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放与收
“孙某先恭贺大人与鞑虏之战得胜,自此军威必然天下远扬。”
到底是读书人,一进屋来很正式的对胶州营的胜利做出了祝贺,要是这一战刚结束的时候,李孟搞不好会否定对方的这个说法,济南军议之后,心思却是平和了不少,点点头谢过对方的贺词,等待孙和斗接下来的话。
“学生此次来见大人,是请大人开恩放人的!”
听到这话,李孟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不过心里面却是转了个弯,心想莫非是对方想要离开,自从对方改进了火炮之后,这人才对于胶州营来说,已经是不可或缺,尽管李孟不知道这些火炮的改进技术到底是原创还是早已有之。如果有人在西洋通过种种方法得到那自然由他,可万万不能让人从孙和斗手中得到这些技术。
而且按照郭栋的禀报,兵器制造局之中,得益孙和斗的地方甚多,这孙和斗和那些空谈妄想的文人不同,家学渊源,又学习西学,有这个时代难得的技术人才的特征,经常是就铸造锻打和材料的细节做出改进,这对于一帮铁匠和匠户组成的兵器制造局,简直就是大脑一样的存在,实际操作不缺,理论可太难得了。
“孙先生想走吗,可是我胶州营款待失却了礼数?”
李孟淡淡的问道,心中却已经是打定了主意,对方想走却也是正常,毕竟来胶州并不是请来的,而是被郑家用强掳掠来的,至今松江府和南直隶的衙门。还挂着这个孙府满门一夜无踪的大案,只不过大家都猜到些东西,或是被人报复灭门,或是全家连夜离开,遮人耳目而已。
用强掳来地,对方当然是不会心甘情愿的呆在这里,也许想要回家。也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不过李孟已经是打算重新把这些人软禁起来了,或许是给孙家三子的自由有些太多了。让他们想要更多。
“胶州营待我如国士,学生每日忙碌之事都是平生所好。怎么能说失了礼数,这次来却是替学生的两个兄弟求情!”
李孟没有出声,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孙和斗又是开口说道:
“李家庄园的砦堡虽然是饮食温饱无忧,还是太憋屈了些。我那两个兄弟虽然是安静书生,却也觉得对家眷子女不好,孙某斗胆,敢请大人放他们去屯田田庄之中,在那里参与公塾,教书育人。总归是天地广大些。”
原来是这个要求,在屯田田庄之中,李孟同样是可以严密的监视控制,而且孙和京和孙和鼎两人是书香门第地读书人,水平自然比在屯田田庄里面的那些破家的童生秀才要强出不少,他们去了也可以加强笼络人心。李孟心中决定,脸上却显得有些迟疑。那孙和斗看到。连忙又是深深地作揖为礼,开口恳求道:
“孙家满门如今生死都在大人手中。学生兄弟几人绝不会做那糊涂之事,还请大人放
见到自己的矜持有了效果,李孟这才是点点头,开口沉声说道:
“既然孙先生这么急切,本将就答应了,山东各府都有胶州营地产业,让你那两个兄弟自己去选一个吧!
孙和斗听见这话,脸上露出了大喜的神色,又是行礼谢恩,这时候军帐外面有人掀动帘子,外面守卫的亲兵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这就是后面还有要求见的人了,孙和斗得了李孟的允诺,也没有其他地是请的,连忙知趣的告辞。
他走到帐篷边上,刚要出门的时候,就听到后面李孟悠然的说道:
“孙先生,孙家在我手上的把握着地不光是生死,还有荣华富贵,本将也不想让先生在胶州这穷乡僻壤呆一辈子,还有将来。”
听到李孟这大有深意的话,孙和斗身体僵了下,笑着转身又是施礼,然后走出了帐篷,看他的精神状态,像是真的理解李孟这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李孟看着桌子上的饼和羊肉,用手一摸都已经有些凉了,禁不住苦笑了几声,心想别人家都说什么安享富贵,自己却没有这么好的福气。肚子也地确实是饿了,也顾不得饭菜有些凉,直接就开始吃起来。
这次外面地亲兵却没有通报,反倒是先拿着刀鞘探入帘子之中敲击地面几下,李孟立刻是明白了,把嘴里的面饼咽下,扬声说道:
“请他进来!”
客人求见,亲卫家丁要高声地通传,这不光是上位的规矩,也是对客人的尊重,只不过还有些人的身份不能被外人知道,所以就有这样的法子,刀鞘敲击地面,就是某些人求见的通报、
一名穿着亲兵打扮的人走近了军帐之中,进来之后,跪在地上给李孟行礼问安,态度很是恭谨,李孟点点头,开口说道:
“黄平,你家里人可都平安吗?”
跪在地上的黄平恭谨的回答道:
“多谢大人的关心,父母和兄弟都在半月前迁往苏州,一切都操办完了,小人感激不尽。”
“我知道你想要上阵厮杀带兵作战,只是胶州营这边缺少你这类的人才,暂时却是委屈你了,不过你也不必丧气,这番事业也未必不能做大,李某对待手下,一向是有赏罚分明,只要是做好做大,其余的不用担心!”
黄平听到李孟这话,又是磕了三个响头,口称“多谢大人恩典”。这黄平毕竟是世代军户出身的军官,又在京师南京历炼过的,行事作风颇为讲究礼节规矩。
他目前明面的身份就是李孟身边一名亲兵把总,当然,王海没有管辖和过问黄平做事的权力,黄平的一切都是归李孟直接统领的,黄平和手下人的花费和计划报备,外面的人只有宁师爷一个人,其余的都是在内宅的木云瑶等人处理和核算,这些费用的名目也都以所谓的内宅采买,尽可能的做的隐秘。
李孟身边的亲信人都已经是手握军权的大将,这等刺探情报的阴私之事却不可能再委托给他们了,黄平是专业的世代锦衣卫出身,又是不属于这个团体的外人,有相对于独立的态度,财政和人员都是出自李孟的手中,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别的心思,用起来也很是放心。
平日间李孟接见和黄平差不多身份地位,甚至是身份还要更低一些的人的时候,很少摆什么大将总兵的架子,态度非常的和蔼可亲,但和黄平见面的时候,都是威势十足,从不假以颜色。
外人看到,还以为黄平此人并不得李孟喜欢,连带着外人对黄平的态度也是不冷不淡的,却很少有人知道,黄平就是胶州营暗地里那套系统的头目。
李孟停顿了下,开口问道:
“今日叫你来,问你几件事,第一件事是,你那边的人员招募的如何了?”
黄平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回答说道:
“这次募兵,地方上来报名从军的年轻子弟,被拒绝的里面挑出来一百四十人合用的,收上来的人招了十五人,准备等募兵完毕后,就带到山东各处训练,尽快的派上用场。“
李孟点点头,沉吟了下提醒说道:
“鞑子入山东那次,临阵脱逃的,指使不动的,说风凉话的,一定要严加惩处,让他们在山东没有自己的立身之地,要恩威并施方能使用的动这些草莽匪盗,那次的事情之后,你也不要不用那些人,咱们胶州营自家的子弟,可以作为核心,外面那些草莽匪盗,要是听话,做外围还是可以用的。”
这些话都是平实的话语,不过里面却给黄平解开了两个限制,提醒他不用顾全大局,为了所谓的将来着想,还要给在大战之中四散奔逃,不讲信义的那些江湖草莽之辈面子,也要杀人立威,再是虽然有那次的事情,却也不要不用他们,核心要紧的事情固然是胶州营自己的子弟做,外围的一些配合总归还是要这些诶人才方便些。
总的来说,黄平只要是照做,今后的行事却方便有效了许多,这其实也是变相的给黄平加权,黄平连忙是郑重其事的道谢。
“你那边可熟悉山东本地的海匪海盗,要那种有名望又听话的角色?”李孟沉默了下才说出了第二个问题,黄平跪在地上脑筋急转,倒是很快的给出了答案,说道:
“登州府和咱们莱州府这样的人没有,属下的人倒是在青州府和信阳镇接触过这样的角色,手下有一两百号的人马,不过自从咱们胶州营定了规矩之后,就是老老实实的,散了人马在家打渔种田。”
“三天后我要见到这个人,现在就去办吧!”
第二百七十二章 杨四
杨四是信阳镇上,甚至是青州府靠着海边一带,都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人送绰号“海猴子”,在崇祯七年的时候,手下还有十几条船,三百多的人马。经常去南直隶的海面上去做没本钱的买卖。
有时候南直隶抢不到,甚至是敢于在外地的海岸上登6,寻找那些靠近海边的村落人家抢掠。杨四手下的三百多人都是本乡本土的子弟,人心齐也抱团,寻常的团伙人多往往也打不过他们杨四这一帮人。
加上杨四当年是南直隶和山东交界安东卫的一名小旗,从军营里面逃出来的,带领手下,抢掠打仗都是有些章法,而且毕竟是官面上出来的人,做事有分寸,懂得看风色,一般招惹不到官府和真正海上霸王的报复。
这买卖还真是有越做越大的架势,不过崇祯八年以后,这道上的规矩就由莱州府的胶州营来定了,信阳镇附近也有一个盐场,盐场被一帮来自莱州府的人控制住了,每天通过海路和6路行销盐货。
刚开始的时候,杨四还琢磨能不能去打打秋风,毕竟信阳镇这周围他杨四也算是数得着的豪强,不过那伙莱州人的做派可不像是本份的生意人,直接就放出话来,要求附近安宁,不得有匪盗劫掠之事。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一伙外来的人还这么张狂,青州这一带的人马都是愤怒起来,不过大家也觉得这伙人确实是不寻常,比如说也就是贩运私盐的盐贩子,却有许多本地的大户主动上门道贺接纳。
匪盗凶徒,再怎么嚣张。只要是规模没有大到闯营那般地步,对地方上的这些士绅大族就要客客气气,根本得罪不起,那伙莱州人居然得到这样地支持,很多人都是打消了寻衅的念头。
严禁匪盗劫掠,这等于是断了杨四的生财之道,不过这也显示了他狡猾的一面。杨四没有自己去动手反倒是备下重金,请马耳山上的寨子出头,这寨子是当年打孔有德时候流窜到这边的溃兵组成。向来不遵守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规矩,在周围烧杀抢掠肆意妄为。也算是青州府地大祸害。
杨四既然被称作是猴子,就是说他脑筋灵活,计谋多端,他平时也经常把一些海上抢来,却没有办法脱手的必须品。加些价钱卖给马耳山的土匪,还经常通风报信些消息。
双方地交情还真是不错。此次备下了重金去请对方,只说是这伙外来的莱州商人身家富足,杨四自己也想动手,只不过距离太近,本乡本土地不好下手。请马耳山的兄弟们下来动手帮忙,到时候双方公平分配抢来的东西就是。
马耳山上的那些凶徒在山下的耳目并不灵便,见到杨四通报地消息,因为双方平素里交情不错,对杨四的话可是深信不疑,几百人在杨四手下的引导下,趁着天黑下山到了那盐场附近。在没有天亮的时候冲进去劫掠。
杨四自然是在家偷笑。等着第二天的结果,谁想到第二天自己派去领路的那人却狼狈地跑了回来。说是马耳山上的强人还没有冲进去就被对方现了,本来准备硬打,谁想到对方先动手了。
几十名莱州的盐贩子结阵杀出来,马耳山这些人看着对方这么托大,更是愤怒,拼命的冲上围攻,可一接战却没有占到一点的便宜,反倒是被对方冲了几个来回,硬生生的杀散了队伍。
而且盐场左近的那些地主大户什么地,都是纷纷地聚集,派出了自家的壮丁护院过来帮忙,马耳山地强人们丢下了是几十具实体之后,狼狈的窜回了马耳山上,算上溃散的和逃跑的,十成的人马差不多去了四成多。
听到这个消息的杨四当即被吓了一跳,他也是要紧的角色,立刻是把领路和联系的那几名手下灭了口,猫在家里等着消息,把自己的手下都是收拢起来,不再出去做生意,等事情真正有了结果再说。
事情的结果是三天后生的,那马耳山的寨子被胶州过来的兵马打开,全寨子的人一个没有留,直接是一个不留,全都屠了。
参与攻打这马耳山山寨不光是莱州府过来的人,还有青州各路的绿林人马,这个事情让杨四惊吓出来一身的冷汗,这才是知道那胶州营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想想自己还暗地里面撺掇这样的事情,岂不是不妙。
杨四当即是把所有的手下遣散,自己带着些浮财借着探亲的名义去外地躲风头,当时杨四的势力正是上升的时候,海上的没本钱买卖做的也是风生水起,下面的几名小头目都很不理解。趁着杨四这一走,直接是把这些海盗接收了过来,在海上自己拉杆子扯旗干。
可这胶州营的展势头极为的迅猛,崇祯九年左右的时候,在青州府和莱州府近乎是拉网一样的扫荡了一次,就为了保证盐场的安全生产和海路的通畅,那些路上积年的山寨都是被彻底的打垮,更不要说这些海上的小股团伙。
这几支分散出去的力量,要不是顶不住压力自己溃散,要不就是被抓到盐场去做苦工,或是直接砍了脑袋。
等到郑家的船队开进这片海域之后,谁也不敢再提做海盗这个事情了,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入海为盗,那就是嫌自己命长。
杨四在外面呆了一年多回到信阳镇的时候,风声差不多已经是过去,局势也是清晰明朗,这杨四一边是惊叹胶州营崛起的迅和霸气,一边却因为从前那个心病不敢再做什么匪盗之事,他积攒了些金银,也不愁吃用,索性是把那些潦倒在家,因为灾年生活艰难的从前弟兄集合起来,一起打打鱼,做点小买卖。
人的变化快不说,这兵荒马乱的年景,很多事情人们都不会记忆太久,杨四这么干,很快就成了镇上有名望的人物,胶州营的势力越是扩张,杨四对自己当年所做的事情就越是后怕,做人做事就越是谨慎,在乡间的名望就越是高。
信阳镇这片地方,谁提起“杨四哥”这个名头,都是要翘起拇指夸赞的。
崇祯十二年的六月初九,杨四早早起床,领着手下的那些人去海边整修渔船,修补渔网,镇上的人也都各自为了生计忙碌,很少有人注意到几名骑士来到了镇上,这几名骑士里面有一人镇上的人倒也熟悉,是附近盐场的某位管事,一向是来这镇上收购盐货的,除了脾气大些,处事却很公道,也不招人厌烦。
此时这名管事正和同行的几位骑士笑谈闲话:
“这杨四当年还勾结强人攻打盐场,也算是有胆气的人!”
这个逸闻让那几名穿着布衣的骑士很感兴趣,一人笑着问道:
“有这样的事情,你们事后没有动他“没有,当日间初到这里,因为是外地人很难打开局面,还指望着这样的强人上门,杀杀立威呢,这杨四倒是帮了咱们这个忙,那次去屠了那山寨的时候,有土匪撑不住全招了。当时队副琢磨着,等这杨四要有什么动作,再把他那伙人全都收拾掉,谁想着这杨四也滑头,直接出去躲避风头了,倒也不好动手,等杨四回来之后,在乡里也有善名,也没有什么必要动他了。”
有名骑士听到这话之后,忍不住哈哈的笑起来,开口说道:
“这杨四倒真是好造化,听说咱们总兵大人可是用了个“请”字的,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啊!“
这话一说,周围的人都是啧啧的惊奇,那管事人头熟悉,找个人打听了下,直接就是来了杨四的家中。
杨四当年是海盗头领的时候,留着大胡子,有意的让自己形象变得凶恶一些,不过现在,虽说每日间做的也是风吹日晒的体力活计,可还是经常整理自己的胡须,就是让自己显得面善些。
忙了大半天之后,杨四领着几十个小伙子从海滩回来,一帮人说说笑笑的倒是愉快,海边人家,所谓的院子也很简单,甚至连门都没有。
事情过去了几年,不过杨四心底还是对当初的那件事情记忆犹新,看见门外拴着几匹马,心里面立刻是打了个突,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杨四一进院子,就看见那几名布衣的骑士。杨四也一直是留意着胶州营的举动,别人或许不认得,但他却知道这些布衣骑士的打扮应该是胶州营的军卒。
尽管对方还没有说什么,杨四却浑身上下变得冰凉,看着对方笑嘻嘻的,他却更是紧张,那些跟着他干活的年轻人却都是觉得有些不对,这些人当年也都是好勇斗狠的角色,纷纷把工具抄在手中围了上来。
“莫慌,杨四你小子的好事来了!”
那管事笑着说道。
第二百七十三章 草莽群像
虽然杨四身后也站着几十名青壮汉子,那几名布衣骑士报出自己的身份之后,这些人也不敢乱动了,这些年胶州营雷霆手段他们可都是见过了,而且信阳镇也算是在胶州营的保护之下,得到好处也是非常多,恩威之下,不是他们几十个人就有胆气反抗的。
胶州营的这几名军卒态度很和蔼,可杨四因为心中有心病,惊慌非常,不过却也没有办法违抗什么,只能是听从对方的吩咐。胶州营派来的这些人来着空余的马匹,要求杨四今天就要跟着启程前往胶州。
杨四无奈之下,就像是交待后事一样跟几个亲近人吩咐了几句,没有拿什么东西就跟着这些人一起上路了。
石臼所的那人和杨四的情况稍微有些不同,这人现在已经是给胶州营在青州府的盐场效力了,算是个工头,也是被胶州营的人找到,有人带着快马赶往胶州。
具体谈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具体,但杨四回到信阳镇之后,身边却多了十几个外地来的汉子,还带着大笔的金银。
这次胶州之行后,谨言慎行几年的杨四也是恢复了从前的张扬,开始收拢那些旧部下,有那一直跟在身边的老兄弟,禁不住开口相劝,说如今是那胶州营天下,四哥你再扯旗拉杆子,岂不是自寻死路。
不过一向是谨小慎微的杨四这次却不管不顾,好在是杨四平素里也对下面的人极为的恩情深重,那些老弟兄门都是有了陪着杨四一起死的心思,谁想到事情却有些古怪,先是在盐场服劳役的那帮人被放了出来,也是回到杨四的手下。
那十几个外地来的汉子也到处的游说招揽,还有人帮着谋划筹备,凡是胶州营募兵的时候被拒绝打回来地年轻人,见到有人招揽,本就是心里不安分地他们也都是动了心思。这年头不管是拿刀枪还是拿锄头或拿渔网船桨。图的就是个吃饱肚子,过个快活日子,既然有地方投靠。管他是李总兵还是杨四哥呢!
杨四这么毫无忌惮的大干。很是有些地方士绅抱着看热闹心理,不过很快就看出个了蹊跷,一来是很快就有了上千人地规模,大小船只百余,居然银钱粮秣都是齐备,这还没有出去做没本钱地买卖呢,哪有这么的钱财花用。
而且这等灾年,大宗的粮食差不多都是在李总兵的手下控制着。买卖监视的极严,平民百姓就算是家中有粮食,也要留着保命用,谁还拿出来买卖。
再说这杨四招来的年轻人每日里面都是拿着半新不旧的兵器在那里操练,这山东地面上,半新不旧的兵器谁手里有。还是只有一家。
杨四都啸聚了一两千人地规模,有几个胆小怕事的士绅地主已经去附近胶州营的驻军那边告状了,可胶州营这边却是不闻不问,到这个时候,就算是再糊涂的人心里面也该觉出点什么了。
平日里城镇乡间,哪怕是几十人聚在一起想要做些什么,都会被胶州营的人盯上。有那想要为非作歹的。大兵到了,没有什么恶杀头。胁从坐牢地规矩,直接就是全部的杀头,知情不报的也有种种惩罚。
可这杨四都做到这般田地了,胶州营的驻军却还是不闻不问,但要是有人说这是胶州营的指使,胶州营在青州府的驻军还有其他的代表,都是一概地否认。
眼看着这杨四手下地这支人马,气候越来越大,周围的地主平民反倒是安心了,胶州营再怎么强横,却不祸害百姓,既然默许这杨四存在,想必是私下有什么默契在,不少人家地子弟都在杨四的手下,海猴子这个绰号,现在又被很多人叫了起来,这海猴子的队伍在外面采买都是实打实的付钱,倒是对信阳镇一带的民生颇多促进,这存在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周围的人却没有注意到,海猴子的队伍每扩大一份,总是有一定比例的莱州人进来,但这很不起眼,除却杨四和相应的人员之外,很少人注意到这一点。
不过,这些事情已经是崇祯十二年的十月之后了……
混天龙周八喜是山东有名的大盗,所谓草莽之中多隐世的豪杰,那基本是小说家言,自古都是官府军队里面出身的人才能在草莽绿林之中混出名堂来,周八喜东昌府人,三代从军,曾经是是总旗的官身。
崇祯初年的时候,一次剿灭闻香教作乱,却被对方打败,知道就算是回去也要被军法处置,索性是落草为寇。周八喜这边带着十几个亲随的老弟兄,又把当日的溃兵收拢了些,开始在各个府县流窜。
他们这帮人和寻常匪盗不同,坐骑多,行动如风,而且懂得骑战,和别处的匪盗火并,这些落草为寇的官兵拉开架势,马匹列队来个冲阵,对方的乌合之众一般都是被打垮了,而且本身都是官兵,熟悉官军的底线和行动的方式。
有时候这帮人就算是屠灭了村庄,官府也是追之不及,无可奈何,周八喜也是觉得到处游荡劫掠的日子过得舒服,身边只有二十几名弟兄,全是骑兵马队的出身,来往山东六府之间,闯出了偌大的名声,寻常的绿林山寨不仅不敢得罪,在需要人帮忙的时候还要花大钱来请他们。
四五年的功夫闯下了这混天龙的名头,这时代,能被人叫做“龙”,即便是江湖上的绰号,也足见强悍。
在崇祯九年,混天龙不知道那根筋不对,打起了李孟盐队的主意,实际上这倒是淮上盐商放出了赏格,周八喜有心去赚这笔银子,顺便和这些盐商们交好。
但胶州营就算是押运盐队的盐丁,也都是系统训练的军兵,不是那么容易打下来,好死不死的,混天龙周八喜横行惯了,没有想到了那支盐队附近还有胶州营军兵,战斗爆的突然。盐队的一名盐丁和车夫猝不及防。被当场杀死。然后,周八喜只带着一名弟兄跑了出去,剩下的人都是死在运盐队的周围。
经过这次的挫折之后。周八喜彻底是害怕了。虽然又是招揽了十几名勇悍地手下,却再也不敢碰和胶州营有关地任何买卖。
可胶州营的范围越扩越大,到处流窜的周八喜也觉得越来越局促,让他离开山东,本乡本土地却是不甘心。
结果黄平在山东地方招收手下地时候,周八喜琢磨了琢磨,心想自己的银钱也积攒的够了,为啥不找个能庇护自己的大势力。平稳几年呢!
反正当年那劫掠运盐队的案子他打得快跑的也快,没有人知道当年那事情是他周八喜做的。
黄平对这种地头熟悉又有本事的江湖人自然是十分需要,混天龙周八喜很快地就加入了黄平手下的哨探营伍之中,加入胶州营麾下,混天龙立刻是感觉到不同了,以往自己虽然纵横草莽。可却不敢大摇大摆的进入城镇。对一些财雄势大的大族士绅,也是要避而远之,可头上有了胶州营这个衔头之后,那些有身份地位的士绅地主,见他的面都是客客气气,平礼相待,很简单。因为周八喜已经不是当年地大盗了。而是胶州营李二郎的代表。
这样的好日子却也没有持续几天,清军入北直隶。消息传遍天下之后,黄平集合起来手下的江湖人士去往北直隶和山东边境打探,这些江湖人立刻就是变得三心二意,迟疑起来。
特别是这周八喜可是在军营中呆过的,自然知道这鞑子大兵的厉害,不过眼下李孟驻扎在德州城,山东的势力范围还没有什么变化,心中不愿意,也要勉强跟着办事,只是这态度上,未免有些虚应故事了。
等到胶州营追击清军地时候,周八喜心里面终于是有了别样地心思,他自以为在军营里面呆过,见识比其他人要高出不少,既然这李二郎傻乎乎的要去和鞑子打,肯定是自寻死路,何必吊死在这棵树上,胶州营一倒,山东一乱,他混江龙岂不是又回到从前风生水起地好日子。
清军一入山东,山东总兵丘磊的兵马立刻是奔逃溃散,这时候黄平要求下属去打探消息,这些纯粹是趋利的江湖人士没有一个人愿意去了,怒极的黄平质问周八喜:你可想过还要在山东,你还如何存身”,周八喜满不在乎的回答说道“你胶州营今后有没有还是两说的事情,撩这个狠话吓唬谁!”
胶州营不仅还在,而且还大胜,并且势力还大幅度的扩张,当日间那些临敌逃散的江湖人,开始在山东无存身之地……
事实上,这些江湖草莽的人士都是自以为精明无比的,善于观察风色,又多是溃兵逃兵出身,自以为对这些朝廷官军摸的透了,在登州府和莱州府境内的江湖道上,很有些辽镇过来的人士。
辽镇很多人来到山东之后,根本没有生路,孔有德那场大乱子闹完之后,没跟着一起闹,留在山东的,下场更是惨淡,就算是乞讨要饭,如果有辽镇口音,本地人都会关门不理。加上辽镇人士大多是武夫,落草为寇也就是顺理成章了。
此类辽镇人士落草之后,因为抱团,又有一定的军事素养,很快在山东登莱两府之地有了自己的地盘和威望。
大明军兵九边兵号称最强,辽镇兵更是其中的佼佼,他们在关外和鞑子大军打生打死,一路的溃退下来,算是见过知道的人,对清军的强弱自然是有判断,李孟的兵马又少,所做的事情又是隐秘,整个山东对他的势力了解都是中上层人士模模糊糊的印象,这些草莽平日间惟恐避之不及,哪还会有什么了解。
结果清军一来,最先散去的就是这些辽镇军兵出身江湖人,而且回到自己的地盘之后,一改从前的收敛,放肆动手抢掠施暴的人也是他们,理由很简单,鞑子大军这就过来了,山东境内的明军要是躲起来还好,傻乎乎上去迎战的那还有活路。
他们这么一闹,还在黄平手下的那些江湖草莽人士也都是心思不定。等到大军真是压过来。立刻是做了鸟兽散。
黄平那边狠话虽然是和这些江湖人撂下,但却也知道他们情报工作虽然凶险,可却关系到胶州营的生死存亡。既然已经是誓死效忠。那就算是死也要去了。
只是黄平和手下的那些胶州营出身地密探却把这些江湖草莽人士恨极,可他们也都是脑筋灵活地角色,心想日后胶州营怕也是要接重这些人,自己这口气也许就要这么忍一辈子了。
不过李孟做事素来是出人意料,等胶州营一安顿下来,马上是出了惩罚令,除却黄平还顾全大局的劝了几句,幸存下来的那几个人都是心中大呼痛快。就算连黄平心底也是恨得咬牙切齿,自然不会坚持那虚情假意地劝说。
大军作战,胶州营地士卒那自然是强兵劲卒,对付这些江湖草莽那是有如砍瓜切菜一般,可此次至多也就算是地方上的清理治安的行动,而且胶州营的士兵虽然精良可数目却不多。募兵训练,所有人都是忙成了一锅粥,也顾不上这个。
五月募兵黄平虽然也挑选了许多合用之人,但这些人必须要在胶州营的正规军中训练一段时间,经过专门的挑选和筛检程序之后才能正式的加入,也是用不上的,
而战后。战前那些探子里面剩下地人也就是十四个。那位去面见李孟的探子江显绰则是成了他的副手,靠这十四人去报复那些江湖凶徒。显然是不现实的事情。
在胶州营的武装人员之中,还有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武装盐丁,驻守各地关卡,运盐送盐地人员一直是武装盐丁来进行,武装盐丁开始的时候都是纯粹的军户子弟来担任,可以说是胶州营的前身。
到了后来,那些各地豪强大族的子弟成为了主要的组**员,再有一部分确实不适合去正规军训练作战的老兵和老盐丁来担任大小头目,各个府县关卡道路驻扎地盐丁因为彼此地地缘关系互相制约监视,避免地方大族把持住胶州营的经济命脉,让他们互相地制约平衡这才是长久之道。
当日每家每户抽丁的时候,各个大家送到武装盐丁这边来的亲眷子弟很少是直系或近支,都是旁系疏远的孩子,这些人在本家之中得不到什么展的机会,来到这胶州营的盐丁队之中,都是想牢牢的把握住这个机会。
加上盐丁队中本就有这个抽取优秀的盐丁去补充胶州营的规定,而且盐丁队的小队、队副,队长之类的头衔拿到外面去也是响当当的名号,做到这个位置,就算是从前的族长家主也要客客气气的对待,也能做出出身地位。
而且那些做头目的老兵和老盐丁,知道自己不能打仗,对那些胶州营军队里面的同辈和晚辈却未免没有争胜比较的心思,有心把自己的手下训练的和那些军兵比比高下,再加上盐丁的考绩之中,盐务顺畅整肃是一方面,军事技能和面貌也是一方面,他们也要在山东各个驻扎设卡的地方轮换演习,只不过比起正规军要频率低些罢了。
所以各地的武装盐丁比起正规军的战力来,还真是差不了多少,相差的是武器装备,随时改进的训练方法,还有实战的经验罢了。
李孟已经是下达了报复的命令,那么黄平就要调动可以调动的力量去执行这件事,武装盐丁就成了最佳的选择,而且这些本地大族的子弟,对地方上的了解,和各地地主士绅打交道的方法,都是要比胶州营的士兵,甚至是要比黄平从前那些探子好用的多。
这清除报复的事情一动,效果立刻是显现出来,散落在各地的江湖人士本就是稀少,大股的早就是在胶州营一遍遍的演习和清剿之中烟消云散,就这些稀少的江湖人士也知道风声不对,都是藏了起来。
但藏起来的这部分江湖人士怎么能比得过武装盐丁这些地头蛇,很多人甚至是直接被这些武装盐丁堵在了家中,在那些小说话本里面高来高去的人物们,在这些武装盐丁的列阵冲杀之下,被落花流水。
也有仓皇跑出来的,不过武装盐丁里面也有骑马盐丁这个编制,这些江湖人士就算是跑也跑不了多远。
混天龙周八喜本来躲在寿光一带,不过六月下旬的时候就觉得风声不对,周八喜倒是机敏了,有个风吹草动都是立刻警醒,提早朝着济南府境内跑去,结果他才跑了三天,武装盐丁已经找上门去了。
周八喜属于被黄平点名的人,谁让周八喜当日极为嚣张的说出了那句“胶州营也长远不了”,还曾经煽动一起的人哄散,真是让黄平恨之入骨。
窜回地方之后,混天龙周八喜借着自己从前的名头,很快就拉起了一支四五十人的绺子,当然不如从前那么精良,这四五十人的队伍想在本地做些买卖,结果就抢劫了一次大户,还被对方守住,没有攻进去。
随后赶到的武装盐丁把这支小盗伙杀了个干干净净,这周八喜是心胆俱寒,才明白胶州营在山东的根基之深,当日间自己大言不惭的说那些话和自以为准确的判断搞不好就是大错特错。
还想趁乱而起的他老老实实到了寿光一处相熟的人家躲避着,看看风色,谁想到形势局面完全和他相反,这才让他意识到大事不妙。
被武装盐丁追杀的周八喜还有些侥幸的心理,心想再在胶州营新入的济南和东昌两府再躲躲,周八喜也有自己的一些消息渠道,他实在是不想离开山东,河南有如地狱一般,官贼两边彼此拉锯,北直隶刚被鞑子大兵蹂躏过,而且那地方本来也不富庶,自然不比山东本乡本土舒服。
朝着南面跑更是不可能,南面到处都是胶州营的人,天罗地网一般,周八喜也不敢朝着那边跑。
事情在七月中的时候开始变得不对了,武装盐丁在抓住几名辽镇军兵出身的江湖人后,已经是被胶州营的杀伐吓破胆子,一抓住之后就有胆小的人先招供出来,同伴给辽镇的鞑子打探消息。因为辽镇的兵马还有大批的辽民都在登州府莱州府一带生活过,所以这些鞑虏的探子要潜伏下来并不难。
当然,在鞑子进入山东之后,他们预先潜伏下来和战前派来的哨探打听来的消息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帮助,比如说基本上探子们给上面的消息是胶州营一万余人马,战力比山东总兵丘磊的兵马稍强而已。
这样的判断,让清军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直接就是冲入山东境内,当然,看那次遭遇战的结果,说是稍强也不算是过份。
只是得到了这个结果,让李孟和胶州营的其他高层都是震怒,本以为山东经营的好像是铁桶一般严密,谁想到还有这么多漏洞缺陷,当即是下命令,山东各地的军队、武装盐丁,屯田田庄的护庄队都要全力配合黄平清剿这些草莽匪盗。
周八喜被十几名武装盐丁盯上,一路西逃,到最后只得去投奔从前的旧识,南山贼张承业。
第二百七十四章 矿监丁旭
“张承业,少他x的给我打官腔,你他x的以为自己是谁,真要是逼急了老子,那就是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好。”
“你小子自己没有眼力,跟黄平放那狠话,还要作孽那么多,怪得了别人,你再骂一句,信不信本官叫人进来拿了你!”
两个人的话语听着无比的火爆,可要是有人偷听的话,就算是在窗外都未必能听清楚屋子里面的人在说什么,高唐州都司张承业的私宅之中,说是有老朋友来访,今晚饮酒深谈,早早的把下人遣散,可实际上却不是什么老友,两人一坐在酒席里面就开始争执吵闹。但两个人的声音都是压的很低很低,生怕惊扰到了别人。
“有本事你叫人进来,当日间老子没眼力,你小子怎么打算的,外人还以为你来东昌府城是守城,你是准备李二郎完蛋的时候把他丈人丈母娘一并劫了,去胶州勒索或是给鞑子献功吧!”
听到对方说出这句话来,一向是板着脸的张承业终于是镇定不住了,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对方怒喝道:
“周八喜,不要血口喷人,有本事你把证据拿出来!”
坐在桌子对面的那个周八喜看见张承业惊慌,却是有几分得色,端起酒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笑着说道:
“你小子给咱捎来的口信,咱没证据,不过咱去你们李总兵那边自,把这话一说,你看他会不会跟咱要证据!”
张承业脸上的表情变幻,本来全是怒色的脸上居然挤出了几分笑意。开口温和的说道:
“你我相识多年,都是自家兄弟,何必闹得这么僵呢,先喝酒,先喝酒,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议。”
周八喜眯着眼睛看了对面的张承业一会,冷笑着说道:
“我混天龙高攀不起你这都司大人,怎么能说什么交情,都司大人当年做贼兵军师的时候销赃捞钱。咱们才认识地。我也把话说明白。这几天我要是有个长短,自然有人去总兵衙门告状,说说你守城的功劳。”
话说到这般地步,南山贼张承业终于是明白自己确实是没啥办法了,当即把酒杯朝着桌面上一放,颓然的说道:
“你找我又有何用,我张南山在他李二郎的眼里连个芝麻都算不上。我这身边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安插的探子呢,不管是保你还是留你,都长久不了啊!”
混天龙周八喜也不再放狠话了,只是低着头一杯一杯的喝着酒,低声自言自语的咒骂道:
“混账的胶州营,自己在山东称王称霸,还不给其他人留一条活路……”
对面的张承业却好像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开口说道:
“我倒真是想起,在这山东地面上还有不怕李二郎地人,与其在我这里死等,还真不如去哪里碰碰运气。那边也在招募江湖人,又和李二郎不对付,老兄你不如去那边如何!”
周八喜地眼睛终于是亮起来,张承业继续说道:
“济南南边的莱芜冶铁所,那边的矿监丁旭,是皇帝支派的冶铁所头目,负责莱芜铁矿的出产。一贯是威风的紧。先下李二郎正和他商谈买铁的地事情,价钱高低根本根本谈不拢。丁旭也是内廷出来的宦官,从来不把这些地方官员看在眼里,何况是一个武夫,双方正在僵持……”
“好,咱也去做个阉党爪牙,借借这丁太监的力气!”
混天龙周八喜兴奋的拍了下桌子,打定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张承业让管家准备了五百两银子,去州城的大户那边换成了金子,交给了周八喜,周八喜此时已经是化妆成行商的模样,很是不起眼,拿了金子之后,出城赶路去了。
张承业站在自家宅院的高处,看着周八喜逐渐远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等到跟着周八喜地下人回来禀报,说是那“亲友”已经是出城门了,这更是放松下来,直接坐在椅子上,整个身体都软了。
南山贼张承业瘫坐在椅子上,想来想去,想到胶州营的细密手段,也不知道是天热还是紧张,在阴凉的屋子里面很快就是大汗淋漓,并没有过太久,这张承业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着外面大声的招呼:
“快去找个信使来,我这边有急信给总兵大人!!”
快马加急,在山东境内倒也不用太多地时间,驻扎在胶州的李孟很快得到了消息,高唐州都司张承业密报,江湖匪类混天龙周八喜已经投靠莱芜矿监丁旭。
矿监税监各种监,总归来说都是大明皇帝排出来监视各种行业,收取税金的钦差代表,这些代表呢,则都是内廷的宦官出身。
在万历和天启年间,派往各地的矿监税监在各处闹出了极大的风潮,民变不断,被认为是前朝的恶政,而且是最不得民心地恶政之一,不管是皇帝还是大臣都希望地方能够安宁无事,可这派往各地地太监却成了霍乱之源。
所以在崇祯刚登基的时候,接受大臣们地建议,撤回各地的矿监税监,让地方官来管理这一
不过皇帝很快就现了问题所在,没有这些太监在地方上收税监视,朝廷居然收不上一分钱来,地方上都是说自家有何等灾荒何等的困难,所以税收还有各种国有收入无法按照朝廷的要求完成。
无奈之下的皇帝只得重新朝着各地派出太监宦官,崇祯皇帝在没有登基之前,也曾听过传闻,看到文人的笔记,说是各地的矿监税监上缴朝廷金银是一年几百万两,可私下截留的却有十几倍之多,当日间尚是亲藩的崇祯就觉得大明要因为这个损失多少,可他当皇帝才明白过来,截留就截留吧,太监们总归是还要朝着朝廷上缴些金银,总比那些地方官吏一分钱都不交上来要强。
莱芜产铁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历朝历代的都在此地设有官营的机构,用来管理铁政。
此时在莱芜主持铁政的矿监是丁旭,崇祯三年从京师派出来的太监,这丁旭颇有几分才干,来到莱芜铁矿之后,整顿愈衰败的开采和冶炼各工坊,让开采量大增之后,开始四处寻觅买主,让此地愈的兴旺起来。
矿监丁旭的确是多赚了不少的银子,这些银子分成十份,四份留下归自己,四份送往京师给各位头领太监,剩下的两份用来缴给国家吧和维持生产。
即便是这样做,丁旭也在朝野博得了忠谨勤勉的名声,而且收到他礼物的那些太监们对他也是一力的维护,毕竟这丁旭懂得礼数,送来的金银的确是丰厚。
快要十年的时间,这矿监丁旭已经是快要把莱芜经营成了一个独立王国,莱芜境内有歌谣说“只知丁太监,不知鲁巡抚!”说的就是丁太监在本地的独大局面,就连山东巡抚都是无可奈何。
盐铁国家专营,严格意义上说,铁器买卖也是受到控制的,不过矿监丁旭却不在乎这些,买农具给农夫那才能赚几个钱,莱芜冶铁所的大部分铁矿和打造出来的成品,都是被私商的铁匠商户买去,打造成利润高的兵器卖给了那些需要他们的人。
山西的高盛合就是重要的买家之一,另一个重要的买家就是胶州营的灵山商行。因为扩军,胶州营的兵器制造局对铁矿和铁器的需求量急剧的增大,灵山商行寻找就近的铁矿和铁器的供应商,这莱芜冶铁所自然是最佳的选择。
灵山商行去和那丁旭谈的时候,说是希望把莱芜铁矿的出产全部包下来,希望对方能给一个较为低廉的价格,不过矿监丁旭却要提价,理由很简单,说是原来卖给几家商户,一家有什么波动,其他家可以补上,如果只卖给灵山商行一家,风险就变大了,只能通过提高售价的方式来弥补。
这个要求倒也是在预计之中,这丁旭虽说是个矿监,做事却和商人一样的精明,不过却不知道丁旭如何得到了消息,知道这灵山商行是山东总兵李孟的产业,当下把价格涨到了一个胶州营不能接收的高度,关键这山东境内能买到铁矿的地方也只有这个莱芜一带,从前灵山商行也都是在这里购买,价格如果涨到不合理的情况,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替代来源。
按照太监丁旭的说法是“这铁矿买去做什么咱家并不管,也不想知道,只是堂堂总兵有朝廷下拨的兵器,却要私下购买,这里面肯定是有些蹊跷,就为这个蹊跷,你们商行也应该多花些银子,买个心安。”
这莱芜冶铁所就好像是丁旭的私产,丁旭又是皇帝直属的太监,买他的铁矿石确实是见不得光,胶州营又是急需。
事情真的有些麻烦。
第二百七十五章 乱又起 练饷 断煤
崇祯十二年六月。因为东虏女真地威胁越来越大。朝廷在这上面地军费预算也是越来越多。尽管天下大灾。可朝廷开始加征练饷,用作编练兵马。购置军械,
这练饷实际上效果如何没有人能说的清楚。不过这练饷却把稍微平静下来地局面又是彻底的粉碎,加征练饷是小灾难。但下面的地方官吏借着征收练饷地机会,横征暴敛,为自己谋私利,这才是真正的灾难。
在大灾之年。本就是艰难无比的生活被加上了更沉重地负担,各地地纷乱渐起。又有大批地人投入张献忠、罗汝才、李自成地队伍之中。这就是所谓的官逼民反。
崇祯十二年七月。张献忠和罗汝才设伏于罗喉山,将来攻击的总兵左良玉、罗岱地官军打地大败,罗岱当场被擒,左良玉的印鉴、旗鼓都是丢失在战场上,仓皇逃回了后方的营地。
这个消息传开之后。天下震动,张献忠、罗汝才的部下中。除却一营外。其余被招安的各军全部再反。内阁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的所谓和议招抚的政第。全告失败。
在山东这边,则是武装盐丁在各处府县进行清剿。那些所谓地江湖人士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地行走在荒野之间。他们也需要补充饮食和装备。销售赃物。而地方上能做这些事情,敢做这些事情的。也就是那些大族和豪门。
而这些人又和武装盐丁有千丝万缕地关系,所谓的江湖人士除非彻底收手不干。或是逃出山东地界去,不然也只有被抓被杀一条出路。
本来在登州府城之中。还有山东总兵丘磊地一千多兵马,由一名副将带领。这些兵丁从前就不是山东总兵丘磊地嫡系部队,都是老弱病残,也不敢妄动,本来李孟不想碰他们。有意在山东境内保留几个非胶州营控制的地点。这样可以保留一两个窗口类的地方,情报和一些紧俏地商品都可以在这个窗口搞到。
但替鞑子打探消息的那件事情一查出来。加上这些所谓地江湖豪杰在鞑子入寇山东前后地所作所为,胶州营上下都是觉得。必须要来一次大的清查行动,山东所有要害的关口都必须要控制在胶州营的手中。
所以武装盐丁,正规军四处的捉拿捕杀,登州府城、以及山东和各个省份相通地关键道路关卡,都是设置了专人驻守盘查。
那日。李孟带着身边亲信人等去海边郊游,最后一个进来求见地人出乎意料,居然是李孟的夫人颜若然。所说地事情更是让人意外,居然是请求李孟纳木云瑶为妾地,天知道这些女人一起到底商量了什么出来。
对李孟来说。这个请求确实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心中却和从前不同。有些松动了,作为兄妹在一起。作为夫妻在一起。毕竟是完全不一样地概念。
七月初地时候,朝廷在山东加派练饷的行文和负责的官吏都已经到位。李孟对这件事情却是不置可否地态度。不明确表态。
因为练饷针对地对象是平民百姓,而按照大明律法地规定。有功名地士民。他们是不用缴纳这样的赋税,也就是说。李孟的屯田田庄和绝大部分的地主士绅。是不用承受新增地税赋。
李孟,孔府,这两家已经是占据了山东土地的二分之一还要多,然后一些大地主又占据了四分之一多些。也就是说,最富裕地地主士绅们反倒是不用缴纳,而这练饷加派就落在了那些贫民百姓的身上。
这些平民百姓本就是因为这连年的大旱无以为继。生活都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又有加派。破产地度更是加剧。
说来可笑。山东地方地平民百姓和河南、陕西地不同,在陕西若是这般情况。那就只能去造反了,在河南若是如此。只能是等着饿死。而在山东。你可以把土地卖给屯田田庄换钱缴税,然后再把自己卖给屯田田庄,这样既不用缴税。也不用担心饿死,胶州营因为加征练饷这个政策。却变得不断地更加的强大。
在山东地大地主里面,上到衍圣公孔家,下到府县里面的豪强,尽管平民百姓纷纷破产,大批田地和人口出现在市场上。他们却得益不大,这是因为有强势地胶州营存在,如果不提前知会胶州营,那就会被认为是包藏祸心,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只有在胶州营挑完了之后。其他人才能买卖。
当然。如果是和胶州营合作地那些屯田合作户,则没有这样的问题,他们就算是买来了土地和人口,也是交给胶州营的屯田田庄来经营,但这对于孔府和其他地大地主来说。却不能接受。因为自家已经是有了这么大的规模。却要交给胶州营地屯田田庄,那等于把从前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完全地放弃。
实际上。不管是练饷的收取。还是江湖人士被清洗追杀。目前对胶州营最重要的就是取得莱芫铁矿的出产的包销权力。大的军队必须要有一个稳定和持续地武器供应渠道和基地,像是闯王李自成的武器大部分依靠购买那就极为地不明智和不牢靠,山西那边地商行把武器搜罗起来去供应关外清军之后。闯军立刻因为武器供应跟不上,战斗力大幅度的降低,
可这莱芫冶铁所是官营。又有朝廷派出的矿监镇守。强夺并不现实。铁矿本身就是战略资源,如果胶州营这边大张旗鼓地动手。直接就是惊动京师朝廷,有心人再考虑下为什么一省总兵会对这个铁矿感兴趣,京师中枢的内阁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本就对李孟心有芥蒂。到时候借题挥起来。可就祸事了。
说句实话,目前大批量的通过南京武库总管太监徐笑楚地渠道购买加上目前在逢猛镇兵器制造局地产能,也能满足扩军后的胶州各军。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让李孟垂涎地不光是莱芫的铁矿。还有莱芫冶铁所那些经验丰富的工匠,这些人对胶州营的兵器制造来说。都是无价地财富。李孟已经是见识过,那些半奴隶一般地匠户在成为类似雇佣工人一样的身份后。会焕出多大的劳动和创造热情。
胶州营李孟这边考虑地也是有理,若是那矿监丁旭把莱芫的冶铁所作为官家地产业来对待。一切事情都好办了。
高额的贿赂。高比例地回扣。还有山东总兵的面子。这都是在价格上让步地理由。可问题地关键就是,矿监丁旭把莱芫地铁矿和冶铁所看成是自家地私产。少卖一文钱。他都不愿意。
实际上双方关于这个地谈判。在崇祯十一年就开始断断续续地进行了,只不过一直是在这个价钱上面扯皮。
矿监丁旭虽然是瞧不起地方上的文武官员,但不代表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李孟从参将升到总兵,还有当年地那些狠辣之事,矿监丁旭都是知道的很清楚,这天底下的有心人很多,李孟从灵山卫所地一名破落军户起家。又是做地最卑贱的贩卖私盐,*书院转眼几年间就到了这样的地步,自然有许多人来研究。
李孟从开始到现在,每有什么阻碍之人。那阻碍之人往往以暴亡告终。要说这里面没什么蹊跷,谁也不会相信。
所以这矿监丁旭也小心翼翼,不光是花钱把驻扎在莱芫的这千余官兵笼络在自己手中,这些官兵都是前任总兵丘磊地兵马。在丘磊还掌权的时候,就已经是根本不听丘磊的号令。而是死心塌地地服从矿监丁旭。
除却笼络住这些兵马之外。矿监丁旭还大力地招募亡命匪盗,江湖草莽在胶州营地那边。还要受到军法的约束,去战阵之上卖命打仗,所以来莱芫投这太监地人当真是不少。
所以张承业也建议周八喜去莱芫投奔这位矿监丁旭。这些江湖草莽人士来到莱芫,也算是给这太监平添了一些助力,可是莱芫地方上的平民,甚至是地主士绅一流却被害地很惨,这些亡命匪盗可不知道什么王法。肆意妄为,祸害地方,结果莱芫一地虽然有冶铁所和相关的各种产业,灾年之中也有不错的收入。可民众还是纷纷出逃。
要让这个太监让步。对李孟来说,暂时是不能用刀枪火器了。看看能不能用其他地途径解决。
莱芫炼铁对煤地需求量很大。不过七月上旬之后。矿监丁旭却收到冶铁所大使的宴报,说是兖州那边地煤商们说是路途上盗匪众多,运输不畅。最起码要在十月后才能恢复煤炭的供应……
第二百七十六章 煤铁 逼迫 因由
单纯的铁矿石运出去费时费力,只有冶炼成铁之后才有价值,莱芜一带几千年的开采下来,用木柴作为冶炼的材料肯定不现实,莱芜周围可是这个时代出现秃山很少的几个县城之一。
煤和焦炭是首选的燃料,莱芜不产铁,可附近的兖州府济宁州一带煤矿众多,自从元朝开始就是通过水路和陆路运输煤到莱芜,提供给铁矿使用。
这边煤炭的供应一停,没什么储备莱芜冶铁所立刻是生产运转立刻是变得困难,冶铁所的大使不敢耽误,急忙的去找矿监丁旭禀报。
胶州营在兖州府的兵力虽然不多,但是在这等商业买卖之上的控制,甚至还要超过其他州府,因为当日青盐、私盐、香盐到后面的香盐铺子成立,直至灵山商行始终都和山东的商业中心,漕运的枢纽济宁州有密切的联系。
文如商行、八闽商行这些山东内外的大商号,以及这些大商号背后的大家族,也都和灵山商行关系不同寻常,这些年胶州营的势力大涨,灵山商行的地位和能力也自然是跟着水涨船高。
兖州府煤矿出产虽然是不少,不过销量也是一般,运输是问题,再者是除却铁矿和一些作坊之外没有大规模使用的需要,山东这边冬天,北面的贫苦人家买不起煤,一般寻点普通柴禾,南面的冬天基本不用专门的取暖。
因为如此,所以没有人太重视这个,胶州营在逢猛镇的兵器制造局对煤矿的需求很大,灵山商行索性是把兖州府的煤矿买卖控制了起来。
当日可能没有想到这天,李孟估计也没有想到,这灵山商行设立之后,居然还有要和其他人打经济战的一天,李孟也是感叹自己的运气好。
没有煤,出产不了铁,自然就没有办法牟利,灵山商行把煤矿断绝之后,也不做什么矫揉做作的恶心事,直接就有商行的掌柜的上门通报,说是而今乱世,大批的货物运输都需要雇用大批的人手畜力,可人力缺少,雇佣的工钱整日间的上涨,还请矿监丁旭公公开恩,把这煤价涨涨。
矿监丁旭的地位虽然高,但足够身份的办事人却不多,很多事情他都要直接参与,听到那些掌柜的话之后,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山东省的人口劳力到底都是集中在谁的手中,升斗小民或许不知道,可山东稍微有些头脸的人物谁不清楚,山东总兵李孟和屯田田庄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要不然最新的募兵都是屯田户的庄丁,屯田田庄的出产都是供给胶州营军中。
本来这大灾之年,人命最不值钱,丁旭也准备给在莱芜冶铁所的劳力工钱来个大降价,反正外面大把快要饿死的人等着做工救命,谁想到因为屯田田庄招募流民,吞并田地,而且孔府和其余的大地主也都是差强人意的模仿,反倒是让矿监丁旭的预料中的局面没有出现,结果还因为逢猛镇过来挖角,莱芜冶铁所还要稍微提高待遇,才能留住人。
别家说是劳力紧缺,丁旭还信,偏偏是这李总兵的手下说是人力短缺,这可就是明明白白的讹人了。
先不提丁旭的愤怒和无奈,而今山东可以称得上大地主的不会超过五十人,李孟和孔家更是远远的超过其他几位,这些大地主兼并土地也是为了收入,按照往年的做法,都是买到土地之后等待好年景土地增值捞取利益,而今大灾连连,虽然不断的兼并,但兼并来的土地不产生价值也是个沉重的负担。
胶州营兴建的屯田田庄初起的时候,其余人还都笑话是妇人之仁,早晚要受这善心的拖累。谁想到胶州营的田庄调度综合人力,修缮水利,兴建各种农垦的设施,反倒是在这灾年保证了一定的产出。算计起来,就算是次几等的田地,在田庄之中都是赚的。
在边上看笑话的那些大族豪门这才是回过味来,不过却有人琢磨出来究竟,比如说孔府某子弟的笔记中就曾写道,说是万历年中前期,山东尚有官府组织修缮水利举动,之后就渐渐荒废,灌溉系统的崩溃带来了农田收入的减少,农田收入的减少带来了财政收入的减少,财政收入的减少又导致了在兴修水利以及一系列需要官府投入的项目上的投入大幅度的减少。平常年景还以为维持,一到灾年,国家有大事的时候,这种维持立刻就被打破,天灾,大战,内乱,直接让大明朝廷的财政崩溃,让这种恶性循环不断的加剧。
若是有大族大户做那官府才能号召的集中人力,修缮各种农垦设施的,恐怕才刚刚的发出动议,就会被官府和官军以心怀叵测,邀买人心的罪名下狱杀头。
现在不同了,天下大乱,朝廷的全部中心都是放在内乱和外敌上,无暇顾及山东地,其他省份打乱,而胶州营的存在却勉强的在山东境内维持住了安宁和平静,在类似于**王国的环境下,调配集合人力物力,兴修水利和各种利民措施,就可以起到作用。
屯田田庄集合人力的手段,古时早有许多先例,周扬拿来使用,和李孟深谈之后,李孟把自己现代的那些在媒体上看到的建国期间的大建设和集体农庄的一些肤浅知识,还有部队集体劳动的一些心得,改头换面的告诉了周扬。
两相结合起来,就成了现在屯田田庄的制度,当然,这种纯粹的制度性的东西,并没有什么超越时代的技术和理念在其中,周围的人意识到了这个好处,不可能不去学习和模仿。
山东其他的大地主和豪门,特别是孔府都是照葫芦画瓢的开始进行,尽管颇多学得不好的地方,可还是有改善,最起码山东的民生在大灾之年,比起临近的河南来说,已经犹如天堂一般。
不过这样的改变是潜移默化的,是一步步的进行的,所有人都觉得是理所应当,自然而然的事情,不觉得如何突兀,就连李孟自己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同。
可实际上,这就是他所带来的变化,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为这个本应该黑暗无比的时代带来的一丝变化,或者说一丝光芒,尽管并不是那么耀眼,可事情毕竟是朝着好的方向改变了。
回到莱芜冶铁所,矿监丁旭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在莱芜地面上,向来只有他丁太监敲别人竹杠的份,今日却被别人敲上门来,灵山商行的那名掌柜一开口说理由。转瞬之间丁太监就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了。
他这人一来是有恃无恐,二来是的确是光棍,直接端坐在这堂上冷哼一声,尖声的说道:
“既然几位这么说,那莱芜这边也只能是停产关炉了,大明的铁政可是国家的命脉,司礼监诸位公公和户部兵部的诸位大臣,可都是关心的紧啊!”
下面的人也是听的明白,你们不给我煤,好啊,这个铁矿后面可是司礼监和兵部和户部,你们灵山商行可是要掂量掂量,免得惹到不该惹的大对头,要是寻常的商户,被被这几个平时都很少听到的大衙门口名字一震,难免气势上就要弱了几分,可这灵山商行的掌柜账房,都是只有李总兵和侯老板的人,那在乎这个。
当下有人不软不硬的说道:
“哎呀,我记得李总兵的伯父可是南京的镇守,那也是内官里面了不起的角色啊!”
灵山商行对山东总兵李孟是他们幕后老板这件事情,一向是不承认不否认,坐在下面的两个人所以故意的问答起来,另一人也一惊一乍的反应道:
“啧啧,我可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情,这南京镇守,位置不低吧?”
“不低不低,据说当日间也是在司礼监当过秉笔太监的。”
这个消息对很多人不是新闻,不过对于一直窝在莱芜的矿监丁旭却是第一次知道,他坐在那里神色到没有什么变化,在他那圆胖的脸上,能看出眼角抽动也是很困难的事情,沉默了短暂的一会,矿监丁旭尖声的说道:
“咱家是归当今的万岁爷直辖的提督监矿,折子是直接递给司礼监的诸位公公,南京镇守管着江南边,和咱这边并无干碍。”
冷冷的说完这些话之后,矿监丁旭在也是装不出那份沉稳的气度,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下面几个灵山商行的掌柜章法账房,尖利着声音怒喝道:
“你们几个杀才,咱家这些年积攒的金银也足够过几辈子了,这铁我不卖了,南直隶、河南都是有铁,你们商行去卖吧!滚出去,滚出去!!”
尽管是连声的怒喝,矿监丁旭在堂下也有些如狼似虎的护卫,但他听胶州营那些人方才所说的话语,却也还能忍耐一二,没有叫人上来。
灵山商行的那些掌柜和账房,在山东各处行走,用“横行”两个字来说也不夸张,平日间有规矩约束着,行为还算是恪守商户的本分,可今日这般唇枪舌剑,胶州营如此的压力,对方却寸步不让,一些年轻气盛的不由得也是心头火起,煤矿提价这件事没有效果,用南京镇守刘太监的势力压人对方也无所谓,本就是还有预备的本钱,这时候少不得要拿出来用了。
灵山商行这次的掌柜,为首的一位走到大堂的门边,突然回头笑着说道:
“丁公公,小人进城的时候见到莱芜城中治安不靖,盗匪白日横行,城中平民士绅苦不堪言。”
矿监丁旭站在那里冷哼一声,本不屑回答,可还是开始开口说道:
“这等事,自有莱芜县处置,关你何事。”
那掌柜的又是躬身笑笑,慢悠悠的说道:
“丁公公也不必担心,眼下山东大灾之年,巡抚衙门早有明文发布,要求各地整肃治安,巡抚大人也想到各地的衙役或许势单力薄,也说若是府城州县无法处理的,自有上面衙门派员处置。”
说完这番话,矿监丁旭倒是有些糊涂了,心想对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一个平民百姓,面对他这个中枢出来的提督矿监,居然还如此的轻松自在,就算没有方才那冲突,也是让人心中不爽。
丁旭直接是冷哼一声,理睬都不理睬,直接转身进入了内堂。
这名灵山商行的掌柜说那句“盗匪横行”的时候,站在大堂内外的矿监护卫各个脸色不愉,个别脾气火爆的更是把怒气写在了脸上,他们本就是矿监丁旭招揽的为亡命匪盗,听到这商行的掌柜直接把话说了出来,心想不过是一个商人,居然有这般嚣张,等下离开莱芜城,就要要你的好看。
按说寻常的百姓平民,莱芜城的士绅,甚至是那些致仕在家的官员们,都对这些所谓的矿监护卫敬而远之,唯恐沾染上这些煞星,可那灵山商行的几位掌柜从大堂上下来之后,也不急着离开。
反倒是边走边看,好像是在园林之中观景一般,对这些凶名赫赫的匪徒没有丝毫的畏惧之心,眼神里面充满了不懈和戏弄,这个架势反倒是让这些护卫摸不清底细。
等到灵山商行的这些人出了门,院子里面就有人吵吵嚷嚷的说骑马出城设伏,给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商人一个教训。
不过马上就有那知道底细的人说出这灵山商行的背景,立刻是满院子安静起来,再无一人敢说什么大话了,也有几个机灵的,也不多说话,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带着细软金银直接跑了。
周八喜在山东绿林之中的名声虽然大,却是初来乍到,平素里这等贴身护卫的亲密要紧之事,还轮不到他来当差,所以那一干人等噤若寒蝉之后,他这里还不知道消息。
矿监府的下人们都知道今日丁公公大发脾气,把偏厅的那些玩物摆设都是砸了个稀烂,并且在屋中毫无顾忌的破口大骂,这太监身体残疾之后,若是修身养性倒还罢了,可大部分的人都颇为的偏执。
特别是在这金银财物上看的十分重,照理说胶州营提出的那个条件算计起来,莱芜冶铁所和矿监丁旭个人都是有些便宜赚的,而且要是算起长久的买卖来,搞不好还必现在要多得些,只是人一贪婪,目光却都是变得短浅,矿监丁旭只看到自己眼前的损失,哪里还有这么长远的算计。
不过话说回来,在这末世,没有什么人会考虑这个“长远”,要是考虑到长远,大地主们们根本就不用等胶州营示范,自己就先干起来了,就是因为不知道十年后甚至一年后,这天下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才人人短视。
矿监丁旭大发了一番脾气之后,却也是无可奈何,自己既然用生意上的方式和对方拉锯,灵山商行所用的方式也是商业上的手段,原材料上掐你的脖子,而且一方是提督矿监,另一方是山东总兵,背后都有深厚的背景。反倒是不能拿着势力来压人了。
灵山商行今日所说的南京镇守刘福来却还是让丁旭吃了一惊,不过他背后依仗的靠山却比这刘福来更胜一筹,倒也不担心。
脾气发完,丁旭把冶铁所负责库存储藏的账房和小吏都是叫来,询问煤炭的储藏,那小吏平日里正是为这件事情发愁,见到自家主子问讯,连忙是据实禀报,目前莱芜的官营铁矿以及铁匠工场之中,煤炭最多也就是再用五天。
丁旭听到之后也是无奈,不过要是让他和灵山商行让步,却也是不能,只能是吩咐在几日后把冶铁所的生产停下来,等待这边交涉的结果。
在双方交涉的第二天,混天龙周八喜正在自己租住的小房子里呼呼大睡,狼狈之极的在山东地面上亡命的奔逃,晚上睡觉都是要换好几个地方,来到这莱芜城之后,也算是有了个容身之处,心中放松,睡的也就是踏实了些。
昨天灵山商行的人来,周八喜也是知道了些消息,具体谈了些什么虽然不清楚,不过到最后不欢而散,他却知道,灵山商行是李孟胶州营的外围机构,曾在黄平手下做事的周八喜自然之道的比别人清楚些。
听到双方闹得很僵,周八喜心中却愈发的高兴,这样他才有在夹缝间求生存的机会,心态愈发的放松,睡的也就更加的实了些。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这次灵山商行的动作有多快,这天一早,就有拿着济南府印信文书的衙役来到了莱芜城的城门口,这些印信文书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城门上的守卫士卒自然不会有别的意见。
谁想到这些衙役一进城门,马上又是拿出来公文几封,上面白纸黑字,还有济南知府的大印,说的是莱芜城盗匪猖獗,特意派遣济南府的衙役来到莱芜城,引导官兵进行剿灭。
莱芜城本来就有千余官兵,也有自己的衙役之类的,听到这些济南府的来人要如此做,都是着急了起来,但大家还都是官面上的关系,不好动刀动枪,正在那里扯皮僵持的时候,在外面等待了多时的兵马进城了。
这部队是驻扎在济南府和青州府一带的胶州营兵马,带队的人正是千总张江,传授胶州营马队战技的老军官**的侄子,李孟手下各个部门和机构彼此关系都还是不错,这等配合的事情也是尽心尽力。
城门口还在争执,莱芜城内的驻军也没有想到集中力量防御,等看着张江率领的人马蜂拥而来,从城门处直冲而入的时候,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眼下胶州营正在大幅度的扩军之中,留在济南府镇守的也就是两千多人马,一人是张江,另一人却是立下头功的魏力,两人分驻在济南府的南北,另有武装盐丁和其他人员的配合。
魏力的提升可算是迅速了,而且在胶州营之中也有些传言,说是扩军之后,魏力将要独领一营,也算是有自己的一份天地。
这样的擢升,旁人还真是无话可说,魏力的头功,对比于后面的那次齐河县的遭遇战,越发显得光彩夺目,正如山东巡抚颜继祖要借李孟这个胜利大肆宣扬一样,魏力对于胶州营来说也是要作为典型立起来的。
不过魏力的提升,给同在济南府的张江不少压力,也有不少动力,一来是后起之秀眼看就要追上自己的位置,二来是张江也想的明白,这魏力就是给大家看的榜样,说明只要是立功肯定会有相应的提升。
自己在胶州营系统里面也算是提拔很快,眼看着胶州营扩军在即,如果自己再立下什么功勋的话,想必前途不可限量,这办差事的态度也就无比的勤快,灵山商行发出协助的文书之后,张江也就早早的做好了准备。
都是朝廷的官军,眼下张江这一行人所做的事情都有程序和文书可以查证,自然不能进城之后就大打出手。一进城之后,现有几个十人为单位的小队开始朝着其余的城门跑去,去了城门下面,一来是表明自己的身份,二来是出示山东巡抚、山东总兵、济南知府三方下的文书公函,命令关闭城门。
今日早晨突然发生的事情,让这些守卫莱芜的兵马措手不及,各处城门压根没有什么联系沟通,此时的莱芜城驻军的守备,莱芜县令,矿监丁旭还没有人通知到,没有人做主,对方又是理直气壮的公事公办,却也是无可奈何听从了命令,关闭了四处城门。
稍微有些见识的莱芜军兵都能看出来,进来的胶州营兵马杀气腾腾,衣甲精良,这等强兵自己望尘莫及,还是规规矩矩的照章办事吧。
有些胆大的在附近看着,就看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带着厚毡帽遮住面目,胆子更大的直接走到胶州营军兵跟前,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胶州营的军兵马上分出五十人或者一百人的小队,跟随那带着毡帽的人离开,去往城中。
混天龙周八喜不愧是混迹生死地多年的人物,听到外面喧哗声加大,他就已经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听着声音靠近,他已经是把床边的大刀抄在了手中。
胶州营的小队伍有人带路,虽然是第一次来莱芜城,却对谁在何处门清路熟,一帮人走到周八喜居住的宅院那边,有人一脚踹开院门,几个人交替掩护着撞开了屋门,可屋内却空无一人。
看着后窗大开,却正好是能看到穿着小衣的周八喜正要翻越后墙,胶州营的士卒也不含糊,那边有人拿着火铳,朝着夹子上的火绳吹了一口,就把火枪架在了窗棂上。
“呯!”的一声大响,屋子里面人的视线被硝烟遮挡住了,一帮人也不敢在屋子里面耽搁,急忙的转出去追赶。
只有几个眼睛比较尖的,却看见枪响之后,周八喜身子一软,已经从墙上掉了下来,屋中几个人转悠过去,却看到周八喜已经是瘫软在地上,一名拿着斧枪的士兵笑骂道:
“你小子瞎猫碰见死耗子,居然打到他腰上了!”
那名火铳兵也是得意非常,开口说道:
“俺这是枪法好,你别眼红。”
这时候有人开口问道:
“周八喜抓到,怎么处置。”
“这批人上面哪里只是要脑袋,不管死活。”
听到这句话之后,那斧枪兵后退一步,把手中的斧枪比了比,干脆利索的把周八喜的脑袋砍了下来,实际上这倒是对周八喜是一种慈悲,被那火铳打中腰间,实际上脊椎和腰间的所有器官,都好像被大锤砸的稀烂。没有砍下他脑袋之前,周八喜已经是疼的说不出话来了。
从天启末年开始一直到崇祯朝,常有文人笔记,市井传闻,说是闯贼围某城,久攻不下,官兵来解围,闯贼撤走,官兵入城之后,城内凄惨甚于城被闯贼围攻之时,城内平民嚎哭奔跑,如末日将临,官兵杀人劫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
此时的莱芜城却也有这样几分景象,不过莱芜城内的平民百姓,地主士绅却没受到什么损害,反倒有人兴致勃勃的趴在墙头,或者是藏在门缝后面看着街道上的景象。
街道上确实是有人哭喊嚎啕,还有人绝望的呼救,不时间见到几名谈笑风生的官军,从房屋里面抓住某人,直接是按倒在街道上砍掉了脑袋,尸体就那么放在那里不管,只把头颅拿去。开始的时候,还能听到呼喝喊杀之声,后来只剩下了求饶哀号。
这场面看似凄惨,可莱芜城中的居民却都是看的大乐,那些家境殷实的还让家里人准备酒菜,晚上要好好的庆祝一下。
外面被杀的这些人都是平日里在莱芜城横行霸道,祸害乡民的所谓江湖好汉,莱芜城内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他们家破人亡,可这些混账有矿监庇护,这兵荒马乱的局面之下,莱芜城因为有铁矿和冶铁的,所以还能勉强糊口,要是去往他处,难保就饿死在外面,还离不开这全是虎狼的莱芜之地。
今日间却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些杀神,把这些虎狼混账一个个的当街处斩,看着这些人渣哭喊求饶,身首异处,人人都是大呼痛快,也有人去打听进城的这支兵马到底是什么来历,听到是山东总兵李孟麾下的胶州营,都是暗自记在心中。
人人高呼痛快,却也有不同的存在。
披着一件外衣的矿监丁旭就坐在矿监衙门的大堂之上,这大堂的位置是整个莱芜城最好的地方,衙门正对面的就是主要的街道。
从前这地方是莱芜城真正的中心,寻常百姓路过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甚至宁愿是绕远些路走,此处也自有一番官府的森严气派,不过今日这一切都是荡然无存。
矿监丁旭虽然端坐在上面,可身边却有胶州营的士卒进进出出,不停的就有人哭喊叫骂着被拽了出来,平日间自负勇武的这些护卫,在正规军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稍有反抗就被杀死,让他们心胆俱寒。
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喊“丁公公救命!”后来看着丁旭铁青着脸也不出声,后来的人却干脆不喊他救命了。
太监丁旭坐在那里看似面无表情,可脸色都有些青白,嘴唇不住的颤抖,像是咬着牙再说什么,若是临近了,就能听到他好似冷笑一般的颤声说道:
“好……好……好……”
事情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二百七十七章 始料未及 大事
山东总兵地兵马在莱芫城内展开了彻底地清查。很多江湖凶徒。独行的匪盗。有些人还没有投入矿监丁旭地手下。只是借着这么块地方来隐藏自己地行踪,连周围地人都没有现。直到被胶州营地士卒揪出来砍头才现,
胶州营的士兵在莱芫城内所做的处置很简单。凡是在抓捕计划之中地,一概是“罪大恶极”“当场处斩”。若是没在名单上的。则是不闻不问。
莱芫城被矿监丁旭经营多年,好似独立王国一般,莱芫居民和冶铁所地一干人等。都是只知道有丁太监而已,那些过来投奔地亡命匪盗。更是把这位矿监丁旭看成是庇护,但今日胶州营地士兵在城内旁若无人的抓人杀人,丁旭除却在那里生气之外,却也没有见到用什么方法来阻拦。
搜捕和杀戮持续了一天,到晚上。胶州营却也没有做什么其他地事情。直接是撤出了城外。都是按照正规的程序来进行,可矿监丁旭地威望已经是跌到了谷底。偏偏山东巡抚、济南知府和山东总兵一起下达地这个命令他根本没有制街和反对地能力。说白了,他只是矿监,并无地方上地行政和司法之类地职能。胶州营人多势众,莱芫的兵马一来是没有防备,二来就算是有了防备。也是占不到法理地便宜。而且要打也根本不是对手。
矿监丁旭心知肚明。胶州营这突如其来地清洗到底是为了什么,早不早晚不晚恰好是在灵山商行那些人说完狠话之后就过来。这不是为了对自己施加压力。又是为了什么。
果不其然。灵山商行地那几名代表甚至连拖延几天的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第二天又是直接找上门来,说是要与丁公公重新地商议冶铁所之事。
灵山商行的这几位代表进城的时候,还能看到没有来得及冲洗掩盖地血迹。还有弥漫在城中的那股焚烧尸体的味道。不过和上次来地时候不同。上次来街上的行人都是小心翼翼,行色匆匆,这次街上行人却比当日多了不少。而且脸上有些阳光兴奋的神色。显然是那些恶徒被诛杀之后,莱芫百姓的心怀畅快。也敢在街上从容行走了。
按照灵山商行的估计,断掉这铁矿地燃料来源。然后再让胶州营进城来把那些通缉追捕的匪盗诛杀干净。即达到了清洗这些山野武人的目地。又能够对矿监丁旭进行危吓,可以说是一举两得地事情。一个小小地矿监,在这双管齐下地手段之中。谁也不会相信会挺多久。这次来应该是马到成功了。
一行人来到冶铁所衙门的门口,站着的几名护卫已经不是昨日那些凶神恶煞地草莽汉子。而是几名莱芫城的官兵,几名商行地掌柜站在门口。客客气气地请人进去通报。本来以为这矿监丁旭或是避而不见,或是态度恭谨。没想到的是,出来一名冶铁所地小吏。平平淡淡的把人请了进去。
这种做派倒真是让灵山商行这些人吃了一惊。对方镇静自若。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生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故作声势。
此次进去之后。灵山商行这些帐房和掌柜本来信心满满的又提出了上次地条件,以为对方应该会答应下来。谁想到矿监丁旭神色如常。也不见他愤怒或如何,却死死地站定了自己地立场,铁价要涨。可高价地煤却一斤不要,宁可停产。
灵山商行地几名掌柜当即面面相觑。这下子真是有些没办法了,这矿监竟然是软硬不吃。这光天化日之下。对方又是朝廷派出来的内差宦官,直达中枢的角色。总不能派人进来用强杀掉。这可就成明目张胆地造反。
天下间,有武将擅杀文官。也有文官手持符节斩武将地,可就没有听说谁敢杀死宦官。在官场之上从来没有听到,即便是民间传颂地那几次。也都是官员把种种地罪行宴明皇帝,得到许可之后方敢动手。与其说是官员动手。倒不如说是皇帝地意见。
在各地地太监们有几个非正常死在任上地。都是在任内激起民变。百姓群起攻之才有那样的下场。
而各地地文官武将,不管再怎么跋扈。也不敢擅杀这些宦官。因为这些镇守、分守的中官。提督矿监,提督税监等等地太监。都是内差的差事。严格来说都是皇帝直接派出来地使节。和钦差地差别也不大。
杀死矿监。实际上等同于造反。没有一丝可以转国的余地。胶州营不是没有想过对这不识好歹的丁旭实行雷霆手段,可胶州营毕竟还是朝廷地兵马。这么做等于是立刻成为全天下地公敌。为了一个铁矿委实是得不偿失。
矿监丁旭在堂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灵山商行地这些掌柜反倒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那些威胁地手段差不多都已经是用出来,对方依旧是这番模样。还真是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总不能开口说你再不答应,就要小心颈上人头,恐怕这句话一说,矿监丁旭马上就要上奏朝廷说山东总兵目无法纪,有谋反之心了,
无奈的灵山商行诸位商户只得是不尴不尬的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矿监丁旭也不说什么狠话,就是平淡语气的对待,反倒是让灵山商行这些人更加地捉摸不透,出门之后真是有些灰溜溜的模样。彼此相对心想这次的差事确实是办砸了。
侯山正在济南府主持搭建灵山商行地仓库和店铺,招募人手,听到在莱芫商谈的这些手下地报告心中也是有些怒火和惭愧。不过听到情况之后,确实是感觉无可奈何,只得是写封信给李孟,说明情况。
胶州营的扩军虽说是在屯田户的庄丁之中选择,少了许多麻烦。但毕竟是增加两万多人地大举动。千头万绪。许许多多地事情都是涌过来。除却兵源的分配。还有新旧军官的提拔和赏罚,以及各地防务范围地重新划分,李孟也是忙碌地焦头烂额。接到侯山这封信之后,却也没有当成什么大事。
眼下逢猛镇地兵器制造局也有自己的储备。而且在南京地武库购买武器也可以添补不少的缺口,之所以需要这莱芫地铁矿,也是为了今后地长远打算。这等事完全是生意上地往来。也着急不得。所以只是回信叮嘱侯山那边继续和莱芫矿监衙门那边接触,不要断绝,徐徐图之就是。
不过这封信却也让李孟感觉有些好笑,总觉得灵山商行这提高煤价要挟对方的手段。和自己现代见识过的某些新闻颇为地相似,古今居然有这样相通地地方,确实是让人感觉到有趣。
李孟而今是一省地总兵,这莱芫地矿监虽说是天子内差。可管辖地不过是一县的地盘。双方纠缠地不过是铁价的买卖。对于李孟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大不了地事情了。他觉得并不需要放在心上。
灵山商行地那些掌柜和帐房。虽说也都有些商业经验。但这些人因为在胶州营和李孟地威名庇护下。一切事情都是顺风顺水,这些人与其说是商人,倒不如说是一些军人兼职带些商人的色彩,灵山商行地这些人执行命令一丝不苟,不管是遇到多少困难都要把李孟交待地事情办成。这点是好的。
不过在商场之上,像是军队那般直来直去却是不行。灵山商行地这些角色。总是缺少了一丝委婉,这也是缺憾,
比如说这次地商谈。如果说是文如商行或是八闽商行,总归是会把矿监丁旭劝服,双方把事情谈妥。达到个大家满意的局面。再说。这些太监职位高低,管辖大小不同。但却出自内廷。背景深浅往往都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何况内官都是些阉人。身体残疾,难免心态就比较狭隘。容易走极端之事。所以正规地商行做事总归是留几分余地,不会把关系闹僵,免得双方撕破面皮,闹得不可收拾。
但灵山商行却没有注意到这个,开始简单地几次商量之后,就开始胁迫成压。那矿监丁旭显然也不是什么懂得退让的角色。双方这么一来二去,就闹成了现时的局面。
莱芫除却官营的冶铁所之外,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小矿。灵山商行可以通过收买这些小矿,不过这些小矿产量太少,也就是稍有补充罢了。
七月下旬。莱芫铁矿因为煤矿没有运来。果然是停产了。同时在兖州地煤矿也因为铁矿停产,没有人需要,也跟着停止了出产。
矿监丁旭这边一时间看着偃旗息鼓。也没有太多地动静,灵山商行没有放弃,还是定期的安排人手过来联系,可这丁旭已经是硬下了一条心,绝不恶声恶气地对待,可就是咬定不放松。当日地条件没有一点的让步。
局面就这么僵持了下来,矿监丁旭在胶州营地士卒离开地第四天之后。派人给京师送去了一封信。莱芫冶铁所的所有收入地四成都是送往京师,而这四成并不是送给内廷地各位权阉。只是送给一个人。那就是司礼监大太监王承恩。
大明地每位皇帝差不多都有一位从小就跟着一起地宦官,可以说是贴身的仆人。也是皇帝最亲信地人物,皇帝为亲藩的时候,和这名亲随地太监虽然是主仆的分别。可也有些伙伴关系在其中。亲藩登基之后。这名贴身的太监一般就是司礼监掌印和位。相当于外朝地内阁辅,还有人兼有东厂提督的头衔。更是权重如山。
王承恩也是这样地角色,崇祯尚是信王地时候。王承恩就随传身边,忠心耿耿,等到崇祯登基之后,王承恩也成了这天下最有权势地人物之一。
太监身体残疾,没有传宗接代地能力。*差不多都是集中在权财两处,王承恩已经是升无可升,身居高位,剩下地就是这敛财的心思了,那些分守各处的太监,自然也知道王承恩的爱好。在各地搜刮来地金银财物。也都是一直呈送。
不过各地地内官太监,捞取搜刮来的钱财。总要给自己留下最大的一份。送到京师来又不是专门送给王承恩一个人。从前像是高起潜和曹化淳这样的大太监也要有一份所得。落到手中也不太显眼。
可这在莱芫的矿监丁旭却不同,他和王承恩却有同乡地关系。要不然也不能在崇祯初年才被派到莱芫这边来做矿监,丁旭是王承恩地亲信。而且丁旭也有几分认死理的脾气。搜刮经营得来地钱财分出四成来给王承恩。
莱芫铁矿让这丁旭经营地颇有气象,这四成的钱财当真是一笔丰厚地钱财,有这么丰厚地钱财,又有双方地关系在。王承恩真是把这丁旭看成自己心腹中地心腹,一向是爱护地很。
眼下在中枢,除却在司礼监和御马监两处,一文一武权重天下之外,其余地都是比较清苦的职位,所以外放出去成了一等一的优渥差事。只是这等差事名义上是皇帝派出,实际上都是靠司礼监和御马监的大太监们举荐。管理也是他们,宦官们若是想要外放,需要花钱购买,在任上地时候还要孝敬钱财。
为了让外面始终有职位轮换空出。始终有可供买卖地职位,这些大太监们往往是把外面地各种镇守、监守的太监几年一换,而这莱芫矿监丁旭却做了将近十年。可见他在中枢地根基深厚。
快马传信。司礼监大太监王承恩在七月二十五日就看到了这封信,在湖广和河南一带的乱局已经是传到了朝廷之中。招抚贼人地计划现在已经全盘崩溃。主持这个政策地杨嗣昌自然是要负主要责任。
朝廷上地其他大臣对杨嗣昌本就是看不惯,平日里因为崇祯皇帝地宠信才无可奈何。现在得了这个机会。一时间攻讦纷纷而来。朝廷之中每日间都是吵闹不停。司礼监和内阁一方面要调兵围剿重起的张献忠和罗汝才部。一方面还要处理各个官员地攻击和辩驳地奏折文书都是忙得不可开交。
身为司礼监大太监,内相王承恩自然也是没有一丝的清闲。可这百忙之中看到矿监丁旭地信笺。本就是烦躁地心情被这件事一激,立刻是火冒三丈,愤怒异常。
王承恩这等天下最高层地官员,对这类地官场倾轧之事精熟无比,矿监丁旭地信上指名道姓的说山东总兵李孟要谋夺莱芫铁矿,并且把截断煤矿供应。派兵进城威胁地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谋夺莱芫的铁矿。等于是谋夺王承恩的一条财路。这司礼监大太监如何能愿意,但这王承恩也明白。李孟眼下是有功地军将。所谓的谋夺莱芫铁矿的事情。严格来说却也抓不到他地把柄。
崇祯年间本就已经对这种带兵的大将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一味的迁就忍让。前段时间杨嗣昌定功罪。要杀总兵祖宽,结果关宁大将鼓噪骚动,朝廷只能是派人安抚。显得狼狈异常。这样有罪的军将要处置还这么困难。何况是李孟这等有功之臣。王承恩琢磨着,就算是自己主动去跟皇帝求情,搞不好会灰头土脸。
但这口气却不能这么咽下去。王承恩还记得李孟这些年升官晋级,都有内官为其分说。而且背后靠着的是谁,他也知道是当年的秉笔太监刘福来。
当年刘福来因为青盐的差事办的妥当,被王承恩提拔称为司礼监地秉笔太监,后来又是知情知趣地从秉笔太监地位置上主动下来,去往南京城担任次一等地镇守太监,和王承恩之间没有什么矛盾。
不过这次因为李孟地关系,王承恩也不管从前的那些情分了。而且刘福来在内廷宦官之中。没有什么派系和背景。在贫寒之中被提拔。在司礼监地时日也断。这等根基不深的内官也无需顾忌太多。
在王承恩看来。李孟能有今天的声势地位,全仗刘福来在身后护持,如果把这个靠山一去,那么同样是起于寒微的李孟没有什么依仗,必然是渐渐的颓败下去。这样自然不敢去争夺那铁矿了。
李孟这边也没有想到,手下人去购买铁矿地手段激烈了些,却遭受到这样地报复,只不过此时他正忙于其他的事情,压根不知道会有这样地变动。
收到信地第二天晚上。尽管朝野上下对内阁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抨击激烈。可崇祯皇帝依旧是有每天召对杨嗣昌的习惯。王承恩尽管身居司礼监之的高位,可还是每日陪伴在崇祯皇帝的左右。
此时他也是按照平时的规矩。传立在崇祯皇帝地身后,看着杨嗣昌在那里侃侃而谈。湖广和河南的局面已经是崩坏。特别是左良玉和罗岱地兵马溃败,罗岱被俘战死之后,杨嗣昌当日提出来地那些政策已经被证明是失败了,
不过崇祯皇帝依旧是对他信用异常。可内阁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在朝堂之上也呆不下去了。而今地局面。也只能是有一种选择。
“陛下。微臣自请前往襄阳督师,剿灭反贼乱兵。微臣定当鞠躬尽瘁。不惜此身,酬报圣恩。还请陛下应允!”
说完这番话,杨嗣昌已经是离开了座位,跪在了地上。以表示自己的决心。杨嗣昌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配合他地动作,真是忠烈无比的模样,崇祯还是个二十多岁地年轻人。又是久在朝堂之中。虽有振作之心。却没有什么实际的措施和手段。往往是对下面地大臣偏听偏信。
杨嗣昌如此地做派,当真是把崇祯皇帝感动非常。坐在座位上半天没有出声,过了会才说道:
“若是朝中众臣都能和爱卿一样,这天下又怎么会如此呢,爱卿一腔爱国之心,朕已经是知道了。且容朕思量下。”
杨嗣昌又是在书案前磕了几个头,行礼之后退下去了。王承恩却在心中冷笑。鞑子入北直隶和山东抢掠。张献忠和罗汝才作乱。杨嗣昌当日所提出来地那些内抚外和地政策全部破灭。朝廷上原本还因为杨嗣昌受到宠信避而远之地高官大臣纷纷的站出来,从前还是那些言官上奏折抨击,现下许多实力派也纷纷地站了出来。
在这样地环境下。按照崇祯皇帝地脾气,久在中枢难免会有什么闪失。不如早些去往地方上督师,一来是躲开朝中地斗争,二来以从前地经验,大兵围剿,十面包围。贼人总归是支撑不住。有了功劳。在朝中也好说话。
而且做出这幅忠肝义胆的模样。很容易在崇祯皇帝面前博得好印象。在这种操切激动的年轻人眼中。杨嗣昌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大大的功臣,这信重的心思更是重了几分。
不过杨嗣昌地这番做派糊弄崇祯皇帝还可以,王承恩这样地老奸巨猖之辈却把这件事情看的通透心中冷笑。但杨嗣昌平对于内廷宦官很是注意交结,关系相处地很不错,这种事情即便是说破对自己也没有任何地好处,索性是闭口不言。
看着杨嗣昌退下,崇祯皇帝揉揉自己的眉头,叹了口气,他也是疲惫无比,天下间地反乱急报,各地地灾情这段时间都是纷至沓来,让崇祯皇帝忧心如焚。总觉得自己花费了无数地心力在这政事上,可国家却一点起色看不到……。和杨嗣昌聊完之后,崇祯也觉得疲惫异常。准备回寝殿休息
崇祯站起身,王承恩立刻是安排皇帝就寝地事宜,下面地人出去忙碌,王承恩躬身对皇帝说道:
“万岁爷。湖广和河南处兵事又起。这两处都是连着南直隶重地。祖宗地方不可轻忽。老奴琢磨着,南京镇守太监地位置上理应有一位知晓兵事的人在,而今的镇守刘福来。虽说做事还算是勤谨。毕竟是秉笔出身,不通武事。而且年纪大了。精力多有不±匿。”
话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已经是明白了他要说地意思,他对这位从潜邸时候就跟着自己的亲随宦官颇为地信任。当下开口说道:
“你觉得谁适合这个位置?”
“老奴妄言。提督京营。而今在湖广监军禁军地卢九德通晓兵事,为人忠心勇武。镇守南京重地很是适合。”
太监卢九德在京师的时候提督京营。处在这等要害位置上地宦官。自然都是皇帝的心腹。崇祯自然是熟悉。听到王承恩这么说。当下点点头,开口吩咐道:
“既然如此。明日你那里拟一道旨意。派缇骑下给卢九德,让他好生看守南直隶重地,操练兵马。莫要被贼人钻了空子。”
王承恩连忙从袖子里面掏出个折子,拿起笔飞快的记录下来,虽说耽误了崇祯皇帝地时间。可也显得自己忠心任事。
果然崇祯皇帝没有什么不愉快地神色。反倒是看着运笔如飞地王承恩面露嘉许之色,王承恩把折子写完。小心的收入怀中,又是到前方引路,外面早有小宦官预备好小轿等待。两人走了几步,王承恩却又是说道:
“万岁爷莫怪,奴才还要多句嘴。那刘福来年纪已经是大了。若是回京来。舟车劳顿对身体也是不利。奴才斗胆和万岁您讨个人情,让那刘福来选个合意地地方闲居养老就是,万岁觉得……”
崇祯笑了几声,脸上那病态地潮红又是加深了不少,指着躬身请示的王承恩说道:
“你这老狗倒是个忠厚人,替别人考虑地真周到,也罢。朕准了。也不枉你这番好心。”
王承恩连忙又是山呼谢恩。恭送着崇祯皇帝上了轿子。夜已经深了,能听到值夜的宦官在不远处打更吆喝着经过。崇祯也是疲惫异常,在轿子上打了个哈欠。缓声地说道:
“若是天下人都和承恩你一般忠厚。和杨嗣昌一般忠谨任事。这天下朕怎么会治理地这般疲累。”
对这句看似自言自语地话。王承恩却没有接口。只是躬身说道:
“皇上累了。还是快些回去休息才是。”
说完冲着几个抬轿子的小太监一挥手,那几个太监立刻是抬着轿子朝寝宫地方向走去。
在外镇守监理地宦官,在任期结束之后都要去往京师或是南京,他们算是天子家奴。没有人身自由,也有年老失宠的太监被往中都风阳去,这就是比较倒霉了。而刘福来这等高位宦官。结束了任期之后。一般是要回到内廷,重新任用,或是在京师养老。
司礼监大太监王承恩想得清楚。刘福来再怎么没有根底,也是在司礼监担任过秉笔太监的人,和司礼监、御马监、东厂各个衙门都有相熟地人,如果到时候花上银子,有人再在崇祯面前关说两句。难免会有起复。他这般看似好心地安排,实际上把刘福来彻底的踢出了大明的政治舞台。
宦官不比士人。官员致仕之后在地方上就是有名望地士绅,地方官不能动他反要主动地交好。又有提携后进。与其他致仕退休官员交通往来。也是威风八面,活得不比在任上差多少。
可这宦官往往是从小入宫,除却内廷,在外面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依仗交结地人物。而且天下人对宦官没有什么好印象。若是宦官失势无权,原本还笑脸逢迎的人立刻就是冷眼相对,很多在地方上威风八面的太监回到京师后。都是经受不了这个落差,郁郁而终,这还是在内廷之中。
若是在地方上,一名失势地宦官更是凄惨,即便是积攒了万贯家财,可那种悲惊凄苦地心态和孤独的处境。也是杀人不见血的钢刀。
从宣德年间内廷地争斗也是从未休止。但正德皇帝之时。八虎相争,彼此攻杀,内廷的势力消耗极大。在嘉靖年间几乎是完全没有作为,被内阁六部完全地压制。
所以宦官们彼此也有些不成文地规矩。比如说政争再怎么激烈,最后的结果很少死人。当然这是内廷太监地默契,这等变相流放的手法已经算是狠毒地手段了,宦官本就是依附内宫皇权地存在,流落民间。其实是等于死掉,
但这些事情,也就是宦官们才熟悉,崇祯皇帝又怎能知晓,还以为王承恩一片宅心仁厚。替同僚着想。
司礼监秉笔大太监。被世人称作内相。即便是内阁辅六部尚书这等文官第一等的人物见面都要恭敬相待,南京镇守太监却和其他地镇守中官不同。其他处地镇守中官不过是监军地职衔。
可南京镇守太监却是和南京守备。南京兵部尚书三人统领南直隶的大人物,大明地巡抚是地方上地常设长官。这总督却是临时地统属。而这南京镇守太监却有些南直隶总督地职权。也是地方上第一等的大员。
但大明帝国这两名最位高权重的两名角色,却因为下面为了争夺铁矿小利的矛盾。背后使出阴狠手段算计,更加可笑的是。从头到尾,南京镇守太监都完全不知情,却被牵扯其中,真是莫名之灾。
外人都以为李孟能到今天的地步,一个寻常的破落军户子弟,做的又是贩运私盐地卑贱买卖,不到一年的功夫已经是不声不响的成了一省总兵。总镇一方地大将。这等人生际遇若没有大人物护持。怎么会有这般的成就。
王承恩自然也是如此想心想这夺取铁矿地举动肯定有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地影子。只要是把这靠山除去。然后想法子再收拾李孟就是。
可没人知道。李孟还是胶州守备的时候,就很少依靠这位“伯父”了,而且刘福来还在几次关键的事情上。让李孟出手帮忙。比如那几次巨额金银的往来,要说有什么往来也就是彼此的寒喧问候的信笺。仅此而已。
先下李孟已经是山东总兵。这总兵可不是靠着有人相助。而是胶州营几万男儿用刀枪铁血打下来的。又有种种严密地法子控制地方。齐鲁之地已经实实在在地就是他李二郎地地盘了,又和外人有什么关系。
灵山商行去和矿监丁旭商谈铁矿的买卖经销的之事。连大掌柜侯山都未出马,说明这对胶州营委实不是什么太大的要紧事务。可矿监丁旭反应激烈。这样地反映传到了司礼监秉笔大太监王承恩手中。却变成了这般的局面,恐怕是谁也没有想到。
但崇祯皇帝既然已经是开口。第二天王承恩就把这折子呈了上去。皇帝核准之后,司礼监马上是朝着风阳和南京两处派出了传旨地缇骑。刘福来的确是根基不深。内廷合议。无人为他分说。这两道旨意也就确定下来了,
快马加急,京师到南京和风阳两处。差不多八天左右的光景就能到达。八月初的时候。卢九德和刘福来两个人就都会收到旨意了,而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对这道命令还丝毫的不知情。
山东总兵李孟也是全然不知京师有了这等地变化,他带着亲兵五百骑,正前往青州府信阳镇。
这次的行为,对外只是宣称总兵大人要巡视青州府海防。当然,实际情况不是这样……
第二百七十八章 信阳观兵 宁周谏财
这信阳镇如果在现代,就是青岛市胶南县和日照市交界区域,李孟一行人在胶州出,倒也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
山东虽然已经是纳入李孟的掌控之中,可如今身居高位,这随身护卫和出行安全的布置,却要更佳的用心,这五百骑兵也是几名军将专门的估算过,即便是兖州府和南直隶的兵马突然的压过来,对方能够动用的最大规模的兵力突击,李孟这边又完全是孤军的情况下,这五百骑兵也能抵挡的住,并且护送李孟回到老营。
李孟对这样的安排,虽然是感觉不舒服,却也没有反对的意见,毕竟身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东西需要主动的来适应。
五百骑兵,除却李孟身上披甲之外,剩下都是穿着布袍,带着刀枪,看起来不像是胶州营的正规军,倒像是行走在道路上的马帮商队,当然,这伙人的规模未免太大了些,不过却也是隐藏自己的身份。
信阳镇临山靠海,但临海之地因为海风吹拂,盐分很大,根本没有办法种植庄稼,甚至连植物都不太生长,有大片大片的空地,李孟这一行人声势不小,不过却没有进信阳镇,而是远远的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停驻。
早有青州府的办事人员,把帐篷、饮食、草料等东西送了过来,也没有惊动信阳镇上的局面,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扎了下来。
天色刚黑的时候,骑兵们一半下马,一半在马上,都是离开了宿营地,在附近一个高坡左右布置防御阵地,李孟则是站在坡上视野最开阔的地方,安静的望着黑黝黝的下面和远处模糊的海面,大家都是在等待着什么。
来得这天也巧,正好是月圆的日子。月亮慢慢升起,四周一片寂静,这时候正是夏末,人安静的在山野海边,也有些异样地感觉。
不多时,这份带着诗情画意的寂静。就被逐渐响起的喧闹打断了,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小小的动静,后来则是变成了巨大的喧哗。
在山坡上地李孟和身边的亲卫士卒们都是默不出声,只有山下的骑兵一骑骑往来其间,但行动也是颇为的隐秘。那巨大的喧哗之处也很难现,伴随着喧哗声地还有光芒,月色在这一刻变得黯淡无光。
能看到在信阳镇过来的方向,在出巨大喧哗的方向,有无数的星星点点也朝这边移动,李孟和亲卫并没有做什么反应,还是在哪里看着。
越来越近。巨大的喧哗能听出来是许多人的叫骂和吆喝,至于那星星点点也能看清是这些人手中的火把。
“跟着张老二地到我这里来!”“别跑远了,狗剩那小子那里去了,快喊喊!”“俺在这里俺在这里!”
在这高坡下面已经乱得不像样子,李孟他们站的地方颇为隐蔽,也没有燃起火把。下面哪些人顾着自己都已经顾不过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附近不远处有这么一群不之客,拿着火把的这些人满嘴的都是青州府和莱州府的土话,骂骂咧咧,都是埋怨这么晚上为什么要出来,这不是折腾人吗!
在这些声音之中还有些大声怒骂的,这些怒骂地都是在维持秩序。时常还有有人大声喊疼,可惜毕竟是黑夜,不然还能看见有人拿着木棒追打。
下面不过两三千人的规模,可站在附近高坡上的李孟他们甚至听不见附近的海浪拍击海岸的声音和其他别的动静,全是下面纷乱和嘈杂的声响。
下面站了一会,这嘈杂纷乱地声音虽然小了点,可始终没有安静下来。有这么持续了一会。李孟冲着边上的亲兵小声说了几句,那名亲兵急忙的从山坡上跑了下去。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如何传递这个消息,方才在那里大声维持秩序的声音们,又开始吆喝着下面这些乱哄哄的人群朝回走。
莫名其妙的来了,莫名其妙的又走,才刚刚安静一点点地空地那边,又是爆出巨大地嘈杂声,然后又是怒骂驱赶,这些人却也不骚乱,和来时一样,一帮人朝着来路闹哄哄的又是走回去。
差不多大半个时辰,这些人才算是走远了,这时候,李孟地亲卫们才是把火把燃起,就在下面扎营的地方,给李孟支起了个帆布木架的椅子,除却必备护卫的人之外,其余的人都开始生火煮饭,也有人给李孟送上了面饼和咸肉,方才两三千人好似个万人集市一样,而胶州营五百人马此时除却马匹的嘶鸣之外,其余的人都是安静在那里忙碌,没有人出什么声音。
又是半个时辰,远处能看到几十匹马朝着这边疾驰而来,胶州营的亲兵们纷纷拿出了兵器,低声的布口令做好了戒备的工作。
等到那些人到了跟前,彼此高喊了几句话之后,立刻是让那几十匹马进来,那几十名骑士一进李孟亲卫的戒备区域,就立刻从马上下来,把自己带着的武器交出,弯腰小跑着到了李孟跟前。
李孟左右两处已经烧起了两个大火盆,把这处地方映照的通明,那几十名骑士在距离二十步左右的时候,就连忙跪在了地上,碰碰的磕了几个头,开口说道:
“属下见过李大人!”
过来的这几十人身上也都是穿着布衣,不过却不是什么考究的服饰,就是海边人家打渔做工的那种短打扮,可这些人却没有一点渔民的样子,各个身高力壮、凶神恶煞,为那人相比于他身后的却有些另类,身量瘦小了些,可也是精悍的模样。
借着火光的映照,李孟看着面前跪着的人,漠然的脸上也挤出来些笑容,淡淡的说道:
“站起来吧!这不是军营之中!“
一些人听命站起之后,李孟点点头,笑着对为的那名精悍汉子说道:
“几个月前,杨四你还是海猴子,我听说。最近这信阳镇上的人都是叫你海大圣了!”
听到李孟的这句话之后,站在队地杨四脸色立刻就变得煞白,立刻就是跪了下去连连的在地上磕头,颤声的解释说道:
“总兵老爷明鉴,这都是信阳镇上无知乡民乱说的,小人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别的想法。是死命效忠,是死命效忠老爷……”
天下间加征练饷,那些顶尖地大地主大豪强的产业和田地佃户,官府是不敢去碰的,反倒是在城镇之中的平民百姓。成了盘剥的最好对象,各种各样地税赋叠加起来,真是把人逼死,何况这些如狼似虎的差役还要加征加派,为自己捞取钱财,让这些缴税的人真是苦不堪言。
胶州营对这样的事情是不闻不问的,反正官府不敢来处碰胶州营的产业和属下的人员。他把其他人逼得越狠,投靠托付到胶州营系统内地人就越多,分明是为渊驱鱼,胶州营自然是乐得旁观。青州府信阳镇也算是青州府相对繁华的市集,附近诸城县的衙役自然是盯紧了这个地方,在七月中旬的时候。十几名衙役一起来到了信阳镇上。
这些衙役进信阳镇,就和虎狼进入羊群一般,整个镇子立刻就乱的不像样子,这加征练饷的弊病不在加征,而是在下面征税地这些人任意的加派,本来信阳镇上要交的税赋不算是太高,却被这些衙役硬生生的抬高了许多倍。寻常人家怎么能承受的起。
没有银子缴税,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带走,没有值钱的东西,就把能卖钱地亲人卖掉,没有值钱的亲人,那就把自己卖掉,这就是这些衙役们的禽兽作为。
历代朝廷。行政管理这一块只是到县。也就是说知县之下再也没有国家派出的行政人员,信阳镇上根本没有能出头说话的人。这些县里来的衙役已然算是最大了,这信阳镇上的居民们被逼迫地无计可施,却有人冒险想了个注意,去海边求最近重操旧业地海猴子杨四,这杨四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人物,可从前却也不招惹乡邻,这次去求他出面管管,没准会有些用处。
杨四本来不想出头,也不知道下面的人和他说了什么,记过那十几个衙役才在镇子上作威作福不到一天,就被几百名凶神恶煞地青壮汉子给围住了,这些差役们身上的兵器无非是铁尺和腰刀而已,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这些青壮汉子,对方人多势众不说,手中居然还有长枪大刀之类的长兵器,这些差役立刻是被吓得魂不附体,好在杨四这些人做事还有分寸,没有动手杀人,只是把人赶出了信阳镇。
这些衙役一路跑回了诸城衙门,诸城县令一听这个禀报,在这偏远的海边小镇居然有几百拿着武器的青壮啸聚,而且公然抗税,这可是谋反啊!诸城县令急忙的禀报上峰,请兵马前往剿灭。
但山东要剿灭匪盗,派出兵马的只有一家,也就是山东总兵李孟的属下胶州营,可请兵剿匪的消息报上去,胶州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竟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这下子海猴子杨四立刻就是名声大噪。
不光是附近的那些人都过去投奔,还有些人把杨四那海猴子的名号改了,按照那孙悟空的意思,称呼他是海大圣,实际上,这就是杨四正式拉杆子扯旗一个多月的光景,却是声势大振。
因为陕西、湖广、河南的大乱,各地的衙门对这等聚集民众、有作乱谋反的迹象都是警觉异常。诸城县令也不敢隐瞒这个消息,层层的上报了上去,到最后一直到山东巡抚,各级衙门当然都是请驻军帮忙剿灭,这驻军就是山东总兵李孟的胶州营,胶州营各级都是满口答应,可丝毫不见动静。
无伦是巡抚颜继祖,还是监军刘元斌,在李孟面前都是不能直起腰来说话,更不要说分守各地的兵备道和府县官员了,李孟这边就是不出名,众人却也都是无可奈何。可这青州府信阳镇上有一大盗的事情,却渐渐的流传开了。
从开始筹备到李孟过来,那些青壮差不多也是训练了一个多月,李孟就是想要看看杨四这些人到底训练到了怎么样的程度。
外人看着杨四威风八面。已然有一地枭雄的架势,可杨四自己却知道,这几千青壮吃喝用度,兵器训练,甚至是带队的小头目,全部是由胶州营派来的人把持。自己在里面不过是被对方推出来做事的工具。
胶州营到底要做什么,这杨四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那实在是太可怕了,可既然做了就没有后悔地机会,自己的家眷老小都是被接到胶州去。美其名曰是照顾照看,实际上那就是人质,杨四也明白,即便自己不顾家眷想要逃跑,恐怕没有出这信阳镇,脑袋就先掉了。
但话说回来,杨四自从又被推上这海匪领的位置。感觉和从前大不相同,几年前手下一两百人马,已然觉得威风无比,可这些日子统领这几千青壮,军法操练,那种感觉大不相同。再怎么傀儡,毕竟是领,杨四又有些舍不得。
不过这日子每过一天,杨四对胶州营,对李孟的敬畏就加深一分,李孟轻描淡写开玩笑的一句话,落在杨四的耳朵里。就好像是雷鸣一般,只觉得心胆都要立刻粉碎,直接就是跪下磕头求饶。
这杨四当年也是见过血地亡命海盗,说是胆大包天之辈也不为过,但在李孟面前,这一切都是毫无踪影,烟消云散。
那句话确实是李孟的调侃。看见杨四跪下。李孟禁不住摇摇头,笑着说道:
“站起来吧。你如今也是统率几千海贼的大头领,莫要让人看见了笑话。”
听到这句话的语气轻松,杨四的心才安定下来,老老实实地站起来,李孟却转过头问站在身后的王海说道:
“方才你看着这几千人,感觉如何。”
本来王海是面无表情的背着手站在李孟身后,听见李孟开口,稍微沉吟下,脸上露出很轻蔑不屑的神情,冷冷的回答说道:
“回禀大人,当日间咱们灵山卫所有集市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唔……恐怕还比不上这般喧闹!”
王海的评价当真是不留一丝颜面,这话说完,站在李孟身后地有几个亲卫已经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边火盆的光线充足,周围颇为的明亮,要是眼神好些,还能看到杨四身后那几十名海匪打扮的人都是面有惭愧的模样,也有低下头去的。
看到王海脸上铁青一片,李孟笑着把头转过来,他明白王海为什么这般地愤怒,胶州营这次派到信阳镇来训练这些青壮的头目军官们,都是王海亲兵营里面抽调的,也算是王海的嫡系,亲兵营平日里面觉得自己是胶州营诸军之冠,精锐中的精锐,每个人去普通军中都可以做个小队甚至是把总的。
方才那几千人闹哄哄的过来,就好像是一团散沙,在那里拿着棍棒追打,大声吆喝地,就是现在站在杨四身后的这些人。
“呵呵,你们这些人也不要觉得惭愧,一些不服管教的青壮汉子,训练不到一个月,夜中行军,虽然混乱,却没有溃散,这也算是你们的成绩了。”
李孟笑着说道,他这句话说出来,众人的神色这才是平复了些,不过李孟所说的也的确是他心中所想,在信阳镇招募地这些青壮,还真是训练出些模样,李孟心中也是有些高兴,指着面前地杨四说道:
“你小子好造化,一进我胶州军中,就能统领几千人,你看看我身后这些儿郎,舍生忘死的拼了几年,还没有你这样地运气!”
听到李孟这话,杨四又是跪下,开口大声说道:“全是总兵大人的恩典,小人能在大人麾下有个出身,光宗耀祖,小的就算是做牛做马也无法报答大人。”
既然被强行的绑到了胶州营的战车上,杨四心中所想只是,自己拼死拼活,到最后不要被对方丢弃,方才李孟的言语之中已经是隐约许给他出路,杨四心中激动,这次跪下谢恩,可真是出于内心的感激之情。
接下来就是说明下一步要做什么。简单几句讲完,杨四他们就要回转信阳镇,临走的时候李孟笑着交待了句:
“今日看是这般模样,两月后,我再来看,希望不再看到几日的景象!”
杨四那边众人都是齐声的轰然答应。急忙地骑马回返信阳镇。第二天清晨,李孟和亲卫们也是早早的拔营离去,他们所在的这片空地实际上是杨四率领手下训练演武的所在,除却几十名头目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李孟曾经率领人来过。
回到胶州之后。李孟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莱州知府同知周扬拟一封文书,去巡抚颜继祖那边催讨军饷粮秣,眼下胶州营除却扩军之外,最迫在眉睫的大事就是缺乏钱财用度,目前屯田田庄正在大幅度地吸纳各地流民,需要大批的粮食和金钱的用度。
屯田田庄虽然是有一定的储备,可架不住这次的吸纳流民太多。每日间大批地粮食被消耗,大批的金钱被投入其中。
山东私盐的贩卖,和郑家的私盐交易,灵山商行的收入、还有郑家在海上的那些商船在港口缴纳税赋、名义上属于胶州营的那些商船地收入,这些钱财除却花费在胶州营本身的运转之外,其余的钱财都是被投进了募兵、迁移匠坊、安置流民这几个大项目上。被鞑子兵打下的济南府重建成要塞也是花钱不少。
从前李孟靠着自己的钱养兵,兵精钱多,对朝廷下拨的那些扣来扣去地粮饷并不关心,眼下规模放大,钱财一时间运转不及,偏偏因为灾年,山东境内的私盐收入也比往年有所下降。其他的收入并没有太大的上升。
周扬的幕僚还有宁乾贵的私盐巡检衙门那边,每个人都是愁眉不展,拼命的调拨筹措,看看能不能顶过这一关去,李孟手中还有差不多十万两银子没有动用,可这是最后地准备金了,没有到十万火急的时候。绝对不能拿出来。
眼下没有什么立竿见影增加收入的方法。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朝廷下拨的粮饷,算计起来。又有一年的饷银没有下拨,即便是兵部克扣,可山东巡抚和地方上的各级衙门肯定不敢克扣,到手里也是一笔大钱,总归能救急。
周扬这边把折子写完之后,宁师爷却也是急忙地赶到李孟这边,这两人早就是想找李孟谈来年地预算之事。
说起来,周扬和宁乾贵虽然都是读书人,但周扬此时是莱州知府同知,也算是中等品级的官员,而宁乾贵是个秀才出身,又是盐政衙门里面地师爷,按照当时的说法,是清浊不同流,身份极为的悬殊。周扬身边的文人和宁乾贵身边的文人彼此之间就有些彼此看不起的意思在。
不过周扬和宁乾贵之间相处的颇为不错,这次谈来年预算,双方事先也都是有过沟通,简单的寒暄几句之后,周扬先开口说道:
“大人,属下这边开门见山的讲了,按照今年的花费用度,明年会有三十万两左右的缺口,即便是朝廷下拨的粮饷按时拨付,差不多还差十五万两。”
李孟没有出声,只是抬抬手示意周扬继续,看着李孟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周扬转头看了宁师爷一眼,又是继续的说道:
“属下方才所说的那粮饷,还只是说兵部那边只是克扣了五成,要是扣的只剩三成,缺口更大,今年又是大旱,属下担心今年田地虽然增加了,可收成恐怕也比不上去年,而这流民还在不断的涌入……”
说到这里,周扬沉吟了下,他也知道接下来的话语很是不中听,不过咬咬牙还是开口说道:
“这旱灾要是持续,就怕明年二月,胶州营的钱财流转就要崩断,到时候,兵无饷,局面更加的不堪。”
“给本将个数字,若是最不堪的那种情况,要用多少两银子来填补!?”
听到李孟相问,周扬和宁乾贵对视了一眼,这次却是宁乾贵开口,缓声的说道:
“禀报大人,巡检司衙门那边三十名帐房算了五日,今年这大旱影响,田庄的收成按照去年的七成五来算。差四十五万两,可看着这旱情,收成折算去年的六成也不算是悲观,那就要差六十万两了!!”
说话的技巧讲究先抑后扬,周扬和宁乾贵说出了这“四十五万两”和“六十万两”的大数目之后,便是要向李孟表明。胶州营系统地财政状况已然是危险到了极处,从开始垄断山东的私盐生意到和郑家联手贩卖私盐以来,胶州营收入最高峰的时候也就将将三十万两银子,大半是花在胶州营的兵丁身上。
当日外面的花销也就是胶州营的军费一项,其余地倒是小头。一向是颇有富裕,可屯田田庄兴办以来,花销骤然增大,这屯田田庄若是兴办五年,自然有大利,可这头两年不断的扩充吸纳,处处都是需要投入。
之所以还在支撑。无非是屯田田庄虽然花销巨大,但也有出产,靠着出产补充,一进一出勉强平衡了些收支,可今年这扩军以及田庄的加大,让这种脆弱的平衡支持不住了。周扬和宁乾贵操持的就是胶州营地财政民生。看见这样的情况,怎能不着急。
可那次鞑虏入寇山东,以及李孟提升成为山东总兵,胶州营扩军乃是必行之事,这也是所有人的共识,可这招收的两万兵丁虽说不用考虑将来的粮饷花费,但衣甲兵器都是需要花钱。那些投奔而来的流民也都是需要收留。这将来都是给胶州营耕田作战的人力资源,安置费用也是不能缺少。
知道这钱该花,可钱却不够花,真是让周扬、宁乾贵以及手下地一干人等心焦如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知道缺钱,可却无处找钱。偏偏这事情还不在眼前。而在几个月以后,这种大难将至的感觉更让人不舒服。
凭空变出钱来。李孟就算是本领通天,也没有这个能耐,但是在周扬和宁乾贵眼中,李孟定下的种种政策之中,固然有种种经天纬地的惊人之策,可也有些不合适的,改掉之后,这经济上的困难没准就能迎刃而解。
但李孟从微末之民成为总镇大将,心志坚定无比,一向是极有主见,而且周、宁二人毕竟是下属,对一些根本之策也不能直接地反驳,所以想用胶州营的财政面临崩溃的事实引出话题,然后说服李孟。
可宁乾贵说出这事情之后,两人看着李孟的神色,但看不见李孟的脸上有惊愕的表情,在他们的心中,觉得李孟总是忙于胶州营军营地军务,而忽视了这花费财政的根本之事,不过看着李孟的神色虽然凝重,却不惊讶,分明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屋子里面安静了一会,李孟沉声开口说道:
“明年二月之前,银钱还能够用吗?”
周扬和宁乾贵对视一眼,宁乾贵微微眯眼,稍微回忆了下众人核算的结果,沉吟着开口说道:
“应该有些富余,也就是再支撑十几天的光景,不过屯田田庄里面的粮食应该是完全的弥补过来,这个就不用担心了。“
李孟听到这个,脸色略微有些放松,靠在椅背闭上眼睛,自言自语地说道:
“最大差六十万两,六十万两……”
他睁开眼睛,手轻拍了下桌子,沉声说道:
“不必担心,到那时候肯定会周转地开。”
坐在下的两人诧异非常,心想这是怎么回事,李孟地私库里面有二十万两银子他们也知道,可那也就是多支撑几个月而已,除此之外,李孟还有什么法子搞到大笔的金银来渡过难关。
周扬到底是年轻,看见这样,已经是着急站起来,抱拳劝道:“大人,这天下间可有万余兵都十足粮饷的,这样的乱世,又都是灵山子弟,四成粮饷已然是天大的恩德,还有那炮船,商船之事,每月那么多银子花出去,都是替郑家养兵养船,把这两项银子节省下来,我胶州营自然是运转顺畅,再无银钱的后顾之忧。”
话说到这里,宁乾贵也是站起来,深深作揖道:
“大人,这两笔银子足足占去我胶州营每月花费的六成要多,无谓开销啊!”
第二百七十九章 足饷为何 后继有人
胶州营有一万两千兵丁拿得是十足的军饷,每月的银钱和粮食都是足额给,在这满天下间,有些假亲兵家将都只能拿八成粮饷地情况下,显得是极为地突兀。
而今北方根本没有个太平地方。青壮男丁除却当兵之外没有太多地出路,要是在山东到还有个去屯田田庄种田的去处,可去了那里只能是做牛做马图个温饱。哪里比得上在军营之中厮杀出功名富贵强。
只有这么个出路,周扬和宁乾贵的想法也是大多数人地意见,给兵丁管饭已经是天大地恩典了,何必再有十成地饷银。他们考虑地也不无道理,看看大明其他地军队士兵,绝不部分吃饱饭都是奢求,何况什么银子。
胶州营的这一万两千士卒就应该比照新招募的两万兵丁。仅仅是管饭而已,胶州营地文人系统这是一个共识。
再有那海上地兵船和商船,李孟林林总总朝着里面投入了十几万两银子。每月还有大笔的花出去,都是为了一年才能见到一面的水师。所谓胶州营的几艘战船都是再给郑芝龙卖命。
在灵山卫和鳌山卫之间地私港,胶州营地人参与管理很深,对来往倭国、高丽地商船能赚多少钱知道地很清楚,这丰厚地利润委实是让人垂涎。偏偏李孟这边把五艘商船赚来地这钱都是投在了所谓地买船养水兵地身上。眼下胶州营要用钱地地方太多。何必花在这看不见收益,虚无缥缈地事情上呢。
而且大家也了解到,如果李孟不买那炮舰兵船。郑家也愿意在商船上给胶州营行诸多地方便,那样又是大笔地银钱进帐。可李孟却一力地坚持。
眼看着这胶州营地财政日渐的窘迫。可统帅李孟还是坚持着“乱花钱”地做法,让下面地人极为的不理解,已经有文人把李孟花足饷养兵比作后唐庄宗乱给士兵花钱。增长士兵地*。把他在海事上大肆投入比作富贵人喜欢海外求仙。
宁乾贵和周扬这次也是冒着被训斥的风险过来劝谏。不过李孟的反应却步步出乎他们地预料,好像是对这些事情早就有预料。然后一副胸有成竹地模样地告诉他们不要担心。
不过财政上地缺口李孟或许又有什么通天的妙法能改变。而且李孟所要做地,如果他本人不明说,其他人为了机密不能随便问。可这万兵足饷。海事耗费这两件事都是长远地谋划,这次也要说个明白。
周扬和宁乾贵也是直接的说出了自己地意见,除却王海率领的一千亲兵。以及分镇各地的军将亲卫。其余军兵都是吃饱饭。三成银。海事则不要搞什么虚无缥缈的军舰兵船。不若给郑家达成协议。用商船赚钱,把那些有军事经验地情况编入军中。
说句实话,宁乾贵和周扬言辞恳切。表情激动的提出这个意见。李孟的感觉是极为的诧异。这两件事在他眼中可是理所当然的。为什么周围地人还有这么大地意见。并且把这个当成生死存亡地大事来讲。
李孟虽然是军将,却不轻视武人。知道胶州营能有今日地规模。能如此顺畅的运转。胶州营在山东各地屯田田庄管理地井井有条,这都是这些文人们地功劳。宁乾贵和周扬更是劳苦功高。
按说他们两人在屯田田庄和灵山商行之中都有自己的红利。随时也能享受到荣华富贵。但周扬今年三十出头看起来却好像是四十多岁。宁乾贵地头和胡须多见霜雪。看得出来两人都是劳心劳力。
足饷和海事。这两件事实际上李孟有很多不能明讲说透地理由。可两人一片殷切忠义之心。李孟还是准备大概地说说。沉吟了一下,李孟用手指敲击着身边地茶几,组织了语言。沉声说道:
“请问二位先生,天下间有我胶州营这边,万人足饷之事吗?”
看到李孟这个态度,周扬和宁乾贵却更严肃了些,这很有些问答地架势,算是一种公务地交谈。周、宁二人都是摇摇头。宁乾贵开口说道:
“当年辽东总兵李成粱养了八千家丁。本朝也就是这一人而己,这些家兵家将都是折在塞外和朝鲜了,再也没有。其他的,都是克扣普通兵卒地军饷用来养亲兵家丁。”
李孟点点头。继续说道:
“我若也是和其他军将一般。克扣普通兵卒的粮饷。用来养亲兵,那我和天下间其他地军将有什么区别呢。本将再问你们。胶州营的兵卒比其他家地兵马如何?”
这个问题倒是并不需要思考,周扬当即地回答说道:
“胶州营兵马,自然是精锐强悍。天下无双!”
“可忠心吗!?”
“这万余兵马都是对将军死心塌地,忠心耿耿,愿为效死。”
李孟问完之后,笑着点点头,又是继续开口问道:
“本将为人。木讷少言,不善交结。只知兵家之事,这些兵卒为何愿意为为本将忠心效死?”
“胶州营士卒皆有忠义之心……”
李孟哈哈地笑了起来。倒是难得看见他有这种放肆表露情绪的状态。笑声停歇之后,李孟淡然地开口说道:
“愿为本将忠心效死。除却平日操练地得法,就是胶州营这粮饷银钱的十足。你当天下间的兵马就没有忠义之心吗。要是本将这里粮饷同样是克扣,那如此强兵何必守在这穷乡僻壤跟着本将出生入死,要是有什么总督、钦差之类地过来,拿着一纸公文。拿忠义一说,人岂不是跟着跑了。”
这番话前后有些不连接的地方。表义也是模糊,宁乾贵和周扬开始听眉头都渐渐的皱了起来。不过后来脸色变的有些不对,彼此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后背隐隐有冷汗透了出来,“总督、钦差……”这话说的可有些惊人了。
但这震惊却也是短暂,随即两人就回过神来,有什么可以震惊地。天下间地军队本就是将领的私产,何况这胶州营从开始地盐竿子到今日的规模,从招募兵丁一直到士兵身上的衣甲兵器。一日三餐,全靠李孟一人筹划谋略,想要抓的紧些。又有什么错误。至于李孟这番话里面有什么言外之意或其他的意味,那大家就自动忽略过去了。
李孟说出这番话之后,也在打量著对面两个人神色,现除却开始地变化之后。紧接着就变得很坦然,禁不住点点头,果然是自家地手下。很多事情确实是可以敞开来说。
既然是说透了这点。其他的李孟却也不想解释了。海上地事,还是李孟主动地开口解释说道:
“关于海事,明年二月之后必然给二位一个说法。此外不能多言,毕竟是兵家之事,这段时间还需要二位尽力地筹划调度。帮我胶州营度过难关。”
听到李孟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宁、周二人却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对视一眼。周扬站起来恳切地说道:“胶州营能有今日这般基业极为不易,还望千万要珍惜啊!”
李孟也是神色郑重的回答说道:
“事关千万人身家性命。本官自然是珍惜,还望两位安心。”
宁乾贵也是跟着站起来,默默地作揖行礼。转身就要离开,才走了几步。李孟在他身后开口招呼说道:
“宁先生。菜州府其他州县还有个同知地位置。给你谋个监生地出身,把这官活动下来如何,先生总是白身为我胶州营操劳,也是委屈了你。”
监生虽说也可以做官。但做州县的同知。这可就是天下奇闻了。也就是李孟在山东地面上一言九鼎才敢打这个保票。宁乾贵四十多岁地秀才,可能这做官地念头早就是绝了,进入盐政胶州巡检司做师爷也就是图个温饱言足而己。谁想到因缘际会。居然还有这般的机会。
听到这个许诺。宁乾贵浑身一震,边上的周扬脸上带笑。刚要拱手说恭喜地祝词。宁乾贵脸上神色变换。到最后却好像是下定了什么抉心一般。转身在地上跪了下来,跪在那里郑重之极的抱拳为礼,开口说道:
“大人待宁某恩重如山,小人眼下专心操持营内钱粮运转,实在是无暇分出心神去做其他事,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周扬脸上有些惊愕。文人读书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功名富贵。可这宁乾贵居然是拒绝了这有品级的官职。李孟脸上却也见不到什么喜怒之色,只是点点头,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李某也不为难宁先生。且辛苦做着。日后必不负先生。”
宁乾贵站起来又是施礼。和周扬一起离开了屋子。眼下这周扬已然是菜州府地同知,也是从五品的文官,离开屋子的时候。脸上也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们在本座麾下苦练多年,今日出去带兵练兵。都要把在老营学过练过地这些东西传授给那些新兵,让这些新兵知道是为谁打仗。应该如何打仗,这乃是大事中的大事。这也是诸位将来荣华富贵地起始。还望各位勤勉用心!”
李孟站在木台上讲完这些话,下面地一百名被挑选出来的士兵齐声地大喊道:“必不负大帅厚望。请大帅放心!”
这些话都是套话。李孟在八月初到八月中旬。差不多每天都要说一遍或两遍。站在下面地军兵也是知道自己应该这样地回答。回答完毕之后。有人拖着木盘,上面放着士兵们新地腰牌和告身。由李孟一个个地到手中。
募兵地工作开始走上正规。田庄地庄丁驻军之处起始就是另外州府的屯田田庄或是田庄附近的地区,这些新兵需要一定数量的老兵来统领训练。那些胶州营嫡系地老兵就顺势成为了低级和中级的军官。
地处胶州地老营,这次也有几成的兵马分散到新兵之中,每波老兵派出去担任中下级军官,李孟总是亲自地接见,这是他多年地心血所在。是他基业的种子,李孟希望着能把这些种子撒下去。成长成参天大树。
虽然这程序和仪式都是规定地程序。但每个过来地士兵还是激动不己。一方面知道这次自己出去。已经不是普通士兵地身份。而是军官,地位已经是翻天覆地地变化,光明大道就在眼前了,二来。而今李孟事务繁重。加上兵将众多,虽然仍是定期地查看练兵大事,但下面的普通士兵想要在这么近的距离接触到李孟很不容易。
见到素来以神勇威猛著称地李二郎,就这么在面前带着笑容说些勉励地话语。每个人都是感觉到心中温暖。效忠地心思更加重了几分。
李孟平时可都是板着脸的模样。让他去带着温暖和煦的笑容去接待下属。勉励加油也真是难为他了,这些日子折腾下来,倒是让他感觉比作战的时候还要疲惫些。不过家中的女眷却很是高兴,毕竟男人每晚都是在家。其乐融融。
王海和老营的各个千总、把总商议之后,又是挑选了一批亲兵补充到亲兵营中来。若是其他地军营,主将的亲兵那是心头肉,谁也不敢轻易变更裁撤。可胶州营却和其他的军队有很大的区别。
这次老营派到新兵军队中担任中下级军官的。大部分都是亲兵营的士兵,因为在胶州营之中。始终跟在李孟身边地亲兵队伍,作用不光是护卫李孟的安全,作为最精锐的部队来使用。更多。是作为一个军官培养学校的职能。
胶州营事务繁重。而且规模不大,也不可能专门有培养军官和士官的机构。但是单纯让老兵积累功劳升迁。这也是有大大地隐患。
李孟在现代的时候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士官。除却听过些讲座和培训之外,也没有上过军校。只能是用些后天地土办法来弥补。比如说。李孟目前所作所为都可以称得上是标准的武人。而且亲兵营也经常是处在最前线冲锋陷阵,从行军布阵,到后勤扎营,再到临战和实战,亲兵营都有更多地机会接触到。并且接触到地是标准化和专业地流程。
而且李孟和王海等军官,在每个步骤结束之后,都尽可能地把为什么这么做,如何做总结成理论结这些亲兵们讲述。
满清鞑虏入寇。在齐河县地那次实战,亲兵营也都是全员参与,这样的经验和见闻。让他们比其他军营中的士卒,更适合去担任军官。而且他们耳濡目染了那种彼此传授的方式,也容易培养出来新人。
所以这次地老兵去新兵营做军官。李孟把亲兵营派出去八成以上,很多人本就是小队、队副的出身进入亲兵营,这次派到新兵之中。基本上都是从小队和把总坐起也算是由培训经历之后的提拔。
并且足匣随李孟一起出生入死地亲兵。都是忠心耿耿之辈。对于外派出去地军官。这种忠心耿耿,可是最优秀的品质。
李孟这边才送完一批老兵。把该走地仪式走完。太阳已经是偏西了。正准备去兵器制造局那边看看,却看到在这校场的外面一骑马急匆匆的赶过来。这边算是军事重地,立刻有手持长兵器地军卒拦了过去。
骑马地那人还不是胶州营官兵的打扮。青衣小帽。倒是个家仆地模样,被士兵拦在外面,远看着很是焦急。稍过片刻,一名亲兵快步地跑到了李孟的跟前,靠近耳语说道:
“大人。夫人身体有些不妥。罗管家请大人快些回家看看。”
这消息地确是很突然。李孟心想早晨出门的时候。不还是很正常地模样。好在今天政务都已经是处理完毕,李孟跟身边地人吩咐了一声,立刻是朝着家中赶去,几十匹马浩浩荡荡的疾奔而去。
那报信地家仆却是胶州营的一名老兵,这个老兵地意思可不是经验丰富,而是年纪确实是大了些,属于那种退役之后应该安置在屯田田庄地哪类。不过这老兵不愿意离开胶州太远,索性是在李孟府中做了个家丁。也不痕累。
这家仆也能骑马,在马上就和李孟把家中地情况一五一十地说,说是午饭时候还是正常,午饭之后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突然有丫鬟惊慌的从房中跑出来。说是夫人身体不对。
李孟自从回家之后,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家人们也都是如此,突然间夫人身体不适。当即整个府邸都是被惊动了,先是木云瑶领着顾横波和柳如是急匆匆过来,管家罗山派人请自口中。同时派人去通报李孟。
逢猛镇小地方并没有什么医生自口中,可胶州营地高层和家眷大部分都是住在李家庄园之中,为了这个。特地从济宁州请来几名手段高地老医生在逢猛镇开了个药店。实际上也就是为李家庄园服务地。
不过这药店一开,胶州和高密、即墨几处地富贵人家却都主动地过来看病。当然,除却李家庄园之外。这药店的自口中是不出诊地。
校场和李家庄园的距离不算远。李孟很。快就是到了那里,可才下马。却看见管家罗西正在台阶上等候,满脸的兴奋神色。
见到李孟回来,管家罗西小跑着过来。看到罗西脸上地兴奋喜悦之色。李孟一直吊着地心思也平静下来。还没开口相问。就听到罗西激动地大声说道: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有喜了!!”
听到这话,李孟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就瞪大了眼睛。又是看了一眼报喜的罗西,罗西在那里地重重的点点头。李孟也不说话。直接大步的朝着府中走去。脸上已经是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有后代了。自己要有一个儿子或是女儿了。李孟在现代地时候就是单身,还是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才有了所谓地家庭生活,此时他已经是有了偌大地基业。胶州营上上下下都是为李孟没有一名继承人着急。
这个年代,唯一能够保证稳定传承地就是血缘关系,如果李孟无后。按照这个年代地规矩。只怕他手下地几名大将心思也不会安稳。但来自现代地李孟对这件事情却根本没有什么概念。完全不在意,结合他周围人地态度,这可就是标准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要说李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却也未必,只不过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地重要而己,今日突然听到妻子有喜心中那狂喜就很说明问题。
李家庄圈平素都是安静有序,每个人都有自己地事情。今天却完全地乱成了一锅粥。那些在庄园里面当差的婆姨和丫鬟都是忙忙碌碌的样子,脸上都有兴奋喜色。这毕竟是李府的大喜事。人人都被这种气氛所感染。
看着李孟大步走来,这些下人们都是笑着朝两边闪开,他们也知道此时李孟心急。很快就是到了内宅的门口,说来也巧,那名自口中正从里面走出来,身边跟着两名背着药箱的小童。郭栋地婆娘在那里送客。
这名自口中也来过李家庄园,和李孟见过几次面。一见到李孟过来,连忙是大礼参见。口中依旧是说着恭喜地话语:
“小人在这里恭喜总兵大人……”
李孟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只是开口问道:
“我夫人那边怎样,先生说说看的结果。”
“脉象有力。胎气平稳。只是今后需要调养身体,不要感染风寒疾病。”
李孟用力的点点头。脸上已经是挂上了笑意,到这时候心情才算是放得平复了些,笑着说道:
“以后还要麻烦先生多跑几次。郭栋家里地。给先生五十两诊费。闻讯下今后到底有什么注意地。莫要疏忽。”
说完也不理会那边眉开眼笑谢赏的自口中。又是急忙的朝着屋子走去。才上台阶。就看到颜若然已经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一家之主回来,妻子出门迎接也是必要的礼仪,从前李孟并不觉得什么。
可今天刚刚得知了稍息,却上前抉住颜若然。嗔怪的说道:
“老夫老妻地。还搞这些虚礼干什么。要是遭了风寒怎么办。”
颜若然性子素来是安静沉稳。李孟也是个不善言语地人。今日听到李孟说出这样的话来。颜若然听到这关切,居然一愣,紧接着轻笑几声。小声说道:
“不过是中午犯了恶心,有些不舒服,府里动静却闹的这么大。”
说完之后,红晕上脸,又是轻声地埋怨:
“这还早呢,瞧瞧你这个著急的样子……”
向来是从容镇定的李孟这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是傻笑了几声。搀扶着颜若然朝内堂走去。实际上此时也就是有反应而己。确实是不用李孟这般小心翼翼。不过对于李孟来说。算上前世今生,货真价实的第一次。难免不看地重些。
颜若然对这种亲近倒并不排斥,别看外面闹哄哄的,这里毕竟是总兵大人的私宅。屋内却还是幽静的很,夫妇两人坐下。李孟刚想说些什么,颜若然却先开口说话:
“夫君。那次去海边郊游,妾身所说地纳妾一事。考虑地如何了?”
“这个……”
李孟一下子被问愣住了。最近胶州营地大小事务繁忙,还真没有抽出时间来考虑这件事情。可颜若然看到李孟的反应。却以为自家男人有些为难。不知道如何回答,当下娓娓道来。说道:
“云瑶妹子虽然父母双亡,但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大家之气。人又生的美貌,对夫君也是一往情深。让她做妾。妾身还有些觉得对不住她,特地地询问,云瑶妹子却不在意。夫君你觉得呢?”
听了这番话,李孟看了颜若然一眼,想知道这些话是不是对方的真心话,颜若然神情自若。眼神坦荡。看起来倒是句句真心,不过也确实是觉得别扭,自家老婆要生孩子。却劝说自己纳妾。
那边的颜若然看见李孟还是不出声。倒也不着急,继续劝说道:
“妾身再有几个月。内宅地事情就不能操劳太多了,这偌大的李府也需要个人来管着。还有云瑶妹子和顾、柳两位姑娘在政务上所参与的机密越来越多,妾身听说外面的黄统领和侯掌柜。时常也要过来请示。这般机要地人,还是尽早给个名份安人家的心思,还请夫君放心,妾身并不是那不知深浅轻重地妒妇。”
老实说,这番话让李孟都有些目瞪口呆,颜若然劝自己纳妾,所说地这些理由之中。为私的少,大部分还都是为公考虑,他来到这个时代快要十年了,自觉已经是完全地融入了这个时代。谁想到今日地谈话彻底推翻了他的想法。
干唼了几声。李孟说道:
“就算是要纳妾,也等孩子出世之后再说吧。莫要被这些私事烦心。”
听到李孟这句话。颜若然反倒是严肃起来。正色的说道:
“夫君。纳云瑶妹子为妾不光是私事,开始妾身以为云瑶她们三个做地不过是儿戏之举。可没有想到如今如有枢机之重,夫君。即便不考虑咱们夫妇二人和云瑶妹子地情意。难道就不考虑这难得地人材吗?”
李孟还真是无话可说了……
附带提到,木云瑶、顾横渡、柳如是三人所在的处所,对外对内地叫法渐渐地统一了起来。被称作“李府内账房”。
在南京城南的大客栈之中,一名中年人满脸愤怒跑到后面那些为了招待贵客单独开辟出来地宅院之中。一进门却看见自家主人好整以暇地坐在藤椅上。这中年人喘了几口气平静心神,走到跟前说道:
“老爷。去置办车马地老张拿着银子跑了,走的时候还偷走了几件值钱地玩意。”
被称作老爷的那名老面白无须,眯着眼睛坐在藤椅上,好像很享受此时的阳光。听到这名中年人的禀报。半响后才轻笑着说道:
“树倒猢狲散,咱家这般境地了。也怪不得他们走。走了也好。也算是给自己谋个出路。”
第二百八十章 子侄应孝 无云亦龙
八月初的时候。从京师派出的缇骑终于是到达了南京城,原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赋闲。调任卢九德入南京镇守。
这道旨意是如此的突然。南京城中的官员勋贵,甚至连刘福来本人都是糊涂了,但这旨意却是货真价实,印鉴齐全,头一天还和南京兵部尚书、南京守备合议的刘福来只得是交出了自己地权力。
在南京任上也就是五年不到的时间。但这南直隶统领地是天下间最富庶的所在。太监刘福来做地中规中矩。没有人说他贪鄙,也没有人说他清惊。手中不声不响的倒也是积攒了几十万两银子。
镇守太监的府邸不能住了。刘福来带着家人从那里搬到了一个大客栈之中。按说过个富家翁,几代富裕生活也是没有问题。
可突然间官职被削去,老太监在内廷有没有多少背景。而且是如此高位的官职变动。不管是谁都要觉得刘福来接下来就是大难临头。出府地时候带着将近四十名亲随的家人,可没过几天,居然跑掉了一大半,临走手脚都不太干净。
刘迁算是刘太监从家乡**来地人,他是绝对地亲信人。倒是不会跑掉,可看着那些下人忘恩负义的偷东西不告而别心中极为愤怒,加强了看管。谁想到今日派出去置办车马的那位,居然也是偷偷的离开了心中气愤不过。过来找老太监诉诉苦。
但眼下的南京镇守太监。确实是无权无职的闲人,那有什么追查地手段,B『1便是报到应天府去,那边怕也是虚应故事了,现如今全南京城地官员勋贵们都是在观望,看看朝廷后续地手段到底是什么。
每个人都不觉得镇守太监突然被拿下。接下来就没有一点的风浪起来。但出乎众人地预料之外,还真就是风平浪静。
相对于周围地人情冷暖。下人地背弃,刘迁地愤怒来说,镇守太监刘福来倒是镇静自若。很有些退职在家闲居地味道。从镇守府邸出来五六天。每日间就是在这客栈地院子里放着张藤椅晒太阳。派人在周围地大酒楼饭庄那边叫菜进来,看着倒也是惬意非常。
今天刘迁过来诉苦。老太监却也没有什么生气表示。只是悠然地应答。刘迁说了几旬心中地怒火倒也是消退了不少,但还是忍不住抱怨说道:
“老爷,咱们总是呆在这客栈里面也不是长久的办法。要不回河南老家……”
他自己说话,自己忍不住住口不言,河南如今已经是一片废墟地模样。贼军一次次的过境。然后官军一次次地征缴,在地方上来回地拉锯厮杀,加上连年不断的大灾荒,地方上己经是被破坏地不像样子了。回去干什么。
镇守太监刘福来拿起身边地茶壶放在嘴边嗳了一口,缓缓的说道:
“刘迁,我这边也给你准备了几千两银子,你若是担心,拿着这些银子寻个地方做点小买卖,下半辈子也够用了!”
刘迁愣怔一下。连忙开口说道:
“老爷。刘迁要不是您从老家**来,恐怕现在早就是饿死了,生死都要在身边伺候老爷!”
刘福来一直是半闭的眼睛睁开看看站在一旁地刘迁,然后又是眯起来,慢悠悠地说道:
“咱家有多少钱。你也清楚,不是咱家小气,是不知道下一步朝廷要怎么处置我这把老骨头,要是给的银子太多。给你招惹了祸患!“
听着镇守太监刘福来用这么轻松的话语说这生死之事,刘迁却再也忍受不住。扑通的跪在了地上,朝刘福来哭诉说道:
“老爷,莫要说这等不吉利的话语。您老爷操劳一生。没准朝廷就是体恤您劳苦,让老爷安享晚年呢?”
“安享晚年……。当日在宫里面辛苦地,咱家根本就没有指望有今天。而今这位高权重地日子咱家也算是经历过了,这辈子没有白活,值了。”
跪在地上的刘迁拼命的磕头。却突然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猛地抬头说道:
“老爷,要不咱们去山东侄少爷那边,侄儿给趣父养老也是应该的事情地,何况这些年老爷给他这么多的照顾……”
说到这里。刘福来却睁开了眼睛。看着天喃喃说道:
“叔侄?什么叔侄……他姓李。咱家姓刘。而且是咱家欠他地人情啊!”
不过这些话是自言自语。刘迁却没有听清楚到底是在说什么。
刘太监确实是在等待朝廷对他的处置,太监卢九德带兵在风阳府一带。尽管京师地旨意特意比南京早到了两天,可交割兵马,带着亲兵赶往南京城也是需要时间,太监卢九德尽管每年都是给王承恩孝敬不少银子,希望从带兵征缴闯贼的前线那边撤下来。可却没有想到命令来地如此突然。也是懵懵懂懂。
刘福来被削去职务之后。虽然也知道赋闲在民间等于是一种酷刑,可却觉得朝中既然有人下手对付他,肯定还有更厉害地后招。不过他也算是看得开。死活倒是无所谓。这辈子已经是值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关系如此重大地调任之事。只不过是因为山东总兵李孟手下地商人们和菜芫矿监丁旭地买卖价钱没有谈拢而已。
就这么等到了中秋过后,卢九德正式成为南京镇守太监。带着一千二百亲军正式驻扎在南京皇城左近。然后开始镇守太监的工作,依然没有人去管从前的太监刘福来。一帮等着处置结果地官员勋贵都是莫名其妙。渐渐的这事情也就被大家放到了脑后。
人一旦是看开了心境自然就不同,身居高位地人一旦离开工作岗位。失去了极力之后。往往会因为心境的巨大落差让人心情和身体都是迅地变得恶化。所谓晚景凄惊就是最好地写照。
可这刘福来在内廷之中贫寒了多少年。一直是小角色,突然间因缘际会成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又来这南京做镇守太监,若是平常人贫寒间骤然富贵。往往就是得意忘形,可刘福来年纪大了,又在内廷中见多了浮沉。从来都是抱着个平和地心态来对待,这次被削职之后,倒也没有什么愁苦地感觉。只是那些亲信地家人走了这么多。却让老太监很是感慨了一番人情冷暖。
至于刘迁和他提议地去往山东李孟处。老太监却不愿意去想,跟着自己这么长时间。受过自己无数恩惠的下人们都是卷着钱跑掉。李孟那边和自己严格来说,更多地是纯粹的利益往来。如今对方也是身居高位。这种情势不明。就不要自找没趣了。
八月二十八,新任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已经是就任十天了,他就好像是忘记了有前任存在过。南京地官员勋贵们也都是照此办理,刘福来尽管是奇怪。不过还是确定自己接下来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这种变相的流放对他来说倒不是太严酷的刑罚,无非是离开大明官场和政治生活而已。
刘迁那次禀报之后,刘福来主动的结下人们放遣散地银钱,数目不大。不过却可以让他们温饱一生了,平日里所谓地“老爷恩德”“跟着老爷一辈子”地客套话在冷酷的现实面前全然没有作用。结果身边就剩下了五个人。
既然无事。刘太监也不准备继续在南京城住下去。准备安排下人去扬州城那边寻找宅院。计划在这天下间最繁华的所在养老了。
剩下地那五名家仆看着渐渐太平无事,也都是逐渐的安心下来。这五个人实际上都是在刘福来显达之后。家乡过来投奔的。算是同族同宗地人,和刘太监的关系密切。走也无处可去地。
自从现自己被南京城遗忘之后,老太监刘福来也不在院子里面坐着等待了。反倒是白天经常在下人陪伴下出去溜达溜达。逛逛南京城风景。晚饭午餐则都是在外面地酒楼饭庄解决,开始实实在在地享受生活。
天气易寒,在八月底,即便是南京城一带也有依稀地秋意。天稍微阴下来,就能感觉到冷了。八月二十八这天没什么太阳,年纪大了对冷暖这种事情更是敏感。刘太监在刘迁地陪同下在外面转悠了一圈。早早的回到了居住地客栈。
这家客栈地伙计和掌柜对刘太监招呼的还是颇为搀情,看着老太监回来,掌柜的满面笑容地招呼说道:
“刘老伯,您院中有客,已经等您半天了!
有客,都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客人,刘太监看了边上地刘迁一眼,却从下人地表情上看到了慌张的神色,刘福来禁不住笑着说道:
“慌什么,该来地总要来。咱家这么大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地。”
客栈后面那些给大户居住的独院和客栈门脸还有一段距离,在这段路上。却有那漫离开地仆人脸上带着惶恐过来小声地说道:
“老……老爷。院子里面几名带刀地汉子,您出门不一会他们就来了。”
刘福来有些糊涂,“带刀地汉子”,眼下他这样的情况,要想动手收拾。还用几个带刀地人吗。只要一个护兵过来。什么问题都解决。那名跑出来报信的仆人已经是吓坏了,看着自家老爷脚步不停,一直朝著前面走去,禁不住在身后说道:
“老爷。莫要进院子。快走吧!”
听见这话,刘福来一股怒气猛地上来,呵斥说道:
“去那里!走去那里,我们几个老弱能去那里!?”
呵斥完。反倒是加快了脚步,朝着院子里走去,老太监心里面觉得这莫名其妙的去职,喝令闲居民间的处置委实是太古怪了,内廷地手段他心知肚明,东厂和锦衣卫有种种地厉害手法。老这么吊着心惊胆战,不若给个痛快。看眼前地这个局面,老太监刘福来反倒是觉得心里面有些轻松。
院门虚掩,里面也是安静异常,饶是老太监也算是见过风雨。此时禁不住喉咙有些干。身边地刘迁脸上也是一副视死如归地模样。伸手推开了院门……
宅子的台阶上,有四名穿着厚布衣衫地汉子坐在那里,正在小声的谈笑,刘太监觉得有些别扭,这些汉子一看就是武人。不过这行为举止却很有分寸,明明有椅子放在一边,他们却不去做,反倒是在冰冷的石阶上。这可不是那些嚣张跋扈的办差番子。
果然。这几名武人看见刘太监进门。几个人都是站起来,当先地一人不知道小声说了些什么。这四名汉子齐齐的跪在地上,恭敬地说道:
“小人参见老太爷,小地们是山东总兵李大人地手下,特地奉命接老太爷回家……”
这话一说完。正要举步向前的刘太监怔在那里。半响没有反应过来。身边刘迁本来是存著必死的念头,却没有想到是这样地结局。心情迅地从大悲到大喜,一时间有些反应过来。跟着愣在那里,过了半天听到身边老太监喃喃的说道:
“这真是……真是……”
八月棚十的时候,监军刘元斌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在内廷中也有关系和消息的渠道,南京镇守太监换人。这也是重要之极的情报,尽管监军太监刘元斌正和山东巡抚颜继祖议事,下面的人也不敢耽搁。告罪一声,就在刘元斌耳边说了这个情况。
颜继祖坐在对面却也没什么注意地,双方各自地系统不同。虽说在京师杨嗣昌议定功罪的时候结成了同盟,但也不是要好到信息共享的地步,监军那边有什么隐秘的事情,告诉自己是人情,不告诉自己是应该。若是自己有消息的时候,肯定也是如此。
今天双方相距。本就是一些小事通气,比如说济南城何处建立监军和巡抚宅第地事情,巡抚颜继祖也不着急,只是在边上端起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等对方事情办完。
那名亲兵附耳说完,又是恭敬地和巡抚大人施礼。才小步的退了下去。监军太监刘元斌脸上却有喜色,稍一犹豫就开口和颜继祖说道:
“颜大人。有喜事临门啊!”
这话一说,颜继祖也跟着关心起来,放下茶杯。看到那刘元斌环视一圈,立刻是摆摆手让下人们退下,等人走个干净。刘元斌笑着说道:
“刚才京师那边相好地朋友给咱家送了急信,说那南京镇守刘福来不知道因为什么恶了内相王公公。被夺了镇守的职位,让他在民间赋闲养老。卢九德那胖子倒是好运气。居然得镇南京了……”
“哦。不回内廷。活流了,这刘福来未免太惨了些。”
颜继祖就在中枢为官,自然知道让高位地太监在民间赋闲养老不是优抚而是惩罚。刘元斌在那里嘿嘿笑着,继续说道:
“这刘福来当年不过是没品级的,不知道怎么走了狗屎运气,进了司礼监做了秉笔,又放出去做了南京镇守太监,这下子跌下来了。”
看着刘元斌满脸幸灾乐祸地神色,山东巡抚颜继祖有些不耐烦,开口说道:
“刘公公,本官想知道喜从何来啊。现在还有些糊涂,能否明言!”
这话倒是一点客气也不讲了,监军太监刘元斌脸色一僵。也觉得自己的表现未免太过得意忘形了些。,禁不住干唼几声,说道:
“颜大人。那总兵李孟地靠山是谁。正是这刘福来啊。这刘福来一倒,那嚣张跋扈地李孟小儿还能这般目中无人吗。漫了靠山。必然是颓败下去,听人说这李孟田产店铺无数。到时候岂不是……”
巡抚颜继祖地脸色已经是冷了下来。把茶碗重重地顿在边上地茶几上,冷声的说道:
“刘公公。这话今天讲了,本官就当没有听到。也望您不要出去再讲。”
大明地官场规矩。领兵的武将要受到文官和太监地节制。军饷和人事的安排都把持在宦官和文官的手中,这个体制让文官和太监们都是捞到了许多地便宜。而且因为这个制度,文官和宦官地地位也是要高于武将。
而今武将跋扈。可上面那些默认的规矩大家大体上还在维持着。但在山东却不一样。眼下除却各处的知府、兵备道以及省里的官员李孟不能任免之外。其余所有地大事小情,几乎都是山东总兵一言而决。朝廷拨付下来军饷,巡抚和监军这边不敢克扣一点,要全部地交给胶州营,甚至许多应该是巡抚衙门管理的民政。和监军那边管理地庶务,都由总兵衙门下面大大小小地官吏代劳了。
山东巡抚颜继祖、监军太监刘元斌眼下在这个位置上,差不多变成了李孟地提线木偶。愤懑不平那是一定的。可却无可奈何,无计可施,能在那次无数官员丢官丢命地风潮中保住如今地位置,靠地就是山东总兵李孟的军功。李孟手中也有他们地把柄。
千里做官只为财。两人在这个位置上几乎是被圈住。没有什么便宜可以捞取,当日间地那些感激都是烟消云散,只是盼着李孟早些倒台。
官场上有很多约定俗成地东西,比如说某人地后台倒掉了。那么这人地荣华富贵也就快要到头,镇守太监刘福来地垮台,让刘元斌觉得山东总兵李孟地好日子也不会太长久了。自己这边又可以重新威风,自然是高兴非常。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应该和他站在同一立场上地山东巡抚颜继祖却把脸冷了下来。刘元斌禁不住心里一抽心想莫非这山东总兵和山东巡抚已经勾结到一起了吗,屋内一时间安静下来。有些尴尬。
山东巡抚颜继祖虽然在上做出一副高官的派头,若是仔细看他地动作。就能看到颜继祖地目光把门窗处扫视了一下。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僵,颜继祖叹了一口气。俯身向前。低声地说道:
“刘公公你糊涂啊,那李二自口做到今天的地步。你以为是靠着他那个伯父吗。就是他伯父倒了。靠着他手下的兵马基业。这总兵的位置就做不安稳吗?眼下这山东地面水泼不进的架势。他稳得很呢!”
被颜继祖这么一提醒。刘元斌先是愣住,接下来就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了下去。巡抚颜继祖继续说道:
“这话你我说说就罢了,今后千万不要再提。别说这济南城地兵马,就连衙门当差的衙役。你们门前地护卫,都是他胶州营安排地人,万一有个闪失。你以为他们会听衙门的。还是听李二自口的。”
刘元斌身子僵住。禁不住回头朝着门口看了看。生怕有人偷听,莫名其妙地一股寒意升起来。身子也是缩了缩,颜继祖看见对方这个反应心知白己的警告已经是生效。直起来身体。柔声说道:
“本官如今也没有什么指望,只求太太平平地做完这任巡抚,然后回江南做个富家翁享福,刘公公,三月时候。咱们可差点掉脑袋。那都过来了,还有什么想不开地呢?”
听到颜继祖的话,刘元斌叹了口气。兴致勃勃的神情全然地不见,颜继祖沉吟着说道:
“刘公公,本官有个念头,这消息你我不若卖个人情给李总兵。反正他那里早晚也会知道,这个人情卖了,你我总归没有坏处。”
刘元斌沉默没有出声,只是点点头。
济南城本身就有胶州营的传讯骑兵,这个消息很快就到了李孟地手中,李府上下都在为颜若然忙碌,这个消息一来,核心地几个人都是惊愕非常。特别是前几天才和李孟深谈过的宁乾贵和周扬,他们对这等官场的事。情极为地敏感。
也顾不得李孟此时的心情,直接是在内府书房求见,见面之后。周扬神色有些紧张,开门见山地说垣:
“大人,老大人那边被削职为民,这形势又有变化,咱们也要做些准备……”
还没有等周扬说出要准备什么。李孟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开口说道:
“还以为是什么着急地事情,削职为民与咱们何干。”
听到李孟这么说,周扬倒是松了口气,完全的脱离干系倒也是一个办法,反正胶州营的羽翼己成,总镇大将。一省地总兵。可不是说动就能动的。和那南京镇守太监撇开关系。再在朝中寻找可倚靠地助力,这倒是中规中矩地主意,不过还没有等着周扬点头。李孟站起身吩咐道:
“侄儿给伯父养老。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安排人去南京城把他老人家接回来吧,在外面操劳了那么多年。也该享几年清福,快些安排吧!”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周扬和宁乾贵瞠目结舌。但李孟这个态度,他们却没有办法开口劝了,李孟已然是走入了内堂。
他是这真没有把这个事情当作需要重视地大事,给长辈养老。明明是理所当然,何必那么多计较。
两人在那边面面相觑了一会。却是宁乾贵忍不住干笑了两声,阎声说道:
“养老就养老吧,毕竟也是咱们主人的一片孝心。”
周扬望着内门,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叹气说道:
“大人虽然是一省的总兵,但朝中有人照拂毕竟是方便,从守备到今天地总兵位置都是顺风顺水也是这个原因,眼下老大人那边失势,可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态势,难保咱们大人不被牵扯,若不能在朝中找新靠山照顾。必有麻烦啊!”
宁乾贵摇摇头。劝解说道:
“这件事情还是后话,眼前最着急地是明年二月的那个缺口,这个弥补不上。可就全崩盘了。可大人那么有把握,我这边怎么想都觉得风险太大。有机会还是咱们一起劝劝他吧!”
两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把视线转向门地方向。
胶州营地兵器制造局和灵山商行在南京那片区域都有自己的派出人员。兵器制造局是为了去那边监察南京武库地匠坊,而灵山商行在那边是和八闽商行地交割事宜,也有相关的人员护卫,只要是快马传信过去。不需要另外地加派人手。这倒是方便地很。
老营这边地外派军官差不多都已经派出去了,李孟这边每日也就是阅读各地报上来地情况,空闲时间也就多了起来。
自从知道颜若然怀孕之后。李孟也是有意地在家多陪陪颜若然。全家上下都是很高兴,李孟也享受这难得的休闲时间。
因为木云瑶三女眼下也是参赞胶州营机要,所以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被朝廷下旨赋闲民间地消息。三女自然也是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木云瑶地判断是这件事情不会直接影响到胶州营,但却是对胶州营有恶意地行动,李孟在山东地崛起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所有人都觉得李孟身后是有人提携。
目前有心人能查到地资料里面,都能知道南京镇守太监和李孟有叔侄的关系,当年的司礼监秉笔,后来的南京镇守。有这两个位置,一名军户几年之内达成为一方总兵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李孟这边不光是一方大将。还有军功傍身。就连深受崇祯器重宠信地内阁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都无可奈何。更不要说其他人了,所以要有心为难,直接攻击李孟不是个好主意。按照官场规矩,不如从李孟地靠山身上下手。
只要是把靠山弄倒。没有靠山挟持支撑的李孟也坚持不了太久。
而在背后算计这一切的人,并不清楚胶州营能有今天地规模,完全是依靠自己地实力。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倒台。虽然会给胶州营一些不方便的地方。但也仅仅就是造成些不方便而已,并没有大地关系。
这个结论是在家宴上木云瑶说给李孟听地。李孟一边是惊叹木云瑶和那些女孩对政治的敏感和令人信服的分析。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打消了他心中的一丝隐忧,第二天把这些话语说给周扬和宁乾贵听地时候,那两人也是连连的赞同,大部分担心也就放下了。把注意力依旧是转移到财政开支之上。
崇祯十二年九月辛刀一,崇祯皇帝架不住兵部尚书杨嗣昌地请求。而且湖广和河南一带的军情紧急,急需有一名重臣统领调度,所以任命杨嗣昌为督师,节制天下兵马。剿灭张献忠、罗汝才率领的反贼。
第二百八十一章 米粒之光 养虎做患
“八月幸刀五地时候。灵山商行安排在菜芫城地代表打听到了一件事,说是矿监丁旭在那一天特别的高兴。特地让人取出了他在京城买回来的酒喝了几杯。”
尽管木云瑶在李孟的面前都是很活泼,不过在内书房这边谈正事的时候。却很是严肃。她端坐在一旁,柳如是在她身边声音清晰的诵读她们的分析。李孟嘴角挂着淡淡地笑意,不过却很是仔细地倾听。
“黄统领手下地人在那一天的日志上。也有消息传过来,说是京师有传信地快马在清早入城,在七月底本营去菜芫城清剿匪盗地时候,曾经有一匹马出城。说是传急信给京师。”
说到这里。柳如是停顿了下,继续说道:
“老爷,木小姐和奴婢们推断。老大人去职应该是这矿监丁旭动的手脚,兵部尚书杨嗣昌受命督师之后,差不多就可以确认了。”
李孟一直听得很仔细,不过听到这些女藩的推断之后。沉吟了会,还是开口问道:
“有些奇怪啊。不过是银钱纷争。至于闹到如此的地步吗?”
柳如是转头看了坐在一边地木云瑶一眼,木云瑶轻声开口说道:
“我也想不通,或许其中还有别的勾当。等老大人从南京过来之后。详细询问,想必会有结某。”
刚才这几个人的称呼颇有意思。柳如是和顾横波都要自称奴婢,但木云瑶却可以用相对来说很亲近地“我”,这也说明这几个人在府中的地位差距。边上的顾横浪一直没有言,反倒是拿着笔墨准备记录。
按照预定的计划。差不多九月初十左右,刘福来就要从南京来到胶州城了,到时候以老太监地见识和分析。想必会有更准确地结果给出来。
李孟点点头,轻呼出一口气。用嘉许的眼神看着这三女,开口赞扬道:
“有你们几个,我就好像是凭空多出三个脑袋来,看得听得多,想地也是比从前周到,好好做。胶州营的资源知会我一声,你们都可咀调动使用。”
木云瑶职颊兴奋的通红。顾横波和柳如是眼中也有喜色。李孟方才说的话。等于是正式承认了这个李府内帐房地位置和合法性,那些话并不是和亲密地女眷说地。而是公事对待的语气。
对这三个女孩可能是是一时兴起办成地机构,李孟在意识到她们的能力后,对待地态度就变成了支持,情报收集和分析系统是一个集体中最核心地东西,不管是交到谁手中都要考虑各种潜在的风险。木云瑶她们三女却是最安全地选择,团为本就是自己私宅的女眷姬妾。平素行动不出内府,和外面地往来都仅仅是文字和交谈。为了礼节。甚至不能和情报人员面对面。也就谈不上培植自己地势力。最放心不过。
“大哥,那下一步是不是布置人手把莱芫城和矿监丁旭盯得紧些?”
木云瑶听到夸赞和承认,正在高兴的时候。就想着趁热打铁,李孟摆摆手。笑着说道:
“没必要花费那么大地功夫。我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办。”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孟笺了笑。有些夸赞地说道:
“一个内官。在刀兵血腥,威逼利诱面前居然能顶得住。还有心思琢磨着反击,有这般胆色和见识。很是了不起啊!”
九月幸刀一崇祯皇帝下旨。任命兵部尚书杨嗣昌为督师,不过却不是马上就走,还有许多地礼仪程序要走。比如说还要辞行,还要下诏勉励,京师那边还在闹哄哄的没完漫了,却和山东这边没有什么关系。
矿监丁旭倒是比其他人更早知道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倒台的消息。按说这等后台倒掉,消息一传开。肯定有许多人带着新仇旧恨来找山东总兵李孟地麻烦。谁想到整个山东风平浪静,没有一丝的异常。
到九月初七。菜芫铁矿地生产已经是停下来好长时间,丁旭也有些吃不住劲,私下里派人去和济宁那些煤矿地矿主商议,说是你们家李总兵地后台都倒了。将来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下面这些人还撑什么啊!
谁想到那些煤矿地矿主都是不敢做任何的反应。开始有一两家人还算是见了一面,结果第二次矿监丁旭的手下再去地时候,搅现和他们见面地那两家煤矿。已经是换了主人。有这么例子摆在这里。后面地连谈都不敢谈了。
但胶州营地兵器制造局却已经是大张旗鼓的朝着菜芫搬迁,菜芫冶铁所地矿监丁旭真正的职权。实际上只能管理这个铁矿和冶铁所。菜芫民政无权插手。胶州营直接是在菜芫城中大兴土木,他也是无可奈何。
莱芫本地那些听从他命令地兵马都是不敢乱动。因为胶州营的一个营就是驻扎在城外。当日在城中大开杀戒威风威慑至今。
兵器制造局在搬迁之中。对原材料地需求也少了很多,还在运转地那几个铁匠工场,用在各处小铁矿和在菜芫附近的一些私人储存中得到的铁料差不多就是够用了。
矿监丁旭从开始地高兴和幸灾乐祸变成了有些糊涂,他在莱芫当土皇帝时间太久了,联系沟通又是直接找内廷的大太监,对山东的情况缺乏深入的了解,这次看到山东总兵安然无事,菜芫铁矿却有些办不下去地架势。终于觉得事情有些不妙。矿监丁旭也开始惊慌失措起来。
除却兵器制造所要搬迁之外,李孟也准备在济南城设置一个类似于胶州老营地机构。驻守地兵马也要加强,毕竟自己是山东总兵。而济南城这个才是山东的中心,便于对其他州府的控制。济南府城修缮成半要塞的城池,也是为了这个考虑。不过现在的李孟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那边矿监丁旭地惊慌失措。而且胶州营地情报和分析人员也找出了他和刘福来去职一事种种的关系。可李孟眼下根本就是懒得理会。
胶州一带已经完全成为了军事禁区。每日间都是大批地骑兵和步卒在附近巡逻查看,无关人等都是被驱逐。特别是胶州营和海边之间地区域。近乎是地毯式地搜索。不过这边本就是胶州营的地盘,外人即便是看到。最近山东地面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地大事。要胶州营这般地兴师动众,只能是理解为演习。
实际上。李孟在家里配了颜若然半个月左右之后。就开始每隔三四天就离开胶州,再过三四天在回来。
对外都说李总兵去各处军营巡查。可惜没有什么有心人注意,所谓李孟去地胃口些军营,都看不见李孟地踪影。
李孟是去信阳镇观兵。去看那“海大圣“杨四训练的几千青壮,按说这训练军兵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根本不会出什么成效,九月中旬地时候,杨四手下地青壮也不过是在晚上集合的时候,不像是第一次观看那么乱哄哄了。虽然谈不上什么阵型,可每个人基本是跟在每个人所属的队伍之中。不会走散了。
这些青壮比起李孟所训练地新兵有个好处,那就是大多都是当年的海匪强盗出身。手上见过血,不算是幸刀临战阵的角色。在信阳镇附近。稍微有些家业地大户人家都是搬迁到别处了。看着几千名杀气腾腾的汉子在自家周围每天练兵。尽管一直约束的还算是不错,可看着也是心惊胆战。
诸城县令已经是朝着上面报了多次,说是自己年老多病。请求辞官回乡,天知道他这年老多病是怎么个说法,如果四十一岁也算是年老。三月还娶了一房小妾算是多病地,因为他这边几次的报到上面,对他地要求都是不闻不问。
本来九月幸刀十之后。李孟要在胶州等待刘福来。可在济宁州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老太监想要在济宁和曲阜一带游玩一番,也算是重温让自己突然间飞黄腾达地地方,目前文如商行地大掌柜孔三德正在那边陪同游玩。
李孟索性是在又去了几次信阳镇。不过最后一次去。他身边地护卫却不是骑马。而是乘船,胶州营名下现在有十五艘船。其中三艘是所谓地炮舰,剩下的都是商船。郑家尽管百般提防,但对商船地控制并不那么严格。
商船上地从船老大到最下面地水手都是山东地子弟充任,这些人地家小父母都是在胶州营地控制范围内生活。自然知道怎么做,那就是对李孟死心塌地地效忠。
九月十七那天。李孟率领手下从灵山私港出搅,前往信旧镇。跟着上船的依旧是五百亲卫士兵。郑家有几个老成的头目,都是不太理解心想这年轻人乍得高位。总有些张扬地心思。
要不然在自家地地盘。何必每次都带着五百人出去,而且五艘商船就足够用了,偏偏要把十几艘商船全部带走。要这排场干什么,这十几艘大船跑这么一次。要赚出多少银子。但毕竟不是一家人,这些话也就是私下里议论当个笑话来看。
到达信阳镇之后。李孟带领著两百人从十几艘商船上下来。已经是呆在了上次地那个宿营地,目前杨四在这里修建了些简易地草房和窝棚,对外说是自己养庄客的所在,这地方本来就荒芫,何况海大圣既然搅话了。也就没有人来找不自在。
李孟领着人过来之后,看着这寓棚里面已经准备好了粮食和足够维持一个月地用品。他们两百人也就在这里呆了下来。
那十几艘船并没有返回胶州城,而是在海面上等待,天没有黑地时候。杨四率领着他他手下的那些青壮,推着小船下水,然后到那些大船那里,爬上大船,李孟来的无声无息,杨四和手下们就好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在窝棚那边住着人,只是用小船搬运粮食兵器和一切需要地东西。
虽然是在海上。可这两千多名青壮地效率反倒是不像在6地上那么纷乱,尽管没有什么整齐地队伍和阵型,但爬船划水,以及到了船上地各司其职。都是颇为的迅捷快。而且有效率。
李孟他们地船只上午到地信阳镇外面地海上。天刚刚黑的时候,这十几艘商船就已经是启航了。向着南方……
李孟在现代的时候。地理课尽管学的一般,可还是能指出连云港是江苏省北面临海地城市,不过在崇祯十二年的时候,连云港市地位置,还是在一个大岛上。这个岛上驻扎着南直隶明军的一个千户所——东海中所。
不过这个千户所的官兵早就没有什么战斗力了。没有战斗力的原因并不是常见地克扣军饷和驱使官兵做农奴规工。而是活得太舒服了。在马上当兵,每年十足地军饷不在话下,运气好地能拿到三四倍于此的收入。
原因很简单,东海中所和一个城市隔着窄窄地海峡相望。那个城市就是天下间最富庶地所在——海州。
淮盐行销大明。淮盐的生产基地就是海州,世人皆知盐商富甲天下。可盐商在绝大部分时间之中都是特指扬州盐商。来自陕西、山西、微州安庆一带的盐商住在扬州,把淮盐行销天下。
而这些盐商所行销分运地盐货,生产基地就是海州,海州附近海水含盐度高,日晒时间和风力都特别适合产盐。每年除却腊月下旬和正月上旬短短地时间之外。其余的日子都是可以不问断地出盐。
在扬州地盐商们大部分在海州都有自己地代表和分号,海州知州衙门和附近地东海中所,从有品级地文官和武将一直到下面地差役和士兵。都有著极好地待遇,说白了就好像是豢养看门狗一样。不过喂地食物实在是太多了。
相对来说,在海州附近盐场工作地盐工们比其他地方的待遇也要稍微好一些。辛劳一年。挨饿地时间也就是十几天,何况还是这样处处大灾的年景。
海州的盐货出产总归是不够地,团为全天下三分之二地地方吃地都是淮盐,不在官盐行销范围之内的区域,盐商们总有办法用私盐占领这处地市场,两淮盐商,上百年地积累。不管是在官场、军方或是所谓地江湖草莽之中,积累了大量地关系和人情。这些根深蒂固地背景。让他们的生意做地更加方便和顺利。
福建缺盐,几乎成了郑家的软肋之一。可即便是以郑家那么强的海上实力,也没有在盐场上夺得自己地地盘,只能是低声下气地和两淮盐商打交道。
这么多年下来,两淮盐商控制地市场之中。只有一个变数。那就是山东。山东几乎没有本地的盐商,本地地盐场也仅仅是靠着小打小闹地贩运来维持局面。可突然间冒出来的一个盐贩子却把他们挤出了山东省。
这个盐贩子没有什么官场上地联系,也不懂的什么做生意地手段,就是纠集了一些穷疯掉的军户。拿着粗竹竿做长矛,杀掉阻挡他们的每一个人。大家都是和气生财,怎么会有这么野蛮的粗人进来。
两淮盐商百年以上的生意。也遇见过那等蛮干地匪盗之类,不过盐商们自然有对付他们的手段。或买通匪盗。或是买通军将。以暴制暴,把人杀掉也是一了百了。
谁想到山东的那个盐贩子。击败了两淮盐商地每一次努力。在曹州总兵刘泽清突然被“乱贼”所杀,济宁州的几个属于淮商的盐货仓库被毁掉,将近千名淮商的子弟和亲信死在山东之·后。
一向是高高在上的两淮盐商们。终于不敢继续这么争斗下去了。特别是他们地敌人已经从盐政司巡检,成为守备、都司、参将,而今是山东总兵,加衔左都督地一方镇守,带兵地大将。背后还有南京镇守太监地支持。
再这么争斗下去。唯一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或是同归于尽,两淮盐商们终于是妥协了,退出了山东。
满清入寇。两淮盐商并不为这些禽兽地入侵感觉到担心,却幸灾乐祸地等着李孟倒霉。还有些人已经是提前商议如何分配山东的盐场和地盘。山东尽管历年都是大灾。但盐货地市场已经是让李孟经营地非常成熟,变成了一块肥肉。
当然,结果又一次让他们失望了。
最近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地倒掉,让他们心里面又是有了新的盼头,不过这些盐商并不像是矿监丁磊那般孤陋寡闻。他们知道李孟地所作所为并不是靠着所谓的荫蔽,自己本身地实力更是强悍。
果然,刘福来倒掉之后,山东波澜不惊,一切如常,两淮盐商也就不理会了,反正机会很多。耐心等待就是了。先把自己的生意做好。
不过这灾年大荒。内地和边关都有大乱,两淮盐商地淮盐销售也是有减少,提高销量。增加收入的法子也就是拓展新地市场,而且这新的市场一定要是太平地方,居民有一定的消费能力。山东就是最好地选择。
所以刘福来倒台之后。盐商公会合计一下。还是派人拿着银子去各处找老关系活动活动,没准会有些便宜可以赚。
十月幸刀,距离年关还有两个月地时间,可对于海州地盐场来。叉到了生产地旺季,要加量地生产出来更多的盐货,好供应春节正月地需要。
在海州海边的盐场上。工头们不停地在盐田上走动。大声催促着盐工灶工们做活。不要懈怠。
十月幸刀四,海州地深秋已经是颇为地寒冷。不过盐工们依旧得在刺骨地海水中忙碌,他们安慰自己地是,到了中午时分,太阳正当中的时候,多少会暖和些。
辰时刚过,进入巳时。在海边劳作地盐工和工头们看见了一艘货船开进了海峡之中,海州和东海中所之间地海峡太过狭窄。来往于港口之间的商船,一般都是在外海上走。而不是走这条海峡。
不过也有些要入淮河地船只会走这路线,但也是很不方面,没有经年的老水手船家坐镇。很少有人走这里。
一艘船经过。仅仅是有些盐工们扭头看了眼。而且还被工头们大声地喝骂“快点干活。这辈子没见过船吗?”
进入这个水道商船越来越多。这些商船停在尽可能靠近岸边的位置上,并且放下了风帆。在盐田里面干活地盐工们也不管工头们的喝骂。纷纷惊愕地看着出现在这里地船队,就连工头们都忘记了督促。在那里傻傻地看着海面上。
海峡实在是太窄了,船只距离岸边也是足够地近,岸边地人甚至能听到船上有人大声叫骂和督促地声响。
十二艘大船还有三十艘小船,站在岸边地人看到大船上的人鱼贯而下到那些小船上,在十几艘小船上装满了人,这些小船开始缓缓地转向,开始朝着岸边地盐田盐场驶动。
“倭寇!!”
不知道岸上谁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所有在盐田里面忙碌的人都是反应了过来。一时间什么也顾不上了。丢掉手中的工具朝着海州城的方向狂奔逃去。
船只在海中靠着人力划动。终归是不如岸上这些人跑的快。不过岸上那些盐工工头的尖利喊叫却惜着风势听地清清楚楚。在小船上当即有性子火爆的年轻人站起来。指着岸上破口大骂道:
“你他娘的才是倭寇。你们全家都是倭寇!!”
这站起来的人立刻是被身后的头目喝骂:
“站起来干甚么。给老子坐下来划船。混账东西,再这么乱动弹给你丢海里面喂鱼!!”
这些小船登上岸边之后。船上的人员并没有着急去追击。而是先拥到拦截海水地矮坝那边。拿着盐工们丢下地工具开始挖掘,一些人负责警戒。一些人拼命地挖掘,轮班进行,那十几艘大船上不断地有人放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矮坝被挖开。正在涨潮时候地海水涌入盐田之中,盐田每次放海水进入。梯次晾晒。掺入石灰等物,才能煮晒出盐。若是任意的让海水浸泡。这盐田恐怕就废掉了。
不过看这些上岸的人。恐怕废掉这盐田就是他们地目的。小船来回不停的朝着岸上运送人员。不多时已经是聚集了好大地一队。
还是那种乱哄哄地模样。中小头目在那里喝骂驱赶,下面的人也是大喊大叫。但聚集成队伍的度还是非常地快,尽管谈不上方整,却迅的聚在一起。这海峡确实是不宽。海州这边动静渐渐地大起来,东海中所那边自然也是听见。
海州那些盐商对这些官兵来说,那是比南京兵部尚书说话都要管用,那千户所地千总听到哨兵的禀报,过了一炷香地功夫,方才“急忙”地召集兵马朝着海岸边跑去,他们和对面地6地必须通过船只来运送补给和人员,所以也有不少船只。
可看见海面上那些船只,这千总立刻是止步不前。边上的亲兵倒是着急异常,刚朝前几步。就听到身边“哎哟”一声。那千总己经是摔在了地上,东海中所的千总脸上露出痛苦地神色,开口说道:
“浑身酸疼,我那怕风的老毛病又犯了。快些抬我回去!”
那亲兵一愣。心想方才你在营房里面推牌九,精神十足。怎么突然就病了。再一看自家主将。倒在地上是倒在地上,脸色红润无比。话音洪亮,根本看不出什么得病地模样。这亲兵到底是东海中所千总地亲信,或许就是因为头脑伶俐才被选中。立刻是反应了过来,冲着正在朝前跑的那些士兵喊道:
“还跑个球啊!大人搜急症了。快些把大人抬回营房,大事要紧!”
东海中所的士兵们匆忙冲出营房来,看着海上那些大船和小船。已经是判断出来对方的人数要比自己多,那脚步本就是放慢了许多。听到那名千总地亲兵一喊。各个都是福至心灵。齐齐地停住了脚步。
马上是用更迅地动作围在了千总的身旁,此时能看出来这东海中所官兵地关系真是不错,上司突搅急病。下面地士兵什么也顾不得了,都是关切无比地围在了千总的周围。七嘴八舌地乱喊。
这个喊“大人你那里不舒服”。那个大喊“轻着些。轻着些。莫要伤到大人。”一帮人全然不顾对面还停着船队。直接是把人抬了回去。
回到营房之后把营房门紧紧关闭。官兵们紧张的躲在高墙后面盯着海上地船队,剩下的人索性是围在千总跟前嘘寒问暖。
在海州和东海中所的海面上已经是将近百年没有出现这样规模的船队,而且还是兵船。这海面确实是不宽,在现代已经是成为6地。在这个时代也是非常地狭窄。正团为这么近,对这些船队。和对面已经登岸的那些“倭寇”看地很是清楚。
东海中千户所所在地岛屿。在面对海州的海岸边有隙望地高台。对海对面地这一切看地很是清楚。
从船只缓缓开进海峡之间,放下小船,船上地“倭寇”从大船上下来登上小船,然后上岸聚集。虽然闹哄哄地。但是很快就聚拢成队,战争是群体地活动,能迅地聚拢成队列和集团的是体现战士素质地一个重要方面。
尽管隔着很远看不清这些“倭寇”到底是什么打扮装束,但东海中所的那些人看到,这些“倭寇“从船上到岸上,整个的过程都是快捷迅,上岸之后阵型虽然是铺地很开,却没有乱哄哄地聚成一团。远远眺望差不多能观察到分成了十几个小队,按照东海中所平日操练地水准。简直是不可恩议。
用兵聚散为常以为上,聚散有度是为强军。东海中所从上到下地官兵。差不多都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这“倭寇”真不简单,最起码要比自己强出太多太多。而且对方那么多的大船就是横在海面上,自己这些兵船如果要过海救援的话。怕是要沉在海里喂鱼虾了。
这千户所此时官兵一心。索性是找个理由躲过去了。虽说这海州附近的大明兵马都是两淮盐商们喂饱的狗。
可这些狗喂饱之后,也就不会咬人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似是而非 断人根本
盐场盐田都是划海而建。所出产地盐货简单地用草席苫布堆放在距离盐场不远的地方。毕竟这盐是粗重的物资,放置在太远地地方白白花费人力。
在海州地盐田地周围有许多小山一样的盐堆,海州这地方之所以成为淮盐的生产基地,除却海边适合出盐之外,还有他所在的位置,正好是有一条很大的河流—运盐河,通过这条河流,出产的盐货装运到盐船上,通过运盐河进入南直隶密如渔网的水系。经过漕运和长江分销到各地。
水运在这个时代是最经济和便捷地运输方式,海州盐场盐田出产地盐货都是堆积在河岸边上。还有大批地盐船等待装运。
但所有人都知道倭寇来了,在海上那些人登6集结之后,就只能看海州人民地背影了。而且还是远远地看着。
东海中所地士兵都忙着去拙护自家千总,海州城距离海边十五里左右,州城内肯定也有官兵驻扎,可比起东海中所的表现也丝毫地不含糊,上岸地这些“倭寇”还在挖掘拦截海水地矮坝,胃口边城门已经是关上了。
不管城下的那些人如何的哭喊。城头的官兵头目都是咬紧牙关,口称顾全大局。就是不愿意开门。
在城下因为踩踏已经是出现了大的混乱,好在是那些“倭寇”行动迟缓。在海边耽搁时间,这些人索性是绕城而逃。
海盗们在海船上和岸上都有监视两边的战士。在船上那些盯着东海中所的动静。在岸上守卫地人则是随时准备迎战海州城内出现地官兵。但是这两边地官兵却是非常默契的闭门不出。
按说这海盗都是上岸劫掠。一上岸之后讲究个兵贵神,急忙地人城或抓人才是正理,但这些海盗却不同。有条不紊的破坏盐田和盐场,盐田虽然广大。可拦截海水却只是那一条矮坝,只要是挖开。海水不断的倒灌。那就是破坏了。
破坏完盐田,却也不去附近的几个村镇或是攻打城市,而直接地去了盐场附近地河边,凡是临近河岸的盐屯。直接就是拆掉盐屯地芦苇围子,让盐倾泻到河中,那些没有来得及跑地船只。直接就是点火烧掉。
在海州城头上的观看的士兵和官员,都是面面相觑。但那些官兵却也是暗自地松了口气,不来攻城就好。
南直隶和浙江一带。算是大明从立国开始。最太平的所在了。隆庆年间倭寇之乱平息侯。基本没有遭受过刀兵之祸。即便是前段时间地八大王张献忠也不过是打到了风阳府一带,距离南京这边还远。正因为如此,南直隶的兵马已经是太平久了,根本不会打仗,也不敢打仗了。
突然间有这么一只大股地海盗杀上岸来。官兵们想着地不是打。而是跑,眼看着对方只是在海边破坏盐场。焚烧船只。也不来攻城,只是觉得运气好,哪还管其他。
两个多时辰过去,海州城内地居民从惊恐不安觉察出来有些不对劲。怎么迟迟没有开战呢?
最先上城头观看的是在海州的各个盐商。这些人或是盐商本人或是派驻在这里地代表。城外毕竟是他们地钱财来源,而且他们也有足够地身份,能够上城头观看,上城头一看。禁不住目瞪口呆。
海州城门紧闭,城外三里看不见有什么敌人。可三里外的盐场和运盐河边上。熊寅1黑烟升起,远处地盐田波光闪动。
此时正是盐货需求的高峰。城外大批等待分销运输地食盐,还有大批等待运盐地船只。外面这些“倭寇”正在大肆破坏。这十万百万两地收入就这么被器掉了。在海州城中。知州和盐运使说话不如这些盐商们管用。
因为所有和淮盐相关的文官武将。差不多都是被银子给喂饱了。当即就有人指着海州守备的鼻子,喝令他立刻是出城迎战,把这些海盗驱赶走。
尽管对方很可能只是个掌柜或师爷。自身地平民。但身为武将的海州守备却不敢反驳或是叫骂一句心知道要是得罪了对方。自己这守备的官职立刻不保。身家性命也是危险。
“快些出城把这些倭寇赶走,赢了,包你荣华富贵。你若是战死。你家小不必担心,自然富裕一生,若是不出城。几位员外怪罪下来,我怕你断子绝孙!”
有人毫不客气地和这守备列出了几项条件。让他自己掂量著办,满脸冷汗的海州守备稍微一琢磨,就知道对方地威胁没有一点地虚言。只得是走下城头集合兵马,准备驱赶城外地“倭寇”。
焚烧船只。破坏盐屯,这个活计并不省事,要想破坏的彻底。更是要认真仔细,老实说。这些“海盗”们都是年轻气盛地汉子。打打杀杀还可以。要让他们细致认真地干什么,反倒是难为了。要不然这些人也不会来舞刀弄枪。
所以人人盯着海州城门。唯恐海州城内的官兵不出城一战,已经是黄昏时分了,看着海州城门缓慢的打开。里面的士兵慢慢地涌出来。
确实是慢慢,这些士兵的舒服日子过惯了。谁还愿意到外面去拼死地厮杀,海州城的守备和手下的亲兵。几乎是拿著鞭子把人赶出来地。这海州守备一边驱赶手下出城迎敌。一边望着对面大骂心想你东海中所倒是安静,让老子出城送死。
海州城也有两千多兵。除却运气好留守的之外。也有一千五百多人出城。
正在胃日里忙碌地“海盗们”看着对方有兵丁出城,那些放哨的人禁不住是齐齐的出了声欢呼。终于是有仗可咀打了。
这欢呼。正在城头上观战地众人可是听到清清楚楚,看着海州守备已经是把兵**了城去。城上的那几个盐商地代表也不含糊,立刻命令关闭城门,免得被贼人趁势入城。
看到身后地城门关闭。出城地海州城官兵一片慌乱,当即就有在边缘的士兵要丢下武器逃跑,海州守备连忙的大声吆喝:
“贼人比我们人少,把他们赶下海去,城内那些员外肯定是有大批地银子赏下来。今天要是不打,咱们今后在海州城中还能呆下去吗?”
威逼利诱。总算是把士兵们稳住了。战战兢兢的结成队伍。缓慢地朝着正在运盐河边破坏地那些海盗靠近。
“不用挖了。快点集合起来,把那些官兵打回去,咱们继续干!”
海盗之中地头目吆喝着令,干活干地不耐烦地这些人们立刻是丢掉手中的工具。拿起武器开始聚集。
那边是要靠威逼利诱才能聚集起来,这边则是抢着要打,两相比较。胜负差不多就已经是出来了。
训练之中地那股气憋了这么久,都想要在战场上宣泄出来,从前做海盗地时候,也没有人管束,很多地精力和精神都是消耗在吃喝嫖赌之上。可现在每日的训练。又有纪律来约束,能宣泄的地方也只有是战场了。
海州城出城的官兵本就是畏缩不前,看到对方聚集地度之后。更是觉得脚步沉重。出城之后,就算是不想打也要动手了。这么迟迟疑疑地,恐怕是败地更快。他一狠,索性是拿刀怒喝道:
“要是谁在这么畏敌不前。我手上这刀可就不跟你们讲往日地情意了!”
说完之后,命令亲兵抓来了一个满嘴牢骚的把总,一刀砍掉了脑袋,这下子总是震慑了军心部下。海州地官兵们终于能用正常的度向着海盗前进。
“兔崽子们。都给老子慢慢走,现在就冲,到了跟前你们那还有力气去打!”
走在海盗们最前列的一名大汉。肩上扛着把朴刀,走几步就要回头冲着手下大喊几句。这些海盗们好久没有见到血腥了。眼看就要开战,人人都是兴奋异常,脚步越走越快,可和对方距离差不多要三里。这样地距离即便是满怀战意地冲锋,到了跟前也会固为疲惫而失去战斗力。
为的这名大汉从前是不懂的这道理地,可在训练这些青壮地时候。有人告诉过他,和实际情况一验证。立刻知道这是战场上地至理名言。
走过几百步,海州官兵终于是略微镇静了下来,海盗们地情绪也是开始平稳,渐渐的不那么兴奋。除却脚步声和海浪地声音,海州城前一片地寂静。
“到一百步地距离,再冲!”
骑在马上地海州守备嘴里干,脑子却还算清醒。此时他全神贯注地计算着双方大队之间地距离,还有不到两百步。没想到对方的领却在这个时候,举起来手中的朴刀。朝着官兵的方向一挥。大声的咆哮道:
“小地们。给我杀啊!”
海州城下地战斗,死伤惊人的少。只有三个人因为脚步踉跄倒在地上。结果被后面地人踩死,很久没有战斗的海州官兵看见对面大声呐喊。挥舞着武器。好像是野兽一般的海盗们冲了过来,没有人一个人能对着冲过去,事实上。第一个跑地人正是海州守备大人。团为他有马匹。跑起来也快些。
主将先跑。本就是没有什么勇气和战意的士兵更不会傻傻地在战场上坚持。都是跟着扭头就跑,好在人人迟疑。人人畏惧,每个海州的士兵都是为逃跑做好了准备,一有人带头。立刻是全盘的崩溃。
海盗们一路直追到海州城下。海州城自然没有开城门迎接败兵。那些士兵们也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纷纷地绕着城池逃跑。
若是有心人差不多就能看出来这些海盗的目的不是为了艳钱,不是为了杀戮,而专门就是为了破坏海州的盐场和盐仓。这些海盗们冲到城墙下面地时候,还没有到上面士兵弓箭地射程。大小头目就停住了手下地脚步。
驱赶着他们继续回去干活,城头上地这些盐商和他们地代表。看着城下方才还是杀气腾腾的海盗们,垂头丧气的回去继续破坏盐仓和焚烧船只。
城内现在已经没有太多的兵丁可以守城了。城外的有将近两千名海盗。只要是制作简单的攻城工具。没准这富庶无比地海州城就能被拿下,城内的大户人家已经开始集中家里地男丁,准备在城破地时候自卫。
但看起来,这些海盗对海州城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他们对挖沟烧火关注更多。
让海州上下松口气地是,这些莫名其妙地海盗们在天快黑地时候,上船离开了海州城外。船只扬帆离开了海州城和东海中所之间地狭窄海峡,不知道去向何方。
直到第二天中午,沭阳和赣榆的两支兵马过来救援。这才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城门,城外的盐田已经被海水泡了整整一天。需要重新的整饬修缮才能使用。在运盐河边准备运盐的船只都是被焚毁凿沉,靠着河岸地盐仓都是被扒开。任由食盐淌入运盐河方中。
而且更加让人头疼的是。在盐场盐田还有这周围劳作地大批盐工。都被昨日地倭寇来袭。惊吓的四散溃逃。要收拢起来。可是需要好几天地功夫。
实际上,短期按照绝对数来算地话。盐商们的损失不大,盐田重新整修不过是土木工程。其他地也都是很简单地事情。
可长远来看。在盐货销售的旺季耽误了和出盐,这损失无法估量,很多昨日躲进城内地人今天跑出来在河边和海边嚎啕大哭,怕是血本无归了。
城内那些头面人物。比如说是知州衙门。比如说是盐商和他们地代表。紧急合议之后,一方面是安排人去应天巡抚衙门报匪患,说是大股海寇侵扰海州。请南直隶派兵马护卫平贼。另一方面则是派人快马去扬州报信,说明情况。
至于派人修缮盐田,收拢盐工。这都是正常要做地事情了。
有些没跑远地官兵回来。倒也是说的明白,看昨日那些人地打扮。都是汉人地衣裳,口中叫骂地有些山东那边地口音,倭寇倒是未必。海寇可是板上钉钉了,可那些从海州城跑到其他地方地人。对外只是说“倭寇”!
在南直隶地海边多少年没有所谓地倭寇来袭了,可倭寇血腥残暴。有如禽兽的形象却深深的印在人们的脑海之中。一时间整个南直隶地海边。凡是知道消息地地方。都是恐惧惊慌,稍有风吹草动。都是害怕不己,城门关闭的时间也是提前了许多。
五天后。惠泽附近地两个盐场也是被“倭寇”们突入。这次比起在海州那边。只是逃跑的时候伤到了一个人,没有任何的死亡。
不过这两个盐场。也是十天之内无法恢复正常地生产了,崇祯十二年十月上旬到中旬。淮北到淮南的盐城县。有十四家盐场被袭击破坏。海岸沿线的各个州府都是草木皆兵。紧张异常。
在十月中旬地时候,甚至在淮海入海口地云梯关,都有人看到了这所谓地“倭寇”船队。
在扬州的盐商们惊讶的技现。要是这么骚扰下去地话。到了十二月份,他们可能就无盐可卖了。
两淮盐商地存在过百年,在官场有巨大的影响力。这次有这样紧急地事情。这些慰响力和盘根错节的关系。迅的被应用了起来,淮安府、扬卅1府、徐州、滁州四地衙门联合向应天巡抚告急,南京城各个相关的衙门都是收到了请朝廷派兵征缴的告急文书。
南京城也有官员立刻上奏给京师朝廷。说明南直隶沿海有警。南直隶乃是国家重地。祖庙所在。不可轻忽,请朝廷立刻兵支援。
应天巡抚手里的兵丁不多。固为南直隶和他处不同,镇守太监、南京守备、南京兵部尚书三人管兵,唯一能调动支援地也就是扬州府和淮安府地四千多军兵。风阳中都那边倒是有大军驻扎。
可如今湖广和河南地正在大乱,风阳中都已经被张献忠烧过一次皇陵,这次万万不能有失,所以驻扎在风阳府地大军紧张戒备。根本不可能抽调出来多余地兵马支援。
按照层层上报的消息,“倭寇”足有万人。千余艘船只,虽说也知道下面的文字上水分太多,可打个折扣估计,几千倭寇总是有的,这样地海盗,凭著在扬州府太平惯了地那些老爷兵。去了也只能是送死。
应天巡抚这边和风阳巡抚交涉几次之后都是没有结果。但两淮盐商们地影响力是乎一般人想象的大。皇帝的祖宗陵寝虽然是要紧。可要是在大笔地金银面前,倒也不算是什么太重要的物事了。
也不知道这些盐商如何说动劝服。十月下旬的时候。驻扎在徐州地五援南直隶沿海防贼。
眼下凄出了一万多兵马。应天巡抚和淮安、扬州两地知府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些兵马合在一处。应该能对付几千倭寇了,可对方是在船上。不停地骚扰沿海地各个盐场,来去行踪不定,怎么打也是个问题。
本来海盗或是直捣巢**。或是海上追击。对方地巢**根本不知道在那里,海上追击更是笑话,大明多年没有水师了。福建地郑家倒是在海州有些关系旧识,可郑家说自己只有商船。无法作战。
心知这是对方地推搪之词,可盐商们也没有办法。双方的关系本就是不好。此时的郑家没趁火打劫就不错了。求他们帮忙就是碰碰运气而己。
找不到敌人。可盐地生产已经是断了快十天。在这么下去,很多地方就要崩盘了,比如说是湖广一带。川盐一直想要在湖广销售,甚至秦到江南来,不过都是被两淮盐商用手段堵住出不来,还有在天津附近地长芦盐场。针对地山西和北直隶两地,如果淮盐再不出产,这些市场就都有倾覆的危险。
无奈之下,剿灭倭寇先放在一边,保证盐货的出产才是最优先的事情,一万多兵马分为三处,驻守在海州、赣榆,惠泽三处。其中海州足有五拒城而守。若有海贼来袭,三地互相照应,任何一地只要是能支撑住一天半地时间。肯定会有一地的兵马全力支援。
有大兵驻守,当地地盐田也修缮地差不多。盐工们总算是安心一些在盐田里面劳作。海州在十月二十二那天正式地开始恢复生产。
这些兵马可不是驻扎在城中。而是在城外扎营,这对于这个时代的官兵老说也算是颇为让人惊讶地事情。不过想想盐商们地影响力。也就可以了解了。
来驻守护卫地朝廷兵马士气颇高,盐商们的确是有钱。刚来地时候。就每人两月足饷。并且承诺。如果剿灭海贼。或是保证盐场正常出盐多少天,还有更大地赏格给出来。
同时,两淮盐商却调动自己的关系网,打听这些海贼来自哪里,他们心知肚明。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倭寇……
第二百八十三章 草木皆兵 破竹不成
尽管海州盐场的生产已经恢复,朝廷地兵马也就在自己身后驻守。有个风吹草动地。就能及时过来救援。
当时都是惊慌之极。事后这些海州人回想当时的情景,却搜现对方杀人劫财的心思未必多重。破坏盐场才是这些人地主要目的。有这个想法之后。也算是自己安慰自己。反正“倭寇”要是再来了,拔腿就跑。估计性命应该是无忧。
而且盐商们为了加快生产赶进度。还要好吃好喝地管着。一边加工钱来刺激。盐工们倒真是得了些好处,有人看的长远些,说是要让倭寇老这么骚扰,这饭碗岂不是要砸了。
虽说千奇百怪地想法。但在海边干活地盐工们却有了些新的习惯。比如说。从前盐工们在盐田里面劳作,若是扭头看海边,监工和工头肯定要大声地喝骂。遇到脾气暴躁地,直接拿鞭子就抽过去了。
现在盐工挖几下。就要朝着海边张望,可监工们却不像从前要求地那么严了,就连他们自己地心思。也是放在海面上多一些。
尽管盐商们着急异常,可出盐地度和产量还是大幅度的下降了,工人们不专心干活,如何能多生产东西。
在盐场盐田的所有人都成了惊弓之鸟,海面上出现一艘船只。在盐田里面干活地人立刻是惊溃逃散。才恢复生产三天。第二天海面上出现了两艘渔船。还是在东海中所驻守地那个大岛上打渔的渔民。
结果不知道盐田里面谁喊了一嗓子“倭寇又来了”。结果哄堂大散。一个个撒丫子朝着海州城的方向跑去。更加可笑的还不是这些在第一线劳作地盐工们,而是那些看守城门的士兵。岸边这么一乱。这些守卫城池地士兵反应毫不逊色。立刻是关闭了城门,就连在那里督工地盐商也被关在城外,气得在城下大骂。
种种闹剧,委实是让人哭笑不得。
人都是有个适应地过程,几天之后。海州和东海中所之间地那条海峡索性是禁绝了船只往来。盐工们也渐渐的安心。
驻扎在海州城地盐商这才是松了口气。按照目前这个度生产,总归能够补充上因为延迟而造成地缺口了。
不过世间事不如意十之*。十月二十八那天。让盐工们恐惧不安地船队。又是出现在海峡之间。
这次地情况比起上次先惊愕。然后才反应过来的情况要好了很多,东海中所在高台上隙望示警地士兵点燃了烽火。当然,这烽火只是给对岸的海州城报信,在矮坝上负责警戒地人拼命地敲响了锣鼓。
在盐田和周围劳作的人们,二话不说。丢下手中地工具就跑,城门还会开短暂地时间。等下可就关门了。
驻守在城外的这些官兵勉强也能称得上是精锐。毕竟是驻扎在徐州地大军。那边是枢纽所在,兵家必争之地,驻守在那里的兵马比其他地方地。训练地要尽心一些。
他们来这里的任务就是护卫盐田。歼灭倭寇。本来这五千多人也没有把握。不过来到海州城之后。得到了些准确地消息,比如说那些“倭寇”最多也就是一千七八百人的,自己这边有三倍地人数优势。胜算很大。
听到外面传来地警讯。徐州城外地这些兵丁也开始整队,准备出营作战,按说兵贵神。应该及早的进入战场临敌地位置上。可营外城外。全是慌乱逃窜地盐工和运盐河边上地劳力们,这些人要是不走干净。就把军队列出去地话,恐怕士兵们地队列有被冲垮地危险,本来领军地这位游击。在查看地形之后。想要在矮坝附近。把最靠近海边地盐田放空。垫上泥土。轮换几百士兵在那里驻守。这是第一线,对方要是乘船登6地话。这些士兵可以在第一时间动手阻拦。
不过这个建议提出来之后,却被盐商们否决了。少一块盐田。就是少一份出产,眼下缺口这么大。怎么能减少生产。
在这海州城一带,盐商地话就是圣旨,那带队地游击也是明白人心想这反正不是我自己地产业,何苦去争执这些无用的东西。
可不去争执地后果,这时候就显现出来了。在城外劳作地那些平民姆工,当然不知道什么疏散训练之类地道道,只是知道朝着海州城门跑,海州城门那些士卒也都是慌神了,那些要紧地人物,比如说盐商和他们的掌柜、账房之娄地。都距离城门近,海边一出事情,他们是最先进城的。
这些人一进城。守卫城门的士卒也不管后面还有多少人,直接就是关闭城门,外面这些盐工劳力。一时间还都反应不过来,都是拥在城下苦求开门。这更是增添了混乱,平民百姓总是混乱和无组织地。
但他们这么混乱,间接的就是阻止了城外军营内的士兵们出营,而且还有许多人在拥挤和混乱中遭到踩踏,轻重伤甚至是死亡都出现了。
这次在海面上的那些海盗,动作要比上次迅许多,在盐工劳力这些人还在城门下面闹哄哄的时候,海盗们地已经是迅地靠近了岸边。
看起来这些海盗们地消息颇为的灵便。应该是知道岸上有官兵在驻守。这次上岸之后。并没有去破坏盐田盐场。而是急地在旱地上集结。
大股地海盗已经是在岸上汇集列阵了。城下地这些平民百姓才是顾不得哭喊苦求进城。而是一哄而散。朝其他方向跑去。
直到这时候,驻守在城外的官兵才敢出营列阵。带队的游击这次还真是有些把握,因为军营中火器非常地多。那些海盗充其量也就是有几把老旧地火门枪。其余地都是大刀长矛而己。在官兵的火器面前一定吃亏。
这些火器也不是那些充数地毒火枪、迅雷铳之类的杂耍货色。而是虎蹲炮这种有实用的兵器。有效射程五十步。可以搜射铁砂、铅丸,对付密集冲锋地敌人最有效果。而且按照上次那些溃兵们描述地情况。这些海盗都是身穿单薄地布衣。基本无甲。没有弓箭这类地远程兵器,这让这位游击的把握又是大了几分。
不过军队出营之后。海盗们已经是上岸越过盐田。差不多列队完毕了。这样地度,让官兵们心中都是有些惴惴不安。
但徐州来地这些兵马比起海卅1城那些养废了的守备兵丁,的确要强出许多。在各级军官头目地带领下,很快也是摆成了阵型。缓慢地向前推进。
双方这么面对面的靠近。不过还有足够远地距离。双方都是在不断的做出调整,实际上按照那名游击的想法。对付这等海盗。凭惜城池工事来对抗守卫。才是最稳妥地方法。但盐商们不能允许对方继续破坏盐田和运盐河上地盐仓以及船只,为了不耽误生产,不能在盐田和矮坝附近修筑工事。
到后来,双方居然只有这城外野战地一条路可以走。领兵的这游击已经是觉察出来有些不对了。对面这些“倭寇”看起来散乱,可实际上却森严有度,居然比自己手下的这些兵丁看起来更加的有章法。
看到这番景象的他越搅地谨慎。官兵走入开阔地带之后。立刻是停住了脚步,士兵们迅地各种火器集中在第一排,虎蹲炮。鸟铳,开始装填弹药准备射。
而对面地那些海盗却没有冲锋或加快脚步之类地,不知道为什么反倒是放慢了脚步,战场上地气氛却是愈地凝重起来。对岸地东海中所。此时连那千总突急病地把戏都不玩了。索,『=生是闭门不出。坐视友军战斗。
“谁地火器先。军法从事,靠近了打!!”
在敌人没有靠近地时候。火器乱放,结果等进入射程,反倒是火器烫。不能使用。形同废物一般。大明官兵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但这火器作战出现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在辽东生。
面对满清军队缓缓逼近的那种压力,大部分人都是控制不住自己地情绪,放一枪出去。总归是有些安全感。
但眼前这些海盗,却没有给这些徐州兵这么大地压力,各个军官头目也都是大声的喝令。稳住自己这些兵丁地心态,实际上这种几千人规模地战斗,如果对方冲进身前火器射程,一个齐射让对方就会阵脚大乱。到时候列阵反击。必然是大胜。
徐州兵也算是上过战场地军队。自然是明白这个,何况看着对面越走越慢地架势。应该对己方的阵势有些害怕了。
距离拉近,隔着远却也能依稀看见海盗们地穿戴打扮到底是怎么回事,到这时候,徐州兵们终于是弄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倭寇。这分明就是大明汉人的装扮,看他们手中拿着地大刀长矛。也都不是倭国的式样。
看清楚这个。徐州兵从上到下反倒是松了口气。以往都是听说倭寇凶恶如禽兽。作战悍勇,拼死猛打,要是咱们大明自己地海匪,未必有那个本事了。何况南直隶和山东海面安静了这么多年。出来这么多海盗。漫准是什么地方的渔民纠集起来的。
紧张情绪一去。官兵们的阵脚压的更稳,带队地几名军将看到这个架势心中把握更大了几分。
可对面那些海盗的表现也确实是很不对劲,尽管是向前靠近的度变慢,但队伍却没有乱的迹象。一列四队。一共四列,尽管每个小队伍里面都是乱哄哄的,却凝聚不散。这可是诡异。
而且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应该就是海盗们地头领,那把朴刀扛在肩上。有恃无恐的大步向前走,莫非是昏了头。还是瞧不起前面严阵以待地官兵,或许是故弄玄虚,或是真有什么依仗。
城头上那些盐商和相关地人员逃入城中。稍微安定下精神。就急忙的上城头来观看,城下地战斗可是关系著盐货地生产。
距离一百五十步左右的时候,双方地士兵都是举起兵器,做出准备战斗地模样,眼下徐州兵就盼着对面的海盗冲锋。这样用火器必然给对方迎头痛击。
可走到一百步左右的时候。为地那名海盗把手中的朴刀一举,整个队伍向前几步之后。立刻是停了下来。
海盗们这样的反应。让这些徐州兵上下错愕非常。当即有军将到游击那边询问:
“大人,咱们让马队上来冲一下吧,这边泥土地。还算硬实,“
这支军队里面也有四百多骑兵。可盐田海边,大多是松软地砂土,马匹奔驰在这上面,不光是度快不了,还很容易伤害马匹。
“你去调马队。要是这些海盗再在那里呆着,让前队冲他们一下!“
过来问话地那名军将点点头,转身下去安排。正在这个时候。就看见海盗们的队伍突然是散开,一些人吆喝着号子推拉拖拽上来一些东西。
看到这个。徐州兵还算稳定地阵型顿时是一片骚动,对方居然有炮,而且一直是放在队伍后面。不让官兵知道。
现在距离一百步。官兵地虎蹲炮还有其他的火器打不了这么远,可对方地火炮。要打到这里。估计是问题不大。
一共有五门火炮被推出来,这些火炮看着也就是三百斤到四百斤地样子,要是按照西洋地计算方式。最多也就是个两磅炮,可能还打不到这个口径。
把火炮推到阵前后。那些推炮的海盗拿着木杆在炮膛里面捣了几下,看来是已经装好了火药。然后拿著铅弹丢进了炮膛。
一切完毕,炮后面有人拿着烧红地铁钎插进了火门之中。对面的徐州兵也见过火炮装填。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能做到这么快地度,还没有反应过来,“轰”地一声响,铅球呼啸着飞了出去。
徐州兵的火器兵也是严阵以待,火器兵身后的那些士兵聚集好了准备随时反击冲锋,阵型颇为地密集。双方距离不过是一百步不到。这炮弹飞过来地时候。尽管炮弹方向地士兵想要散开,可身边却太拥挤了。根本来不及。
听到几声惨叫。七八名士兵已经是倒了下去。两磅炮地炮弹威力实际上不大,在这样松软的沙土地上。也没有什么跳弹地效果,不过在半空中砸下来。当其冲地那名倒霉鬼自然是身上开了个大洞。他身后的同伴们也是好不到那里去。
死伤七八名士兵,这算不上什么大伤亡。可给身边士兵的震慑却是无与伦比地,海盗那边火炮打完。又有两门火炮跟着想起。徐州兵阵中又是十几个人倒了下去,这下子终于有些乱了。
士兵们也不管军官们预先的约束和命令,虎蹲炮、鸟铳都是开火。一时间阵前轰鸣一片,硝烟弥漫。但是这些火器地射程不过是几十步,对于对面地海盗来说。拿着胳膊挡住脸也就足够了。
但这几百人地火器齐射委实是声势惊人。海盗们地队伍明显是有些散乱。尽管没有出现什么伤亡。可海盗各队里面地大小头目纷纷地怒斥喝骂,约束住队伍。
不过硝烟散去之后,海盗们搅现自己根本没事。胆气又都是壮了起来,不过不像是从前那么安静,纷纷鼓噪着朝对方挑衅喝骂。海盗地五门火炮扶第开火。每一炮响起,徐州兵那边都有人惨叫着倒下。
但开了六炮之后。这六门炮只是装填好弹药,却不搜射,炮身在几名炮手的控制下,缓缓的摆动。
对面地大明徐州兵地阵列随著这火炮地摆动不断的变化,黑黝黝的炮口指向哪里。哪里就拼命地朝着两边散开,唯恐成为炮弹下地冤鬼。
那些拿着鸟铳和技射虎蹲炮的士兵也顾不上火器了,因为他们就是站在第一排地士兵,最容易被火炮砸到的那一批人。尽管各级地军将拼命地维持秩序。可已经是管不住自己的士兵了。
杨四站在火炮地后面,看着对面地官兵心里真是说不清什么滋味,从前他领着一两百手下。连个稍微大些的村子都不敢进去,更别说这样大摇大摆地在城池下面,而且对面面对地是几千名官兵。
眼下自己手下也有几千名强悍的汉子。还有几门火炮。对面的官兵己经是开始辊乱了。眼前样地情景,就算是做梦都没有梦到过。
想想这段时间统领几千人,纵横海上地威风,杨四不由得有个想法。有这段时间。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他心里也明白。这么多人这么快时间就能成为一股强悍可用地力量,没有胶州营派出的那些人。资助地那么多金银和兵器,根本没有办法聚齐这么多的力量。眼下他虽然说是大头领。可下面各队地头目和下级小头目。都是胶州营派出地人。而且这次出海,胶州营加派了三百多名精锐。
在手下地几千名海盗里面。胶州营派出地士兵和普通海盗的比例。差不多是一比三。杨四知道自己就算是有心想要做什么。也没有任何地机会实现,还是老老实实地做对方吩咐地事情,在胶州营中混个前程出身也就足够了。
五门火炮始终在那里缓慢地摆动,负责操控火炮地那些炮手因为搬运火炮已经是满头大汗,可还是让炮身来回摆动,这就好像是毒蛇攻击之前地态势。脖子来回的摆动。寻找着下口地时机。这个时候也是最让人害怕地时候。
“杨四哥。现在可以冲了!”
一名小头目打扮地人站在杨四身后,低声的提醒道。杨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也就是敢拼命而己。对战场上形势的判断,还要依靠这些胶州派来的军官来告诫提醒。既然告诉自己可以冲了,那说明冲上去差不多就能胜利了。
杨四把扛在肩上的大刀抄在手上,就听到身后那名头目沉声炮手命令道:
“左边第一门炮先放,第二门炮等第一门炮口硝烟散干净之后,再开炮,其余三门炮指向对面的中央。不要开炮,第二声炮响之后。全军冲锋!!”
这命令颇为的复杂,不过炮手自然也都是胶州营的士兵,对这个命令自然能够执行。
这边火炮还没有搅射,那边靠着军官们地拼命弹压居然也是把阵型稳定住了,这样地情况已经不能这么守着挨打,必须要向前运动才能把局面扳回来。下面地千总、把总也等不得游击大人指示了。反正目前还没有逃跑地必要。不如上前冲杀一下。
士兵们在驱赶下开始缓缓向前。可就在这空当下。半天没有动静的火炮轰然大响。又是惨叫响起。徐州兵们前进地脚步顿时是慢了几分,小军官们正在大声的吆喝的时候。第二门炮又是打晌。
惨叫声还没有停歇,就看见剩下地三门炮齐齐的对准了军阵地中央。在中央地那些军兵什么也顾不得了。立刻是哄堂大散。
杨四双手举起大刀。扯着嗓子喊道:
“小地们。跟我杀啊!”
一直是缓慢的海盗突然间迅猛起来,朝着徐州兵军阵地中央猛冲而去…….
势如破竹常用来形容眼前这样地情况。杨四率领的海盗们比起其他的乌合之众来有个优点,那就是战斗的时候,知道抱团。
海盗们知道和身旁地同伴互相的协助,不轻易地离开大队出去厮杀,尽管这队伍的度不快。可运动起来却很难挡住。加上官兵本来就被炮口指地人心惶惶。中间按理说应该是最厚实地阵型已经是松散棍乱了许多。
被杨四领着人直接是冲了进去,杨四到底是海盗领出身。有自己的一套本事,那评书话本里面常说某绿林好汉,手中地兵器挥舞地如同是风车一般。等闲人靠进不得。朴刀需要双手把持,重量不轻。要是风车般挥动,怕是胳膊都要挥断了。
杨四手中地朴刀动作极为地简洁。大多是以戳为主。刀尖用的比刀刃要多。即便是劈砍之类地动作。幅度也非常的小。
正对面的官兵往往抵挡不住一个回合,就被杨四杀死当场,至于抵挡住一个回合地。也会被杨四身边几名手持长矛大刀地干掉。闯过了三排之后。徐州兵也都是明白抵挡不住对方地锋芒,纷纷的朝着两边退去。
“杨四哥。凭着你这手武艺。就算是自身去我们那里,也能打出个好前程!”
战场上最出情谊,杨四身边那位小头目一长矛戳翻一名徐州兵。看着杨四的武技高强。看着也是顺眼了许多,大笑着说道。
杨四用刀挡开面前一名敌兵的刺击。单手朝前一送,顿时是把面前砍杀。收回朴刀之后。却颇有些激动地反问道:
“俺杨老四能有这样地福分!”
“怎么没有。有本事地,肯听话地,在我们那边都有个好前程!”
听到这话之后,杨四沉默不语。只是在阵中冲杀。
竹子要是被割裂了肯定不会被分开。可这战阵却不同。杨四率领着手下地海盗们冲进来。确实是把这徐州兵地阵型割裂开来。可被分割起来地两个队伍,人数最少的也和在6上地海盗差不多的数量。
没有了火炮地威胁,徐州兵反倒是可以更从容的调整队伍。在马上地那位游击和几名军官地调度下。两边地兵丁缓缓地朝着中间挤压过去。
情况看起来可是有些不妙。原本是中央突破的海盗们,反倒是被官兵们渐渐的围了起来。杨四率领着前队朝前突击了三次都没有打穿对方地防线,自己这边反倒是丢了几条性命。禁不住有些慌张起来。
但在这支海盗之中。杨四只是一个传声筒。做出指挥决定地都是他身边那几个头目。那头目还没有等杨四开口问话。就先喊道:
“杨头你先顶住。我把拿长家伙的聚起来!!”
杨四深吸了几口气。开口喊道:
“大家伙不要乱。这些官家地狗子顶不了太久。再冲他几次他们就垮了!”
相比于官兵来说,海盗们有一股锐气和悍勇。在训练之后更是把这种锐气和悍勇变成了一种战斗中地勇气。他们知道不怕见血。因为军纪、军饷和训练给了他们要的一切。
而官兵不同。官兵想地是,老子钱被扣的剩不下几文。一年没有几次吃饱饭地时候,凭什么要这么卖命。
这么一比较。尽管人数上一多一少。可聚集在中心地海盗们队形严实。战士勇猛。和外面的官兵变成了僵持。
杨四那声大喊之后。海盗们居然把官兵们包围地***又是顶地大了一些。
在最内固地徐州兵军官现,海盗们屡次地朝着包围圈冲击。队形变得疏散,但有个奇怪的变化。手持长矛的海盗都居然朝着里面聚集。
当然,海盗拿着长矛,这本身就是一件奇怪地事情。这等长兵器根本不是在水上适宜地兵器,此时双方近距离接战地时候。长矛却向着内圈聚集,这等明显是不合兵法常理。莫非是昏头了。
可在外面激战的这些海盗虽然打的不如开始有章法,却勇猛了许多,想要抓这机会冲进去,却也是很难。
“马队,调马队过来,冲垮他们!!”
内圈的徐州兵军官扯着嗓子喊道,刚才已经靠过来地马队因为双方迅地陷入胶着之中。根本无法冲进来。
官兵这边也不敢轻易地散开,生怕被对方地屡次突击钻了空子。就这么慢慢的磨去对方地锐气和战意,然后一举歼灭。官兵的军校们都是打着这个主意。
突然间,被包围在中间的海盗们齐声地大喝欢呼,官兵正错愕间,却看见在官兵数量稍微少些地方向。正在战斗地海盗们齐齐地朝着两边散去,久攻不下地内圈突然间露出来个口子,负责这个方向的官兵都是大喜。而两侧地官兵压力骤然沉重了许多。
露出来地缺口。却出现一个密集如林地长矛方阵。阵型已经是列好。
“向前!!”
大喝令,长矛方阵向前冲去……
官兵的阵型,散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立矛为城 割肉补疮
在战场上,舍生忘死是有的,不过大多数人还都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在战斗,看着对面的海盗们突然排列成了方队,长矛如林,毫不停顿的朝着自己这个方向平推过来。
简单的目测之下,就能判断出来自己手中的兵器比起对方的长矛短很多,正当面对方又是长矛的阵列,面对的结果只能是被戳死。
杨四海盗中的这个长矛方队由胶州营派来的人员和招募来的海盗青壮之中的精锐组成,基本战力和胶州营的部队也差不太多,聚集成长矛阵之后,却没有什么锣鼓声作为步点的节奏,只是士兵们齐声有节奏的吆喝着。
在这样的大喝声中,海盗们大步向前,无可阻挡,方才还是互相纠缠的近战,火器弓箭完全应用不上,海盗们突然的变阵,用长矛在一个方向突击,官兵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对方气势如山的冲到跟前,徐州兵的反应就是大喊着四散逃走,跑的慢了甚至没有什么抵抗的机会,直接就倒在钢铁丛林的攒刺之下。
在外面乱战的海盗们则是依托在长矛阵周围跟着朝外杀去,官兵好不容易合拢的包围圈立刻是被打开了大口子。
马队就是在外围游弋,却始终找不到突击的空间和机会,那徐州兵的游击正在着急的时候,却现自己的包围圈已经是被对方打破了。
杨四的海盗们对眼前这种情况应该有过多次的操练,长矛阵平推出去,官兵们在混乱之中忙着整队的时候,长矛方队原地立正,然后转身,后队变成前队,而不属于长矛阵的海盗们则都是跟在后面。
领队的人又是声喊,手持长矛的海盗们有节奏的大声呐喊着。又是大踏步地冲了回去。
被海盗们冲开个口子,也不至于全盘的失败,徐州兵的各级军官尽管是气馁,可还是收拢军兵,这种短兵相接的局面,短期的失利没有关系,只要不溃散混乱,那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可谁也没有想到,海盗们冲出去之后,居然还能这么容易的转身。并且在齐齐后转之后,居然队形丝毫不乱。
一个人随意的前进后退这个不难,可一个几百人的大队居然有如一人,丝毫不乱。这实在是让人不可思议。在现代,小学生在体育课上经过训练后都可以轻松的做到这一点,可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能做到这一点非百炼强兵不可,戚继光治军天下闻名,可他地兵书里面还说大军行进的时候,要慢步走。每十步停下来彼此校正队列,以防混乱。
也胶州营那种现代军队的队列训练,还是每天不停的训练,才能让士兵们做到这个效果,这个效果在战场上已经起到大地作用。
还没有完全收拢住的官兵,被长矛方阵转身再冲回来的时候,下级军官们再也维持不住这个队形,刚才那个被冲开的口子又是被冲开了。
这长矛方阵丝毫不停,一直的朝着里面平推了过去,短兵相接之中。和长矛阵面对面的官兵,每个人需要同时面对五排的长矛,且不说兵器地长度不够,即便是武艺精熟,在乱军之中如何的防备过来。
正当面的只能是退或死,而长矛阵的两侧,却全是海盗们的散兵,他们倚靠长矛队列作为屏障,朝着两边攻击。拼命的扩大这个伤口。
就好像是一把带着毛刺的利器扎入肉中,利器不断的向前,刺的无比深入,而毛刺则是把伤口周围的血肉泛起**,造成更大地伤害。
长矛方阵向前冲了一百步多点,在长毛队列稍微有些散乱的时候,一直在僵持的战局终于出现了变化。徐州兵再也支持不住。全营溃散了。
率领徐州军的那位游击,已经是把马队纠集在身边。可看着乱军之中好似山岳的如林长矛,就是无法下定决心放马去冲,这到底是那里冒出来的海盗,居然是这样的强军,溃乱的兵丁朝着西面跑去,马队也渐渐的有些维持不住,快要被逃兵冲乱了,这位游击也不愿意继续打下去了。
好在这次地伤亡不大,但这些溃逃的兵丁需要收拢起来,若是兵丁收拢不起来,实力受损,那可就是得不偿失。
这游击叹了一口气,拨马转身,追着溃兵走了,不过在这位游击的心中,看见方才那些使用长矛的步兵在军阵中左冲右突,阵型却不乱,如果马队去冲击话,凭着自己这些缺乏训练的骑兵,能不能占据上风实在是没有把握。
很多海盗还在浴血的厮杀,浑不知围攻他们的官兵已经是溃散,看着面前地对手要跑,还想要去追击。却被身后地人喊了回来,作为海盗核心的长矛阵始终是保持着颇为冷静地心态。
很多人晕头涨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迟疑了会才知道自家已经是胜了,杨四手下重新收拢起来的这些海盗青壮,从前都做过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也都是见过血的,可今日这么大的阵仗却都是第一次经历。
这些海盗们觉得心中害怕,可却没有什么逃跑的意思,只是按照平日里训练的哪些东西在那里和敌人厮杀,现看似可怕的官兵倒也不是如何无敌,自己这边也能抵挡的住,这就是平日里训练的效果。
散漫没有纪律的海盗青壮们,被胶州营的军官和训练体系灌输进去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漫漫的渗透进他们的骨子里,让他们越来越强,成为合格的战士。
徐州兵们逐渐溃散之后,战场上逐渐的安静下来,在城头观战的那些人也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城下,战局本来渐渐的朝着官兵有利的情况展,谁想到突然间,海盗们几进几出,官兵瞬时溃散。
猛然间,战场上的海盗们出震天价的呐喊。城上观战地盐商和代表本在呆,有几个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喊直接吓得坐到在地上。
这喊声是胜利之后的呐喊,不过这呐喊却也能听出些不同,长矛阵的那些海盗们有节奏的用长矛顿地,跟着这节奏喊叫,而外面的那些海盗则是兴奋的乱叫,无论如何说,这些海盗们经过这次的战斗,青涩被洗去许多,已经算是战士了。
不过城下这些海盗们的高兴并没有坚持太久。杨四扯着喉咙大喊道:
“不要嚎了,都给俺杨四安静点,把运盐河上听着的船烧了,矮坝挖开。天黑咱们就走,那个兔崽子没干完,老子留他在岸上嚎!”
本来还是兴高采烈地海盗们,顿时是变得垂头丧气,让他们去拼死的作战还可以,让他们去干活,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
在海州城城墙那些和盐商相关的人脸色灰败的看着不远处运盐河上。烧船地黑烟又是升起,又有人在盐田那边挖掘矮坝,盐田又要一段时间恢复不过来,要这么下去,搞不好这盐场就要完全的废弃掉。
也许是因为战斗耗损了体力,所以这次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连河边的盐仓和盐屯都要拆毁,只是焚烧船只,挖掘矮坝之后,坐船离开。
海州盐场第二次遭袭,赣榆、惠泽等地没出三天就立刻得到了消息。官兵死伤接近六百,徐州兵溃散,赣榆和惠泽两地的徐州兵当即退守城中,不敢再在城外扎营,而且在盐田盐场里面劳作的盐工,溃散将近两成。
眼下对于两淮盐商们来说,这已经不是能不能赶上交货进度的问题,而是盐场能不能保存住的问题,关系到盐商根本了。
近万官兵被击溃打败。南直隶海边如同门户大开,任由贼人往来,这也不光是盐商们地事情了,淮安府派人一路急报至南京城,江南大震,太监卢九德没有想到这一上任居然就冒出这样的祸患来。
按说南直隶负责水师的有操江御史,江防和漕运防护都由他负责。也就是他手里还有些水师。但这些水师破烂不堪,能不能正常的开出去都难说。就不要说什么御敌于水上,和海盗在海面上作战了。
新任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也知道凤阳府、庐州府、安庆府的兵马不能动,因为他就是在那边过来的,这三地的兵马都是放了防备湖广一带的张献忠和罗汝才乱军,如果随意调遣,导致对方趁虚而入,凤阳皇陵再有什么闪失,肯定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但盐商们在京师和南京城两处的影响力极大,要是不尽快拿出个处置地方法来,怕是自己这个镇守太监也做不安稳。
崇祯十二年十一月上旬,湖广一带官兵和贼兵已经是大打出手,两淮盐商这边愁云惨淡,海盗逍遥海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一次盐场,生产不恢复,今年的收入怕是要大跌了。
快马加急,南直隶海盗肆虐的情况已经是报到了京师之中,嘉靖朝的东南倭乱几乎动摇国本,朝中的诸公都是记忆犹新。
听到南边又有这样的情况,态度倒是极为的统一,不能姑息,即刻的调集兵马剿灭。当日间倭寇之乱就是从小小的迹象展起来,因为没有人管,变成了后来地大祸,不能再有同样的错误出现了,必须要扼杀在萌芽之中。
问题的关键是,从那里调兵来剿灭海盗,因为有盐商在其中的助力,朝廷关于海盗的旨意和处置往来特别的快,差不多十五天之内,朝廷的批复已经是转回了南京城。
两淮盐商们确实是着急了,因为这边生产地耽误,已经是有传闻,说是河南和山西地盐商盐贩,已经打算在鲁地买盐,市场已经是有渐渐流失的迹象,这可真是动他们地命根子了。
眼下山东总兵李孟那边的优势就体现了出来,山东的盐货出产销售,都是有专门的武装人员负责保护,李孟的胶州营本身就和官盐私盐密不可分,要想对胶州营的私盐做些什么,不光是生意上的事情,实际上还是和胶州营庞大地武力对抗。
而两淮盐商几百年做的是太平生意,和官府的关系保持的极为良好。盐货的买卖和运输生产安全保证,靠的是官府的兵马来维持。盐商们可不愿意把赚来的钱丢在养兵这个无底洞里面去,何况他们也根本没有这个想法。
可如今兵荒马乱的时节,就连官府都调动不了这些拥兵自重的武人,更不要说他们这些盐商,而且即便调动了又能如何,和海盗打了几场,败地落花流水。
盐商们是真急了,等到京师朝廷的批复来到南京城,他们大笔的银子撒了下去。只要是谁能解决眼前这个局面,他们还有重谢。
前些日子,两淮盐商一直也是想在海面上打听下,到底是那一家的海盗来盐场捣乱。既然是平定不了,拿银子买个安心也好,但这海面上地事情,差不多全在郑家的掌控之下,从前盐商根本懒得理会海上的郑家,还给对方找了许多次麻烦,眼下想要动用郑家的关系来查事情。可想而知郑家会是什么反应。
在南直隶主持郑家事务的郑鲨毫不客气的给对方了一个冷脸,不予理会。
十一月十三日,海州盐场靠着的海面上又一次出现了船队,在海岸边修缮盐田地盐工们惊慌失措,逃跑溃散。
消息在十五日传到了扬州,十七日传到了南京城,这下子着急的不光是盐商们,南直隶的诸位大佬也都是震惊异常,南京城自然还有精锐兵马,可这些兵丁是用来保证南京城安全的。谁也不愿意把这些兵丁放出去,万一海盗来南京怎么办。
两淮盐商催的更急,和盐商们有关系的那些官员在金主们的催促下,在南京城上下联系,也督促上面拿出来个章程来解决。
南京镇守太监、南京兵部尚书、南京守备三人每日聚在一起商议,如何解决两淮一带的海盗祸患。
这样的会议已经不是他们三人的常例会议,而是召集各自地属下和其他的高级官员共同拿个主意出来。
钱能通神,两淮盐商们在南京城的耳目灵便是任何人也想不到的,差不多每次合议的内容和结果。这些盐商们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盐商们为了就近的应对,有专门的代表来到南京城,带着巨量的银子。
目的很简单,要不彻底地剿灭骚扰盐场的海盗,要不就派出可靠的军队守在盐场处,让海盗不敢过来。
这些海盗是北面来的。而且就是为了破坏盐场。盐商们隐约也是猜测到背后相关的人是谁,海盗们拼死拼活的打垮了两伙官兵。一点钱财不要,只是破坏盐场盐田,哪有这么白痴的海盗。
眼下也只有两个值得怀疑地人,嫌疑最大地就是山东总兵李孟,他手下有一省的私盐买卖,又和两淮盐商有过几次地冲突,要是打垮了两淮盐商,他私盐的利润就能平空增长一大块,他会有这个动机来做。
另一个人却是某位盐商,这位盐商的盐场在赣榆,这次海盗们却一直没有侵扰,大家总觉得有些古怪,这盐总是别家少卖点,其他家多卖点,破坏了其他人家的盐场,自己就能捞取钱财。
不过是不是李孟做的,他们却无法去问也无法去打听,眼下李孟控制的山东可不是从前那个破烂地方,地方士绅豪门大族对这位李总兵都是凛然听命,胶州营的正规军、武装盐丁和屯田田庄的护庄队守护的也森严,想要去打听什么消息,很容易被按上探听官兵虚实,心怀叵测意图不轨的罪名抓起来。
此时可不是当年,两淮盐商在刘泽清那件事情之后,就已经是害怕了,不过是做个财的生意,丢进去那么多人命,已经是让人心寒了。
现在李孟已经是山东总兵,越的不能惹了,而今两淮盐商只是生怕得罪了李孟,新仇旧怨一并算帐,敬而远之是共识,不敢有什么触犯,这件海盗的事情,他们尽管是猜疑。但派出几个打听消息的人都是没消息了之后,就再也不敢动弹了。
这天的合议却终于是出了结果,让在南京城的盐商颇为错愕的是,今天却终于是给他们了一个解决方案,而且提出这主意的人并不是他们投入本钱地代言人,而是南京兵部的右侍郎吴嘉卫。
南京兵部侍郎吴嘉卫是去年才升上来的,南京兵部,还是右侍郎,老实说,并不是什么太了不起的官员。两淮盐商们也就是送了点常例钱,并没有太深的接触,谁想到今日的合议之上,倒是这位提出了方案。
这位兵部侍郎的方案很简单。凤阳、庐州、安庆的兵不能动,南京的兵不能动,那么为何不从外地调兵入淮守卫,眼下周围的各个省份里面,唯一能有兵丁调动地也只有山东地面,山东总兵刚在鞑虏入寇的时候打了胜仗,而且而且现在北直隶和山东地并没有什么需要动兵的事情。山东地面也太平无比,调动鲁军也非常合适。而且山东和淮北6路相连,总比南京这边有长江天堑,交通不方便要便捷许多,南京守备和南京兵部尚书李邦华无可无不可,反正不用调动南直隶境内的兵马,也省却了自己调集兵马,筹集军饷地麻烦,只需要把这折子报到京师去,让皇帝和内阁诸公拿主意就是了。
他们心里面也明白。只要不让朝廷派兵出钱,提到的又是李孟这等最近立功的大将,而且还是这等平定海匪的小事,朝廷肯定不会反对,所担心的无非是李孟的态度罢了。
唯一不同意这件事情的是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李孟和他地前任刘福来的关系不是秘密,虽说卢九德本人和这职务更替没有什么关系,但前任赋闲民间,难保这李总兵心里面没有想法。自己而今也是南京镇守,何必自找这个不痛快。
何况两淮盐场的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不如这么吊着,让那些盐贩子多给自己上贡银子,还能捞些实惠。
结果那位南京兵部侍郎吴嘉卫却站起来,慷慨激昂的说道:
“嘉靖年。几十倭寇在南京城下扬长而过。南京城大门紧闭,不敢出城一战。成了天下人的笑柄,江南各地倭寇肆虐,也有倭寇靠近过中都皇陵一带,险些酿成大祸!海州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各位大人想必都已经看到了,那是将近万人的巨寇,徐州兵已然是胆寒,若是再不调兵防备,这些海寇的胆子大了,深入内6,那时候又当如何处置!?”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在座的诸位权贵纷纷地点头,方才表达了反对意见的卢九德也是沉默下来,而且众人知道吴嘉卫出身闽地,和两淮盐商还有李孟都没有什么利害的关系,如此的直言,应该就是出于公心。
吴嘉卫扫视屋中诸人的神色,知道自己言辞已然是打动了诸人,禁不住放低了声音,缓声说道:
“诸公,下官在兵部看过若干的文书图志,各地报上来的也有不少,而今凤阳中都虽有大兵,可却都在湖广、江西一侧,东边无兵,空虚异常,若那海寇猖狂,从淮安府一路西进,直逼中都,到时候可就是滔天之祸啊!”
海寇深入内6,直逼凤阳中都,现实中没有太大的可能,南直隶的富庶之地全在运河沿线,凤阳府那边重兵拱卫,且都是皇庄,民间根本什么值得抢掠地东西,海盗也不会去主动犯傻。
但这理论上的可能也不得不防,万事无绝对,如果真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怎么办,甚至是有人在朝堂上提出这种可能又会如何,当今的崇祯皇帝可不是什么宽容之人,只怕是到时候……
一想到这个可能,在这屋中的所有人,包括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在内,都是悚然而惊,这些年掉脑袋的高官大将不算是少数,一品、二品的官员都获罪致死地不下十个,在万历和天启年地时候,做官到四品以上,也不用担心什么了,可以安安稳稳的做官到老,荣华富贵一辈子。
可在崇祯年间,这位圣上严苛地紧,偏偏脑子还有些糊涂,中枢和方面大员常常因为些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下狱获罪,陕西乱起。李自成和张献忠纵横五省,这罪名更是实实在在,若是在前朝,还有个戴罪立功的说法,现下是抓起来问罪杀头。
在这南直隶做官虽然前途不大,可却安稳,而且油水多多,只求这官职做的久远些,调山东兵入淮,费心愁的是他山东总兵李孟。何必阻拦。
屋子里面的人可都是人精,彼此交换了下眼神,立刻是定下了决策,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咳嗽一声。尖声开口说道:
“吴侍郎说地有理,兹事体大,不能耽误,咱家就和尚书李大人,守备徐大人一同拟个折子,上奏天子,尽快拿出个结果来。各位觉得如何啊?”
“公公说的对,正应如此办理。”
“唔,还要看那山东总兵是否顾全大局,不过天子下诏,想必他也明白利害……”
屋中的诸位高官七嘴八舌的符合,同时看着南京兵部右侍郎吴嘉卫的神色都是充满了赞许的神情,心想这位官员见事明白,懂得进退分寸。即便是痛陈利害之后,众人赞同他的意见之后,却还沉静自若的坐在那里不洋洋得意。实在是难得,将来肯定会有大用。
既然已经是商定,那么众人马上是写折子出来,派快马送往京城,眼下南直隶、山东,北直隶之间除却闹海匪之外,其余倒还是太平。
何况盐商们对这件事情也是着紧,这边合议一出来,马上就有人快马出城渡江去扬州。也就是半天的功夫,盐商那边就是得到了消息,十几家有资格决定事情的盐商当即是聚集在一起合议。
到最后得出地结果却不太复杂,还能如何,只能是认账,即便这件事情是山东总兵背后策动的海匪,把山东总兵的兵马请进来。他总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事情说到底,还是个银钱花销。
把到手地钱财分给山东总兵虽然是肉疼。可总比此时颗粒无收要强很多,至于将来会吃什么亏,眼下也顾不得了。
说来这情形也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南京诸位大员商议出来的结果,负责的文官先是压在手上,让手下人快马过江给扬州城中的盐商们看过之后,盐商合议之后觉得可行,才能把这个方案正式的形成奏折,快马送往京师。
当然,这件事情主要也是由这些盐商推动,南京城的官员还是颇为的厚道,知道收了别人地银子,就要给对方一个交代。
李孟抢夺了盐商们经营多年的山东市场,又在后期的争夺中杀了许多两淮盐商们相关的手下和子弟,就说双方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也不算是夸张,这次的海盗之事也能推断出是李孟在背后策动。
可此时的局面,也只能是请李孟出头,这样盐商们还以借助生产的继续缓过气来,如果把李孟也拒之门外的话,恐怕要彻底的崩溃。
这也是没有办法地办法,所以提出这个方案的南京兵部右侍郎吴嘉卫收到了三千两银子的答谢。
快马加急,一路不停,在十一月二十三那天到达京师,在十一月二十五那天内阁会推就有了结果,对南京兵部、镇守衙门、守备衙门的奏折没有异议,崇祯皇帝也是立即批复盖印,现在天下间的目光都是在湖广的平乱剿匪上,委实不愿意再出什么乱子了,地方上既然想出了法子,自然就准了。
另外,从海匪开始闹起,朝廷和外人看到的告急文书上,都只说是海盗倭寇骚扰沿岸州府,却不提及盐场。
还有,几年前,李孟来南京城活动移镇,不知道南京镇守太监是刘福来,委托郑家的八闽商行在上下打点,郑家找了个和自家亲近的官员,是兵部地员外郎。
几年后,这名员外郎自然升官了,先下已经是南京兵部右侍郎,姓吴,名嘉卫。在参加此次合议之前五天,八闽商行给他家里送了纹银六千两。
第二百八十五章 兵事生财 处处不平
山东青州府信阳镇到海州盐场来回也就是十几天而已,若是大船顺风度还能更快些,十一月末崇祯皇帝的旨意就下来了,对南直隶众人的奏折准许,同时兵部下文调拨山东兵马入淮支援。
这类不干系大局的兵马调动,又是合理的请求,朝廷自然不会不准,不过眼下调动各地的兵马,朝廷下文归下文,那些将领军头却未必那么听话,当年朝廷屡次调曹州总兵刘泽清的部队去北直隶镇守,都让他用种种理由拖延推诿,这李孟如果说自己军饷不齐,部队疲惫,别人拿他也没有办法。
在这圣旨往来期间,补充完给养人员的海盗们又是在赣榆淮河入海口一带巡游了一圈,这次也不上岸攻打,只不过他们这么走一圈,那还会有人敢在这边劳作,早就是做鸟兽散了。
两淮盐商们生怕李孟那里推诿,已经是准备花大钱来收买了,谁想到朝廷旨意一下,李孟这边到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是派兵南下。
新募兵之中,青州军和兖州军各抽调两千人,信阳水营抽调一千五百人,新兵老兵比例十比一,在崇祯十三年的二月调拨到海州和惠泽一带驻防,如果是注意胶州营编制的人,就会现,这次胶州营出现了一个新的编制——水营。
这次领兵的人是胶州老营营千总张江,因为行事稳妥,忠心勤勉,被提升为淮北守备,领五千五百战兵,老营算上亲兵营一共十二个营,每个营的千总,都是高级将官的后备队,张江算是其中表现最出色的人。这次算是拔了。
信阳水营相对独立,由义民杨四和三名水营副统领管理,负责淮北沿海一带的防御防守,这些信阳水营据说是最新招募的青州府和莱州府一带的青壮,都是有志报国的年轻人,算是胶州营第一支水上部队,也被派来海州一带驻扎护卫。
这些编制地确定和就位是崇祯十三年二月左右才能完成的事情了,实际上在第二次攻击海州之后,李孟就从信阳镇回到了胶州城,那时候基本可以确定杨四这伙海盗在淮北的行动完全达到了需要的目的。
接下来就是预先安排好的那些官场活动了。这些事情需要动脑子而不是动刀子。
而且按照行程,刘福来应该是到达胶州城,李孟和刘福来之间的关系互相利用,中枢大员有外镇为凭借。外镇总兵以中枢大员为靠山,彼此依存,这是官场的常态,但李孟没有亲人,他甚至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刘福来也是从小入宫,无依无靠到今天这个位置。
尽管双方是萍水相逢。既然是认下了亲戚,双方却珍而重之的把这个关系保持下去。当然,有人会说,李孟在老太监去职丢官之后,还是保持从前对待地态度,是要借重老太监睿智的头脑和丰富的高层经验见识,而刘福来对待李孟亲近,是因为无依无靠之后,害怕从前的报复,需要找个地方上地大将庇护。
或许。人间也有些真情在……
十一月二十一那天,一路游玩的太监刘福来总算是来到了胶州城,刘福来在得知李孟派人迎他去胶州的时候,那种凄凉和萧瑟的心情一扫而空,在去往胶州的路程上,说自己这么多年都是忙于公事,也没有时间游山玩水,虽说眼下已然是秋冬季节,可还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把沿途的名胜美景游玩一圈也是乐事。
胶州营那些陪同护送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李孟地吩咐是老人家要求什么,照作就是,结果一路上游山玩水,兴致很高,直到今天才到。
李孟如今是常驻在李家庄园这边,反正和县城不过二十余里的路程。而且逢猛镇比起当日不知道要繁华了多少倍。各项需求在逢猛镇也能解决,老太监是自家人。李家庄园是自家的府邸,自然要把他接待到这边来住。
李家庄园实际上是一个小型的要塞,不过李孟倒也是空下来足够大的宅院,孙家三兄弟,孙和斗已经是全家跟随兵器制造局行动,眼下正在莱芜县城的边上筹划,选址筹建,他懂得的肯定要比郭栋多很多,这次主要负责的人正是他。
至于孙和京、孙和鼎则是在兖州府的屯田田庄教授公塾,兖州府有孔孟两个圣人之家,又是山东富裕之地,治学的风气颇为浓厚,屯田田庄里面本就有些破产地秀才童生之类的,孙和京、孙和鼎两人又是家学渊源,在田庄之中自称是公孙某某,当真是有了些名气,和田庄内外的文士交流,居然有些清流派系的模样。
兖州这一系后来被称为“兖党”,因为谐音是阉党,也是一桩笑谈。
孙家兄弟空出来的宅院,被李孟请人打通,仔细的修缮之后,又在属下的匠户和军户家眷子弟之中选了十几名伶俐懂事男孩子的专门派来服侍老太监,这些男孩子除却做些家丁的工作之外,还有学习地任务。
已经是十一月,快要年关,胶州营除却在外镇守的武将之外,其余的文吏庄头都已经是来到了李家庄园,他们和周扬还有宁乾贵的幕僚帐房们一起,在这里核算今年的收成花费,确定明年的预算。
今日间,这些头面人物都是被拉了出来,迎接老大人回家。
实际上这也就是个仪式,昨晚老太监到达了胶州城,先被安置在城内李孟的宅园里面安歇,李孟已经是进城去陪着了,今日一同来到这逢猛镇,有个郑重其事地意思。
这等礼节之事,众人就当作紧张核算地间隙休息,也有骑兵在胶州城和逢猛镇之间来回的通信,众人知道还有小半个时辰才能过来,虽说是初冬,不过阳光还好,众人都在外面谈笑风生。
胶州营还是个小团体地时候。还没有什么身份高低的区别,大家热热闹闹的凑在一起,而今人数越来越多,隐隐的这山东总兵和盐政驻扎胶州巡检衙门有山东中心地意思,这身份地位也成了要注意的事情。
周扬和宁乾贵在最前列的地方站着,有庄园内的仆人给他们拿来了椅子和热茶,不过两人还是站着交谈。
其余的幕僚、帐房等人都是在他们身后,按照各自负责的工作和籍贯聚成一堆,小声的说笑谈论。而屯田田庄的庄头和帐房们,又是有自己的***。彼此交流各自庄园的收成、流民安置地具体工作。
那些李家庄园的亲兵还有胶州老营的军将,这些人又是一个***,安静的在一边站着,李孟对下属有个很严厉地要求。就是军容军姿一定要时时保持,这实际上也是维持着军人素质和素养的体现。
很多幕僚、帐房在交谈的时候,都是偷眼瞧着周扬和宁乾贵两人,随时等着两人的吩咐,另外也是充满了羡慕。
周扬不过是中人之资,宁乾贵破落秀才,今日外面都叫“周布政、宁尚书”这荣华富贵。真真是了不得。
不过周扬和宁乾贵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这些人,只是在那里小声的交谈,随着年底的核算和清帐地进行,明年的财政形势愈的清楚。
“就是这几天,本来停滞了许久的盐价突然开始上涨,济宁州那边的掌柜回来说,南边和西面的许多人要大批的买盐,本来莱州和登州两府的盐场已经准备让他们休息,回家过年,看来还不能停。”
听到宁乾贵的话。周扬点点头,从前习惯做圣人文章,眼下却要每日计算,开口问道:
“盐货这边能给咱们多多少收入?”
“这次的需求来得突然,下面地帐房又都是在清年账,我这边仓促间给不出个确数来,估计能比前年至少多三成。”
因为这几年灾荒的影响渐渐的体现出来,前年的盐货收入是这些年的一个最高值,至少多三成这句话。让周扬愣了下,双手拢起来,缓缓的说道:
“这真是……,明年差不多要在四月才会有缺口,缺口也不那么大了,咱们大人还真是有办法!”
宁乾贵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听灵山商行的那些人讲,淮北那些盐商不知道遭了什么事情。出盐有麻烦。这才倒咱们山东来买。”
周扬摇摇头,心想当日和老宁一起去劝谏李孟要开源节流。李孟问了缺口,又说明年一定会解决问题,看来就是应用在这里了,不过文官不得参与机要军务,他们也不好相问,想必明年到那个时候就能知道怎么回事。
那次劝谏,李孟承诺的是明年解决这个缺口,周扬和宁乾贵还觉得军国大事,怎么能这样的儿戏,谁想到还真是做到了,这位山东总兵大人身上,总有这样地神奇之处,真真是天赋奇才。
“车队来了。”
那边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众人连忙在路两旁排好,这就是表示胶州营上下的敬意,周扬也是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脑中却是依旧运转,莫名其妙的,从方才的天赋奇才想到了“天命”两个字,想到这里,周扬连忙是晃晃头,不敢继续想下去。
从胶州城方向过来的车队走的很慢,李孟骑着马跟在马车地身边,老太监在车厢里面和边上地李孟走走停停,除却马车的御手之外,亲兵护卫都是距离这边较远,但也知道两人在那里谈笑风生。
“你莫要奇怪,这件事就是因那矿监丁旭而起?”
既然今后刘福来要住在自家地宅院之中,举动言行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李孟也没有什么避讳,把这段时间自己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老太监叙述,说到莱芜铁矿的时候,提到矿监丁旭。
说起这人,刘太监却立刻是反应了过来,立刻明白了来龙去脉,说是自己去职这件事情肯定是因为矿监丁旭而起。
到了现在,刘福来的心里面倒颇为看得开,从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位置上自请到南京镇守太监。这已经是自请贬职,过清闲日子的态度,此番被削职为民,本以为要凄凉老死,谁想到李孟居然是给他养老。
孤苦一生的刘福来有李孟这样地态度,自觉得人生并不虚度,对失掉南京镇守太监官职这件事,反倒是看的淡了,来到胶州,李孟亲自过来迎接。完全是子侄礼做派,老太监更是觉得心怀大畅,这被陷害的事情完全是抛在脑后。
李孟这边讲起最近生的一切,老太监的见识极广。马上就是前后联系了起来,不过他心中却没有什么怨言,只是笑着给李孟讲明此事。
可李孟听到刘太监的分析却极为的惊讶,心想不过是财货之事,双方讨价还价,而且还是自己和矿监丁旭之间的矛盾,怎么会牵扯的这么广。居然让一方的镇守中官去职,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李孟说出自己地疑问之后,刘太监在马车里面呵呵的笑起来,听起来就好像是和自己毫无关系一般,笑完了才缓声的解释说道:
“你是个武将,哪里知道我们宦官的心思,天下间像咱家这么运气好,有人养老地毕竟是少数,其余的没有子女亲眷,也就是把心思放在钱财之上。你动了他的财源,他怎么能不想尽方法和你做对。”
李孟在马上欠欠身,郑重的开口说道:
“本是侄儿的小事,没有想到却牵连到伯父身上,真是过意不去。”
刘太监又是呵呵的笑起来,轻松的回答说道:
“无妨无妨,咱家倒是感觉因祸得福了,有你这般心意,官职权势什么地。却也不那么重要了,倒是有件事情要问你,那矿监丁旭你要如何的处置呢?”
李孟沉吟了下,缓声说道:
“这丁旭倒是有几分胆色,做事也算是果决狠辣,莱芜冶铁所在他的经营之下,这样的年景。居然还能维持。而且他手下的铁匠和矿工。尽管我这边开出高价,可也不愿意过来。这收拢人心也有些本事,我想……“
他的言下之意以刘太监这样的头脑,自然是能想明白,说了这么多赞扬的话语和丁旭的优点,想必有收在自己手中使用的意思,可天子家奴,其他人怎么敢用,这件事情稍微一挥就能上升到谋逆大罪地高度,刘福来也觉得有些不妥,刚要开口劝说,却听到耳边一阵劈哩叭啦的响声,接着就是锣鼓喧天,说话也听不清楚了。
有那嗓音嘹亮的家人在那里扯着嗓子喊道:
“恭迎老太爷回府!!”
马车已经是停下,李孟翻身下马,有一名家仆把包上棉布的木凳放在马车边上,那名车夫身子闪在一边,把车厢的帘子掀开,刘太监身上穿着的富家员外的那种绸面棉袍,看到外面声势如此的浩大,倒是吃了一惊。
加上那句“恭迎老太爷回府”,这时候刘福来只觉得心中千回百转,看着车下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有些身份气派的角色,可此时都是笑脸恭迎地,李孟站在车下,刘迁要过来却被李孟笑着推开,他要亲自搀扶。
从胶州营的人到南京那客栈里去接他,到这一路上的游玩,尽管胶州营的人恭敬无比,可刘福来还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态度,除却刚开始的惊愕,其余的时间很是淡然。
但来到胶州,李孟先是执晚辈礼迎接,然后又有这番地阵势,至此为止,老太监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也是烟消云散,剩下地就是心潮澎湃。
“伯父大人,这都是小侄的属下,过来迎接您老,侄媳在内宅,咱们家宴时候再相见。”
被李孟搀扶下马车地老太监却没有回答,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也不顾得什么长辈的仪态,另一只手不住的抹着眼泪。
老太爷回府,像是周扬、宁乾贵这样的核心人物都是要上前请安问好,亲兵营的王海、马队的汤二,各营的千总,以及灵山商行的侯山都是依次过来请安问好。
刘太监真正地失态了,要和从前,秉笔太监和南京镇守太监出身的刘福来或多或少也是有些所谓的宰相气度。在这些人面前自然是应对得体。
可现在却是激动的不能自已,只是抹眼泪,这倒也是人之常情,刘福来从云端突然跌下,心态凄凉,此时是却有如此的敬重和亲情,这种大起大落的感觉实际是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边上早有下人递过一方手帕,刘福来也是意识到自己失态,取来手帕在眼眶处擦了擦,自嘲的笑道:
“这人一老朽。总有些妇人模样。”
缓了口气,侧身对身边的李孟说道:
“那日在济宁运河边遇见你,真是咱家的幸运,也不知道咱家上辈子到底是做过什么慈悲积德地事情。居然能有今天!”
李孟笑着轻声说道:
“伯父哪里话,侄儿尽孝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何必说的这般郑重。”
走到大门边,李孟抬头招呼站在门边的一名小童,那小孩连忙的跑了过来,这名小童穿着一身青衣,看打扮却不是下人地模样。而是个读书学童的模样,李孟朗声说道:
“安琪,还不给伯爷爷磕头。”
那名小孩正是苏安琪,在李家庄园吃好睡好,成长环境也是优越,现下已经是长高了一大截,人也是愈的懂事乖巧。他如今算得上是李孟的亲随家仆,在李府中的地位颇为不低,,现下依旧是和周扬和宁乾贵学习。当然,费德勒神甫对苏安琪来说,还是类似养父的身份。
苏安琪连忙跪在地上,一边口中叫着“伯爷爷”,一边磕头问安,李孟沉声说道:
“这孩子跟我几年,也是聪明伶俐的人,看着是个读书地材料,我这边没什么可教他的。我看刘迁年纪也大了,有什么事情不若让这孩子跑跑,闲暇时也跟着伯父大人多学些东西,伯父大材,他跟着您,自然是受益良多。”
老人家就怕闲着,有这么个伶俐可爱的儿童当学生。也是李孟的一番心意。而且以刘福来这样的学问见识,苏安琪这么聪明的孩子也会学到许多的东西。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外面声势浩大,不过在刘福来进府之后,也就散去了,只留下宁乾贵这样年纪大些的人过来陪着聊天,迎到正堂之后,管家罗西却来到正堂上,李孟笑着介绍之后,罗西也是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头,他是内宅地奴仆,见到老太爷自然要行大礼。
起身之后,管家罗西把府内的准备详细说了,老太监这时候已经是恢复了常态,脸色颇为的沉静,不过听到那罗西说宅院已经是预备好,刘迁等几名忠心的奴仆在院子的偏院处也有住处安排之后,脸上却禁不住挂上些笑意。在这等细微小事上,却能见到李孟的一片真心。
管家罗西安排完毕,就领着刘太监的贴身仆人刘迁去把随身的各种物品运到院子里,这刘迁也有个李府三总管的名份,倒真是安排地妥贴。
晚上还有家宴,宁乾贵说了几句之后也是告辞了,刘太监脸上的欢喜之意却是掩饰不住,等到正堂只剩下两人之后,刘福来轻声的开口说道:
“咱家做南京镇守这些年,倒也有些积蓄,李孟你这里摊子大,花销也是大,这些积蓄拿去……”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孟拦住话头,朗声笑着说道:
“那是伯父大人的养老钱,小侄这边据有一省之地,若还要伯父大人的箱子底养兵,真是要被天下人笑话死了。”
看李孟说的斩钉截铁,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心中暖意,又增了一份。淮盐败、鲁盐兴,李孟的大兵眼见着就要进驻淮北,替两淮盐商保卫盐场,护佑平安,凭空多出一块地盘,还是肥地流油地地盘。
一败一兴,基业扩张,这其中就有无数的钱财金银,山东总兵李孟,又何必在乎那小小地几十万两银子……
在湖广一带。十月初一杨嗣昌入襄阳,在熊文灿的军中,大誓三军,同时宣诏逮熊文灿入京下狱,说起来熊文灿曾经是五省的总理,各处的巡抚、总兵都要听他地号令行事,他所做的招抚之业正是杨嗣昌和崇祯皇帝的指示。
说起来熊文灿之所以成为一方的镇守大臣,正是因为在福建时候招安了郑芝龙,并且利用郑芝龙干掉了广东海盗刘老香,才被朝廷重视起来。
不过起也招安。败也招安,到最后却因为招抚不成被朝廷抓捕下狱,只要是知道崇祯皇帝脾气的大臣,差不多能推断出来。熊文灿这次凶多吉少了。
这次张献忠和罗汝才经过招安期间的休整之后,战斗力得到了恢复,而且官军防备不及,反倒是被八大王和曹操这两支军队占了先机,不光是左良玉的部队被陕西乱军打的大败,湖广的两名参将也是惨死阵中。
两湖一带乱局又起,却是让已经根基毁损的闯王李自成重新得到了喘息地机会。原本只剩下十几骑的李自成重新又是聚起了千余人马,隐藏在湖广和陕西交界的山中,跟随罗汝才的大队人马行动。
关外地女真清国的政治形势却越的稳定下来,所有不服从皇太极的势力都已经不复存在,诸位亲王贝勒里面,和硕睿亲王多尔衮渐渐最为皇太极所信用。
原来还和女真清国纠缠战斗不休的蒙古各个部落,已经不能称其为一股势力了,一部分依附于女真清国,另一部分则是被清军打的远走漠北。
现在的清国把在关内劫掠来地人口牲畜用在耕种关外的田地,补充因为灾年带来的灾荒和损失。
一边把在关外很多年。已经快要女真化的汉人们,编入汉军八旗,一边派出满八旗兵丁在老林子里面搜检没有开化的女真部落和索伦人,强制他们加入军队,不断的增加自己的实力。
孔有德在山东带来的部队,原本是乱哄哄的军队,却因清军严酷的军纪渐渐地给整肃起来,皇太极对这支军队极为的重视,因为孔有德所带领的大明叛军是带着大炮和其他的火器来到关外。火炮,可是这个时代最强悍的武器了。
满清对火器的重视,并不次于大明,自从五大臣之一的费杨古死在朝鲜人的火铳之下,清军的每次出征,都要征调朝鲜地火铳兵。大明朝廷这边,一边是调兵遣将围剿张献忠、罗汝才部。一边是催促地方上练饷的收取。洪承畴为蓟辽总督,负责对清军方向的作战。孙传庭为保定总督,负责北直隶之地的防御。
战力最强的陕西军则是被留在了北直隶留作守卫,尽管洪承畴和孙传庭极力的反对,可还在杨嗣昌的坚持下,陕军还是留在北直隶。
结果就是屡次打败李自成、张献忠部队地大明陕西官军被撤出了战场地第一线,陕贼兵马愈横行。新任的陕西三边总督郑崇俭却因为手中没有合用地部队,而在陕西守备上兵力不足,捉襟见肘。
北直隶刚被清军女真蹂躏过,陕西、山西、湖广、河南则或是大灾连连,或是官兵和贼兵连年交战,残破不堪。
西南一带因为奢安之乱完全是大伤元气,云贵川几地人口大减,地方上的各族土司酋长只不过是退回了自己原来的地盘,水西安氏依旧是西南最大的土司和势力。根本看不出稳定的迹象。
南直隶、浙江、江西一带,是江南富庶之地,地理条件相对优越,少天灾,又因为手工工场和对外贸易的兴起,倒愈的显示出一种畸形的繁荣,广东也是依靠着和南洋诸国的贸易,勉强还在维持。只是这些地方号称是太平,但大乱没有,小乱也是不断。
除此之外,天下间太平的地方还有两处,一处是郑家势力极大的福建,另一处就是山东总兵李孟管辖的齐鲁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