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顺明TXT下载顺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顺明全文阅读

作者:特别白     顺明txt下载     顺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一章 坚持

    吴文颂提醒李孟要保存实力,不可把自己的军队消耗在这样的战斗之中。这还是关系不近的外人,而宁师爷、周扬这批人就更加的有想法了。

    军将之中,汤二和王海得到李孟的命令之后,立刻是下去整队,几天之后开拔,时间的确紧张了一些。辎重粮草要准备,分布在胶州城和海边之间的部队需要集结,这都是要时间,不过胶州营在击溃登州丘磊兵马的时候,一直到现在都是维持着临战的状态,动作起来总归是快些。

    “调莱阳都司赵能率一千兵,益都守备马罡率两千兵,宁阳守备陈六率五百兵去往济南府,本将自率胶州大营六千兵,一同前往济南会合,各部副手领剩余兵丁镇守本府,如与紧急,可调护庄队,武装盐丁协从。宁师爷,抓紧写出文书,本将这边用印之后,今日快马送出。”

    在书房之中,李孟在那里用平淡的声音说出一个个命令,军队的调动的接下来地方上的镇守,都是有所安排,将近万人的大军行动,辎重粮草和辅兵自然也是必须要安排的,不过李孟这边却相对简单。

    目前来说还算是在山东的内线作战,遍布各地的屯田田庄实际上就可以动员起来,作为运送粮草和辎重的队伍,人员也是极为的充裕。这也是李孟只留下很少的兵马镇守本地的原因,因为有大批的护庄队这种半武装组织可以动员。

    李孟说完之后,宁师爷倒是运笔如飞全部记下来,可写完之后却与坐在边上的周扬对视了一眼,并没有送到李孟面前。让李孟用印签字。

    文人想得比较多,做的也颇为委婉,两个人一直是在交换眼神,李孟有些不耐烦地时候,周扬咳嗽一声站了起来,先是颇为庄重的作揖,按说以目前双方的关系,这位周举人周同知就算是坐在那里侃侃而谈也完全可以。

    不过做的如此郑重。显然是比较严肃的建议,或说这建议有可能激怒主家,才预先做个姿态。

    “将军,东虏贼寇此次前来,卑职想极可能和从前一样,在京畿山西之地为祸,并不会涉及山东。不干山东利害,大人不若调动少数兵马去应付就是,而今灾年。屯田田庄也初有起色,这次一动就是九成兵马,耗费粮草颇剧,要想到将来啊!”

    周扬这番话遮遮掩掩,不过话却说的明白,将来还有大举用兵的时候。今日这事无关胶州营痛痒,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坐在边上的宁师爷低头看那军令地文书。好像是在寻找错误的文字和语句,他却不敢说什么。虽说眼下他的地位和周扬隐隐相同,而且实际上还要高出一些去,但身份却有不同,周扬没来胶州营之前,和李孟是平辈论交,而他宁乾贵,从一开始就是奴仆家人的身份。周扬这些话。细想其中有极多敏感的地方。宁乾贵自己不敢说,甚至不敢去想。

    “巡抚颜继祖既然派使来调动胶州营兵马。本将不全力以赴,总归是不妥,毕竟这次调兵乃是颜继祖第一次的命令,而今还不能应付了事。”

    李孟的解释并不是太有力,周同知在那里继续的朗声争辩道:

    “颜继祖那人素来好功,大人带兵去济南府,焉知巡抚不会调大人兵马入河北地勤王,蛮夷之性只知道掠取金银财宝,并没有太多的企图,且轻骑剽掠,不敢深入,更有可能是大人率我胶州将士到得济南,那东虏蛮夷已然是退回塞外了,到时候大兵无功而返,徒费粮草饷银,我胶州营根基尚浅,怎么能经得起如此地耗费。”

    说道这里,边上的宁师爷总算是找到个插话的空子,开口说道:

    “兖州府尚有几千刘泽清部的残兵,也归大人统属,不若这次调他们前往如何,免得放在哪里碍眼。”

    听到这话,周举人回头笑了笑,示意此话妥当。话说到这里,剩下就看李孟的决断了,两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李孟那边,自从和李孟打交道为他做事以来,这两人就觉得李孟固然有天纵其才的聪明和策略,可有些事情上却好像是什么也不懂。

    比如说这次调兵,全山东都知道前几次闯军在河南、北直隶靠近山东地地方活动,兵部和山东巡抚都是调刘泽清部去平贼,但刘泽清吃过一次亏之后,就再也不肯听从调拨,总是用病重或是缺饷的理由来搪塞推诿。

    李孟今日地权势,远远过当日偏居一隅的刘泽清,他若说不去,山东巡抚颜继祖也是无可奈何,可李孟居然说什么“第一次调兵,总不能应付”这实在是太可笑了。周举人和宁师爷两个人把所有地话都是说足,还是希望李孟能够回心转意。

    屋中安静了会,李孟笑了,对面那两人还以为自己的劝说有效,刚松口气的时候,就听到李孟笑着说道:

    “若是让我去北直隶勤王,那便去了,也无妨。”

    本来那边周举人拿起一杯茶正要润润喉咙,却没有想到李孟是这般回答,顿时是呛在了嗓子里,立刻是咳嗽起来,半天才缓过气,随手擦了擦胸前的水渍,抬头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将军,军国大事,不是儿戏啊!”

    李孟还是那种淡然的模样,只是眼神却变得无比坚定,缓缓的说道:

    “还是快些准备吧!”

    在胶州营中,李孟是绝对地权威存在,别人可以来劝说,但最后做决断地还是李孟,周扬听到李孟说出这句话来,知道事情不可挽回转变,禁不住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边上宁师爷则是拿着命令上前,请李孟验看之后无误,接着就是出去抄录几份用印签字,然后派遣亲兵快马出。

    看着宁师爷出门,周扬坐在那里深吸了几口气,稳定心神,这才开口说道:

    “既然大人心意已决,卑职这就给各处田庄出急信,让他们筹措粮草,准备人手,配合大人这次出兵了。”

    李孟点点头,天下人都以为东虏女真是疥癣之疾,无关痛痒,对方都打到京师边上来了,还无关痛痒吗?用个俗语来说,大明朝廷和闯营,不管谁是地主的代表,谁是农民阶级地代表,他们谁坐天下,李孟都不觉得会如何,都会心平气和的接受。在李孟的想法中,毕竟汉人争天下,不管是那边得了天下,都是肉烂在锅里,无所谓的事情。

    可满清不同,他们是异族,是塞外的蛮族野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明的士大夫们常讲“华夏蛮夷”,认为“蛮夷”不能算是可以相提并论的民族,而只能说是牲畜禽兽,但在满清女真的眼中,汉族又何尝不是牛羊。

    对于牛羊的态度,自然是奴役和宰杀,完全没有必要去尊重和安抚,事实上,在李孟了解的历史中,明清更替之际,那些血腥的惨案,那些惨无人道的屠杀,确实都是非人性的,满清根本没有把汉人当作人。

    这种思想和态度,一直延续到鸦片战争期间,要知道,在正常展的历史当中,只是在鸦片战争之前那十几年,汉人官僚们才在朝廷和地方上有了实权和真正言权,可那已经是末世降至了。

    而且东虏女真对待汉人的这种态度,并不是后期才有,而是从一开始建立就存在的态度,这些则是李孟不知道的事情了,事实上,在满清没有入关前,还在和辽镇争夺东北的土地的时候,不光是对大明的军镇进行杀戮。而且努尔哈赤还几次对加入自己阵营中的汉人进行清洗和屠杀。

    虽然被士大夫们轻视,说这样的异族是禽兽,不能与人为伍,可这些禽兽是虎狼,是要吃人的。

    诚然,这次自己不去济南府参与防御,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保存实力,而且也没有什么道德上的谴责,清军几次入关都是在一省之地肆虐,不敢深入中原。这次进入北直隶,按照前面几次的作为,估计在北直隶抢掠一番,然后又是撤回塞外,不去济南府,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李孟不愿意这样,此乃国战,山东巡抚颜继祖既然是下了这个命令,李孟肯定要去,就算是不下这个命令,李孟也要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李孟自认还不是匹夫,是大明属下的统兵大将,自然是有这个义务和责任。

    不过,李孟倒也是想到了些事后风评,估计山东的文人士子或是慑于自己的威势,或是得了自己的好处,不会说什么坏话,恐怕其他地方的人包括山东这些人私下里都会大加议论。

    说什么也能猜到些,第一是说参将李孟沽名钓誉,一草莽出身的豪强值此国家危难之际居然是勇于当先,不是沽名钓誉是什么,二来是脑筋不清醒,实在是幼稚之极,没有为将为帅的城府韬略,这年头都是拥兵自重,为了朝廷公事耗费钱粮兵饷,徒劳无功的买卖,这不是傻子吗?

    但是思来想去,好像自己没有做错什么……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上路

    李孟站在那里沉思,周举人也是在书案那边拟就文稿,无非是各个田庄准备筹措粮草人员供应大军的需要,同时护庄队也要抓紧动员,维持秩序,安定地方。

    周举人也是正途出身的文人,这种公事的文牍工作,做起来是轻松快,尚且有余力思考其他事情,周扬也算是个能吏,方才还是反对李孟的出兵之计,但主家这边一旦确定下来决策,他立刻是为这件事情出谋划策。

    “将军,此去济南府,有件事情不得不防,那济南府毕竟是山东总兵官丘磊经营多年,这次去又是共事,要提防这丘磊给咱们使坏下绊子啊!”

    李孟呵呵的笑了起来,开口说道:

    “不管咱们怎么做,丘总兵肯定要给胶州营找些不痛快,不过也好,胶州营一贯遵守朝廷法度,绝不做那跋扈的事情,寻衅私斗做不来的,但要别人制造矛盾,胶州营合理合法自卫,那就说得通了。”

    话音一落,李孟和周扬彼此对视一眼,相与大笑,屋内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

    胶州营本部有七千兵卒,每千人为一营,分开驻扎,此次号令集结,有四天的时间,各个营行动的迅与否,实际上是检验带队军官能力的一个重要的考验,也是在战前考量各个营带队军官统驭能力的检测。

    李孟将命令下达之后,每日间就是带着卫士巡视各营,查看准备的情况,对各级的军官进行比较和考核。

    王海率领的亲卫五百在各个营中排行第二。让王海羞愧异常,大明各个将帅统领地兵马,亲卫是最精锐的士卒,胶州营不是这样,亲卫往往是作为基层军官的预备班存在的,可时人惯例,王海也总觉得自己率领的亲卫营应该是胶州营最强的兵,并且是各个营的榜样。可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李孟倒是没有因为这个批评王海,因为亲卫营和下面地部队本身有这样那样的区别,不能一概的对待,能排行第二已经是很不错了。而且这本就是自己非正式的考量,并不能说明什么,真正的高下,还要在战时来检验。

    排名第一的营,是驻扎在薛家岛千户所的营,该营千总说起来倒是和胶州营很亲近。是那位马军教头,老军户*的侄子张江。

    这件事倒是让李孟有些感慨,自己这个系统里面出色的军官,当年跟着自己地那批老盐丁也就是赵能、王海、陈六、汤二四人,马罡是灵山卫所的出身,这个张江也是灵山卫所的军户出身。目前整个山东十二个营,十二名千总。只有三名是当年起家的十几个人,其余大多是在屯田田庄做个庄头。

    至于剩下的那批军官。大多是后来在灵山卫所招收的那批,而且是那批里面,有些出身人家地子弟,比如说总旗、百户、千户人家的孩子,大多是受过些专门地军事训练,家里的条件比较好。

    这批人进入胶州营之后,比那些贫苦人家出身地老盐丁能更快的接受李孟所灌输的那些思想和知识。更加适应胶州营的艰苦训练。当然。感慨归于感慨,这些军官们对李孟更加的忠心。甚至有些狂热的崇拜。而当初一同起家的十几个人,和李孟相处起来,多少有些平辈地态度。

    所以还在营中做地那几位老弟兄,都是兢兢业业,十分的低调,这样才能有今天地位置,至于其他人都是不知不觉离开了这个系统,去相对不那么关键的屯田系统去做庄头。

    张江比王海也就是大三岁,今年二十二岁,是从灵山卫所那边第一次招兵进入胶州营的,当时,那位洒脱的老教头*已经是开始训练骑马盐丁了,知道自己侄子加入胶州营,还了很大的脾气,不过这小伙子也有个主意,说是在家种地吃粮一辈子有什么意思,不若在胶州营拼命还能拿个足饷养家。

    他毕竟是军户世家出身,伯父*也算是精于弓马的好手,张江和马罡一样都有些基础的军事教育,而且有些奇怪的是,虽说张江的父亲已然是安份种地的军户,可张江却有种不怕死的悍勇之气。

    通晓战技,有军事经验,敢于当先,古城集打彭家,高密夏庄对马匪,平东昌府贼乱,偷袭兖州刘泽清。各个战斗都是参与,而且都有军功立下,有这等的本领,有这等的资历,自然是按部就班的升了上来,而今已经是下面一营的千总了。

    有这样经历的军官还有许多,他们就是胶州营的骨干团体,是李孟的狂热拥护,因为他们能有今天,完全是李孟传授的韬略和训练方法,他们今天的富贵,完全是李孟的给予。

    崇祯十一年十月十九,胶州营本部六千兵起行,登州府,莱州府一时间兵力空虚,可两府安定无事,因为屯田田庄的护庄队足以震慑不法之徒,而且那些盗贼匪类因为李孟的要求,都已经是安份从良。

    因为沿途多依附胶州营的豪强,且屯田田庄分布各处,行军路上都有人协助补给,内线行进,随时有扎营的提防,所以行进度破快。

    率军出征,生死乃是常事,李孟为将多年,自然是看透了这个,不过他临走的时候也感觉心中有些沉重,颜若然强作镇静,和李孟说了些注意安全,并且祝愿大军马到成功的话语,可谁能看见颜若然通红的眼眶,那是哭过了。

    至于木云瑶都不敢和李孟见面,郭栋的婆娘禀报说木云瑶已经在自己的房里面哭成了泪人,每日都在观音像面前给李孟祈福。顾横波和柳如是相对的正常些,但也是忧心忡忡,不过还算是镇静。

    胶州营兵卒的骨干就是灵山和鳌山两个卫所的军户,此次出征,这些军户家庭当然是不舍和悲伤。

    若有逃兵,立斩。这是李孟和各级军官下达的死命令,他也很担心这种不舍的情绪造成士气的影响,情况比李孟预想的要乐观许多,尽管担心,可这些军户却也明白,拿着李将军的十足钱粮,因为李将军日子过得更好,也应该是给李将军卖命打仗,要不然可就真是忘恩负义之辈了。

    不知不觉之间,这些大明军户都把心中的朝廷替换成了“李将军”。

    十一月初二,李孟本部与赵能一千兵会合。

    行军的度很快,队伍保持不乱,胶州营上上下下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在沿路的豪强大族眼中,还有经过的州县城池那些官吏眼中,如此威武雄壮之师,实在是可敬可怖。

    无形中,胶州营是在沿途举行了一次示威,见到胶州营如此军威,地方上无不慑服,各地乡老,无不箪食壶浆,沿路犒劳。

    这次的行军倒也让从前的那些不过是望风景从的士绅豪族们,看到了胶州营真正的实力,原本忠心的更加的死心塌地,原本有别的想法的人变得忠心耿耿。另外地方上的青壮看见这般威风,从前听说胶州营的士兵都能吃饱饭的传闻得到了验证,而且胶州营军纪极好,士兵们都有种其他军队没有的精气神,在如今这连连灾年的乱世,这样一支军队确实是很让人向往。

    十一月初八,李孟本部与马罡两千兵会合,同时山东巡抚颜继祖派使传讯,命大军不入济南,赶往德州布防。

    在行军途中接到这消息的时候,李孟还以为是山东总兵丘磊在作怪,让自己去边境顶着,丘磊则安居在济南府城之中,不过第二天,侯山和黄平的探子就传回来消息,说是这个决定是兵部尚书杨嗣昌的主意。

    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认为清军若入山东,必然是从德州处进入,所以派使传信山东巡抚颜继祖,要求他调集山东大部兵马,加强在德州一带的防御,避免被清军突入。

    杨嗣昌眼下是最受崇祯皇帝宠信的大臣,他下来的命令,和皇帝的旨意也差不多了,山东巡抚颜继祖自然不敢有所违背,这杨嗣昌可不是以宽宏闻名的角色。

    但大军在外,此时的通讯手段,相隔几百里的京师之中如何能清晰明确的判断清军从何处突入,杨嗣昌他有天眼不成。

    可大军既然出征,也必须要按照上面的命令行事,要不然这次行动的性质可就由公务变成了擅动。

    莫名其妙的,李孟脑海里面浮现出现代解放前的某人,经常是乱“xx手谕”,瞎指挥部队的光头形象……

第二百四十三章 德州城

    从北直隶进入山东,德州是必经之地之一,内阁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的判断也不能说有问题。

    胶州营李孟率领的本队在汇合了赵能和马罡的人马之后,算上辅助兵和协助的护庄队,已然是万五千人的大军,浩浩荡荡的行进,在兖州的陈六部都是马队,脚程要比大部人马快许多,被安排在章丘县的某处庄园提前扎营,等待大部人马,陈六那支部队也有就近监视山东总兵丘磊部的任务。

    十一月十五的时候,陈六的马队也与李孟的大队人马会合,按照他打探的结果,济南城目前只有一千二百兵,其中还有六百是山东总兵从前派驻在莱州府的驻军,丘磊一向是把自己的军队主力放在登州和济南一带,莱州府的都是他的老弱,李孟接防莱州府之后,这六百兵就撤回济南府了,一向是打扫营房的工作。

    山东总兵官丘磊倒是没有和李孟料想那般在济南城中等着找自己的麻烦,而是乖乖的跟着山东巡抚颜继祖去了德州一带布防。

    说白了也很简单,丘总兵的兵马在登州损失了大半,眼下又是远远的比李孟部弱小,从前嚣张跋扈或许可以,但现在则必须依靠山东巡抚颜继祖来帮忙,好歹那是皇帝排到山东的代表,代天巡抚山东的文官之,在职级关系上统率山东兵马,也可以约束下势大汹汹的分守四府参将李孟。

    进入济南府,除却一些因为私盐搭上关系的豪强大族之外,地方上就不归李孟那边掌控了,胶州营的将士看到地方上那种凋敝的景象,都是嗤之以鼻,十分的瞧不起。按照王海的话说:“好好的一府之地,怎么能经营成这个样子”。

    最起码在莱州府和青州府,地方上的平民百姓见到胶州营从来没有像是这样子害怕过,按照探马和探子们地查探。明明前面就有村落,可靠近了之后,却现空无一人,最开始遇见的时候还吓了胶州营官兵一跳,心想莫非是鞑子已经过来了,后来本地豪强解答之后,才算是解开这个疑惑。

    原来那些平民百姓。远远看见胶州营过来,早早的就是四散逃亡,生怕大军过境,寸草不生鸡犬不留。

    这个答案当真是让胶州营上下哭笑不得。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也很容易找出答案,无非是从前在这边的兵卒把百姓们祸害的实在是太惨了。李孟就不理解,济南府堪称整个山东条件最好的地方,交通便利,田地肥沃,好好经营,养兵两万不成问题,可按照自己得到地消息。丘磊手中也就是六千多兵卒,怎么能把地方上祸害到这样的地步。

    胶州营的大军进入济南府的范围之后,巡抚衙门地亲兵快马就不断的往来联系,通报战场上的最新消息。

    不过李孟对自己的友军却并没有太多的信心。他自己的探马,还有侯山和黄平的探子完全的撒了出去。每日间也是把各种各样的消息送回来,让胶州营随时能够知道外面地情况,也可以说是幸运,一路上还没有得到清军接近山东的消息。

    路过济南城池的时候,胶州营并没有进入,不过城内的守军表现却颇为可笑,各处城门都是紧闭。还有亲藩德王地使在城头上劳军。说是大军去德州御敌要紧,可就不必进城了。

    这想必是山东总兵丘磊的勾当。生怕胶州营突入济南城,也不知道他怎么说动了城内地德王也出面,王海、陈六都是暗骂,但大家也都知道按照朝廷军令去德州城布防要紧,而且进入济南府之后,从地方上获得补给,并不如自己的根据地四府那么方便,眼下每日扎营挖壕沟已经占用颇多的时间,就是要保证营地的安全。

    既然是大敌将至,必须要有个城池的依托,最起码德州这等重镇,都有经年修筑的工事和营房,依托在那里,军队才能安心,所以眼下就是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抓紧赶路。

    经过十天地急行军,胶州营地六千兵马先赶到了德州城下,远远的看见德州城地城池,胶州营的官兵上下都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能休整一下了。

    李孟没有按照传统呆在中军,而是领着几名军官在队伍的最前列,几个人沿途观察着地形,一边盘算着如果生战斗,胶州营应该如何的应对。

    看见德州城在前,众人也都是轻松不少,李孟甚至还开起了身边邓格拉斯的玩笑,邓洋人本来是在逢猛镇做教头的,干得活少,拿的银子不少。最近还勾搭上了逢猛镇某寡妇,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日子滋润的很。

    但这洋人和汉人考虑事情有所不同,吃喝玩乐懒散是一方面,但却不愿意整天这样舒服,非要跟着大队人马参加实战,说是只有在实战当中才能赚取财富和地位,才能更有资格去迎娶自己的爱人。

    斧枪的教授,眼下已经不需要邓格拉斯亲自进行,他教授出来的那些军官们,都可以传授学生,而且还能够结合具体的战例来进行教习了。

    既然是教头的职能不太用得着,李孟索性是从善如流,给这邓洋人安排了个千总副的职位,就在那张江的手下做事,不过此人既然做过总教头,而且和李孟经常进行交流,所以身份比较特殊。

    在那边值是挂衔,但每日所做的却是在亲兵队中,跟在李孟身边,人称“贴身护卫邓洋人”,李孟也不差这一个人,索性是由他,在身边有时候交谈问讯,这外国佣兵的思路和中国人总归是有些不同,倒经常有点启。

    邓洋人身上穿着一套改过的棉甲,本来这洋人想在郭栋那边搞一套西洋的板甲,谁想到工匠们根本不卖他的帐,只能是实打实的花费银子打造,邓格拉斯可是舍不得这份银子,到最后还是一名跟他学过斧枪的军官看不过眼,匀出来一套棉甲给他,可这邓洋人在胶州享福,身体胖大了不少,居然穿不进去,只能是请人改了下尺寸,这才是勉强塞了进去。

    即便是如此,看起来依旧是鼓鼓囊囊的,没有什么甲胄的威风模样,此时李孟打趣的就是这个,笑着说道:

    “邓洋人,你这肚子又是大了一圈吧,我看这棉甲前襟捆绑的绳索已经快要被你撑断了。”

    这句调侃说出来,跟在身旁的几名军官都是在那里哄笑,邓格拉斯这洋人倒不是讨好上官,而是天生的好脾气,听到李孟这么说,他嘿嘿笑了几声,伸手拍拍肚皮,用那口南京官话说道:

    “将军,这肚子大,力气也就大,在战场上肯定是不吃亏。”

    德州这一带,已经是华北大平原的区域,远远望去真是一马平川,而不是胶东那种丘陵的地貌,这样的地形,人就是在平地上也能看得很远,李孟一行人谈笑着走上官道,已经看见在德州城边密密麻麻的营盘。

    调侃几句,众人还是转向了正题,马罡提马靠近李孟说道:

    “将军,这样的平地,咱们的方队正好是展开,长短兵器都有腾挪的地方,威力还是要有提升!”

    边上的汤二有些兴奋的接口道:

    “这种地方马队可以撒开了跑,确实是打仗的好地方,到时候摆开阵势冲起来,谁能挡得住!”

    陈六、王海也都是各有各的主张,但总体还都是一种很高兴的情绪,因为这样的地形很适合胶州营这种讲究队列阵型的部队,在胶东和沂蒙附近安排作战的时候,山地狭小,领兵的军官往往要根据地形来排兵布阵。

    赵能相对就老成些,凑近了说道:

    “大人,那鞑子的兵马未到,不过这丘磊的兵马却不可不提防啊,就怕关键时候身边起了祸事,那就什么也来不及了。”

    听到这话,李孟点点头,由着下面的人谈笑,他却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德州城下的那些营盘上面去。

    远远望着,这些被木栅圈起来的营房倒也有些肃杀的气氛,可仔细一看则是杂乱不堪,栅栏边上本应该深挖壕沟,不过即便是远观,也看不见有什么沟壑的迹象,营门处应该是有足够的空地供军队进出,可营门处却是帐篷最拥挤的地方。

    一支好的军队,从这些细枝末节上都能观察出来他们的战斗力和士气,可看见这个景象,实在是觉察不出来山东总兵丘磊的军兵能有什么本事。

    李孟一行人停在路边,让大部队先行,边看边走,只觉得耳边的喧哗声越来越大,李孟还有些纳闷,自己胶州营六千人各个肃然无声,专心前进,可这言语嘈杂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呢?

第二百四十四章 算计

    稍一留神,就判明,原来是德州城下那些军营出的声响,从那边到这里,相隔极远,可营内的吵杂纷乱声音居然传到了这里,可见其秩序之乱,那里有些军队的模样,李孟禁不住哑然失笑,举起手上的马鞭指着那里,对身边赵能不屑的说道:

    “就这等废物军兵,还能有做什么,真是应了三国里面关云长的一句话,土鸡瓦狗!”

    胶州营在行进之中的士卒们,甚至那些协助运输的辅兵和壮丁们,看着不远处山东总兵丘磊营盘的纷乱,自觉不自觉的都是把自己的胸膛挺起,急行军已经是颇为的疲惫,可胶州营的每一分子都还是努力端正自己的仪态。

    比较见出高下,李孟给自己的士兵十足的饷银,每日充足的训练,和大量的宣讲,除却培养一支体能充沛,通晓战技的军队之外,也在努力培养自己手下军官和士兵的自豪感和归属感。

    对自己胶州营一分子的身份,对自己李将军手下的身份,越有自豪感,越有归属感,自然就会越来越忠心,战斗起来也会有坚定的信念。

    李孟手下的士兵除却作战外,都是在驻防地训练演习,很少有在和平状态下接触其他军队的机会,对自己的处境和好坏并没有太直观具体的认识。

    现下他们都知道在路边喧嚷有如集市的军营是山东总兵丘磊的部下,胶州营的士兵按照平日里训练的军姿仪态行进,却用眼睛的余光看见这山东总兵军营之中的士兵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那些在木栅前后的士兵身上穿着地军服甲胄都是破烂,手中的兵器也都是损坏锈蚀,脸上目瞪口呆的神色之中,能看出深深的敬畏。

    胶州营的士兵们一个个胸脯挺得更高,今日他们才真正的了解到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团体中生活和战斗,这样的对比和以往地胜利结合起来,平白的让李孟的部下心中升起一种自信。这就是军人精神。

    山东总兵丘磊的军营分布地范围很广,到都是在最便利的交通所在,比如说官道的两旁,城门的周围等等。胶州营的军队一直朝着城门处走去,反倒有些仪仗兵被两边的平民百姓围观的架势。

    胶州军的脚步不停,两侧军营的嘈杂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安静了下去。那些丘磊的部下都是积年的丘八老兵油子。早就听说胶州营把自家军饷抢夺过去的事情,经过那些军官地挑拨。都是想着双方在德州相遇的时候,要找胶州营地麻烦,可看着对方这般的军容威武。兵甲鲜明,再看看自己。

    谁都明白要真打起来,吃亏的到底是谁,越看越是害怕,心想自己肯定不会找对方的麻烦,可对方能不能放过自己呢,这就两说了。

    除却胶州营在行进中出的声音,德州城前安静异常。

    距离城门还有几百步的时候,不知道守城门士兵收到了谁的命令。开始关闭城门。李孟前面也就是几百人在行进,看着那边关闭城门,前面地几名把总都是回头张望,只要李孟一声令下。就要冲过去夺门。

    城门迅地闭合,只是剩下了一道可供匹马进出的缝隙。李孟低声和身边地亲兵说了句,立刻有传令兵朝着队伍大喊道:

    “原地不动,止!”

    本来李孟并不想自己的军队走到距离城池这么近的位置,他本来就没有想到过进城,只是看见山东总兵丘磊的军营扎在城下,那索性是行军到城下,给其他人的兵马展示下胶州营的军威。

    赵能提醒的并不是没有道理。李孟接着这次行军至城下。先是给对方个下马威,看看官道两边安静的军营。那些丘磊部下紧张的神色,这立威的效果很不错。

    从城门缝那边挤出来一名身形胖大的人物,看身上穿着的官服,地位应该是不低,随即李孟就认出来了这个胖子到底是谁,官位确实是不低,他可是山东按察副使、分守登莱道柳清嵩柳大人,这可是从三品的大员。登莱道柳清嵩初见李孟的时候颇为倨傲,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已然是客气了许多,但那高官雍容气度还是有的,不过今日这是第三次见面,那些雍容气度全然不见,身上那一贯平整的官服也是变得皱皱巴巴,脸上的笑容已经不是客气,而是完全的谄媚了。

    这登莱道平素可是负责登莱两府的军民政务,算得上是一方的镇守大员,在外行走都是前呼后拥的派头。不过这派头今日却也是看不见了,李孟在马上,本以为这柳清嵩一个人钻出来,身后想必还有从人。

    谁想到就是这一人,从三品的大官,气喘吁吁,满脸赔笑的跑到胶州营队伍的跟前,看着士兵拿着兵器又要拦阻的架势,柳清嵩连忙扯着嗓子喊道:

    “李将军,李将军,是熟人,是熟人。”

    李孟自然不会和这柳清嵩为难,抬手吩咐士兵让路,这登莱道还和那士兵道了声谢,这才是小跑着过来了。

    一到跟前,看着李孟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柳清嵩费劲的挤到跟前,低声说道:

    “李将军,颜巡抚有令,各地兵马不得入城,必须要在城外扎营。”

    听到这话,李孟颇为兴味的低下头,看着满脸惶恐之色的登莱道柳清嵩,他本就没有打算入城。李孟虽然没有明确表态。可李孟身边的军将对这个说法却颇为的愤怒,马罡更是冷声喝道:

    “凭什么我胶州营进不了城,万余儿郎日夜兼程,连个犒劳慰问的人都没有,就这么拒之门外,岂不是寒了我等忠心将士的心思。”

    李孟也是把脸绷起来,不过心里却在暗笑,既然这城中的官员如此为难,那胶州营就要做出一副要进城的姿态来,这样总归可以给自己捞些好处。

    不过这里也能看出个差距,王海、陈六虽有怒色,却因为自己在这里生怕逾越,所以没有出声,而赵能则因为自己说过营寨不能安扎在城内,所以对这件事情漠不关心。还是马罡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开口怒喝。

    果然,那登莱道柳清嵩立刻是有些慌张,停顿了下抱拳作揖,此时已经是寒冬,可依旧是满头大汗。

    “巡抚大人有急令,不许军兵入城,那山东总兵丘磊的兵马也是如此,你看着道路两旁的军营,都是丘总兵的人马。”

    看着李孟依旧是没有出声,边上的军将脸上怒色更盛,登莱道柳清嵩也顾不上什么官职高低,文贵武贱,急忙又是凑上几步,李孟的马匹有些焦躁,柳清嵩快的说道:

    “李将军,今日事体,无论如何要给柳某个面子,今后朝廷下拨的粮饷,柳某就连这常例都让出去不要,还请大人通融一二,这城不能入啊!”

    边上的马罡还要怒喝,却被李孟抬手止住,淡然的问道:

    “若不能入城,我胶州营驻扎在何处呢?”

    听到这话,站在马匹边上的柳清嵩如逢大赦一般,忙不迭的说道:

    “在城北早就为将军的兵马安排好了地方,营帐木栅都已经是准备齐全,城内义民都已经是备好了热水热饭,还请大军早些过去休息吧!”

    这登莱道显然也不愿意在这里多耽搁,见到李孟答应,把上面的交待完,就顺着来了一句“等下就有军校引领你们过去”,然后就要朝着城内跑去,谁想还没有说告辞的话语,就听到李孟在马上悠然的问道:

    “不知道丘总兵的帅帐设在那里呢,本将方才四处查看,也没有见到踪影。”

    这话一说,柳清嵩脸色顿时变的铁青,不受控制的有些颤抖,李孟脸上笑意不减,依旧保持着那语气开口说道:

    “本将听说丘总兵早早的就和巡抚大人一起进了城,他能进得,本官为何进不得!”

    话说到最后,李孟已经是完全的沉下脸来,柳清嵩刚想解释什么,却看到周围的兵将都是虎视眈眈,还有人把手按在了刀柄上,看起来要是回答的不对,恐怕自己的性命也有危险了。

    军队停在道路上,在官道两边的军营之中的兵丁们,渐渐的开始躁动起来,胶州营的士兵就那么站在那里,好像是对这个躁动不闻不问,这样的对待,让丘磊的兵马更加无所顾忌,口哨、耻笑、喝骂的声音响成一片。

    李孟不耐的举起手朝下一挥,在道路上排成长队的胶州营士兵,动作整齐划一的举起了手中的兵器,齐声的大喝“杀”,这声音喊完之后,两侧又是安静异常,甚至没有靠近道路看热闹的兵卒了。

    “李将军,这全是丘磊那混帐的主意,他说让大人你去守北面的吴桥和顾城,他自己呆在德州城内。颜巡抚也是无奈只能是让卑职出来拦阻,只要大人不进城驻扎,第二天就直接调您离开,不干卑职的事啊!”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夺门

    吴桥和顾城实际上已经是在北直隶的境内,恰好是守着北直隶入山东的门户,如果清军入山东,当其锋的就是胶州营。

    而山东总兵丘磊的兵马却在德州城附近,前线若有事,打得赢上去捡桃子可以,要是形势不好,有前面的人做个阻碍,丘总兵可以率军转进,哪怕是坚守德州城池,也比在前方阻挡要好。

    去北直隶打前锋李孟并不担心,但丘磊在后方,却是个麻烦,友军不出力这个李孟早有预料,可在背后使坏却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比如说,如果断掉自己的粮道补给,或是扣押拖延。

    哪怕是对方有这个念头,导致李孟要花大力气去护卫后勤补给的道路的话,分散自己的力量,这都是李孟愿意看到的。

    而且这次指挥中枢是在德州城中,巡抚,总兵,监军太监都是会聚一堂,自己驻扎在城外,对方的命令下来,去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不去的话,对方又有找自己麻烦的理由,李孟这次既然来了,就不想给自己搞个抗命不遵的名声,那可是众矢之的了。

    李孟自己想想都有些可笑,大军出征,自己先要考虑到的不是如何和清军作战,而是要考虑不要被自己人坑掉。

    在马前的按察副使、登莱道柳清嵩不知道这次为什么被抓到,担任这个苦差事。此时在那里已经是脸都变白了。

    “赵能、马罡,陈六,汤二。你们把兵领到巡抚大人安排地地方去。”

    几名身边的亲信将领还想多说话,却被李孟抬手制止,李孟也是拨转马头,笑着对登莱道说道:

    “柳大人,领着我们去城北看看扎营的情况吧!”

    柳清嵩现在地表情虽说在笑,但比哭还难看,可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是上了胶州营的一匹马。跟着朝城北而去。

    德州城是北直隶和山东两省的路上交汇之地,因为有6上枢纽的地位,所以一向颇为的繁华,而且还是重兵驻扎的军镇。

    虽说只是个州城,但德州比起莱州府城来也丝毫不逊色,城池宽大,城墙高耸,也可以称得上是雄城一座。

    在城北的地方。所说地已经准备好地扎营地方,也就是给清理出来一片空地而已。什么木栅和帐篷,都没有给准备完全,不过有些好处的是,附近还是有条河流,这样饮水总算可以解决了。

    胶州营的兵将脸上都有愤愤不平的神色,不让进城不说,还给这样的次等地方扎营。实在是让人心中不忿。但主将李孟既然没有火,属下自然不会说什么。只得是在各级将校的指挥下开始扎营。

    李孟的辎重部队只有少部分跟上来了,不过兵卒们还是严格按照操典,在营盘的周围深挖壕沟,筑垒搭建工事。

    在附近地一片小土包上,李孟的亲兵在那里用帆布半围了起来,李孟则是站在当中,看着德州城,方才有亲兵给他禀报,说是大军没有转过来地时候,德州城的西门和北门还是开着的,胶州营才转过来,城门已然是关闭了。

    李孟走到在柳清嵩的边上,这胖子此时正坐立不安,李孟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故作亲密的问讯道:

    “柳大人,不知道巡抚大人是否让我进城啊?“

    被李孟这么一拍,柳清嵩浑身上下顿时一颤,他放在在城下把真相喊出来之后,倒是有些放开了,可在这些虎狼之中,心中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当下清清嗓子,干笑了一声,开口说道:

    “颜巡抚临走时候交待,说是大人要进城也可以,但只能是带着亲兵入城,颜巡抚吏部都给事中出身,不太懂这兵事,不管什么事情都是听丘总兵和监军刘元斌地。“

    这话可是说地明白之极,登莱道柳清嵩被人从城内推出来当替罪羊心中也是怨愤,自然不会有什么忠肝义胆在里面,李孟听到这个理由,心里面就明白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当下又是笑着问道:

    “那丘总兵在城内有多少兵马“也是带着几百亲兵,本来有三千本军住进了城中,可两天就有十几户人家被他们祸害得家破人亡,德州知州跟巡抚大人磕头,又给监军那边送了银子,丘磊也捞了不少,这才是把兵放在城外。”

    镇定下来地柳清嵩倒是条理清晰,侃侃而谈,毕竟是豪门世家的出身,还是有些镇定的气度。

    “去给柳大人准备黄金百两,压压惊。”

    李孟跟下面的军兵吩咐了一声,点头冲着不知所以的登莱道点点头,自己走出了营帐围子,亲兵的领王海小跑着来到了李孟的跟前,还有几名军官,听着李孟在那里布置任务,柳清嵩坐在布围子里面,远远看着,虽说是糊里糊涂,但也不敢去问对方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守备德州城北门的是山东总兵丘磊的部下,不过不是这次带来的,以往山东总兵就是驻守在济南府。

    这次这些守卫城门的兵卒都已经是得到了命令,那就是坚决不能让胶州营的军队进德州城,本来这些守备城门的兵卒并没有把这个命令当回事,心想对方不过是乡下来的人马,没有见过世面,不过是些乡下土豪的壮丁,根本不必在意,谁想看到对方行军到城北,那整齐的行军,有条不紊的扎营之后,这些兵卒的头皮都有炸的感觉,军队强弱,有时候并不需要在战场上分出高下,看看军容军姿也就足够了。

    城下的胶州营这般兵甲鲜明,士气高昂的架势,德州城的守门士兵地处交通要道也是久了,来来往往的各处兵马见得也多,但有如胶州营这般的兵马却从来没有见过。

    本想盛气凌人的那番心气已经是烟消云散,就在那里盼着对方不要过来找麻烦了。

    不过世间事总是不如意的多,本来看着对方就地扎营,以为这事情已经是过去,谁想那营盘扎了一个时辰之后,却有几名骑兵跑到了城下,跑到弓箭射程之外的距离,有一人那个白铁皮打造的喇叭,大声的吆喝道:

    “城上的人听着,打开城门,我家将军要入城。”

    喊完这个之后,城头上的人就是慌乱成一团,许久才有人探出头喊道:

    “城下的弟兄,不是俺们为难,实在是上峰有严令,不敢不遵守啊,还希望能体谅体谅咱们这些做小兵的难处。”

    下面的那名骑兵听到回复,回答的更是干脆利索:

    “若是不开城,咱们就要拿炮轰了!”

    城上的那些兵卒听到这句话之后,顿时是呆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马拉人推的,城下已经是把火炮推到城墙下面来了,一帮人把马匹卸下,就有人开始给炮身和炮座之间打木榫抬高炮口。

    很快这炮口已经是对准城楼这边了,也不知道谁了声喊,城门楼上的士兵立刻是一哄而散,要是抵御外敌匪盗,大家还有个打仗的劲头,外面还算是友军,却开门不让人进,对方怒要炮轰城楼,这送死未免太不值得了,有人起头,谁也不愿意在城上呆着了。

    看着城头上的人散去,下面那火炮始终也没有开火,反倒是两边营地里面有许多人抬着云梯冲了出来,飞快的跑到城下把云梯架了起来。

    这边临时关的城门,就连吊桥都没有拉起来,云梯搭上,士兵们爬着就上,这火炮可不是弓箭,要是在城头上呆着,保不齐就被炮弹迸溅的碎片伤着,守城士兵们逃得也是迅,城头上居然无人了。

    胶州营士兵最先登城的那位,背着斧头,嘴里咬着短刀,在他下面那个人手中拎着火铳,不听的吹着火绳,本以为上城之后会有厮杀,谁想到翻过垛口,除却城头上被丢掉的兵器之外,居然空无一人,实在是哭笑不得。

    简单的一个突击,德州城北门已经是拿下了,本来坐在那里喘气的登莱道柳清嵩看到这情景,立刻是蹿了起来。

    控制了城头,士兵们开始通过云梯源源而上,在里面打开城门之后,胶州营的军官开始率领军队进城。登莱道柳清嵩也不顾得亲兵的阻拦,满头大汗的跑到李孟的跟前,点头哈腰的说道:

    “李将军,大家都是朝廷的属下,这般做事实在是伤了和气,好歹也要让卑职去和巡抚大人有个交代吧!”

    “柳大人不要担心,巡抚大人不是说只能带亲兵入城吗,本将绝不多带兵马,丘总兵带多少亲兵入城,本将就带多少。”

    城门大开,胶州营在城门里外布置好军队之后,有军官骑马朝着李孟这边过来,交给李孟一个纸条,李孟展开之后,笑着说道:

    “丘总兵在城内共有亲兵五百二十六名,王海,咱们吃个亏,就带五百人进去。”

    边上的柳清嵩一时间目瞪口呆,心想这李参将如何知道的这么精确。

第二百四十六章 桀骜 禽兽 公道

    李孟领着五百亲军到了德州知州衙门那边的时候,刘泽清的亲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仓促的在衙门门前乱哄哄的一团。

    德州知州衙门因为从前某件旧事,所以门前场地颇为的宽广,有如当年刘泽清在曹州城内城周围清理出来的地方,李孟这边五百人,总兵丘磊那边也有四百人的样子,双方拉开了架势在那边对峙,居然不显得拥挤。

    不过总兵丘磊的亲兵那边气势明显是弱了不少,登州府生的那些事情,还有济南府的粮饷被抢掠扣押,这些总兵身边的亲信官兵总归是比外面要知道的多点,事事被对方压着,如何硬气的起来。

    但到了这个地方,也打不起来了,双方刚刚开始对峙,就从知府衙门里面跟头把式的跑出一名小军官来,稍微问了几句,连忙到了李孟身前,态度放得恭敬之极,开口说道:

    “刚才巡抚大人还要派人去请李参将您入城呢,正好有急报到,请大人一同进府内厅堂议事吧!”

    这话算是把台阶给下,李孟在那里没有回复,停顿了下,身后一名亲兵不知道从哪里转过来,凑到李孟耳边说道:

    “府内有巡抚亲兵四十五人,监军太监的卫队二十人,总兵丘磊亲兵十人,并没有针对大人的举动。”

    李孟点点头,马上对面前那小军官说道兵十人随你一同进去就是了。”

    外面地亲兵由王海率领,李孟自己带着十人昂然而入,那小军官却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带十个人。

    这德州也算是通商的要道,侯山率领的商队南下北上地时候,跟德州城也是颇多往来,而且因为这交通要道的关系,这边也算是个消息集散的所在,所以侯山在这里开设了分号,黄平虽说招募人手不多。可还是安排不少进来。

    所以李孟这边只要是打开城门。士兵进城之后,城内的细作探子马上就可以给李孟通风报信,各种情况都是一清二楚,自然是步步放心。

    德州和胶州同为州的级别,可这知州衙门,胶州却比德州的要差太多了,德州知州衙门的大堂已经该做了议事地所在。

    里面倒没有什么剑拔弩张,在那大堂地院子里。亲兵按照主家的不同,各自聚成一堆。李孟带着亲兵进来,众人也只是看了眼,并没有太多的反应,那名带路的小军官在门口通报了一声,在大堂中立刻传见。

    李孟大步的走了进去,看正当中处坐着一位相貌清癯的中年人,颌下长须修饰的颇为齐整。看着就有那所谓的名士气派。想必这就是山东巡抚颜继祖了,参将见巡抚。按照礼制要下跪,口称末将。李孟这几年可是很少跪下了,但这件事情却没有啥通融地,还是那句话,既然是来了,多少就要按照规矩做。

    当下跪地,口称分守四府参将某某,参见巡抚大人,跪下之前就看着颜继祖的脸色极为地阴郁,不过却没有因为城外攻城的事情脾气,仅仅是淡淡的说了句“原来辛苦,快坐下吧!”

    屋内还有监军太监和总兵官,按理都是李孟的上官,都要以下官礼相见的,不过却没有说要跪下,只说是作揖或半跪。

    那监军太监本就和李孟没有太多的干系,至于总兵丘磊,那早就结仇了,肯定是用礼节挽回不了的,何必去搞那虚假地勾当,当下转过身,对着坐在左边地监军太监刘元斌和总兵丘磊一抱拳,身子略微一弯,就算是见礼了。

    监军太监刘元斌四十出头的年纪,能做到这监军太监地位置,也算是能钻营或是有真才实学了,平素里巡抚、总兵都要对他客客气气,被人捧得习惯了,眼见这一个小小参将进来,却如此的倨傲,顿时是火气上来了,也不说客气,只是在那里直着身子,冷冷的尖声说道:

    “李参将年纪轻轻,这架子却这般大,本来丘总兵说你跋扈,咱家还不信,今日看,居然还要张扬十分,想必再过几年,朝廷的王法也就不放在眼里了吧!”

    李孟的注意力却不是在这个太监身上,而是打量坐在一边的总兵丘磊,这大明的军将,李孟见到的这几个,卖相都比自己要好,这丘磊也是极有武人气派的模样,看着好像是现代某古装剧中的人物,丘磊的脸色一片铁青,瞪着站在那里的李孟,想来心中全然是怒气。

    那刘元斌说完,李孟转过身笑着回答说道:

    “真不知道大人的规矩这么大,李某去见自家伯父的时候,也就是磕头作揖罢了,莫非见大人也要这么做。”

    这话挑衅的意味十足,阉人的性格最是受不得这般讥刺,顿时是勃然大怒,禁不住尖声的问道:

    “好你个……”

    刚作起来,就被坐在上的颜继祖打断,这山东巡抚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这都是什么时节,还争吵什么,刘公公,说起来李参将的伯父也是你同宗,就是南京镇守刘福来,李参将,莫要多言,坐下就是。”

    一听是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监军刘元斌立刻是哑口无言,脸上青红不定,南京镇守太监可是天底下宦官里面最顶尖的位置之一,这刘福来可是在司礼监呆过的大人物,岂是他能得罪起的。

    但李孟这番做作已经是打在了他脸上,不作丢了面子,作却得罪不起南京镇守,当真是郁闷之极。

    李孟方才那抱拳是连总兵丘磊的见面礼一块做了,根本不理会对方的反应,径直的坐在了那里,丘磊脸上的铁青又是重了几分,可却无可奈何。

    山东巡抚颜继祖看看下面的李孟,心中已然是极度的反感,心想丘总兵从前说的那些关于李孟跋扈的话语,果真是不假,这年轻人委实是嚣张的过分了些,不过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闲事。

    “今日上午,北直隶那边快马加急传来急报,北直隶高阳失陷,孙阁部全家殉国。”

    孙阁部,督师蓟辽,大学士实管兵部,是天启年间最受皇帝宠信的大臣,也是天下闻名的能臣,皇帝的老师,东林党的领袖。

    当然一朝天子一朝臣,崇祯朝他就没有那么受宠信了,致仕还乡已经有几年。不过这等大臣死在满清手中,地方上的官员肯定会有人被处分,而且同为东林党人,颜继祖也有些物伤其类,不过更重要的是,北直隶高阳失陷,高阳距离德州这边已经是很近了。

    “鞑虏将至,我等为鲁地官员,守土有责,还望两位将军齐心协力,同御大敌,山东万民平安,你我官身荣辱,就全仰仗两位将军了。”

    山东巡抚颜继祖在座位上朝着丘磊和李孟这边拱拱手,算是姿态做足,李孟少不得要抱拳还礼,李孟在右手边坐下之后,却现在门边的位置,早就是有人坐在那里了,看服色打扮应该是德州的知州,脸色十分的不好。

    按理说巡抚说完,这边就要讨论关于李孟部和丘磊部的防区和部署了,不过双方刚要开口的时候,门边的那位知州站起来走到大堂的中间,朝着上跪下,磕头见礼之后,声音嘶哑的说道:

    “卑职在各位大人面前冒失了,丘总兵的亲卫在慈庵善堂所做的案子,德州父老民怨沸腾啊,大敌当前,这后方也要稳固,卑职这边斗胆,请丘总兵给个交代,要不然,实在是……”

    坐在中间的巡抚叹了口气,却没有出声说话,边上的丘磊却粗声粗气的说道:

    “这算个屁事,老子的儿郎是要上战场上去拼命的,一些没人管的婆娘你在这里大惊小怪的。”

    太监刘元斌也是尖声尖气的说道:

    “眼下是什么时候了,还拿这种无关的小事烦扰,你这知州怎么当的。”

    “不知道是什么事,可否说给我听?”

    李孟边上缓声开口说道,在屋内坐着的人都是神色不善,偏偏这李孟职位虽然最低,可奈何不了他,那知州却来了些精神,跪在地上转了个方向,开始讲述。

    事情不复杂,德州城内有个尼姑庵,庵内师太是个真正慈悲为怀的,化缘开设了善堂,收拢德州附近孤苦无依的女孩,做些缝补之类的活计,本地士绅很是看重这个,平素里纷纷捐献,还有很多文人士子撰文歌颂。

    不过就在前天,丘磊的两百多亲兵晚上冲进了这个慈庵,到底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第二天一早,丘磊的亲兵离开。那些亲兵离开半个时辰之后,这慈庵的庵主出来朝着大街上磕了几个头,然后关闭了大门,然后慈庵燃起了大火,庵里的尼姑和善堂的女孩全都是被烧死在里面。

    德州士民大哗,德州知州被逼无奈,只能是上门求个公道!

第二百四十七章 谈笑间惩恶立威

    山东总兵丘磊的部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混帐,德州士民心中也是有数,祸害百姓大家也都是由心理准备,很多人都是预先做了防备,比如说把家中年轻的女孩和金银细软送到乡下去。不过这些兵丁所做的远远过了平民百姓的承受范围。

    一开始有几部驻扎在城内,几天就有十几户人家家破人亡,德州知州无奈只得恳求山东巡抚颜继祖,颜继祖也觉得丘磊的兵马闹得实在是过份,若是没有约束,恐怕连呆在城内的自己也会被惊扰。

    眼下总兵丘磊不像从前那么目中无人,巡抚的命令他多少还是要听些,所以只是在城内留下了亲兵部队,大部分的兵马出城扎营。

    但这亲兵属于丘磊部最强的部队,为非作歹的禽兽行为也是最强的,因为有丘磊庇护,横行不法一直是肆无忌惮,结果就出现了慈庵的这件大事。

    慈庵虽然是尼姑庵,可在整个德州甚至是济南府北部的名声都是非常的好,本地的士绅大族的女眷和这个尼姑庵多有往来捐献,这次出了这件事情,德州士民一下子作出了最激烈的反应。

    丘磊亲兵们为逞自己的兽欲,让慈庵几十女子全庵自杀,这等伤天害理的大事是激化矛盾的重要因素之一,还有一个就是总兵丘磊的部队在德州做出的坏事实在是太多,德州士民的愤怒怨恨情绪已经到了个爆的临界点,恰好借着这次事情爆出来。

    德州知州自然知道自己地品级和总兵天差地别。更不用说对方手里还握着刀把子,可德州知州盘算着自己在这个地方最起码还要干五年,而且正妻也是德州本地人,如果这件事情不为民请命的话,恐怕自己根本无法在任上呆下去。

    这些德州的地主士绅豪门大族,对那山东总兵丘磊没什么办法,但要对付自己可是办法多多。为自己这个官做的安稳,怎么说也要把事情办出个结果来。

    实际上,这知州心里的算盘也是打的门清,丘磊只要是交出几个人顶罪,他这边也有个下台阶的理由。

    但总兵丘磊那边更不可能让步,李孟打垮他登州地部队,在他镇守的地盘内扣押他的军饷和粮秣补给,这事情都只能是硬生生的咽下去。下面官兵的军心浮动。人心不稳。如果这边再推出几个自己手下去顶罪,怕是这总兵都没有的当了。

    德州知州和山东总兵两个人都是坚持不让,山东巡抚颜继祖却也是为难,眼下大战在即,总不可能做损伤武人的事情。心中却只是埋怨那德州知州不懂事,可却这件事明明是德州知州为民请命,也无法训斥。

    那德州知州在平素里自己处理公务的衙门大堂上不住地磕头,上坐着地颜巡抚面沉似水,边上的总兵丘磊粗声的坚持。

    李孟知道经过之后,也不出声。让他们在大堂上吵闹。自己却找个理由走到了外面,把王海喊了过来,然后又是施施然的走回大堂,坐到位置上。

    “够了!这都是什么时候,还为这等小事吵嚷,丘总兵,找几个人出来给德州士民一个交待。今后严加约束部署。不得再有这等的混帐事情。”

    山东巡抚颜继祖重重的拍了下桌面,怒声的呵斥道。这也算是给双方个台阶,坐到这种位置的读书人,脑子都是聪明的很,当然明白德州知州在想什么,果然,巡抚这边说完,德州知州立刻是不出声不动作。

    但丘磊却立刻是跳起来粗声说道:

    “德州知州怎么可以诬赖好人,说是本将的属下做地,可有证据?可有人承认?德州地民风不靖,或许是本地无赖所为,凭什么就要赖来本将地兵马身上?”

    山东总兵丘磊的一叠声的反问回去,双方撕破了脸,德州知州却有些为难了,这等禽兽之事,受害都已经是死去,那些凶手又怎么会自己承认。真是让人愤懑,明明知道是对方做的,却没法说明白。

    “看二位大人这么为难,李某不若在这里帮个小忙,替你们查清楚真相如何。”

    在大堂内一直是看热闹的李孟突然开口说道,总兵丘磊愕然转头,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刘元斌也都是脸色不善的看着他,心想这件事情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你来凑什么热闹添乱,山东巡抚颜继祖更是心中骂了句“年少轻狂”。

    整个衙门的公堂突然地安静下来,李孟却镇静自若地微笑说道:

    “本将已经吩咐人在查了,各位安心等待就是,一会就好。”

    话音还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还有叫骂和喊杀声音,在屋中几人都是神色大变,山东总兵丘磊更是后退两步,手按到了刀柄上,李孟神色好整以暇,依旧是用那不紧不慢的态度说道:

    “各位要是觉得担心,不如把各自地亲兵叫进来,图个心里安稳不也是好吗?”

    这个建议倒是得到了在座诸位的一致赞同,李孟自己的亲兵也是走了进来,好在这知州衙门的大堂颇为的宽敞,几十个人拥在这里面也不觉得如何。

    只是李孟的亲兵和丘磊的亲兵互相怒目而视,颜继祖和刘元斌的护卫尽可能的围住自己的老爷,免得打起来被波及到。

    好像是在衙门外面空地上爆冲突,大响、喊杀和叫骂的声音越来越大,里面这些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原本来这德州是为了共御外敌,可在这城内的衙门边上居然开始打起来了,到底生什么。

    衙门大堂之中,也就是李孟脸上带着笑容。还在那里安慰脸色煞白的德州知州:朝着这边靠靠,让我护卫圈着你。

    《德州闻事记》——冀鲁散人

    “李、丘二将齐入州衙,亲兵在外不得入内,李部亲兵队列齐整,主将不在亦如大战列阵,森森然有战阵之气,反观丘部亲兵。或坐或卧,喧哗吵闹,有如集市,孰强孰弱,观此可见…”

    李孟进入知州衙门院子之后,门外李、丘两部地亲兵分别在官道两侧列队。丘磊的亲兵们自己的主官在里面议事,外面没有个约束的人,这帮老兵油子也就变得随便起来。有聚在一起聊天吵闹的。有聚在那里赌钱的,还有靠在墙边晒太阳的。

    反观李孟地亲兵,则都是在那里站着,保持整齐的队列,至多是一个“稍息”的状态,李孟的亲卫是由斧枪兵和火铳手组成,斧枪兵站在队伍的最前列,长斧枪竖在地上,士兵们沉默的看着对面的“友军”。

    这种整齐有纪律的状态,在对面地总兵丘磊地亲兵眼中看着极为别扭。这自家不好也不愿意他人好的心态。倒也是人之常情。这些老兵油子以近乎挑衅的姿态更加的放松,更加的吵闹喧哗,一边斜着眼睛看那边“傻”站着的胶州营亲兵们,还有人大声的喊道“主将不在,还要这般,你们这亲兵做的有什么意思”。做军将的亲兵,勤练战技上阵拼命这是必须要做的。但平素里面十足饷银是要拿地。在外面干什么,主帅都要包庇。这也是必要地福利之一。

    丘磊的亲兵们觉得那边闲暇时候还要保持临战状态的人傻,自觉得自己这方已然是占了“上风“,很是可怜对方的处境,却没有想到他们的行为,让对面的胶州营亲军十分的鄙夷,作为胶州营一分子地自豪感和归属感越地强烈。

    双方这么僵持还没到一炷香的功夫,王海从院子里面走出来,在那里皱着眉头看看两伙亲兵对峙地模样,就走到亲兵队列的后面去。

    也就是一会功夫,十几名亲兵队的小头目都是在队伍中走动,传达消息,这种窃窃私语的行为对面根本没有什么人注意,反正双方都是进城了,里面还有巡抚、监军和总兵、参将,暂时还要当友军。

    “前日慈庵的那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站出来认罪!”

    胶州营的亲兵之中有一名小校站在第一列大声的喊道,这一嗓子喊出来,喧哗之极的环境顿时是安静了下,很多背对着这边的士兵们都是诧异的转过了身子,愕然的看着依旧森然列队的胶州营。

    “慈庵的事情,到底是谁做的,站出来认罪!!”

    那名小校又是加大了声音喊了一遍,几乎是意料之中的,对面的丘磊亲兵们爆出一阵哄笑“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莫非是羡慕爷爷我那晚上玩个痛快!”“来晚了,德州城还有不少大户人家,去哪试试!”,一时间,调笑和污言秽语的咒骂纷纷响起。

    喊话的小校回头看了一眼,转头回来扬声喊道:

    “不知悔改,应予严惩,打!”

    这“打”一出口,前面三排的斧枪兵齐齐的半蹲下,露出后面排成两排的火铳手,火绳已经要凑到引药处……

    丘磊部的亲兵根本没有想到对方说打就打,而且李孟的部下火铳兵都多在斧枪兵的后面,那边站得整齐,有什么动作根本看不清楚。

    王海从院子里面出来就已经是布置好了,后面的火铳兵从容的装填弹药,点燃火绳,等待前排的那声“打”字喊出来,立刻是举起了火铳,两排的火铳是齐射,四十杆火铳的齐射在不到三十步的距离之内杀伤还是极大。

    何况李孟部动手的时候,那边很多人还坐在地上没有起来,直接被这火铳打死在地上,火铳射击完毕。

    前面三排的斧枪兵已然站起,拿着长斧枪冲杀了上去,第一排是平端,后面两排是斜举,那些丘磊的亲兵手中有长枪的,地面上人坐地是乱七八糟。长矛根本拎不起来,拿着短兵器的,还没有和胶州营近身作战,就已经被长柄的长斧枪戳翻砍倒。

    一时间,丘磊的亲兵大溃,第一轮的冲杀过后,就算是反应再慢的人也站起来朝着后面跑了。他们都是打惯了仗的老兵,自然知道猝不及防,对方又是占着优势,根本没有翻盘地机会,先跑了再打,反正人多。

    谁想到胶州营这些亲兵的素质极佳,王海刚才短短的布置下面完全领会了,前三排冲杀。后两排策应。剩下的人在战斗起的时候,同时朝着两侧疾奔,形成了个包围的态势,一方慌乱,一方有备而来。

    顷刻的功夫,已然是把衙门外面呆着的这些丘磊兵马包围了起来,不过包起来之后,里面地那些丘磊手下也都是站起来,手中拿着兵器,他们也都有随时在战场上拼命地觉悟。此时叫骂着就准备朝外冲突。

    不过错失了一步先机。很难再在胶州营这些亲兵的手中占到便宜,这些亲兵都是后备军官和基层的小军官,成为亲兵营的士卒之后,在李孟身边历练学习的,各个都是战技精通勇气十足的强兵。

    战术也是简单,长斧枪兵在前排把人顶住了不出来,后面拿着火铳的士兵压低了枪口朝着里面只管开火就是。

    这么打下去。火铳放了几轮。里面就受不了了,突不出来。最外围那些人不是死在斧枪的刺杀劈砍,就是被火铳打死,人都是朝着里面拥挤,这些兵可都是明白,在这么下去,怕是人都要死在这里了。

    外面包围着的胶州营却也是识趣,就在里面的人快要绝望地时候,方才喊话地那名小校又是扯着嗓子开口喊道:

    “丢下武器,跪在地上,说出来是谁做的,咱们这就停火!”

    再悍勇的士兵也未必愿意打必死的战斗,里面那些丘磊的亲兵有的是没做过那禽兽之事的,有地则是做过地,那没做过的当即没口子地喊道:

    “不打了,不打了。”

    那做过的却是心里惊慌,还想抵抗一阵,可想着抵抗,不光是前面的胶州营凶猛,没准还有自己同伴的黑手,不由得心里面存了侥幸的心思,也是跟着喊道:

    “不打了。”

    也有那手持武器,怀着决死的心思,不过朝着前面没有冲几步,或是撞到了对方的斧枪上,或是当了火铳的活靶子。还有的则是被自己身边的战友直接干掉,你要拼命可也别连累大家,外面那乱放的火铳可没有个准头火铳找不到站着的目标了,斧枪五步之内找不到战斗的敌人之后,胶州营的亲兵停下了手。

    至于如何处理降兵,胶州营这些人有足够丰富的经验,官兵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武器逼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友军”,双手抱着头半蹲移动成队列,也有伺机动作准备拼杀的敌人,不过都轻易被已经把武器换成刀斧等短兵器的火铳手干掉。

    降兵们都是整理完,王海也得到了报告,说是共有三名胶州营的士兵战死,六人受伤,心中顿时有些恼火,所以对于接下来的杀死对方一百五十多人的战果也没有放在心上。

    “那晚上是谁干的,站出来!”

    王海直接冲着那些半蹲的降兵们喊道,李孟交待的可是从办理,而且若是惊动了外面,总归是有些麻烦,刚才那大打出手已然是耽误了时间,手下又有死伤,还不知道李孟会不会满意。

    眼见这当年和自己一起打拼的同伴都是镇守一方的大将,自己还只是个亲兵的千总,而且亲兵营的士兵也不断的轮换,眼下也有坐到千总的人才,王海当然是要抓紧一切在李孟面前表现的机会。

    今天这事情就是其中之一,王海可是憋足了劲要把此事办好,眼下有些着急,喊完那句话之后,半蹲在那边的降兵彼此看了看,却没有人出声,互相知道是谁做的那是肯定,关键是谁也不会开口先说,要不然今后怕是没有办法在丘磊手下当兵吃粮了,这亲兵的位置还算是很优渥,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舍弃。

    王海低声骂了一句。抬手指着靠自己最近的一名降兵,吩咐手下给带过来,到了跟前,那降兵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王海僵硬着表情客气的问道:

    “那天谁做的,你可认识?”

    那降兵盯着王海的脸看了看,明显是犹豫。不过到最后还是摇摇头,王海一愣,随即嘿嘿的笑了起来,开口说道:

    “看不出你们方才打的那个窝囊德性,倒是很讲义气的。”

    跪在地上地降兵还以为这是赞誉,一抬头,却看见王海已经是抽出了腰刀,很狠的劈了下来。

    身分离。鲜血喷涌。王海也不叫人了,手中拎着腰刀朝着降兵人群那边走了过去。随便选了一个人问道:

    “德慈庵的那事情你可知道是谁做的?”

    王海的语气除却有些焦躁之外,还真是看不出有什么凶煞的地方,而且他就是留胡子,也不过是个小年轻的模样,要不是刚才挥刀砍人,是没什么威势可言。被他问到的这第二个降兵也是犹豫,准确地说是犹豫了短暂地一瞬,王海那边的刀已经是举了起来,这降兵立刻是明白。长得吓不吓人是一回事。手里有刀,那就能杀人。

    这降兵立刻是扯着嗓子喊道:

    “我知……”

    不过“知道”什么王海已经不关心了,手上的刀毫无迟疑的劈了下去,在降兵群中砍杀的震慑效果极好,蹲在周围的那些降兵躲闪不及,都是被喷溅出来的鲜血撒了满脸满身,在怎么见惯了杀伐的士兵。看这王海这般不讲道理的杀人也是胆寒。

    王海直接把沾满血的刀身放在边上一名降兵地肩膀上。把血擦在他棉衣上,不耐烦地开口问道:

    “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看着带锯齿的刀刃就在自己脖子边上来回移动。这士兵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是喊出来:

    “小人知道是谁做的,愿为大人认人!”

    这句话喊出来之后,边上的人都没有敢出声指责的,设身处地的一想,就算是自己,也要保命要紧,顾不得什么同僚之义。

    一个人开口,剩下地也就是简单了,互相指人,互相揭,甚至是互相诬陷,结果五百几十人地总兵丘磊的卫队,除却那些方才打死地,一共是有一百六十人被供出来说是在慈庵做了那禽兽之事。

    其实方才战死的人之中真有不少是犯案的士兵,正是因为觉得针对自己,所以才死命的作战,那天共有两百人左右进入慈庵,不过现在战死的和那些被揪出来的,加起来怕是三百不止了。

    但李孟和王海根本不关心这个,得到了结果之后,王海这才是把身上的血迹擦拭一下,急匆匆的跑了进去。

    在知州衙门大堂上坐着的人中,除却李孟休闲自在之外,其余的人都是惶恐不安,城内城外驻扎着这么多的兵马,要哄起来就是大乱。而且方才总兵丘磊派人出去查看,却一直没有回来。

    看到李孟这个精神状态,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外面这乱子到底是谁弄出来的猫腻,虽说在大堂里面,巡抚、监军、总兵三人的亲兵足有六十人,但却没有对李孟不利,一来是根本不齐心,二来是李孟的亲兵是长兵器和火器,在厅堂里面放平了,要靠近可是不容易,胜负虽然不好说,但先死人的一定不是李孟这边。

    对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刘元斌来说,总兵丘磊虽说和他们多有往来,但却不是唯一的选择,毕竟山东省内,兵马最多的可是参将李孟,既然双方在这里剑拔弩张,那也没有必要在没有分明的时候表态。

    结果双方眉来眼去了半天,也没有那出个主意来,一直等到身上带血的王海急匆匆的跑进大堂,王海在李孟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等王海说完,众人能看到在大堂的外面已经站着十几名李孟的亲兵,丘磊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外面生了什么虽然不知道,可能知道李孟肯定不会吃亏。

    眼下的局势无论如何也都是李孟占优。可李孟的脸色却从方才地从容变得严肃起来,冷声对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德州知州说道:

    “去把这德州的头面人物和士绅乡宦的都叫到这衙门院子前,莫要耽搁,若是不来的,本将这边派兵帮你去请!”

    话说完之后,一名亲兵头目走到了德州知州的跟前,看到这个架势。德州知州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是老老实实的按照李孟地吩咐去做。

    “李参将,大敌当前,还是莫要搞这些与武备无关玩笑事。”

    气氛有些缓和,山东巡抚颜继祖连忙开口打个圆场,虽然他们不知道李孟在做什么,但这局势已经是不受他们控制了,谁都觉得有些不对。颜继祖也只能是希望自己这巡抚的面子还管用。

    至于坐在边上的总兵丘磊。已经不敢向外派人查探情况了,因为都是有去无回,还是尽量在自己身边保持些人手,免得有祸事。

    “大敌当前,我官军更应严明军纪,交结民心,若是后方民怨沸腾,粮道退路不稳,军心士气如何保障,如何面对强敌。如何对得住圣上的殷切之心。某将虽位卑言轻,却愿做这当先之人,纵使得罪同僚也在所不惜。”

    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外面情况未明,不过这大堂上的人没有傻子,就算不知道外面生了什么也是猜到了些。看到李孟这般说话,那山东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太监都是苦笑了几声。索性不再开口。

    总兵丘磊的脸色已经是完全阴沉下来。可李孟却好像是没有注意到一般,施施然的转过来。微笑作揖,开口说道:

    “丘总兵,得罪了!”

    这句话说完,丘磊地脸色已经是完全黑掉,这时候外面又有几十名拿着武器地士兵走进这知州衙门的大堂,自然全是李孟的手下,看来是过来“请”了。

    眼下李孟在大堂上官位最低,可人多势众,尽管一切都是在颇为客气的状态下进行,可却是由不得别人不做。一干人等彼此对视,都是朝着门外走去。

    大家沉默的走到院子门口,大门一敞开,巡抚和监军都是吓了一跳,而总兵和身边的亲兵立刻惊慌失措。

    门外的空地本来因为双方的亲兵停驻,已经是颇为拥挤,现在却是空空荡荡了不少,一百多人被捆绑起来丢在空地上,另外的亲兵则是半蹲在另一边,被李孟的亲兵拿着武器逼住。更远处则是德州城地平民百姓,看着都是些富贵人家,拥挤着朝这边看,都显得很是兴奋。

    李孟站在台阶上,也不管身边地人,直接提气开声的喊道:

    “各位父老乡亲,这些禽兽做了伤天害理的恶事,坏了朝廷官军的名声,但各位父老乡亲可不能以为天下间的官军都是这般模样,今日本将就替大家主持这个公道!”

    这句话喊完,下面鸦雀无声,不管是官兵还是那些德州的头面人物,李孟所说的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李孟却不管下面地反应,淡然对边上地王海说道:

    “都砍了吧!”

    王海听完之后,嘿嘿一笑,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却见惯了血腥,方才的杀戮甚至让他感觉颇为地兴奋,当下跟着身边的下属一挥手。

    “嘁哩喀喳”的声音连环响起,两个胶州营的士卒按住一个,第三人拿着短斧劈下,斧快力大,一斧子下去,那脑袋也就掉下来了。那声音就好像劈开西瓜一般,听起来倒是爽快。

    全场愈的寂静,只有那些将要被砍头的士兵们出一两声哭喊,却让这场面显得更加森然。

    自己的亲兵比胶州营多出几十人,却在外面这么段时间之中被打了个落花流水,眼见着就有三百多人这样那样的丢了脑袋,本来是黑脸的山东总兵丘磊脸色已经是变得惨白,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刘元斌也是噤若寒蝉,这样的场面压根是没有想到。

    做下了那等禽兽的事情,这等惩罚自然是罪有应得,不过来这德州,自己和丘磊部人数相差不多,双方本就是矛盾冲突极大,对方名义上又是上官,给自己设置障碍扯后腿的事情不可不防,大战之际,若是出一点乱子,恐怕就是大祸。

    今日杀人,除恶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杀人立威,镇服诸军

第二百四十八章 稳

    明末之世,有名将而无名军,将领所依靠的部队就是自己身边的亲兵,带兵几万十几万,最精锐也就是主将和各级将佐身边的亲卫士兵。

    这些亲兵或家丁,拿着的是十足的粮饷,衣甲兵器都是完备精良,这些亲兵和家丁每日不用从事农活杂务,只需要训练武技,为了供养这些精锐,大多将领都是要把朝廷下的粮饷,那些已经重重克扣的钱粮克扣下来大部分用来养这些亲兵家丁。

    而且为了笼络这些亲兵家丁,钱财供给不必说,将领还要不定期的和他们训练拉近感情,很多的亲兵家将的姓名都是跟着将领,作为家养的奴才。

    花费如此大精力和资财养出的亲兵家丁,确实是能在战场上和拼命突击的精兵,即便是面对女真大军,也常有某将率领亲兵家将冲入阵中,全员战死的战例,这对于同时代的官兵来说,确实是勇猛顽强太多。

    不过,花费巨大,人数稀少,又是将领的本钱,当年大明皇帝为了加强边防,有罪军将去边镇服役即可免罪,去到边镇之后,这官位的高低,往往就是看他带去亲兵家将的多少来定,无形中,这亲兵家丁已然成了将领们实力大小的衡量标准。

    亲兵家丁在,即便是上万大军被击溃,也可以恢复过来,若是亲兵家丁死伤,那就是伤到了大军的元气,不能恢复。

    所以有吴三桂地老子吴襄。七万人饷,实际养三万兵。而三万兵中能用的不过三千亲兵,吃用比吴襄还好地典故,可见亲兵家丁对大明军将的重要性到了什么程度。

    山东总兵丘磊在衙门里面青脸黑脸,那都是怒气满盈,忍着不作而已。但在这知州衙门的门口,脸色就开始变的惨白。原因无他,自己作为依仗的亲兵被人杀了一大半。如何不害怕。

    胶州营兵少,丘磊兵多,可在外面如此短的时间内居然就有这样的战果,双方实力地差距已经是显而易见,而且城外的胶州营的军力也是远远的过丘磊手下掌握的人马,山东总兵丘磊先前或许还有些背后使坏的心思,可现在只是剩下害怕了。

    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刘元斌并不是一点不懂军事。看见眼前这场面彼此对视,心中都是惊骇异常,胶州营之前只是被他们以为是民壮乡丁的组织,和满清地战斗还是要依靠山东总兵丘磊的兵马,谁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德州知州在一旁哇哇的大吐,这是场中不多能让人注意到的声音,外围德州士民眼见着祸害百姓,做下伤天害理之事的恶徒被干脆利索的砍头诛杀。可看见这个场面,却没有什么人觉得痛快。在知州衙门前面的空地处已经全是鲜血尸骸,血腥之气弥漫。场中胶州营的士兵一声声的令,手中地短斧劈下。

    这种类似屠场的景象不管是德州城地士民还是巡抚监军。甚至是巡抚和监军的亲卫们都是恐惧异常,至于跪在一边被看管起来的那些丘磊亲兵们,很多人甚至是闭上了眼睛,上战场上博命或许是可以,但这样的场面才是真正考验胆气的。

    中间还有个小小的插曲,有几名将要被砍头的亲兵在那里挣扎着大喊大叫,却不是想要饶命。胶州营如此大杀。他们根本没有这个念头了,只不过上路地时候。要多拉几个作伴地人,比如说护卫在总兵丘磊身边的那几名亲兵。

    既然是在主将地贴身,那肯定是最亲信,地位最高的几个,但在胶州营眼里可根本不管这些。

    既然是指认了,立刻有士兵们走了过来,李孟点点头,十几名士兵立刻是围住了山东总兵丘磊,丘磊身边被指认出来的那几名亲兵已然是傻了,方才还在庆幸自己今天在总兵大人的身边,对方多少会顾及面子,不上前拿人。

    谁想到胶州营的士兵根本不管这个,这种局面他们连反抗也是不能,有个人居然跟着山东总兵丘磊那边喊道:

    “大帅救命啊,大帅,当年我可是跟你在平白莲……”

    这句话没有喊完,已经是被按在地上一斧子砍掉了脑袋,那名士兵嘶喊的时候,李孟和抓人的那些士兵都是盯着山东总兵丘磊,此刻的丘磊就不要谈什么胆气了,生怕对方借着这个机会连自己都砍了。

    而且看胶州营士兵那虎视眈眈的架势,很有这个可能,不由得僵硬着脸开口说道:

    “做了那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有什么脸讲当年的情分,今天李将军不杀你,我也要砍了你!”

    这话说的很是违心,说完之后,即便是那些没有根这个案子有牵扯的丘磊部下们脸上的表情也都是古怪,这分明是被自家的主将给舍弃了。

    李孟站在边上微笑着夸赞道:

    “丘总兵果真是识得大体的正义之人,今天李某这事情做的确实是急切了些,不过我想丘大人想必也是会如此作。”

    被李孟这话一问,丘磊脸上就连个笑容也是挤不出来,李孟心中对这样的效果颇为的满意,一来是山东总兵丘磊的核心人马已经是被打掉了一大半,二来是丘磊如此的作态,今后部下想必没有什么忠心了。

    这说起来真是让人感叹,堂堂的总镇大将,一省的总兵官,靠得住的居然只有五六百的亲兵人马,这么算下来,手中六七千的兵力,各级将官亲兵家丁加起来也不过是五六百的人数,一共也就是一千多能打的,这样的部队能有什么战斗力。

    “各位大人,咱们还是继续议事吧,莫要被耽误了。”

    李孟又是笑着说道,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这出来也是李孟提议,进去也是李孟的说法,要是别人这么做,恐怕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刘元斌早就要大脾气了,不过看着外面的血腥景象,谁还敢多说一个字。

    那颜继祖清咳一声,开口说道:

    “外敌将至,还有许多要议论的大事,诸位莫要耽搁,快进去商议吧!”

    他把架子端起,十足的巡抚气派,回身走进德州知州的衙门。监军太监刘元斌也是干笑了一声,跟着走了进去,至于山东总兵丘磊犹豫了下,也是转身跟着走了进去,眼下这形势根本容不得他做什么异议。

    李孟冲着边上的王海点点头,也是跟着一起走了进去,这次的商议,确实是需要商量一下如何安排德州一带的防务了,李孟自然也要表述一下自己的意见。

    既然是给了公道,德州知州自然不会在跟着进去找没趣,在家人的搀扶下面,踉跄着回到住处休息,其他的德州士绅头面人物也都是一哄而散,今天见到的血腥,恐怕要好长时间才能回复过来了,但到了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在心中感觉到了一丝快意,想想德州城中那些家破人亡的人家,想想*而死的慈庵诸女,那满目的血腥倒也不是没有几分痛快淋漓。

    那些半蹲在哪里的丘磊亲兵,即便是没被砍杀,但看见的这种场面,还有丘磊那冷淡的态度,无不是让他们一丝一点的勇气和战力提不起来,胶州营可没打算让他们留在城内,直接把这些亲兵押送着从北门赶出城去。

    又有一千名胶州营的士兵进入了德州,开始驱赶每个城门处的守军,由自己的部队来换防,那些守城门的兵卒就算是在山东总兵丘磊的部下里面也属于靠后的序列,完全是老弱之兵,更不要提什么抵抗了,很快德州城的各处城门都已经是被胶州营控制在手中。

    看到总兵丘磊身边的人被驱赶出城,驻扎在城南和城东的济南府人马开始躁动起来,那些丘磊的军将们不知道城内到底生了什么事情,那些驻守城门的士卒也是出现在面前的时候,部队开始哗然。

    不过这躁动迅的安静下来,胶州营的马队和步卒出现在距离丘磊的军营不远的地方,而在城头的垛口那里胶州营的士兵开始把方才斩杀的人头和尸体一个个的挂在上面,有些血迹顺着城墙流淌下来,其时已经是黄昏,可这场面还是让下面的人看的哑口无言,接着就是不寒而栗,至此方知双方战力差距。

    那些下面的守备都司什么的,听到那些亲兵说道丘总兵被请进府中议事,尽管生死不明,但好歹没有明确消息,这也算可以拿来安慰自己的理由,既然大人无事,我等何必如此紧张,不若在城外等着就是了。

    李孟的侦查骑兵和哨探早就是进入了北直隶的境内查探,不过河间府和沧州一带却没有现清军的动向。

第二百四十九章 这里和那里

    对于如何安排丘磊的几千人马,李孟比总兵丘磊本人还要头疼,把丘磊的兵马放在北面打头阵。

    这六千多土鸡瓦狗一般的草包,拖住清军赢得时间李孟是不指望的,怕是望风先逃的可能更是大些,要是安排在后方驻守,恐怕威胁友军粮道的事情也做得出,毕竟扣押粮饷也是有先例。

    想来想去,李孟也只是很“友好”的建议丘总兵率领自己的兵马去平原,禹城一带驻防,毕竟靠近济南府城也可以就近的策应。

    听到李孟如此安排,在知州衙门大堂上的山东总兵丘磊差点就从椅子上软倒在地上,倒不是害怕,而是那种紧张过后的极度轻松。

    看外面李孟的行事手段,这山东总兵丘磊本以为对方会在这大堂之上,直接动手宰了自己,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山东总兵丘磊眼下的想法就是离李孟这个瘟神越远越好,哪怕是让自己上前线也愿意。

    山东总兵丘磊自然是满口答应,大堂上李孟的位置做的最低,不过经过外面那一场举动之后,李孟说的话就是定策,不会有人有异议,即便是名义上的决策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刘元斌也是假模假式的考虑一番,然后就定下了这个安排。

    这时候天色已经是快要黑下,按照传统最起码也要在第二天的中午才能启程,大军拔营,需要准备的事情可是很多。

    不过丘磊慷慨激昂地表现了一番。说什么军务大事不可耽搁,自己愿意连夜出行。其余三人自然不愿意和他争辩什么,由他去了。

    这丘磊走出知州衙门的门口时候,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被外面地寒风一吹当真是冰冻入骨,不过山东总兵丘磊全然不觉,带着身边仅剩的几名亲兵,一路狂奔出城。原本是作为驻扎之地的德州城,此刻在丘磊眼中,有如修罗地狱一般。

    到了城外一看,这山东总兵丘磊不由得为自己的决定庆幸,胶州营的几支兵马已经是调动完成,做出个围攻的架势,虽是可以突击进来。看见白天那些亲兵战力的比较,丘磊可不认为自己能在这样地战斗中占到便宜。

    万一晚上对方难,岂不是全军覆没的结局,到时候立身之本荡然无存,如何在这世上活下去,还不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山东总兵丘磊所辖六千余兵马,当晚拔营,前往禹城、平原一带布防,夜晚拔营,准备颇有不便。而且还要对边上的虎视眈眈的胶州营全力戒备,结果在有个别营盘控制不住部队。生了溃散和混乱。

    但山东总兵丘磊什么也顾不得了,连夜拔营,赶路三十里之后,方才歇下,第二天一早点验兵马,现有五百余人不知所踪。

    大明的制度是文官指挥,武将带兵。太监监视。平素里都是巡抚指挥,总兵带兵。监军指挥,这才是朝廷的规范。

    可如今地德州城,万事李孟一言可决,巡抚和监军成了个摆设,那两位虽然暗中腹诽,但表面上却还是客客气气,都有秋后算帐的心思,心想等这次的战斗打完,非要找个由头弹劾你这跋扈之辈。

    不过李孟做事也做到了滴水不漏,虽说是一日之内把山东总兵官的几百名亲兵斩,可这些亲兵做的却是千刀万剐的禽兽之事,而且还都自己承认,杀的光明正大,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至于丘磊兵马的调动,那可是丘总兵自己同意了,李孟这边仅仅是提出自己的意见而已,当时可是完全按照朝廷体例,请示过巡抚和监军大人的,大家都是同意地结果,要挑毛病,怎么也找不上李孟。

    这城中已经全部是李孟的人马,白天那些脑袋和鲜血还历历在目,李孟地意见,大家哪有这个胆子不听。

    李孟不会做出这两位高官所想的那种逾越悖逆的事情,此次来德州,李孟是为了民族大义,而不是为了杀官造反。

    他作出这些震慑人心,横行霸道的举动,所为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在战阵之中在决策上自己握有完全的主动,而且要彻底消除在战斗中可能出现地易患,在后方隐藏地那些不安定的因素。所以李孟所做地事情,看着好像是逾越狂悖,但只要是仔细追究,李孟都能拿出足够理直气壮的理由来。

    明末之世,这些有实力的军将做事,只要能拿出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朝廷也就顺坡下驴,不予追究了,何况李孟这证据,苦主都是实打实的。

    有了德州这个中转站之后,李孟开始完全按照自己的做法来安排战斗,先是动员民夫在德州城外修筑土垒工事,挖掘壕沟,此时已经是寒冬,土方作业极为的辛苦,但李孟也顾不得这么些了。

    本来战时征民夫,李孟根本不用掏什么银子,所有的劳役都是地方上来负担,不过为了提高效率,李孟自己也是投入了大把的银子和屯田田庄的粮食,本就是荒年,穷苦人缺少个出路,既然是真金白银和粮食,自然有许多平民百姓愿意过来卖力气。

    防御体系的构建正在热火朝天开始进行,李孟手下的骑兵有四百多名骑兵临时转成了侦查骑兵,开始大范围的在骑兵两天之内的距离内开始侦查搜索。

    但是让李孟有些奇怪的是,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把山东全部能战的兵马都调集到德州这一带抵御,但满清军队始终没有出现在北直隶进攻德州的方向上,反倒是自从入关之后,顺着涿州到保定,一路朝着北直隶的那边打了下去。要按照这个趋势下去,怕是河南要先进行戒备了。

    杨嗣昌的判断不能说没有道理,李孟包括身边的人也没有预先知道敌军动向的能力,满清此次入关劫掠,就是抢掠人口财物,天知道他们下一步到底要去那里,李孟这才现自己手上的兵丁确实是太少了些,山东和北直隶边界沿线,能够被打进来的地方太多,自己这一万兵马总不能处处布防。

    “……卢象升调度有误,特削去兵部尚书衔,降为侍郎,望其戴罪立功,驱逐东虏流寇,已报圣恩……”

    宣大总督卢象升在军帐之中看着前几日下来的旨意,禁不住苦笑,白日在官兵面前的时候,卢象升一贯是满怀信心的态度和表情,可深夜在军帐之中,却完全不同。军帐是真定府的一个县城之中,能征用的民房都是给伤病士兵居住,卢象升谢绝了本地县令把县衙或是某大户人家的宅院让出来给他的建议,在城中寻了一块空地,搭起了军帐。

    军帐之中除却卢象升之外,只有一名年轻人坐在边上,说是年轻人,卢象升倒也才三十九岁的年纪,只是眼下这两个人,卢象升看面相好像是五十岁开外,那年轻人也的是三四十岁的年纪。

    “督师,今日总兵虎大威领兵回营,说是赶到安平县的时候,城池已经被攻破,来不及进城驻防了,只得是回营。”

    卢象升身上的打扮却有些奇怪,头上缠着白色布条,身上披着麻袍,这是丧事的打扮,崇祯十一年五月,卢象升的父亲病死,卢象升本来想要在家居丧丁忧,却被崇祯皇帝夺情留任。

    但这卢象升是大明朝廷里面难得的清醒人,当初借丁忧居丧,未免没有借机避开如此纷乱之际,离开这因为崇祯的刻薄而变得凶险无比的官场的想法。但崇祯皇帝不允许他离开,反倒是把他派到前线,那卢象升身上的孝服不除,未免没有自知此行凶险万分,自明决死之志。

    “虎大威也是宣府打了多少年仗的老人,城池被破就回营,那些鞑子带着人口牲畜,行动不便为什么不追!”

    “督师,这……这其实也怪不到虎总兵,东虏强悍,虎总兵也要谨慎而行……”

    看着下那名年轻人吞吞吐吐的样子,卢象升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也怪不得他,听老夫号令能去那安平县,已然算是勇武之人了,可怜我大明百万军马,在京畿要地,竟无能与鞑虏野战之士,廷麟,今日去晋州,粮饷可有着落?”

    听到这话,那被称作廷麟的年轻人满脸惭愧的站起来,开口说道:

    “督师,属下无能,晋州那边答复京师并无粮饷运来,说是而今道路堵塞,难民如潮,根本顾不上这些。”

    卢象升摆摆手,开口说道:

    “不干你事。”

    那年轻人才坐在椅子上,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是站起来禀报道:

    “督师,营内的粮草最多也就是半个月有余,就算咱们在各个府县自筹,而今这局面也不会多太多的补给,要不,督师您再写封催告的公文。”

    回答这个问题的,只是卢象升的苦笑……

第二百五十章 敌不在外 相逢不如偶遇

    东虏贼寇进入京畿之地,大明的中枢被鞑子突入,肆意横行。但在此时还有人要和清军和议。

    卢象升清楚记得自己要出军涿州的时候,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居然到他营前劝他不要去战,而要去和,东虏女真乃是虎狼禽兽,入关之后大明的子民无不受其荼毒,已经是大明的心腹大患。

    这杨嗣昌却谈什么议和,卢象升自然是不会听从,而且反问说道:

    “议和之事,周元忠不是已经去谈了吗,何必在我这里絮烦。”

    周元忠正是杨嗣昌秉承皇帝的暗示派出的和谈使,可刚到边境,皇太极就领着军队围攻锦州,自然是无功而返。现下想想,皇太极的应该是佯攻,用来吸引大明蓟辽军队的注意力,好让多尔衮和岳托率军从口外突

    杨嗣昌、卢象升这等朝廷的中枢大臣,统治核心最顶端的几个人,把话说到这般地步,明显是撕破脸了,双方的关系视同水火。

    偏偏这次领军的三个人,恰好是杨嗣昌、卢象升、高起潜三个人,提督京师城外禁军的太监高起潜此次是作为监军,高起潜和杨嗣昌都是朝中主和派的领,对内是招抚闯营以及张献忠部,对外则是和谈让步。

    做高官多年,卢象升自然是知道这些同僚会有什么手段,只得是向朝廷请命分明,自己率领宣大边镇的军兵,高起潜率领关宁的部队,这样好歹不会有推诿命令之类,借故不前的事情生。

    不过,卢象升领军去涿州,南下保定府,一路追击堵截清军。清军行动迅。让人摸不到规律不说,卢象升还是无奈的现,自己的友军同僚们所做的事情,还是远远的过了自己地预计,高起潜率领的兵马绝不冒进,尽管有州县府城报警求援,也绝不派兵,卢象升兵马到一处,确定没有清军之后,高起潜才在后方扎营。

    而在中枢的杨嗣昌更是狠辣。内阁学士实管兵部尚书,那是很少见的例子,权位更是极重,可以说兵部之事,他一人就能做主。

    自从卢象升离京,应该拨付的军饷就一直在拖延。清军入寇本就是突然之事,朝廷派兵追击堵截,也是火兵,卢象升仅仅带了一月粮饷就带兵追击,本来也是以为内线作战,又是在京师周围的北直隶,补给不成问题。谁想到了十二月三日,军内只剩下不到六日的补给,窘迫之极。

    参赞主事杨廷麟在几天前还建言卢象升上奏朝廷,但有些事情这杨廷麟却不知道,卢象升去往京师的书信。都是石沉大海,根本没有得到回应。

    不到六日的粮饷也不是足额,实际上已经有士兵开始饿肚子了。军心有些不稳,好在卢象升在宣大总督任上的时候颇有威信,带兵地三名总兵也听他号令,这才是维持住局面。

    清军入关不过两万兵,却分为八路,纵横来往,攻略州县。卢象升分兵堵截。却没有什么效果,宣大边兵素称精锐。但也不敢和清军野战,按照卢象升和几名总兵合计之后的策略是,赶在清军进攻某城之前到达,依托城池而战。

    但行动度往往跟不上清军,就和前些日子总兵虎大威去安平县,到达那里之后,现城池已经是残破,城内的青壮男女已经被掳掠一空,按理说对方带着俘虏辎重,行动不便,正好是去追击,可虎大威根本不敢追击,只能悻悻回营。

    深夜无人之时,卢象升自言自语的说道:

    “杨嗣昌、高起潜这是想要让我死啊!”

    马罡率领两千兵进驻北直隶的景州,和驻扎在德州的李孟本营遥相呼应,汤二地马队分出一千骑也是在景州驻扎,每日以十人一队,大范围的进行侦查,不过近邻德州一带的河间府却没有太大的动静。

    对于骑兵的探察方向,马罡有意的朝着西面和南面进行倾斜,不过也不敢让骑兵跑出太远,一天往返,这就是限度。

    从十一月下旬进入德州之后,胶州营的骑兵们就一直在山东和北直隶地交结两边活动查探,不过却没有碰到什么敌人,只有闻风而逃的灾民,这次的满清入关主要是为了掳掠人口,所以打破某城之后,青壮男女掳走,其余的老弱不是被屠杀,就是无法逃得太远,只能是冻饿而死。

    能跑出来的难民反倒是那些没有被攻击地地方,通过这些惊慌不安的难民,根本无法判断明白清军的方向之类。

    眼下胶州营手中对清军地了解,反倒是通过北直隶和山东断断续续的那些兵部和其他衙门的传信通报。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出去搜索的骑兵都有些放松,胶州营和其他的大明官兵不同,其他的大明官兵缺乏勇气,遇见这样的情况,往往是乐得无事,每日完成任务早些回去就是了,可胶州营地官兵搜寻不到目标地话,却觉得很失望。

    胶州营的马队分四营,每营五百人,每营设一把总,所以这骑兵把总在步卒之中可以称得上是千总地级别了。

    马队把总下面设十个小队,小队长下面又有五个小队副,小队副统领十人,算是胶州营马队最基层的军官,魏力就是第三营第五小队的小队副,算是最早从响马处加入李孟骑兵的成员,在胶州营的系统训练下,草莽之中的那些散漫之气被磨去,勇武敢斗的精神却是保留了下来。

    几天的搜寻没有什么结果,魏力觉得很是丧气,跟他一起的几名骑兵也是差不多的情绪,因为骑兵在外查探,总有许多随即生的情况,骑兵在外的自主性颇为的高。

    魏力和手下的九个人一合计,决定把搜索范围再朝外扩展一些,到时候要是上面问起晚回去的原因,就说自己迷路了,反正北直隶这地方他们也不熟悉。

    十二月初六这一天,魏力率领着手下一共十人,朝着西面而去,沿路所经过的河流不少,不过因为大旱,而且现在是寒冬,河面都是封冻,过去倒也是容易。

    快要黄昏的时候,魏力这十人到达了衡水附近,再走大半个时辰,就能进入衡水县的城池了,这一路上,马匹跑跑停停,却根本看不见什么人烟,路过几个村子,不是残垣断壁,就是人去楼空。

    那人去楼空的村子,很多家里粮食都还没有来得及拿走,魏力他们倒是乐得给马匹补充了下草料。

    到了衡水这边,开始渐渐的有些丘陵和山坡,按照魏力他们的打算,今晚现在衡水这边找地方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再继续朝着西边走一天,看看能有什么收获,但今天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冬季的土地,没有人烟,很容易让人感觉到疲惫,在马上的这几名骑兵都是想尽快的找个地方休息下。

    “魏头,看那边!”

    正是无精打采的时候,在魏力身边的一名骑兵低声的喝道,这句话一喊出,同行的这些人立刻是变得有精神起来,不远处的丘陵处,正有十几骑正出现在山包上,魏力他们这一行人是迎着阳光走。

    黄昏时分,因为光线的原因,看着对面那十几骑根本看不太清楚,对方看魏力他们却是清清楚楚,并且明显也是注意到这边了,甚至能听到一声声吆喝打马的声音,朝着这边追了过来。

    魏力双脚扎着马镫,身体在马上直立起来,想尽可能的看远些,他的坐骑有些焦躁的打着响鼻有些不安,不过还是看不清楚。

    “魏头,是官兵还是鞑子?”

    周围的官兵有些紧张有些兴奋的问道,魏力摇摇头,让一名基层军官做判断并且做出随即的决策未免难了些,不过,按照李孟的那套体系训练,却有操典告诉下面的军官遇到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

    “管他是谁,先火媒点火绳,压火铳。”

    这年头就算是大明的官兵也有可能趁着你不防备下黑手,魏力命令下来,有些疲惫的士兵们立刻翻身下马,从马鞍的侧面把挂着的火铳拿出来,另有一名士兵一手拿着五根缰绳,缓慢的后退,这人就是所谓的马桩子。算计着,对方应该再翻过两个矮山包就到这里了,胶州营派出来的侦查骑兵都不拿着骑矛而是短矛和火铳,因为长兵器太过招摇而且不方便,火铳也是比平日间使用的火铳短半尺,射程也就是五十步左右。

    骑兵在上马前,火铳里面必须要装填弹药,用木塞塞住,避免临敌的时候,装弹耽误时间,这种拔下木塞,用通条夯实就可以。

    对面的十几骑终于是到了面前百步左右距离的地方,不管光线如何,总归是看得清楚了,有人带着皮帽,有人带着头盔,还有人光着脑袋,一根大辫子垂下。

    “鞑子!!”

第二百五十一章 口袋里的战争

    十六名的清军骑兵就在不足百步的地方,这些鞑子身材明显比魏力他们要高大不少,身上或是皮甲,或是棉袄——应该是棉甲。

    看着面前的魏力十人,这些鞑子骑兵一点没有紧张的意思,反倒是在那里咧嘴笑着,用迷惑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胶州营士卒,在他们的印象里面,大明的官军好像是也不是面前这些人的打扮。

    胶州营的侦查骑兵都是皮甲,关键部位镶嵌铁叶,头盔也是如此,和大明军兵的制式完全不同,而且这些鞑子骑兵遇见小股的明军的时候,不管步卒还是骑兵,只要远远的看着鞑子骑兵过来,马上是望风远遁,追也追不上。

    可眼下这小小的马队,不跑不说,而且还下马了,难道是想要打一场,这些汉人脑子坏掉了吗?

    鞑子骑兵的马上挂着长刀和木矛,显然是冲击和砍杀两种方式,还有人背着大弓,这十几个鞑子满不在乎的看着魏力这一伙人,人多人少可是一目了然,还没听说人多的打不过人少的,特别是对付汉人。

    这些清军骑兵的马上除却兵器之外,还大包小包的挂着东西,甚至两名骑兵的马后还横着个人。

    尽管魏力他们在紧张的准备,可还是能听见对面的传来已经沙哑的哭喊声音,是女的声音,看来是被掳掠的女人,胶州营平素的宣讲之中,对于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军队到底做过什么涉及不多。

    对于女真在辽镇,几次入关所作所为都是大加的渲染,那些本就是禽兽不如的残酷之事,经过渲染之后,更加的让人痛恨,不过书本上的东西毕竟是虚的,讲地再多。士兵们也就是有个模糊的印象,今天却是直接看到了。

    魏力一行人各个咬着牙,把火铳平端了起来,这个局面他们不能去硬冲,只能等对方来碰了,魏力低声的说道:

    “兄弟们,今日老哥可是拖累你们了,要是将来在地下见面,再给你们赔罪。”

    “呸,魏头你就不能说句吉利的。逢猛镇那家的炖羊肉白面饼不错,等咱回去,魏头你坐东吃个饱。”

    “就是就是,一定要花钱请!”

    这边七嘴八舌,那边的鞑子看着对面不退的汉人们,有些纳闷。几个在中间的交头接耳一番,爆出阵放肆的大笑,那两个驮着人的直接把绳子扯开,把人丢在地上,又有几声吆喝,清军骑兵们纷纷拿出了武器。

    在这短短地准备时间之中,就能看出来清军的战斗素质确实是高。尽管是不把敌人放在心上,并且己方确实是占据优势,可这些鞑子骑兵还是把队形对齐,把木矛放平,后排的把木矛丢下。抽出了刀斧。

    魏力这边依旧是没有动弹,方才那番抱歉调笑,倒是让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放松下来。貌似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战死,胶州营对于战死的士兵抚恤优厚异常,还怕什么呢,每个人都是不停地吹着火绳,免得火头熄灭。

    最中间的那鞑子一声大喝,对方的马匹开始前行,马是逐渐的加快。慢慢的逼了过来。冬天昼短夜长,现下即便是顺着光。也有些看不清魏力他们手中的东西了。不过凡是派出来搜索的清军骑兵,自然也是百战地精强之士,和明军也都是打过仗的,自然知道明军的技俩,无非是弓箭和火器一阵乱放,然后只管冲进去砍杀就是了。

    而且用马匹逐渐的逼近,给对方造成心理压力,让明军士兵把手中的火器在射程之外打出第一轮,然后马匹加冲锋,这办法屡试不爽。

    不过马匹冲过了三十步,对面地汉人还是在那里保持着姿势不动,这让这些清军骑兵心里面都是觉得有些不对,但马匹的度依旧是保持着加快的趋势,遇到了这么多明军,今天这些就会特殊吗?哪里会有那么巧合地事情。

    但这伙鞑子的头目还是谨慎小心,开口大声的命令说道:

    “再冲三十步,那些狗子的火器不射,咱们就朝着两边散开!”马匹在奔驰的运动中转向,只有骑术非常精良的骑兵才能做到,至于距离魏力他们四十步的距离,那则是战场上地经验判断,明军地火器最多在三十步之内有杀伤,只要是在这个距离之外,最多是燎伤皮毛。

    尽管是十几匹马,但排列整齐了,那气势也是惊人,按照常理,对面的明军早就应该惊惶地射了,但今天这不合常理的事情不少。

    清军骑兵的马匹实际上度已经在放缓,这些人都是在控制马匹度,准备在三十步那边转向,度怎么能快的起来。

    黄昏的昏暗光线在靠近到五十步之内的时候,总归是可以看清楚对方手中拿着什么了,为的那名鞑子头目看到了魏力他们手中的火铳,禁不住在马上就是大笑起来,这样的粗劣货色能有什么杀伤,看来是被骗了。

    距离快要到四十步,能看到那些汉人把一个火头凑到了火铳上,只要是这一轮火器打完,前面的人就是待宰的猪羊。

    “轰!”

    九根火铳打响了,在这安静空旷的黄昏中,显得格外的响亮,加重的铅弹呼啸着飞了出去。

    十六名清军骑兵,前后两排,九根火铳的战果就是把五个人从马上打了下来,实际上这样的战果已经是不错了,滑膛枪在对方进入有效射击范围之内之后,能有这样的战果,甚至能够称得上是良好。

    但另外一个效果却是大佳,黑火药在燃烧之后出的硝烟弥漫,还有火铳射时候的大响,把这些马匹吓到了。

    十几匹马除却两边准备放慢度的马匹之外,其余的马匹全是嘶鸣乱扭,很多人猝不及防直接就被从马上甩了下来,或是跟着马匹一起倒在了地上。

    火药射的硝烟还未散去,六名没有被波及到的鞑子骑兵冲了过来,但因为刚才的惊扰,已经谈不上什么度了,马匹冲击更是无从谈起,但还是居高临下。

    天光昏暗,硝烟遮蔽,视线极差,除却冲在最前面的那人长刀劈下,砍中名躲闪不及的胶州营士兵之外,其余的人都是迅的闪开。

    那些因为马匹惊扰倒在地上的鞑子也都是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知道这场面就是狭路相逢了,也顾不得别的,骂骂咧咧的抽出兵器。

    六名仍然在马上的鞑子骑兵,边上的刚找到目标,却现对方居然直冲了过来,一边暗骂对方找死,一边转身拿刀就要劈下,但对方不管他高处劈下的长刀,只是用力的斜着刺上。

    刀还未曾劈下,就觉得胸腹间一阵冰凉,接着就是钻心的剧痛,四尺的短矛从肋骨的间隙直刺而入。那短矛刺中就收了回来,这名鞑子骑兵只觉得高举起来的手臂一丝力气也没有,痛吼一声,从马上栽了下来。

    直刺是直线距离,总是比那劈砍的弧线距离要节省时间,战场上,这点时间就足以决定生死了。

    被短矛刺中的不光是人,那边也有马匹人立而起,直接把背上作势攻击的骑士甩了下去。

    短短两个回合,马匹痛嘶,骑兵惨嚎,已经是有十一个人死在这里,魏力平端着短矛格开面前鞑子的劈砍,一步踏前,一声大喝,手中的短矛狠狠的刺入对方的咽喉,抽出短矛左右晃动下,看着清军差不多都是站起来了,有两个人还已经上了马。

    魏力知道不能恋战,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上马!扯!”

    相对于各自为战的鞑子骑兵,胶州营的马队士兵有个好处,平时的训练之中,很讲究彼此之间照应配合,现在各自所站的位置都是在一条线上,魏力的这声号令之后,这些士兵齐齐的做了个攻击的姿势,把对方逼退几步,然后转身朝着马匹就跑。

    鞑子骑兵在刚才的战斗中都是有些昏头涨脑了,完全没预料到对方会是这样的打法,而且战技如此的精强,刚刚大呼着拼死作战,却现对方转头就跑,愕然之下,居然没有立刻就追。

    反应过来的时候,魏力一行人已经是上马,那名作为马桩子的士兵已经是把马匹转过了过来,那些鞑子士兵大呼小叫的挥舞着兵器追上来,魏力已经开始打马起跑了,方才马匹在这也算是短暂休息,马力充沛,自然是跑得快。

    追了几步,看着追不上了,鞑子骑兵们这才是颓然的停下,自己死了八个,对方才死了四个,回去说起来,简直是笑话。

    清军的思维定式是明军溃逃乃是常理,肯定是跑的不见踪影。

    魏力他们几个人骑马跑出十几步,兜了个***转身,魏力平端着短矛,双目充血的盯着那些鞑子,一夹马,嘶声大喊道:

    “杀!杀光他们!”

    胶州营的六名骑兵居高临下,骑马冲向惊恐的鞑子……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可悲 可恨 可怜

    来回几个回合,清军骑兵差不多全是步战了,火药兵器对马匹的惊扰太大,特别是胶州营这种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火铳。而且方才用短矛战斗的时候,偷冷子刺马比刺人的要多,几番折腾,鞑子骑兵索性是步战。

    不管是骑战还是步战,女真从来没有输给过明军,这给他们极大的自信心,但是步战时间虽然只有一瞬,但那那些拿着短矛的明军,似乎也不落下风。

    今天的战斗,一切一切都是太诡异了,只有魏力这些人转身逃跑的时候,一切才变得正常起来,但这些鞑子骑兵追了几步也就停下了,他们也没有太多力气继续的战斗,吓破了对方也就算了。

    短促的遭遇,短兵相接的战斗,没有博死的精神,是不可能取得胜利,以往都是清军在这个上面占据了优势,今日却是倒过来。

    鞑子骑兵们现下的心里有些放松,脑子里面想着的是如何回营或找个能够歇息的地方,而且今天这个遭遇还要编造个理由来蒙混过去。

    谁想到那几名上马的明军,并没有跑远,而是在半路上兜了个***又杀回来了。

    这次可真是骑兵居高临下,魏力和手下们都是把手中的短矛尽可能的朝前伸出,这些鞑子兵丁们愣住的时间也很短,都是怪叫一声转身就跑。这场面突然从方才的肉搏,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被短矛刺死四个之后,剩下的清军骑兵也想转身拼命,但胶州营的人数已经是比他们要多,接下来的战斗也是没有太多的悬念,体力和马力都是衰竭的鞑子,无法逃脱胶州营士卒的追杀。

    此时,天边只有一点点天光了。魏力在马上呼呼地喘着粗气。半天还没有从方才拼命地兴奋和激动中清醒过来。

    “魏头,咱们立大功了,回去怎么说你也要升到小队,搞不好把总都有可能。”

    魏力听到这话,也是禁不住高兴的咧嘴笑起来,没笑几声,他脸上的欢欣鼓舞的神色立刻是消失不见。他看到一名同伴爬在马上,身子不住的**,却一直是直不起来,魏力连忙驱马考前。

    一到了跟前才现。那名同伴的枣红马皮毛,在天光的映照下,看着已经是变紫了,那是血流淌了下来。

    魏力慌忙下马,急步到了跟前,用手拍了拍,那名同伴地身体斜着滑向另一边,魏力慌忙用手拉住。却看见这名同伴的左胸有一个颇大的伤口,正在顺着坐骑的皮毛向下淌血,这或许是方才冲击地时候。被鞑子的垂死反击伤到了自己,而且是致命伤。

    胶州营自从成军以来。战斗中的伤亡就不大,今日的战斗虽然是人少,可死伤的人一直是不多,少到官兵感觉不到的地步,但今日的战斗参与的人员不过三十,但魏力一行出来十人,竟然是死掉了一半。

    “x的。你醒醒啊。咱们不是要去吃那个炖羊肉烙饼吗?”

    魏力带着哭腔在那里喊道,剩下的几个人地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流淌。不过还是有人开口说道:

    “魏头,快走吧,鞑子地哨探既然是在这边,大军也不会远,咱们现在这模样,再来人可就站不到便宜了。”

    魏力拿袖子擦了把脸,在凉风中晃晃脑袋,琢磨了会才开口说道:

    “既然探马在这里,没准鞑子的大军就在附近的地方,老三老五,你们把鞑子的脑袋砍下来,把死去的弟兄们绑在他们的坐骑上,明日带着一起回营去,我们三个再朝着西面走一天。”

    那两名被鞑子掳来的女人,显得极为地恐惧,对他们来说,落在鞑子手里和落在官军手里,不过是被那一种禽兽来糟蹋而已,最是怕是难逃一死。

    不过这五名悲戚地官军则不是她们预想的那样,把她们身上地绳索解开之后,并没有做什么禽兽的事情,只是让她们帮忙做饭,还低声的问了几个问题。

    那两名年轻女子是几十里外的一个村庄的居民,白天的时候,被这十几名鞑子骑兵冲进了村庄,这些清军骑兵几个人把住一个出口,让全村老小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交出所有的金银财物。

    全村男女都是战战兢兢的照做了,这些鞑子骑兵收拢了财物之后,就开始拿着刀剑砍杀,从村头杀到村尾,并没有一个人反抗,这两个妇女则是被抓来淫乐的,估计到最后也是难逃一死的结局。

    魏力尽管沉浸在战友牺牲的悲痛之中,可还是对这个村子的不反抗感觉到十分的惊讶,满村青壮不下两百人,加上老弱妇孺差不多有四百人上下,或许平民对职业的士兵战斗,会有严重的死伤。

    但拿着农具棍棒去死拼的话,却不至于搞成全村毫无反抗的被十几个鞑子骑兵屠杀到只剩下两个人,当然,魏力不认识什么字,看书也不算多,当然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在蒙元肆虐世界的时候,各个国家处处可见。

    可笑、可恨、可悲、可怜,这就是对那些村民的评价,魏力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只是把那些鞑子的抢掠过来的金银都给了那两名女人,第二天让同伴回到军营的路上把这两个女人托付给就近的人家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魏力和两名同伴一起出,朝着西面又开始搜索,这一路上比前一天更加的荒凉,根本看不见什么人,到赵州的时候附近的时候,终于是看见了大军驻扎过的踪迹,不过应该是在两天前,看着军队行动的迹象,应该是朝南方而去。

    如果再继续跟下去的时候,回到军营的时间就会过三天,这样的情报已经没有太大的价值了,做出了这个判断的魏力,和同伴们急忙的赶回军营。

    十二月初九那天,魏力回到了景州,德州大营已经是下了褒奖的文书,擢升为马队把总,若去步卒,则有副千总之位,其余几名士兵各有封赏。

    满清大军一路向南的情报也是被送到了德州大营李孟的那边,满清大军是向南,已经是走出两天的路程,到底是要去那里呢?

    莫非清军真的和预先判断的一样,就是在北直隶劫掠金银财宝,不去其他的省份,但这样的判断,却没有太大的说服力,可李孟这边离开德州去追击的话也不现实,说到底还是个兵力的匮乏,如果说要追击,就要胶州营全军出动,可这样的话,德州此处就是空虚,德州一带乃是山东北面的门户,总兵丘磊的兵马已经是去往平原和禹城一带,胶州营再这么一走,完全空掉了。

    目前按照北直隶传来的军报,在境内清军依旧是分成多路,虽然河间府,沧州一带一直没有遭遇过鞑子的骚扰,但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战场上,就算是一点的可能也要考虑到。而且朝廷给李孟的命令是固守山东本土,贸然的出击,不管是从战局还是法理上都缺少说得过去的理由,目前只能是固守德州了。

    对于李孟的胶州营来说,这确实是很郁闷的事情,但既然是听从朝廷的命令来到德州驻防,那就要按照这个规矩办事。

    不过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刘元斌却非常的高兴,鞑子在北直隶境内闹腾最好,离着山东越远,他们两个人担负的责任也就越少,山东巡抚颜继祖还特意写了封信送到京师,把自己这边打探到的情况通报,也算是彰显功劳。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十一,卢象升的军营之中,严格说这军营距离战场也就是不过几百步的距离了,清军在腊八那天追了上来,卢象升本就是有利用自己的军队吸引清军注意力,减轻京师压力的想法。

    而且自从誓师出京之后,就一直是跟着鞑子的军队跑,也追不上,显得极为的被动,这次双方遭遇,也算是个机会。

    卢象升知道对面的清军差不多有一万左右,自己手中有总兵虎大威、杨国柱、王朴所率领的三支兵马,共有八千多人,而几十里外的高起潜率领的关宁兵有三万余人,加起来足有四万。

    四倍于敌军,又是内线作战,胜算极大,谁想到一开战,三十里外的高起潜居然是按兵不动,只有卢象升自己的八千多兵马和对面的清军大部硬碰。

    几百步外杀声震天,宣大总督卢象升身边已经没有亲兵了,全都被他派到了第一线去作战,卢象升身上披着甲胄,外面依旧是套着麻衣,手中拿着大刀,虽为总帅,可他也有随时上阵肉搏的觉悟。

    只是,粮饷补给已经是断了三天,现在前面拼死作战的大明官兵都是饿着肚子在打,居然不落下风,这全是主帅的壮烈战意所激励。

第二百五十三章 巨鹿 贾庄 卢象升

    “督师,王朴那杀千刀的领着兵跑了!”

    激战了一天,双方勉强是打了个平手,卢象升晚上在自己的营帐中还没有睡下,总兵虎大威和杨国柱气急败坏的从外面进来禀报。

    参赞主事杨廷麟也是衣冠不整的跟在旁边,显然是睡觉的时候被惊醒拽了过来,杨廷麟在边上开口补充道:

    “王总兵和监军太监高公公有旧交,这次搞不好是跑到高公公那边去了。“

    总兵虎大威四十多岁的汉子,宣府的世代军户出身,对这些军中的勾当很是清楚,此时气得须皆张,顿足大骂:

    “咱们跟着督师在这里打生打死,背后还有些小人奸臣给咱们下绊子,这仗怎么打,督师,咱们也走。”

    边上的总兵杨国柱也是连连的点头,站在他们前面的卢象升摇摇头,缓声开口道:

    “如何走,这一走,北直隶还有能阻拦鞑虏的兵马吗,京师岂不是更加的危险,卢象升既然被圣上放到这个位置上,那就要尽到自己的责任,诸位,今日这处境如此的艰难,卢某也有干系,在这里先给各位赔罪,只求各位追随本座与鞑虏死战!”

    杨国柱和虎大威彼此对视一眼,齐齐的叹了口气,卢象升的威信本就是极高,对方既然这样说,那这边也只能是跟着了,杨国柱和虎大威也是躬身回礼,开口说道:

    “督师大人既然都这么说了,在下定当全力追随。”

    说完之后,两人也是作揖为礼,然后大步走出了营帐,参赞主事杨廷麟把自己的衣衫整理一下,迟疑着开口道:

    “督师,那王朴一走,咱们这里也就有五千多兵丁。粮饷已经是断了几天。有的兵士饿肚子两天了,对面的鞑子却是人多势众,兵精饷足,怎么能打的过。”

    卢象升在上笑了笑,开口淡淡的说道:

    “唯死报君恩而已。”

    杨廷麟上前一步,深深的作揖道:

    “督师大人,虽然已经是绝境。但仍不是没有生机,如果高公公手下的关宁军能出兵会合的话,未必没有生机,最不济。也能逼退鞑虏,从容撤离。”

    看着卢象升那边没有做声,杨廷麟有些着急地上前说道:

    “督师,那高起潜虽然是力主议和,而且背后牵扯,但毕竟是朝廷兵马,在这生死存亡之际,说不定会顾全大局。”

    杨廷麟在那里看着上卢象升地神色,卢象升脸上的表情变幻,却始终没有出声。眼前是生死攸关的要紧处,心中固然有死战不退的信念。但有一线生机却也想牢牢抓住,参赞主事杨廷麟也是明白,当下又是作揖恳求道:

    “给下官一匹马,两名随从,下官愿意今夜去高公公营中求援。“

    清军在外面差不多形成了包围的态势,连夜出营也是冒了极大的凶险,杨廷麟看到卢象升没有出声。就在那里自顾自的说道:

    “既然大人允许。学生就自去了,下官家中还有父母。若是有不测,就请大人照顾了。”

    说完又是深深一揖下去,转身就要出门,听到卢象升在身后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若是有不测,我地家人也请杨廷麟你照顾了。”

    杨廷麟听到这个之后,哈哈一笑,也没有回头,只是朗声说道:

    “大人,你我忠心为国,拼死的和鞑虏作战,怎么却有今天局面呢,真不知道咱们做错了还是做对了,学生真是不明白啊!”

    卢象升摇摇头,没有回答,等杨廷麟走出了营帐,在那里苦笑着自言自语道:

    “我也不明白啊!”

    杨廷麟在这个军营中的地位很高,安排马匹和从人倒也是容易,三骑出营,打马狂奔,对面的鞑子骑兵却也没有派人追赶,那王朴领着几千兵都跑了,何况是三个人。

    第二天天刚亮地时候,卢象升的整个军营都是被鼓声惊醒起来,卢象升披甲带着兵器走出营帐,却现大营中的官兵差不多都是走了出来,这鼓声不是卢象升大营之中响起,而是在对面的清军军营。

    有亲卫一直是盯着对面的军势,紧张的过来禀报说道:

    “大帅,鞑子那边昨晚又是增兵三千。“

    卢象升点点头,看看军营之中的那些站在周围的官兵,疲劳和饥饿让这些人脸上都是很憔悴,疲惫……

    在平原处扎下的营盘,优势兵力的清军只要是力就能够攻打地下来,守是不可能的,而且师老兵疲,眼下就算是想要撤退也不能了。

    虎大威和杨国柱都是派亲兵来询问,此时到底应该如何应对,卢象升虽然是有心死战,但还是对杨廷麟去请援兵抱有一线希望,不过看来没有什么希望,杨廷麟上半夜离开大营,到现在没有一点地消息。

    在这个时代,在黑夜的夜战,几乎就是自杀的代名词,营养不良的士兵大多是有夜盲症,夜间的作战除非万不得已不可能进行,这也是清军晚上没有主动攻打大营的原因,当然,看眼下这局面,对方已经是自己的盘中餐了。

    没有等待援军太长时间,虎大威在左路,杨国柱在右路,卢象升在中路,齐齐地朝着清军动了攻击。

    对于和大明官军多年征战地清军来说,敢于这样死战的大明官军地确是太少见了,尽管先行求战的清军,可双方开战之后,清军却被打的步步后退。

    但这样的战场形势,持续的非常短暂,也就是一会的功夫,鞑子军兵稳住了阵脚,又是围了上来。

    卢象升、洪承畴,孙传庭是大明文臣之中身体强健,懂得武艺的异数,尤其是卢象升,更是精通战场之技,平日间训练和锻炼身体的时候,都是用一百多斤的大刀,并且是虎虎生风。卢象升今年三十八岁,正是壮年,就是体力也极为的充沛。

    高位文官都是统帅,指挥下面的总兵大将,又有亲兵家丁层层的护卫,一般都是几百步之外的观阵指挥,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可以获得勇武的评价了。

    可此时的卢象升却是手持刀盾,陷入敌阵之中,浴血拼杀,卢象升技巧熟练,力量又大,再和那些鞑子兵卒厮杀,反倒是大占优势。不多时身边已经被砍倒了十几个人,说起来好像是慷慨激昂,但这位总督天下兵马的大臣,却要自己拿着刀盾去和敌军兵卒拼杀,这实在是太可悲了。

    打到这个时候,卢象升的亲兵和家丁都已经是被杀散了,全靠卢象升自己在那里苦苦支撑,不过如此的勇猛,那些鞑子兵都是有意无意的躲开他,卢象升身上已经是有几处轻伤,不过还不影响行动。

    两名卢象升对面的士兵拿着手中的长枪恶狠狠的刺过来,卢象升盾牌朝着一根长枪斜碰,手中的刀一摆,一下子冲进了两个人的近身处,刀用力的劈下,左侧的那名敌兵立刻是鲜血喷涌,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

    “二哥!”

    另一名士兵撕心裂肺的大喊,这却是字正腔圆的汉语,卢象升本来反手准备一刀劈下,却被对方这句话惊住了,迟疑之下,动作就慢了拍,这名敌军急忙的跳开,被卢象升的盾牌扫到,一个踉跄。

    卢象升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却厉声的怒喝道:

    “你是汉人,为何做这等数典忘祖的勾当!”

    这年头的清军虽然也有汉人加入,但真正的主力和大部分的人员都是女真人,这些蛮族久在关外,和后世的八旗子弟不同,他们根本不会说一句汉语,而且投降到满清的那些汉人,因为不被信用,这等轻骑剽掠入关的军事行动,一般也轮不到他们参与,大明官军和满人交战的时候很少遇到汉人。

    卢象升满腔热血的死战,就是为了捍卫大明江山、华夏道统不能被蛮夷侵占,可死命的厮杀中居然遇见一名汉人,心中委实是不能接受。

    那名踉跄的清兵听到卢象升的这么说,反倒是狂怒起来,好像是丢脸一样大喊着又冲上来厮杀:

    “爷爷不是汉狗,早就抬旗了,是旗人!”

    战场之上容不得迟疑和慌张,卢象升格挡开对方的攻击,一刀刺进了对方的腹部,可背后却完全暴露了出来,三根长矛都是刺了过去,卢象升浑身一僵,想要转身,身上的力气却一点点的消失。

    长矛一抽,鲜血喷涌,卢象升轰然倒地,他嘴里在念叨着几句话,不过没有人能听见。

    “为什么有汉人……”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十二,宣大总督、兵部侍郎、总督天下兵马卢象升战死于巨鹿贾庄。

    卢象升虽号总督天下兵马,可手中能用之兵不过两万,临战之时,手中兵将不过五千,监军太监高起潜距离三十里而拥兵不救。

    清军一万五千人入关,其中汉八旗两千兵,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三部汉人兵马,正式进入满清的军队序列。

    基本是史实,老白加了些小细节演绎了一下,实际上,汉人出现在满清的战斗部队的时间远比我说的要早很多。

第二百五十四章 接旨勤王

    总督卢象升战死,虎大威、杨国柱领着亲兵仓惶逃窜,五千余兵收拢起来的不足千人,这样的大败在明朝和女真的战争之中并不引人注目,几万人,十几万人的大溃散,大失败比比皆是。

    卢象升战死,也不过是有些看得通透的士人和官员大呼国家失却栋梁,杨嗣昌等主和派心中想必很高兴。

    而且自从崇祯登基以来,大学士、总督、巡抚、布政使已经杀了不少,死在关外和陕西的也不少,死卢象升一个,并没有多么大的心理冲击。

    只不过卢象升率领的这几千兵一溃散,北直隶境内再也没有主动去作战的官军,甚至没有主动去防御的部队了。总兵王朴领着自己的军队跑到高起潜的大营处,本以为这就能安全下来,今后靠着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和大太监高起潜就能飞黄腾达。

    监军太监高起潜在自己统领的大营之中,毫不客气的拒绝了卢象升手下参赞主事杨廷麟的求援,总兵祖宽的救援建议也是被拒绝。他差不多是第一天就得到了卢象升战死的消息,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高起潜惊恐不已,立刻是拔营后撤。

    高太监的惊恐并不是因为卢象升的战死,而是对满清的大军距离自己这边如此之近感觉到惊慌失措,生恐遭受和卢象升部一样的命运。几万大军匆忙拔营回撤,这已经是混乱不堪,容易出大乱,撤军的路上不断有小股的部队溃散,不过这也顾不得了。

    才走了十五里不到,半路上突然有鞑子的伏兵暴起,高起潜先是避战,然后又是仓惶的撤退,军心士气早就谈不上了。都是人心慌乱。突然有伏兵暴起,全军顿时是大溃,足足四万人立刻又如一盘散沙,轰然溃散。

    高起潜一人骑马跑到了真定府,四万兵马都是关、宁和宣、大的边兵,也可以称得上是精锐,从京师出一直到顺德府。全军未尝一战,一箭未,遇敌即溃散不成军,实际上。所谓的伏兵不过是清军的两千偏师。

    卢象升、高起潜的部队,用或光彩或耻辱地方式都是消失掉了,除却京师周围地禁军之外,北直隶再无可以野战的兵马。

    这个消息同样是被没有陷落的地方州县官员,派遣死士快马加急送到了京师,整个京师顿时是大震,上下惶恐,京营团营,能战的不过是御马监直属三千兵,剩下的出城野战不可。就算是守城也不让人放心。

    以崇祯皇帝的脾气,此次也顾不得去追究到底是谁的责任了。只是命令下面地司礼监和内阁以及各个衙门,拼命的向外派出信使钦差,同时调总督洪承畴,陕西巡抚孙传庭入京师戍守勤王。但洪承畴、孙传庭刚刚在潼关打垮了闯营李自成部,正在清扫残敌,而且陕西到北直隶,就算是星夜兼程。也是远水不解近渴。

    所以在兵部尚书杨嗣昌的建议下。调集北直隶周围省份的军队勤王,算是就近便宜行事。另外,兵部尚书杨嗣昌一是隐瞒他拖延军饷地事情,二却把卢象升战死的原因说成是卢象升贪功轻敌冒进。

    崇祯皇帝有个习惯,相信某大臣,那就无条件无原则的相信下去,这杨嗣昌正是属于被他无条件信任的大臣,卢象升战死的原因,还真就是被他这么相信了。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十四那天,高起潜全军大溃,卢象升的参赞主事杨廷麟一个人回到了战场之上,周围的居民早就是跑光了,也没有人打扫战场。

    在战场上,杨廷麟看见了一个穿着麻布衣服尸,面目已然是模糊不清,战场上会这么穿戴的人也只有总督卢象升了,杨廷麟跪在尸边上,只觉得泪流满面,张大了嘴想要哭却不出一点声音。

    所谓岳武穆临死大呼“天日昭昭”,此情此景,类似仿佛。

    在德州城中,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太监刘元斌可是喜气洋洋,宣大总督卢象升战死的消息已经是传到了德州城中,看这架势,东虏女真应该是和上次皇太极领着入关一样,带兵在京畿一带劫掠扫荡一番,然后出塞北归。

    山东这边看起来是无事了,而且前些日子,胶州营李孟的人马还在北直隶砍了十几个鞑子地脑袋回来,点验之后居然不是杀良冒功,实实在在的鞑子级。

    也真不知道这李参将如何练得兵,居然这般地勇悍,据说是十个人打十六个,有这些人头在手里,将来撤军之后,在朝廷那边多少是有功劳的,巡抚和监军肯定会有个指挥得当的军功分润。

    看来这分守四府参将李孟今后真要去好好笼络交往一下,有这么个手下在,不管如何跋扈,上面都有功劳分,跟着升官财,这样的,实在是仗义人士啊!

    不过卢象升战死之后,崇祯十一年的腊月二十一,京师的求援缇骑就到达了德州,所谓缇骑就是锦衣卫的骑兵,这时候也顾不上作威作福了,急忙地跑到了巡抚和监军所驻地衙门,宣旨求救。

    各地的兵马调动都是由巡抚和监军来指挥,地方上地军将跋扈与否,那是军将的事情,朝廷只问文官。

    天子下诏,召集各地兵马入北直隶合击鞑虏,巡抚颜继祖自然要慎重办理,监军刘元斌也没有异议,当然,若不想派兵或是应付也很简单,只要是把这军令给带兵的武将,然后让其自行处理就是。

    反正武将想出什么千奇百怪的理由都有可能,推卸责任也是简单,但对李孟这边,巡抚和监军却都不敢这么办理,当日知州衙门门前那几百颗脑袋,现在还挂在城头呢,李孟这人可是敢放手杀人的,自己要是得罪了他,保不齐就是麻烦。

    所以事情虽然是紧急,可二位大员还是客客气气的把钦差安抚住,派人去请参将李孟前来,请来李孟之后,把情况原原本本的和李孟说了,颜继祖当年是吏部的大员,刘元斌也是在内廷当差,说话都是圆滑乖巧。

    只把朝廷的旨意说了,没有表露自己的任何态度,让李孟自己去取舍决定,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看着极为功利,不肯吃一点亏的李孟,却干脆痛快的给了回应,胶州营愿意入北直隶与鞑虏死战。

    自从清军从墙子岭、青山口入北直隶以来,胶州营虽然在德州全力的防御,并且洒出了骑兵去查探侦查,但清军始终不出现在德州面对的河间府方向,而在北直隶境内搞风搞雨,李孟不甘于这种局面。

    既然自己没有推诿,从后方的四府来到这个前线,参与国战,那就是为了和鞑虏死战,护卫我华夏山河,老这么守御,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肆虐京畿之地,李孟早就有些忍不住了,偏偏在这前线,就需要服从朝廷的旨意和命令,不然,按照朝廷诸公的意愿,先对付的怕就是胶州营,这内线作战的粮道补给被人断掉,自己这一万兵就白白的浪费掉了。

    心中着急,却无奈之极,而且李孟对清军下一步要去往那里并没有可信服的判断,自己这一万人只能是防守一点,若判断不明对方的动向,恐怕只能是白费力气,与其如此,不如主动出击,朝廷的这个命令算是正和李孟的心意。

    而且北直隶虽然有鞑虏的大军肆虐,不过地方和中枢的信息交流网络却也是非常的便捷,如果进入北直隶作战,随时可以分享这些信息,耳目也是灵便一些,总不至于现在这种不知对方下一步去往何处好,主动作战的好处就是,不管敌人下一步要去往那里,我只要追着你打就是了。

    不过,这所谓的信息便捷也只是李孟自己的认为罢了,看到李孟这边同意,钦差、巡抚和监军都是松了一口气,同时告诉参将李孟,东虏女真的大军正在顺德府、广平府一带游荡,兵部的判断,鞑虏不日即将北返,希望军队半路截击。

    这个消息和李孟派出探马得到情报类似,李孟回到大营之后,就下达了动员的命令,驻扎在景州的马罡部为先锋先行,李孟的本部大营随即出,赶往冀南阻击鞑虏。

    临走前,李孟还是和巡抚颜继祖以及监军刘元斌商议,胶州营一走,德州一带未免空虚,山东总兵丘磊的兵马可以安排在德州与济南之间策应,好歹那也是六千多人的部队,也是一支军事力量。

    李孟的这个建议正是巡抚和监军心里的愿望,总不可能靠着几十名亲兵来守卫这门户之地,自然是满口的答应下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送行 扑空

    对于大明的官军来说,去往北直隶作战是内线作战,实际上由卢象升那件事情就能看出来,虽在大明疆土,可这未必是内线,粮饷补给可不是说给就能给的。

    不过,北直隶无可战之兵,兵部召集各地兵马的文书上倒还是特别说明了,军饷粮秣一概由朝廷和北直隶地方州府供给。虽然有这个承诺,但李孟却是半信半疑,他把抗击鞑虏这件事情当成是国战,可有些人却当成铲除异己手段。

    胶州营虽然答应出兵,可准备工作用的时间却不能短,补给后勤运输都是要做准备,演义评话里面,那说书的先生轻轻松松的说个几万大军,去到这里,去到那里,简便之极,可就算是李孟这一万兵,要开拔行动也是要花费许多的功夫。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二十六那天,李孟大军启程前往北直隶真定府,之所以比预想的要快行动,那是因为河间府和沧州紧急筹备了一批军粮补给送了过来,并且景州也动民夫出工出力,辅助行军。

    京畿有警,又都是北直隶的州府,河间府也有些唇亡齿寒的感觉,所以颇为的用心用力,而且下拨的钱粮本就是漕运的仓储,过手之后有不少的油水到手,府县官员的积极性也是很高。

    附带说一句,到胶州营手中的钱粮还是被按照惯例克扣下了两成,这已经是难得的少份额,算是为了国家民族的大义,给李孟来个特例。

    大军行动,马队的活动范围反倒是比驻扎在德州的时候要小了些,但频率和来回的次数却大大的增加,这也是为了让军队有更迅的反应。

    不过从景州到衡水这一路上,胶州营却走的很慢,原因就是在已经被打破地安平县一带。又现了鞑子地骑兵。李孟的侦察骑兵来往几次之后,现那边确实是有鞑子的骑兵出没,只是在那里经过,马上就迅的南下。

    这愈的证实了上下一干人等的判断,清军就是准备在北直隶大肆的抢掠一番,现在各个州县都是抢过了,还剩下最南面地广平府、大名府。

    崇祯十二年正月初一。胶州营是在冀州城过的年,冀州城已经是被清军打了下来,城中人口只剩下十分之一,而且即便是这十分之一也都是在胶州营大部队过来的时候。四散逃到了附近的乡间。

    不过这城池倒也是可以作为工事来依托,最起码扎营地时候可是节省不少的力气,年初一那天早晨,在拔营出之前,全军在营前列阵。

    有两辆大车停在路上,车上有五具木棺,胶州营上下都是肃立在前,李孟浑身披甲戎装,站在马车的边上,全场虽有近万人。却很是安静。

    “胶州营出征,这五名兄弟奋勇作战。光荣战死,追赠小队,家人授田百亩,由胶州营供养一生,田地代代相传。”

    一名亲兵把总在那里大声的喊道,每一句话在场的官兵都是听的清清楚楚,每个人情绪各有不同。已经被提拔为马队把总的魏力和当日亲历此战的骑兵都已经是泪流满面。

    李孟上前一步。边上有一人端着个木盘跟上,木盘上放着三杯酒。李孟拿起酒杯,在大车的前面把酒洒在地上,缓缓的说道:

    “胶州营中儿郎,本将都是待若子侄,每死一人,就如同在本将心中割肉,但与鞑虏力战牺牲,本将心痛却也也为你们感觉到荣光,力战蛮夷,乃是我胶州营地英烈,他日要在英灵祠中配享万众香火供养,本将率大军与鞑虏死战,不能送你们回乡,这三杯酒,就算是为你们饯行了。”

    这句话说完,李孟后退一步,双手抱拳,深深的揖下去,营前已经是变得一片寂静,只有魏力几人放声嚎哭地声音。

    突然间,整个胶州营爆出山呼海啸的呐喊,不分官兵,不分大将小校,每个人都是在大喊:

    “愿为大人效死,愿为将军效死!!”

    每个人都是自真心的在那里呐喊,每个人都是喊得声嘶力竭,虽然天寒地冻,但是每个人都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好像是要沸腾一般,士气高涨,如火如荼。

    祭拜礼毕,李孟率先上马,全军开拔,朝着南宫县方向前进。

    这授田的想法已经是计划了好久,本来是打算用来在湖广筹措田地,吸引山东兵丁前往,到最后因为湖广不宁,镇守太监刘福来暂时停止了活动官位。但这个计划却有些好处,那就是稳定士兵军心,增强士兵的凝聚力的好手段。

    宣讲和思想灌输教育固然是个手段,但这个年代地人,特别是从农民和军户子弟中招募地兵卒,他们固然是有效死的心志,可要是用实际地利益来激励和圈住他们,那样的效果肯定会得到大大的加强。

    田地不缺,李孟已然是在山东仅次于孔府的大地主,屯田田庄就是活生生摆在众人面前的例子,这些田地都是属于李孟的私产,所谓的授田就是把田地的使用权交给士兵的家属,只是收取一成或是半成的收获,其余的都归这被授田的人所有。

    这相当于,每个在李孟这边获得田地的士兵和军官都是二地主,他们的土地所有权是和李孟息息相关,只有李孟不倒,愈的荣华富贵,他们的土地所有权才会愈的有保障,才会一代代的丰衣足食下去,甚至可以会因为军功的积累变得富贵,但是李孟和胶州营这个集体若是倒掉,他们获得的土地和丰裕生活也都是烟消云散。

    要知道,平民和军户子弟出身的兵卒对这一百亩地会有怎样的渴望,拼命一辈子不就是想要过得好些,从种地的成为有地的吗?这几名牺牲的将士拿到这赏赐,那就说明那个政策已经要开始实行了。

    士兵们的心中都是有这个觉悟,为胶州营去拼死作战,换得自己和家人的富裕生活,拼死去作战,让自己的富裕生活变得更好,拼死作战,捍卫这个团体,捍卫李孟,让自己已经改善的生活长久的存在下去,而不是昙花一现。

    李孟在营前的训词激励士气的效果大佳,不过也没有人注意到,李孟处处只提胶州营,只是说本将,却丝毫不提大明,不提朝廷。

    不过离开了冀州之后,粮食补给这边就出了问题,在南宫县扎营,得到了探马的军报,说是清军在清河和威县之间有停驻的迹象,大概和李孟的判断差不多,李孟准备召集诸将商议下一步的行动,军需官却过来报告说道“粮食和草料只能是再坚持两天了。”

    倒不是胶州营的后勤补给跟不上,而是要追击敌军,李孟有意的加快了行军的度,从德州那边过来的后勤补给渐渐的追不上了。

    李孟稍一琢磨,顿时是有些怒气,开口申斥道:

    “糊涂,青州府走济南府运送给养这条路莫非要走到黑不成,山东和北直隶交界的地方又不是这一处,兖州府走东昌府临清那边过来,不也是一样。”

    那军需官被李孟训斥得额头见汗,不过却也知道李孟对这种事只是就事论事,还是冷静回答说道:

    “将军,这要换路径,沿途的仓库,粮食的调拨,车马的召集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咱们军需这边也是正在谋划,差不多三天后就能变换路线,还请大人多多担待。”

    李孟叹了口气,开口缓缓的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北直隶的州府没有钱粮调拨吗,在河间府的时候,不是出了不少?”

    说到这个,那军需官也是跟着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

    “真定府靠这边的州县都是被鞑子打破,人都逃散一空,粮饷更无从谈起,去宁晋县那边筹措,地方官员要克扣七成,算计下来,还不够咱们自己车马来回的耗费。”

    “这些混帐,这般作为,岂不是间接的帮助鞑子!”

    李孟出声怒喝,那军需官也是满脸的不平之色,不过这脾气也是无用,李孟随即无力的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你先下去吧,粮道变换抓紧进行,大营这几天还够用。”

    军需官躬身行礼,转身就要下去,刚走到军帐的门口,却听到身后的李孟失声惊呼道:

    “从临清到北直隶,从北直隶到临清,鞑子的军队没准也是这个打算,他们不用非得从德州入山东,也可以在临清,卫兵!!卫兵!!召集各营将官来这里,块!!”

    隐约听见外面有人朝着大帐跑来,声嘶力竭的喊道“将军,有急报……”

    崇祯十二年一月,清军忽从北直隶广平府突入临清,杀入山东境内,直扑济南城,山东告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603/ 第一时间欣赏顺明最新章节! 作者:特别白所写的《顺明》为转载作品,顺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顺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顺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顺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顺明介绍:
到明朝的退伍军人,他在部队的时候仅仅是个士官,他退伍后才是金融押运公司的职员,他能做什么,是随着历史浪潮顺流浮沉,还是逆天改命,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这个时代的命运......
李孟 晚明 私盐 天下 强悍顺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顺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顺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