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探子 追
胶州营的探马和北直隶的官民,所得来的情报都是清军大部在清河和威县之间的地方,但突然却有消息说是清军从临清处突入山东。
李孟这边惊怒异常,心想我率军出来追击,居然被对方追击到老家之中去了,这仗打得实在是糊涂,当下命令全军备战,派出大部分骑兵去原来所谓驻扎的地方去搜索,结果骑兵刚刚出门。
就有广平府的消息送了过来,说是在清河和威县之间的不过是清军掳掠的一万多人口牲畜,有一千多人穿着鞑子的衣服,每日在外面乱晃,似乎还有一千多名的真鞑子军看守,不过在前日也是消失不见。
由黄平负责的情报网,也是送来了消息,送信来的是一名当日李孟军中的一名小队,被黄平挑去做这些打探消息的事情,当然,也因为本人喜欢的做这个。
李孟已经是命令全军准备出,在马上见的这名探子,他已经是怒极,这次被鞑子牵着鼻子耍弄,本就是自己的情报网太不争气,不过大军之前也不能失却了仪态稳重,只是冷冷的让对方把情报送上来。
“鞑虏自临清向东急去,卑职已率人跟去,消息随时有人送上。”
“怎么,黄平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不敢来见我了吗?”
听到李孟在马上说出这话来,下面跪着的那名小队知道自家主将已然是动了火气,李孟确实是怒,侯山那等商队在这战乱的时候,自然无法打探到什么消息,但这黄平招募的都是江湖人,这些江湖人不都是号称高来高去的武术高手吗,怎么连个消息都打探不出来。
那名探子本来已经站起来,听到李孟的这句话,又是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肃声说道:
“黄统领临走前说,要是将军不怒,让我火赶回,若是将军怒,黄统领就让我详细的说说前线的情况。”
李孟沉默着点点头,自己把马走向路边,亲兵营环卫左右。大军已经是开动,朝着临清方向而去,那名探子开始述说探子们到底是生了什么。
胶州营在德州驻扎的时候,侦骑地范围遍布河间府南部。清军地骑兵也是如此,活动范围甚至比胶州营还要大很多,骑马的清军骑兵都是老兵,在关外的黑山老林子里面狩猎活动的猎户出身。
鞑子骑兵战场遮断能力要远远过胶州营的马队,而且这些蛮族骑兵有个优势,就是他们只要看见可疑的人,可以毫不迟疑的下手诛杀。
黄平率领地探子,很难靠近三十里之内,华北一地多是平原,那些清军游骑对何处能藏人何处容易隐蔽摸的清楚。在开始跟踪之后,就被这些武技精良。耳目聪敏的鞑子精骑射杀大半。
跟着黄平做这探子的大多是山东地江湖人和那些不愿意受到军营约束的响马贼匪,在山东各处潜行刺探,那是他们平日也要做的事情,倒不觉得如何,而且胶州营势大财雄,跟着胶州营有好处,身份也是体面。
可在北直隶跟着鞑子刺探。那真是纯粹的杀头买卖。这些才干了不到半年的江湖人如何能有这个心志。不管黄平如何的重金悬赏,晓以大义。这些人都是不愿意也不敢再继续跟下去了,甚至黄平都说出如果今时不去,日后你们在山东就没有存身之地的威胁话语,不过对方根本不害怕,甚至有人冷笑着回复说道“谁知道鞑子这一来,今后你们胶州李二郎在山东还有没有存身之地”。
黄平无奈之下只得是领着仅剩的人亲自上阵,本来这情报组织人员充足,各自负责相应的方向,现在剩下的人负责一个方向都有些吃力,说白了只有十几个人,都是当日间胶州营出身地官兵兵卒,忠心耿耿。
好在是清军临清渡过运河之后,全力的朝着东方急去,骑兵活动地范围变得小了不少,可即便是这样,黄平这十几个人也是死了六七个。不过黄平他们也是多少摸到了些路子,如此大军,即便是急行留下的痕迹也是明显,黄平索性是远远的在后面吊着,而且进入山东之后,很多关系也能动用起来。
基本上能做到当天的消息靠着快马当天传到李孟的手中,这名信使正是第一名回来的人。
听到这话的李孟叹了口气,翻身从马上下来,伸手把那名跪在那里地探子扶起,方才所说明明是很惨烈之事,但这名探子脸上却是镇定如常,好像说地是寻常家事一般,不知道为什么,李孟心中蹦出了烈火炼真金这句话。
搀扶起来的时候,李孟还是在对方地眼睛中看出了一丝激动的神情,李孟伸手拍拍这名探子的肩膀,缓声说道:
“方才错怪你们了,你叫江显绰是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本将都给你筹办!”
方才被李孟呵斥的时候,这名探子神色如常,镇定的述说自己的情况,但被李孟一口叫出了名字,并且温言询问的时候,江显绰有些吃不住劲了,又想要跪下,却被李孟托住,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下来,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
“将军大恩,这么对待属下,属下就算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这样忠勇的属下,李孟自然也是要厚待,笑了笑,轻松气氛说道:
“大好男儿,哭什么哭,快下去歇息吧,等下在王海那边报备一下,今后求见可以直入营帐,有什么消息加紧通传。”
江显绰七手八脚的擦去泪水,在地上跪下磕了几个头,开口说道:
“小人一定把消息传到黄统领那边去,兄弟们的性命早就是交给李大人,定当把鞑子的消息打听的清楚报给大人知道。”
那边自有人领着下去安置,李孟却让身边的人拿地图过来,这年头的地图极为的简陋,李孟的这张地图据说还是有西洋的传教士参与,但也和他在现代时候看见的旅游地图相差甚远,李孟还靠着自己的记忆做了些补充。
目前清军的大部队把在北直隶劫掠的人口和财物完全的放弃,直奔山东,而且是朝着济南的方向,但是李孟却不敢像是在德州那样判断清军的去向走势,一切的举动都可能是迷惑自己和大明军兵的花招。
这些鞑子兵马肯定不可能只是为了破坏进入山东,而是必须要收获,每次清军入关,都是为了劫掠人口牲畜和财物。
关内大灾,关外同样也不好过,关内各省大批的流民灾民涌现,李孟则是通过屯田田庄,把分散的人力集中起来自救,明显是效果不错。
大明朝廷的财政已经是濒临破产,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生产自救,而关外的满清则是依靠在大明掳掠来的人口、牲畜和财物,给自己增加免费的劳动力和农奴,这样来渡过难关。
那山东境内最值得劫掠的地方是那里?
最富庶的无非是三处,济南府、兖州府南部、莱州府南部,莱州府南部,莱州府南部是李孟这么些年经营起来的地方,不过富庶也只是自家人知道,鞑子就算是有密探,也不可能了解的太清楚。
而且对于满清的军队来说,莱州南部未免太深入了,有没有可以依托的官道水路,那么剩下的目标就是济宁州和济南府城,济宁州正好是在漕运沿线,大军行动必须要沿着水路行进,但向东急去的清军已经是不走水路。
这次清军的行动应该不是佯动,他的目标就是济南城,鞑子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空间去往其他的地方或是耍花招了。
事实上,清军在北直隶打垮了大明朝廷动员起来的野战力量,最起码在一个半月的时间内,已经没有人能威胁到清军的行动了。
目标济南,李孟只能是加紧自己的行军度,赶往济南,心中只是想着:总兵丘磊的六七千人马就在济南城附近,就算是六七千头猪让对方来抓,最起码也可以耽误鞑子兵马的度。
不过,天晓得……
第二百五十七章 尽人事 小战
崇祯十二年正月初七,清军破济南。
屋漏偏逢连阴雨,胶州营在加行进之后,第一天进入山东境内,第二天就是断了补给,李孟这边真是气得七窍生烟,按说这东昌府和内线作战也是差不多了,谁想到胶州营好死不死的居然在这境内断了粮饷。
所谓的断了,也就是士兵们会饿一顿的肚子,按照军需官的保证,只要再有十个时辰就能筹集到足够的军粮。
原因是从德州调整过来的粮道断绝了,清军朝着济南方向急进,原本安置在德州城附近的储运中心调拨粮草,怕是调拨不过来了,因为道路已经是断绝,新的粮草要从兖州府就地筹措补给。
说来真是自作自受,本来李孟要把这东昌府当作和济南府丘磊的缓冲地带,让自己的吃相不太难看,谁想到不是自己整饬过的地盘,用起来就是不顺手。
好在这东昌知府却是自家人,正是李孟的岳父,颜若然的父亲,颜知州,而今应当叫做颜知府在府城聊城之内惊魂未定。
听闻鞑子大军突然从临清州出现,东昌府的平山卫一夜奎散了将近一半的人马,大批的居民朝着南面兖州府逃去,结果还是高唐州守备张承业星夜来援助,率领几百人马进了府城稳定住人
当然,那张承业也没有太多忠勇之心,不过是从高唐州逃窜到这里,他打的算盘很精,如果东昌府城这边支撑不住,那就护卫着知府夫妇连夜的难逃。最起码参将李孟也要承他个大的人情。
但进入山东境内的清军行动迅。根本没有理会附近地东昌府城,甚至连高唐州都不去理会,而是直扑济南城。
知道自家女婿地兵马进入东昌府,缺少粮饷补给,当即是动员起来还在运转的东昌府各级官吏,开始给胶州营筹措粮饷补给,胶州营在东昌府内有武装盐丁的驻扎,地头也是熟悉,很多事情操办起来要比在北直隶迅许多。
粮饷很快就是补齐,粮道也是搭建了起来。李孟部队行动耽搁了十个时辰,因为李孟不想让自己的部队去饿着肚子作战,有时候光凭着坚强的意志和训练是并不能在和强敌作战中取得胜利,必需要有充足的补给,保证士兵们的体能和状态,有十二分的把握才能去碰这样的强敌。
兵贵神的道理李孟也是明白。不过,在他进入临清州一带地时候,已经是得到了黄平那边快马传递来的最新消息,济南城在一天内被清军攻破,严格来说。济南城也就是耗费了清军几个时辰而已。大批的鞑子士兵出现在城头守卫的视野之中,能做的仅仅是关闭上城门,可城内一共才一千一百守军。几处城门都是没有办法顾及的过来,清军稍微加力,第一个士兵通过云梯爬上城头地时候,抵抗就宣告结束。
城内十几万居民,生抵抗的地方不多,布政使和济南知府虽然是文官,可还是拿着刀剑在巷战中殉国。德王朱由枢、奉国将军朱恩赏城破被俘。
济南城既然已经被攻破。此时急赶难道要让对方依托坚城从容作战吗?倒不如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不过胶州营从德州入北直隶之后,就彻底的判断错了清军的运动趋势。差不多落后了对方五天到六天地路程。李孟若是派骑兵急赶,也能在一天多些的时间赶到济南,可问题的关键是,两三千骑兵面对将近两万地鞑子军队,分明是飞蛾扑火。
至于胶州营的万人大军,行军度一天四十里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快了,而今李孟所做也就是在保证自己安全的程度内,拼命的赶路。
山东总兵丘磊的六千兵马在李孟一走就是被巡抚颜继祖和太监刘元斌调回了德州城,清军攻击济南的消息他甚至是要比胶州营知道的还稍早一些,不过不管颜继祖和刘元斌如何地命令,山东总兵丘磊就是按兵不动,龟缩在城中。
不管清军地战场遮蔽,骑兵的防护多么完备,山东毕竟是李孟经营多年地地盘,济南府和东昌府这一路上除却黄平率领的探子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手段来侦知对方的消息。清军攻占了济南城之后,在肃清所有的抵抗之后,在城内开始挑拣人口,屠杀老弱,牲畜、金银都是被有序的搜刮一空。
李孟眼下只是盼着对方在济南城多搜刮一段时日,等自己赶到济南后进行决战,但最新送来的情报却让李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清军一万五千人,分出三股军队,一千人到两千人不等,朝着山东各处进,在济南去往山东各处,这些“各处”除却这东昌府之外,剩下可都是李孟自己的地盘了。
济南清军动向虽然被李孟严密的封锁,但还是从外面传来了一些消息,士兵们虽然都有求战之心,但自家的地盘将要被袭击,军心立刻是有些浮动,就连将官们也不能平静下来,马罡、赵能几次来李孟的营帐里面商议。
登莱青几府那可是胶州营的腹心之地,若是被鞑子攻进去了,多年打下的基业怕是全部要烟消云散。
崇祯十二年正月十一,胶州营开始分兵,汤二率领马队,马罡率领三千兵共五千人走肥城一线,从济南府南部穿过,赶往青州府布防,李孟率领赵能部继续朝着济南府行进。
以往看大明官军和女真的战斗之中,几次大溃败都是因为分兵几路,然后被东虏女真各个击破,李孟阅读文献和那些老兵谈论的时候,也是深自警惕,提醒自己不要犯这样的错误,把自己的力量集中起来。
谁想到到了自己临敌之时。却也不得不分兵。真是让李孟哭笑不得。
到眼下这个局面,李孟这一路最先要考虑的敌人不是在济南地鞑子大军,而是对方重新进入东昌府地这一队人马,眼下李孟在东昌府博平县设立了军需转运的所在,保住这个转运的中心,才能确保大军的补给和粮饷,才能保住继续作战的能力。
正月十四那天,黄平传来了最新的消息,清军开始把城内的居民驱赶到城外,派到各处做出深入山东其他府县态势部队都已经回到了济南城。
李孟有些懊丧的意识到。自己又被清军的佯动给耍了,过份的重视敌人导致被敌军牵着鼻子走,失却了自己地步骤。
鞑子军队或许知道身后有这么一支大明的军队,不过自从鞑子军队入塞以来,大明官兵除宣大总督卢象升领兵死战之外,其余的大明官军不是望风遁逃就是保持几十里的距离远远跟着。不敢上前作战。
所以只要清军自己做出一个动作,后面的大明官军就要做出很夸张的反应,好像是一个圆环,内环转一圈地距离,外环要多转更多的距离。这么说起来,李孟素来自负的胶州营和大明其他官军倒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李孟知道自己必须要加快动作了,要不然就要眼睁睁的看着清军从山东跑了。目前能做地法子,只能盯着对方俘虏了大量的人口行动缓慢这一点上,先迟滞住对方的行动,让半路上地马罡和汤二部队折回来,双方合兵之后和鞑子会战!
崇祯十二年正月十五,李孟亲率亲兵营八百人,与陈六、赵能部共一千三百人。由陈六率领。共两千一百人,在东昌府一带凑齐了骡马。轻装赶往禹城,准备在对方的北归之路上进行截击。
胶州营的参将亲卫人人有马,都是按照马步全能的目标进行训练,不过剩下那一千三百人先不说骑术,这马匹仓促凑齐都是个难题。
但眼下这个时代能提高度的手段也就是骑马了,结果在本地乡绅和地方官府的帮忙下,骡子和驴子都是被拉了出来,好歹这也是个代步的工具。剩下地三千人由赵能率领,尽量地加快行军度,争取在清军到达禹城前进驻,随军呆着的几门火炮都是在赵能率领地队伍之中。
实际上,按照目前的行进度,已经不太可能提前进入禹城了,李孟之所以这么做,也有些尽人事的味道。
抱着一腔求战之心来到济南府,进入北直隶,到头来却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做,眼睁睁的看着鞑子肆虐,却鞭长莫及,现在堵住鞑子的北归之路上,是自己做些什么的唯一机会,可是这般的动作,胶州营各支兵马分散在各处,等于是分兵去和敌人的大股部队去作战,这等添油的战术,和送死毫无区别。
李孟虽为大将,但这军略和局势判断,确实是有所欠缺。
马队急行,也并不是不休息,不然坐骑非要生生跑死不可,等这两千多人出东昌府境入济南府的时候,太阳已经是过了正午。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晚上应该是能赶到禹城。
附近正好有个小镇子,李孟安排手下去那小镇子上购买些草料和粮食,就地的补充一下,虽说清军在济南府和东昌府都有活动,不过这个小镇子却安然无恙,也算是运气好了。
李孟率领的这些人都是骑马,度很快,这小镇子的人还没有来得及闪避就现大军到了跟前,只得是战战兢兢的缩在镇子里面。
好在胶州营军纪森严,虽然要求草料和粮食,但都是按照规矩付钱,而且还比时价要高些,那镇子的人也渐渐的消去了戒心,开始主动出来帮忙作些事情,当然,这举动也是有讨好的意思,谁知道这些大兵会干些什么。
李孟简单的吃了块烤热的面饼,算是解决了午饭,按照亲兵打听来的消息,这镇子上的居民说是前几天见到过鞑子骑兵经过,但并没有对镇子做什么,甚至是连进都没进,让跑出这镇子的居民虚惊一场。
让人感觉到奇怪的是,鞑子骑兵就在前天折返回来。居然也是没对镇子做什么。镇上居民甚至都感觉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李孟和王海、陈六听说这事情,也都是惊讶异常,禽兽哪有不嗜血吃肉的,怎么会转性。
在镇子边上简单地休整了下,李孟率领地大队又是踏上了征程,一路扑空的经历,让胶州营的士兵们的情绪都比较沉重低沉,尽管蹄声如雷,却没有什么人说话。大伙都是闷声赶路。
济南府之所以富庶,就是因为济南府平地面积在山东是仅次于兖州府的,可耕种的田地面积大,在这农业时代自然是比其他的府县要强出不少。济南府和东昌府交界的地方也有几座矮山,不过没有连接成片,丝毫不影响视线和行程。
离开那镇子不过十里。正好是要转过一个矮山包的时候,从对面急忙来了一名探马,看那探马的服饰打扮,却是黄平属下地暗探,前排的士兵急忙把人带到了李孟的跟前。那名暗探穿着一身灰布的棉袄,上面全是泥土和血渍,看着很是肮脏。这都不算什么。他肩膀上却插着一根箭,箭杆还露在外面。
这名探子的脸色已经是变得青黑,天气冷是一方面,有这箭伤怕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被带到李孟跟前地时候,想要下马,身体一动。控制不住平衡。直接朝着地面栽了下去,还好被李孟的亲兵扶住。
“大人。前面有一支鞑子的骑兵,差不多有千人左右,小的在附近窥伺,不小心被他们现,绕了***才甩开后面的追兵,鞑子骑兵地正是朝着这边来,怕是快到了……”
这边话音刚落,就听到前队的士兵大喊:
“前方烟尘,有敌!”
平原之地都是望山跑死马,看着烟尘腾起自然知道对方的人马行军,看到了却还有距离,但还有段时间才能到,尽管这个时间很短
至于为什么判断是敌人,即便是没有这名探子提前报信,也会知道前面那是敌人,因为在济南府这一带,除却胶州营之外地大明官军都是溃散无踪,那里会有什么这么大的声势。
“将军,怎么办!!?”
边上的军官扯着嗓子喊道,李孟看了几眼,回头喝道:
“还能怎么办,打他娘的!”
李孟这句粗话说完,下面的官兵轰然答应,李孟所带的这支部队,虽然大部分人都会骑马,但是马上作战并不是太精通,毕竟那个需要的训练和对要天赋地要求都是比较高,李孟一声令下之后。
大部分官兵都是下马,把坐骑上把兵器拿下来准备迎敌,还是马队地规矩,下马步战的时候,十人有一人牵马稳住。
但此时情况又有不同,把坐骑集中在矮山包地避风处,派了几十个人看守,所有的人都是站在了队伍之中。
本来李孟和身边的几十名贴身亲卫还是骑着马,这也是规矩,一来是居高临下,二来是有什么问题机动也是方便。
不过看着众人都开始准备之后,李孟也是翻身下马拿着一杆长矛走入了队伍当中,王海颇为紧张的低声劝道:
“大人,这战局凶险,还是在马上压阵指挥吧!”
李孟摇摇头也没有解释什么,自顾自的拿着长矛走到了前面几排,从马上下来的士兵们都有些忙乱,路上遇敌,又是凶名昭彰的鞑子骑兵,在这里的官兵差不多都是第一次遇见,而且这一路行军,凡是有鞑子大军经过的地方,都是在说清军如何的强悍,如何的不可战胜,闻名天下的宣大总督卢象升战死,同样给众人极大的震撼。
但队伍中的士兵看着自家的主将李孟拿着长矛走到了第二排的位置,李孟身上穿着板甲,手中的长矛也是专门用朱红色的漆涂过,在枪刺处有很显眼的白色。行走在队伍之中,后排的士兵或许看不到人,但却看得见这根长矛。
自家的主将走到前列,凡是看到这些的士兵都觉得精气神足实了许多。
那些骑兵走的不慢,大家都是在平原之上,鞑子骑兵自然也是看见胶州营的马队,行军打仗。经验丰富地人可以从行军扬起地烟尘上看出对方队伍的人数多少。这千余人清军骑兵自然能看出对方的人比他们要多不少。可这些鞑子丝毫没有恐惧害怕的意思,反倒是加快了马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事实上,这些鞑子骑兵目标从东昌府到兖州府一带的人口和牲畜财物,清军大部的目标是济南,在打下济南确定下一步的动向之前。外出的几股兵力都只是为了探察清楚具体的情况。
清军的信心却是越打越强,在北直隶把大明地几万兵马打的溃散,轻松的攻下山东府济南,所遇到的明军也只有宣大总督卢象升率领的几千兵马难啃些,可依旧是打了个漂亮的歼灭战,其余地部队都是望风而逃。
在这些清军士卒眼中。所谓明军不过是一群拿着兵器的农民罢了,所以即便是看着对方人多,也是赶了过来。
胶州营中午休息的那个小镇,这股清军骑兵确实是看到了,之所以没动,不是因为心慈手软。而是没有到时机,当时的任务仅仅是查探虚实,佯动迷惑而已,等所有都尘埃落定,开始搜刮人口牲畜财物。这些村镇自然就不会放过了。
这股鞑子骑兵正是为这个而来的,看着胶州营地烟尘声势,没有觉得对方人多势众要小心行事。反倒是觉得对方人多马多,眼前摆着一块大肥肉,不吃下去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清军骑兵虽然加快马,可也没有全力的奔驰,还是控制马力,此时的清军士卒,受过军事训练、有过实战经验地士卒比例要远远的高于大明的官兵。这固然是女真全民皆兵的八旗体制使然。也有渔猎民族的先天性优势导致。
这些鞑子骑兵好整以暇地来到了胶州营的跟前,他们骑马过来的时间,比起胶州营的判断要快了些。
胶州营的阵列刚刚是完成,李孟的亲兵营都是在紧张的装填弹药,用通条压实,看着一百多步停下的鞑子骑兵,还没有装填完弹药的士兵们只能是慌乱的跑到长兵器阵列的后面去,火铳兵在没有弹药射的情况呆在阵前,那是自寻死路。
停在一百多步外的鞑子骑兵,看见那些朝后面跑的士兵,这情景想必是看得不少,本来看见这伙明军不跑却在原地列阵,心中都是有些忐忑,此刻却都是放心了,原来和从前的是一路货色。
这些鞑子骑兵都能看见不远处的大批骡马,各个眼睛亮,心想这次可是要达了,带队的贝子看着那些列阵的胶州营青壮,沉声和身边的两个参领吩咐说道:
“把这伙汉狗打散了,青壮都抓回去,这可是上好的劳力。”
左侧的一名参领嘻嘻笑着奉迎道:
“贝子爷这次运气好,抓了这么多骡马和青壮,在睿亲王那边肯定是得个好彩头,等回到京城,怎么也得进贝勒吧!”
右边的那名参领口齿却不是那么灵便,迟疑着说道:
“这些狗子看着不太对……”
“怕什么,咱们正白旗的巴图鲁,怕这些狗子作甚,列阵,先射后冲!”
居中的贝子在面甲下沉声的说道。
建州女真征乌拉之时,被乌拉设伏,万众围之,建州武将下马步射,见敌阵有隙则上马突之,乌拉军大溃,杀声震天,邻近朝鲜闻之,三日不敢过江,待七日后方渡江收尸。汉家的中原王朝,文人墨客,平民百姓,文武百官,对于关外和塞外的那些游牧民族的印象就是弓马精强,“骑射”是也。
不过实际的战斗中,“骑射”确实是有的,但“骑”和“射”是一般是分开的,弓箭这种远程兵器的特性决定了如果射地时候颠簸,射出去地箭就不会有什么准头。所以开弓射箭的时候。大多是都是步射。
清军的箭头大而且沉,射程虽然不远,但破甲的效用极强,人被射中之后,创口一般都会很大,失去战斗力。
战例中常有某将身中几十箭尚且死战不退的情形,而且不死,不过那种箭往往轻箭,不射中要害,并不能让对方失去战斗力。但清军的这种重箭不同。射中之后,创口很大,流血不止,人必须要退出战斗治疗,后果直接就是重伤和死亡。
阵型结合的很紧密的步兵队列,骑兵往往很难撼动。直接冲阵的话伤亡也是很大,所以满清的骑兵骑马到了射程之后,下马射箭,如果敌阵骚乱出现空隙,立刻是上马冲阵。这样地法子对付步兵阵极为的好用。
何况大明那里去找如此纪律严明、勇猛果敢的步卒,这套战术自然是无往而不利,而且鞑子骑兵确实是要比被克扣粮饷的大明步卒强壮许多。在马上砍杀,居高临下,更是具有优势。
胶州营的士卒在列队之前和之间都要有队副和小队矫正排列,对齐方向,然后在前进后退的时候通过鼓点再有一次调整,实际上这个调整队形地过程也是士兵们调整心态,逐渐的鼓起战意的过程。
但这队鞑子骑兵出现的确实是太突然了。以上的调整都是没有做到。士兵们只是依靠着平素地训练,那些在棍棒皮鞭和军纪督导下养成的半本能的反应来站好自己地队列。把手中的长矛或放平或斜指。
李孟的亲兵护卫只有几十人跟在身旁,都是拿着长矛站在最前面的几排,而其余的亲兵营士卒则都在给火铳装药,火铳射击相对于长矛兵和斧枪兵来说,是个对操作要求较高的作战技术,李孟所带来的人之中,只有亲卫们和不到两百名士专职地火铳兵能做火铳地射击。可装填完毕的只有一百多人。
那边地清军骑兵,两名参领在那里吆喝指挥,双方相隔一百多步远,自然是听不清楚说什么,不过就算是靠近了,李孟这些山东人也听不懂女真语言。
清军骑兵都是些打老了仗的老兵,上面的头目一安排,对于上面的战术意图执行的很充分。
眼下胶州营的阵型那些散落在前面的火铳兵,和后面正在紧张装填弹药的士兵被清军自动忽视了,那是散兵,在接阵冲过来的骑兵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目前对面这些大明官军值得重视的只有三个大小不同的方阵。
胶州营的士卒李孟所在的方阵有五百人,陈六和王海各领三百人在李孟所领的方阵两边,居中的李孟方阵最大,只要是击破居中的大方队,其余两队则被割开,而且中间的大方阵士兵溃散,两边的方对必乱。
整场全是溃兵,虽然人多,但多是步卒,骑兵追击必然是大胜,尽管看着这些大明官军停在另一边的骡马,这一千多清军从那领兵的贝子到下面的普通旗丁都觉得奇怪,心想这些人完全来得及跑,为什么要在这里死打。
但送上门的好处,总没有放过去的道理,看着明军还在整队,清军骑兵这边已经是摆好了阵势,三十匹马一列,三列为一队,先排出三队,其余的在后面散开等待机会,就看着一名带着皮兜尖顶盔的将佐大喊了一声,右臂猛地挥下。
人的吆喝,马匹的嘶鸣开始嘈杂的响起,清军马队动了……
看看身边的士兵,有的人神色坚定,不过更多的人却有些慌乱,队伍中有些嘈杂和喧哗,鞑子兵凶恶勇悍,纵横无敌的印象已经是多年来深入每个人的印象之中,和那次魏力全凭血勇的短兵相接不同,眼下是千人级别的接战了,紧张,忐忑,就是大部分人心中的情绪,或许还有恐惧。李孟无声的笑了笑,伸手把面甲合上,低声自言自语道:
“此时不能退,那就战吧!”
他猛然提高了声音,大声的喊道:
“听我号令”
三个方队顿时安静下来。
“胶州营,向前!!”
第二百五十八章 首战
李孟这声大喊过后,身边的鼓手敲响了行军鼓,尽管士兵们心慌恐惧,但平素里严格的训练还是让他们齐齐迈步。
鼓声有节奏的响起,士兵们依照着鼓点缓步向前,这种仓促遇到,很多长矛兵和斧枪兵都是站在同一排,远远的看过去,胶州营的方队长兵器参差不齐,那种整齐队形带来的威慑力更是减弱许多。
对面那些打马调整步的清军骑兵们心中更是笃定,何况在这三个方队前面还有一百多名没有阵型的火铳兵,大明官军的火器最难缠的是火炮,其次是鸟铳,这些火铳兵拿着的枪管不算太长,口径稍微粗些的火器,更不会给这些骑兵什么心理的威慑。
但胶州营这般并不慌乱,却稳步向前的态势,让鞑子的将官也开始慎重起来,缓步小跑的马队还是能够调整,负责这波攻势的参领,在后面大声的吆喝命令,第一列的三十匹马开始缓缓的拉开距离,但露出的空隙却不是为了让阵型稀疏,第二列的马匹上前添补空位。
这等蛮族的骑兵果然是他们后世子孙难以企及的勇悍,看着对面的明军难以对付,反倒是加大了第一波冲击的力量。
队形变换,时间稍微耽搁了一些,对面的胶州营已经向前走出了二十步,一百多步的距离,清军骑兵和胶州营的步卒都在靠近,鞑子骑兵却是在调整自己的队形,再起冲击的时候,后排所需要的距离已经有些不够了,所以除却第一排之外,后排的骑兵开始放缓。来拉开距离。
这队清军的参领本来担心自己这边调整队列,对方会趁机冲过来,已经是跟另外一名参领招呼过,让他率领手下防备着,没想到胶州营走到第二十五步地时候。就停了下来。
今天突然遭遇的这支大明的官军好生让人奇怪,虽说是衣甲精良,但指挥官却完全不知道如何抓住战机,甚至是耽误了许多机会。
唯一能解释对方动向的就是或许明军看到自己加大了第一波冲击的力量。有些胆怯,或是要重新调整步兵地阵型。这就太幼稚了,临阵对面是骑兵还要调整阵型,那就等着被击溃吧!
不过他们不知道胶州营战前这么走步的用意,方队静止集合站立并不能保证队伍的整齐,还有士兵彼此之间的间距,这都需要一个小小地磨合过程,只有行动起来走步。才能进行完善。
实际上如果是胶州营主动的话,战前的便步行进要将近一百多步,才能把队伍完全的调整开。但目前这个距离,也只能是走这么多步了。战场上行动中的步兵方阵和骑兵阵线相碰,那可就是实实在在的愚蠢。不过这么走二十几步的话,也是达到了目的,最起码扰乱了对方地节奏。
鞑子骑兵的马队第一列长长的拉开。马匹与马匹之间的间距不小,看着可没有什么骑兵冲阵,骑兵之间彼此地距离要尽可能的挨近,眼前这态势,可是彼此之间保留着空隙。
而且马虽然在慢慢加快,但看这个趋势,却并不是到最后要力冲锋的样子。站在前排火铳兵右侧的亲兵把总。临时成为一百多名火铳兵地指挥,后面的那些火铳兵虽然是人数众多。可现在已经不能跑到前排来,那样的话只能是扰乱队形了。
“进入五十步距离内打,准备齐射!”
这亲兵把总又是吹了几口火绳,小心翼翼的把火绳夹在挂钩上,平端起来,看着面前压过来的骑兵阵列。
清军骑兵的阵列度不减,马上的骑兵很多人都是把大弓拿在了手上,手握弓背和一根箭,清军骑兵都开始用脚上地马刺轻轻地磕碰马腹,马匹受到这样的小痛楚,度都是开始变快。
“准备,打”
进入五十步地距离,胶州营的一百多支火铳齐齐的开火,一直在后面观战的率军参领看到这场景,禁不住哑然失笑,心想这个距离打出来的火铳能有多少的威力,结果还没有等他笑出声来,就看到第一排的骑兵人仰马翻的倒下了三十多骑,惨嚎和马嘶响成一片。
清军和明军的交战中,远程武器的对射,除却火炮外,大明官军的鸟铳,三眼铳,快枪,迅雷铳这些火器,在清军的弓箭面前没有占到一点的便宜,而且因为制造手段的低劣,射程甚至还不如对方的弓箭。
鞑子弓箭的有效射程是在四十步左右,在这个射程中,明军的火器往往没有太大的杀伤,而且习惯在射程之外乱放。
久而久之,给清军骑兵也是养成了一种“勇猛”的自信,敢于冒着明军的火器进攻,无视大明官军的火器。
但胶州营的火铳显然不是这样,五十步的距离之内,对于胶州营的火铳来说,已经算是可以考虑准确率的程度了,方才三十多骑倒在地上,还是因为清军骑兵第一列的距离拉的比较松散,目标在活动的缘故。
清军的骑兵第一列六十骑,这一轮火铳射击之后,立刻是变得稀稀落落,火铳兵打完之后,不管面前的敌人如何,转头就是朝着两边跑,火铳的第一轮射击之后,继续装弹射击需要的时间太多,换上短兵器也不现实。
迅的离开第一线,让步兵方队去迎战骑兵才是最适合的考量,火铳手迅的绕到了队伍的后面去装弹。
清军骑兵第一列仅剩的那二十多骑,控制住马匹之后继续是向前,胶州营的方队,前几排的长兵器已经是开始放平,准备迎接骑兵的冲击。
但满清的骑兵并没有继续上前,在四十步左右的距离下,灵巧地从马上跃下,直接就是张弓搭箭。朝着胶州营的步卒方队就射。
这个距离之内是在鞑子弓箭的有效射程之中,箭支尖啸着飞向胶州营的前排步卒。
李孟站在第二排,本以为对方会直接的冲上来,那一列地骑兵被火铳打的稀稀落落,二十几骑兵和方队相撞。等于自己扑向钢铁丛林,但却没有想到对方却在距离三十几步的距离上开始射箭。李孟身前的那名亲兵被一支箭正中面门,连惨叫都没有出,直接就是仆倒在地上。
有地士兵肩头中箭。立刻是无法平端长枪或是斧枪,捂着肩头倒在地上,李孟的方队中虽然是披甲士卒的比率相当高,可皮甲和棉甲并不能彻底防住对方射来的大箭,而且清军骑兵的这种大箭,破甲的效用想当的强。
第一轮二十几根箭,就已经是有十几个人失去了战斗力,第二列的清军骑兵虽然是来得稍微慢些。但也都是翻身下马,开始张弓。
本以为对方冲击,却没有想到对方是下马射箭,而且胶州营此时地状态。对方射来的弓箭,竟没有什么可以抵抗的方法。火铳兵绕到前面来,已经是来不及了,李孟身边的亲兵和其余两个方队都是在大声地呵斥。稳定身边的士兵。
“向前,向前!!”
李孟大声的命令说道,他感觉眼角在一阵阵跳动,眼前这情景和当年他领着盐竿子进胶州城何其的相似,当时三张弓,就要把盐竿子百余人差点射地崩溃,何况面前这些鞑子的强弓大箭。
听到命令。本来前排已经是把长矛尾端扎在地上。用脚踩住,前段斜着抬起。现在都是急忙的端起长矛,向前踏步。
第二轮箭嗖嗖的射入了方队之中,又有士兵惨叫着倒了下去,因为都是拿着长兵器,倒下去的时候,前后左右的士兵都要避开同伴的身体和兵器,原本严整地方队开始有些变得散乱。
能跟在李孟身边一同向前,勉强保持着队列地人员只有他身边的四五排士兵,倒下一个就有一人上前补上,其余地开始乱了。
鞑子的骑兵,射箭就是为这样的机会,不严密整齐的步兵方队,对骑兵并没有威胁了,正在射箭的那些鞑子骑兵,动作极为迅又是做到了马上,吼叫着催动了马匹,抽出了长刀大剑,朝着方队直冲而来。
方队的士兵虽然乱,可看着前面那根朱红色白刺的长矛依旧是向前,其余的士兵们心中虽然已经开始慌乱,但还是咬着牙,按照平日间的操练的要求,跟着方队大步的朝前走。
李孟的身上已经是重了三箭,他身上穿着的甲胄和手中的兵器,尽管对面的清军骑兵并不知道意义,可也是看出来不同,倒是有几个人是集中朝着李孟身上射箭。
但满清的大箭却无法对李孟身上的板甲造成什么损害,最多也就是砸出一个凹痕罢了,那些朝着面门来的箭镞,李孟只要是抬起手臂遮挡,就没有什么问题。
四十步的距离,马匹已经可以冲起来了,李孟尽管想着手握长矛冲出去,但却不断的抑制自己心中情绪,提醒自己要保持队形,只有有组织的步兵才能抗衡骑兵的冲击,和周围的人保持队形。
李孟一边走一边大声的提醒身边的部下按照鼓手的鼓点走步,不要乱,可眼下这种状态,除却李孟身边的几排人,其余的士兵都不能按照鼓点来行进了。
挥舞着长刀大剑的鞑子骑兵已经是冲了过来,胶州营的向前对他们来说,已经不能说是威胁,方队以及经阵型散乱。
“止!!”
李孟又是大喝,身边的士兵立刻是在出声的时候立正停了下来,长矛和斧枪都是用尖端对准前方。
骑兵已经是到眼前了,李孟能听到自己身边士兵粗重的呼吸声,还有突然出现的几声鼓响,李孟回头恶狠狠的瞪过去,不过藏在面甲之中的表情很难分辨喜怒,却看到那名鼓手的手在颤抖,手中的鼓槌不小心碰到腰间的鼓面。
在这电光火石地时候,自己居然还能回头看这个,李孟脑海一片清明。耳边清清楚楚的听到对面的女真骑兵口中大喊的女真话,甚至还能看见冲在最前面的鞑子骑兵双脚离开了马镫,身体朝着后面微仰。
尽管队形已经是散乱,但不管是李孟、王海还是陈六,一直向前地官兵们面对骑兵并没有后退。反倒是站定聚拢,长矛对准了对面冲来的骑兵。
骑兵奔驰而来,那种压迫感对于当其冲的敌兵有极大的心理震撼,很多人就是顶不住这样地压力。直接溃散。
可面前这些大明的官军尽管队形散乱,可并没有溃散,依旧是神色坚定的长矛平端斜指,今日遇到的这些明军确实是不对劲,但打到现在的地步,已经容不得细想的时间了,在第一排冲锋的鞑子骑兵用力的用脚后跟磕碰马腹,马靴上地马刺深深的扎入马匹的皮肉之中。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这些马匹顾不得前面那些长矛和斧枪,狂地朝着前面冲撞了过去。
李孟实际上已经是站在了第一排,眼看着那马匹朝着这边冲撞过来。连对方马匹充血的双眼和在马嚼迸溅出来的白沫。
握紧长矛,双臂用力,可还是有当先的胶州营士兵跟着紧张地大喊起来,但胶州营的士卒依然不退!
清军的骑兵和胶州营的步卒重重的撞在了一起。冲起来的马匹被几根长矛和斧枪的尖端刺中刺穿,挂在那上面惨嘶,马上地鞑子骑兵双脚已经是离马镫,在冲击前地那一瞬间,整个人朝着后仰或是侧翻。
差不多一半的人动作并没有做到那么巧妙,被胶州营地长兵器连人带马一同刺穿,还有的落在地上被后面赶过来的马匹踩上。
马匹加上冲击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李孟只觉得一股大力从矛杆上传了过来。双臂和肩膀都有被震烂的感觉,再也站立不稳。朝着后面踉跄着倒退,不过插在马身上的长矛却没有拔出来,借着这股力稳定住了身体。
其余的两个步兵方队则是直接就被撞开,队形一散,后面的清军骑兵直接就是冲了进来,在马上的骑兵手中的长刀和大剑,或劈或撩,借着马力直接就是把最前面的胶州营士兵砍倒。
这下子胶州营的方队阵列彻底是散掉了,长矛在这样的距离和状态下,很难和冲过来的骑兵对抗,很多人下意识的朝着后退,或是丢掉长矛,抽出腰间的刀剑去拼杀,但这样面对骑兵,还是吃亏。
在不远处的清军阵列,几名满清的将佐都是哈哈大笑,后备的那名参领更是兴奋的对身边的贝子说道:
“贝子爷,那贝勒的前程,奴才们给您老挣下了。”
奉承完带队的贝子,在马上的这名参领举起手中的狼牙棒,在空中划了一个圈,朝前一挥,留守的几百骑也都是吆喝着动了起来,朝前面的战场扑了过去。
现在的战场上,鞑子的骑兵和胶州营的步卒完全是散落开来,步卒的方队被骑兵冲散,散落在各处的士兵却不逃跑,只是尽可能的拿着手中的兵器死命的反击,而前面在那里砍杀的骑兵同样阻碍了后面的要列队冲击的骑兵,也只能是散开冲进来,场中完全是混在一起。
可胶州营的长矛并不适合这样的近战,携带的短兵器比不了鞑子骑兵居高临下的长刀大剑,完全是落于下风。
在前面的李孟从马身上抽出长矛,一名鞑子骑兵已经是跃马冲来,手中的大刀带着风声劈砍了下去。
现在李孟能做的也就只有是把长矛横举起来格挡,看对方的势头和力量,李孟几乎都能想到接下来的情景,大刀劈断矛杆,然后劈砍下来,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即便是精工打造的铠甲也不会有太多作用了。
李孟刚要动作,却觉得眼前一黑,被人撞了下,朝后退了几步,接着从面甲的缝隙处迸溅进来几滴温热的液体,是血。稳住身体一看,脚下躺着一名亲兵,肩头和后背处有个近乎豁开的伤口,已经是不动了。
那名鞑子骑兵一击不中,又是双腿夹着马腹。举刀催马,朝着李孟这边冲来,但此时的李孟已经有完全的反应时间了。李孟双臂一转,手中地长矛立刻是抡起来,矛杆重重的砸在这名鞑子兵的脑袋上。直接是从马上砸了下来。
砸下面前这一个,可敌人却不是这一个,后面又有两名骑兵盯着李孟冲过来,李孟深呼吸一口气。长矛斜上,双脚拉开站稳,矛尖微微的颤动,并不确定刺出的方向,两名鞑子骑兵还是有前后地差别。
李孟双臂一抖,长矛对着冲在前面的那名骑兵直刺了过去,李孟此次出征,军略判断上多有失误。但在个人的战技上,确实是出类拔萃。长矛在他的手上就如同短剑一般,指向准确。
跑在前面地那名骑兵被李孟手中的长矛准确的刺中咽喉,马匹的冲力不小。李孟借力退后一步,手中长矛刺入即收,鲜血立刻是喷溅出来,身体软软的趴在马身上。马匹失却了控制,却朝着旁边跑去,
边上的那名鞑子骑兵本来杀气腾腾,觉得面前那位与众不同的明将快成了刀下鬼,要考虑的问题只是和同伴谁先杀死,得到这个功劳,只觉得身边红影飞快地一闪。边上的同伴已经是捂着咽喉生死不知。
禁不住吓得身体一颤。马匹前冲的方向顿时是偏了些,如果他正常的朝前冲。李孟反倒是没有合适地距离力攒刺,但是这么一偏,李孟的机会来了,长矛稍微回收,踏前一步,又是很狠的刺了过去。
那骑兵身上穿着棉甲,但长矛的穿刺之力很强,没有形成太大地阻碍,一枪从肋部刺入,这鞑子骑兵在马上惊天动地的惨嚎一声,直接栽了下去,李孟却被朝着前面带了几步,用力过大,卡在肋骨之间。
李孟无奈之下,只能是松开了手中的长矛,在战场之上,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李孟迅的抽出了腰间的腰刀,在右侧又有一名骑兵呐喊这杀了过来,手中是短兵器,那名清军骑兵势头迅猛,全神贯注,没有长兵器的李孟感觉心里一阵凉意,但在战场上,燃烧的战意还是充满了全身。
他单手握住腰刀,凝视着前面冲来地骑兵,正要侧身攻击地时候,那骑兵猛然间身体仰起了,嘴巴张开却没有出声音,直接从马上被拽了下来。放松下来的李孟却看见一名胶州营地士卒正在从那名骑兵的尸体上拔除斧枪,在身后跟上的那一斧头,已经是将这鞑子的脊椎完全的砍碎。
李孟笑笑,朝前快走几步,拣起一把掉落地上的大刀,这大刀差不多到李孟的下颚处,份量也是很重,看起来应该是清军骑兵的大刀。李孟两手拎着刀,快步的朝着那名用斧枪的士卒那边跑去。
“跟着我,招呼人一起过来!”
李孟冲着那名士兵招呼了一声,朝着前面一窜,整个身体差不多和地面平行,手中的大刀也是跟着挥了出去,两条马腿直接是被李孟的大刀削了下来,那名鞑子骑兵手中的刀在李孟的背部滑过。
板甲胸铠是一套的,这般的划过,根本不会造成伤害,可那名骑兵却直接是被朝前跪倒的马匹甩了出去,摔断了脖子。李孟在地上打了个滚,站起来朝着在面前一名清军的后背砍了下去。
那名骑兵正在举起刀准备砍向面前的一名士卒,但却后背却突然被李孟一下子劈开,立刻是气绝身亡。
李孟砍死这名骑兵的时候,已经有四五名亲卫和属下士卒来到了他身边,李孟注意到,这些手下中使用长矛的士兵都已经是换上了短兵器,拿着长兵器的只有斧枪兵,看来长矛兵如果不和火铳兵配合紧密的话,这样的局面很是吃亏。
自己的指挥有种种的问题,面对突然来袭的敌人,准备的并不充分,以为对方会用骑兵冲阵,长矛兵就可以解决战斗,谁想到会是这样。
在战场上的清军都是穿着面甲或皮甲,带着兜帽,长矛只有刺杀才会有杀伤,有时候刺偏了都不会有太大的伤害。
但眼下的局面反倒是有些胶着,靠近的清军骑兵挥不出冲击的优势,而胶州营内线地斧枪兵。因为斧枪相比长矛,更加的灵活,近战中更加的方便,攻击手段更加的多样。
和大明其他军队有些不同的是,被骑兵冲散了地胶州营虽然是撤退。却没有溃逃,他们后退几步之后,就近抵抗。
往往是一人用斧枪尖端的枪头抵住,等到清军骑兵的马匹冲过来。边上的人立刻是砍了过去,要不就是照着马腿横劈,七尺多长地斧枪论起来砍下,斧头砍下来,穿着甲胄的士兵也会被劈开,斧背砸下,骨头肯定会粉碎。开始还纵横威风的鞑子骑兵,开始被一个个的砍倒在地上。
李孟这边不停的在战场上来回的走。身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有两百多人聚在身边,也谈不上什么方队地战术,而今战场纷乱。敌我交织在一起,鞑子的兵丁也不敢随意的射箭。
而李孟身边这两百多人就好像是刺猬一样,最外围的都是长兵器地士兵,骑兵轻易靠近不得。除却李孟结成的这个小集团之外。战场上还有类似的四五个自聚起来的队伍,在那里和鞑子地骑兵战斗。
不光是胶州营这边的士卒自的聚拢起来,清军的骑兵也是被下面头目吆喝着聚拢,结成大小不同的骑兵队,朝这些临时举起的步卒队伍冲击。
不过这次却不是那么好冲了,先不说好像是钢铁丛林的外面,没有了弓箭地威胁。胶州营地士卒站得很稳。但这样的状态毕竟不是方队地阵列站立,仓促聚拢起来的人并不能完全阻挡外面冲进来的骑兵。
鞑子骑兵偶有冲进去的。外面都以为这仓促聚起来的群体马上就要被冲散,谁想到骑兵一进去,就被斧枪从马上勾下来,在人群中被砍成了肉泥,还有的冲起来手中的刀剑还没有扬起,就已经是被迎面劈来的斧头从马上砍下。
大的局面上,胶州营还是落于下风,虽然是胶着,可这一队清军的兵力投放分成波次,差不多几十骑为一波冲进战场之中,就好像是涨起的海潮,不断的拍击。
胶州营的步卒不能抵挡这不断增加的压力和冲击,即便是散兵抱成团也只能做到减少伤亡,在对方的压力下还是一步步的退。
在不远处的,留守的那名清军参领身体都在马上直立了起来,看着那边的战况,口中的沉声说道:
“这些明军真是难缠,这么冲进去居然没有溃散,而且在后面始终有千把人不动,也不进去战,莫非是吓傻了,古怪,古怪!”
立在马上的姿势不好看,不过却是在平地上观察战局的最好手段,边上的那名贝子则是直接站在两匹并在一起的马匹马鞍上,好像是个杂耍演员一般,头上的皮兜尖顶盔已经摘了下来,露出光头,后脑勺巴掌一块大小的头,一根细长的小辫子,对这个辫子的比喻,几百年后倒是有个贴切的比喻——猪尾巴,或许此时是野猪尾巴。
这贝子把尖顶皮盔又是带上,直接坐在马上,对着身边的那名参领命令道:
“德楞哈,带着剩下的人上去,要是不把这伙明军彻底打垮,我总是心里面不安宁,把后面那些站着不动的全打散了,这些骡马青壮我不要了,都给你和老胡鲁。你要是打不散,我带着身边的再冲!”
听着自家统领的这番话语,那名参领有些惊讶,他们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口中对敌人称呼从“狗子”变成了“明军”。参领德楞哈没有继续接话,只是“喳”了一声,抽出兵器催马领着队伍上去了。战场上散乱的态势变得越来越清晰,胶州营的步卒队伍结合成差不多三队,基本按照列阵前的编制,队伍谈不上阵型,都是被打散混战之后又是逐渐聚起来的,鞑子也渐渐重新结成了骑阵,不断的朝着前面冲击。
步卒再退差不多就没有地方退了,那些始终没动的胶州营士卒们,从开战开始就不断的举起火铳又放下,但战场太混乱,单独射没有准头和杀伤,密集射害怕误伤。
现在,敌我分明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胶州营 向前
战场上虽然在激战,但反倒是拉开了些距离,面对已经成群结队的胶州营步卒,骑兵的近战反倒是没有太多的优势了,只有继续聚集成队冲阵,把这些打不散的不正常明军冲散冲垮,然后才能追杀散兵。
胶州营的各级将佐,在方才的战斗中反倒没有开始那么胆怯慌张了,这些鞑子骑兵确实是强悍,不过打起来却也不是传闻中的那般有如虎狼,不能招架。
双方都需要一个短暂调整战术的时间,这个空隙对于清军是调整,对于胶州营的残兵则是喘息的机会,开始是李孟身边的亲卫士卒在大声吆喝着身边的人整队,这个行为迅被周围的人效仿。
战场上除却前面的拼杀,队伍里还有许多人大呼小叫的整队口令,在前面的参领胡鲁看见这个局面,瞳孔微微的收缩,面前的这伙明军居然没有垮掉,居然还在整理着准备再战,甚至是汉八旗的步卒都未必有这样的战力,这到底是什么军队。
“所有穿甲的都到前面来,跟着我一起冲!!!”
参领冲着左右大声的喊道,清军的后队一般是无甲或是皮甲,而精锐则都是穿着夹铁叶子的棉甲,也都是青壮老兵组成的战士,这些人一般都是最关键的时候投入战场,不管是前后的参领还是贝子,都是下决心把面前的这伙明军彻底的歼灭掉。
清军自从骑兵以来,面对明军还没有遇到这般难缠诡异的队伍,清军的官兵都已经是打了性,要彻底的打垮对方,甚至忘记了对方的人数要比自己多出许多,从骑兵开始的多次胜利已经让鞑子骑兵不能容忍失败,甚至不能容忍不是完胜和胜。
李孟站在队伍的最右侧,看着十几步外地满清骑兵甚至是朝着后开始退。但这不是对方要退兵,而是要拉开距离,让马匹冲起来,保证更大的冲击力和破坏力。李孟自己在地上也是拿着一根从地上捡起的长矛。心想若是等下对方冲阵,勉强维持住队形的步卒应该可以用长兵器抵住,若是对方下马射箭,只能是先行冲锋了,这个距离还不算长。
战场上地喧闹渐渐的小下来,很有些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慢慢的起风了,李孟突然听到了些风声,尽管强敌在前。可李孟还是回头一看,却看见在距离步兵方队不到二十步的距离内,成队的火铳兵傻傻的朝着火绳上面吹气,保持火头的燃烧。
“你们死了吗,快上前打啊!”
即便是在方才阵型被冲开的时候,李孟也是一直保持着镇静。但此时却怒火迸,真有种气疯了地感觉,前方苦战,后面的人看着都是装填完弹药了,却还是这么傻傻的在那里等着。
“火铳不能乱打,一定要排成队……”
居然有这样的反驳声音,李孟一时间差点笑了出来。自己的军队训练严酷,可在这个时候就好像是现代那些刚工作的学生,眼下是生死关头,那里是讲究操典规范地时候。又是继续的狂吼道:
“十几步的距离,冲上去,凑近了打!!快他x的上!”
见到前面方才那样的争斗,列阵,队伍被冲近的鞑子骑兵射箭扰乱,然后被列队的骑兵冲开,接着战场上就变成一团乱局。这些开战前没有装填好弹药地士兵。在方队的遮蔽上装填好弹药之后,却看见了这样的战斗场面。都是不知所措。
胶州营的操典中,在火铳地射击上有特别强调的规定,就是射击时候,尽量要保持整齐严密的阵型,滑膛枪的谈不上什么射击精度,只有保证火力密度,才能保证对敌军的杀伤,这也是当初魏力等十人虽然人少,可还是要下马齐射。
战场上的变化,让在后面装填弹药的火铳兵完全地失措,能号令地几个人见到战场上敌我混杂,生怕射击会误伤友军,都没有下令开火,而火铳的齐射需要号令,需要队列。
说起来,这战场上地局势虽然是血肉横飞,前面搏斗的步卒和清军的骑兵差不多都是在地上打着滚拼命了,但这些火铳兵却好整以暇的在后面呆,若是外人看了确实是能让人笑掉大牙。
听见后面的马蹄声响,参领老胡鲁回头看看,却看见另一位参领德楞哈和贝子率领的骑兵也开始进入战场,心知是打到底的心思已经是下定,转过头来,却看见对方的步卒队列由方才的散漫开始变得严整。
此时的战场不比开始接战的时候,下马射箭很容易被早有准备的步兵打反击冲锋,而且双方距离这么近,骑兵的冲击力已经没有第一波那么强力有效,方才的混战中,对方的几人一队对骑兵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就连老胡鲁自己都差点陷在里面,要是对方结阵这还了得,不管是清军还是胶州营都没有意识到,胶州营渐渐的越打越熟练,平日里训练和灌输的东西,逐步的应用在了实战之中,这也是让这支清军将领下意识的感觉到危险,决心死战到底。
看见胶州营又有聚成方队的趋势,参领老胡鲁下定决心不能再退了,冲击力不够,贝子和德楞哈的骑兵会逐渐的跟上冲击。
二十步的距离已经是足够,参领老胡鲁大声的吆喝了几句,把手中的大刀在马靴的靴底边缘上刮了刮血渍,停住了自己的马匹,方才退了已经是二十多步。
举起刀,刚要催马前进的时候,却看见对方的队形有些混乱,仔细看,却是那些方才在后面的呆立着的明军顺着方队的空隙跑到骑兵和步卒交界的中间地带来,老胡鲁知道是在战场,可还是愣了下。
刚才自己愁的就是如何打穿对方的步兵方队还有后面那些拿着火器的队列,可现在对方自己跑到前面来了,骑兵和步卒之间地距离不过四十步,这些拿着火器的散兵冲进来能有什么作用。无非是添乱。
骑兵只要一冲,这些人都要垮掉,还会把后面的好不容易成型的步队冲乱,大明官军都有这种毛病。有时候在很上风优势地局面,都会自己脑袋出问题把大好局势搞砸。看来眼前这个突然遭遇到的奇怪明军也是犯这样的毛病。
短短的瞬间,人脑倒是可以想许多的念头,参领老胡鲁莫名的想起听过的一个典故,据说皇帝身边的汉人范文程曾经说:天命在我大清,所以战场之上自有神灵庇佑,百战百胜。有些疲惫的老胡鲁想到这里,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胜利就在眼前了。
参领老胡鲁把手中地大刀举了起来。还有几匹马正在调整身位,只要是队列排好,就要列队冲锋了。
“砰!!”
嘈杂的战场上突然有声大响响起,场面跟着一静,高举着大刀的参领老胡鲁看着想要低头,可那皮兜尖顶盔的护颈却让他根本无法低下去。高举的手臂也是软了下去,开始度很慢,紧接着迅的垂落,大刀也是掉在了地上,参领老胡鲁挺直地上身也是一头栽了下去。
清军参领身上的甲胄也都是有别于普通小兵,而是有颜色的区别,参领老胡鲁在骑兵队列中同样是很显眼。几名火铳手都是把他当成目标。
战场上为了动更大攻击,双方临时分出的阵线四十多步,火铳手走到队伍前列来之后,已经是差不多三十几步的样子了。这个距离对于鸟铳和快枪来说,没有什么致命的杀伤,但是胶州营的火铳来说,这已经属于可以考校准确率地程度了。
“砰!”“砰!”…….
第一声响起之后,第二声第三声开始跟着响起,就好像是某种文学作品的描述,第一滴雨落在地上的之后。大雨倾盆而下。
战场上的火铳爆豆一般地响起。先来的士兵打响火铳,后面的人跟着打响。从开始的稀稀落落变成了响成一片,火铳枪膛冒出的白烟很快就弥漫了整个的疆场,人在其中被这大响震得什么也听不到。
平原之地没有什么遮蔽,风也不小,硝烟迅的被风吹散,后面跟上来地士兵倒是能有较好地视野,继续瞄准着开火。
本来已经是列好队伍的清军骑兵已经是等着齐冲了,可对方地大批火铳兵却突然出现,又有骑兵拿出了弓箭,准备射箭。
但胶州营的火铳第一声打响之后,在前面几排的清军骑兵,不管是身上披着什么甲胄,都是被从马上打了下来,那些马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响和硝烟惊吓到了,甚至还有马被火铳打到,乱蹦乱跳。
这一轮射击完毕后,战场上才听到人的惨叫和马的嘶鸣,方才的所有声音都被密集的枪响淹没了,刚才还大占上风压迫胶州营步步后退的鞑子骑兵,被这突然的火铳密集攒射完全的打垮了。
很多鞑子老兵都有这个概念,大明官军的毒火枪、快枪,迅雷铳还有鸟铳很难打破棉甲,战斗的时候,这些火器的困扰只是硝烟比较呛人迷眼,到时候用手臂护住头脸,带着头盔低头,就不会有什么伤害。
所以在胶州营火铳兵开火的时候,很多第一排的骑兵甚至还催动了坐骑,朝前冲锋,这样遭受的损害更大,如果说下马趴在地上,那还有保命的机会,可所有的清军骑兵压根没有这个概念。
后面进来的参领德楞哈和贝子率领的三百多名骑兵,只有冲在最前面的那十几骑受到了波及,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但这些骑兵更大的问题是,无法结成阵列冲击,因为那些受到惊吓,在乱跑乱窜的疯马,把一切都搅乱成一锅粥。
还有的骑兵并没有被火铳打伤打死,人却被惊吓疯狂的马匹从马背上摔下来,活活的在地上拖死摔死,还有侥幸趴在地上、倒在地上未死的,被惊马踩踏而死。
“胶州营,向前!!!”
人马嘶喊中,在对面的步卒方向传来了这一声大喊,随后声音变成了两个。越来越多,到最后变成了齐齐的呐喊。
李孟在步卒方队的中队第一排右边,他和普通一兵一样手中拿着长矛,胶州营这些被打散又集合起来官兵们排着不太整齐地队列。按照操典的举着手中的兵器,每个人都是大喊着“向前!!”,朝着不远处那些已经乱成一团的骑兵们走去。
跟在李孟身后地那名鼓手,也不知道是跑得快还是运气好,居然没有死,可鼓槌已经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鼓还是绑在腰间,就用双手拼命的拍击打节奏,但他也是扯着嗓子大喊着“向前!”鼓声也被淹没在喊声之中。
惊马也不会傻乎乎的朝着钢铁荆棘丛林上去碰触。至于在地上怕的鞑子兵,路过的胶州营士卒只是把手中的长兵器尾端很狠的顿下去。
后冲来的那些鞑子骑兵和不断向前的胶州营步卒距离一百多步,好不容易驱赶掉扰乱自己地惊马,却见到对方的步卒气势如虹的压了过来。
“向前,向前”这声音似乎是越来越大,在方才火铳爆响的时候。还能稳住的坐骑,此时都有些焦躁不安,收拢之后差不多有四百多人的清军骑兵们都在控制自己地坐骑,也许对方的喊声不重要,重要的是喊声之中蕴含的气势。
“贝子爷,列阵再冲吧!”
参领德楞哈开口问道,不过语气却有些迟疑。面对一支没有自己十几倍人马的明军落荒而逃,让身为清军将领,经历过无数胜利的德楞哈有些接受不了,而且清军军纪森严。战场上主将若是不下令撤离,擅自逃跑的只有死路一条。
坐在马上地贝子好像是没有听见他那些话一样,只是呆呆的盯着前面正在靠近的胶州营。
士气高涨,就是说胶州营眼下的局面,那些打响了火铳地火铳兵们,手忙脚乱的装填完弹药,用通条夯实之后。就拿着火铳在方队的边上狂奔。要赶到方队的前面去,朝着敌人开火。
步卒方队只喊“向前”却不喊“冲锋”。是因为面对骑兵的步卒,只有结阵才能抗衡,一乱就容易被对方抓住破绽,但环绕在周围狂奔的那些火铳手却可以加快度,反正这么近的战场上,这么多地火铳手,火力密度已经是足够大了。
在前面地满清骑兵有的人拿出了弓箭,可还没有射地时候,就被火铳从马上打下来,几十步内,不能接战却只能被对方杀戮,这些骑兵终于尝到了方才胶州营那些步卒的苦处,面对他们的大箭,胶州营步卒不能乱,却只能是挨着。
鞑子骑兵的意志也并不是钢铁,意识到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之后,再也不敢在前面拼了,已经有人直接拨转马头,朝着后面就跑。
又是渐渐密集起来火铳枪响,终于是把那呆呆的贝子给惊醒了,参领德楞哈虽然头盔并不怎么保暖,可还是满头大汗,看着自家的主子呆住,禁不住又是开口问道:
“贝子爷,咱们列阵再……”
“走!快走!!”
这个贝子倒是有决断之辈,战事僵持的时候,敢于投放部队,看着战局从己方占有优势迅的变为大败,却也没有抱着翻盘的侥幸,干脆利索的转身就逃。
逃跑这个命令倒是不用大声的吆喝,这队清军的骑兵本就是已经出现了溃逃,看见自家的主帅转身打马狂奔,那些早就是三心二意的人那还有继续战斗的意志,心中的自信早就在那火铳爆响和大呼向前之中崩溃,没有了士气,再强壮的士兵也是待宰的猪羊。
好在他们是后备队的骑兵,马力倒是极为的充沛,这么突然的打马狂奔,除却在后面那些拥挤来不及跑的,还是有将近三百骑夺路狂奔,剩下的人都是被火铳打下马来。
等到胶州营步卒走近的时候,已经是追之不及。
这逃命的时候,可不会顾及什么马力,每个鞑子兵都是拼命的抽打马匹,这些本就是后队的骑兵马力都没有什么消耗,跑起来可真是快极,尘土飞扬。很快就是跑到了安全的地界。在这平原上不管是怎么观看,在地平线上都看不见那伙奇怪明军的一点踪迹,这才是终于减缓下度。
领兵地贝子抬头看天,太阳才不过是朝着西边动了一点点。那么打生打死的残酷战斗用的时间还没有过一个时辰,看看身边那些如同丧家之犬的部下,这名贝子差点哭出来,只剩下了两百多人。
千余名清军骑兵与两千明军步卒交战,被打地溃逃不说,居然折损了七成的人马,清军和满清的战争,很多战斗,明军即便是取得了优势。也无法转换成决定性的胜利,因为鞑子的马匹要比明军多很多,很多时候可以打不过就跑,而明军的步卒却不敢追击,生怕追击之后队形散乱,反倒是被对方抓住空子冲杀回来。
这样的战例也是不少。所以清军有失败却无大败,死伤的人也少,可今日这一战,七百多人直接是交待在战场上了。
“贝子爷,咱们回去?”
参领德楞哈打马到了贝子的跟前,看着和其他人相隔地远些,小声的询问道。这句话自然有未尽的意思,如此大的失败,在这几年的战斗中可算是头一份了,到时候莫要说是前程富贵。就连族人性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何况亲王多尔衮正是想借着这次的入关给自己捞取足够地威望。
那贝子把皮兜盔从头上扯下来,脸色阴沉的转头看看这两百多手下,同样是低声的说道:
“这都是我和你的奴才,把话说透了,他们不会坏事,难道咱们当主子的吃亏。这些奴才还能跟着落什么好处不成。”
两个人眼下倒是关系近了不少。共同做坏事双方要再是拿出那种上下分隔,总归是不安心。德楞哈也是一看,连忙点点头,保证说道:
“贝子爷放心,小的的奴才也是明白事理地。”
贝子点点头,招呼了几声,把人都是聚拢在身边,他扯着嗓子大声的说道:
“咱们今天遇到了狗子的大股军马,差不多有五万多人,胡鲁参领领兵杀入敌阵,七进七出,可那狗子兵马太多,咱们寡不敌众,打垮了对方几队之后,终于是撤了出来,那些兄弟们死得惨啊!”说到最后,贝子的声音中已经是带了哭腔,下面地人先是一愣,接下来都是反应过来,跟着七嘴八舌的附和,参领德楞哈一直是盯着下面人的神情表现,不过大家都是群情悲怆,在那里附和贝子的话,看着应该不会太大问题了,只要是大家众口一词的报上去,接下来谁在反悔可就来不及了,那可是犯众怒的。
这次不管如何也要遭到惩罚,但若是溃逃之兵,自己砍头,家产充公,家人为奴,这是军法,无论如何也不能自己撞上去。每个人都不想当这个傻子。
“大人,胶州营的士卒折损三百七十一人。”
李孟点点头,这个伤损在他地意料之中,点验地那名头目继续说道:
“不过有八十多名弟兄是重伤,有些人就算是好起来,怕也是要残废。”
四百多人失去战斗力,李孟摘下自己的头盔,用手拍拍自己地额头,在胶州之时自以为已经可以纵横天下,谁想到遇见清军,方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还有很多。亲兵头目看着李孟情绪低沉,在边上迟疑了下,还是开口禀报道:
“有几名弟兄已经是不行了,大人要不要过去看看?”
要是在大明其他的军营之中,战后亲兵请主将去看濒死的伤兵,这亲兵怕也是当到头了,可在胶州营之中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李孟曾说部下皆是我子侄,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李孟一手拎着头盔,跟着那亲兵头目一起走到伤兵停驻的地方,能看见陈六在整队,王海在爆炸额头的小伤口,这总算是让李孟松了口气。
伤兵所在的地方是在矮山的避风处,地上铺着行军用的毛毡,上面躺着重伤的伤兵,这个时代,战场上的重伤员大部分地结局都是在痛苦中死去。李孟过来的时候,许多毛毡上的伤兵已经是一动不动。
有的人身下毛毡甚至连土地都被血浸湿了,血液结冰,周围都变成了紫黑地颜色。至于那些头部中箭被劈砍中的,更是惨不忍睹。
饶是李孟心志坚强,也觉得眼眶热,有些不能自已,这里不少在照顾伤兵的士卒,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去,都是抑制不住悲伤,在那里嚎啕大哭。
李孟走了几步,却听见有人在拼命的喊着一个名字。转头看过去,一名士卒趴在名伤兵的边上带着哭腔的叫喊,应该是相熟的同乡或同年,李孟走过去现,躺在毛毡上的这名伤兵穿着的皮甲右胸处被劈开道极深地大伤口,上身的甲胄和内衬完全被鲜血浸透。虽有呼吸,但显然是救不活了。
这名伤兵的意识已经模糊,嘴唇张合,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声音小的根本听不清,边上照顾他的士卒只顾着喊他的名字,却没有一点地回应。李孟心里抽紧。走上前去,也不顾地上的血污泥土,直接跪在毛毡边上深吸口气,稳定心神。靠近说道:
“有什么事情和本将说吧,李孟一定办到。”
他说的这句话那伤兵或许已经是听不见了,不过李孟还是俯身把自己的耳朵凑在那濒死的伤兵嘴边。
却听见那伤兵用极为微弱的声音不断的重复说道:
“向前……向前……”
这喃喃声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李孟缓缓直起身子,毛毡上地这名伤兵已然是不动了,嘴巴张着,显然是在方才无意识的呼喊中失去了自己最后一丝生命。
边上的那名士兵也不顾得主帅在身边。大哭出声。李孟没有起身,平日间他常给胶州营的官兵讲述。身为军人,要严格地控制自己的情绪,要坚强自律,李孟也一直以身作则,作为胶州营的榜样。
今日却也控制不住自己,各种滋味充斥心头,膝行退后几步,朝着这名士兵拜了下去,涩声道:
“本将轻敌冒进,却是连累大家了,受李某一拜!”
李孟这番自责自肺腑,自从离开德州追击之后,李孟现自己临战的运筹判断,并没有比现代自己作为士官的时候强出多少,胶州营不能不说是强兵,但自己指挥的实在是太差,而且把这个时代的人想象地太过简单,这才有贻误和仓促地种种错误。看着这满地的伤兵还有遗体,李孟觉得这都是自己地责任。
在那里大哭的士兵离着李孟极近,李孟这一拜,后面跟着的亲兵头目一时愣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候周围已经是围过来不少胶州营的士卒,都是在看面色沉重的看着这满地的遗体和伤兵。
那名哭泣的士兵把李孟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身上却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猛地站起大声的喊道:
“将军,您有什么错,今日咱们胶州营大胜了啊!”
这名士兵已经是激动起来,冲着周围的胶州营士兵们大声的喊道:
“这一仗,咱们大胜了!!”
是啊,两千步卒对一千骑兵,以死伤四百余人的代价换来了对方七百多条性命,这本就是胜利,而且这是步卒对骑兵,更是让人吃惊,而且还是先被骑兵冲垮阵型,然后又扳回局势,肯定是让人瞠目结舌,而且这是大明官军对鞑子的精骑,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辉煌胜利。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围着这块地方的人,外围正在打扫战场的人,正在休整的所有胶州营士卒,都是跟着大声欢呼起来,每个人都是用尽浑身力气在欢呼呐喊,胶州营胜了,胜了。
那名士兵在喊,李孟也在喊,每个人都在呐喊,到最后战场内外,所有胶州营的士卒都是在喊同一句话:
“向前!!向前!!”
第二百六十章 重回德州 大胜大功
祯十二年正月十七,清军在济南的部队开始驱赶济南城以及附近的掳掠来的居民出城,将近二十万余人,清军不住的驱赶急行,稍有落后立刻是砍杀射杀,一路哭声震天,凄惨不看。
清军一万五千余,只有四千余人驱赶和看守掳掠来的居民,其余的主力则都是在亲王多尔衮的率领下给这队伍断后,如临大敌。
二十万余人,牲畜财物也都是众多,却没有人敢于逃跑,老老实实的在四千多人的看守下一路的前行,回程经过德州的时候,胶州营花费大力气修筑的工事却被山东总兵丘磊废弃不用,率领所部两千余人龟缩城中,不敢出外拦截。
为什么山东总兵丘磊的兵马从六千余人突然变成了两千余人,在听到清军大部进入山东之后,总兵丘磊彷徨无计,唯一能想起的却是德州城李孟把那边修筑的好像是铁桶一般,是个可以凭借守备的好去处,带兵朝着那边窜了过去。
清军距离他们还有几百里,可丘磊部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虽然不是溃逃,却让他们硬生生的跑出了溃逃的架势,全军在转移到德州的路上差不多崩溃,到德州的时候只有身边直属的一千多人,之所以到现在这个数目,还是慢慢收拢起来的。
当清军过境的时候,山东总兵丘磊连德州城城墙的都不敢上去,只敢呆在城中的宅园里面拼命的给神像磕头,乞求神灵保佑,让清军不要攻城。
那些被掳掠的汉民哭声震天,站在城上的明军士兵都是不忍观看,被掳掠的汉民都是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希望德州城的驻军能出城来救援他们,当然他们要失望了。
德州城也是山东的大城之一,周围的人口也不算少,按理说鞑子这次来掳掠人口财物。弥补自己在关外地劳动力缺失,这德州城在回程掳掠的计划之中,肯定不会轻易放弃。但这次清军却放弃了德州一带,行色匆匆。
事实上,率领这次入关清军的主帅睿亲王多尔衮也是有担忧,从墙子岭和青山口入关地之后,北直隶连下州府县城,把敢于野战的明军都是纷纷击溃,可就算是打卢象升的几千兵的时候,清军的死伤也不过三百多人。而且那几乎算是困兽犹斗的死战了,不能当作大明官军的正常水平判断。
在齐河县附近的那场战斗,全是正白旗战士地一千多人的骑兵队伍,居然只有两百多人跑了回来。还有一名参领折损在战斗中,跑回来的那名领军的贝子和参领都是说遇见了明军地大部队,多尔衮对这个也是深信不疑,如果不是明军的大部队,怎么能一下子吃掉自己的七百多骑兵。
多尔衮和代替岳托领军的杜度合计一下之后,认为这股明军搞不好有八万到十万的数量,而且很有可能是从南直隶或周围调动的精锐明军,从苏北北上来勤王作战,本来清军就是孤军深入掳掠人口,并不敢在大明纠缠的太深。眼下出现强敌,又是到了春天,就怕是回程路上河流开化,大队人马渡河的时候遇到麻烦。
此次入关。也算是多尔衮替自己积攒人望的机会,虽然眼下的皇太极颇为地器重他,诸贝勒之的位置就是多尔衮的,但双方从根子上毕竟有不同,多尔衮不愿意自己的行动和做事上被人挑出毛病,招致些莫名地祸患。眼下已经是掳掠了大批的人口财物,击溃了大明境内的军队。还击杀了总督卢象升这样的高官。目的已经是达到,不用继续耽搁了。如果和“明军的大军”纠缠,万一出个闪失,那可不值得了。
所以清军并没有继续朝着高阳县的方向派出探马,只是在全身戒备那个方向,同时召回在周围掳掠人口地小队,稍加准备之后就朝着北直隶地方向撤离。清军大部断后,小心翼翼的朝着北面移动。
多尔衮有些小小地郁闷,现下进入大明作战是清朝内部的高层亲贵人人争抢的差事,看似老大的明帝国就好像是一只肥羊,只要是有领兵出征的机会,肯定就能在这块肥羊上割一刀,本以为这次来了也是轻而易举,有大笔的财富,还有增长的声望捞取,谁想到遇到了这样的麻烦,当然是小麻烦。
离开山东境内之后,急行的清军现自己身后五十里之内并没有明军跟随,这才是放下心来,开始从容的抢掠河间府境内的人口、牲畜。
在东昌府和济南府交界处的分守四府参将李孟,他自然不知道贼酋多尔衮如此的小心提防,李孟在取得那场遭遇战的胜利之后,再也不敢轻师冒进,后撤十里之后,和赵能领着的后队汇合,然后派快马传信给马罡率领的军队,让他等待与李孟率领的军队合军之后一同行动。
面对比自己人多的清军,尝到了苦头的李孟已经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了,被几道调拨命令搞得有些头晕的马罡部和李孟的军队合兵一处的时候,已经是正月二十五了,清军已经是离开山东,进入北直隶的境内。
李孟的大军缓缓前行,马队的一半骑兵被派出去搜索,周围三十里内的大队人马动向都被骑兵探马监视。
经过那次遭遇战的教训之后,李孟再也不敢轻易的冒进,严格的按照灵山卫所那些老军官的传授,每日行进多少,规规矩矩的扎营,并提前查看周围的地形和战场,从东昌府重新出到济南城的时候,山东境内中断了几天的消息又是开始流转起来。
虽说清军进入了北直隶,可只要在河间府一天,身在德州城的山东巡抚颜继祖就不敢有稍微的放松。
看着山东总兵丘磊的窝囊样子还有手下那些无用的兵马,想来也是指望不上了,思来想去,还是分守四府参将李孟的军队放心,而且听说这支军队追击鞑子回到山东境内,当即是派人急召。
重新进入德州城的时候,李孟可并没有什么旧地重游的心情,整个山东地面上的乡绅豪强。在清军一出德州之后,从前些日子的惶惶然不可终日,变得又是极为地活跃起来。参将李孟,胶州李二郎,眼下是山东唯一说话管用的角色,丘磊现在空挂着个总兵头衔,手中的兵马充其量也就是个守备都司地规模,可以不用去管他了。
豪强地主们,特别是在济南府境内那些残存的豪强的讨好,让胶州营的耳目重新变得灵便起来。
李孟现在知道若是自己追击。清军大可用掳掠来的汉民当炮灰,到时候自己杀是不杀,对方可以不当汉民的性命是回事,胶州营却不能不重视。无论是如何,追上追不上是一个问题,追上了却肯定是必死。
所以在山东巡抚颜继祖调胶州营重入胶州驻守的命令传来后,李孟没有什么别的意见,欣然前往。这命令与其说是命令倒不如说是请求,言谈之中颇为地客气,时至今日,胶州营李孟的地位愈不同了。
双方相见的地方依旧是在德州知州的大堂,不过这次地过程和上次却有些细微的不同,因为押运粮饷来德州的登莱道柳清嵩已经是回到了掖县。负责迎接相请的人变成了德州知州,这德州知州在李孟面前的态度就好像是谦卑的下人一样,丝毫文贵武贱的姿态也看不见,客气到了极点。
进入大堂。李孟却小小的吃惊了下,山东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刘元斌按照身份,本应该端坐在哪里,可这次居然是站在了堂前,见到李孟过来,两人颇为客气的拱手作揖,虽然说幅度不大。但这已经是坏掉所谓官场规矩。
尽管这两个人的态度客气。不过那脸上地笑容就连李孟都能看出来是强挤的,但肯定不是对李孟虚假。而是心情本就是低落。
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刘元斌脸色差不多是完全灰败的模样,正是所谓强颜欢笑,济南城失陷是小事,十几万山东子民被掳掠是小事,死伤同样是十几万这也是小事,可亲藩德王,奉国将军被满清掳掠,这就是大事了。
失陷亲藩,在大明律里是极重的大罪,而且崇祯皇帝极为看中此事,巡抚总兵参将什么地死了,他老人家未必动心,但死掉一个宗室,即便是关系再远,崇祯皇帝也是看得比天要大,何况是这种近支的藩王被掳掠。
按照崇祯那种严苛的性格,颜继祖和刘元斌都已经是觉得下场不妙了,见到李孟还能笑出来已经是多年为官的养气功夫了得。
虽说预料到自己的下场不好,可这山东还是要守好,如果再闹出什么乱子来,恐怕自己的家人子侄就要受到株连,崇祯皇帝并不是做不出来。
对面两人颓丧,李孟的心情也未必好到什么地方去,三个人都是阴沉着脸坐在大堂上,几个人客气了几句,山东巡抚颜继祖就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
“李大人一路辛劳,不过本抚却不能让你歇息,实在是抱歉,而今鞑虏尚在北直隶河间府、天津三卫一带活动,鲁地未脱险境,还要劳烦李大人镇守了。”
李孟客气地拱手说道:
“巡抚大人哪里话,这本就是下官的本份,本官进城时候已经是布置了下去,各路兵马各安本份,尽责防御,还请大人放
颜继祖脸上又是挤出些笑容,点点头。不过终究是前途灰暗,祸患重重,坐在那里叹了口气,找不出话来。边上地监军太监刘元斌脸上在开始的假笑之后,更是没有一点的亮色,直接开口丧气道:
“咱家当时猪油蒙了心,一边是江西的监军镇守,一边是山东,本想山东距离京师近些,找个机会回去寻个好差事,谁想到命不好,赶上这鞑子进关,竟是处处大祸,没有一场胜仗,就算是把银子都使上,恐怕也没用了。”
这话灰心之极,就连太监惯有的那种尖利嗓音都变的低沉下来。方才这番话本来不是能当着人讲的,可监军太监刘元斌丝毫不在乎,没有避讳的就说了出来。可见他的心思差不多已经是绝望了。
听着看着这两个人的表现,李孟本就不好的心情也愈的低沉,不过听到刘元斌说起战事无胜,李孟虽然不觉得在齐河县那边的遭遇战如何地光荣,但毕竟自家的儿郎拼死作战取得了胜利,不能就这么埋没掉。
李孟清清嗓子,朗声说道:
“刘公公,若说是无胜也不尽然。末将率军从东昌府来济南路上,和千余鞑虏激战一场,斩七百二十,自损四百。这也算是小胜了。”
李孟这番话说完,坐在上的巡抚颜继祖无精打采地喝茶,对面的太监刘元斌低着头完全是一副没有仔细听的模样,李孟也觉得有些无趣,准备起身告辞,谁想他还没有张口,上“啪啦”碎响,茶杯和茶碟掉在了地上,巡抚颜继祖突然站了起来,手上端着茶杯已经是不自觉掉落。太监刘元斌的动作更加的夸张。指着李孟,手指不住的颤抖,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一句话。
“斩鞑虏七百二十!!”
“正是!”
听到李孟斩钉截铁的回答,巡抚颜继祖的神色愈地激动。边上的监军太监刘元斌颤抖着从座位上站起来,朝前走了几步,用完全变调的声音问道:
“李大人,咱家可是知道这军中素有杀良冒功的事情,你方才所说地七百二十,有多少良民的级!”
大明中后期也是讲究个斩记功,军功犒赏。职位升迁。全都是要靠斩杀的级,可官军的战斗力已经是完全的弱化。就算是和手持木棒农具的农民军作战都是一触及溃,那里去搞这些级。
结果就有无耻的军将斩杀平民百姓的级,冒充贼兵虏寇的脑袋,去领取军功赏赐,某地有军兵追平民,口呼“借而级一用”。又有某地军兵杀良,连官学的秀才和童生一并屠戮地恶劣事例。
监军太监刘元斌整日里和军兵打交道,自然是知道些猫腻,分守四府参将李孟在他脑中的印象,也不是什么良善的角色,做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无比正常,巡抚颜继祖也是从最初地激动冷静下来,也不出声,等着李孟的回答。
虽然说心中怀疑,可巡抚和监军两人的脸上却有无限的希翼神色。
“自然是真鞑子,两位大人要是不信,派人去验看就是。”
此时,女真人、蒙古人和汉人的相貌还是有不小的分别,而且因为饮食生活习惯的不同,牙齿和其余地各处都有不一样地特征,验看很是容易。
监军太监刘元斌也顾不得得罪不得罪李孟了,连声招呼外面的亲兵卫士,让他们跟着李孟地手下去验看鞑虏的级。
那场遭遇战结束之后,战场上还有不下两百名重伤未死的鞑子,李孟也不多事,直接命令手下把所有鞑子,不论死活,脑袋都给砍下来,衣甲兵器都是扒下来,至于尸体直接是丢在野地里面,灾荒时节,野狗野狼都是饿得眼睛红了,尸体放在外面,一晚上就被撕咬的干干净净。
这些脑袋都是用石灰硫磺处理过之后,丢在麻袋里,一起运到这德州城过来,军功需要级,李孟也不想浪费掉。
监军太监和李孟的亲兵得到命令之后,急忙的跑了出去,这知州衙门大堂上的三人又是沉默无话,不过气氛倒是比方才要活跃了许多,颜继祖和刘元斌直接就是站在大堂的门口,什么斯文体面,上位做派,全然的丢掉,就是等着那边的消息。点验级,还是七百多个脑袋,可不是短时间就能做完,李孟心情相对的轻松一些,可那两人在门口走来走去,就是不坐下,几次转向李孟,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概是要问级的事情,可李孟说的这么斩钉截铁,倒也没有什么继续问讯的必要。
还是李孟先开口问了个其他的事情,沉声的说道:
“请问两位大人,丘总兵在何处,怎么今日没有见到!”
一提山东总兵丘磊,山东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太监刘元斌都是没有什么好气。还是太监刘元斌回答道:
“丘磊这混帐那还有脸见人,他那六千兵可真能跑,一天一夜居然跑出了一百五十里。兵剩下了不到两千,进城就在城北缩着,连门都不愿意出。”
听到这个,李孟点点头,叹了口气,太监刘元斌看着李孟这么老神在在的模样,对那级的事情又是多了几分把握,有心拉近点关系。禁不住开口问道:
“李大人有何事,派人去叫过来就是了。”
做军将的手中要有兵才有张扬跋扈地本钱,山东总兵丘磊眼下已然是丧家之犬一般,谁还把他当回事。空挂着个总兵的头衔而已,李孟听到刘元斌的问话,坐在椅子上笑着点点头,温和地说道:
“末将觉得丘总兵也是心中不安吧,毕竟这山东地界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身为总镇大将,惭愧自责也是有的。”
李孟和丘磊之间势同水火,这可是巡抚和监军亲眼见到的事情,此时却听到李孟说出这么体恤的话来,真是让人惊愕。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刘元斌都是惊愕的转过头看李孟,却看见李孟神色如常,脸上略微带些悲天悯人的表情,真真是怪事一桩。
不过这件事和他们无关。李孟是讽刺是慈悲都由得他,还是等着外面亲兵点验的结果要紧。
差不多一个时辰过去,德州知州过来问了几次是否用饭,都被颜继祖和刘元斌挡了回去,李孟觉得好笑,索性是在这里等着,看看这两位高官如何地表演。
两个人走的累了。索性是坐在门边的椅子上。依旧是翘以盼,突然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响。巡抚和监军两个人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堂前面那门口几乎是被撞开的,吓了李孟的亲卫一跳。
就看着监军太监刘元斌的属下冲了进来,还被门槛扳了下,踉踉跄跄的到大堂前,什么也不顾得,扯着嗓子喊道:
“老爷,是鞑子的级,是七百二十鞑子的真脑袋!!”
这些亲兵家丁和自家的主人荣辱一体,眼见着失陷亲藩,自家的主人要倒霉下狱,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这些亲兵家丁对这些官场勾当也是多少了解,看见这七百多鞑子级,却知道事情有了大转机。
跑进院子的这些下人脸上都是狂喜异常,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太监刘元斌看到下人地神色,立刻是明白李孟所谓的小胜、斩鞑虏七百二十的事情是真的了,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如何地不可思议姑且不论,但这些实实在在的鞑子脑袋,却让他们应该是很凄惨的下场,变的有些转机了。
颜继祖和刘元斌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的颓丧神气已经是一扫而空,巡抚颜继祖咳嗽几声,却又把丢掉半天的巡抚官架子捡了起来,冲着下面挥挥手,沉声的呵斥道:
“吵吵闹闹地,成什么体统,快些散去,本抚有要事商议!”
下面地这些亲兵下人听到这训斥,立刻是作鸟兽散,可每人脸上都是浓厚的喜意,等到这知州衙门大堂上就剩下这三个人之后,山东巡抚颜继祖斯文全无,脸上好似笑开花似地,转身对李孟连声说道:
“斩七百二十,那里是小胜,这是大胜,这是大功!!”
第二百六十一章 分润
“若不是兵部尚书杨嗣昌说是鞑虏兵马必然从德州进入山东,调集我山东兵马集中在德州守御,怎么会让鞑虏在临清钻了空子!“
“若不是监军太监高起潜无能,几万兵一夜溃散,李将军挥师北上与朝廷各路勤王兵马会合,全歼鞑虏也不是不可能。”
“若不是兵部尚书调集周围兵马勤王,齐鲁子弟岂能让鞑虏打破济南城,掳走亲藩和十余万民众!”
“即便这样,胶州营将士仍然是星夜兼程,拼死作战,击溃鞑虏大部兵马,斩七百二十余,鞑虏大部惊退几百里,逃出我山东境内,济南城一带虽然破坏严重,可我山东其余五府安然无恙。”
山东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太监刘元斌你一言我一语,就已经是勾画出了一个,山东各地兵马在巡抚大人和监军大人的谋划下,克服朝廷指挥混乱的困难,强力周旋,把鞑虏驱逐出山东境内的形势图。
巡抚和监军到底是久在中枢的人物,这官样文章做起来顺溜之极,而且责任基本上都是被推卸一空。到了最后,就成为虽有小过,却有大功的局面,不过两人说的高兴,脑袋却还是清醒,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谋划,这件事还是需要李孟的配合,功劳是李孟的,这功劳愿意不愿意分享出来,那也是李孟自己的决定。
说了几句之后,那两人转头看着李孟,希望那边给一个回应,李孟此时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却在想和眼前无关的事情,低着头有些走神了,稍过片刻,被屋子里面的安静给惊醒,抬起头一看,正好是和那两人地目光对在一起。
好在巡抚和监军那番慷慨激昂的“评书”李孟也听进去不少,迅的反应过来,稍微一犹豫。就开口笑着说道:
“本将能有如此大胜,还不是多亏巡抚颜大人和监军刘公公的英明指挥,本将写给朝廷的奏章之中一定是写明此事。本将实在是感激不尽啊!”
听到李孟这么说。那两人虽然没有方才听到斩多少级那么狂喜,可还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方才两人口沫横飞。说的兴高采烈,可若没有武将的实证和级作为证明,一切都没有用。
平素看着李孟是个跋扈无比地军将,没有想到在这样的事情上却如此的知情知趣,巡抚颜继祖放松了不少。林雷转身走上自己地座位,开口笑着说道:
“李参将这次立下这样地大功,这总兵衔头,应该是跑不了了。”
边上的刘元斌尖声笑着接口说道:
“按照本朝规矩,除了这总兵之外,怎么也要有个左都督的衔头,封爵都未必不能。”
李孟听到这话。又是抱拳地感谢道:
“末将的前程富贵。真要仰仗两位大人了。”
这大堂上一片和气,三人相视而笑。这总兵官,左都督的衔头,山东的将领中并不算是稀罕,即便是李孟,也记得有一人是这个官位——就是曹州总兵刘泽清,那刘泽清当年在孔有德之乱的时候率先攻进登州城,结果就被朝廷赏赐了这个衔头。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巡抚和监军地保举推荐,已经是参将的李孟同样可以做到这样的位置,搞不好还能更高。
不过李孟也不点破,军功没有别人可以夺去,那巡抚和监军只不过是要分润些领军和监视的功劳,好减轻自己身上的罪责,这件事情做了以后,等于是有个把柄握在李孟的手中,今后这巡抚和监军太监若是保全,恐怕这一辈子都要和李孟低头了,这样做的好处,总比来个不知道底细地新人在山东作巡抚好。
巡抚颜继祖今天地确是有些激动了,而且李孟答应了他们这件事,就算是装,也要装做不把李孟当外人,直接开口说闲话道:
“而今京师的消息也传过来了,言官们地折子雪片一般的朝着中枢而去,都是弹劾杨嗣昌误国,高起潜临阵脱逃的,这扬阁部真是了得,居然是安稳如山,撼动不得,那高起潜却被下狱了!”
太监刘元斌却拍了下大腿,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说道:
“咱家派人去京师活动的,倒是有人传信回来,说是杨嗣昌为了让下面的士兵说卢象升没有死,生生打死了两个人,而且皇上并没有怪罪他什么,杨嗣昌这老儿反倒是说卢象升轻敌冒进,贪功而死。”
颜继祖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欲言又止的说道:
“当今那位……若是信谁,那是要信到底的,咱们这次就算是把折子递上去了,若是那杨嗣昌说话,肯定不会信我们,咱们这信又是说这个的,搞不好……”
监军太监刘元斌的脸色也是沉了下来,李孟对这两人的情绪变化,有些谈到的话能懂,有些则是一知半解,不过倒也是明白他们在说如今的崇祯皇帝,这也算是不把自己当作外人了,不过这些官场技俩眼下还用不到自己操心,且听这两人如何的解决,没准对自己来说也是个难得的经验。
“咱家上折子倒是不走六部那关卡,司礼监的王公公也算是咱家的恩师,折子递过去,御马监几位相熟的帮着关说关说,颜大人的折子做个旁证倒是更好些。”
安静一会之后,监军刘元斌沉吟着说出了这番话,不过在李孟的眼中,巡抚颜继祖好像早就是等着这番话呢,颜继祖在中枢多年,吏部都给事中又是人精呆的位置,这些关窍他怎么会不明白,只是这建军太监刘元斌却也不是个傻子,怎么会这么乖乖的被人当枪使唤,虽说两人眼下是荣辱与共了。
果然,太监刘元斌接下来就开口说道:
“说一千道一万,这年头没银子根本办不了事情,此事怎么也要两万,咱家前段时间派人去京师活动,已经是花费不少,这次只能是出五千两,剩下的就要巡抚大人筹措了!”
李孟当真是有些目瞪口呆了,万万没有想到说到最后居然就是银钱,本以为这政治斗争会有多少的关窍门路,谁想到今天也就说了两件事,一来是关系,二来是银子,这层窗户纸真是薄啊!
听到一万五千两这个数目,颜继祖犹豫了下,随后点点头说道:
“事不宜迟,银子随时能凑,你我先把这文书折子之类的写出来,免得被人先下手了。”
太监刘元斌冷笑了声道:
“怕是早就下手了,看咱们能不能扳回来就是。“
再看也就没有太大意思了,李孟直接站起,抱拳说道:
“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末将这就先告退了,二位大人若是有需要,直接去末将那边知会一声就是,末将都是照办,这就告辞。”
两个本来还在那里低沉着脸的人听到李孟说这句话,都是笑着答应道:
“李参将请自便,有事自然要找到你那边,还请李参将多多支应,李孟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径直的走了出去,看着李孟走下大堂,巡抚颜继祖一直是盯着,李孟离开衙门之后,颜继祖才迟疑着开口说道:
“本官也算是有见识的,大小军将也真是看过不少,李孟这样的还真是第一个,怎么感觉也不像是我大明的武人,奇怪,奇怪……”
下面的刘元斌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快些写折子凑银子才是正事,管他作甚,那李孟愿意帮衬你我,这就是天大的幸运了,还管什么别的。”
李孟一出知州衙门,亲兵直接把马牵过来,李孟上马之后沉声问道:
“丘磊和他的兵马驻扎在在何处,都已经是打听明白了吗?”
马下的亲兵低声回禀说道:
“都已经是打听清楚了,就在城北的三条街上,原本进城的是两千多人,这几天城门每日打开几个时辰,一直有人逃跑,眼下不到一千五百人。”
李孟点点头,开口吩咐说道:
“让陈六再带领两千人进城来,各处城门都要由胶州营的驻守,我这就用印调兵,等陈六进城,让他来找我,快去办吧!”
马下的亲兵得到了命令,连忙是上马跑开去,出城调集兵将,李孟在其余亲兵的护卫下,回到自己的宅院去休息等待,鞑子兵过境之后,城内龟缩不出,一路溃逃的山东总兵丘磊兵马被德州城内的平民极为的鄙视。
这种情绪,连带着胶州营的上下也是被人冷眼相待,好在当年驻扎在德州的时候,斩杀祸害慈庵的禽兽那件事情做的大快人心,这才算是有些善待,看着朝廷兵马这般的无能,连百姓都是不怕了。
说起来,这还是崇祯十二年的正月,正应该是喜气洋洋的时候,不过,城内却一丝也看不出来这个“喜气“,当日下午,陈六率胶州营两千士卒开入城中,更是增添了几分肃杀。
第二百六十二章 围住
“大人,大人,参将李孟的兵马又有两千人进城了!!”
一名巡抚颜继祖的亲兵没命的跑进德州知州的衙门,巡抚和监军手中的亲兵护卫,加起来不到两百人,连所谓的“本钱”都说不上,只能算是使唤的下人而已。
听到这亲兵在那里吆喝,正在那边忙碌的颜继祖皱着眉抬起头来,开口问道:
“进城便进城,多大的事情!”
“大人,可他封锁了几条街道,看着来势不善啊!”
“封锁的可是衙门这处的街道?”
“这倒不是,封锁的是丘总兵所在的街道。”
“滚下去,莫要再本官的眼前聒噪,他们武人自家事,关本官何事,滚下去,滚下去。”
这名慌忙进来报信的亲兵碰了一鼻子灰,而且还被莫名其妙的训斥了一顿,当真是头昏脑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是悻悻的退了出去。
监军太监刘元斌处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不过刘元斌可没有颜继祖的那些斯文气度,据说报信的那名亲兵被扇了几个耳光,一顿痛骂。
在德州城北,自从丘磊回到此处之后就是冷冷清清,差不多能跑的人家都是跑了,甚至有这样的说法,宁可被鞑子抓去做牛做马,也不愿意被丘磊手下的兵马祸害,要说山东总兵丘磊也真是应该自豪。虽然没有和清军交战,但在百姓心中,却有不次于鞑子的“赫赫威名”,也该是有些自豪了。当然,山东的文人笔记,许多人提到了这一点,被作为辛辣讽刺的范例,在后世被多次地提到。
太阳也就是刚刚偏西,城北这地方安静异常,往日间这边驻扎着将近两千丘磊的兵马,每日闹哄哄的好像是几万人驻扎在这边一般。能有今天这般安静的情况前些日子也有过一次,那就是清军大部和掳掠来的人口经过德州的时候,下面的鞑子士兵中有那通晓汉话的在城下大喊“不劳远送”。肆意地挑衅调笑。丘磊部的兵马安静异常,甚至连起身回骂的胆气都是没有,倒是城内地乡绅平民都是准备抵抗。准备了砖石木材,准备到关键地时候守城的。
要说是此时安静,倒也不尽然,因为始终是有人在那里大声的喊话:
“把武器丢下,手抱在头上。林雷按照你们平时地队列行伍,五十人一队走出来,莫要妄动,你们这些孬货比起你们总兵的亲兵如何!”
“快点,快点。”
胶州营的士卒虎视眈眈的看着面前的这些兵丁,虽然街道狭窄,不过长矛手和斧枪兵堵在街道地门口。而火铳兵都是爬到了房顶上。弹药装填完毕,在上面瞄着下面的这些丘磊官兵。
山东总兵丘磊的这些兵马在里面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士兵们都是在那里紧张的商量对策,居然没有人想到去问更里面的总兵丘磊,这一路溃逃,山东总兵丘磊的威望已然是消失殆尽,之所以这些兵还跟着他跑,无非是还有口饭吃罢了。
“怎么办,外面这些煞星在喊,快拿个主意!”
“还有什么主意,***,到底是谁在外面又是干了伤天害理地事情,那些老虎又来拿人了。”
“谁还去做伤天害理地事情啊,这次回来,大家都是猫在院子里,拿鞭子抽都赶不出去,各个混吃等死的模样。”
“老这么受气,老子也受够了,要不跟他们拼了,咱们手里也有刀枪,凭什么就怕了他们那些登莱地军户!”
“拼个鬼,刚才出去偷瞄了一眼,那边把大炮都是拉过来,要是在不出门,怕是就轰了!!”
这边七嘴八舌的议论,到最后却转化成很统一的行动,在这一圈驻扎的丘磊部士兵都是按照外面胶州营的喊话,乖乖的把兵器丢在地上,双手报头,垂头丧气的从驻扎的地方走了出来。
五十人一出来,马上有人押解着他们出德州城,到城外看管,也有人在那里点着数量,差不多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有亲兵头目跑到附近的李孟那边禀报,所禀报的事情也是没头没脑,只是开口说道:
“里面还剩下不到三百人!”
李孟点点头,冲着边上的王海吆喝了一声,外围的士卒开始撤去,不过王海却率领着八百亲兵开进了这片区域,控制了要害的位置,把居中的那个宅院团团围住。
眼下胶州营由王海率领的亲兵营,很多人身上还有轻伤,还有不少是新近补上来的,就连王海自己额头上还缠着绷带,亲兵营没有从前的那般衣甲鲜明,但却比从前更多了几分森严的杀气。
总兵丘磊所在的宅院是本地一殷实之家的宅院,外面那些兵卒按照胶州营的喊话吩咐做了,可丘磊身边的这些亲兵却和自家的主帅是一体,看着外面这样的架势,自然都能觉察不妙,但要是跑掉或是求饶,怕是今后也是没有人会收留。而且当日胶州营在德州知州的门口拉开架势砍头,同为亲兵的同伴被砍杀了不少,打也被对方打的落花流水,也不要提什么拼死一搏了。
何况看着外面这些气势汹汹过来的胶州营士卒,这杀气居然是比以往更盛,委实是让人胆寒,丘磊仅剩的这些亲兵护卫丝毫的战意也无,只得是缩了回去,作为战士,跑又跑不得,打又不敢打,如此窝囊,实在是受人耻笑。
败军之将,丝毫的士气勇气也无,当日在德州的那种总兵气派也是不见,丘磊躲的这院子也不大,李孟的亲兵营很快就把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切布置停当,没过多久,就有陈六的手下过来通报说道:
“附近的街道都已经是封锁完毕,无论是官是民都被隔绝在外,而且德州人也不敢靠近,唯恐招惹祸端,丘磊的兵马都被押到城外待命,各处城门已经是被胶州营控制了。”
王海得到了这个消息,转头看着李孟点点头,李孟马上和身边的亲卫低声说了几句话,那亲卫当即上前朝着院子大喊道:
“分守四府参将李孟求见山东总兵官丘大人,还望在百忙之中接见属下。”
这话喊得中气十足,院子里外的官兵都是听得清楚,不知道里面的人如何想,外面的胶州营兵马可都是面面相觑,有些性子活泼的更是差点笑出来,眼前这事情没有太大的危险,众人也是心里面放松。
天知道自家大人如何想法,居然把对方的士卒缴械,围住对方的宅院之后,客客气气的学那下官请见上官的礼节,确实是可笑。
不过这个话语传到里面的丘磊耳朵里面,这就好像是直接抽对方的脸一般羞辱,而且对方还不能反抗,真是解气之极,胶州营和清军死战,死伤不可谓不重,到达德州城之后,才知道山东总兵丘磊和手下的六千兵马,一箭未,一人未战,在济南府一带亡命的奔逃,溃兵无数,到最后龟缩在这德州城中。
两路兵马虽然是水火不相容,可同为大明的军队,胶州营的士兵都替对方感觉到可耻可悲,心中也是怨气十足,方才哪一喊话,当真是解气的很。
但双方强弱太过分明,即便是这等羞辱,里面却是连个动静也没有,几名军官都是回头询问李孟,李孟示意他们不用行动,只是命令自己的亲兵继续喊话,喊了差不多有四五声,才听到里面有人低声下气的说道:
“李参将,李大人,您大人有大量,都到了这种地步,就不要逼丘某了,丘某眼见着就要被朝廷捉拿问罪,何苦来呢?”
听见丘磊这么回答,李孟身边有军校低声的咒骂说道:
“抓出来千刀万剐了你都是轻的,在那里装什么可怜!”
喊话的那名亲兵听到里面有了回应,扯着嗓子又喊道:
“丘大人,你院子里面的兵丁撤出来,我家大人也愿意一个人进去,和你面谈。”
这话说完,满场安静,除却早就知道李孟这么安排的陈六和王海之外,其余的人都是惊愕的看向李孟,李孟笑着点点头,示意这件事情确实是自己的安排。
院子里面迟疑了一会,才听到丘磊迟迟疑疑的声音说道:
“丘某愿意如此做。”
眼下这局面也由不得他选择什么,外面的胶州营打进去没有一点的悬念,倒不如答应下来李孟孤身进去这个听起来莫名其妙的提议,没准事情还有些转机。
“两百八十九个人,一个个出来,莫要耍什么花样!”
胶州营几名亲兵在外面吆喝,里面的丘磊听到之后更是毛骨悚然,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对方怎么能知道这么清楚的数目。
里面全部的人除却丘磊之外都已经出来了,李孟整理下身上的甲胄,笑着低声说道:
“也罢,都是山东武将,我进去送他一程!”
第二百六十三章 逼杀
宅院不大,等到胶州营情报中丘磊所有地亲兵护卫都从里面出来之后。李孟果然是孤身一人昂然而入。
正厅的屋门大开。山东总兵丘磊穿着武将的常服恭谨地站在门边。那种惴惴惶恐地神色自然不必说。这个姿态和迎接的架势,分明是下级武官迎接上官的架势,当然。眼下事事不如人,也只能这么做了。
见到李孟走进院子之后,站在台阶上地丘磊急忙上前几步。那架势眼看着就要跪下。不过想着自己是总兵官对方是参将,身份上下有别,做这样的礼节没准会让对方误会,连忙止住了动作,深深作揖。
“丘总兵,差不多一月未见了吧!”
李孟冷声开口说道。他也不进屋,直接在院子里面说话,丘磊听到李孟说话地这个语气。身上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是点点头,李孟继续保持着同样地声调说道:
“一月不见,丘总兵的兵马居然只有这么点了。莫非是跟着鞑子打了个大战,死伤惨重?”
这话说出来就和当面打人耳光没有区别了,丘磊脸上青白不定,迟疑了半天也没有回答。李孟冷笑了几声,不再说这个话题,开口说道:
“末将听说总兵大人在济南府和东昌府有不少田地,还听说总兵大人和别人夸口。说是山东田地我算是第二,孔府虽第一。但那是几百年地积攒。若是我做再做总兵年。这第一肯定是我的。”
丘磊不知道李孟说这话的用意是什么,所做的只能是强自的讪笑。开口解释说道“都是玩笑话。玩笑话,做不得真,做不得真!”李孟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丘总兵手下兵多将广。除却这六千多人之外。听闻在掖县那边还有六百人地家乡子弟,护卫着您的十几房夫人和子女财产。是不是?”
听着李孟清清楚楚的把自己的田产。家眷。子女都是说出来,总兵丘磊地脸色已经是煞白一片。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也不知道李孟接下来要说什么。身体却渐渐地开始抖,一路的溃逃,已经把他身上地胆气。甚至是那股野蛮横霸之气都是消磨地干干净净。
“丘总兵,自裁吧!”
李孟用很平淡地语气说出了这句话。丘磊后退了几步,却现自己没有太紧张和害怕,方才李孟那几句询问的话里面包含了太多地意思,丘磊这种久在官场上地人自然是明白。
看到总兵丘磊并没有惊慌失措,做出精神崩溃地模样,李孟点点头,又是继续说道:
“我知道丘总兵把那些田庄地契什么的都是随身带着,把这些转让给我。一封保举地文书。说你因为拖累山东父老,惭愧自尽。愿意保举参将李孟为山东总兵。镇守一方。”
听李孟说完。这丘磊难得地鼓出了些勇气,充满恨意的盯着李孟,可他不敢有任何妄动地理由,李孟虽然是一个人进入院子里面,但院子门口,手持各种兵器地胶州营士卒在那里虎视眈眈。自己要想有些动作。只怕还没有实施就被外面冲进来地人剁成肉泥。丘磊也没有什么后悔地。
若是不答应李孟孤身进来相见,看今天这个架势。只怕下场同样是被剁成肉泥,丘磊脸上地反应对李孟来说没有任何的威慑。反倒是继续开口说道:
“丘总兵。你若是自裁,你家人也可以富贵一生。你若是不愿,本官也不强求。全家相聚也是一件好事,本将自然愿意**之美。”
李孟悠然地说完这番话之后,丘磊身上的最后一丝勇气也是烟消云散。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丁点地力气。鞑子大军进入山东的时候。丘磊急忙安排亲信子弟把家眷送到了看起来安全一些的莱州府城掖县。
当日事情紧急。什么都顾不得了,等到鞑子兵出山东境地。李孟重回德州城之后,才反应过来。那莱州府城掖县,本就是参将李孟的地盘,竟然是自己主动送上门去的。真是羊入虎口。
事关自己生死。丘磊怎么能这么容易做出决断。几次偷瞄对方。琢磨有没有挟持对方地可能。但看到对方龙行虎步的威风,想想自己这些年被酒色把身体掏空。一点点地勇气也都是消失无踪。
李孟看着对方在那里迟疑。开口对外面喊道:
“丘总兵的师爷请到了没有。”
外面一阵喧闹,就看着一名幕僚文人打扮地中年人被推进来,这丘磊地师爷。在外面地时候就已经被那阵势吓得够呛,进了院子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李孟笑着开口说道:
“丘总兵。你这位师爷经常冒用你地笔迹。盗用印鉴,做些贪墨地事情,其实有些事情不用你也不是做不了!”
听到李孟地话。丘磊最后的一丝希望也都是散掉,直接跌坐在地上,颓然无力地说道:
“丘某都答应了就是。只求李大人言出有信!”
“本官答应了自然就会做到。张师爷你和丘总兵把那些过户的地契文书都是办好。那临终地忏悔遗书也是要写好,别出什么纰漏。莫要做什么手脚。”
那名师爷磕头如捣蒜一般的答应了,李孟直接走出了宅院,这边自然有胶州营地亲兵和灵山商行地人走进院子。什么过户的地契,还有那遗书都是要有人监视下才能进行的,人临死地时候总会做些不太清楚的事情。
在外面的过道上除了胶州营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人了。李孟走出门之后。随便找了块路边地石头坐下。等待着里面地消息。
里外一阵寂静。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几名亲兵拿着一叠纸张和文书从院子里面走了出来,到了李孟的身旁开口宴报说道:
“大人,丘总兵因为一路溃逃。导致山东军民遭受鞑虏地荼毒,每日自责。终于是决定自杀谢罪,刚才属下们进去查看,现丘总兵已经是自缢了,他地幕僚张先生,忠心事主。也是追随而去。”
李孟点点头,边上的一名灵山商行地帐房举起手中的地契和转让文书补充说道:
“丘总兵临死决意把田产土地都转让给大人,让大人屯田兴军,再战鞑虏。还在遗书中举荐大人为下一任地山东总兵。”
李孟叹了口气。轻声地说道:
“丘总兵也是忠心为国。把这件事情通报有司,厚葬了吧!
“
下面人点点头。各自的散去了。
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刘元斌把李孟地军功报上去,朝廷的褒奖肯定是不会少的,总兵地衔头。左都督的加官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这总兵和总兵之间却有差别,刘泽清的曹州总兵就是个杂号将军。丘磊的山东总兵可是朝廷堂堂地正印武官,彼此之间可是有个统属上下地关系。
李孟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世代军户走正途上来地军将。朝廷出于平衡或是按资排辈的考虑也不会把山东总兵这个职衔给自己反倒是很有可能是胶州总兵或是登莱总兵这样的职衔。然后重新排个别的武将过来当差。
自己干什么还要受到牵制。名不正则言不顺,没有这山东总兵的名号。总归不能在这山东境内确定自己地名份。
可而今朝野恍然地局面,文臣武将纷纷逼退鞑虏军势。能让则让。除却卢象升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忠心抗敌地典型。此时若是传出山东总兵因为抗敌不利,惭愧自尽的消息。必然会被大明朝廷当成典型来宣传,那这位忠心之士地保举配合自己地军功。这山东总兵职衔的归属想必没有悬念了。
再丘磊号称山东第二大的地主,仅此于孔府,手中田庄面积广大。而且多在土地肥沃地济南府和东昌府。虽说在胶州营地屯田田庄建立起来之后。丘总兵应该是第三大的地主了,可手中地田地绝对数还是庞大。
把这些土地拿到手,胶州营地屯田田庄在整个山东都连接成片。不光是在收入上大幅度的增加。能够收容的流民大幅度的增加。兵源大幅度的增加。而且因为屯田田庄地严整组织形态和背后的胶州营,在当地地士绅地主中地影响力也增加。会吸引这些大明统治阶级地基层来依附。好处多多。
胶州营辛苦狼狈的追击鞑子。但所谓地友军却是一路的溃退奔逃,帮忙不说反倒是添乱。李孟知道自己肯定还要和关外的鞑虏再战,这次力量不够,准备不够。那么在下次战斗来临之前,李孟必须要变强,把能控制的所有力量都是整合在自己地手中,山东说话管用地。李孟一个人就足够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不可能知道的改变
“老爷,总兵丘磊在家中自尽了!”
在德州城中一处宅院里面,一名家仆恭恭敬敬地和山东巡抚颜继祖宴报说道。颜继祖面前摆着几个小菜还有正在烫着的酒壶,神情举止可都是轻松惬意。就在今天早晨地时候,颜继祖还是隍惶然不可终日的紧张模样,晚上回家后已经是满心地轻松。
听到家仆地宴报。巡抚颜继祖伸手夹菜。冷笑着说了句:
“哦?这人倒是知道羞耻。”
那家仆又是低声的补充说道:
“老爷,下午北城都被李参将的兵马封锁住了。丘总兵的人马都是被押着出了城外,等到李参将的兵马散去。那边也就传出来自杀地消息。”
颜继祖听到这个,夹菜的手僵住不动。不过随即还是夹起一筷子菜放入口中,用酒送下之后,开口缓缓的说道:
“还真是看不出来这武夫居然如此地心狠手辣……”
巡抚颜继祖沉吟了下,没有再说,只是挥手让这位家仆下去,有些话自然不能在下人面前多说。
“这般也好,省得朝廷的褒奖下来,丘磊那边若是受到了处罚,还要在背后说三道四,也是个大麻烦,眼下山东一名大将惭愧自尽。一名大将斩近千,老颜和咱家都是统领有功,要不然下面怎么能有这般勇武忠烈之士呢。死的好,死得好。”
监军太监刘元斌就没有那么多地顾忌了。和手下地心腹直接点出了这件事情的关键。
第二天。颜继祖就写了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悼念山东总兵丘磊,把这人说地如同是天上地下少有地忠臣武将,山东士民都是为丘总兵的自尽伤痛不已,这文章虽然把总兵丘磊奉承到了天上去。可一样是把此人自杀地结论坐实。
而且巡抚这边也是出了命令,已经驻扎在城外的丘磊部下兵马,暂时归分守四府参将李孟统辖。
城外的这不到两千地士兵,被打散编制。按照两百人一队地分开。到胶州营各个营中去做辅兵和夫子,没有什么武装,每天只是坐着粗重的搬运工作。也不用担心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在掖县地丘磊家眷和那几百同乡子弟兵。被李孟留守在莱州府的兵马包围后解除了武装。那些兵丁都被遣散,剩下的丘磊家眷则是就地安置在莱州府城掖县之中,反正丘磊搜刮的金银钱财李孟没有碰,足够这一大家子人舒舒服服的过日子。胶州营地军官跟他们承诺。保证他们的安全,当然也有前提。那就是不要乱说乱动。
清军地大队人马一直保持着谨慎的防卫,一路向北急行,直到过了天津三卫之后才放下心来,又开始劫掠地方上的人口牲畜。
大明各处兵马都是谨慎异常。没有任何敢于“冒进”“妄动”,因为清军地大队人马是断后,所以受命追击的官军,距离最近地一支也是离着五十里开外。前面稍有风吹草动都是立刻[]地后撤。
率军入北直隶勤王地孙传庭被任命为保定总督,不过同样是拥兵不动。不敢追击,崇祯十二年二月十七,清军带着寒挟的人口牲畜从青山口出关。大明上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京师安然无-u儿:一。
确定清军出关之后,山东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刘元斌并没有急着回到济南城,济南城中和周围的州县人口都已经被清军掳掠一空,就算是回去。很多事情压根没有办法去做。索性是驻扎在没有怎么破坏地德州城。
而且德州城和京师之间地信笺往来极为地迅,眼下正是要紧地时分。消息传递和处理回复,更要越快越好。
分守四府参将李孟痛击鞑虏,斩近千地消息虽然已经是派快马报到京师中去,但因为作为证据的那些鞑虏级还在半路上,所以京师中枢那边一时间也不会给出答复。
别看清军在北直隶和山东肆虐的时候。大明各路兵马迟疑不前,拥兵不动,但清军一出青山口,各路武将文官的报功文书那真是如同雪片一般飞向朝廷。这参将说自己斩几百级。那人说斩千余。要是把这些级加起来。怕是进关这些清军地脑袋怕是不够用地。还要把关外地算上。
当然,兵部地那些官员也知道下面地这些技俩,所以才要有点检级这个程序,很多武将根本没有级报上来,这报功文书直接驳斥回去就是了,这些武将还不至于拿着平民百姓的级来京师蒙骗。
倒是山东消息灵通地地方名望们知道胶州营曾经和鞑虏一战。并且是斩七百多。货真价实地鞑虏,实实在在的大功。
被鞑虏在山东地面上祸害的怕了。有这么一个壮人胆气的战果摆在眼前。山东士民都感觉到痛快解气。而且山东总兵丘磊因为羞断战局不利自尽,临死遗下书信保举分守四府参将李孟为山东总兵的消息也渐渐地传播开来。看到胶州营那遍布山东的田地,灵山商行兴旺达的买卖。还有每个人都离不开的私盐买卖。这李二郎又要做这个山东总兵。大家都是存了卖力巴结地心思,纷纷来德州城恭贺军功,这不过是来交结沟通地一个法子罢了。
只是上门的人道贺送礼、态度谦恭,李孟也是笑脸相待。但是说起对鞑子大战功劳。李孟却不愿意多谈,往往是对方把话头挑起。李孟却顾左右而言他。
这么往来几次。甚至有人怀疑这些鞑虏级也是杀良冒功的勾当,整个二月。巡抚和监军的那些亲兵随从们多少是了点小财。原因就是那些怀疑地地主士绅、大族富商地代表们买通他们,想要询问当日的级真假。
这些人得到了肯定地消息之后,对李孟的评价却是高了不少,有这样的大功却不居功自傲,和其他嚣张跋扈地粗莽武夫一比。李孟这般谦逊的人物。将来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眼下就有如此地基业。将来回到什么程度呢!
他们不知道李孟地真实想法。李孟实际上是惭愧和自责。清军出关之后。大概地损失已经是统计地倒是很快。清军深入一千三百里。攻占一府、一州、三十县,二关;杀明总督二、守备以上将吏五十人;俘获人口二十万余,中原人民所遭受的苦难和财产损失更是不可计数。
在德州城中,在山东各个府县之中。凡是胶州营士卒。屯田田庄的庄丁。所有依附于胶州营之上地成员。各个精神高昂。天下这么多兵马。也就只有胶州营有这样地胜利,这实在是大涨志气,作为胶州营地成员都是脸上极有光彩。不光是自己人这么觉得,就算是外人也要把大拇指竖起来,夸赞一声。
下面虽然自傲兴奋,李孟表现地却很淡然。他没有杀良冒功。这功劳是实实在在的,也没有必要显得虚假,只是。在夜深无人地时候。李孟还是觉得深深惭愧和自责,他经常这么想。如果其他的人穿越时空来到这个时代。会不会比他做的好些。
在齐河县附近地那一战之后,李孟当真是好比一桶惊水从头顶浇下。原本那种自负一扫而空。原来遇到实战之后。自己就是这个样子。
胶州营地兵马聚集在德州城之后。巡抚和监军太监一边严令胶州营驻守山东。一边私下里苦苦哀求李孟不要追击,留下抱住山东平安。有时候李孟自己想,当时自己是不是借着这个台阶驻守的想法呢。严格来说,怕还是有些死心地。
一万多胶州营地兵马。在山东境内,内线作战。补给迅捷方便。情报网络密布,耳目灵通地优势。尚且打出这样的战例,如果去了人生地不熟地北直隶境内,在那被鞑虏破坏殆尽地平原上行进作战,会有几分胜算。
没有胜算,全军溃散的把握倒是有几分。没有了胶州营的这万余精兵强将。李孟地立身之本就是荡然无存。眼下他也是山东境内地大地主大财主。若没有胶州营这支力量,他能逼丘磊上吊,莫非别人就逼不得他吗。
但如果自己追击。会不会多救下一些人呢。李孟随着自己势力的逐渐变强,常常想着自己不应独善其身,也应兼济天下,来到这个时代。并且走到这个地步。难道不应该改变即将到来地黑暗末世吗?可是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改变……
在没有李孟的历史中,史书这样记载“崇祯十二年三月初九。清军从青山口出关,退回辽东,是役,清军入关达半年,深入二千里。最远南至兖州府这山,攻占一府、三州、五十五县。二关;杀明总督二、守备以上将吏百余人;俘获人口四十六万余、黄金四千余两、白银九十七万余两。”
实际上。历史已经改变了,只是没有人会知道而已……
第二百六十五章 山东总兵
崇祯十二年地正月。北中国被入塞的满清大军搞得天翻地覆,在晋、快、川、豫、粤几省游动的闯王李自成。被洪承畴和孙传庭打的落花流水,只剩下了十几名骑士跟随,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而另外两支造反地民军。八大王张献忠和曹操罗汝才部都是被朝廷招安,但他们的招安并不是那种彻底向朝廷投降,而是自己占据一块地盘,不允许朝廷派来地招抚官员点验精简手下兵马。
负责招抚这两只兵马地五省总理熊文灿。本就和兵部尚书杨嗣昌是同一立场地同盟,说白了也正是因为熊文灿同样主张对内对外进行和议招抚,所以才被同样主张和议的杨嗣昌在崇祯皇帝面前力荐。成为面对陕西乱军地方面大臣。
可目前的张献忠和罗汝才,张献忠在谷城,罗汝才在均城,对于官府的态度就是只接受少部分官员进入监视,。对于熊文灿命令他们遣散部众。率领精锐跟随着官军出征的命令丝毫不接受,反倒是声称“不愿受官领粮。愿为山农。耕稼自赡”。
对于这种尴尬的局面。各处有知晓情况的士人官员讽刺说道,这哪里是招安,分明是议和。
有传闻说,闯王李自成带领十几名仅剩的手下来到了谷城,和张献忠相聚。还有人有鼻子有眼的说道,在酒宴上,张献忠曾经笑着问闯王,愿不愿意跟着自己一起干,闯王李自成笑着回答说道不愿意。
八大王倒也没有强求,资助了处于困境之中的闯王和手下十几骑甲胄兵器和马匹,李自成感谢告别之后,又是进入了深山之中,
不过谷城的附近却有个在更小***里面流传的新闻,说是闯王十几骑应该是带着一笔金银。这十几骑中有一人曾经联络某些胆子大的商人,购买官府严禁的一些物资,大家都是纷纷猜测这笔钱哪里来地。也有人想打这笔钱地主意。不过闯王的踪迹却很难跟上。
但是好歹。从崇祯初年就开始闹的陕西乱民乱军的祸患。终于是平息下来了,当然,这种平息并不值得信赖。
云贵的奢安之乱。几乎耗尽了明王朝西南部地财力人力,两名巡抚,几名总兵还有无数的文武官员死于此难。到了崇祯十二年年初,也算是彻底地安稳了下来。
满清大军从青山口离开大明之后,整个大明帝国居然是太平下来。只是这个天下太平,说出口来未免是太讽刺了。
既然各处平定。朝廷空出手来,那就要对相关地人员,特别是清军入塞,在北直隶、山东往来千里。蹂躏地方的,文武官员或是守土。或是抵御。或是阻击。各种各样的惩罚和奖惩命令一项项地布出来。
内阁辅大学士刘宇亮自请视察军队督师。谁想北直隶的兵马没有一场胜利。总督天下兵马地卢象升战死,监军高起潜拥兵不救不说,而且全军大溃。只身逃回京师,这兵败的责任自然要由这位倒霉地辅大学士承担。
崇祯皇帝对大部分地臣子从来没有什么宽容之心。辅大学士刘宇亮当即被罢免,换为薛国观。
监军太监高起潜原本是提督京师外部地京营兵马。在京师和杨嗣昌颇为的交好。虽然是只身逃回京师,但当时居然把责任全部推到了卢象升身上。说是因为卢象升贪功冒进,所以才有此大败。
兵部尚书杨嗣昌还拷问去查看尸地士卒军校。让他们说卢象升没有死。因为如果死了。无论如何也是力战殉国,如果没死,这轻师冒进。贪功轻生地罪名帽子也能扣上了。可那些去查看尸地士卒军校。还没有丧尽天良,纷纷坚持验看的结果。当然,这验看本身已经是可笑之极了。
杨嗣昌和高起潜的这种混帐举动。彻底激怒了朝廷地言官御史。纷纷上奏折揭兵部尚书杨嗣昌故意延迟军饷补给。高起潜临阵脱逃。
高起潜已经是完全的失势,根本没有什么人愿意帮他,结果被-愤怒地崇祯皇帝下狱。严加惩治。
按说兵部尚书杨嗣昌的罪行更重。但崇祯皇帝那种无条件地信任在此时显露无疑。内阁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居然连被申斥都没有,却让他来主持对京师和地方上各个官员在此次鞑虏入寇之中功过赏罚。
这种自家做事自查自纠的任命,当真是荒唐莫名。不过这类的荒唐事情。崇祯皇帝做地不算少了。天下人颇有些见怪不怪地意思。
正因为杨嗣昌主持功过赏罚,悲壮殉国的督师卢象升却仍然被扣上冒进、轻敌、贪功的罪名,但是话说回来。督师卢象升好在是已经殉国,一死了之。身后不管有什么样的事情,也不用操心了。
可其他人却不同了。已经是有消息传出来。从蓟辽镇监军地宦官,地方上地总督、巡抚。军队中的总兵、参将,一直到下面地府县官员。守备都司,凡是在清军行进路线上地,或是附近地方地,都由责任和罪责。
有边关防御不力、拥兵观望不救,城池失守、主帅和藩王亲贵被鞑虏杀死或掳走。种种的罪名,而且这次军队溃散。重要的城池失守。一等藩王被掳走这样地大事情,凡是被牵扯到的文武官员怕是有很多人逃不脱这个死罪了。
尽管各地地报功斩的文书报告许多,可实际情况却是一片的灰败。处处皆是败战溃逃之事。
但在这些败战的情况之中。却有一抹亮色。分守四府参将李孟在济南府齐河县附近与鞑虏大军激战。斩近千。
山东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太监刘元斌调度有方。先是镇守德州的时候。因为防御得力,鞑虏大军不敢从德州入山东。只得是绕路从临清入济南。可山东兵马主力参将李孟部因京师中枢号令各地兵马勤王,所以离开德州入北直隶追击鞑虏。
鞑虏却趁势从东昌府临清州突入山东境内。攻陷济南城,掳走德王和奉国将军。山东总兵丘磊奋力救援,却寡不敌众。
分守四府参将李孟在粮饷不济的情况下奋力追击,在济南府齐河县与鞑虏大军激战,斩七百二十余,虏酋墨尔根戴青(多尔衮在明朝的官方名字)振怖。急忙率军北逃。山东兵马追之不及。
大明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胜利了。尽管这个战果在李孟地眼中甚至算不上胜利。可在朝廷中枢,兵部衙门那边已然是了不得大胜了。那些被石灰硫磺硝过地级,被各路人等反复的点验。也亏得颜继祖和刘元斌两人在京师人头熟悉。有人帮着照看,点验无数遍之后,终于确定是真鞑子地级。当即是轰动京师。
没过几天,山东又传来了消息,山东总兵丘磊因为阻击鞑虏不利,导致山东被鞑虏荼毒心中惭愧不安。自缢身亡。留下遗书一来是表达痛悔之情。二来是保举分守四府参将李孟为山东总兵。
有打胜仗地。有调度有方的,还有痛心忏悔自缢地。在败战之中。却有如此光辉地典型涌现了出来,大明中枢各级衙门自然要大说特说。兵部尚书杨嗣昌本来给山东巡抚颜继祖定地是失陷亲藩地砍头死罪。
可出现了李孟和丘磊两个光辉榜样之后。兵部尚书杨嗣昌却劝崇祯皇帝。不能因天家子弟流散而怪罪有功之臣,当然。调集山东兵马驻守德州是杨嗣昌的命令,如果再坚持定罪地话,那可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崇祯十二年三月初二,崇祯皇帝下旨。追赠美谥于山东总兵丘磊,山东巡抚颜继祖、监军太监刘元斌。虽然指挥调度有功。但失陷亲藩之罪甚重。但皇恩浩荡,罚二人一年俸禄,仍居原职。
分守四府参将李孟,军功卓著,特授山东总兵官。加左都督衔,统领山东各处兵马。
第二百六十六章 红利 莱党 忽视 军议
大明地俸禄向来以微薄著称,当然。身在高位的官员也有他们自己来钱的门路,皇帝也是知道这一点,对下面官员地手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罚俸多长时间象征意义更大于实际意义,
不过所谓文人风骨。大家都是在乎脸面地。罚俸等于是当面抽脸,是极为不光彩地事情。如果一个在四品以下地文官被处以罚俸的刑罚。那么今后若是有升迁任免。上面都会把罚俸这件事拿出来谈谈,作为评定地依据。
山东巡抚颜继祖那是吏部都给事中的出身,也是天下士林中数得着地大人物。这处罚当真是把他地声望全部毁掉了。就算是心中不当回事。也要闭门几日。表示自己地惭愧和伤心。
但在德州城却完全的不一样。三月初,朝廷的旨意下来,山东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太监刘元斌恭恭敬敬。诚隍诚恐的送走了缇骑和钦差,等钦差一离开德州城,欣喜若狂的颜继祖家人买来了鞭炮在城中大鸣大放。热闹无比。太监刘元斌则是在城内城外开了两个粥棚,名义上是德州知州出面抚恤灾民。可听太监地亲信人说,这是刘元斌前几日在某处道观求告,许下了若干的大愿。此时要来还愿。自己掏腰包办的粥棚。
扣俸禄就扣俸禄。反正两个人也不在乎这点钱。此时。已经有一批官员的惩处命令开始下达。蓟辽的监军太监。分守监军。北直隶的各位巡抚,还有领军的总兵参将,这些文武两方地最顶尖官员纷纷被剥夺官位,处以死刑。
相比这些连脑袋都丢了的。两人仅仅短少些微薄的钱财,还是原封不动地官职,这两相比较,怎么不会欣喜若狂。
这一切都是李孟带给他们的,李孟斩鞑虏近千,这个功劳完全据为己有。不给巡抚和监军帮衬。但李参将,目前应该说是李总兵如此的替同事考量。才有了如今这个皆大欢喜地局面。
而且关于胶州营地军队调动,从头到尾。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刘元斌没有在这场胜利里面表过任何有益的意见。甚至还有些求救、调遣地公文都是会有败战的责任,但李孟从来没有把这些公之于众。
李孟手中有致他们于死地地证据,可却让他们获得了褒奖,保住了官位和职司。这代表着什么,今后巡抚和监军在李孟的面前根本就无法抬头了。至于说是布政使之类的高官,本就是比李孟低上一头。谈不上什么管辖。
事实上,在朝廷下旨意的第二天晚上,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太监刘元斌就借着商议要事的理由把总兵李孟请到了私宅之中,郑重地表示了感谢。
新任地山东总兵李孟对巡抚和监军太监虽然是笑脸相待。可实际上心中却颇为的鄙视这两人心想若不是为了这个总兵的职衔。为了今后在山东行事方便才彼此的帮衬一下,你颜继祖不是在奏折中提出来“攮外必先安内”吗,而今差点要你命地可就是这个“外”了,也不知道你想想自己当初提地那个奏折会不会脸红。
在李孟没有穿越地时空。山东巡抚颜继祖因为济南失陷,亲藩被清军掳走,在兵部尚书内阁学士杨嗣昌的功过赏罚之中,被定下了死罪。由锦衣卫押赴京师斩。虽然也曾抗辩自己据守德州是兵部尚书杨嗣昌的命令。但没有丝毫地作用,只得是愤恨被杀。
对于这个时空来讲。这件事压根没有生过。李孟也没有对这段历史了解地这么详细。压根不觉得自己对颜继祖有什么恩情心中只剩下讥刺而已。
三月下旬的时候,蓟辽一带地军情文告传到山东,入塞的清军驱赶着大批地人口牲畜朝着关外而去,没有回来的迹象,北直隶和山东的文武官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想天下总算是要太平一段时间了。
李孟并没有返回胶州城。而是率领大军迁往了附近地济南城。被清军掳掠了大批人口地济南城眼下就是个空城。城内仅有几千人留驻,多尔衮因为那名贝子的失败,推断出在南方有大批的明军北上,所以顾不得在济南城中进行临走前地放火和屠杀。仅仅是驱赶着人急忙离开。
济南城当日被打下来,完全是因为城内地守军没有多少力量。清军既没有围困。也没有用重武器攻城,整个城池还是颇为地完备,没有遭遇破坏。
甚至城内地那些平民房屋,官员府邸。还有亲藩地殿宇都是保存地颇为完好。除却金银财物被抢掠一空之外。有很多房间甚至可以直接住人进去。
在总兵地任命下来地那天,李孟就开始调派人员进城清查驻守。安排大批地民夫劳力把城内各处地尸体和废墟进行搬迁和清理。同时开始丈量济南城外的田地,城内外的各种产业。
清军一走,颇有不少想要浑水摸鱼的角色。想在这空城之中赚些便宜,也有些地痞无赖。溃散的官军。想在城内仅剩地那些老弱身上捞取油水。作威作福。不过胶州营地兵马来到之后,依旧是老办法
差不多一面城墙上的垛口都被挂满了人头。城外有几堆大火一直没有熄灭。所有犯案地人,连保全尸都不可能。
济南知府死难。新任的知府还没有到任。过来维持局面的官员知情知趣的在巡抚大人的暗示下,在总兵大人的指示下,把济南府到德州之间近百万亩的无主土:呐办理了转让的手续。新任山东总兵李孟绝不做那等占便宜地没品之事,坚决要付钱。并且大义凛然地说道,这银子应该用来抚恤那些跟鞑虏死战牺牲的军将们地家属。
胶州营在济南府新建的屯田田庄花费银两三千五百两,折合每亩土地不到一文钱。而且这三千五百两也用作抚恤胶州营战死士兵的花费。
崇祯即位以来,年年都有大灾,这崇祯十二年也不例外。三月上旬地时候,屯田田庄之外地农户和田庄就开始因为大旱大幅度的绝收。连年地灾难已经开始影响到了中等地主。这些地主地贮存在灾年之中逐渐地消耗殆尽,然后破产,土地被更大的地主买走。变成流民。被李孟的屯田田庄收容。
也有些有远见地,和私盐生意有些联系地,这些人多年以来倒是养成了这样的思维方式,凡是胶州营做地,一定没有错误,跟着干或听从只会感。一定是有利可图。
胶州营在各处屯田以来,这些地主们主动的要求和屯田田庄合作,自己只把握住土地地所有权。自己用于耕田的人力和畜力都是交付给屯田田庄调配,田地里出产地分成。甚至可以少要几成。
在这样地灾年,少要几成却仍然保有出产,这已经是天大地幸运事了。屯田田庄占地极大。人员众多。有巨大地劳力可供使用,水利灌溉的开都比那些独门独户地地主们要强出太多。
这些地主实实在在地在胶州营地屯田之政中得到了好处。但是。他们和胶州营系统地依附关系却越的严密起来。这些地主在胶州营的体系之中被称为“屯田合作户”,运作这些人地土地,胶州营赚取的很少,在某些地区甚至是完全不赚。
这件事情,胶州同知周扬却有自己的看法,在和孙和斗商讨过后。给了李孟他们的意见。李孟看过之后,也是欣然的接纳
整个大明文武士人,大小官员都是出身于地主这个阶层,所谓地出身贫寒之人是极少数。只有有地地阶层。才有相对不错的生活环境,在这样地生活环境之下。才有心思和主动性去学习各种知识。
换句话说,所谓统治阶级的基础和后备队都是在这个阶层之中产生,但现今地局面,武将都是世代军户或勋贵子弟把持。而文官大部分要出自东林士人,做官出仕地路子已经是非常地狭窄。就好比周扬考中举人之后并没有想着进一步地科考,反倒是在胶州闲居,那就是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会有什么上进地机会。而胶州营在初创到现在,一直面临着人才短缺的局面,双方正好是存在这互补的关系。所谓的“屯田合作户”这些地主们胶州营地依附关系越强,他们的子弟就越有为这个集团效力的可能。
实际上也确实是这么做了。李孟还是一都司的时候。要求周围的豪强大族子弟。按照一定地比例出人。自备衣甲钱粮来胶州营中服役。当时真是怨声载道。地方上还有些小小地冲突。
而今各家各户不是怕被抽到。而是唯恐抽不到。现下胶州营对这些豪强大族子弟地考核愈的严格。但是李孟分守四府参将。到现在山东总兵这位置。手中大把都司和守备、千总、把总的官职可以给出去。再往上走就算是游击和参将也不是不可能。
有许多地官职。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屯田田庄那规模巨大的护庄队到底是做什么地,胶州营在山东仅仅是布下了几个点,大的州县城市还有许多地方没有人去镇守。这也就是说。了,李孟手中还有大批的实缺武官官职。
只要是能进入这个体系,就有可能成为领兵一方地将官。李孟手中万余人,十个营,每营一名千总。在这个十千总上面还有几名方面地军将。这些二十几名高级军官出身都拿不上台面。
最好地也不过是灵山和鳌山卫所千户地子侄,地方上那些习武有意从军地豪强军户子弟看到这一点之后,难保没有这些人都能做到这般地地步。为何我不能的想法,何况又有那么多地缺口,又有某豪强子弟当年从人质、辅兵、战兵、军将一路做上来地例子在这里,各个心思都是火热,(
胶州同知周扬幕僚和盐政司驻胶州巡检衙门,这两个地方则是那些没有上进机会的文人士子们向往之地。在那里有童生、秀才甚至还有举人,协助胶州同知周扬处理各处的民政事务,协助巡检衙门的宁师爷做经济财政。
穷文富武,很多文人在这历年的大灾之中。连养家糊口地本钱都是烟消云散。原本除却饿死和逃荒没有别地办法,从前可以教授私塾,但眼下连中小地主都纷纷破产,哪有孩子供你教育。
胶州营却提供了这几个去处,胶州同知周扬的幕僚群,别看头衔是小小地同知。可管理的事务范围。甚至还要过了两个府管辖地范围,那盐政司驻扎胶州巡检衙门管理地财赋经济之事。范围甚至还不止山东一省。
山东士人对这两处素有戏称,胶州同知周扬被称作胶州道。巡检衙门被称为小户部,可见其规模巨大。这么大地规模。自然有许多地工作机会。文人士子有这个工作。也就有养家地收入了。
而且这三月下旬。全山东地士人更加地热切。因为济南府、长清县,齐河县,章丘县、济阳县。平原县,禹城县、临邑县,陵县,还有东昌府地清平县和高唐州。都是被鞑虏击破,各级官吏大批的死难。需要许多士人地补充。
本有少数给胶州营效力地士子想要跳槽去那里,看看能不能求得一官半职。但事情到了最后,没有跳地都是庆幸自己决断的正确,各个府城州县八品、九品还有不入流地官员空缺。都由那些在胶州营效力地,被证明有忠心。有一定能力地士人文人担任。李总兵举贤不避亲。颜巡抚和新任布政使从善如流。这些不得志,甚至前几个月和几年前还濒临饿死地文人们纷纷摇身一变。成为正式地官吏。
不过这些士人自然知道自家的权位功名是如何来的,也知道要保住这些东西自己将来要做什么。所以这些文人士子不管是对胶州营有没有感激感谢地心情。也都会保持着服从和忠心。
最起码来说。胶州营地屯田田庄。私盐生意。灵山商行。以及分守驻军都是分布山东各处,地方上和他们有千丝万缕地关系。要想让衙门地命令顺畅地执行下去。对胶州营保持恭谨和服从的态度,也是必要地
在胶州营换掉了几名自以为可以自行其事的小官吏之后。大家地就更明白应该如何做了。
当然。更大的人员还都是在屯田田庄中充当文书帐房。公塾的教习。赚取养家糊口地一份钱粮,(公塾,胶州营屯田田庄对屯田庄丁少见地福利政策之一。凡是屯田户都可以送自己地孩子识字读书,每年的收成里面有百分之一分给公塾教习,)
这类现象种种。时人多有市井笑谑和笔记记录,比如说莱州府有笑话
“两人议论。而今山东谁最大,一人开口道:第一自然是总兵李将军。第二自然是颜巡抚。第三是布政使,另一人打断道:不然不然。这第三大地是个同知……”
“两人遇见。问一人何事,说是去见户部宁尚书,另一人奇怪。一个州城何来尚书。再当今地户部,南北户部地尚书侍郎也没有叫这个姓氏地。另一人言道:胶州宁乾贵管着几省的钱粮,如何当不得尚书称呼……”
还有某江西同进士在中枢出来。去往山东做官。事后地笔记中写道:
“鲁地为官,外人颇为不易,七品以下。皆莱党充斥其间,府中大小事操持其手,外人不得干涉……”
那笔记中所说的莱党,正是这些依附于胶州营系统,在胶州同知和盐政巡检衙门学习政事实务的文人所结之党。
文人为党。互相吹捧、党同伐异那都是必要地,胶州举人周扬,本来不过是有些想法地中人而已,眼下却已经被捧为经天纬地之才。那宁乾贵不过是一师爷,也成了在野大贤,至于山东总兵李孟,自然是天上地下少有的人物,不管用何等溢美之词夸赞都毫不过分。
那些地主大族人家,供养孩子读书学武,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自家子弟有个出身,光宗耀祖。可这年景连家业都快要保不住了,还谈什么其他。而跟着胶州营在一起。不光是家业能保住,还能给自家的子弟有出身出路,鞑虏入寇的时候。唯一能有胜绩的军队也只有胶州营一支部队。
提供庇护。给子弟出身出路,家产共同达,这样地强权不依附,不去主动地融入其中。那就是脑子不清楚了。
地方地主士绅大族在胶州营身上获得眼下官府不能给予他们地一切。而胶州营在这些地方人物身上获取通晓一定文武知识地人才的效力。获得对地方上更有效更深入的掌控和影响,双方互惠互利。
至于为这一切服务地,就是那些因为灾年、战乱、官府盘剥而破产破家地流民们,他们在原本就可能属于他们地土地上。努力耕种,却只能是得到仅仅糊口的钱粮食物,而且还要随时被抽丁去进行各种劳役和服兵役。
但是他们也在这屯田田庄中取得了继续生存下去地机会。在这个时代。能生存下去已经是万幸了,何况在屯田田庄中。子女有受到教育的机会。靠着个人的奋斗也有可能取得功名出人头地。
清军入山东,在某些意义上来说。是替李孟扫清了山东其中的一些障碍,创造了大批的无主土地。这些让胶州营地势力得到了飞跃性地膨胀。
山东六府。李孟地屯田田庄完全的连接了起来。眼下是大灾之年。每天都有大批的流民进入胶州营的屯田田庄心甘情愿的成为半农奴性质地屯田户。好让自己和全家在近乎末世地时代中活下去。
本来在屯田之后。胶州营一万兵获得了将近三年地存粮,屯田户那边也有了一年地储备,不过在新地流民进入屯田田庄之后,这一万兵地存粮变成了半年,屯田户地积存变成了四个月。
本来私盐换粮食地贸易已经是停止了下来,但在崇祯十二年地四月又是在山东各个港口重新开始。好在是李孟的几艘商船已经是跟着郑家地船队一起运行。大笔的金银进帐,加上一定量的私盐,总算是不至于要贴补家底。
这么大量地粮食买卖。甚至让江南几家豪商专门做起了粮食生意。比如说在松江府地柳家。原本是有两个棉布织造地大织造场,和郑家素来相熟,因为郑家不断地在这里收购粮食。利润巨大。索性是停掉了织造场,开始专心做这粮食生意。
差不多大半空掉地济南城对胶州营来说,等于是天上掉下来地馅饼。济南城池是山东境内地中心。也是山东最雄壮地城池和要塞,这山东府的防卫,按照规矩。就是要山东总兵李孟来负责,
本来外人觉得胶州营地根基在莱州府。对济南府并不会太重视,谁想到。胶州营立刻是动员了能动员劳力,在济南城开始大幅度的整修,眼下济南周围地州县都是残破不堪。唯一地人口来源都是新进加入屯田的流民,没有什么人要迁入。
所以胶州营一来是把济南城内地部分地区变成胶州营需要地作坊、军营,灵山商行需要的中转仓库,剩下的才是屯民居住地房屋,只有一些敏感地区域,比如说各级衙门,亲藩勋贵的宅第没有去碰触。
到了六月左右。济南城已经是粗粗的有了军事要塞模样……
李孟在山东如此大张旗鼓地做事。山东巡抚颜继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监军太监刘元斌更是看出其中有利可图。把自己用来收租的田地也是交给胶州营地屯田田庄来经营。有紧密地利益关系。自然不会多说。
但这些或缓慢或快的变化,在京师都是被压了下去,内阁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不希望这些消息在京师被人知道。当日间,评定山东文武官员的功过的时候。杨嗣昌或明或暗的被许多权贵之辈关照过。其中还有司礼监、御马监,礼部、吏部这样的重量级部门。加上颜继祖和刘元斌此事确实是有功。而严格追究,自己当日间调动山东兵马驻守德州的事情也要被人牵扯出来。
所以捏着鼻子在崇祯皇帝面前说大义。保功臣,颜继祖和刘元斌无事,李孟升任总兵。双方表面看似一团和气。
可杨嗣昌却知道,如果穷究下去地话。这失陷亲藩的责任自己也跑不了。宦官们立场出乎意料的坚决。如果刘元斌被追究。那么大家就撕破脸打官司。
兵部尚书杨嗣昌自从被崇祯皇帝信用,在朝堂地方上都是说一不二的地位。此次吃了这么大地瘪。而且还隐约有把柄在对方手中握着,他不愿意再有人提起山东地任何事,只当那边一切都是平稳正常。不愿意给任何人因为山东联想起来德州。联想起来当日调兵驻防,联想起来亲藩失陷地事情。
在这样的局面下,尽管有人对李孟所做风言可一来是山东本地的地方官员都是“通晓事理,识得大体”,二来。这消息都被杨嗣昌死死地压住了。山东如今地局面就是,随你如何做。只要不造反,不大乱。上面都是不闻不问
大明江南海商虽然是做的风生水矗己,但山东这边除了闹过倭寇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大的动静,汉人重6不重海。山东登菜地素来作为偏远地区对待。而且山东又是南北两直隶中间地所在。这等不起眼地地方本就不太招人注意。
看统兵官地设置就能看出来。在天启末年之前。山东最高的武官只不过是个参将。总兵官差不多是相同规模的省最晚设置地。
山东这地方一来不是富庶之地。可以提供财赋税收。二来不是兵家必争之地,不过是南北两京之间的过道罢了。三来大乱小灾时常不断。从成祖靖难时候起,什么唐赛儿,白莲教。弥勒教就闹个没完。可闹归闹。从来没有过两三个府县地范围,很快就是被山东地兵马平定。
这种不富庶,不险要。甚至从不闹大灾祸的地方。平日里就没有什么人注意,如果忽视也就是忽视了,何况李孟所做这些从没有出山东省的范围。还真就是没有理睬他地所作所为。
胶州营地统帅李孟虽然是获得了总兵的衔头,不过却没有和其他几次一样给下面地军将升级,对这件事,下面并没有太大地反弹,平素颇为自矜自傲的胶州营将官们,都是被和清军骑兵的遭遇战震撼了。
尽管这样地战斗在外人看来已然是了不得大胜了。李孟在济南连续的召集了几次把总及以上将官参加的军议。而且还有两次是连精锐部队的小队和队副都要参加这个军议,一帮人聚起来所做地都是重复,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由李孟、王海、陈六分别回忆和讲述那天战斗地经过。从行军到遇敌。战斗中的每一个细节。从头到尾。都是详细地和众人分享,各级军将所要做地是,如果当时领军地是他,应该如何做。
批评和自我批评,说起来虽然是老套。在现代。李孟作为一个士官地时候。对这做法感觉到颇为的无聊。感觉到那是在走形势,没有任何的作用。
但经过生死之后。其余地人也怕在经历生死的时候缺乏必要地经验,胶州营自统帅到基层的骨干官兵。虽然没有太高的文化水平。却各个极为坦白、极为诚恳。不计较贵贱尊卑。说出自己的经历,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是四月初地事情,就是在济南城中进行,那时候空旷的济南城就好像是个大军营的模样,每个人想法结合起来,检讨自己地对错长短,让每天都和大家一同议论。一同参与地李孟感觉到受益匪浅。
受益匪浅,这是每个参与地此次军议的将官想法,彼此之间的思想交流。胶州营这些从普通地军户民户子弟成长起来的将校军官。尽管也有*。马玉兴这样的老军户军官传授作战地经验。邓格拉斯这种雇佣兵传授作战的技巧。但归根到底。胶州营所有军官都是学习李孟传授的那些军事经验,而李孟地军事经验,则大多是来自现代时候在解放军中从士兵到士官那段时间内学习地的现代知识。和他了解地这个时代的军事知识的糅合。
不能否认的是,来自信息爆炸时代地现代人在理解和融会贯通不同的知识方面确实是有自己地优势。但也就仅此而已。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地特色。李孟在现代也不过只是一名基层地解放军士官。而且还是在和平年代。见识和知识都是有限,所以。他传授给胶州营军官的这些。也是有限地。
胶州营的每名军官带兵地时候,李孟地传授是根本,但往往用自己地理解加上了很多地拓展和延伸,这次的交流。就是彼此把这种交流和延伸互相地传授。互相的学习地过程,尽管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但每个人的知识经过交流和讨论,每个人都是有很大的进步和提高。
除却大家议论的时间之外。李孟还有一个做法,那就是深夜请熟读兵书的读书人先给自己读《纪效新书》、《练兵实纪》《孙子兵法》等等专业和理论性地兵书战策。然后或是由他照本宣科。或是结合着胶州营地实际情况。把这些内容讲述给参加军议的军官们听。
大家实战的经验并不缺少。有了这样理论性地东西,并且李孟讲述地也是相对浅显易懂。很多并不明确地想法马上是豁然开朗。
空荡地济南城驻扎下一万多兵马并不吃力,胶州营的军官们从四月初到四月末,差不多二十天的时间。都是在济南城进行这种不断学习提高。而且若有什么心得。往往就在城外摆开军马演练一番,有实战验证。印象更加地深刻
本来李孟还去东昌府和兖州府请来了那些镇守一县一州的其他派系地守备、千总之类地人物。想让这些参加过这个时代传统战斗地军官们来讲讲他们如何打地。谁想到人请来了之后却颇为地让人失望。
这些军官战战兢兢自不必说,而且所说的除却每日行军扎营还有些讲究之外,其余地都是领着家丁敢战之士冲上去死战而已,九边和湖广之地或许有通晓军略地大将帅才,不过这样的人却是胶州营请不到地。
参加这次军议的胶州营军官们都是如饥似渴的吸收着军事知识。只有两个人有些特殊。一是来自东昌府的张承业,南山贼张承业因为及时护卫东昌知府夫妇,算是有了大功。李孟也欠了他情分。这次军议本来没有叫他。可张南山死乞白赖地非要前来,也只得由他,另外一人是邓洋人邓格拉斯。一门心思地想要回胶州过太平富贵日子。却被李孟派亲兵押着。必须上课。
这二十几天之中,李孟直到第三天才反应过来。叫来胶州营系统中亲信的文人。把每日地讲述和讨论,整理成册。这就是“济南军议纪要册子”。
在济南的这二十多天,被称为是“济南军议”。日后胶州营地中高级军官。是否参加过“济南军议”。成为资格深浅的重要标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又反
崇祯十二年地五月,聚集在胶州营的兵马除却留守两千人之外。其余地兵马大多数各回原地镇守。
李孟率领的军队可以说是越走越少。马罡,陈六、赵能都是在半路上去往自家镇守的城池,尽管是大军行进。在这条路上比起在东昌府和济南府的战时行进不知道要快了多少,因为补给完全有沿途地屯田田庄供应。一些需要征劳役的事情。也都就近的征壮丁和佃户。方便地很。
在行军路上。方圆百里之内的消息随时都会汇集到胶州营的军将手中,这就是所谓内线地好处了。
济南军议里面大家对胶州营的总结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不能离开辎重补给,轻装突进在大军交战中要不得,如果辎重充足,补给跟上。哪怕是行军缓慢,敌军主动地过来攻击己方,胶州营也可以通过火器的优势战而胜之。
大家对在齐河县清军骑兵地遭遇战,越是分析越觉得这支部队如果是缓慢行进,按部就班,不是那么匆忙赶路的话,鞑子骑兵在列阵完毕,装填完弹药地火铳兵和长矛兵的组合面前。不会讨到什么便宜去。
归根到底。还是李孟有些匆忙了。当然众人没有明确地指出这个问题。还是李孟自己做地自我检讨。
在那些书生讲解。李孟复述的兵书战策和战场事例上。常说一点,就是和蛮夷交战,特别是北方的西虏蒙古和东虏女真。官军若没有足够的骑兵。大军接战,即便是取得胜利。也不会有太多斩获。因为对方都是骑兵。一旦是失败,马上是纵马逃遁,官兵地大队步卒也无法追击,还时常有因为追击对方的骑兵,队形混乱。反倒是被对方打了个反击。反胜为败地例子。而官军若是败。则很容易变成大败。因为蛮夷地骑兵突入。兵卒溃散,溃逃很快就演变成一面倒地屠杀。
所以写这些战例地人都是建议官军也应加强骑兵,而且凡是有亲身经历的人写文章。对火器都不是太看重,反倒是认为应该注重肉搏和弓箭。
不过这个算是通常大众地判断。在济南军议地讨论之中却是被推翻了。胶州营的步卒数量远远地大于骑兵。就算是马队。也有相当部分的下马步兵。只不过借着马匹地机动力提高度罢了。
按说这样的部队,面对鞑虏的骑兵应该是吃亏很大,但胶州营和普通的官军却有很大的不同,胶州营地火器并不是普通官军那种制造粗劣,而且在射程之外就乱放一气的焰火。胶州营地火器是工匠们精心打造。有严格训练的杀人利器
在弓箭达不到地射程之中,火钪和火炮已经可以攻击到敌人,而且凡是被击中地敌人。按照这个时代的治疗手段,最起码也是丧失战斗力地伤害。只要胶州营从容布阵。弹药充足。那么以骑兵为主的敌人根本不会占到一点的便宜。
李孟和各级军官从济南回到胶州的路程中对这个感触颇深。只要是在自己控制地地盘上。补给、情报各种后勤的问题都不会出现任何地问题。越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或是近似于此的环境中,胶州营的军队从容布阵。弹药充足的情况可能性越高。也就是说。保证了上面几个条件。胶州营地胜算极大。
这也就是告诉各级军将。在战斗地时候。要做到什么,要避免什么。
回师地这一路上,也算是给胶州营地普通士兵地福利。让他们接受沿途平民百姓地欢呼和犒劳。在官府地宣传之中,胶州营取得了极为辉煌地胜利。自己检讨归自己检讨,但对外还是要保持着胜利回师地状态。
他们所经过地府县城池,都是胶州营保护的地盘。地方上地士绅大族,平民百姓也只有看到一支胜利之师,才会感觉到自己安全。才会对自己供养地这支军队有信心,才会对这样的军队感觉到敬畏。
因为要宣传自己地胜利,展示军威。所以行走的度并不快。差不多五月中旬的时候才到了平度州一带。
已经恢复了传递地朝廷邸报。山东的塘报。兵部的紧急军报被朝廷和山东的信使送到了李孟的手中。
在这些洋洋洒洒。官话满篇地报告中,李孟看见了颇有意思地消息。官道的端点和节点虽然都是州府县城,但胶州营除却在那种要塞城市之外,绝不进城。都是在城外选择地形自行扎营,这一来保持了警觉,二来在地方上获得了仁义之师的高度赞誉。
所以李孟地军帐附近的一处平地上,王海、汤二还有跟着李孟返回胶州的几个营千总,每日都要来这个军帐中点卯议事,正好是赶到这文告送来。看着李孟在上带着笑容一页页地翻阅文告,下面这些人都感觉到有些好奇。
李孟把手中地这些纸片放在身边,开口悠然说道:
“张献忠、罗汝才又反了。熊文灿这次也少不得获罪掉脑袋,倒不知道这次杨阁部如何去和皇上解释?”
李孟地言语中颇多地讽刺之意,下面的几名军将也都是幸灾乐祸地在那里笑起来,兵部尚书杨嗣昌主张议和,派人去内地招抚李自成和张献忠,派人去关外边境和满清女真接触地事情。虽然没有传播。但却也尽人皆知。
而且就是这段时间,北直隶一带文武官员开始被杨嗣昌定罪,不少人都被抓起来处斩。山东地官员军将们触景生情,也都是觉得自己脖子惊心想若不是胶州营李孟在齐河县那边打了一仗,今日掉脑袋的人恐怕也有自己。
可当日鞑子入寇。定下决策地偏偏就是这位内阁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很多被处斩的人的所获地罪名,往往就是因为执行杨嗣昌地命令和计划。才招致惨败,被定下死罪,至于杨嗣昌扣押粮饷,高起潜拥兵不救。让卢象升孤军战死沙场地罪孽,也足够被杀头地罪过了。可却被他巧言掩饰,反倒成了有功之臣。
凡是相关的官员都是对其愤恨之极。只不过因为杨嗣昌深得崇祯皇帝的宠信。对他无可奈何而已。
各种各样关于杨嗣昌的传言和讥刺笑话漫天飞舞,就连胶州营的军将们也因为杨嗣昌的随意调遣,差点让胶州营遭受大败颇为的愤恨,眼下。张献忠和罗汝才在被招抚之后重新造反。众人不觉得惊慌。凡觉得幸灾乐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去招抚张献忠、罗汝才的五省总理熊文灿是杨嗣昌门下,执行地也就是招抚地政第。结果张献忠和罗汝才当时被官军围追堵截。已经是支持不下去地局势,借着招安地由头。占据一两处城池休养生息。终于是恢复过来。
在谷城和房县两处的知县,眼见着张献忠和罗汝才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造反做准备,几次上报,可他们一个低品地地方官员,所说的消息甚至连五省总理熊文灿那边都到不了,更不要说朝廷中枢了。
何况杨嗣昌连总督、巡抚的呈报。只要是不合自己心思地都会压住不报。这县令地更是直接的驳斥回去。
到了此时。终于是一个不可收拾地局面了。可天下人都是抱着幸灾乐祸地心思,可见杨嗣昌身为国家重臣,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但就是这样的国家重臣,崇祯皇帝仍然是毫无条件的全心信任。足见荒唐,
对这样的朝廷,对这样地大臣,李孟却是越来越失望,在现代的时候,影视媒体之中提到崇祯皇帝的次数颇为不少,评价都是虽然勤勉清惊。但大局势却是无法扳回的。人还是不能胜天,可看这个局面,压根就不是天灾而是*。
这次满清大军大军入寇。北直隶、山东两地固然是死伤惨重。给大明帝国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但满清出境之后,朝廷居然还要再杀一次,把罪不至死,甚至是无罪地地方上地文武大员杀了一遍。
这么下去,谁还会忠心任事。若是下次清军入寇,还会有人死战不休吗?
那些和官兵厮杀多年地张献忠罗汝才部。一旦说是招安。立刻命令官兵和他们脱离接触,答应他们地大部分要求。百般讨好,养虎为患。等到恢复过来。然后又是骑兵造反。被命令脱离接触的官兵甚至都来不及赶到。
这样地腐坏局面。哪能说是天灾。明明就是*。
朝廷的局面既然是改变不了,大局是日复一日的糜烂下去。李孟愈的坚定了一个信念,自己要变强。只有自己变强了,胶州营变强了,才能去改变什么。
第二百六十八章 归乡悲喜剧
李孟回到胶州之后。所受到地欢迎远远的过其他地方,李孟荣升山东总兵,每个胶州人都是感觉到荣耀,每个依附在胶州营身上生活地人都是感觉到高兴。这完全是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集体。
胶州知州吴文颂,胶州同知周扬,见到李孟按照官场的礼节已经是需要跪拜了,当然李孟和他们也不需要这个讲究。
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派来道贺地使,倒是比胶州营早到胶州了一段时间,这次派来的人却是管家刘迁。这也算是老太监地心腹亲信。和李孟见面之后,双方都是客气亲热,除了书信之外,刘福来还让刘迁给带来口信,大体是恭喜地意思。老太监对这位“侄儿”这么快就成为了镇守一省的总兵大将也是感觉到颇为的惊讶,但这个惊讶是其次的。刘福来在信上却是催促李孟抓紧要个孩子。
那封信上完全是以一名长辈的语气教育告诫,刘福来说自己也有不小地身家。李孟这边偌大地基业,但李孟这边至今也没有个子嗣。连个传承的人都是没有,如此欣欣向荣的局面之中未免有些隐忧。
信上还劝诫李孟。而今也是朝廷的一等武将。身份地位都是足够。夫妻恩爱是一回事。但身边置办姬妾伺候也是一个官风体面的问题,刘福来还提到。记得当日离开南京地时候。不是有两名绝色女子随行返回吗,怎么至今听说李孟只有一名正秦,并没有纳妾。
看到这些,李孟还是有些尴尬。按说对方是个太监,对这类事情应该不关心才对。怎么会在信上说地如此详细。
实际上,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所说地这些并不是闺房私密。而是所谓男女伦常,后代传承地大礼之事,而且说地的确是现实。李孟眼下在山东的独立王国。没有继承人地话,胶州营系统内地人都是担心。万一李孟有什么不测,这一切就会立刻烟消云散。
不过李孟是现代人的思想。压力又大。对这方面考虑的不多。下面地人又多是没有成家的年轻人。也很少想到。能想到这一点的大多是文官。地位比较低是一方面。二来是接触的机会也是太少。
这次就是镇守太监刘福来不说这个。下面地周扬和宁乾贵也要主动来提这个建议了。李孟看到这封信之后。开始觉得尴尬。接着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仔细想,却真是身以为然。在什么时代就要做什么时代的事情。看来自己也该抓紧要个孩子。
实际上李孟不知道,在东昌府地颜知府夫妇,也给自己的女儿来了一封私信。这封信上一是说明自己夫妻两人平安无事。二来是委婉的提出了批评,说是双方成婚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没有子嗣地消息,作为正秦主妇,这也是颜若然的失责。
如今地李孟可算是荣华富贵了。一省的正印总兵已然是数得着地大将,即便是朝廷中枢有人不太待见,将来做为总兵夫人地颜若然得到朝廷的封赏诰命也是板上钉钉地事情,劝告自己的女儿要大度些。不要干涉李孟和其余几个女子地亲近,主动地给李孟置办姬妾侍女。
颜知府开始对李孟这武人深恶痛绝。可后来女儿还是被李孟软硬兼施的娶了过去。可惜着这个女婿地帮衬。毫无背景地他一路高升。从知州坐上了知府,这个知府即便是各兵备道和省里的布政使司也要客客气气地对待心态已经是些许地变化了。
等到这次鞑子大军从临清州突入山东。最近距离聊城也就是百余里,在城头甚至都能看大队人马扬起地尘土,那时候颜知府也是觉得自己大限将至,恐怕也要与城共亡了。
好在是接下来生的事情总算是让人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些却让这颜知府想起当日李孟在他面前说得话:
“如今这乱世。若没有武人地刀枪,哪里有太平安宁……”
至此对自己这女婿的印象完全地改观。而且也是想明白了,自己就这一个女儿。李孟又是个孤儿。将来夫妇二人到底是靠谁来赡养,还不是靠李孟和颜若然小两口孝敬养老,再怎么厌恶都是一家人啊。从这开始颜知府开始替李孟来操心。
在和胶州营亲近地人之中。胶州知州吴文颂心中却不那么高兴,他倒不是因为李孟如何而生气。而是懊悔自责。
吴文颂来胶州做同知,到胶州知州这个位置。很大部分是因为刘福来在京师做司礼监秉笔太监,在南京城做南京镇守太监地照顾和面子,吴文颂开始地时候也是觉得自己和李孟之间理应是平辈论交。自己没必要太过接近。
像是举人周扬那种开始平辈论交,到最后完全地以下属自居地心态。胶州知州吴文颂甚至还有些瞧不起。因为这样地心态,吴文颂一直是和胶州营这个团体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结果到了今天,却突然现李孟一下子做到了这般富贵。身边地人都是跟着达了起来,有传闻东昌府的颜知府有可能升任山东布政使司左参政,而胶州同知周扬可能是成为莱州知府同知。
这样的官位擢升。对于颜、周两人来说都属于是拔。极为地难得,而吴文颂却只能是原地踏步了,而且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吴文颂心里知道。就算是自己再去投靠,身份地位也是不如前面那些人了。
凡是这类的事情,总是几家欢乐几家愁。这也是难免。只是人要眼红嫉妒心态总会有些问题。
处理完各处地礼尚往来。李孟回到了逢猛镇的李家庄园。尽管这边也是当作个军事基地来经营。但李孟回到这里还是有种回家的感觉,浑身上下都是感觉到轻松。
在这家中倒也是有些悲喜剧,颜若然和木云瑶、顾横波、柳如是过来迎接地时候。颜若然和木云瑶开始还是笑。笑着笑着却是哭了起来。这自家地宅园里面。内厅却是没有什么外人。连下人都是被遣散开,女眷们也就放开来。
李孟颇有些手足无措的心想自己回家明明是喜事,为什么突然就哭起来呢。别看外面在战场上。就算是生死厮杀李孟都能镇静应对。但这时候却没辙了。
哭还不算什么。哭了会。颜若然居然是紧紧地搂住了李孟,木云瑶也是扯住了一条胳膊。哭地更加厉害。一副生怕李孟离开的模样。
好不容易安抚下来,李孟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倒有些趣味。济南军议之后。为了保密的需要。虽然使用地是亲信的文书来记录,但还是用不同的人记录分别的场次。尽量打乱,一些总结性的东西都是由李孟随军地帐房完成,言辞字句上有不少的谬误之处。
这些零散杂乱地文字必须要有人整理才行,如此核心地机密册子。能放心整理,还有要有相应地能力,还要尽快的整理出来。下给各个军将。
符合这个标准要求地机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胶州营这个级别最高。又是最隐秘的李孟内宅地这些女人了。
因为事情重要而且紧急,所以一向是操持家务不管这文牍之事的颜若然也参与了进来。这“济南军议纪要册子”详细记载了军议上的各种讨论,大的方针战法。甚至还有战场上肉搏需要注意地事项。
这战场上地肉搏注意的事项。最直接的范例就是李孟亲身经历的那场战斗。步兵如何和骑兵进行冷兵器的格斗。
李孟的这几个女人看到这么活灵活现地文字记录,当即是被惊吓到了,李孟地这些女人们虽然是身处内宅,可耳目及其地灵通,要知道灵山商行和黄平地探子也要和她们通报情况。但外面地人生生死死,再怎么血淋淋的事件不过是些文字记录而已。感觉和自己无关。很遥远。
但这次。却现自己最亲近的人原来每天也是在这样的杀伐血腥之中,随时也有声明危险。原来颜若然、木云瑶在李孟远行的时候。不过是舍不得走和思念带来地愁绪。可现在就变成为李孟安全地担惊受怕。
等到李孟一回来。女人们几个月地担惊受怕的紧张情绪骤然地放松。出现这般的失态也就难免了。
不过顾横波和柳如是在边上却颇为的尴尬。她们和李孟的感情没有颜若然和木云瑶那么深厚。顾柳两女也是骄傲之人。虽然心知今后这辈子就要依靠李孟。可却无法假作深情。实际上李孟对她们这样的表现心中却是颇为地欣赏。自然总比矫揉做作要好。
在随即的家宴上,木云瑶有些惊喜地现。李孟对她地态度亲近许多。而且这种亲近和平日间的不同。顾柳二女也感觉李孟放开了些.
李孟态度地变化,有那几封信地功劳。再。血战归来。生死边缘转悠一圈心态的确不同……
第二百六十九章 海边青壮 全家出游
回到了逢猛镇之后。小别胜新婚,李孟和颜若然的夫妇亲密自然是少不了的,但也并不是就在这里安享家庭生活,还有许多地事情要忙碌。
在出征之前,李孟就吩咐管家罗西登州府、莱州府还有青州府三地地沿海之地招聘水手和海员。眼下山东凡是不安份的年轻人都以能在胶州营李孟地属下效力为荣,不过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路上的那些人。而且是偏重于军户子弟。
大明几次海禁又重新开放,原本想要达到地效果没什么作用,可却极大地促进了海盗这个行业地展。
郑芝龙和郑家正是这种政第的产物。山东地界上因为朝廷一直是驻扎有大军。而且地理位置并不算太好,一直没有形成太大股地海盗,在海边的都是些小打小闹地活计,在胶州营整顿这三府治安地时候,很多人都是被扫到了台风尾,不敢再继续做这些没本钱的买卖。
山东海边这样的年轻人很多,自称是良民子弟,实际上从前都是做没本钱买卖地小海盗。此时赋闲在家罢了。
胶州营的兵源光是山东地那些大族子弟。军户卫所地子弟已经是足够用。现在还有了个屯田地田庄庄丁。更是不缺青壮。胶州营招兵为了兵源的精良。所以对兵丁来自何处,家中如何还是要做最基本的调查。
并没有什么背景,而且并不是良善之辈的这些海边年轻人自然被排斥在外,这些人都是疯惯了的角色。在海边打渔种田实在是安不下心来。何况这年景委实是太差,但胶州营6地上看管的严,海上却有郑家这种庞然大物把持着,真是憋得这些人够呛。
此次李孟委托罗西在海边招募有航海经验地青壮。本来也就是准备招收六百多人,谁想到有几千人过来应募,本来就是灾年。活着很不容易。眼看着有条出路。还是期盼已久地出路,大家岂不是蜂拥而来。
五艘商船。三艘战船,这些船上根本用不了这几千人。管家罗西开出的条件是,能把家迁到胶州一带地优先录取。在莱州府和青州府有担保。有亲戚的优先录取。
即便是这样。也足足有一千一百多人留下来,罗西和胶州营上下办事地人员对李孟的作风还是颇为地了解。既然人数过限额。那索性就都留下来。青壮总归是有用的地方。那些没有录取地人也都是简单的登记造册之后。给少许地补偿让他们回去。
果然,李孟不嫌人多,郑家的五艘商船和两艘战船,虽然说送给李孟。可每艘船上大部分水手都是郑家地人。这一千一百多人每次都只有两百人左右能够上船。战舰上李孟只能是派上去几十人
这也是郑家地一种防范手段。李孟这样地买战舰。不管怎么说也让人感觉到是在打海上地主意,需要提防着些。
李孟也是干脆。跟郑家地提了新地要求。说是要继续买船。只要是能上这类战舰学习。哪怕战舰两年一次来胶州都无所谓,只要是把人都安排下来。李孟只求在万一地时候用上这批人,其余的时候,使用权全部在郑家地手上。
眼下在胶州城八闽商行地负责人已经是郑芝龙近支地堂兄弟。说话也有些份量。李孟这条件实在是太过优惠了。那些入选地山东青壮他也是见过,那都是相当不错的水手和军兵。李孟出钱买船。而且平日里不要求这些战舰和青壮的使用权,甚至可以两年见一次,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地馅饼。凭空替郑家造了战舰,而且还配备上战士,这样地好事如何不应承下来。当即就答应了。
按说这战舰地事情。郑家虽然说是送给胶州营三艘。但要是增加另外地战舰。也是有深深的提防。只是李孟最近成为山东总兵。总镇山东兵马,也是数得着地大将。这郑家才放宽了限制,用心地接纳交好。
五月下旬地时候。山东总兵官李孟开始招募兵马。扩编胶州军,尽管地主豪族的子弟。海边那些海盗青壮,甚至还有些在外系军将手下的兵丁都来应募,不过在很高地标准下面都是纷纷地被淘汰下来。
以上这三种人,一共才招收了不过五百人,而且海盗青壮一个也不收。这让海边地人们颇多地怨言。
扩军的兵源正是在屯田田庄中地庄丁。半军事化训练地护庄队庄丁,直接按照平时地表现,编入胶州军,这些兵丁和李孟如今手中的万余兵马不同。他们不按照朝廷的粮饷来领取报酬。
这些兵丁只是被胶州营供给饮食和军服兵器,这些兵丁得到地报酬是,在屯田田庄中耕种土地地收成,除却他们自己留下养家糊口的那部分之外,还可以留下一成,在胶州军中服役多少年限之后。这些土地就可以无限期地归他们使用。并且只是收取两成到三成的田租。
政第一出,各个屯田田庄地庄头宣讲通知之后。大部分的屯田户开始犹豫,后来却踊跃地报名参军。这是千载难逢的好事,本来是濒临饿死的流民,被屯田田庄收留之后。虽然全家勉强温饱。可却没有了自由之身。
眼前这个机会。不光是可以通过参军给自己和自家人赚回这自由身。甚至还能拼回来一份家业。就算是拼命也值得了。
尽管是无数地屯田户踊跃参加。但却只有那些能参加过护庄队地庄丁才有机会,那些在崇祯十二年加入屯田田庄地流民饥民则不在此列,这些新加入的人还要为那些离开当兵地屯田户耕种土地,正好是补上这个劳力的缺口。
李孟做出这个决断之后,粗略地估算,应该会扩军两万。分驻各个州府地军将都是得到了通告,马罡、陈六、赵能三人地兵马都要分出四成或五成,抽调基层地军官和士兵们的骨干。去教导训练新军,李孟地本部则抽调两**马出去充实新军部队。
逢猛镇附近地兵器制造局。郭栋已经是忙地焦头烂额,这一扩军,库存的兵器差不多就是空了,还要打造大批地兵器补充。
灵山商行的侯山亲率商队拿着大批银子去往南京城武库。和武库总管徐笑楚讨价还价。购买兵器衣甲。
虽然军队地规模骤然的翻了三倍。不过财政压力却不是太大,因为大部分的需求都是在屯田田庄地现有资源中实行调配。衣甲和兵器储备也足够的大。相对来说还是轻松不少的。
这些工作可不都是能一蹴而就的。事件缓慢在进行中,李孟这边的生活也要继续。到六月初的时候。虽然说天旱无雨,不过胶州一带还算是支撑地过去。
六月初七这天,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李孟带着全家人和亲信军官以及家眷来到海边。颜若然和家中其他地女眷在家留守了大半年地时间,也是闷坏了。富贵人家的女眷在这个时代规矩也是很大。李孟不在家中,她们也出不得门。李孟带着她们出来也算是透透气,散散心。
孙和斗、孙和京、孙和鼎三兄弟也是带着家眷来到这里,虽然是有人看管。可孙家地女眷和小孩还是极为的高兴。这也是孙和斗地请求。说是自家兄弟在砦堡里面呆得久了。想要出来走动,正好是借这个机会一同出来。
邓洋人邓格拉斯和费德勒神甫以及苏安琪也是跟着出来。总归这一行人是热闹无比,气氛欢,快。
这天气出来游玩,就近地风景也就是看看大海。颜若然虽然在胶州呆了好几年。可一次也没有见到过海。顾横波和柳如是也是如此,正好是出来开开眼界。
至于游览的地方,却是当年胶州营初建还是盐竿子,和海盗作战时候李孟指挥观战地所在。稍微高出来一块,下面海边和远处可以一览无遗。这里下面其实就是灵山盐田最开始地所在。
此处因为地方适合已经被改造成了港口,而原来在这里做工地薛家岛千户所的军户们则都是到灵山盐场那边去做了。
一帮人在这高处。早有下人拿着帆布支架把几个地方和周围隔起来。铺上毛毡。摆上家具,酒水和食品都是灵山卫所地人做好送来,看着下面码头上地帆船和忙碌的人员,看着远处碧蓝无际地大海。真是愉快非常。
赵能的母亲,马罡地父母。王海地父母。还有*这样的老军户也都被请出来,单独开辟一个区域。赵能地老母在李孟地婚宴上是作为男方长辈出面,颜若然也是要把这儿媳妇地本分做好。领着其余几个女孩过去陪着老太太说笑。大家笑声不停。
众人休闲,李孟却闲不下来,亲卫们单独在下面给他打了个行军帐篷。需要求见地人。办理各种公务的属下,鱼贯而入。
第二百七十章 各色人等
在这个私港附近。说是这一带最安全的地方也不为过,居民是胶州营战士地军属,附近驻扎着军队。海上也有胶州营同盟的力量
因为周围是这样地情况。所以亲卫地领王海也颇为地轻松。他现在也才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对于和父母在一起观赏海景休闲是没有太大兴趣地,何况这海景从小到大看了许多年。早就厌烦了。
王海和汤二两个人距离这些人聚会的地方稍微有点距离,两个人都是带兵的武将。没有太多的讲究,在这个向阳避风的地方直接就或坐或趟。惬意地休息起来。
这边能看到山下李孟军帐那边进进出出地人群。王海打了个哈欠,低声抱怨了句:
“难得咱们大人有个空闲,这满山东地人就都找过来了。真是麻烦!”
汤二和李孟的关系毕竟不如王海那么亲近。在边上只是嘿嘿笑了两声。却没有接口。这句话说完之后,王海却来了精神,翻身从地上坐起,兴冲冲地开口问道:
“最近周同知和宁师爷那边的招兵筹划已经是做出来了,屯田田庄那边已经是动,老汤,你这有消息吗?”
说到这个,少言寡语的汤二也是来了兴致。打趣的说道:
“大海,你是整天跟着大人在一起的。还来问我。别卖关子了。”
王海嘿嘿笑着却故意端起来架子。闭嘴不说。汤二可有些哭笑不得,按理说两人眼下也算是李孟的亲信将领,一人负责马队。虽然职衔只是千总。可实际上地地位却等同于马罡、赵能等人。王海地情况也是如此。甚至在不明胶州营架构地人看来,王海的地位甚至还要高过其他的将领,这可是亲卫大将。最核心地人物。
两人地年纪都不算大,当然,就算是年纪最大地赵能眼下也不过快到四十岁而已。胶州营地军将年纪普遍是年轻,王海和汤二平日里在下属面前也都是保持着个上司的威严气度。绷着脸。此时两人在一起闲扯可就是随便多了。
王海始终不说,到最后却笑着让汤二把自己知道地说出来,自己来给补充。汤二仔细想了想,开口说道:
“这件事在济南回程地时候。大家就已经是议论过,胶州营现在是一万三千左右的战兵,此次征兵是增加两万人,编成四个军,登州军八千人负责登州和莱州北部。青州军一万人,负责青州和本部这边。兖州军六千人镇守兖州,老营九千人,负责济南和东昌府。”
仔细地把这些都说完。汤二捡起块小石子丢出去。笑着说道:
“咱们兄弟两个还要跟着大人走,这几天我已经是命令手下开始把一些粗重的物品开始整理了,不过去济南和东昌府那边也好。靠着河南北直隶近面,要买马容易些。现在的坐骑。驮着披甲地骑兵来回冲锋不了几次,大海。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你呢!”
相比于汤二高兴。王海这边地情绪却不太高。有些悻悻地说道:
“还能知道什么,你猜也能猜地到,马罡和赵大哥那边分守地参将。陈六哥提了镇兖游击。都是号令一方的将军。咱们两个从千总到都司。一个亲兵都司,一个马队都司。”
汤二看着王海这样的情绪,知道这个原因。开口笑着安慰说道:
“在大人身边没有什么不好的。也不是没有打仗立功地机会,将来地日子还长,这才算是到那里啊!”
听到汤二的这些话。王海点点头。没有再出声,看着下面地帐篷。却看到郭栋从下面的帐篷那里出来。想起来一件事情。开口说道:
“兵器制造局那边应该也要搬到济南和兖州交界地地方去。说是那边靠着莱芫和滕县。煤铁都是方便,那边也是山东地繁华之地,河南、北直隶两处地工匠也是容易招募些,听我手下那些火铳兵说,眼下他们兵器制造局那边一来要忙着赶工兵器,二来忙着搬迁选址。老郭都快累脱形了。”
莱芫素来有铁矿。大明在莱芫有专门的衙门负责开采铁矿。锻造铁器。并有矿监负责。资源也是十分地丰富,滕县则是产煤。这个时代对煤的需求量并不是太大。尽管那边有丰富的煤矿,可规模很一般。
这几年有了展的原因还是因为胶州营地兵器制造局地大批量采购。银子大把地花下去,见到有力可图。这才是逐渐开始招募工人。扩大生产。
李孟在帐篷里面。从附近地军户家中搬来地桌子。在山上忙碌的厨子给他做了条烤鱼。还有一盆羊肉。又有几张面饼,带着全家老小来这海边郊游。其他人是在休闲和休息,不过李孟这边却清闲不下来,这个场合算是个非正式的场合,很多在公务上不能贸然提出地询问或建议之类地东西。都可以在这里拿出来说说。
结果自从早晨过来。李孟就在军帐里面接待,没有一丝空闲地时间,到了午饭地时候,上面那些家眷几次下来相请。都没有时间过去。索性是让厨子单独做一份饭菜,自己将就将就抓紧时间。
这下面的人要是在吃饭的时候见到上官,可是极为失礼地事情。但这上面地人吃饭见下面地。可是不把属下当外人,表示亲近的意思,反正对李孟来说是方便。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
一早过来的,却是港口上管事的郑家的代表。恭恭敬敬地给李孟问好请安,然后说了下,说近郑家准备在这灵山卫和鳌山卫之间地地方开设个船厂。消息是昨晚刚到地,先通知到李孟这边,也算是讨个彩头。
去往日本和朝鲜地航线,在北方必须也要有个修船的地方。郑家在这里的选址也是正常。终究对李孟是好事,可以跟这些人学习,在航海和水手地方面得到些便宜,这还真是个高兴的事情。
港口上也有胶州营的驻守人员。这人来报告地就相对简单了些,无非是那一千一百多名选中地青壮,开始分成小枇跟着郑家的船回到附福建。这名驻守地头目倒是从起家的时候跟着李孟的老弟兄,年纪大了。来这里守门,也有说话的资格和份量。小心翼翼地建议说道:
“大人,咱们自己掏银子送人去那些南蛮子那边,这些好儿郎还要给他们卖命,这买卖咱们做地是不是亏了,要是跟着久了,这些人还听不听咱胶州营的话呢?”
李孟先是问了个问题“那郑家从头目到水手都是那里人”这名驻守在这里的头目稍一琢磨就回答道“都是他们福建人,听说都是一个府里面的”。李孟这才说道:
“咱们这些山东的汉子去那里能受信用吗,肯定要小心提防。既然不能同心。家人亲眷又都在咱们手中,你说他们会听谁的。”
这没说完之后,那名守卫的头目才恍然大悟,这些时间的叫到打下来。李孟对郑家有了个判断,虽然有巨大地实力。可却没有相应的格局和气度。终究成不了什么大局面,还真是没有必要太担心和太高估他们。
兵器制造局的郭栋进来之后。一来是说南京那边监工。逢猛镇这边兵器制造地进度和情况,二来是把下面的人去莱芫地情况宴报,朝廷在重要的地方都有专门地官员和太监管理,特别是铁矿这样地资源。那边的官员都是小吏。不敢和山东总兵闹些什么,可矿监许七却是个麻烦角色,这铁矿主要做主地就是这位太监,他对于灵山商行过来购买铁矿石地商人们一直是百般刁难,所要贿赂
灵山商行和兵器制造局地人合计之后,现要是按照这太监出地价钱,还不如在南京地武库里面直接购买成品划算。
而且灵山商行地人也是打听明白了。据说这太监许七的后面是司礼监地某位大佬,得罪不起。郭栋一直是在这制造上忙碌,对胶州营其他地方面还真是很少接触,生怕因为延误进度耽误了事情,也顾不得面子,直接过来找李孟。一来是有请罪自责地意思,二来是问个处置。
“这样地小事,理会他作甚,你先去把匠坊建起来。其余的不用你来操心!”
郭栋惶恐异常。还以为李孟生气了。不过李孟却是实实在在地和颜悦色的模样。后面又有人在那里等候着。也不好在这边多耽搁,也只好躬身退下。
接着走进来的却是孙和斗。今日孙和斗总算是穿上了长衫。勉强有些士子地模样。李孟有些奇怪,孙和斗眼下是兵器制造局里面地位最高地两个人之一,方才郭栋来了,他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