经是沸沸扬扬。
按照崇祯皇帝地授意,和谈的尺度实际上非常的大,大明历史上没有和域外蛮族和谈经历,这次出关谈判的密使马绍愉完全是按照。当年宋辽、宋金、宋元的路子来谈,什么岁币,什么称臣之类的。
马绍愉出现在满清官方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当真是瞠目结舌,让满清上下震惊异常,不管在军事上取得什么大胜,满人对汉人始终是有一种自卑感,这种自卑感已经是延续了许多年,从文化上。从国家上,从各种方面来说都是如此。
那范文程、宁完我不过是个秀才童生出身的卑琐文人,却在满清有那样的高位官职,努尔哈赤晚年对汉人地屠杀,都是和这种自卑感有关,这也是满清的勋贵高官们,乍得富贵,便模仿汉人衣冠,喜欢大明的各种奢靡享受。
山西地商人。还有包括郑家在内的南方商人。去和满洲贵酋做这样的生意,也就是这个原因。
满清目前对大明有这样的军事优势。却迟迟不动总攻,而只是一次次的入关骚扰抢掠,此时的大明已经快被流民大军们摧毁根基,如此虚弱地大明帝国,正在巅峰的满清却没有什么大动作。
差不多都是和那种仰望的视角,自卑的心态有关……
可突然间,被自己仰望多年的大明帝国,突然间派出了和谈的密使,而且是这样的低姿态。
所有知道这一切的满人在这一刻,突然间信心满满,大明帝国那看似庞大的形象在他们心中轰然崩塌,这件事情地意义甚至还要过了松山那一战,原来对方是这样地不堪一击,完全是个纸老虎。
尽管和谈的密使马绍愉一再要求对方保密,可消息还是被有意无意地传了出来,从亲王贝勒,到下面的甲丁、包衣,人人知道了大明来求和称臣纳贡的消息,人人振奋,直接是把这件事情当做笑谈。
称臣纳贡,这算什么,大明做出这样的低姿态,反倒是让满清更看清楚了大明虚弱的内在,金银亿万,子女牲畜,到时候依仗弓马冲入关内,自去取之就是,你称臣纳贡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满清勋贵们本就是没有打算认真来谈,要不然消息也不回传扬的那么快,这郑家的船队去金州卸货的时候,和岸上的人闲谈聊起,不管怎么说,这郑家和那些南边来的商人也都是汉人,码头上的那些满人从前还有几分客气,此时却是志气昂昂,闲谈的时候把这些水手船家好一顿奚落。
郑家这些水手和主事的人,民族国家的观念本就淡薄,反倒是想,咱们做生意算什么,那朝廷都来和谈了,心中本就是若有若无的那些内疚更是烟消云散。
另外一提,被紧闭起来的蓟辽总督洪承畴也是知道了这消息,满清一直是没有放弃对他的招降,这个消息对起到什么作用还真是令人玩味。
何人指使,何人来和谈,和谈的内容如何,这些东西都是都被满清的有心人散布整个关外,务求真实可信,或许这也是满清的心理建设。
只是可怜这出关求和的使,受尽了鞑子的愚弄和嘲笑,却只能是无奈的在那里和谈,成为别人眼中的傻子,天下人眼中的耻辱和笑柄。
郑三一个粗人,跟那岸上的人闲谈聊过也就聊过,并没有记得太清楚,但他知道的这些消息,已经是足够多了。
比如说他模糊的记得,那个派人来和谈的朝中大佬姓陈,还有姓马的某位文官,有这些姓名就已经是足够。
黄平几个人记录的时候,倒是足够冷静,脑海中迅的运转,和自己掌握的那些朝廷信息迅的结合对照,他们是山东的属下,不知不觉间,和这个大明已经是有了疏离感,隐隐的还有些幸灾乐祸和瞧不起的感觉。
这黄平想的倒是比下面的人稍微多一些,他想的是,这个消息要是传到大帅手上,不知道会有如何的雷霆之怒。
把这些消息记录完,郑三脸上已经是死灰一片,尽管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抓自己来的锦衣卫却没有留活口的意思了。
问完之后,黄平从椅子上站来,抖了抖手,实在是记录的太累,边上的一名属下走过来,指指蒙着头捆在椅子上的郑三,抬手在脖子上虚抹了一下,这意思明白,问完了是不是要灭口处置。
黄平略一沉吟,嘴角却挂上了一丝笑容,摆摆手……
屋中安静了一会,郑三心中已经是完全的绝望了,心想对方也应该到了灭口的时候,不过心中也有些轻松,因为今天自己所说的这一切,如果被自家龙头郑芝龙知道,恐怕死的更惨。
这等人在郑家都是被在小腿上跳开几个小口子,然后直接用绳子捆住挂在船边上,在海上走不了多长时间,血腥味就能把鲨鱼引过来,被鲨鱼一块块撕掉肉去,偏偏还死不得,那真是地狱一般,比那活剐都要残酷,想想都是毛骨悚然,这么干脆利索的一死,家中老小族里面也不会亏待。
正在那里胡思乱想,脸上的黑布罩子却被人一把扯了下来,屋内倒是黑暗,郑三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这光线。
面前站着几名穿着锦衣卫袍服的壮健汉子,都是生面孔,从来没有见过的,冷冷的看着他,有一名拿着针和刀具的师傅走进来,这郑三吓得还以为对方要动手杀人,谁想到那人在他的胳膊上刺了个图案,趁着血迹未干,一名锦衣卫把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印在了他的血迹上,拓下了那个图案。
“郑兄弟,这是你的供状,你胳膊上这个图案和供状上的一样,要是送到你们龙头哪里,你是个什么下场,你比我们清楚吧!!”
这些人好毒的心肠,郑三本来已经是有了死的决心,可这么下去,自己的家人老小也要跟着倒霉遭殃,他拼命的扭动,刚要破口大骂诅咒,另一个人却拿起来个口袋,这口袋正好是他昨晚装赢来的银子的。
那锦衣卫又是悠然的说道:
“这口袋里面的银子我给你换成了金子。”
金子!那可是翻了将近八倍,突然有了这么一注大财,郑三张大了嘴巴看着面前的锦衣卫们,完全是糊涂了,那锦衣卫淡淡的继续说道:
“郑兄弟,咱们今后还要常来常往,经常打交道……”
虽说飞机节省时间,可也是折腾了一天,很累
先写这些了,谢谢大家
第三百五十三章 朱仙镇大败 私议 内宅(六一求月票,万字爆发求票)
六月二十三那天,在开封城南朱仙镇的四十万官军,在做了很长时间的鸵鸟以后,终于现,或说终于承认自己已经是深处死地。
这几日里大家龟缩在营寨城镇里,根本就连哨探侦查都不去做,就是在寨里自我催眠。今天早上,出去打水的士卒回来说已经无水可取了,各营官们大怒之下把这些惫懒的家伙痛打了一顿,几个火爆的营官还直接剁了级挂起来,几个脾气好点的,也把这些小子脸上穿了箭拉到营里巡游。大军压境,大家伙心情都压抑得很,这帮混蛋卒子居然敢偷懒,不动动军法,那还有军纪可言吗?
不过,第二波派出去取水的,也回来说没水可用了,事物反常即为妖,营官们也不好自专,当然是更不敢自己派人去探察,也只好上报大帅爷和总督大人。磨磨蹭蹭磨磨蹭蹭,大帅爷和总督大人,从自己的镇标和督标里勉强抽了百多选锋,下赏格,让他们出去硬探。
当然,这个硬探只出去了一里地,就打着马回来报信了。大军取水的河流已经被闯营的土木作业截断,而周围凡是可能退路的地方都是被闯营挖掘了又深又宽的壕沟,大军已成瓮中之鳖。
最靠近东侧的是保定总督杨文岳营,也是跟最强的闯军部队接触的,当面的闯营修筑起来了几座炮台,将大炮放在炮台上,每日里轰击官兵的军营。
保定总督杨文岳手上的兵马,实力最强的就是所谓的车炮营,火器堪称强大,这些日子里也是依靠车炮营和闯营互相炮击。但这次的战斗之中,以往的积弊此次也是显现无疑,比如说敌军远在射程之外,就神经过敏的开始射击,而且肆无忌惮的开火直到阵地上的弹药打光,才神经质地停下来。
但这么搞的结果。只不过是浪费弹药罢了,在六月二十一那天。车炮营地弹药就已经是消耗殆尽。
消除了威胁以后,闯营的火炮开始毫无顾忌的朝着杨文岳的营盘开火,死伤惨重的杨文岳部下除了后退,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可号称四十万的大军堆积在这么狭窄地区域之中,杨文岳的保定兵马要是动,又哪有什么空间让他动,整个的阵地都开始混乱起来。很多士兵的心里。往往是盼望着闯军打进来得了,一了百了,总强过这么不生不死的受罪。
六月二十二那天,沿途三十里换马的快马加急传递从归德府到了在朱仙镇西的闯军大营之中,山东兵马并无异动。
得到了这个消息的闯王李自成和曹操罗汝才终于是放心下来,一道道的命令了出去,决战就在今日,方圆数十里内士马喧嚣,数十万大军不停的调动到预定地作战位置。而对敌军出第一击的前锋里,闯营之中最能打的武将之提营总刘宗敏。还有曹操营中最能打地四太保杨承祖,都是率领骨干兵马顶到了前面,这也是蓬勃展的上升期军事集团。一心敢战,和对面已经暮气深重集团形成鲜明对比。
六月二十三那天。在朱仙镇东面地大明官兵。让崇祯皇帝几乎清空了淮河以北军力地四十万官兵。坐吃给养。在这中州之地盘踞了将近半年地。号称要和流民大军决战地四十万官兵。几乎没有和闯营打过一战。呆呆地任凭流民大军在河南来去纵横。从容布置。
到最后虽然是官兵选定了朱仙镇这个战场。却让李、罗联军选择了最合适地时间和方向来开始战斗。
战前地准备。大明地官军更是做地如同蠢猪一般。仅仅是做了几次尝试性地进攻。然后就任由对方把水路截断。挖掘长壕。构筑起坚固地工事。让对方从容地把自己圈在了朱仙镇这里。这里已经是变成了一个死地。
除却山东兵马之外。朝廷已经是调集不到一点地援兵来。山东兵马又是以各种各样地理由不出兵。
六月二十三那天。被圈在朱仙镇之中地官军。和在松山之战时候。被鞑虏堵在松山地反应以一模一样。
军心浮动。六月二十三日凌晨。平贼将军左良玉率军先逃。紧接着总兵杨国政。总兵虎大威两部也是跟着溃散。督师丁启睿地兵马也是跟着溃乱。
半夜营内喧哗本就是大忌,何况是这样的亡命奔逃,号称四十万的明军大部队瞬时间就是崩盘。
此时天光初现,李、罗联军听到对面的动静,虽然准备的是大战,决战,血战,这么突然的就拿到了胜利的果实,让大家都吃了一惊,甚至还担心是官军的诱敌。但是大家都是老军务了,一眼就看出这断断然是做不了伪的,帅帐之中一声令下,那些早就是准备出的部队直接是撒了出去,闯营的骑兵当先,大队跟上,如同海中巨浪,朝着对面的大明官兵席卷而去。
本就是慌乱异常的大明官军,如何经受的住后面闯营如同天崩地裂一般的压力,更是支撑不住,完全的崩溃,如同一团散沙。
平贼将军左良玉的部队跑的最早,跑的最快,最先到达了那深沟前面,骑兵们相继下马,准备从深沟攀爬而过。
但人还没有爬过多少,后面溃逃的部队又是冲了过来,此时闯营的攻势已经动,后到的官兵部队已经是心胆俱寒,什么阵型队伍都是不复存在,结果前面在沟里的人还没有爬出来,就被后面的人淹没,大军互相践踏,士卒们抽出武器砍杀自己周边的人,以免被踏倒为肉泥,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后面的人又被更后面的人填在沟中,一排排一列列,所谓的前仆后续,慨然赴死,恐怕也不过如此,深几丈、宽几丈的壕沟很快就被人马的尸体填满,后面的人毫不顾忌什么同僚同袍的轻易,踩踏着就跨过了壕沟。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魂胆沮丧的官兵完全是没有一丁点地战意,散乱的部伍也就成了被闯营肆意屠杀地猪羊。
平贼将军左良玉在三四名亲兵的护卫下,一路南逃,旗帜印信全部的丢失,丁启睿和杨文岳、虎大威,杨国政等文武官员,也都是带着几个、几十个亲随。亡命的逃向河南的南部。
李、罗联军跟在后面掩杀,从朱仙镇一直是向南追出去几百里,将这四十万官兵彻底的击溃打垮。
到了六月末,李、罗联军共缴获马匹一万两千余,辎重军资不计其数,更有许多官兵的士卒直接是投降到了李、罗联军地麾下,陡然间,流民大军已经从大战前的一百万扩充为一百二十万。
朝廷本来期待这一战会稳定天下的局势,就算不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也要让流民军队越来越凶猛的势头得到遏制。
对于李孟来说。百万的流民大军和四十万的官兵,不管战斗力如何,都是个麻烦。先让这两个麻烦彼此消耗厮杀,自己在边上拣便宜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的确是个好买卖。
话说开去,就是不知道关外的皇太极是不是也这么想。估计思路也是差不多的。
但现在看,这朱仙镇地决战完全是个笑话,大明官军的表现更是个笑话,完全就是把自己圈在围栏中待宰的猪羊。
这一战过后,李、罗联军地实力没有丝毫的减弱,反倒是因为缴获明军的军资马匹,还有大批大明官兵的老卒加入,实力大为的增加。
这些大明的老卒在官军之中真是如同土鸡瓦狗一般,那是因为没饷没粮。加入闯营和曹操地军营之中。因为他们的战斗经验和技术,都可以获得比在官军中好得多的待遇。同样也是焕出好得多的战斗力。
乱世念头,大家买命打仗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混个肚子饱,拿几文饷钱,官军做不到,自然是毫无战斗力,闯营勉强能做到点,自然是卖命打仗。
“皇帝四日前下旨,把在诏狱中的前户部尚书侯恂赦免出狱,拜他为督师,取代目前在汝宁城的丁启睿,调山西总兵许定国,京营兵马三万一同去往河南救急,同时派出钦差,逮捕丁启睿下狱,保定总督杨文岳削职听参,总兵杨国政弃市问斩。”
七月上旬的济南城已经颇为的炎热,李孟每日在城外练完兵后,都是在大明湖边上的水阁之中处理政务,取此地地清凉。
京师下旨之后,邸报、塘报往往因为大明驿站系统地废弃,并不能及时的送达各地,因为这个,山东以灵山商行地名义在京师和济南之间见了一条以商行和车马店为节点的传递系统。
确保京师的消息,能在第一时间传到济南城,李孟的手中。
凭水临风,亭台水榭,外面虽然炎热,不过在水阁内还是颇为的舒适,但在座的几个人全无惬意的神色,都是凝重的听着袁文宏在朗读邸报。
这诵读也是文士的基本功之一,袁文宏声音清朗,倒是读的清楚,屋中除了李孟和带着铁面具的孙传庭之外,王海和汤二这两位亲信大将也是在这里呆着。
“大明完了”这句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到现在,孙传庭已经是练的颇为冷静,只是在那里静静的听着。
李孟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是当日那么懊丧,只是听到这战局的快报和处理的结果,还是忍不住嘴角挂上一丝冷笑,开口淡淡的说道:
“真真是无用的废物,枉自本帅从头至尾对这朱仙镇的官兵有这么高的期望,结果居然是没有打,一路逃,笑话,真是笑话。”
这话在山东上下,也就是他能说而已,其他人只是听着,尽管胶州营的文官武将忠于的是山东而不是朝廷。
可目前毕竟还是挂着个官军的衔头,听到自家身旁有这样的大败,总归是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也是颇为的有趣。
李孟说完之后,扫视屋中,他也不过是个感慨罢了,自从河南快马传来的急报送到山东之后,自己期待的百万流民和四十万官兵的作战就已经毫无意义。目前李、罗联军膨胀到这个地步,实在是麻烦。
这麻烦也和自己相关。要使自己下狠手打击地话,闯营和曹操部断没有今日的规模。
等到李孟说完,马队地统领汤二看见李孟望过来,连忙抱拳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大帅,边境处并没有什么异常,现在胶州营马队已经是全部动员起来。在各处布哨查看,凡是和山东以及归德、徐州交接的地方,流贼的兵马都是小心翼翼的避开。”
袁文宏马上接口说道:
“李闯和曹操的流贼兵马目前在开封城外三十里屯驻,开封城门已经不敢打开,但流贼仅仅是按兵不动,不知道下一步的行动。”
李孟拍拍自己的额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走到窗边,颇为郁闷地看着大明湖,冷声的说道:
“还得等。不过这次的事情,看起来天下间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等着咱们去捡,该花的力气。一分一毫也是省不得,袁文宏,记下来,淮杨军参将陈六,率军出击,务求杀伤当面流贼。不必留手,等下安排快马加急送过去!”
那边写完之后,孙传庭大概的过目,李孟盖印之后,袁文宏急忙拿着出去,孙传庭在身后沉声的说道:
“大帅,开封城不可失,贼兵屯扎在城外三十里,也是想要观望风色。咱们山东兵马此时应该做个姿态。给予威慑,若是这流贼冥顽不灵。此时一战也不是什么坏事,总比将来真的不可控好!”
李孟点点头,转头对王海说道:
“小海,你现在派人去兵器制造局问问,让他们把这段时间买的船和造的船,都要重新地清查清理,随时可能用上。”
那边接到了命令,王海也是走出了门,反正是大帅传令。这些高级军将跑跑腿也是正常,孙传庭一直是再用手指轻轻敲击面前的一叠纸,缓缓的开口说道:
“大帅,南直隶地兵马倒未必要缩回来,那江北两淮之地,是咱们山东的纵深和后方,还要好好经营才是。”
李孟缓声的开口说道:
“马罡那边去了就不会回来,青州军加上淮杨军,整个南直隶也足够纵横,在那里动肯定要动,不过这边还是要等待下,他们都被撒出去,此时山东只有七万兵马,除却镇守地方的最低限度,五万兵也仅仅能挡住一个方向。“
随着分析和述说,李孟的心情倒是渐渐的平复,他又坐回椅子,开口说道:
“趁着漕运厘金地进项让财政宽裕许多,山东今年还要招兵三万,这样的话,在淮杨的青州军才不必每时每刻准备着回来支援。”
正说到这里的时候,听到外面一名亲兵高声的通传道:
“大帅,有人求见!”
凡是外面通传,说是“有人求见”而不说明姓名身份的,也就是山东盐帮的几位才是这般禀报,这也是为了避免屋中有外人。
自从李孟派人去抓人询问,这都已经是快一个月的时间,李孟对这件事情无非是个确认而已,倒不怎么要紧。
那命令出,各地的武装盐丁、亲近地豪门大族,还有灵山商行、山东盐帮各地地机构,都是把消息反馈了上来,自从那几次拉网一样的清查之后,没有什么人从港口混入山东地面来活动。
特别是山东这种穷苦地方,除却济宁州和济南府城、临清之类地富庶地方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南方的人过来,想要混进来也是颇为的显眼,很容易被人分辨出来。
既然没人作为奸细混进来,那郑家和鞑子做生意的事情倒也不那么急迫,胶州营海上的力量很弱,也阻拦不了郑家跑这海上的生意,而且双方还有大笔的私盐生意,就是要收拾也不急在这一时。
黄平拿着打听到的消息走进了这屋子之中,之所以来得这么晚,并且是亲自带过来,是因为打听到的消息实在是有些让人惊骇,不能随随便便的报上来,要通过各种方面。把这个消息确认之后才行。
那郑三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人物,对方一方面拿着物证要挟。一方面又有大笔金银勾引,如何选择他也是想的很清楚。
山东盐帮在灵山私港也是经营多年,船上船下地还有些别的关系,让这郑三上船重新打听,并且运用这些关系去探听,经过将近十天地信息搜集,并且有人专门整理了下。确定不可能有新消息之后,这才是由黄平亲自给李孟送来。
“哗啦”一声响,孙传庭猛地摔掉了手中的茶碗,听黄平在那里讲述这段时间打听来的一系列情报,开始还不觉得如何,听到朝廷派人去议和的那件事,随着黄平的述说,孙传庭的怒意愈的抑制不住。
到最后,素来讲究城府气度地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意,不顾李孟尚在身旁。气得摔掉了手中的茶碗。
他站起来狠狠的咬牙骂道:
“糊涂,糊涂,那鞑虏本就是虎狼。割自家血肉喂禽兽,哪有喂饱的一天,这陈新甲是奸臣,是奸臣,上面的……上面的……”
孙传庭最后几句话的“上面”“上面”,挣扎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来。颓然的坐到椅子上,居然也不顾得屋中尚有外人,直接是摘下了铁面具,用手捂住脸部,仰起头长叹一声,一时间无言。
某陈姓大臣派来的使马绍愉,朝中能派出和谈使地陈姓大臣,不必说只有那个兵部尚书陈新甲,以大明的体制。和谈这种三百年未有的事情。岂能是这个兵部尚书能操办地,必然是有人指使。
指使他的人是谁。除了崇祯皇帝还能有谁。
孙传庭不管如何在山东经营筹划,他毕竟为大明效忠了几十年的臣子,崇祯皇帝是如此的至高无上,即便是知道这件事背后操办指使的人到底是谁,有些话还是骂不出口。
几千年传承,不管是天下局势如何,不管如何混乱破坏,责任很少是皇帝来负的,从来都是奸臣当道、小人横行、妖孽丛生地责任。
赵构杀岳飞,那是秦桧的谗言和奸计,建文帝削藩激起靖难之役,那是黄子澄和齐泰等纯儒的谗言,英宗土木堡之变,那是因为大太监王振操纵,正德皇帝胡闹,那是八虎和钱宁为恶,嘉靖皇帝昏庸,那是严嵩操纵,至于天启皇帝,那是魏忠贤在操纵,至于这崇祯年,温体仁、钱谦益、薛国观都是天下人眼中有数的大奸臣,要没有他,圣明皇帝独裁,早就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总归这皇帝是没责任的,没看见这《水浒》话本里面阮氏兄弟摇着船出来,唱着那歌都是砍了奸臣的头,送与赵王家。
不管局势如何,不管做的如何,皇帝总归是无错的,最多是个识人不明,可皇帝作为整个帝国的最高领,权力最大地代表,他就要为下面地一切负责,包括他臣子的所作所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享受这么巨大地权利,同样,他也要担负同样巨大的责任。
只要是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他就没有什么推脱的理由,他就要为他的臣民们负责,如果做不到这个。
他的帝国内部混乱,被外敌侵袭,那就是他的责任,去谈什么天命如此,奸邪当道,那就是笑话。
道理虽然这么讲,可皇权至高无上的观念已经是深入人心,那唐朝的末代皇帝唐僖宗如此荒淫无道的人物,在《唐书》上还有个评语叫“容貌甚伟”。
别说这一直还有“勤勉”之名的崇祯皇帝,孙传庭那前面的奸臣说完,后面所谓“上面的”,对应的肯定就是“昏君”,但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不光是孙传庭这个本时代的人是如此,就连李孟来到这时代这么多年,在最开始的时候对皇帝和皇权也是心存敬畏。
从盐贩子做起,有南京镇守太监的庇护,一步步的走上来,走到分守四府参将的位置上,这都是在体制中得到的便宜,得到的好处,自然想要天长地久的做下去。做个富贵太平的大将也是不错。
但等到在济南府齐河县地那场小战斗,李孟身边没有一支友军。完全是在孤军奋战,看着如狼似虎,和现代影视媒体中所描写的完全不同地鞑虏骑兵,李孟这才是幡然醒悟。
他意识到,在这个时代马上就要面临黑暗和毁灭,自己不去主动的求生,那肯定会跟着这个时代一起走向毁灭。
而想要去做什么。如果还在这个体系之中,即便是你嚣张跋扈,可还是处处的受到牵制,那左良玉不守法度,嚣张到了什么程度,但大方向上还要被朝廷牵着鼻子走,这朱仙镇的大战差不多消耗掉他九成的实力,却还是要去打的原因。
不能指望这个体系会给自己有什么帮助,只能是自己别具一格,走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出来。
在这个时代地人眼中。李孟无论如何也是逃不掉野心家这个帽子了,但为了自己能够在这个乱世中能活下来,能够为这个民族避免野蛮人的奴役。为整个华夏避免接下来几百年的黑暗,这骂名背负也就背负了。
孙传庭想骂没有骂出来的,或许正是李孟野心的来由……
天下一盘棋,李孟没有下好,他自然是颇为的郁闷,但对于他在济南府的家眷来说。确实很高兴。
征战在外的男人难得在家,一家老小总归是欢欣鼓舞,特别是李宏,小孩子年纪稍微大点,更是疯得不像样子,所谓的父子之情深厚多少倒是谈不上,但李孟却给他足够的新鲜感,结果每到父子相见,李宏兴奋地了不得。
但如此地位。所谓私事为公事。更不要说,李孟的这些内眷还有个内帐房的身份在。吃过晚饭,老太监刘福来年纪大了,容易疲惫,饭后闲聊几句,就自去后宅休息。
这一晚陪着李孟地是木云瑶,双方严格来说是新婚燕尔,可相处起来,却已经是老夫老妻的感觉。
对木云瑶来说,能陪着李孟说会话,多相处一会就是幸福……
可聊的话题,却让李孟有些哭笑不得,老夫老妻是个形容,但木云瑶终究年纪不大,有时候还不知道何为公何为私,或她觉得这都是李孟的私事。
“今天上午黄统领派人把胶州那边的事情送了一份过来,顾妹妹也是隔着屏风听他们讲了讲大概。”
木云瑶笑意盈盈,可说的却是煞风景地事情,李孟双臂抖动,在屋中走来走去,这也是白日里去练兵校阅,睡觉之前的放松活动。听木云瑶说这个,李孟摇摇头,边走边说道:
“既然那边给了个机会,总要做做文章,让他们看看这领头的究竟是怎么胡作非为,怎么丢了咱们大明的脸面!”
李孟笑着说道,不过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有时候李孟自己也会想起,却不愿意说出来,而今是内宅卧室,也算是一等一的私密之地,夫妻两人总归没什么避讳,李孟停住脚步,回头像是开玩笑的问道:
“云瑶,我这些年做的事情,你难道心中就没什么想法吗?”
木云瑶抬起头,脸上略有些惊讶,看起来很是奇怪李孟问出这样的问题,看见李孟表情认真,这才是略带着不解的说道:
“跟着大哥这些年,云瑶一直是心里很开心,还能帮大哥做事,也就是想地这些啊?”
生杀予夺,大权在手,可李孟却觉得此时说话真是困难,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谈开了地好,迟疑了下,李孟又是开口说道:
“可你姓朱……“
这话一出口,心中忐忑的木云瑶终于是知道李孟要说什么了,但她也就是一愣而已,紧接着就是笑靥如花,低声说道:
“大哥,云瑶姓李,嫁给大哥之前姓木。”
女孩地话很淡然,仿佛在说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嫁入夫家之后从夫姓,眼下自然是姓李,可在那之前。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李孟听见木云瑶轻声的述说。也在灯下看见了女孩眼神的坚定。
此时,猛然觉得心中有些柔软的东西被触动,女孩的心意他明白了,也就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
坐在床边的木云瑶幽幽的说道:
“妾身的父母兄弟,虽然是温饱无缺,但这辈子也就是被圈在开封城之内,没什么自由。记得妾身小时候,父亲常讲,愿做一青衫士子,仗剑云游四方,他一直不愿意呆在府内,一有空闲就带着我们一起去城头向外观看,每看到父亲看城外地表情,妾身心里就难受。”
那边女孩娓娓道来,遇到这样的情况,李孟也只能是坐在木云瑶地身边。听着女孩的倾诉,心中有些懊悔方才那话问的莽撞。
这周王算是明末藩王中的一个异数,在真实的历史上。相比于福王和鲁王在闯军和清军打过来的时候,不愿意花一分钱劳军,等到城破被杀的愚蠢行为,开封地周王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慷慨激昂。
每次有开封城危急,周王朱恭枵总是倾尽全力的协助守城,有杀流贼一人。赏金五十两的赏格。
并且动员王府的丁壮一同上城协助防守,开封城是天下第三大城,城内居民号称百万,每次流民来袭,多有城内民夫丁壮自组织上城的,这也是这周王平素以恩义结纳平民百姓的缘故。
和河南的福王之流,自然不能同日而语,这年头,对百姓好点的藩王亲贵。实在是大明的异数。
“看灵山商行和山东盐帮传回来的消息。妾身经常半夜里被吓醒,妾身地父兄就算不在那位置上。而今也能有一世的富贵荣华,在那位置上,每日间被百万流贼威慑,万一城破……”
话说到这里,木云瑶已经是动了感情,可想这女孩平素里为这件事情应该是经常担惊受怕,李孟见不得自己的女人这番模样,有些慌张,木云瑶哽咽着说道:
“夫君神通广大,妾身只求妾身阖府上下能够平平安安,离开那劳什子开封城,在山东安稳呆着就好。”
灯下女孩带着泪光地大眼睛盯着李孟,那种恳求和哀婉之意实在是让人不忍心拒绝,李孟摇摇头,伸手摸摸木云瑶的脸庞,开口温和的回答道:
“你放心就是,我派人接他们出来,在我身边,名位未必有从前那么显赫,锦衣玉食却也不难。”
听到李孟答应,木云瑶破涕为笑,木云瑶本就是绝色佳人,一颦一笑都自有万种风情,自从成婚后,女孩开始努力变得端庄稳重,今晚重新的表现出那种活泼的模样,的确是迷人之极。
即便是老夫老妻,也是让李孟有些呆,被自家男人盯着,木云瑶有些羞涩,稍微低了下头。
李孟却反应过来一件事,有道是出嫁从夫,在家从父。横竖没有女儿能做主地,何况还是这等大事,那周王可是天下一等一亲贵的爵位,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全家搬到这边来,又是多大的事情,先不说地方官府和朝廷会不会吃惊震怒,这周王府自己能不能愿意还未可知。
再说回来,这木云瑶不是和周王府断关系了吗?方才被女孩说的感动,一时间答应下来,仔细一想,没那么容易啊,李孟忍不住开口问道:
“咱们光在这边说,开封那边会同意吗?”
木云瑶抹了下眼角,颇为坚定的说道:
“他们在开封城呆了那么长时间,眼界都是变小了,知道些什么,夫君尽管去救人就是,咱们毕竟是为了他们好。女孩这么说,李孟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木云瑶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夫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李孟止住了笑,这才凑近了盯着木云瑶精致美丽的脸孔,笑着说道:
“真是我的女人,杀伐决断,已经是替自己娘家做主了,行啊,咱们不管周王和王妃想些什么,全王府给带到咱们身边来。”
虽说木云瑶是个千金大小姐,但在王府的时候敢于出门跟着李孟一起出城,从起家地时候就在李孟身边参赞机要,分析邸报、塘报、到后来又是牵头内账房,跟着老太监刘福来学习处理政务地事情。
现在则是山东盐帮、灵山商行以及武装盐丁情报系统的主事人,居中调度分配,手握大权,接触地都是杀伐之事,做事也自然有那种手握大权的高位行事习惯。
木云瑶的这种表态,也是让李孟心里面放下心,他早就是查过,周王和当今的崇祯皇帝血缘关系很疏远,但毕竟是朱家一族,皇室的血脉,有些东西不是说丢弃就能丢弃的。
不过,木云瑶既然拿出了这样的态度,那就一切好说,李孟所着紧的也就是跟着他这么多年的木云瑶而已,至于周王府上下,给他们个平安富贵也就足够了。
见李孟答应,木云瑶也是松了一口气,可看李孟的表情,居然也是放下一块石头的模样……
“夫君,关于那和谈的事情,姐妹们商议,老太爷参赞,拿出了一个法子,您看成不成?”
话题转向,却始终和闺房私密无关。
七月初,河南朱仙镇尘埃落定,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也是松了口气,一直是不动的淮扬军开始向西进攻,在洪泽湖周家桥的青州军开始向淮安府收缩。弟们手中的保底月票,投给老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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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南直隶 颍上 开战(6.2连更开始,第一更,求月票)
官兵朱仙镇大败,李、罗联军大胜的消息传到南直隶,在寿州的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一时间也顾不上前有陈六,后有马罡的局面。自我看
开始动员手下的官兵,泼天一样的撒出去各种赏格,各种官衔也跟不要成本一样的撒了出去,恍然不顾那官照印刷也要点成本的。
现在南直隶各军,像被鞭子抽了一样,蹭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到处上窜下跳,忙了个不亦乐乎,不光对还是不对,先忙了才能让心里安稳点。
整个南直隶,都全力的开始戒备,至少按照南直隶的标准,是全力戒备起来,哦,至少南京城的官儿们,这段时间也没了去秦淮河把酒清谈的性质,都是把姐儿们招回家去,江南那些富庶州县,也都大大小小的筹了笔款子,打到了前线。
流寇嚣张,北方生灵涂炭,天下间都知道,但是对于江南来说,那是一个遥远的概念,淡漠得简直无法想象,大家伙,安享着盛世的安稳繁华,能有这么个紧张劲,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按照官方的视角看来,天南地北的流民兵马都是同气连枝,那边取得如此辉煌的大胜,张献忠和革左五营必然也是气势会跟着张狂起来,搞不好还会有大的攻势。
而且那么大规模的李、罗联军盘踞在河南,南下南直隶,甚至渡过长江,劫掠天下最富庶的江南的可能性也是不小。
不过,革左五营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确是有朝着北面运动的态势,可张逆匪号八大王献忠部却完全是收缩,对周围的控制也是大大的放松,根据有从贼营跑回来的人禀报,说是张逆准备离开南直隶。
八大王张献忠和闯王李自成分分合合。不过却都不愿意在对方属下,眼见着河南李闯地局面已成,自己却还是这样的局面。要是对方过来,或是有什么招揽的举动,属下这些人地军心浮动,到时候还有没有自己的位置还不知道。
眼见着在这南直隶虽然富庶,可也是个硬骨头,看得到吃不到,再也没有寸进的可能。那还是及早的南向,看看能不能打出一番自己的天地。
革左五营则不然,这支部队本就是几支流民军队的联合体,结构相对松散,五个营合起来算是一只力量,但每个营单独拿出来,力量未免有些不够看。当然,这个不够看是相对于在李自成、罗汝才和张献忠的兵马而言,每支部队,怎么也能有五六万地数目。比起官兵来,可不能说是少数。
因为松散地结构和五营领平行地形势。所以革左五营从起事起就没有独自开辟一方局面地打算。要是开山立了柜。那到底谁做大。谁做小?现在这么流窜着还好。大家都是兄弟。转载自我看平起平坐。要是留下来。那可是要令行禁止。还要绥靖地方。这些前后自然要撕掳个清楚。大家也都没有那么大地野心。也没有火并吞掉其他四营地胆子。而且。一家想要独大。那必然也就被群起而攻之。所以也就是琢磨着依附一家强豪。
这次张献忠来南直隶。他是老人物了。当年大会地时候他就是一路反王。又在凤阳烧了朱皇帝地祖坟。声势显赫一时无两。现在又是兵雄势大。革左五营就想着依附他地部队。可现在眼见着闯王李自成在河南地局面做地越地大。张献忠又是最小气暴戾地一个主。伺候起来心惊胆颤。所以他们又觉得在闯王属下。或许是个很好地出路。
而且革左五营本就是以河南出身地人为多。回到河南更是大众地想法。李、罗联军在河南朱仙镇大败官军以来。就派出使四下联络各地地流民军队。这革左五营也在被联系之列。
张献忠对革左五营没有什么实际地管辖。革左五营自己要去投闯王。他也无法阻拦。反正自家地兵马也要离开南直隶。正阳镇那边官军又是凶猛异常。那就不如一拍两散。大家好聚好散。也不撕破脸。大家都留着退路。散伙走了干净。
不管是张献忠还是革左五营。对正阳镇地官军虽然是深自地忌惮。却不觉得对方会进攻或是追击。
因为这段时间。尽管各营地兵马在正阳镇撞地头破血流。可正阳镇地官兵却从来也不离开镇子追击。很容易让人以为是这些官兵因为种种原因只能是守御。要知道。不管是革左五营地刘希尧、马守应过来攻击。还是张献忠地艾能奇、冯双礼来攻击。一点便宜都占不到。准备得再充分地攻势。拉上去也都是碰了个头破血流。部队上去直接就被打散。半个月都恢复不过来元气。
好几次被打的狼狈不堪,艾能奇甚至是被打得连帅旗都丢了,扔下辎重仓皇撤退,他地亲兵队都被打得散了,这种时候只要是镇子中地官兵追击,那就是个大败亏输的局面,但官兵只是坐视着他们逃跑,并没有其他地动作。
崇祯十五年七月中旬,老回回马守应、改世王蔺养成拔营北上,而革里眼贺一龙和左金王刘希尧,乱世王魏小北在后。
对这些流民军队的行动,在寿州一带的官兵都是知情,并且判明了大概的路线,不过从卢九德到下面的军官,没有一个人下令追击。
河南朱仙镇的大败,还有朝廷事后的惩治让大家又是害怕,又是寒心,害怕的是流民军队居然已经强悍到了这样的程度,寒心的是,朝廷事后处置,平贼将军左良玉乃是大溃败的要责任,但朝廷仅仅是下旨申斥,而总兵杨国政在朱仙镇之战前后,出力最多,却被捉拿问斩。
原因很简单,左良玉还有些实力在手上,而杨国政却因为战斗太多,导致手中没有实力成了孤家寡人。朝廷赏罚这么不公。大家自然也就没了卖命的心思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不要说,自己做将官的,也要想着手下的儿郎才行。要是带着大家去送死,保不齐还会被手下这些亲兵,学一学魏博的牙兵,来个杀将逐帅。
大家还都是保存着些手上的兵马,别傻乎乎的去和流民军队消耗干净了。这才是武将安身立命的本钱。
七月十四中午,颍上还在革左五营地占据之下,城头上守卫的是左金王刘希尧的部下,革左五营本是在河南和湖广一带起家地队伍,每一营之中差不多都是乡里乡亲的,关系倒也是融洽。
左金王这一营,则是河南商城一带的人,在城头据守很多还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七月的凤阳府,已经很是炎热。站在城头张望戒备的人都是无精打采的看着,几个相熟地人凑在一起聊天。
他们都是刀山血海里面爬出来的老军卒,没什么紧张的感觉。七嘴八舌的说着:“钱大哥,听说咱们要回河南了?”
一名年纪小些的士卒笑着开口问,他问的那个人明显是个小头目,身上的衣服并不是那么破烂,手中的单刀也是比旁人的崭新些,靠在跺墙的后面。点点头回答道:
“这事情还用问吗,老回回、改世王他们营都已经是先走了,三天前,几个相熟地老哥们还凑在一起喝了点小酒,咱们估计要等所有人都走了才动吧!”
这年头,人都是大把大把的饿死,能喝口酒可是了不得的奢侈享受,这钱大哥言语间明显是带着炫耀地意思。
周围几名听讲的士卒,也都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那年纪小的士卒听到这人这么说。忍不住咧嘴笑着说道:
“怪不得这几天做梦总是在老家那边,这下子能回家看看俺老娘了。”
那钱大哥朝着地上吐了口吐沫。不耐烦的说道:
“看老娘,小泥鳅你就做美梦吧,咱们商城这几年没完没了的闹饥荒,过大兵,那还能有什么活人,别想那么多,老老实实的跟着大营走,都说那闯王爷是要坐天下地大人物,咱们跟着过去,看看能不能当个功臣,也享享福。”
在城头这些人都是嘿嘿的笑了起来,自家的爹娘亲人都可能死去,现在众人谈论都已经是颇为的坦然,甚至可以当成玩笑来开,大家早就是麻木了。
另一名士兵拿手搭着凉棚看了看远处,没有什么动静,索性是蹲下来,摸摸自己的脸颊,对那个钱大哥说道:
“老钱,我可是听说,咱们营不光是现在晚走,等革里眼和乱世王他们走了,咱们最后才能动,俺日他姥姥,凭什么咱们最后。”
问话的士兵脸上两道大伤疤,看着颇为的恐怖,那钱姓的头目对他明显是客气几分,冷笑着说道:
“咱们营在正阳镇那边打得狠了,现在在各营头里面损失的最重,实力最弱,什么好事还能轮上咱们,我听上面地几个大官说,断后还算好地,老回回那帮人还和别人商量,说是要吞了咱们营。”
听到这个,围坐在那里的一帮人纷纷叫骂,在各营中怎么都好说,大家见面还能笑嘻嘻地,可要是被人吞并,自己的营头团体没了,那可立刻就成了次一等的人,自己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别人可都是老乡抱团。当炮灰这些不必说,就连不打仗的事后,还要在营内做苦力,被人瞧不起。
末了,那老钱总结似的说了几句,开口道:
“等咱们回了河南,一切都好了,闯王他老人家是个秉公仗义的,到时候,咱们肯定没有人欺负。”
说了几句,看见那小泥鳅还是站在那里不动,那老钱忍不住开口骂道:
“别傻乎乎的站在那里被太阳晒,老子在管着你,你怕什么,大伙都坐下歇着,你也跟着坐下就是了,小泥鳅,咱们还不知道那天就死了,能舒服舒服就舒服舒服……就算死了,也要安逸才好,累死那划不来。”
话还没有说完,这老钱突然觉得不对劲,那小泥鳅的嘴唇都是颤抖起来了,脸色煞白一片,好像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抬起来胳膊,还没有等他说出来,城上城下已经是喊成了一片: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坐在地上的老钱和蹲在那里的刀疤脸,听到这喊声,好像是**被刀扎了下,猛地跳起来,趴在跺墙上向外看。
他们在的是颍上城的东门,能看见城下的人疯一样的朝着城内跑,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队的步兵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还能看到河上的大船布帆吃饱了风,出现在城门正对的颖水上……
在城头的士兵们都是目瞪口呆,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不是说官兵在正阳镇没有动静吗,怎么突然就出现在颖上的城门前了。
在城内的县衙内,刘希尧、贺一龙还有魏小北三个人吵得不可开交,老回回和改世王在五营之中实力最强,什么事情都要优先,他们先走,剩下的三个营也不敢说什么,不过剩下的三个营彼此之间相差就不是那么大了。
谁先离开,谁就安全一分,而且上游的颍州那边还能有些便宜可以赚,谁也不愿意留下,谁都想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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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更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三营 淮扬军 对阵(6.2第二更,求月票,还有)
刘希尧气得都要吐血,心想老子打的最狠,损失最重,结果却是这个局面,这事,今天必须要给个公道,其余两家也是有自己的道理,你左金王进正阳镇的时候,抢来的东西都是和八大王分了,弟兄们可是一点都没有分润到,凭什么便宜全让你赚去,你自己去抱八大王的腰子,现在腰子抱不上了,你自己受着吧。
每天都是吵架,谁先走,一时间争执不休,几次三家在县衙内的卫队都是剑拔弩张,准备火并,又被下面的大头目劝了下来。
老回回那边已经是讲了,到了颍州,把颍州打下来的话,就安排信使给他们传信,这时候才能动,要不然颍州没有打下来,颍上这下游的隘口可不能丢掉,这可是退路。
今天这边还在吵架的时候,猛听得县衙外脚步声急骤的想起,在大堂内的三个人面面相觑,手都是按到了刀柄上,**一下子都离了板凳,只是虚坐着,心想这不是谁趁机要动手吧!
不过外面那人一进县衙大门,就扯着嗓子喊道:
“大王……城外…城外有官兵!!”
这大王的称呼要是放在市镇之中,非得让人笑掉大牙,自从水浒和西游出现之后,这名号一般就是小蟊贼或是妖精才用了,可革左五营这些就是觉得名号响亮舒服,所以各个都是安排下属这么叫。
一听城外有官兵,三个人手虽然还放在刀柄上,可都是变了脸色,等到那人进来,看看那脸色仓惶惊讶的神色,都知道事情不好了。
乱世王魏小北直接就是喊了出来,大声的喝道:
“关闭城门,关闭城门!”
边上的刘希尧开口就骂:
“你个混帐东西。关城门想把大家都憋死在这颍上城里面吗。你去死我不陪着。”
贺一龙当年是在河南当过几年兵地。见识和沉着比其他两个人稍微强点。抢前一步问了几句。冷声开口道:
“官兵刚到河边。咱们组织人给他打下去。要不然没有水路。咱们这些人跑都跑不了。半路上就要溃散!”
沿着水路行军。这个也是当代一个约定俗成地规矩。一来是大军地饮用水。大军抱成团前进。往往比那些通衢大城人口密度都高出许多。要是从路上走。把那些村寨地水井喝干都不够地。二来是辎重运输用船只水运可以节省许多地力气。革左五营这段时间洗城捞了不少细软。辎重沉重得很。这天气又是这般炎热。如果不依托河流。怕是半路上行军地队伍自己就先支撑不住。
贺一龙这一说。几个人都是反过味来。魏小北已经是冲出了县衙外面。大声地招呼自己手下地头目。现在这个局面。可不是彼此闹脾气地时候。革左五营之所以在湖广、河南、南直隶几地存在这么多年。关键时刻一致对外地特点可是重要地原因。
城头垛口上地几名左金王营中地士兵。在那里小心翼翼地看着颖水边地官兵和船只。本来革左五营兵马在城外也有布防。还有在颖水岸边也有看守船只地士兵。但看到官兵地第一反应。就是朝着城内跑去。
在垛口趴着的那几名士兵一开始的惊讶过后,在城头上暂时是安全着,一帮人倒是迷惑起来,革左五营也是打了这么多战斗了,哨探警戒什么的都是布置,为什么被官兵打了这么一个突袭。
那老钱看着颖水边下船列阵的官兵,嘴里嘟囔了一句。低声的骂道:
“搞不好是正阳镇的那伙…“
几个人还在那里议论。已经有军官上城头来恶狠狠地骂道:
“直娘贼的,还在那里挺着干什么。出城出城,列队去打官狗!!”
城头上的人对出战倒没有什么害怕地,本身就是个卖命的勾当,那老钱和刀疤脸吆喝了一声,一帮人都是拿着刀枪跟着向城下走去。
“刘老四,你这该死的探马怎么安排的,老子一刀劈了你!!”
刘希尧一边披甲一边在那里恨恨的大骂,身边的亲兵卫士也不敢接口,不多时那被叫做刘老四地军将气急败坏的跑了进来,他跟刘希尧本就有些亲戚关系,一进门也不避讳大声的说道:
“大哥,探马有一个跑回来了,昨天咱们在颖水方向的那些,全被官兵和那些大户的庄丁给干掉了,今天这个是刚刚乘马跑回来,胳膊上被射了一箭。”
听到这个话,左金王刘希尧反倒是镇定下来,一把推开身边的亲兵,自己动手把胸甲的绳索系牢,大踏步的朝着外面走去。
正阳镇到颍上,急行军的话需要两天半地时间,因为都要白日行军夜间休息,差不多要走三天以上。
但陈六在李孟地命令下达之后,先是让骑兵和盐商们在地方上的庄园乡勇配合,把革左五营派出地探马尽可能的杀死,形成短暂的战场遮蔽。
而淮杨军则是第一天断断续续的走了九个时辰,这样的长途长时间的行军,也就是在胶州营的训练体系下,才能有足够的纪律和体能保证做到这一点,每个士兵都有合脚的布鞋,每次扎营,都有人去烧热水给每一个官兵烫脚,军官们还要挨个检查,看看脚上有没有打出水泡。每个士兵只是携带三日的干粮和单兵的武器,其余的辎重和物资全部的通过水路运输。
这次行军,淮杨军的参将陈六是自己牵着马走在前面,各级军官也都是如此。按照配属他们也是可以骑马的,但这种强行军的情况,军官们则是要走在最前面,领着众人前进,士兵们看见军官们同样是徒步前进,心中没有怨言,对于这个团队的归属感就会更强。劲头也是更足。
正阳镇的官兵缩了好久,寿州那边更是但求无过的架势,革左五营在各处的哨探和探马。已经有了一种惰性和盲目,特别是地方上的士绅都是老老实实,和气无比,更让他们无所顾忌。
突然这么动,革左五营地哨探和探马措手不及,方才还是笑脸相对的那些士绅豪族却猛地下了杀手,任谁也反应不过来。
外面的耳目被掐断。陈六这边又是兵贵神,革左五营在颍上城中真是措手不及,打到门口这才是反应了过来。
陈六这边行军比正常要来地提前了一天,到达颍上城前一天晚上,就是在扬州某盐商的大庄园中休息,养足了精神,这般的隐蔽,如果革左五营的哨探只是在庄园外围,恐怕根本看不见还有这样的大军在庄园内,除非是看到河上的船只。
陈六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这颍上城下,却已经完全养足了精神,没有一点长途跋涉的疲惫感。孙子有云,“五十里而争利。必蹶上将军。”,这个箴言对于训练有素,结构精良地军队来说,其实已经被打破了。
陈六看着仓惶朝着城内跑去的流民士兵,两边嘴角一扯。笑得极为不屑,拿着马鞭挥舞着指点着,开口说道:
“这些窝囊废,居然也能在湖广南直隶这边晃荡这么多年,这南直隶的兵马各个都是干什么吃的。”
他这些年多读了些书,也有了点学学韦睿指挥倜傥的风范了,可是来到这里以后,军官们都没功夫和自己的主将凑趣闲聊,所以陈六也就自己指指点点就完了。没有什么知情识趣的将官。上来奉承几句将军英明之类的话。
大家伙各自的号令兵马,齐步向前。大军调动有条不紊。颍上城到颖水的正面甚至是无法让一个营地长矛方阵和火铳兵完全的展开,这次淮杨军却已经早有布置。
左金王刘希尧和乱世王魏小北各自领着队伍从城门处出来,而革里眼贺一龙则是在城内四处布置城防,这水网密布的地带,大军行动也只能是依托颖水这样地大河,要是从其他的几个门跑出去,桥梁狭窄,各部争抢着过河,怕是部队马上就要散掉了,互相砍杀了。
这两名革左五营的将领,看着对面的官兵,刘希尧拿着手中的大刀朝着地上猛砸了一下,嘴里骂了句脏话边上的亲兵护卫虽然奇怪,可都是口鼻观心,盯着前面地战场,凡是参加过正阳镇战斗的人,都是气愤之极。
看着河边的官兵用大的木盾连成一线,缓缓的向前推来,这分明是正阳镇那边左金王这一营用的手段。
如果离近了看,官兵最前面那些人举着的是竹排,简单的用十几根竹子并排截断,然后上下一钉的简单竹牌,粗陋之极。
这样地竹排或许能低档住弓箭,可革左五营地火器也是不少,这东西能挡住什么,看着好像是一排竹栅栏朝前移动,粗看显得颇有威势,可细看,却觉得可笑之极,画虎不成反类犬,这东西有什么用。
第一列这些拿着大竹排的士兵缓步向前,后面则是跟着跟着列队向前地长矛兵,这么看过去,好像是长矛兵和那竹排的阵线距离也是很远,真是莫名其妙的布阵,不知道对面的军将是不是吃坏了脑子。
颍上城前面,能展开的地方也就是这么大,看着对面这么上来,革左五营的马队也不好展开,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用炮轰。
这个倒没有什么迟疑的,刘希尧和魏小北在各自的队中都是急忙的号施令,调出火炮准备轰击。官军这么莫名其妙打的话,他们甚至过不了护城河,在凤阳府南边的这些城池,周围可都是又深又宽的护城河,而且引入了活水,很难被填埋。
河边距离城门五百步,而当竹排阵线推进到两百多步之后,听到河边当当的敲击铜锣,这估计是停止前进的命令。
这时候革左五营的火炮刚刚的推出来,士兵们正吭哧吭哧的在地上钉着铁钉,挖着坑要固定住大炮,就看着最前面的那些官兵把手中的竹排都是扎在了地上。现在近了,看得仔细,那竹排的下端或许都是削尖,扎进地面的时候却并不费事。
在革左五营的面前迅的出现了一道齐胸高的竹墙,革左五营这边都是糊涂了,心想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这种竹墙太过薄弱,什么都挡不住,反而堵住了自己前进的道路,不知道他们是要干什么。
革左五营的火炮都是天下间惯用的那种,炮座的轮子比较小,推动起来比较缓慢,又要挖坑埋钉固定住,才能开火。这边火炮推出来,那边竹排扎成的竹墙突然间开了几个口子,几门小炮跟着推了出来。
对于革左五营来说,他们没有铸炮的能力,用的都是缴获的火炮,但这些火炮能在紧急之间迅**城,并且可以快运动,尽管是相对的快。他们只有,也只能是一磅左右的小炮。
但淮杨军用的是山东兵器制造局铸造的火炮,三磅的火炮六个人或是把个人就可以推动,行进的度并不会落后于步兵阵列。
而且每日间训练的士兵,装填弹药的度,也要远远的过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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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三百五十六章 血战 仅仅是开始(6.2三更1.3万字完成,求月票)
革左五营两营在外,表现颇为的令人玩味,左金王刘希尧早就是知道淮扬军的路数,看着对方推出炮来,连忙的下令自己的火炮回撤,左金王的火炮本就是走的慢,这一吆喝,马上朝后面就跑。
可乱世王魏小北这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双方的火炮射程上也有区别,淮扬军的火炮七手八脚的架好,三门火炮直接是瞄着这边,魏小北这边推出去的几门炮也是看见了对方的动作。
真是进不得退不得,也看见了左金王那些火炮根本没出来,阵中还有帮忙朝着后面拽的,一时间各个大骂。
人心中还是有些侥幸,琢磨着官兵的火炮可能打不了这么远,那边已经是点火炮,通通几声大响。
炮弹呼啸着就是飞了过来,仓促间的校正瞄准,也谈不上什么准头,但那边的人都已经是吓傻了,看着炸弹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激起烟尘,还在地上跳了几跳,当真是魂飞魄散,什么都顾不得。
乱世王这些操炮的炮手,什么都不顾得了,拔腿朝着本阵就跑,他们推出来五门炮,淮扬军打了三轮,才有一炮弹砸在了乱世王的炮上,这等杀伤实在是有限,不过革左五营这些士兵的表现也让人耻笑。
火炮再向前也不现实,一来是地方很局促,二来是对方的散兵线和骑兵也已经蠢蠢欲动,这等空间,最多射一炮,对方的兵马就能到身前,实在是不值得。
在淮扬军的本阵,士兵们七手八脚的给陈六和一干将官搭了个高台,在这样的战场之中,指挥官在高处调度观察战场的情况。也是尽可能要做到的。
在竹排墙那边,有一名军官小跑着过来,在高台下面大声的说道:
“陈大人。这地方不太适合轰击步兵,土地太软,刚才地三磅炮弹在地上根本没有弹跳起来。“
陈六点点头,扬声答道:
“回阵。咱们只是需要做好咱们地。让这些流贼来攻打就是!”
那名炮兵军官行了个军礼。转身跑回前阵布命令。陈六拿着手中地千里镜观察对面地城防。倒是始终保持着笑嘻嘻地表情。看来没有把对方放在眼中。
那边地魏小北带着亲卫来到了刘希尧地跟前。略带埋怨地说道:
“刘老哥。这可就没有兄弟情义了。老哥你知道官狗地套路。怎么不知会兄弟一声呢。看看。闹了个灰头土脸。”
魏小北在流民军队之中。穿着打扮向来是讲究地。他当年是商城某破落大户地子弟。混到如今地局面之后。就开始朝着当年享受地时候靠了。这和小商贩出身地刘希尧一直是不太对路。面对魏小北地质问。刘希尧眉头一挑。冷声说道:
“方才老贺说是让我居中领着你打。你怎么不听。现在过来说这个。”
城内的革里眼贺一龙自有安排,出战的时候。贺一龙因为排行靠前,建议说左金王刘希尧曾经和官兵打过一场,多少是有经验的,让他居中调度为好,可在城内太平时候就水火不相容,这乱世王魏小北又怎么愿意对方指挥他的部队。
可临战吃了点小亏,这马上就过来埋怨了……
两个人刚要吵架,就听到在城墙上面望的几名士兵扯着嗓子大喊道:
“官兵在那里修墙,一帮人在那里朝着盾牌后面填土!!?”
以那竹排地高度。想要看清楚后面的人在干什么那可是很不容易。城头的这个角度则是看着士兵们顺着河岸和两侧不断地挖掘土石,然后堆砌在那竹墙的后面。前面说过颍上城临河的这一段可供展开的空间不大。
空地之外就是矮丘和水田,官兵正在那里大肆的取土,有坚韧的竹排作为支撑,把土堆在后面,也可以支撑地住。
城头上的人喊完,已经能看到官兵的土筐朝着这边倒土了,在淮扬军没有出现前,城头上聊天说笑的老钱一帮人,此时正在护城河外侧的岸边,盯着对面竹排矮墙,那竹墙渐渐的变成了土墙。
刀疤脸手中拿着一把已经锈蚀了的大刀,伸手习惯性的摸摸自己的刀疤,惊叹道:
“乖乖,没看见有多少民夫啊,这伙狗子是自己挖土修墙,真他娘地稀罕。”
老钱身上穿这一件破了大洞地皮甲,看那大洞开在胸腹间,破口处还有紫黑色的血块,明显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地,他手中拿着刀,站着的又是更靠后一些,他脸色倒是不太好看,骂骂咧咧的说道:
“这帮官军就是让咱们营在正阳镇吃亏的那一帮,听回来的兄弟讲,古怪的很,难啃的很!”
那小泥鳅手中拿一杆长矛,他是这些人里面站的最靠前的,前面还有两三排人就是最前线了,之所以说是两三排,是因为这些人根本没有阵型,就在那里散漫的站着,他听到两位熟人说话,笑嘻嘻回头道:
“今天要是打完了,城内怎么也得有个酒肉款待吧!”
他这句话说完,身边和身后的人一阵哄笑,那刀疤脸咽了口吐沫,开口说道:
“别说,看这阵仗,咱们大王肯定要好好犒劳……”
一席话,让这伙人兴致高涨,他们先是看见饥荒的惨象,然后又是在流民队伍里面厮杀,活到今天,已经没有什么太虚无缥缈的愿望,能有个酒肉吃,这已经是过了眼前即将战死的恐惧这边正在谈笑,突然间有人扯着嗓子在那里大喊道
“弟兄们,今天官狗逼上门来了,不把他们打回去,咱们也没有办法去河南去投闯王爷,老刘这边先许个愿,凡是前五排打头冲的弟兄,每人五十两银子。一把好兵刃,回来城内的娘们给你乐和几天,今天所有的弟兄。等回城之后,大酒大肉咱们敞开了吃!!”
这话说完,当真是欢声雷动,革左五营虽然久在富庶地方活动,可下面的流民士兵们也没享到什么福,五十两银子即便是乱世,在太平地方也能活几年。一把好兵刃可是保命的本钱,至于女人和酒肉那就更不必说。
厚赏之上,就看见无数人朝着前排走去,本来城外光是革左五营的阵型,从护城河地外侧开始就将近百步厚,这话一说,还在城内的人往外涌,外面的人朝前靠,瞬间阵型就是暴涨到一百五十步地厚度。
至于这长度,凡是能展开阵型的地方。已经全是革左五营的兵马,在城门吊桥的外侧边上,刘希尧和魏小北身边由他们的护卫围出一小块地方。魏小北的阵列那边也是在欢呼,因为他们也是许了同样的赏格。
看着老钱和刀疤脸都是朝前走,那小泥鳅也是擦了把鼻子朝前走去,刀疤脸拎着刀一边推开前面地人,一边对骂,别人一看他脸上的刀疤。一般都是退避,回头看着小泥鳅拿着长矛跟上来,刀疤脸禁不住笑骂道:
“怎么,你个毛没长出来的,也想着娘们。”
小泥鳅嘿嘿笑着说道:
“拿这那五十两银子,回了河南,也去买几亩好地,娶个媳妇,孝敬俺娘。”
老钱和刀疤脸对视一眼。这次倒是没有出声笑骂。前几排给五十两银子,可却不点数。那是因为送死去了,不必点数,等你回来了,给你也不亏。至于那小泥鳅,他们两个和他是同乡,小泥鳅在外面不知道,他们两个隐约听过,他娘早就饿死了。
“刘老哥……刘兄,这能管用吗?”
魏小北的称呼都有些变化,眼前这场面,也只有动员打颍川和六安的时候才有,那时候官兵人多,城墙高厚,也只能是拼命的前冲,几次许下大赏格,弟兄们都是死伤惨重,但毕竟是拿下来了。
今天这一小道竹墙,居然要出来要闹出这么大的声势来打,左金王刘希尧没有顾得和魏小北说话,拽过一名亲兵来沉声的喝道:
“去告诉老贺,我这边给他拖住了,让他快些,快去!!!”
那亲卫半跪了下,带着几个人吆喝着从人群中挤进城去,乱世王魏小北也顾不上那么多,在后面大声的吆喝令,让自己的身边地兵上前。
方才左金王刘希尧毫不顾惜的把自己身边的直属部队派了上去,一点保存实力地意思也没有,这乱世王魏小北也是郑重了起来,革左五营就是这个好处,大家在关键的时候,还是一致对外的。
革左五营的士兵在那悬赏的刺激下,流民的士兵是争先恐后地上前,本来就厚实的队伍越膨胀,城内的后队也都是鼓噪着出城。
双方本就是距离不远,流民士兵们不断的向前拥挤,已经和竹墙的距离很近了,竹墙里面还是不停的向外倒土。竹墙已经是被外面的土没掉一半了,流民士兵们也就是因为对方的土木作业不停,所有都是放心大胆。
流民士兵们喧哗已经是淹没了大部分声音,所以没有听见官兵阵列有人在那里大声的喊话。
喊话停歇,倒土不停,却有几声闷响,炮弹被拖进竹墙后面可并不是不开炮……
炮弹呼啸着飞进了人群,尽管土质松软,尽管火炮实心炮弹在这时候杀伤主要依靠在地面上地弹跳。
但流民军队实在是太密集了,炮弹凌空打了进去,好像是砸进血肉容器之中,血肉横飞,惨叫一片。
好像是一个装满了水地袋子突然被戳破一样,或是更准确的形容是,蓄满了水地堤坝,猛地决口。
人潮如洪水,朝着前面的竹墙涌去……
小泥鳅虽然在那一队人里面年纪最小,但血战厮杀却经历的不少,方才虽然站在前面,但冲锋的时候,却尽可能的朝着后缩。
但后面的人冲的这么厉害。跌跌撞撞地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可还是慢了下来,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冲到了前面。
刀疤脸和老钱这两个人也都是朝着后面缩。竹墙后面地几门火炮,一直没有停止射击,但不到一百多步的距离,流民的士兵也是知道只有尽快的跑到竹墙跟前才能安全,要是在半路上则是对方的靶子。
每一炮弹打出来,就在流民的冲锋队列中打死几十人,可是在这么多人的冲锋之中。这点地死伤好像是大潮中的小浪花,倒下的人,被后面的人踩踏着身体,根本没有人理会。
齐胸高的竹排两侧填上土,就是齐胸高的胸墙,火铳架在上面高度正好,这高度本就是预先测算好的。
不同的距离之上,胶州营淮扬军有不同的武器对应,火炮之后是火铳的齐射,这都已经成为了一种固定地程序。
手持着斧枪的士官们在火铳兵的队列后面大声地令。确保齐射。
尽管这革左五营颍上城外的流民冲锋声势浩大,但竹墙内火炮射击的声音却始终是掩盖不住。
冲过一段距离之后,炮声停歇。在队列中间的刀疤脸一帮人脚步跟着加快,本来看着竹墙后面除却长矛阵列之外,再也看不到什么,炮声停下,拿着火铳的士兵纷纷把火铳架上了胸墙。
“开火!!”
金属弹丸带着死亡的呼啸从枪膛中高地疾射而出,竹墙立刻是被弥漫的硝烟遮盖。第一轮的火铳开始射击。
颍上城和颖水河岸之间的空地上瞬时间安静了一下,竹墙之后的淮扬军军官已经是看不清楚对面的情况,硝烟的遮盖之下,视线很是模糊,但对面稍微安静之后,流民的喊杀声又是响了起来。
“第一排,退下去,第二排,快顶上!!”
以淮扬军在岸上的阵列。只有四排地火铳兵轮换。但四轮射击之后,喊杀声却变得稀疏了不少。
在如此狭窄地空间中。密集的火力倾泻,给冲过来地流民军队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在城外的流民军队完全是跑了起来,尽管前面的阵列在火炮和火铳的杀伤下已经是变得稀疏。
可护城河外侧大阵的移动,后队推前队,完全是刹不住了,即便是有空隙,也很快被后面的人顶上,而且左金王和乱世王的部下也是看到竹墙上的火铳不再射击,在短暂的时间内,并没有按照刚才的节奏轮换上射击。
这射击和平常的官军的火器不同,最起码是放进射程内开火,造成了很大的杀伤,但现在火铳的射击跟不上,也就是变成了烧火棍,冲进去杀!!
五十两银子!管够的酒肉!还有女人!每个冲在前面的流民士卒都好像是感觉到这些就在眼前,每个人的眼睛都是变得血红。
小泥鳅手中的长矛前指,嘶哑的嗓子里面大声的喊着,现在他冲在队伍的最前列了,刚才火铳响起,前面的人身边的人不断的倒下,身边有弹丸飞行的尖啸,身前的同伴,老钱和刀疤脸,半途中就是扑倒在地,被人践踏,再也爬不起来。
他没什么悲伤的时间,跟着大军一路东征西讨,这场面看的太多了,死的人也太多了,眼看着竹墙就在眼前。
空气中的血腥气夹杂着还没有消散的硝烟味道,刺激得小泥鳅都要狂,他前面的一名同伴已经是爬上了竹墙,却猛地从上面翻下来,胸口开了一个血洞,这就是机会,这前面的官兵动作做老,自己上去不会被刺中。
这是小泥鳅的生死经验,踏着那同伴的身体,猛地跳过了那竹墙。
果然,他面前的那名长矛兵刚刚收回长矛,还没有来得及做出第二个刺杀动作,这就是机会。
小泥鳅举起长矛就向前刺去,猛然间看见对面官兵身后两侧,两根长矛朝自己刺杀过来,自己手中的长矛不够长,身后又是竹墙,躲无可躲,闪无可闪,此刻的小泥鳅,脑海里不害怕,却想起来老家商城,想起来自己的老娘,那时候,好像还没有闹灾,大家都很快活……
淮扬军第一营的战士王岗收回了手中的长矛,他在第二排,刚刚刺杀了一名翻越过竹墙的流贼,这流贼也是拿着长矛,年纪不大,倒在地上的时候,张开嘴好像要说什么。王岗没来得及关注,敌人又是跟着翻进来,他要准备接下来的刺杀。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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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再战(6.3第一更,求月票)
颍上城是交通便利之地,想要南下北上,东来西去都是方便但前提是必须要有颖水这条交通要道。
胶州营淮杨军现在是像一颗钉子一样,牢牢的扼守住颍上城到颖水之间的道路,革左五营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是倾力来攻。颍上县城有四门,四周都有大路,但是除却靠河的东门之外,其余的城门方向,一个人两个人出城逃走还可以,大军行动根本不可能。
他们都知道,现在只有东门颖水河这一条路。
在面对面的阵线中竖起一道矮墙,并且有火炮和火铳的优势,这就可以构成封锁。即便是现在革左五营想用人海战术来冲开这道矮墙——的确,这个时代的火力密度还根本无法阻止住冲锋的人群——但冲到那竹排为骨填起的矮墙,却不能隔着墙攻击对面的官兵,必须要翻墙而过。这矮矮的一道墙,却成了不可逾越的障碍。
不管这老兵训练有多好,动作有多迅。奔跑冲锋、翻墙而过,然后立定战斗,冲击的势头就被翻墙的动作抵消,前后排的战士不能持续不断的对淮杨军形成冲击,后队不断的跟上来,但是前队却堵塞住了,前后之间挤成一团。
革左五营的数量优势挥不出来,淮杨军的长矛兵所面对的只是一名流民士兵,而不是前后连续的冲击。因为有翻越矮墙的短暂间隔,所以淮杨军的长矛兵可以相对从容的刺杀,甚至还可以进行队伍的轮换。
竹排建起的矮墙靠河的那一侧很快就是堆满了尸体,但也就是仅此而已了,火炮和火铳不停咆哮着收割生命,长矛虽然无声,却让一个个勇武的战士被刺透内脏。
革左五营被重赏激起来地血勇很快就是消失无踪,后面的人脚步越来越慢。渐渐地,退到队伍后面的火铳兵装填完弹药又开始凑到前面射击。革左五营的步阵太过紧密。火铳手们只需要瞄准大方向,同时压低枪口高度,就可以随意射击。总会有人挡在枪口前。
在这无尽地杀戮面前,流民士兵们忍受不住这死亡和恐惧,开始溃退,渐渐的又是回到在护城河外侧的边上,双方的对峙又是恢复到开始的局面。\
只不过在敌我之间,已经是留下了大片大片的尸体。还有那些在地上呜呜叫着地伤员。一时没有死透,只是在地上挣扎着,他们不知道谁会来救他们,只是尽着自己地最后一丝力气。要抓住根本没有看到的稻草,土地已经是被鲜血浸透,甚至汇成溪流,流入了护城河之中。
颍上城的东门没有关闭,城内的流民士兵还是在大批大批地涌出,在河的外侧列阵,而左金王刘希尧和乱世王魏小北则是带着手下上了城头。
如果仔细的观察,就能看出来革左五营的火炮、火铳、弓箭等等远程的兵器都是没有出现在城外。城外的士兵们有不少人还都是拿着木棍农具。而这些拿着利器火器的流民士兵则都是集中在城头。
刘希尧和魏小北两个人的脸色都是有些白,在这么狭窄地空间内。这么声势浩大地冲锋,到最后却是被对方从容的击退,接下来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办法。\
可官兵依旧不追击,也不进攻,还是在土墙地后面,只是一帮人把尸体朝着外面丢。
在官兵阵列之中的高台,淮杨军参将陈六的目光却不是放在颍上城那边,他的注意力,一直是放在河水的上游方向。
那边虽然是矮丘水田,沟渠密布,却还有几条道路通过来,而且贺一龙也只能是从这个方向动作了。
几乎就是这边的冲击刚刚结束,安排在上游观察的船只传下来急信,有一支部队运动过来,正在快的靠近。
经过正阳镇的水战之后,想必这革左五营的未必敢用船只了,用烧红的铁球攻击木船,胶州营这边做过测算,差不多快数三十个数,船板就肯定要烧起来,这几乎是水上木船的天敌。
这是邓格拉斯对胶州营少数的军事贡献之一,欧洲的海战,船与船之间的攻击,多有用烧红的炮弹射,以求尽可能的杀伤敌船,这法子简便易学,可实际上也只有胶州营这种经常操练,火炮质量过关的军队才能使用,不然会闹出许多乱子麻烦。=
烧红铁球的炮击,怕是这革左五营印象最深的事情了,船肯定不会再用,反正淮杨军靠近河岸码头的船只都还是装备着小炮。
矮墙和河岸之间的空间不大,目前也只有四千左右的士兵在岸上,剩下的还有不少在船上,陈六听到上游方向,也就是西北方向的四条道路,道路很狭窄,仅仅是能容下三四个人并排的奔跑,应该是农户耕田时候间隔彼此的,或是不适合耕种的地方。
部队顶在矮墙那边,本就是有些拥挤,这么狭窄的道路,也就是能有不过十只的火铳开火,对源源不断涌过来的兵马,形不成有效的火力杀伤。
“刀盾手距离路口一步,长矛兵在后,在空隙处垫起土,位置高一些,让火铳手站上去。”
在陈六所处的位置四周,全是亲卫,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命令,陈六的命令一出,立刻有人转身去传令。\
战场上已经是稍微安静下来,陈六在那里,不住的观察颍上城和上游的方向,隐约间已经能听见在西北方向开始有嘈杂的声音传来,显然是贺一龙率兵杀过来了,陈六**了下鼻子,觉得味道不对。
他很快就是反应过来,这是柴草燃烧的味道,此时猛听得在颖水停靠的兵船上有人大喊:
“火船,火船!!”
在河上用燃烧的船只顺流而下,这个手段刘希尧在正阳镇的时候也是用过,没想到这次又是故技重施。
但这次的火船规模实在是太大了些,站在陈六这个方向斜着看上游,河上的情况被树木什么的遮蔽,但浓烟滚滚,居然有遮天蔽日的感觉,空气都有些呛人。
在颍上城的城头上看见这浓烟,左金王刘希尧立刻是大声的下令:
“让弟兄们这就继续冲,小四,把银箱打开!!”
城头上就在刘希尧的身边摆着十几个木箱子,被他喊作小四的矮个亲兵抽出一把刀,猛地劈开了木箱,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刘希尧抓起一把,直接是朝着城下撒去,当日间革左五营攻打颍上城。
已经是把靠近城门处的护城河填满了不少,刘希尧城头下面就是站着的大批手下,看着半空中银子洒下。
看到矮墙前面的一片尸体,站在城下的这些流民士兵本来就士气低落,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间看着城头大把的银子洒下来,白花花的贵金属立刻把所有人的情绪都给调动了起来。
乱世王魏小北在身边都是有些傻了,心想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左金王刘希尧居然下了这么大的本钱。
不过他也不敢说什么,临走的时候革里眼贺一龙和这刘希尧交待清楚,两个人确定下了各种的计划,却不和自己讲,明显是把自己当作了外人,这贺一龙和老回回马守应一向是合不来。
魏小北和老回回最亲,自然是被提防,但这样的局面,魏小北也只能是事事让左金王刘希尧来安排,革左五营各部队实力相差的不大,任何两营的联合,都是远远的大于另外一支部队。
眼前这样的乱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肯定特别多,自己要是没有眼色,搞不好直接就在城内被火并了。
下面的流民士兵不管是左金王的部下还是乱世王的部下,都是怪叫连连欢声雷动,士气重新又是高涨起来,在城内畏缩不前的流民士兵们看见外面朝下抛洒银子,一个个的都不愿意继续呆在城内,又是向外涌去。
“弟兄们,把那些官兵撵下河去,老刘这些银子都是大家伙的,咱们回河南老家比在这混帐地方强,到时候跟着闯王享福坐天下去。”
一边说着这个话,刘希尧身边的亲卫都是把银箱举到了城头垛口,抓着银子大把的向下撒这些银子都是各处抢掠而来,并不是那种标准的银锭,散碎银子直接这么撒下来,声势浩大,还有很多是掉进了护城河内,也有人不管不顾的跳下去去摸,刘希尧扯着嗓子大喊道:
“冲过去,这银子是大伙的!!”
写完多少更多少,这是6.3的第一更
第三百五十八章 大意 近身肉搏(6.3第二更,求月票,还有)
这话说完,下面的气氛已经是被煽动起来,稍一停顿,在城外革左五营的士兵们呐喊着向外冲去。
在胶州营之中,火铳兵的军饷和待遇一般是长矛兵的一倍半或是两倍,除却火铳兵是对技术要求较高的兵种之外,他们也是参加短兵相接的士卒,火铳兵是胶州营中素质最高的一批战士。
在战场西北方向的那几条小道,已经有火铳兵丢下了手中的火铳,拿着大盾和刺剑堵在了小路那边,他们身后就是层层叠叠的长矛兵,在阵列的空隙中用土木稍微垫高了些地方,火铳兵就在这上面呆着,用木叉架着火铳准备射击。
临近河边的官兵都能感受到河中火船燃烧时扑面而来的灼热,烟尘更是不必说,很多人都是被呛的咳嗽起来。
看着这几条小路的深处,终于是出现了贺一龙部下的身影,只不过不是单兵的集团,第一列都是推着橹车前进,恰好是遮蔽住了后面的士兵。
淮杨军在河上的船只,自然也是离不了拿着粗大竹竿顶住火船的士兵,但这次却也有了预先的准备,每艘船的船头都四五根粗大的竹竿,前面包着铁,半固定在船头,这些兵船和座船则都是下锚在水中,等于是稳在那里。
火船顺流而下,也就是撞在这种竹竿上,那些木船上的柴草本来就是浇上了油,燃烧的很快,只要是被挡住,不一会自己就烧沉了。
但贺一龙在上游放下来的火船,主要意义却并不是攻击官军的船只,这天气风并不大,燃烧起来的浓烟弥漫,已经是很影响官兵的情绪了。
陈六的眼睛都已经是流出眼泪。看着橹车逐渐的靠近,心知自己地布置应对肯定有些问题,开口大声的喊道:
“调炮调炮。把那橹车轰烂了……”
颍上城东门那边喊杀声已经是大起,前面的军官已经派人传信来,开口大喊道:
“陈大人。这流贼又冲过来了!!”
流贼们虽然是亡命之徒。但吃了这么大地苦头之后。居然还能组织第二次地进攻。这实在是不太符合常规。这次革左五营和官兵地战斗。地确是拿出了决心。准备不顾损失死拼这一次。
淮杨军各条战线地军官和士官在那里扯着嗓子大喊。稳住阵型。顶住对方第二拨地进攻。敌人虽然是来得凶恶。不过淮杨军地士兵却也不怕。因为方才地战斗已经证明那么凶猛地攻击也是能够抵挡住地。
关键是西北方向地侧翼。如果敌人从这个方向冲进来。那就万事皆休。偏偏这个方向。淮杨军地火器和战术根本得不到充份地挥。何况。还有河上地浓烟滚滚。影响视线。
贺一龙这个队伍推过去来地橹车前面地大盾上都是挂着沙袋。本身这小路就是狭窄。有这么个橹车在前面推着。革里眼这营地士兵都是缩在后面。倒是有人拿着火铳和弓箭不断地从橹车后面探头。看着距离官兵地阵线有多远。
陈六站在高台上。被这浓烟刺激地也是厉害。这革左五营地布置。居然让淮杨军在这个时刻四处受敌。这也是无奈。毕竟淮杨军走地是精兵路线。而且对火器地依靠很大。革左五营在这里尽管只有三营。但人数也是远远地过淮杨军。
他抹抹眼泪,大声的喊道:
“后队的火铳兵拿着刀盾准备顶上。岸边做好戒备。火炮不要调动,依旧是对着颍上城!!”
“第一排不动。后排继续向前,靠得紧些,靠得紧些!!”
西北方向道路地军官们大声的下令,看着对方推橹车逐渐的靠近,也只能是先避免对方的战术不冲散自己这边。
橹车进入射程,站在路口两侧高处的火铳兵已经开始开火,但去势凌厉的火铳打在沙袋上最多也就是打开个口子,却没有什么杀伤。
阵型不能乱,这虽然给胶州营系统的兵马带来了战斗力和威势,但在此处却也是丧失了些时机。
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把橹车推进了过来,每条道路上的橹车后面都是藏着革左五营地火铳兵和弓箭手,渐渐地也是进了他们的射程之中。
革左五营地弓箭手还有个仰角可以来射击,拿着火器的士兵不敢露头,他们手中的快枪、鸟铳可没有对方的重型滑膛枪的威力和准头,但弓箭已经是给淮杨军的长矛兵造成了麻烦。
但隔着个橹车,又是仰射,这威力也就是那么回事,又是朝前推了几步,却是停住不动,在推动的时候,再也没有弓箭或火铳打过来,显见的是进行了阵型和队伍的调整,道口两侧的淮杨军火铳还是轮换开火。
可是这空间太小了,火铳兵的火铳又是沉重,轮换起来也是不方便,距离还有十几步左右距离的时候,火铳兵的火铳打在橹车的盾面上,最多也就是激起烟尘而已,但因为距离比较近,从角度上已经是可以打到后面的流民士兵,并开始造成了杀伤,可这个距离已经是足够近了。
能听见橹车的后面,革里眼的士兵齐齐的出呐喊,橹车运动的度猛然间加快了许多,朝着官兵的阵线就是撞了过来。
偌大个橹车这么凶狠的冲撞过来,拿着盾牌和刺剑的士兵们觉得不好,他们根本无法面对面的和对方对撞,橹车后面可是将过十个人在那里推着,又有沉重的橹车加大冲量。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拿着剑盾的士兵朝着两边就是一滚,几个路口,又拿反应快的军官和士官大声的令:
“长矛放平!!”
前面几排的士兵长矛立刻是平放,十几根长矛立刻是平指,和橹车撞在了一起,第一排的长矛兵有些对面的冲力巨大,感觉到身体控制不住平衡直接朝着后面倒去,但一排排紧密的挨在一起,有后面的人挡住根本倒不下去。
顶在路口的长矛阵线也就是后退几步,但还是维持住了不散。
但也有两个路口前面拿着剑盾的士兵朝着两边滚去,后面的长矛兵还来不及放平,直接被橹车撞了进来,本就是不完整的长矛兵阵型顿时是溃散。
橹车一冲进来,跟在后面的流民士兵顺势跟上,这都是革里眼贺一龙的精锐,浑身短打扮,脚穿草鞋,手中拿着刀斧,冲进来就是砍杀。
那散掉的长矛兵目前所能作的唯一攻击就是用长矛杆抽打,但短兵相接,那里占得了便宜,当即被砍翻在地。
胶州营的长矛兵按照操典都是佩戴着短刀和刺剑,可这次的轻兵急进,要求三日干粮,尽可能的不带多余的东西,结果就有的长矛兵自作聪明的没有拿这第二兵器,这也是长矛兵战斗中基本没有吃过亏的缘故。让这些淮杨军的士兵多少有些大意了,可此时短兵相接,手中的长矛在不成阵势的情况下,如何能抵挡得住那些流民士兵的近身搏杀。
更加麻烦的是,其他几个路口冲进来,已经挡住的路口却被几个方向的攻击,也只能是后撤,革里眼贺一龙的兵马开始冲进淮扬军的阵线之中。
天上浓烟弥漫,身后杀声震天,在矮墙的后面的火铳兵可是第一次经过这样的场面,都有点慌乱,这射击的效果也是差了很多。
陈六站在高台上,双眼刺痛流泪,可还是拼命的盯着四周的战斗,他的脸色都已经是铁青,谁想到处处布置,居然还吃了这样的大亏。
下面的几名部将都是有些着急,一人大喊着说道:
“陈大人,船上还有几营,调下来打吧!!”
“调你个姥姥,这么针眼大的地方,什么兵马能腾挪的开,告诉矮墙那边,他们就是给我管好对面的流贼,剩下的不用他们操心,要是乱了阵脚,军法可是无情,亲兵队,跟老子上!!”
西北方向厮杀正烈,可还是在胶着,亲兵急忙的去前面传令,陈六解下自己大氅,手中抄起一把宽刃斧,带着亲兵队准备投入战斗。
各军的亲兵队,李孟的亲兵营,这些士兵的训练之中都是有短兵器和近身肉搏的训练,这种短兵相接,的确是他们最为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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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打回去就是(6.3第三更,求月票,万字已更)
主将亲战,陈六这一动作,全军士气都是跟着振动!!
不过此时,一名正在调度矮墙那边战斗的军将却回头大声的说道:
“陈大人,你身为一军的主将,自当居中调度,这么亲身犯险肉搏,大军无,这是什么道理,一些蟊贼,不用将军担心,小的们就去料理了!!”
这话说的直接,陈六一愣,紧接着嘿嘿的乐了出来,开口说道:
“杨晨五,你小子话倒是会说,领着人把他们给我堵回去,别等着老子自己去动手!!”
那杨晨五大声的答应下来,把指挥的任务交给副手,手拿着斧枪朝着那边的战场跑去,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到让有些慌乱的淮杨军诸将安定下来,已经有火船自己散架,浓烟也是减弱了些。
陈六回到高台上,看着矮墙那边这次虽然有冲锋,却没有方才那么猛烈的冲击,那些被鼓动起来的革左五营士卒却多少有了些经验,盾牌,临时在城中拆卸下来的门板,都是被用了起来。
只是想要做的阵型稀疏,却不可能,刘希尧不断的洒下银子,已经是让城内的后队不断的涌出,目前众人所能作的就是尽可能的走慢点,拿着盾牌和门板尽可能的顶在前面一些。
可这盾牌和门板根本挡不住火铳的射击,到了矮墙跟前,踏着先前同伴留下的尸体爬上去,结局也是一样。
这些散乱冲进来的部队根本无法和如同坚城一样的长矛队列抗衡,所做的也就是被刺杀。
前方不动如山,船只停靠的地方,还有中军、后队停驻的地方还是一片和平的景象,只有大军地右侧眼下是乱成了一锅粥的局面。
“队副及以上军官出列!!
那名杨晨五是一名营千总。在陈六亲兵地陪伴下到了这个方向。他就是这方向地指挥官。那几条道路上地现在全是密密麻麻地人头。革里眼贺一龙地部队正在不断地朝着这边涌来。
这个方向有两个营。最起码有半个营地兵马陷入了混战之中。这边地两名营千总。只是拼命地让长矛兵后撤。手持剑盾地火铳兵上前肉搏。这个应对倒也是中规中矩。可革里眼地兵马似乎早就是预料到。拼命地朝着长矛兵地阵列中钻。拼命地想要把局面搞混。
好在堵在这个路口地两营。前排阵列因为地形虽然散。可后排地还是站地扎实。只是前面贼兵和自己人纠缠在一起。不知道如何地应对。若是动手。恐怕误伤自己人。若是不动手。阵型恐怕就被混战地人冲乱了。
杨晨五这一声命令。手持斧枪地士官和军官们出列。长矛部队地阵型就稀疏了许多。紧接着就是第二个命令:
“以最后一排为基准。后退结队。紧密阵型!!”
这都是平日里操典地口令,士兵们立刻是照做,本来稀疏的阵型立刻是变得紧密,只是以最后一排为准,实际上这阵型是一定幅度的收缩后退,几个路口前面的空间变得空旷了一些。
空旷点的战场上。剩下的是窘迫不堪地长矛兵,不知道如何下手的剑盾兵,杨晨五手中的斧枪一摆,走进了战场,又是大喝令道:
“出列,跟我杀!!”
士官和军官们听到这个命令,都是手持着斧枪投入战斗,士官和军官身上都是披甲,本身又是战技出众的精选。单兵作战本是不惧。再说这斧枪的长度要比长矛短许多。和贺一龙部下的战斗中并不吃亏。
“长矛兵,丢下武器。撤出战场,剑盾兵,到外围机动!!”
杨晨五和身边的士官军校,边走边喊,尽管还是有死伤,可这里的肉搏战场却变的稀疏起来,尽管贺一龙地部下还是源源不断地进入战场,但四条小路也就是那么大的地方,这边还在纠缠激战。
贺一龙地部下,也是仓促间投入不进来,在各个路口那边也是出现了停滞。
在战场上有些长矛兵没有带短兵器,却也有带着第二兵器的,手持刀剑和流民军队搏杀起来,现在已经是纠结成了一团。
这战场骤然变得空阔,后继想要进来的流民军队头目连声的吆喝,催动手下向前,那些和长矛兵谨慎搏杀的流民士兵们,则是想要继续向前冲,毕竟看着各个营收缩后退,阵型紧密。
后撤之后,官兵的阵列又是重新的完整,如果是拉开了打,橹车已经是被推到了一边,靠着散兵朝着对方的阵型冲击,那就是送死,目前尽可能的让战场保持乱战的态势。
这边虽然是略微打开了局面,可官兵整个的阵型还是稳定,在和颍上城相对的方向,城内的攻势根本没什么作用,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场战斗的胜机,就只能是借着这个机会把官兵的队伍彻底搞乱。
革里眼贺一龙和左金王刘希尧聊过正阳镇的战斗,知道这支官军可不是寻常的路数,难打的很,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把手下的一线部队投入进去,跟在橹车后面的部队,就是最能打的兵马。
余乾是贺一龙的同乡,算是最受信用的心腹手下,他平日里算是在革里眼这一营待遇最好的那批人,自然也要效忠拼死,他率领着三百人的前锋顶在最前面,余乾这一队的运气相当不错,推着橹车撞了进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官兵,按照余乾心中的判断,冲进来之后,官兵只剩下被屠杀的命运了,如果说官兵武将的亲兵家丁肉搏并不让人奇怪,可普通的士兵进入这短距离见血的战斗,根本不可能坚持住。
但那些拿着长矛的士兵尽管面露惊恐的神色,手中的长矛也施展不开,可却没有任何退却地意思。尽可能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战斗,余乾在刀上下过功夫,对面这样地对手根本不可能打得过。
趁着对方的空隙进击。转眼间已经是杀了三个,几名拔出短兵器迎上来的官兵也都是被他逼退杀伤。
忽然听见对方的军官大声的令,队列猛然是松懈了几分,但周围的阵列却从方才的松散变得密实,如果任由对方列阵,恐怕很快就被官军打回去,这官兵地战斗力和战场几率从来没有见过。心中无底。
“小的们,跟着冲上去,贴近了打,这官狗要列阵势。”
西北方向过来的革里眼兵马都是老兵,知道好不容易冲进来,占据了先机,如果让官兵重新列阵,那又要回到原点。
余乾喊完之后,他身边的同伴和他同时力,本就是左支右绌的官兵更是抵挡不去。一下子被他们冲了过去。
眼见着前面稀稀落落的人,余乾心中略宽,对方还没有整好队。自己这边还有机会……他这边刚要继续鼓劲冲过去,彻底打乱冲垮对方,看见正对着的自己那名官军后撤一步,手中的兵器扬起,“呼”的一声劈了过来,这些官兵不太对。最起码兵器不是长矛,可以近战。
官兵这一退一劈,武器正好是对着余乾的脑袋砸过来,余乾心中冷笑,脚下却加快了度,猛地向前冲去,只要到对方地长兵器柄的范围之内,这官兵就是砧板上的肉了,他脚步加快。
可才起步。听着脑后风声响起。接着就是后脑剧痛,什么也不知道了。
对面地那名官兵。双臂狠狠的朝着后面一拽,斧枪上的斧刃急的倒挂回来,重重的敲在余乾的后脑上。
边上地一名流民士兵拿着刀直刺了过去,迎战他的正是淮扬军的营千总杨晨五,他不闪不避,径直的迎了上去,稍微侧身,对方的刀刺在杨晨五的胸甲上,胸甲稍微倾斜,流民士兵的刀刃直接朝着一边滑过去。
杨晨五单手抄着斧枪,另一只手却抽出腰间的腰刀,趁着对方短暂的失去平衡,直刺入对方胸腹间。
士官和军官们地单兵战斗力和近身肉搏地能力要比依靠阵型的普通士卒强出许多,何况又有拿着刺剑和盾牌地士兵在外围策应。
冲进这阵型之中的流民们一步步的又被压缩了回去,近身肉搏之中刀剑根本无法和斧枪抗衡,士官和军官身上差不多都有披甲,这种防护能力也不是流民士兵能相比的,更不要提这些精锐的彼此配合。
尽管在西北向的几个路口之中,流民军队还是在不断的投入兵力,但还是一步步的被推了回去。
在他们身后是接阵的长矛兵阵列和游动的剑盾兵,最前面则是手持斧枪,战技精强的军官队,方才各个路口布置人马,此时则是一整条大的阵线压了过去,这革里眼的部下再也找不到能够攻进来的空隙。
在矮墙那边的战斗,远没有刚才的那么惊心动魄,流民士卒们并不是傻子,见识到火器的厉害之后,谁也不会傻傻的冲过去。
特别是木盾和门板之类的东西根本起不到防御的作用,被银子鼓动起来的这些流民的气势更弱,被火铳迎头打了两轮之后,就再也不肯上前。
可在城头上观战的刘希尧和魏小北看见官兵的侧翼已经有些混乱,自己正面一定要施加压力,要不然官兵会把战力转向侧翼,那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吸引为了什么。
这次可不撒银子了,刘希尧和魏小北身边的直属兵马,还有亲兵护卫都是被派了下去,这些人是革左五营目前最强的精锐了,只是他们并不是要上前战斗,而是拿着大刀在督战,砍掉了几个脑袋之后,攻势又是慢慢的起。
但这攻势,攻上去也只不过是为对方送菜,攻势并没有持久,四门三磅炮装上了霰弹之后,一轮齐射。
即便是督战队也无法再让士兵们前进,左金王和乱世王的部队轰然大溃,有的人朝着城门跑去,有的人则是朝着边上的矮丘和灌木丛中跑了进去,再也聚拢不起来。
河上的火船大都散架,飘在空气中的浓烟渐渐的变淡消失,战场上渐渐的回到了淮扬军掌控的轨道上。
“让这些兔崽子打进来,练了这么多年,淮扬军的脸在山东都要丢干净了,还要脸的跟我上!!”
他这么一番鼓动,西北方向的淮扬兵卒各个放声大叫,朝着正在相持的革左五营兵马冲了过去。
军官士官带头,剑盾兵在后,而长矛兵则变长队随后跟上,士气此消彼长,革左五营的流民士卒也并不能支撑长时间的白刃交战,何况对方是实实在在的强过自己,最前锋的精锐已经是死在官兵的斧枪屠杀之中,这等迅猛的反扑他们要能支撑下来,他们就不是革左五营,他们就是胶州营了。
在城头上观战的刘希尧眼睛死盯着矮墙后面的官兵阵型,在这个高度,能看到淮扬军从有些纷乱的状态又是渐渐的恢复到有秩序,边上的乱世王魏小北大声吆喝着手下收拢兵马进城,关闭城门。
这官兵倒也是邪劲,立起竹墙,自己再也不向前,难道不攻城了吗?
可刘希尧却好像完全没有管道这些,只是在哪里喃喃的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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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死围 救不救
七月中旬,淮杨军轻师急进,在颍上城和革左五营展开大战,革里眼、乱世王、左金王三支队伍或轮番冲击,或合力围战,都是被淮杨军打了回去。
战斗生的第一天,颍上城城门大开,城内的革左五营部众再也顾不得本部的存亡,零零散散的朝着四面八方溃逃而去。
但官军也不追击,在确定自己的安全后,开始从船上搬下竹排,围着城墙开始修建矮墙,在革左五营的部众零零散散溃散的时候,淮杨军的几个营已经开始分散到了各个城门处,堵住城门。
革左五营终于是明白过来,在正规军的野战之中,他们没有办法对付这些官军,火器和长矛阵几乎都是他们的克星。
何况按照左金王刘希尧所说的,这伙官兵可是有将军炮这等利器,在战斗中还没有用上,不知道是为什么。
三五成群的溃兵,自然会躲开官兵的大阵走,官兵却也不去理会这等兵马,但一有大批的兵卒想要出城北逃,就立刻被迎头痛击。
如果刚开始胶州营追过来的时候,革左五营这三营不管城内的辎重粮草,也不管不走水路可能带来的溃散,直接朝着上游方向跑,没准还能跑掉,但城内的兵马比这官兵要多太多,而且革左五营和官兵作战,真是没吃过什么亏。就连吃过亏的刘希尧,都觉得合理运用兵力,革左五营的优势应该是能吃掉,最起码也可以打退外面的官兵。^看书人
但意识到自己做不到的时候,想跑已经是来不及了。大明官兵地土木作业是极差的,哪怕是寻常地修筑营垒扎营住宿。也是能用民房就用民房,不能用民房就去征伐民夫庄丁来操办。
而城下的这些官兵。一半在前守备,另一半在后面挖土筑墙,干地热火朝天,从河上的船只搬运下来大批的竹排和木栅,直接是围在了城边。
胶州营的士兵,从拿饷银的老兵,还是那些庄丁出身的新兵,他们所受到的待遇都是要远远的过同时代的大明士兵,每日里训练不停。不需要为生计奔波,经受这么高待遇地同时,也是要求士兵们要有更高的自觉性。
他们也是把土木攻城,各种的劳务作业看成自己士兵职责的一部分,做的理所应当,并没有什么懈怠和推诿。
头几拨的进攻,贺一龙经营的正面进攻和火船分散官兵力量。自己轻兵偷袭地战略失败,能冲能打的部队都是损失惨重,一来是士气低落,二来也是要休养生息恢复下,仓促间已经拿不出部队出来打了。
而且除却朝着颖水的东门之外。其余的三门面前的地形相对地宽阔平坦,虽说行动余地大了不少,可官兵的火器却也是可以完全的挥威力,每个门都是两门三磅炮,还有两个营的火铳兵。*kanshuren*
只要是革左五营一露头就是被劈头盖脸的打回去,城内三营的上下,除却贺一龙、刘希尧和魏小北还在城头观察,其余的士兵都是在城中,畏缩不敢出战。
革左五营被打伤打死。零星溃散,死伤也就是五千左右,可零星溃散的却已经是有两三万,走了这么多,按说已经是损伤了部队的元气,不过城内城外却也知道,这实际上是实力骨干仍在。
流民军队一般都是少量地骨干军队加上大批的依附流民,如果接连胜利,名声响亮,那聚在他们身边的部队就会越来越多,如果说运气不好,那也就是骨干部队的规模。
但有这个骨干在,只要是再有机会,就可以重新啸聚起来,恢复实力和气候,革左五营这边也是如此。
城内的人吃了败仗,心中却也是不太恐惧,因为知道骨干还有,官兵又是不着急进攻,索性是先守好城池,等待机会。
不过城外的淮杨军官兵展现了令城内瞠目结舌的土木作业能力,竹排和木架为骨,围着颍上城修筑了一圈长围。
这几天在颖水东门那边负责眺望的哨探,每次都看到大批的船只从下游过来,卸下大批的装备和材料,渐渐的这矮墙已经是把整个的颍上城圈了起来,就算是求救的哨探也不能派出城去了。//看书人kanshuren//
东门两侧的矮丘和沟壑,都是被官兵尽可能的填平休整,想要再接着这样的地利派兵袭击是完全不可能了。
等到内圈的矮墙修筑外面,淮杨军的兵马开始在矮墙外面扎营,大批的民夫也是乘船来到了颍上城的城下,这些民夫有很多人就是先前逃散的溃兵,这种乱世年景,零散的几个人行走在野地之中,不是饿死被杀死,就是被人抓走做牛做马。
城头上的革左五营士兵,眼睁睁的看着内圈的矮墙被加厚加高,在外面却又是修筑了一道墙,居然是里外两道长围圈住了颍上城。
城内的革左五营有气无力的组织了几次突围的攻击,都是被依托工事的官兵打得灰头土脸,大批的民夫丁壮,充足的材料,还有胶州营淮杨军自己士兵的苦干,外面的这两道长围完成不慢。
城内的流贼索性是不动了,反正城内还有积储,到底是要看看谁能挨的住!
但快要到七月底,据说在颍州城附近的老回回和改世王部,竟然一点消息没有,城内的三营这才是有些慌神,又是组织了几次无精打采的突围,结局自然是白白损失力量。
革左五营目前实力最强的就是老回回马守应和改世王蔺养成的兵马,这两部很有些边兵系统的人加入,打起来相对的有章法,并且是勇猛坚韧,革左五营彼此争权夺利,互相猜忌,这是从起家的时候就有的问题。
但真正面对大敌的时候,革左五营还都是一致对外,不曾抛弃谁不管,城内的希望就是革左五营的那两营过来救援,谁想到却毫无声息,这可是奇哉怪哉了。
实际上,在革里眼和左金王那些人以为的,颍州那边应该知道消息的时间,和马守应、蔺养成真正知道消息的时间,也就是预计时间和真实时间,相差了差不多十一天,因为战场遮蔽的工作做的很好。
淮杨军的哨探和凤阳府豪门乡勇,甚至是一部分盐枭都是被动员了起来,就是为了彻底隔绝,给淮杨军争取修筑工事的时间。
老回回马守应是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他家本是陕西华阴县的人士,后来搬到河南的河南府居住,因为本是客居,所以从小就是一幅火爆脾气,十几岁的时候又是被官兵招募,加入陕西边兵,在西边和套寇打了十几年,偷跑回乡的时候,天灾**逼的没有办法,才起事作乱。
他本就能打,在军中的经历更是让他与众不同,所以革左五营的老回回这一部,号称是最强。马守应和蔺养成打下了颍州城,掳掠全城,通过放粮招募贫民流民加入,休整整顿,并且派出使先去往河南与李、罗联军联系。
然后所做的就是等待后面的三营上来,但迟迟没有举动,不断的派出联系的使也是如泥牛入海,毫无消息。
目前马守应和蔺养成差不多收拢了将近十万的人马,再要走回头路,耗费实在太大,但七月底的时候,委实是等待不下去了,马守应决定回颍上的时候,消息也终于是传过来了,说是革左五营三营在颍上城被围,损失惨重。
被官兵挖掘长围围困在城中出不来,当时老回回差点把报信的这个人砍死,心想不要胡说八道,向来都是咱们围攻官军的时候才修筑土木,挖掘壕沟,修建围墙,官兵怎么也这么干。
而且内外两层长围包裹,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仔细讯问后才知道,原来是贺一龙先是出城佯攻,然后这许多报信的人从四面八方的逃跑,差不多都死在堵截上了,也就是他和几个跑过来。
老回回和改世王不敢相信,只能是加强戒备,第二天第三天也有探子6续的到达,这才是确认了消息。
同时派出去的探马和哨探也是回报,说是官兵的确是把颍上城包围的水泄不通,城内悄无声息,看着情况很是危急,老回回和改世王这才是确信无疑,不过心中还有疑虑,为什么这些人被放出来,为什么前些日子一点消息过不来,但眼下已经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写出来了先更出去,不知道这样现码现更效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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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说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