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孙和斗
正纳闷的时候,就看到那客船的踏板又是放了下来,三名儒生打扮的人从踏板上走了下来,三个人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前面两个人满是愤怒和惶恐的神色,倒是身后的那位一脸沉稳。
这三名儒生下船之后,几名郑家的家兵拿着刀剑跟了下来,回头大声的吆喝几句,又有些妇人儿童,哭哭啼啼的从船上走下。
想必这么长时间的海上生活很不舒服,这年头肯定没有办法和现代的海上航行比,尽管这一大家子人身上穿的衣服明显是官宦人家才有的好东西,可无论怎么看都是显得非常的憔悴衰颓的模样。
李孟这边完全已经是糊涂了,那名郑家的头目快步走到跟前来,开口笑着说道:
“送鸡蛋不算什么,这送下蛋的母鸡才是长久的东西,这几位可有咱们大明造炮的大行家啊!“
一听这个,李孟顿时产生了兴趣,那郑家头目看着李孟脸上表情的变化,心中大喜,心想这次可算是押对了,对方果然是对这个极为的感兴趣,连忙的开口解释说道:
“大人可知道前几年因为登州之乱被处死的登莱巡抚孙元化吗?”
这人李孟自然是知道,点点头,那郑家的头目又是说道:
“孙元化乃是大明造炮一等一的大行家,他虽然被处死,可留下的三个儿子,却有人把这本领学了下来,我们自作主张,就给大人请过来了,下月还有几十名在澳门铸炮的工匠也被请来,希望能给大人帮上些忙。”
李孟听到这些,稍微一琢磨,立刻是大喜过望,孙元化的书《西法神机》。自己也是读过,可里面太多的专业名词和古代的度量衡术语,下面的工匠根本不识字,即便是找秀才来讲述也是稀里糊涂,想着照猫画虎铸炮根本不成。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就是说眼前这个局面了,好家伙,郑家不光是把理论指导送上门来,下个月还有工匠上门,造炮一件事情,突然时变得轻而易举了,最起码在李孟的想法中已然是简单的很了。
当然,看着郑家家兵拿着刀剑吆喝地模样。还有这些人脸色憔悴的状态,方才郑家头目口中所说的那个“请”字,到底有几份真心,实在是值得商榷,不过,李孟那会在意这种小事。
他也不掩饰心中的高兴,脸上全是笑意。稍微沉吟,开口对郑家头目说道:
“即墨和灵山之间多有良港岛屿,贵方做的是海上的买卖,船只停靠也需要地方,就在这之间选一处所在修建港口吧,郑家是海上地行家,你们选定,本官担保绝不出问题。”
郑家一直想的就是在北方有个安全受到保护的港口,可大明历代几次禁海,而且还有中后期的倭寇之乱。对于新建港口之事,北方一直是很难被官府所允许,天津卫和山东之间有条运送粮食兵器的海上漕运线,不过在孔有德从登州出海逃亡之后,这条线也是停了下来。
现下李孟所承诺的,肯定也不会被官府所允许,不过在这个莱州府的地面上,李孟既然说话,那就是王法了。
听到李孟的话,那位郑家地头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就是欣喜若狂,谁想到郑家上下梦想的事情突然就能办成了,这次的送炮,送工匠,也只不过是想着能在今后的私盐生意上有些价格优惠。这港口之事还要徐徐的进行。谁想到今日李孟居然开口承诺了下来。
一时狂喜,这郑家头目也顾不得什么礼节。翻身朝着李孟就跪了下来,口中连声说道:
“李大人将如此的大恩惠给予郑家,郑家必将全心报之。”
李孟笑笑,有这么个港口对郑家人固然是好处多多,对自己是大有益处,顺水人情做也就做了。
从那艘郑家客船上赶下来的人聚在一堆,妇幼地哭声还是未曾停歇,那三名儒生却已经是镇定下来,几个人站在简易的码头上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走在最后的那位迟疑着说道:“这里是山东地界吧?”
说出“莱州府”三个字之后,除了儿童之外,女人们也都是安静了下来,他们这些人站在码头上四处的观看,好像有很多的感慨。
郑家的家兵应该是得到过吩咐,把这孙家的三个儿子和家眷送下来之后,也就不再管了,李孟站在另一边看着这些人,边上的陈六用袖子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在一边跟了上来,问道:
“大人,这些书生和家人到底是……”
李孟环抱双臂,笑着说道:
“派人去卫所去调集车马,把这几个书生和他们地家人护送回逢猛镇,好好安置下来。”
陈六子虽然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谁,可还是答应了声,急忙的转身就去办理,走出几步,就被李孟出声叫住,却看到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分守莱州参将李孟李大人微笑叮嘱道:
“莫要鲁莽,这几位是贵客,一定要客气,客气。”
而今的灵山卫所可不是从前的穷样子,已经算是登莱两府最富裕的地方之一了,几辆马车筹办倒也是迅,陈六子很快就使带到了这边来,李孟既然已经有了吩咐,他也是叮嘱手下要温和一些。
站在码头上的孙家三子众人,从松江府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山东地界,心中惴惴不安,陈六子带着胶州营士卒过来相请,虽说那神态表情是客气,可一帮带着刀剑的军兵过来,这些大兵说什么,谁还敢不听。
那位郑家的头目早就是欢喜无限,去下面和几个同来地郑家人商量报喜去了,李孟还是站在原地,身边被亲卫环绕。
眼下的海滩边上,人的吆喝号子声。犍牛的鸣叫声音,间或还有小孩的哭喊声,都是响成一片,真是热闹非凡。
李孟地目光一会看着运送火炮地人群,一会看着顺着码头走来的孙家人,却现孙家这些老小之中。大多数都是脸色灰败,山东地界显然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好印象,而且被人从家中掳来,来到地地方又是一些拿着刀剑的精壮汉子,而且还在搬运火炮,孙家人居然没有精神崩溃已然是不错了。
估计在海上的时候,也知道这船上的人都是海盗,从被掳走到现在。确实是时时刻刻都在惊心动魄地恐惧中度过。孙家众人这种惊恐的模样倒也是正常,不过李孟却注意到有一人神色和众人不一样。
就是三名儒生打扮的人中最后下船的那位,别人都是低着头,惶恐之极,生怕被周围人注意到,只有这位书生打扮的人却一直是盯着正在海滩边上拖拽的火炮上,这人身上的长衫已经是脏兮兮的。脸上也是胡子拉碴。
这模样和斯文气质是扯不上地,而且长得也是颇为的健壮,虎背熊腰的模样,倒还有些武人的意思。
孙家这些人路过李孟这边的时候,都是多看了几眼,登莱巡抚孙元化当年也是以儒将著称,家人自然对军旅之事比平常人清楚些,不过李孟穿着短袍布裤站在那边,又是个领的位置,还真是让人糊涂了。
眼看就要走过。李孟突然开口问道:
“请问先生,这些炮先生觉得如何?”
他扬声这么一问,前面的孙家人都是一愣,不过除了那位盯着炮看地以外,其他人又是低头朝着马车处走去,那名健壮的书生迟疑了下,沙哑着声音回答道:
“这等粗重货色,乃是西洋的船炮,拿来用也就是守城罢了,有什么用处?”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大。那名郑家的头目回来却正好是听到,很是不服气的接口说道:
“女真鞑子的老奴酋,可就是被这炮炸死了,哪还不厉害。”
“炸死了又如何,那鞑子前几年怎么横行京畿之地。这炮这般厉害。为何不用来轰死李自成和张献忠这种大寇!”
这名书生冷冷的反问,却让郑家头目无言以对。只能是干笑着又去忙碌,李孟心中却愈的欢畅,抱着尝试的态度继续问道:
“先生能否教我,步战队伍应该用什么炮?”
“若是西洋人铸就,四百斤,五百斤就可,若是大明地工匠,怕就要七八百斤了。”
李孟在心中连忙记下,那位书生身上虽然潦草,可谈论这几句之后,全没有什么颓唐的神色,满面神采奕奕,李孟也不上前,只是站在原地,抱拳做了个全礼,口中庄重的说道:
“多谢先生的解惑,不知道先生的尊姓大名?还往赐告!”
年轻文人不管多么敦厚本份,看了刘玄德三顾茅庐的故事之后也是热血沸腾,心中想何时遇一明主,能以如此国士之礼待我,周扬周举人那等是如此,这名孙元化的公子也自然如此。
从上码头以来,虽说这些兵丁精壮的服色他不清楚,可肯定是官兵无疑,李孟稳居其中,自是领,看这士卒的强悍气质,心想李孟也绝对会是一名高品的大将。
孙元化被枉杀之后,孙家人对朝廷都是心灰意冷,决意不出去做官,可被李孟这么一拜,莫名其妙地还是觉得心血沸腾,不由自主的回答说道:
“不敢当,学生孙和斗参见大人!”
西洋人铸就的火炮,则是五百斤左右,大明工匠铸就的火炮则是八百斤左右,这个要求马上就被李孟告诉了郑家的头目。
眼下建立私港地要求也被同意了,何况是买几门炮,郑家头目满口地答应下来,心想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容易,火炮自然是越大的越贵,眼下买小一些地火炮,自家花费的银子还要少很多。
六门火炮足足的花费了五天才从灵山卫所运送到了逢猛镇,这还是动员了更多的人力和畜力才做到了这一点,逢猛镇到灵山卫所之间道路也无法承受这种重压,实在是麻烦之极。
在回到逢猛镇之后,胶州营驻扎在附近的三千五百兵中有一千名移防到李家庄园这边来,从前的李家庄园只不过是逢猛镇的一个组成部分,只要是逢猛镇的居民,都可以去李家庄园转悠。
这庄园外面的大门一般都是敞开着的,因为李家庄园对于李孟来说也只不过是个居住的地方,军营不在其中,兵器制造的地点在附近的村中,而从前的操练场地也都是改为了灵山卫所。这边居住的大多是辽东匠户和非卫所出身的兵丁,军官家眷的住所,也只有李孟自己的小宅院在其中是封闭的。
不过这次回来之后,李家庄园立刻成了戒备森严之地,原本在白天敞开的大门开始关闭,凡是有可能进人的地方都是有士卒巡逻守备。
李孟的安全是一方面,可跟在身边的木云瑶不能见人,孙家的这一家子自然也不能让别人看到,码头上的“码头对”也就是暂时的客气下,指望把人这么掳掠来,对方马上就死心塌地的给你效力那是天方夜谭。
木云瑶那边,河南开封周王府已然是说自家的郡主暴病身亡,还有个解说词,这孙家三子突然从松江府失踪,孙元化的部署故旧不少,都是在寻找,而且孙元化还当过登莱巡抚,在山东认识孙家的人也很多,被谁认出来都是麻烦,所以李孟这边要把人深藏起来。
今后若是那些铸炮的工匠来到,李家庄园就是他们造炮的处所。
崇祯十年的六月,山东的旱情已经是成为了大灾,不过莱州南部倒还是安宁,重要原因就是,分守莱州参将李孟在胶州逢猛大兴土木,兴建砦堡军营,作为驻扎之地。
灾年大兴土木,若是十足的支付报酬,那就是天大的善政,在历史上这个时期,山东登莱之地因大旱人相食的惨剧被减弱了很多,无数人因为这个活了下去。
其实,历史已经改变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陷害 不知世情
崇祯十年的八月,李孟接到了来自南京的一封信,这封信不是他期盼已久的调防文书,而是刘福来的一封私信。
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在信上的口气很温和,不过所说的却是个很无奈的事实,信上的中心意思就是其中的这几句话“楚地不稳,闯贼横行,且稍待,再为侄谋”,看完信后,李孟颇为的无奈。
刘太监倒是一番好意,满天下的官兵和闯贼作战,胜少负多,总兵,参将都已经是死了两位数多,总督,巡抚掉脑袋的也不是没有,确实是一等一的危险。刘太监自然不愿意把李孟朝着险地去送。
李孟无奈就无奈在,不管从人情世故上说,自己都不能去争执,总不能说,侄儿这边强兵无敌,自可横行天下,还望伯父不要担心,把我这支军队调动就是了。李孟对自己这句话也不是太有信心。
因为这么长时间来,自己这边真没有和什么官兵做战过,也就是土豪,土匪而已,面对闯军是不是就有必胜的把握呢,未必。
逢猛镇李家庄园的工事修建还在进行之中,这种地方修建大城显然并不现实,深沟和矮墙,这就是这次工事修建的前提,在大批劳力的辛苦工作之中,李家庄园周围完全是被深壕环绕,而且还不是一圈。
纵横交错的壕沟和低矮的石墙,以及一个个吊桥关卡,保证了对方只能在划定的道路之中进出,而且齐胸高的石墙,保证了火铳和火炮的射,以及掩护。
李家庄园和灵山卫所相连的方向,则是没有壕沟,只是这个缺口恰好是被军营堵住了,这么个小小的地方,李孟肯定不能把自己圈死在其中。这里无法守住。
原来的李家庄园之外,拿到了高额补偿的乡民们高高兴兴的逢猛镇地另一边建立新居,而李家庄园朝外扩展了一倍左右的地方,都用高墙包围起来,这边可是实打实的用石头垒砌,仿照筑城的法子进行。
石料不够。还要从其他的州府购买,这李家庄园真是有些小城的模样了,里面地房子除却李孟的那个两进的小院子,其余的地方也是大兴土木,都是翻修,原来那些匠户和军户家眷居住的地方都是搬到外围,而且内圈的部位,则是按照贵官府邸的规模。隔成许多院落和房屋,这些则都是重新修建。
值得一提的是,这李家庄园虽然是小城,城头却有红衣大炮,这一点可就过了许多地府城。
李孟这边在大兴土木,同时的湖广,张献忠率领手下从郧阳出。直入河南,攻陷淅川之后,围攻南阳府城。没有想到正在围攻期间,却遭到了左良玉部的突然袭击,猝不及防,只能撤回湖广和陕西交接的地方。
崇祯九年,崇祯十年这几年,左良玉面对李自成和张献忠的闯军,居然是胜仗极多,立刻是被皇帝和内阁看作是朝廷柱石。一个个加衔和官职不要钱一样的加了过去,所以这人的嚣张跋扈就不算什么了。比如说去年不听巡抚号令,纵兵大掠妇女地恶行,压根就没有人理会。
左良玉自己也是变得极为自信,左军上下都说是“闯贼惧我,闻风远遁,此皆左帅虎威”。
崇祯八年的九月中,在临颍和郾城的左军巡逻骑兵遇见了一伙形迹可疑的商旅,当即上前缉查,谁想这伙商人们立刻是拔刀相向。双方激战之后,还是官军精强,那伙行商丢下几具尸体之后,仓皇逃窜。
结果一看这伙商旅的车队,真是把这些官兵吓了一跳。药材。兵器,甲胄等等叛军需要的物资都有一些。更加惊人的是,在那些尸体上,居然还现了一些信笺。
当然,左良玉属下的骑兵看见这队行商之后,一露面,这些行商就四散溃逃,激战是没有的,那尸体到底是被杀死还是怎么死的,谁也说不清楚,但是朝上报告经过地时候,这生激战,乃是博取功劳的必要过程。
这些药材,兵器和甲胄,自然是落入了左良玉部队的手中,不过搜出来的那些来往信笺,确实是有些问题,左良玉和自己的幕僚商议了之后,还是朝着京师派出了信使。驻扎在济南府城的山东巡抚衙门,在十月左右收到朝廷转来的批示,收到之后,山东巡抚颜继祖立刻是把幕僚和师爷叫道书房密议。
颜继祖可是做过吏部都给事中的清要,在朝堂上一向是以才学过人,敢言直谏著称,大凡能做到吏部都给事中这个位置的官员,都被认为将来可能入阁的候选梯队,很是受人看重,也是当今地名士,从少年进学科举一直到官场,都是一步步走的无比顺利,端坐在正中,自有中风流倜傥的味道,不过这一省之长光靠风流倜傥可远远不够,看着下面的幕僚和办事的师爷,颜继祖捋捋自己地胡须,沉声开口说道:
“朝廷那边转了封信笺过来,说是河南左良玉和闯贼交战时候,缴获了贼人与官员往来地书信,其中有曹州总兵刘泽清结纳闯贼的书信,本抚原以为刘泽清最近醒悟,不在做那跋扈之举,谁想到却有如此地内情。”
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看着幕僚们都不出声,颜继祖已经很是愤怒,开口冷声道:
“食君之禄,却做出如此无君无父的悖逆之事,我欲文,锁拿刘泽清问罪,免得在祸害地方。”
下面的幕僚却听得明白,心想你巡抚大人要是文的话,何必在这里询问,直接派人撰写送出去就是了,既然是叫来密议,那显然是要听劝的,几名幕僚彼此交换了下眼神,一名年龄大的站起来,躬身说道:
“大人消消怒气,刘泽清所做虽说于法理不合,却也不是悖逆的行为?”
颜继祖颇为惊讶的“哦”了一声,那名幕僚看到对方这个反应,更是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在那里朗声的说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些武夫粗鄙,不知道朝廷的大义,总想着若无贼,我何处存,每逢交战之时,总是留三分力气,不肯赶尽杀绝。当然,若是大人催战,刘总兵也不会有什么异议,这类文书不过是个常例规矩罢了。”
“真真是荒唐,兵贼不两立,怎能这样胡来!”
颜继祖的胡须都被气得翘起来,可这话语却又是松动了几分,又有幕僚趁热打铁的站起来说道:
“刘泽清部驻扎在东昌、兖州两府,距离济南府快马不过一日的路程,那人虎狼之星,若是逼迫的紧了,恐有肘腋之祸啊!”
被几位幕僚的台阶这么一给,颜继祖终于是安静下来,在那里沉吟着说道:
“朝廷转这信件下来,也就是让本官解决的,若是本抚这边什么都不做,岂不是显得无能。”
“朝廷不旨意,只是把信转下来,想必也是知道其中关窍,大人也不必去大张旗鼓做什么,只需要做些防备,省内有兵将,无非是驻扎登莱山东总兵丘磊,分守莱州参将李孟二人,而李孟与刘泽清素有旧怨,职责范围又有驻防青州,大人可调遣李部兵马移防青州与兖州交接一带,就近监视刘部,若有事正好用上”
这番话说的颜继祖连连的点头,当即是文给李孟,按照方才那位幕僚所说的,布公文调防的命令。
李孟受到这封命令之后很是纳闷,河南左良玉部之所以能够缴获那封刘泽清通贼的信件,自然是出自李孟的手笔,眼下提供青盐的背后势力,对李孟定期提供的兵器和药材越的依赖,对他的要求自然是尽力的满足。
按说,这栽赃的计策十分的精彩,在南阳府和开封府交界的地方截获,那里和兖州府相隔几百里,和刘泽清的驻防之地风马牛不相及,唯一有联系的就是前几年,闯军入河南之时,刘泽清曾经奉命征剿。
可这几样事情看似关系不大,但落在有心人手中,细细一想,肯定会觉得其中联系甚多,稍微向外一想,就会觉得此事不会虚假。
这也是李孟琢磨出来的陷害之法,只要朝廷坐实刘泽清的罪名,派兵征缴,自己这边再力,肯定是把刘泽清部彻底的打散,刘部的兵马实在是谈不上什么战斗力,李孟所缺的无非是个开打的理由而已。
信被左部官军拿去之后,那边的势力通过左良玉身边的内线,确认那信已经被送交京师之后,快马通告了李孟这边。
李孟在京师和济南府,除却侯山贩运私盐以及其他货物带来的关系之外,并没有太好的情报耳目,打听消息的法子不过是花重金买消息而已,只知道京师转了封书信到巡抚衙门,其他的一概不知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宅门
只能是靠猜测,李孟估计也就是那个消息了,十月初,天气转凉的时候,巡抚那边果然是来了命令,和兵部一同下文,要求李孟重视青州府防务,调拨部队迁往驻扎。接到这命令之后,李孟心中很是高兴,心想终于要向刘泽清那边动手了,他早就是在青州府和东昌、兖州两府交界的地方放了三千兵马,马罡在那里坐镇,随时可以动手作战,眼下自己只需要加强准备就是了。
不过接下来的消息让他哭笑不得,那些要求不得扰民,勤加训练的命令,训斥,纯粹是官样文章,怎么也看不出要动手的架势。而且整个山东也就是自家兵马被要求调动,其余的都是没有动静。
十月中旬之后,李孟终于是不在对这个抱有期望,明白上面压根就没有动手的意思,其实,李孟自觉得绝妙的计策有个常识类的问题。
官兵和闯军遇见,拼死厮杀那是肯定的,可双方有书信往来也肯定是有,这是多年政治智慧的结晶,双方各为其主,厮杀血拼是应该的,可彼此留个联系,日后有笑脸相见的机会,也是应该做的。
所以这样的信件,即便是气量狭窄如崇祯皇帝,也只能是摔摔杯子罢了,一来是有兵的大将不能轻易的更换,怕激起乱子,二来也确实知道这件事情乃是常态,兵贼一家的说法可是说了好久,若没有太明确的告和证据,也就不当回事。要是文臣督抚敢有这种信件,那就等着抄家灭族凌迟吧,有时候文贵武贱倒也不尽然。
面对这样的结果李孟唯有苦笑而已,盼着移防,谁想到却从莱州移防到了青州,这可真是个玩笑。
可事已至此,只能是照此办理。入冬之前,翻修的李家庄园终于是能够入住了,孙家一大家子人,和木云瑶、顾横波,柳如是三女都是搬进了这个宅院,要是用入狱来说恐怕是更恰当一些。因为最起码在这段时间之中不可能被放出去。
李孟的宅院还是从前的那个,距离军营不过是百步的距离,亲卫们则是围在外面,他倒是不讲究什么生活质量,过得去也就是了。
当然,孙家那些人和三女住进来的时候,翻修之前还以为翻修之后会是富丽堂皇地府邸,好歹住着舒服些。一些人心中都是有隐隐的期盼,可住进来之后,看见高高的石墙,还有在四处的红衣大炮,宅院里面的壕沟工事,全副衣甲的卫士们,都是有些惊惧害怕。他们不过是文人女子,那里见得了这般肃杀阵仗。
但李孟住得却是自在无比,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只有在这种紧张规律地军营生活之中,他才觉得有意义。翻修这几个月之中,孙家人在薛家岛千户所那边居住,灵山卫而今就是李孟的自留地,一切放心,按照观察这孙家人的亲卫过来报告,孙家人在一开始的惊慌之后。慢慢也是变得安稳下来。
毕竟孙家人在孙元化死后,在松江府之中也是过得闭门不出的半隐生活,眼下被圈在一地,倒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孙家三子,除却当日和李孟对答的孙和斗之外,还有孙和鼎、孙和京两人,他们三人无非是安慰家小不要慌张,说这位掳掠咱们来的人貌似也没有恶意等等地话语。其余无非是吃睡二字。
郑家的人本事当真不小,不光是一家老小给掳掠来,孙家的家私细软书籍等物。没几天也都是一同送了过来。孙家三个兄弟一边是哭笑不得。一边是愈惊惧于掳掠他们人的势力,可李孟对伺候他们的下人有严令,不得说一句话,对方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写出来。拿到外面有人操办。
结果被关在薛家岛卫所几个月。孙家人除却判断自己可能身在山东莱州一带之外,其余的一切不知。
但李孟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家中地书籍用度都是搬迁而来,孙家人一个月后倒也是习惯了,也只能是认命,毕竟此时命运握在他人之手,由不得自家。
按照观察他们的人回报,孙和鼎、孙和京两位,每日里面就是看那些家中藏书,大都是圣人典籍和诗词笔记之类的东西,闲来教导子弟认字读书,倒是乡野殷实士人的做派,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孙和斗。
分拣从松江府孙府搬来的书籍笔记,属于他的是最多的,据宁师爷查看的结果,大部分都是孙元化的文献文稿,还有些其余地书籍,其中颇有几本西洋文字的文本,这孙和斗每日就是在房中摘抄登记。
而且还主动的和那些下人提出,想去看看那日运来的火炮,李孟虽然是拒绝,却给他送了一支胶州营郭栋打造的火铳去,据下人回报,说是孙和斗看见之后,一向是阴沉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兴奋诧异的神色,研究了几日之后,居然开口问下人一个奇怪的问题,这问题让李孟都是错愕,问得居然是“此地可是中土”。
按照自己观察的结果,精研火器的人搞不好就是这个孙和斗了,全部住进李家庄园之后,李孟决意去主动地接触。
读书人的毛病特别多,脾气也和寻常人不同,这是李孟的感触,要是让对方能给自己效力,几顾茅庐的事情要做的,客客气气地态度也是要有地,谁让自己急需对方这等人才呢。
在李孟的嘱咐下,木云瑶地宅院和顾横波还有柳如是的相邻,这也是他的好意,心想小女孩总归是需要玩伴,大家在一起也是有些乐趣。
谁想到木云瑶压根不领情,每日里都是朝着他这边跑,从前的邸报和塘报以及各地文书都要五天一解释,现在则是随到随说,一点没有耽搁。
在七月下旬的时候,邸报上已经传来了消息,京师内阁辅温体仁因为生病,主动请辞,被皇帝批准,致仕荣归。
李孟本以为是正常的更迭,谁想到这几个月风向却是大变,朝野士人纷纷上奏折,说是温体仁在辅任上,结党营私,所为不法,大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
“看这各处的消息说,温体仁那边本想以退为进,借着告病的机会做些事情,谁想到不管是曹化淳那边,还是东林党那边,都是蓄力以久,趁机在圣上那边大力的攻讦,圣上又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当即是准了温体仁的告老致仕之请,眼下各方正在痛打落水狗呢!”
李孟坐在书房中用手支着下巴,侧身听木云瑶把朝中的局势娓娓道来,大批的朝野时政消息汇集到木云瑶那边,女孩分析整理然后把自己的见解讲述给李孟听,若说一开始的时候,木云瑶不过是借助在王府内的耳濡目染,这段时间的锻炼之后,阅览大量的政事文告,又有结果作为印证对比,木云瑶的分析能力已然是变得很强。
听着女孩优美的嗓音和有条理的分析,李孟有时候都觉得这是难得的享受,木云瑶说完,李孟笑着对她说道:
“别的姑娘家在你这年纪,正是无忧无虑的年龄,在我这里每日对这些东西,辛苦你了。”
木云瑶听到李孟这么说,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小声说道:
“不辛苦的,每天看这些我也觉得很有趣的。”
李孟笑着点点头,却突然现木云瑶脸上化了淡妆,本就是绝色的女孩化妆之后更增亮色,点点头,开口赞扬道:
“我家云瑶真是大姑娘了,知道打扮自己,果然是又漂亮了许多。“
要知道女孩从开封城遇到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化妆过,这就是所谓的天生丽质,李孟这话不管怎么说也是赞扬,可听在女孩的耳中,却肯定不是李孟所预想的效果了,木云瑶脸立刻是沉了下去,也不说话,径直的转身就走。
眼下在莱州府,敢跟李孟这么耍小脾气的人也就是这位众人口中的“大小姐”了。木云瑶化妆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每天都在看着顾横波和柳如是化妆,那两女可是梳妆打扮的大行家,看到对方经过化妆更是增添几分美丽的姿容,危机感顿生的木云瑶怎么说也要跟上,输人不能输阵。
女孩的脾气李孟倒也不放在心上,他听完之后,直接就去往孙和斗的住处,人既然来了,费心笼络总是必要的。
孙家人在搬进来的时候,就被告知了李孟分守莱州参将的身份,也算是安这些人的心思,被官府大将掳掠,总比被海盗反贼掳掠要让这些官宦人家心安些,尽管这安心毫无道理。
主家上门,孙和斗也不敢拒之门外,只能是不冷不热的迎进门来招待,李孟落座之后,场面很是冷淡尴尬,李孟没话找话的问道:
“孙先生可知道山东巡抚颜继祖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 “攘外必先安内”的历史渊源
所谓的没话找话就是说如此了,李孟所具有的火器知识和这个时代的相差太多,而且除却在码头上的对谈之外,孙和斗也不愿意多说什么。
孙和斗起身相迎之后,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客气话,就端坐在哪里自己忙碌,反正这里的“孙府”下人都是李孟安排的从人,不用他招呼,下人们自然是诚惶诚恐的过来伺候,李孟那边自有人斟茶倒水。
这些老弱军户和仆妇们对李孟到来也已经是习惯了,把茶水预备好之后,就行礼退下,有需要他们的时候,李孟会招呼的。
按照观察孙家人的报告说道,孙和斗每天都是在这个书房之中,并不因为李孟来不来而有所变化,这时候的天气已经有些寒冷,不过因为屋子里面装满了书籍笔记之类的纸张物品,不敢放置炭火盆之类的取暖设备,很是有些阴寒。
偌大的书案上堆满了书籍,孙和斗在那里不停的抄录誊写,这在李孟第一次拜访的时候,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后,孙和斗就说明自己在做什么了。
孙元化生前所翻译过来和创作的数学,百科以及武器的著作,都是孙元化一生的心血汇聚,曾经多次说在致仕之后要把这些东西整理成册,不过却遭遇枉杀的横祸,孙和斗从小喜欢的和他父亲喜欢的颇为一致,因此立志要把这些东西整理成册,流传后世。
孙家人知道李孟的参将身份之后,普遍都是表示了冷淡的敌意,毕竟他们一家就是毁在山东武将的胡为上。说起来还是这孙和斗的态度好些。
从平日里这些人忙碌的事情,李孟倒也是能判断出孙和斗是那个懂得火器的人,所以结纳的心思就放在他身上。
要说这刻意的结纳效果确实是不好,李孟是个连此时武将规矩都不太明白地人,那里能结交孙和斗这种世家子。文贵武贱本就是天堑,更不要说李孟这种什么规矩也不懂的角色了。
目前能有这般不冷不淡的态度,还是李孟手下铁匠们所打造的火铳所致,附带一提,郑家人招募而来的几十名铁匠都已经是到了胶州,不过试着筑了几门七百斤左右的火炮之后。李孟就让他们停了下来,这些大小地火炮,威力始终是达不到自己认为的那种地步,而且都是装在木箱车上的火炮,移动并不方便。
一门火炮所需要的铜铁很多,而且这炮对于目前的李孟来说并不实用,李孟索性是停了下来,让他们跟着郭栋做火铳和兵器。眼看着又要扩军了,肯定是有什么技术难题自己没有解决的,希望等澳门买来的轻炮到手后会有些启孙和斗在那里抄录东西,听到李孟问“山东巡抚颜继祖是何等人”,手中的笔停顿了下,淡淡说道:
“没想到这边还真是山东地界,颜绳其啊。那可是东林地大人物,当年因为吏科都给事中的位置,让阮大铖怒而出东林自立,了不得。”
“绳其”,李孟听到之后还是愣了下,古人称呼名、字、号,这是他到现在也搞不清楚的讲究,孙和斗说的应该是文人士林共知的一些事情,李孟点点头“哦”了一声,前几次来孙和斗还问了些火铳的问题。这几次看来是问得差不多了,也就不再出声。
李孟记得很是清楚,当日这孙和斗看见那火铳之后很是惊讶,问了许多的问题,李孟倒是知无不言,能看出来对方地那种激动。
两个人无话,场面有些尴尬的安静下去,只能到孙和斗在纸上写字的轻微刷刷声,李孟正要告辞的时候,孙和斗那边却停下笔来。迟疑了下,笑着开口说道:
“崇祯九年的时候,颜绳其给当今圣上的题本里面说道灭奴先灭寇。逆奴负固,义在必讨。但以寇较之,奴尚隔藩篱。寇直逼堂奥矣;奴犹疥癣之疾。寇则膏肓之祟矣。很是精到啊!”
用于奏折的这种文言和白话不同,李孟要理解还真是很吃力。不过他却看出来孙和斗的脸上的淡淡笑意有些古怪,不像是赞同这句话的意思。
“奴”是指满清女真,“寇”是指李自成和张献忠为地闯军,“疥癣”和“膏肓”,也亏得这些年李孟一直是坚持看书学习,这才是能明白这个意思。
在院子里面守卫的亲兵们都知道命令,不要距离这房子太近,以听不到说话的声音为准,亲兵们身在砦堡之中,李孟是武勇之人,孙和斗随说粗豪,可只不过是个书生,他们倒也是放松不少。
猛听得屋内一声大响,外面的十几个人立刻是抽出兵器站了起来,两人立刻是出门联系外围,其余人的朝着屋中冲去,“哐当”一声,那屋门已经是被撞开了,冲进去的亲卫却都是愕然。
青砖地上又被摔碎的茶碗,李孟站在那里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的模样,而端坐在书案后面的那名书生,手中拿着毛笔,脸上却有惊讶的神色,不过却不害怕,亲卫们正摸不着头脑地时候,听到李孟沉声说道:
“没事,叫人进来把地面收拾一下。”
亲卫们点头躬身退下,把屋门直接带上,临走的时候都是禁不住盯了那书生一眼,心想真是不知道好歹的文人,我家大人的姿态已经是做的足够了。他们却没有注意到李孟地手一直在抖——怒极地状态。
“李大人为何如此愤怒?”
孙和斗倒是悠悠然的问道,李孟猛吸了几口气,这才是平静下来,开口冷然地说道:
“颜巡抚居然如此的糊涂!”
听到李孟这话,孙和斗禁不住笑了起来,手中的毛笔抖动,几点墨汁落在了誊写的纸面上都没有觉,依旧是调侃说道:
“李大人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先不提颜继祖是大人的上官,朝野之中,诸位清要,无人不是如此说,大人何必动怒呢?”
李孟只觉得胸腹之间都要炸开,方才颜继祖那些文言所说的,倒是经常在某些文章内可以看到,华夏五千年常有东西流传下来,这明朝和晚清还有再之后的民国时代,都是有些共同的东西。
那题本中所说的可不就是“攘外必先安内”“宁赠友邦,不予家奴”的意思吗,这种卖国论调,想不到在这明末就已经有了。
要说李自成和张献忠、罗汝才等陕西乱军,也没啥大局观,外敌汹汹他们依旧把大明搞得天翻地覆,隐约间居然和东虏女真成了内外勾结的态势,合力把大明帝国这个本就是遭遇天灾*的大树扳倒。
可从李自成进北京,山海关失利,天下汉人理应共同抗击女真鞑子的时候,在后面拖后腿,投降女真鞑子的人正是大明的军将官员。甚至到了明朝只能退守南明小朝廷,大顺军大西军残部主动要求和明军联合抗击女真蛮族的时候,还有南明重臣说满清是为大明报仇,理应借助虏力,驱逐贼寇的糊涂话。
一直到了退守至两广云贵,双方才联合起来,只是到了那时候,女真已然是庞然大物,不可被撼动,最后的抵抗也毫无用处了。至于那所谓“风起云涌此起彼伏的抗清斗争”都是什么人做到的呢,都是来自民间的力量,所谓不晓得天命变换的愚笨士绅和民众是也。
李孟站在那里,极度的愤怒消散之后,却感觉到无比的茫然,甚至有些许的孤独,孙和斗所说的,在平日里所看的邸报和文告中也能看出一二,大明朝廷对征缴内乱几乎倾尽了全力,可对于东虏女真的威胁,却总是认识的不够。
“大人,这东虏不过百五十万,大明何止千万,相距如此悬殊,这腹心之乱方是大祸啊!”
孙和斗已经是放下了毛笔,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说着这些话,不过这“李大人”的称呼已然是变成“大人”,明显是亲近了不少。
一名下人端茶走了进来,李孟不再出声,苦笑着坐在了椅子上,等到那下人出去,他端起茶喝了口,无奈的说道:
“孙先生,都是糊涂啊!大明的心腹大患不是闯贼,而是东虏啊!”
李孟本想说天下人都是糊涂,却及时收住了口,想起这李自成还真是灭明了,最起码让崇祯皇帝上吊,占领了全国的大部分地区,但对于来自现代的李孟来说,知道彻底灭亡明朝,并且制造了种种屠杀血案惨剧,并将华夏拖住了今后几百年的黑暗时代的罪魁祸,正是蛮族东虏鞑子,这是李孟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第二百章 出不去门
可如何解释自己这个看法,却只能是用自己已经知道的,将来才会生的几百年历史来解释,这真是无比荒唐,是个悖论。
不过孙和斗脸上却露出理解的表情,从书案后面站了起来,略有些感慨的说道:
“先父的恩师徐阁老曾经写过世人皆谓奴长于弓马,所言其强皆曰弓马,却不知奴之步卒极精,分合有度,先父私下也曾讲过,东虏的步卒精修战技,敢于陷阵冲锋,而我大明,也只有将领亲兵方能如此。大概估算,东虏足能动员十万劲卒,而我大明将领亲兵能有几何?东虏女真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若仍是如今的对待,将来必然是灭顶之灾啊!”
说到最后,孙和斗言语也开始激昂起来,孙元和的老师正是明末的科学大家徐光启,他算是明末脑筋清醒,了解世界大势的大学问家,见地自然和大明这种只读圣贤书的书生官僚完全不同。
说到这里,李孟却又是站起来,郑重的说道:
“孙先生,天下间能看到东虏女真之害的也不过是寥寥数人,李孟虽然位卑言轻,却愿用全力阻止其祸。先生可愿意帮我?”
这话问出来,直接连“可否”的“否”字都是节省了去,双方谈到这里,孙和斗好像也找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了。
孙和斗身体微微的弯下,以示对李孟的尊重,开口揶揄道:
“来这山东,不答应大人,怕也就是被关这里一辈子了,孙某还想趁着未老的时候,泛舟出海看看。只是我却不明白,孙某除却这火器之术外,兵书韬略充其量也就是看过罢了。不知道大人用我何处啊!”
听到对方答应,李孟激动的心情变的有些放松,朗声笑着说道:
“正是为这火器之术!”
和孙和斗的一席话,是李孟来到这个时代以来表达心中想法最多的一次,不过,谈话之后。固然有手上增添人才的高兴,却也是有孤单无助地惶恐,很多事情看来是不能指望大家都有共识,而是要放手去干了。
既然巡抚衙门下文要分手莱州参将李孟加强在青州的守备,那李孟总要做些动作,手下除却保持联系的骑兵之外,其余的骑兵都是派到了青州府去。
这一年因为大旱导致的大灾荒,让许许多多的农民甚至是小地主破家流浪。很多人更是落草为寇,李孟却又有“德政”,开始招募马队,凡是带马地武人,都可以进入胶州营为骑兵,考核也是不难,只不过进入之后能拿五成粮饷。
虽说是五成。但稍微接触过胶州营的人都知道,这五成粮饷可是实打实的五成,毫无克扣,这钱粮拿到手上已经是比许多军队的足饷要多了,这天灾*,山东,山西,河南,北直隶都是大灾,就算当流民都无处去。胶州营还真就是最好的去处。
招兵的文告下去之后,各处的人士当真是踊跃无比,纷纷的加入,值得一提地是,这文告主要是由那些私盐贩子带到各个绿林山寨和响马土匪之中讲述,这些骑马的匪盗能通过胶州营考核的,本身就有些军事经验的他们更容易成为士兵,至于作风,自有杀头的军纪来约束他们。
各地的匪盗头目虽然知道李孟是在明目张胆的挖角,可想想那些被灭掉地山寨团伙。也只能是捏着鼻子忍受了,李孟才是山东绿林黑道上说话最有用的那个人,他可是最大的私盐盐枭。
十一月初,李孟的马队已然是膨胀到了两千余人,除却从前的六百老兵。三百新练马军。其余都是归附的马匪强盗。
掌管衍圣公府商铺的孔三德收到了济宁州李孟的铺子送来的三万两银子,衍圣公府在曲阜那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手下地庄园无数,积攒的粮草也是无数,孔三德却在孔府内部自己做起了买卖。
先是收购大批存储的粮草,然后靠着关系腾出了几间大的庄园,这些庄园都是在曲阜的外围,储藏的粮草在灾荒的时候,衍圣公府拿出了很少一点点去赈济贫民,说是积存不多,还要自己维持,可孔三德那边拿出真金白银,这些粮草立刻是变戏法一样涌出来了。
孔三德虽说在衍圣公府的地位不算高,可算是最有钱的几个人,他家里自然不缺这些吃用,可在真金白银面前,谁也不会多问一句话。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李孟地两千多马队已经是在曲阜附近的几个大庄园里面停驻了,不过对外,这些人还在青州府的临淄驻扎。
逢猛镇的李家庄园之中,亲卫们正在紧张的准备,一名名军官在李孟地房中进出,李孟在正堂上全副地戎装,王海站在一旁,李孟凝神听着手下的报告。
“大人,胶河河流尚未封冻,那六门七百斤地火炮已经是撞船运走。”
“大人,宁师爷那边已经支出了两万两现银,已经是装上了马车。”
李孟扭头看看王海,开口说道:
“你那三百人可都准备好了吗?”
王海郑重的行了个军礼,肃声回答说道:
“请大人放心,随时可以整装待。”
正说话间,外面有卫兵通传道:
“千总黄平求见大人。”
听到这个通传,王海的脸色却有些不对,一个外来的军官突然被提拔成自己的副手,而且改变了亲卫们的护卫方法,给人的感觉就是自己无能,黄平突然被提拔起来,胶州营内更是有传言,说是黄平即将取代他的位置,毕竟李孟当街遭遇刺杀,最后需要大将直接面对刺客,这亲卫领确实是有些失职。
李孟自然是看见了王海的神色,忍不住笑着说道:
“你要做的就是跟在本官身旁,不要想那些没用的东西,亲兵队千总的位置是你的,黄平我另有用处,把人传进来,本官要单独和他谈!”
李孟做出了这般的承诺,没有太深城府的王海立刻是笑开了花,连忙躬身行礼,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你从今日起,就不是亲兵营的成员,本官要你建立一支类似缇骑的队伍,不过不是对内,而是对外侦查刺探,人不要从官兵里面找,自己在外面招募江湖人,需要花销多少银子来找我,侯山可以协助你。”
面对进来的黄平,李孟没有说太多,只是干脆利落的把任务布置了下去,说完之后,递给了黄平一个纸条,上面是李孟的亲笔写就,让侯山配合的命令,书法一般,字迹并不好看,不过在某种程度上却也避免了被人伪造。
“谁看过,让谁在上面画押写下当日的日期,等我回来,把纸条交还给我。”
又是补充了几句,挥挥手让黄平退下了,黄平希望从事的是战阵厮杀,不过却也是知道若在李孟的系统之中尽快的爬到高位,挥自己曾经在锦衣卫呆过的长处才是最正确的途径,作为一个外人,能够脱在这个群体的利益纠葛之外,确实是有旁观清的好处。
把这些吩咐完,李孟整理了下身上的盔甲,大步的走出了正厅,亲卫们立刻是跟上,才走出门,却见到一名仆妇迟疑着朝这边走来。
尽管这仆妇可能是自己同僚的妻子亲戚,可亲卫们立刻大声的喝问,并且立刻有人拦在李孟马前,后面做好了进攻。
在李孟眼中,这确实是有些大惊小怪了,不过黄平教授给他们的护卫之法就是如此,小处谨小慎微养成习惯也不是坏事,李孟心中却在想:总要分清什么是危险,什么是正常的遭遇才是。
那名仆妇已经有些吓坏了,远远的就跪在了路边上,一名亲卫兵器出鞘小跑了过去问话,按理说,李孟出行之前,在庄园里面的各家各户都应该是得到了通知,除却必要的人之外,都不应该出现在必经之路上,这有些反常。
那名亲卫问了几句之后,把兵器插回刀鞘,有些为难的挠挠头,迟疑了下,回头大喊道:
“这是周家的媳妇,又家事要禀报大人。”
既然这样的作态,想必是私事了,李孟在马上招呼了下,那仆妇急忙的小跑过来,周围的亲卫散开后,才在李孟的马下轻声却有些着急的说道:
“老爷,内院的两位小姐让奴婢转告老爷,一定要见您一面,要不然就……就……”
看着下面那仆妇迟疑着不敢说话,李孟却有些烦躁,心想这还出不了门了,顾横波和柳如是现在李家庄园的下人们还不知道她们的名字,开口催促道:
“说便是,不怪你!”
“老爷,她们说是要不见您,就要去寻短见。”级对满清和对李闯的态度,史书上有明言,不管是《国榷》还是顾诚先生的论述,
第二百零一章 不解风情 男尊女卑
李家庄园倒是不大,李孟很快就到了那两个女子居住的宅院,木云瑶,顾横波和柳如是在同一个大院子里面,之所以被叫做内院,是因为这些女人被认为是李孟的家眷,尽管李孟为了避嫌一次没有来过
“大人您要如何处置奴婢姐妹,能否给个明示?”
身着盛装的柳如是和顾横波脸色坚毅的询问道,她们两个这么问确实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对于出身贱籍的女子来说,从在南京城被镇守太监刘福来送给李孟的时候,她们在法律上已经成为李孟的私人物品。
因为按照律条,随说奴婢歌姬都是被当做人的身份,但在这些嚣张跋扈的武夫手中,有如牛马畜产,何况而今天下对这些武夫而言,那还有什么王法。顾横波和柳如是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她们在南京城交游广阔,信息丰富,自然知道嫁给那些武夫的同类女子的境地,那些武将大都是只知道宣泄肉欲的禽兽之人。
嫁过去的女子,有的不合意被打残杀死,还有的被当作礼物随意的送人,真是凄惨无比。顾横波和柳如是同样是心中惊惧,顾横波想起当日在眉楼上对李孟的怠慢,柳如是则是被自己在江南听到的各种传闻吓到。
严格的说,当日受到怠慢的不是李孟,而是顾横波,可深处李孟宅第,由不得她不害怕,再怎么冰雪聪明,早熟早慧,也不过是两个不到十七岁的女孩而已。
木云瑶丝毫不掩饰的冷淡和敌意,让她们更是不自在,木云瑶比她们入门早,虽然不太会梳洗打扮,可美丽丝毫不逊色她们,并且明显在这个府内有更高的地位。因为地位更高的妻妾的嫉妒而导致的残酷事件,顾横波和柳如是同样是听到过许多。
大半年过去,她们的住处搬来搬去,李孟却从来没有来过她们居住的地方,而木云瑶却自由出入在许多地方。
有人以为这些花魁一样地美女会有如何高傲的性格,可实际上。她们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将来的命运能和那位放纵而死的马玉兰一样已经是幸运无比了,更现实的是嫁给一个自己并不喜欢,却有钱有势地大人物。
而今也确实是嫁给了一个大人物,参将可不是低品的武官,而且还是个长相不差的年轻人,这比那些嫁给老头子或宦官的姐妹们要幸运许多。
只是跟着来到这山东之地后,所遭遇的却不是她们所以为的。顾横波和柳如是听过许多,有的是同行姐妹的闲谈,有地是“前辈”的告诫,还有从客人们那里听来的传闻,都说若是进入对方府中,最起码几个月的宠爱是跑不了的,女孩们应该好好的利用这段机会熟悉环境。确定自己的地位和今后应该采取地方法,毕竟身处乐籍的女子,一旦离开欢场从良,她们带给男人的新鲜感和好奇感就会失去,如果不在这个时候固宠,大妇的嫉妒,男人的凉薄和兽性,都会让女人的境地很凄惨。
毕竟对于这些女子来说,她们还是希望自己从良,并且长久的保持下去。但事实上很多人从良被赎之后,又回到了***场之中,或是下场更加的悲惨。
来到山东之后,所见所想和她们预料的完全不同,先李孟和她们基本没有打过交道,就把她们放在院子里面圈着,若说是冷淡或是旧怨,她们两人的待遇比起邻居木云瑶来说并不缺少什么。
若说是喜好男风,可木云瑶每日进进出出,却也不像。而且娶秦淮女子,特别是最优秀那些女子地人,大都是富贵之辈,府邸之内豪奢乃是司空见惯的常事,可李孟这个宅院极为的平民化。伺候的人也不像是什么大门大户的从人。好像是短期的帮佣一般。而且在她们眼中看着明显是大家之女的木云瑶,对待这些下人仆妇极为的客气。
这次的搬家之后。宅院倒是大了许多,可风格以久是那么简朴,让这两个来自繁华之地的女孩和她们地丫鬟感觉到惊惧的是,墙头上的那几门大炮。一切一切和她们从前听到见到的不相同,就这么把她们安置在这里,如果顾横波和柳如是知道什么还好,可她们却不知道,李孟如何对待她们,不管是好还是坏,都比这种沉默的无知更好。
女孩们终于是忍不住了,决意问个究竟,不过她们选择地时机明显有问题,选在了李孟要出征地时候。
李孟身上套着的盔甲不是环臂铁甲和锁子甲,而是仿照武库太监徐笑楚送地那套西洋板甲打造的盔甲。
这种样式的盔甲在有传统东方审美观念的人眼中,称不上什么威武,李孟穿着这盔甲站在门口打量着穿着盛装的两女。
大明的服装潮流从来都是由秦淮河上的女人带起来的,顾横波和柳如是更是其中的佼佼,实际上,她们穿着的衣裙,更像是唐宋风格结合起来的宫装,也就是现代那些神话影视剧中的仙女服装。
尽管是出征在即,李孟还是感叹了下这两个女孩的美丽,本就是十六七岁最黄金的年龄段,人又是千娇百媚的尤物,用心打扮起来确实是诱人之极,赏心悦目。不过,李孟还是要辨认一下,才能认出谁是顾横波。
他记得不是太清楚,毕竟好久没有见到了,身边那个冷艳的女孩,应该是柳如是吧,李孟记得自己见过一面。顾横波和柳如是在问完那句“如何处置”之后,心中就很是忐忑,特别是看到李孟身上穿着戎装,就更觉得时机不对,李孟却没有她们想象中的冷笑、怒喝之类的反应,只是摇摇头说道:
“养着你们就是,还能如何处置。”
听到这句话,顾横波没有出声,柳如是却开口说道:
“老爷,既然把妾身和顾姐姐安置在这宅园里面,莫非光是这么养着,将来或是收了奴婢姐妹伺候枕席,或送给其他大人,哪怕是一刀宰了,总归是给奴婢们个说法也好,这么放在宅院中,真真要把人憋疯魔了!”
这话说的开始还有些进退,后来直接是放开了说,不过美女做什么事情都是和别人不一样,柳如是这等女人就算是撒泼骂人也让李孟看得舒服无比,柳如是果然是敢说话的角色,此刻真是好胆色,顾横波却一直没有出声。
李孟稍微一琢磨,摇摇头,笑着答道:
“这么养着你们还不好吗,青州府和东昌府已经有人吃人的事情了,你们还不知足?安心在这里就是,多陪着云瑶说说话,她离家多年,心里孤单的很,你们安心住着吧,李孟不会把自己的女人送出去的。”
说完摆摆手,自出门去了,这番举动把柳如是弄了目瞪口呆,先前所想的一切都是打了个空,李孟那边出门半天,呆立在那里的柳如是才回过神,埋怨的回头盯着顾横波嗔道:
“顾兄,方才你为何不开
顾横波和柳如是在南直隶也是以特立独行著称的,顾横波常被人成为顾兄,而柳如是则是自称“弟”,双方以兄弟相称也是一段轶事,顾横波听到对方的埋怨,有些无奈的笑道:
“妹妹,方才那人近来明显是恍惚了下,然后才辨认出你我的模样,分明是没记住咱们。”
柳如是眼睛立刻瞪大了不少,随即也是一阵无奈……
李孟出门之后重新骑上了马匹,不知道为何,心情却是极为的舒畅,毕竟自己和美女对谈,随说没有动心,不过李孟却觉得,这个时代也未必不好,最起码这种女人是男人附属品的关系让人很舒服。
不过,李孟也是知道自己心情的变好,并不是完全是因为和美女的对谈,而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在此乱世,男儿唯有投身铁血才能焕出最大的光芒,当然,是男儿的刀剑上沾上敌人的血。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兖州府的泗水县和宁阳县都是说地方不稳,遭遇匪盗,文书急告兖州府城嵫阳。
曹州总兵刘泽清镇守兖州、东昌两府,自然是守土有责,兖州府一边去信求援,另一边却按照事急可不拘泥于防区之限的说法,和驻守在蒙阴的胶州营联系,要求对方支援平乱。
这些都是完全的正规方法,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是,曲阜衍圣公在兖州北部的势力极大,宁阳县和泗水县的听从兖州知府的时间远不如听从孔府的时间多,反正是大灾频频,民不聊生,盗贼蜂起,有这个情况实属正常。
可刘泽清为了自固实力,手下兵马大都在曹州周围,而马罡所统领的一千五百兵马则是在蒙阴,相对来说距离可是近了不少。
第二百零二章 初冬下曹州
而且兖州府城出的求援文书也颇有讲究,去曹州的求援信对信差的要求是市局纷乱,每日走二十里则止住宿,不可冒进,而给驻扎在蒙阴的马罡部的则是动用了济宁各个商铺的快马加急。
曹州总兵刘泽清在五天后收到的消息,这还是他在兖州府内当差的同乡派人告诉他的,刘泽清对待同乡一向是舍得花钱。
对于新起的胶州营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进入兖州地界,一向是跋扈的刘泽清震怒异常,为什么在震怒后面还要加个异常呢,那是因为大凡是跋扈的人遇到比他还要嚣张的角色,往往更是愤怒。
曹州的刘部立刻动员了起来,马罡率领一千五百人入兖州府,刘泽清以为自己是内线作战,而且因为东昌府吃的亏,知道对方不好相与,索性是派出了五千人的兵马,务求必胜。
当然,双方所说的都是剿匪平乱,急忙忙的赶去泗水县,这个时代落后的通讯手段,加上五天的时间差,马罡率领的一千五百人比刘泽清部早了三天进入泗水城,来到泗水城之后,孔三德立刻通过孔府和商行的关系开始用水路运送粮草,还有帮忙招募民夫壮丁,修筑城墙工事。
在白花花的现银,还有粮食的诱惑下,特别是在这样的大灾之年,求口饱饭的人特别的多。
等到刘泽清的族弟刘泽涛率领的五千兵马到达泗水城下的时候,禁不住张大了嘴巴看着一个戒备森严,工事林立的小要塞。
双方急行军的目的都不是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匪盗之乱,而是为了彼此,至于到时候怎么向上面交代,“平匪不力殉职“”或部队营啸溃散”都是上峰能够接受的解释理由。
刘泽涛跟着他兄长也是打仗多年了,自然知道自己这五千人要想围攻一千五百比自己精强地士兵守卫的城池,而且还是个防御完备的城池,伤亡惨重不说。而且更有可能是拿不下来。
平日里刘部在兖州府取得给养都是就地征,士绅豪强们也是慑于刘部凶恶势大,只能是照办,可来到这泗水城,隶属衍圣公府的民壮乡勇们寸步不让,这可是得罪不起的大怪物。给养不足,士气不足,更不要谈什么攻城了。刘泽涛所做的只能是屯兵城下,一边派出快马加急去曹州求援。
曹州地刘泽清因为大灾饥荒的原因又是凑齐了两万多的兵马,可大多是饥民无赖,自从听到胶州营进兖州之后,刘总兵就现下面的那些士绅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淡了,他知道这是因为无法压服地方。
如果不把李孟的部队赶出去。那么自己在兖州府的经营将毁于一旦,接到自己族弟的急信,顿时是重视了起来。
马上是派出了五千多人地援军,这可不是那些收拢的饥民,而是自己手下有过战斗经验的老军,他现在手上还有八千多能打仗的部队,五千分驻在定陶。双河口和曹县,曹州则是他老营三千人,部队太多,地方上根本支应不起。
面对朝廷调拨和出战的命令,向来是耽搁不前的刘泽清部,此时出现了难得的高效率,十一月二十,五千多人地援军已然是开拔,赶往泗水县。
这些事情被兖州府的士人们称为是鲁南大灾,明明大旱已经是民不聊生。刘泽清部队过境,更是有如蝗虫,横行不法,沿途惨不堪言。
马罡的一千五百人好像是缩头乌龟一般,就是在泗水城死守,刘泽涛派人试攻了几次,都是被打得头破血流,更让他气愤的是,对方居然有两门火炮,虽说不是那种重炮。可也足够让士兵们驻足不前了。
崇祯十年腊月初一,守卫曹州城的东门的几名士兵,在温暖的炭火盆边上睡了一夜之后,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上城头,却惊讶的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城门下面已经是布满了兵马。
尽管他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兵马,但他却能肯定。外面地这些人肯定不是友军,这名小头目心中懊悔之极,心想就算是熬过这时候,自己也要被总兵砍了脑袋,心中禁不住把昨晚送酒肉过来的那名士绅千刀万剐了一遍。
不过已经是来不及了,随说城池的城门都是晚上紧闭,可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打到自己门口,所以城门也就是落下了闸而已。
这样的防备,即便是平民壮丁也能打开,听着下面吱吱嘎嘎的声响,这名小头目很是熟悉这种声音,那是城门门轴转动的摩擦声,自己几次把上油的钱用来卖酒喝了,确实是印象深刻。
怎么办?这名小头目却现身边的士兵同僚都是没有动弹,扭头一看,看着这些人各个脸上表情古怪,立刻是明白了究竟,这名小头目紧握着兵器的手顿时是放松下来,埋怨的骂道:
“老子平日里对你们不薄,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带上老子!”
“这不是担心刘大哥你是跟着大帅地老人吗……”
城上的这些兵卒也不管什么,直接是按照其中一人的要求,把手中的兵器丢在一边,坐在城墙上,什么也不管,那小头目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心里面知道方才自己若是开口报信或是做什么别的,身边地刀就砍下来了。
他却没有想到他身边地士兵也是松了一口气,刘泽清的老营兵都是选得曹州和曹县地本地人士,这些人在本地都是有家有口,城上的这些兵丁虽然收了银子好处,可也得了警告,这城门若是出问题,家里人的脑袋就要落地了。
真是天知道,那些人怎么知道自家老小的事情,刘大帅还未必知道呢?
刘泽清对顶级的豪强是客气相待,对下面的那些士绅地主却看作猪狗一般,而李孟的私盐代理人们,正是这些中小地主,而这些下层的豪强们,对地方上的任何事情都是门清,极为的熟悉。
李孟和手下的马队在曲阜呆了三日,然后由孔三德安排的线人领路,每日凌晨行军,白昼休息,借着马匹的机动力,两日内赶到了曹州城下。
看着有人在城头晃动灯笼,隐藏在凌晨黑暗中的李孟心里面松了一口气,吩咐身后的亲卫把随军的几十名老弱放掉,同时用火把答话。
在他的计划里面,即便是内应不开门,对方也不会有所防备,派出精干之士在对方白日打开城门的冲进去就是了。
东面的城门吊桥放下,城门大开,外面罩着布衣的胶州营骑兵鱼贯而入,这里没有任何的抵抗。
清晨出城的居民看见突然出现的大股骑兵,唯一能做的就是跑回家去猫着,祈祷大军不会先注意到自己。
两千四百多名骑兵突入城中,不管如何的谨慎,也是声势浩大,想不被人现是不可能的,何况曹州城本就不大,东门洞开之后,城墙上的士兵第一时间就已经是现。
“闯王义军,闯王义军,不扰良民,不扰良民!”
马队的骑兵们都是在那里大喊大叫,在家钻地窖或跪地求神佛保佑的曹州居民都是大惊,心想这乱民反贼怎么突然神兵天降来了此处。
轰鸣如雷的马蹄声渐渐的安静下去,曹州各处却是愈的提心吊胆起来。
即便有毛毡的内衬,穿着这铁甲依旧是感觉到有些寒冷,李孟被几名持着大盾的亲卫围着,骑在马上观察前面的这座内城。
刘泽清居住在曹州城之中,为恶甚多,其中一件就是把近千户平民的房屋强拆,驱赶出城去,用这些拆屋的材料建造了这内城,那千户居民之中,被掳为奴婢仆从,有美色被霸占轮暴,被军队抓为壮丁的比比皆是,那些老弱因为无人照顾,惨死荒野的也是不少。
可这件事情涉及的都是平民,刘泽清向来对本地的豪强大户恩威并施,对朝中的同乡厚礼相待,居然无声无息的过去了。
这内城除却刘泽清的豪华府邸之外,他那三千兵丁也都是驻扎此地,也有深壕高墙,整个是个军事要塞。
“大人,方才西门和南门都有刘部的快马出城,应该是求援去了。”
汤二在边上低声的禀报,李孟手中拿着千里镜正在观察内城的大门,神色不动的回答说道:
“不必理会,一日内无法赶过来,现在城门可都关闭了吗?”
“曹州各处城门都以紧闭,南门,西门都有抵抗,不过都已平定,牢牢控制在本军手中。”
“那人可是刘泽清?”
李孟突然开口询问道,在内城的城头除却紧张守备的兵丁之外,出现了一名被人簇拥的胖大汉子。
第二百零三章 敌众我寡
站在内城城墙上的刘泽清只觉得眼前一阵阵黑,昨晚拥着那两个两淮盐商送的女戏子胡天胡地了一夜,本想三日后领兵亲往泗水,谁想到春梦醒来,大军已经是围在城下了,而且还是在内城。
边上的一名亲兵小声说道:
“这闯贼……”
刘泽清回头就是一脚踹了过去,气急败坏的大骂道:
“什么闯贼,这他x的是官军,是那个李孟的队伍…….”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匆匆披上的袍子,动作大些被冷风一吹,顿时是打了个喷嚏,刘泽清这边气急败坏,可他身边的几位亲信将领却还算沉得住气,小心的躲在城墙垛口的后面,观察下面的军队。
李孟在城下用千里镜对准了这曹州总兵,这时候的望远镜也不能要求太高,不过距离不到三百步,倒也是面容相貌看个清楚,满面虬须的胖大汉子,所谓的精壮凶悍看不到,倒是满脸的肥肉,他放下千里镜冲王海低声命令道:
“拿火铳打他一次。”
眼下双方的距离不远,倒是可以试试,王海立刻是传达了这命令,李孟的亲卫之中都是各项武器联系的精熟才能入选,立刻找出了火铳最准的一位,在那里紧张的给火铳装填弹药。
刘泽清在城头看着下面的军马,心中当真是惊怒非常,他之所以熬到今天的位置,不顾朝廷法度,赫然吞并友军兵马,派人刺杀与自己不友好的文武官员,地方士绅,在地方上拼命搜刮,横征暴敛都是成功原因之一。
本以为李孟一个新晋的参将,未必有他这般看得通透。做的无耻,谁想到长江后浪推前浪,对方直接杀到城中,围住内城了。
就算是再糊涂的将领,此时也明白泗水的那一千五百兵马应该是障眼法,吸引自己注意力的战术。可自己的部队为了去围攻那里,都已经是朝着那边调动或是准备调动,十个时辰之内,恐怕自己只能依靠地直属老营了。
正琢磨期间,一名骑兵朝着内城冲了过来,城上众人有人把弓箭取出来,心想这肯定是喊话的人,射他一箭也算是打打对方的士气。
谁想到那骑兵的马匹度很慢。控制着向前,马上的骑士拿着盾牌也是一副藏头露位的架势,磨磨蹭蹭地到了深壕那边,仰头看了下城头,城上已经是张弓搭建的军校也是把弓箭放了下来,这个距离肯定是射不中。
看见那骑兵从盾牌的后面取出一面小旗,直接甩在了地上。然后拨转马头,这次加快了马,径直跑回了本阵。
大家都对城下的军队搞这些勾当很是糊涂,那刘泽清也顾不得身上寒冷,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开口大喊道:
“城下可是莱州府的李将军,你我过往是有些误会,可闹得这般大,怕是要惊动朝……”
他的中气倒是充足,声音下面也是听得清清楚楚。李孟皱皱眉头,又是吩咐了几句,命令迅的被传了下去,为地一名亲兵举起手中的旗帜晃动几下,下面胶州营的士兵们都是齐声的大喊:
“闯王义军,为民除害,闯王义军,为民除害!”
顿时是把城上的喊话给淹没了下去,看着对方铁定心思不认,刘泽清的脸色顿时是一片铁青。城下的士兵进退有据,虽然是布衣可还能看出有统一地服色,这种军队,怎么可能是乱民的部队,只是对方不承认自己身份。看来今天这局面就是不死不休了。
此时在大喊的城下队伍中。又有一人拿着个棍棒之类的东西,小跑着跑了出来。城上的官兵都有些好奇,反正对方的大队距离壕沟还有五十步左右的距离,壕沟距离内城的墙头更是有距离,也不担心什么。
就看到那名士兵小跑到那插着小旗的地方,目测了一下,神态从容的拿出火媒管,拔下塞子凑在了药池上,然后对着刘泽清所在地位置端起了那根棍棒。
明军的火铳不是那个形状,一时半会分辨不出来,再说,这名士卒的动作太从容了,看着不像是面对敌军,而是在田地里种农活一般。城上的一干人居然都没有什么反应,就在那里看着。
“嘭”的声响,城下的那人手中拿着的“棍棒”中出一股白烟,是火铳!城上的刘部一干人等,这才反应过来,很多人都是下意识的朝着后面一躲,那小旗的位置距离刘泽清所在地位置差不多有一百五十步,火铳确实是没有准头了,要打中很难。
李孟这边只不过想要碰碰运气,确实是没有打中,不过却打在刘泽清身边城墙边沿上,迸溅起来的砖石碎片把刘泽清的脸上擦开几道小口子,火辣辣的生疼。
那名士兵射完之后,也不确认战果,径直的跑回队伍之中归队,李孟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要是炮在就好了……。”
感慨完这一句,李孟扭头沉声问道:
“火炮还要多长时间能过来?”
站在李孟身边地是几名打扮得体地士绅,大灾之年,这几个人还都是富态的很,胶州营地骑兵们除却在其他几个门封门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是下马,让马匹恢复马力,只有李孟还在马上。
这几名士绅小心翼翼的站在李孟的旁边,听到李孟问,为的那人连忙陪笑着说道:
“大帅,小人们把炮放在城外庄子的时候,怕被这刘贼现,所以埋的深了些,也不知道大帅的神兵如此的神,所以现在才安排人去挖,应该在路上…….还望大帅莫要见怪。”
李孟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大帅”,反正这些乡绅也是知道,称呼官员尽管往大了叫,没有不喜欢的,可看着李孟的眼光平静的注视,这人越的慌张起来,匆忙的解释说道:
“小人这就派人去催,派人去催。”
王海在李孟的身后小声告诉道:
“咱们的军兵也派了不少过去,肯定不会浪费时间……。”
内城城头上的刘泽清在城头上就换上了盔甲,趴在垛口朝着下面窥视,打死他也不敢再站起来了,他身边的亲信军官开口说道:
“下面的兵马方才末将点了点,不过两千五百人的兵马,而且肯定是连夜奔过来的。”
“这些贼人要堵咱们三个门,还要分兵,可咱们手上是打老了仗的三千兵,大帅,不如拉出去干一场。”
几名军官在那里分析下面的局势,刘泽清死盯着下面和李孟说话的那几个士绅,眼睛中好似要喷出火来,恶狠狠的说道:
“这些混帐东西,等过去这一茬,非把你们灭了满门,不着慌,进不了这内城,熬过十几个时辰,咱们就里应外合灭了这胶州的贼人,出去打,咱们人多又是守城,不吃亏,大不了打不过回来守。”
这等军官不管何时,都是以保存自己的实力优先,刘泽清身边的军校听到大帅的吩咐之后,都是兴奋起来,急匆匆的弯腰跑下城头,开始去召集兵马,布置任务。
城下的李孟这边看来那些士绅挖炮很是需要些功夫,虽说是李孟觉得不好的炮,可这些铸成的大家伙都是近千斤的份量,确实是搬运不容易,当时李孟的手下以运送粗苯货物的名义把火炮运到那些内应的士绅家中的时候,这些人都是吓破了胆子,李孟这边得罪不起,可在身边的刘泽清同样是凶恶无比,只能是深埋起来。谁想到李孟来得这么快,不过说句实话,看见李孟在内城,这些人虽然是害怕,可心中还是松了口气。
果然是个新晋的参将,明明人数就少,还要分兵去守其他的内城门,眼下在这内城正门前的也不过就是一千五百人左右,刘泽清和手下的军将们一边是心中暗自庆幸,一边暗自的咬牙狠,等下让你知道爷爷的利害。
内城的城门慢慢打开,吊桥也是慢慢的放了下来,谁想到外面的骑兵看见里面的人要出门,又做了些匪夷所思的举动,统统是上马整齐的朝着后面退却,这举动让刘泽清和手下的军校们就差哈哈大笑了,果然是菜鸟!
为了内城的建立,刘泽清几乎是把内城城墙周围的民居民房都是给推平了,李孟的骑兵退后了一百五十步,给对方留下了列阵的空间之后,居然还可以保持住阵型。
刘泽清的手下虽说是老营,可刘泽清闻名的是投机、凶恶、和横征暴敛搜刮钱财,一共也就是一二百匹马,还有一千多有着破旧棉甲锁子甲的老兵,刘泽清好歹和闯军打过,也在山东境内多次平乱,部队也算是久经战阵,站在那里倒也有些凛然的气质。
李孟在队伍的最前面,可刘泽清却是在亲兵环绕下,就在吊桥上,等到对方列阵完毕,汤二开口说道:
“差不多两千五百人。”
第二百零四章 土鸡瓦狗
李孟听出来汤二语音中有些颤抖,禁不住笑着问道:
“怎么,怕打不过还是怕人多。”
汤二倒也是老实,实在的回答说道:
“听说这刘泽清手下也有不少打老了仗的兵,咱们从前也就是偷袭过他的散营,打过土匪强盗,没和这些老兵打过,心里实在是没底。”
边上的王海倒是不忿气起来,刚要开口说什么,李孟却先开口,调侃着问汤二道:
“怕死不?”
这句话问出来,汤二顿时被激的满脸通红,闷声的说道:
“这条命是大人的,小的不怕。”
李孟哈哈大笑,拍拍汤二的肩膀,笑着喝道:
“不怕就好,领着儿郎们把他们打烂了,去吧。”
几句话说完,汤二在马上一抱拳,也不多说纵马出阵,冲着属下大声的下令,内城周围即便是清出若干的空地,也不能和野外想必,这边的骑兵竭力的保持阵型,也只能是并排十五匹马的阵列。
汤二就在第一排,看着队伍迅的整理好,也不多说,径直的长矛一摆,整个骑兵队伍立刻是开动。
李孟在山东招募了大量的符合他标准的响马,这些人却肯定不能用在冲锋之中,他们有些散乱的在后面,充满敬畏的看着前面列队冲锋的胶州营马队老兵。一排十五匹马,三排一队,一共是六队,这是尽可能的布下的队伍了,马匹在骑兵的控制下踱着小步缓缓的上前。
此时,站在内城壕沟边上的刘部兵马还没有整队完毕,这些老兵看到对方比他们人少之后,原本紧张的心情顿时是放松了下来,在那里闹哄哄的不成个样子。刘部的军校们同样是放松无比。
可汤二地马队一动,他们这边顿时是安静下来了,骑兵在这种狭小的空地上保持整齐的阵型缓步前进的时候,给人心中的压力会更大,那些军校们一看这个架势,顿时是着急起来。大声的吆喝着:
“弓手,火器,前面去,前面去。”
军官们不住地大声喝骂,许多在队伍之中的弓手和拿着火器的士兵都是匆忙的朝着前面跑去,这让本就是哄乱的队伍更加的混乱不堪,那些手持远程武器的士兵看着不远处从容压来的骑兵,心中慌张无比。心中都是想着我手中地兵器打出去的话,骑兵冲到我跟前了,总不能拿着弓和火器去砸吧,趁早打完跑回后列去。
汤二的马队才向前几十步,猛听得前面声音大作,硝烟弥漫,胶州营的许多马匹都是有些躁动。骑兵也是有些慌张,汤二也是打了个颤,可随即就现自己安然无恙,这是自然,他们所在的位置根本就是在弓箭和火器的射程之外。
马队的小军校们纷纷地令,稳定住阵型,依旧是慢慢的上前,前行不到五步,对方的第二轮弓箭和火器又是声势浩大的打过来,可依旧是在射程之外。
这类明军通病。刘部当然不能免俗,打了第四轮之后,马队才进入射程之中,汤二从开始的有些害怕,到最后是心中坦然。这也算是和正规军接战了,汤二开始的忐忑终于是变得平静下来。
马匹已经是开始小跑加,按照操典和*的教授,还应该跑二十步才要冲刺,不过汤二也反应过来,面对这样的敌人冲刺就是了。还用担心到最后马力不足,度减缓,导致冲击不够吗!
汤二当先大喝一声,手中的骑矛放平,一夹马腹朝着前面的敌人就是冲了过去。看着自己地主官做出不合操典的举动。骑兵们都是一愣,但战场上。这就是最高的命令,骑兵们纷纷的长矛放平,大喝催动战马,开始加冲锋。
三百匹马的冲锋,数量不大,但在那些刘部兵马的眼中,这就又如天崩地裂一般,人人心惊胆战,实际上在前几排的弓手和火器兵,还是能再射一轮,如果技术熟练的话,甚至可以射出第二轮。
但绝大多数人的反应都很是一致,扭头朝着队伍的后面就是冲了进去,抵挡这么猛地骑兵冲锋,还得要拿着长矛的步兵,兄弟我就挎着个腰刀,我还没有腰刀,就不做这个敢死的事情了。
千万别忘了这阵型后面还有深壕沟,刘泽清建立这内城的时候,估计是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人冲到内城跟前来。所以即便是按照要塞堡垒的规矩修建内城,挖掘壕沟,这壕沟里面也没有引水,也没有安放尖刺之类地东西,只是挖地足够深而已。
前面的人朝着后面冲,后面地人又得还不知道前面生了什么,来不及反应,队伍一混乱,有人稳不住身体,居然被直接挤到了壕沟里面去,在下面摔了个头晕脑胀,朝着上面大声的喝骂。
在后面的李孟拿千里镜仔细的看着战场,和正规军的战斗是难得的经历,每个细节都要把握住,是宝贵的经验教训。
在骑兵冲过来的时候,李孟还是注意到对面的那些步卒们非常自觉得缩在一起,长兵器朝外伸着,这也是步兵抵抗骑兵冲击的必要方法,可有些人坐的足够好,那些弓兵和火器兵朝着后面冲,却让场面完全的混乱了起来。
在吊桥上的刘泽清一看这局面,立刻是知道外面撑不住了,对面的三百多骑兵在这么小的地方冲锋,自己乱成了这个样子,要是对方大队压过来呢!
刘泽清倒也是光棍明白,冲着亲兵亲信喊了声,直接拨马朝着内城门就冲了进去,他这一走,下面的亲信军官们也都是大声的呼喊,把各自的队伍朝着后面撤退,场面变得更加的混乱了起来。
汤二的马队冲刺,冲了二十几步之后,却现对方距离自己的距离貌似没有拉近,到底是老军,撤军的度委实是惊人,一帮人拥挤在吊桥上,拼命要冲进门去,不住的有人从吊桥上被挤到沟里去,喝骂声和嚎叫的声音乱成了一团。
不过也应该算是运气好,汤二很是郁闷的控制着骑兵减,要是全冲刺,可没准要冲到沟里去,偏偏这地方回转的空间不大,只能是艰难的绕着个***停了下来,骑兵的队伍也有些混乱,只能是重新整队。
就是这个空闲时间,让刘泽清的兵丁们有了喘息的机会,不过他们可没有乘虚攻击的勇气,只是争先恐后的朝着城中涌去。
如果汤二他们再朝前冲几步的话,没准这些士兵就要拿着兵器自相砍杀了,即便是这样,也有不下四百人跌进了壕沟里面,沟虽然深,还摔不死人,但要是被上面摔下来的人砸中,就未必没事了。
这也是一次骑兵冲锋后造成的杀伤,双方居然没有白刃交锋过,还有三百多人没有来得及进城,,那城门直接就关闭了。等汤二整理队伍完毕之后,这些被抛弃的士兵也倒是干脆利索,看着无法窜入城中,直接是丢掉兵器,在前面跪地求饶,汤二长喘了几口大气,这才是忍住了自己动手砍人的冲动,喝令手下把人捆起来,带到后面去。
几名骑兵跑到吊桥跟前,拿着斧头几下就把吊桥和城头链接的铁链砍断,对方的城头上甚至没有人冒头。
李孟放下千里镜,摇摇头,在马上忍不住笑了起来,开口说道:
“这个未免也太废物了吧!”
王海在身后有些糊涂的接口说道:
“那些兖州府的士绅都是说很厉害,莫非今天打的不是主力吗?”
在李孟马下的那几名士绅的脸吓白了,自从骑兵放平骑矛开始冲阵的时候,这些没见过什么场面的士绅甚至有人直接吓瘫在了地上,其实要是用现在的时间单位计算的话,不过十五分钟的时间。
下面稍微镇定些的乡绅能听出来王海的话语中有询问他们的意思,也顾不得失礼,从怀中掏出个帕子一边在脸上擦着冷汗,一边恭敬无比的回答说道:
“回将军的话,实在是大军神武,贼人宵小不堪一击,刘贼祸害地方多年,今日我曹州乡民总算盼来了救星啊!”
这话风转的极快,方才言语间还给自己留了些回转,眼下已然是痛斥“刘贼”了,王海那边听了个“将军”的称呼,感觉到一阵眩晕,实在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捧着叫他,当真是心花怒放。
“是闯贼,各位乡老可要记住了,莫要说错。”
“请大帅放心,小人们心中有数,肯定不会说错,是闯贼,闯贼!”
下面几位乡绅的脸色都已经是白,连连的附和,不过他们几个心中也是庆幸,这次看准了风向,将来在这曹州地界,或是兖州府地界,自家要跟着达。
胶州营的士兵们已经开始去搜集材料做撞击城门的撞车,这时听见外围有人兴奋的大喊:
“炮来了”干劲越高啊,^^
第二百零五章 破城
仓惶退进内城之中,刘泽清都有些约束不住自己的队伍,更不用说走上城头看外面的情况了,好在身边这些人倒都是老兵,军官们拿着刀背鞭子砸了一阵之后,队伍倒也是差不多分开。
这次上城,就有几个拿着大盾的亲兵在面前拦着,而且大家都是弯腰弓身的走上了城头,几乎是半跪着到了城头的垛口处。
没有上城之前,刘泽清还在给手下打气,无非是“各位不用担心,这些人轻骑袭远,肯定没有什么重装备,只要咱们把内城收住,援军过来,到时候就是里外开花,瓮中捉鳖之类的”。
可通过垛口朝着外面一忘,居然看到几门火炮,而且看起来还是威力很大的那种,脑袋立刻嗡嗡作响。
刘泽清还是在想,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城下的李孟未免做的太绝了,大明的王法难道不顾了吗?不过他却没有想到派人刺杀李孟的时候,他自己想过朝廷的王法没有,刘泽清何曾把王法放在眼里,眼下算是遭报应了。
“本官也积攒了不少财货,也有些美貌的女子,愿意把这些献给大人,只求大人散去包围。”
“闯王义军,为民除害!!”
“你们这些贼人不要猖狂,本官的快马已经去各处传信了,怕是天没有黑的时候,就要四面支援曹州,到时候你们插翅难飞,要是晓得利害,不若早些走吧,本官大量,绝不追究!”
“闯王义军,为民除害!!”
不管刘泽清和他的亲兵怎么扯着嗓子喊,下面的那些人只是在军官的带领下大喊口号,这内城里外上下的人怎么想不重要。满曹州城的平民百姓可都是知道,这是乱贼来攻打曹州总兵刘泽清了。
喊的口干舌燥的刘泽清和亲信军官猛看见那炮口已然是抬了起来,正对着城头,顿时是什么也不顾了,亡命的跑下城头去。
“轰”地一声大响,这炮弹没有那么大的准头。没有打在方才的垛口那边,却是砸在了一边的城墙上,这内城本就是用附近的民居拆迁后的砖石土瓦,强度极差,被这个金属地弹丸砸在上面,立刻是碎石尘土四下飞溅,小小的塌了一个洞。
实际上,这种三磅炮左右的火炮。威力可能还差些的炮弹对这样的城墙并不能造成决定性的破坏,但这尘土飞扬,砖石飞溅的效果看起来可真是了不得。
本来那边的守城已经开始准备了,抬着油锅和石灰地刘部士兵看见这个架势,立刻是不愿意再上城墙一步,堆积在城头的石块檑木还有小虎蹲炮作用更是丢在了那里,刘部的军校们不住的大骂催促。督战队那一套都是用出来了。好不容易驱赶了十几个人上城头,却好死不死的又赶上了一炮轰过来,把一个垛口炸的粉碎,溅射的砖石碎片把那十几个人一下子扫倒了一大半,剩下地人毫不迟疑的就跑了下去,这下就连军校也不出声了。
李孟这边摆着主攻正门的主意,刘泽清不是没有想到从其他的几个门跑出去,可外面的部队都是骑兵,随时可以上马追击移动,而且自己手中也就是三四百骑马的士兵。根本不是一盘菜,刘泽清眼下已经是深自后悔,怎么去捅了这样的马蜂窝,对方如何把兵练得这么强的。
在城下骑马看着开炮的李孟同样是心中纳闷,心想这刘泽清在山东凶恶无比,不就是依靠的他手下这两万多号称精强地兵马,而今这两万之中最强的直属部队都在这内城之中,可看起来实在是拿不出手啊。
应该又要重新估计明军的战力了,李孟皱着眉头看着前面那些炮手小心翼翼慢悠悠的在操作火炮,自从火炮运到城下之后。折腾了半天才出了两炮,让他心中有些火大,禁不住对站在前面的一名头目冷声喝道:
“给你们高饷,可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唱戏的,郭粱。你这兵如何练得。几个月就这个德性吗!?”
李孟手下的火器兵大多是铁匠铺子里面的学徒和有关的人员,他们相对来说懂些技术。对于火铳火炮之类的东西比较熟练。
郭粱是郭栋地兄弟,人很是憨厚老实,算是铁匠铺子里面的一把好手,炮兵肉搏的时候少,更多的是需要谨慎和知道技术,郭粱一段时间都是在火铳手之中,这次被直接提拔了起来。
听到李孟的训斥,郭粱脸都是涨地通红,回头半跪下算是领罪,那十几名炮手已经是有些吓傻了,李孟也是觉得自己说地有些重,有些心急,不能总是拿现代的火器标准来要求这个时代地装备,在马上挥挥手,开口说道:
“莫要有下次,先回到炮那边去,对城门跟我轰!”
有三门炮已经是折腾的差不多了,听到李孟的命令又是急忙的调整炮口,这时候,在壕沟那边急匆匆的跑出来几十个人,胶州营的士兵看到了还以为是从沟里面爬出和他们拼命的,谁想到刚作出战斗的准备,那些人在壕沟边上就跪下了,连连的磕头,大喊着:
“大爷饶命。”
壕沟里面那些士兵本来想等外面安静之后,顺着壕沟就逃走了,谁想到两炮打过去,砖石炮弹落在壕沟里面,还真是死伤了些倒霉鬼,四周都有李孟的骑兵环绕,谁也不敢跑出壕沟,看起来也就是投降了。
“丢下兵器,排成两列,抱着头自己跑过来,数到三十!”
得到了李孟的授意之后,王海那边开始大喊,俘虏们见机的倒是极快,急忙的排列成队形抱着头小跑了过来,这番动作让胶州营官兵啧啧称奇,心想方才应对骑兵冲锋要有这般的变换度,胜负还真是未可知。
炮手们已经是把六门火炮都是装填完毕,费劲的对准了内城城门的方向,一声令下,几乎是同时爆响,轰了过去。
胶州营和官兵正规攻守之战毕竟还是第一次,有很多东西虽然也是中规中矩的做,可还是晚了几步,比如说,如果一开始就用撞车去撞城门的话,城门后面甚至阻碍的士兵都没有,现在后面已经有几十人拿着木桩沙袋准备堵城门洞了。
但是兵器的优势能够弥补这一切,火炮大响,几颗弹丸重重的砸在了城门之上,内城城门也有足够的厚度,不过平射的角度和这么近的距离,并没有像外城城门那么坚固的内城门被轰开了三个口子。
滚烫的金属弹丸呼啸着从破口高飞进了城门洞里面,后面那些举着木桩正准备顶门士兵,有几个直接被这弹丸把身体穿了个洞,连声音都没有出就死在那里,这还算是幸运的,在他们身后的同伴们有被打飞肢体的,这些人的下场也是死,不过要在缓慢的痛苦之中死去了。
就算没有被弹丸波及到的士兵们也是无法站在门洞里了,那几枚没有穿透城门的炮弹,动能全部被城门吸收变成了剧烈的震动,拿着木桩准备支在地上顶门的士兵直接就被震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惨嚎声稍微停歇,躲在远处的军校们刚要催促士兵门上前继续堵门,就听到外面众人一声喊,听得里面的人心中一惊,更是没有人愿意上前。
骨碌碌的声音越来越近,还有密集的脚步声,终于有人听明白了,有军校大喊道:
“撞车,撞车,贼人要撞门,快顶住…….”
齐齐的低声号子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最后是一声的大喊,刘部的士兵只觉得脚下有千斤重,根本不敢上前。
六门炮齐射之后,李孟也懒得让这些慢的炮手们继续了,喊了后面的人把炮推开,王海那边早就是把撞车装好了。
这撞车倒也是简单,大车去掉无关的部分,把城内几家大户提供的大梁木捆绑好,前面削尖就是。
推着撞车的活计完全是李孟的亲卫来进行,两排士兵拿着大盾护住,里面二十几号人在那里推着上前,凡是李孟的亲卫士兵,都是骁勇之士,敢于当先,一向对在后方的火器兵有些瞧不起,特别是对方居然还拿着高饷。
此时李孟点名,小伙子们干劲十足的推着撞车出阵,一名把总喊着号子,撞车缓缓向前,也许是被方才的火铳和火炮给打怕了,城头压根没有人,倒是让两侧擎着大盾的士兵毫无用武之地。
开始是慢跑,随着号子加,人人大喊,快步的小跑,拥着撞车朝着那城门跑了出去,撞倒内城城门上,喀嚓喀嚓几声,胶州营士兵后退十几步,就在吊桥上,又是力的猛推,被方才炮弹和撞击搞得摇摇欲坠的城门再也支撑不住,哐当一声就是被撞开。
第二百零六章 突进
两侧拿着大盾的士兵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几张大盾靠在一起,就是朝着城门洞里面冲去,推着撞车的那些亲卫们,则都是从大车上把长矛拿了出来,七手八脚的把撞车先推到了桥下,跟着刀盾兵就朝着里面走。
亲卫之中的刀盾兵,都是李孟的部下中近身肉搏能力最强的部队,也是除却体能训练,战斗技巧训练李孟不会过问的唯一部队,这都是由灵山、鳌山两卫的老军官负责调教的兵士。
十三个人拿着盾牌站成一排,小步朝着城门洞外走,能看见外面的刘部士兵已经是站成了一圈,肃穆的盯着城门洞口。看来刘部并没有放弃抵抗,反倒是把宝押在了城内的肉搏上,看着胶州营的士兵出现,有人令,顿时是弓手和火器兵同时的射,朝着这些先锋打了过来。
最当先的士兵往往是死的最快的,不过任何部队总是有这样的人,十三面长方形的盾牌几乎结成了一道墙,突然加朝外撞了出去,四个人被打倒,不过九个人开始冲出了城门洞之外,一人倒下后面的人立刻是跟上,如果说,在刚冲出门洞的时候,刘部士卒就冲出来肉搏,那胜负还未可知,可能远攻绝不肉搏,这已经是大明部队里面的成规,这等保全性命的方法自然是人人愿意用。
围成半圆的刘部军兵还没有展开第二轮射的时候,已经有三十名刀盾手冲出了城门洞,在内城城门的空地哪里形成了个半圆的形状,在凸起的半圆盾阵后面,就是平端长矛的长矛兵。
刀盾手迈着大步朝前移动,他的身后跟着一名平端长矛的长矛兵,这半圆的盾阵逐渐地扩展开。
外面围着的刘泽清部士卒也跟着后退,总要拉开距离才行,只听得城门外的命令连连。就在他们后退的时候,现对方的士兵们又是停住,立在原地,心想这伙贼人莫非是傻了,站在那里当靶子不成。
火铳兵们举着火铳从城门洞那边鱼贯而入,这下子惊慌失措的是刘泽清地士卒了。一百名火铳兵站在半蹲的刀盾手和长矛兵身后,迅的完成准备,迎着对方纷乱的弓箭和火器完成了一次齐射。
胶州营的火铳都是重型滑膛枪,*十步之内是可控的射程,中非死即残,一起齐射之后,胶州营这个以城门为圆心的半圆阵扩出五十步外,已然是倒了一片。刘泽清部安排在城门口的所有弓手和火器兵都被这一次齐射打垮。
刘部地军官们又是控制不住队伍了,士兵们害怕那滑膛枪,军官们同样也是如此,大家又是一窝蜂的朝着里面溃散而去。
李孟的士兵们这次依旧是没有肉搏的机会,可对方已经是放弃了城门,这里已经是打通了,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这边的同路。长矛手和刀盾手几十人为一队,顺着内城的道路朝着里面走进去,身后地部队源源不断的跟着涌进来。
城外除却看守俘虏的那些兵之外,李孟的亲卫已然是全部的下马,拿着兵器列成队形待命,而汤二除却一百名下马冲城的士卒之外,也都是在马上整装待。
还有一千多名的新招募的骑兵,这些人的衣裳服色虽然已经是胶州营的标准,可武器已经是庞杂,从刀斧到狼牙棒。眉尖刀,应有尽有,眼下城内地喊杀声渐渐起来,骑兵在这种巷战中反倒使用处不大。
汤二不断的让手下按照百人队的规模下马变成步卒,朝着城内冲入,那些新募的胶州营骑兵都是土匪响马出身,心里面也是明白,这等巷战拉锯,正是用他们这些炮灰的时候,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李孟势大,跟他们这个出身已然是开恩,要是不拿命挣出来个正式身份,那里去占这种便宜。
分散在这队伍里面一些头面人物正要出言请战,就听到王海在马上扯着嗓子大喊道:
“除却汤二直属。其他人皆下马。入城步战。”
果然如此,这些马队新兵都是认命的下马。准备拿着兵器入城搏杀,胶州营老兵的这些让他们这帮在外面过苦日子的角色确实是看着眼红,拼了命去赚个正式的身份,也算是值得了。
不过这些新兵们很快就是睁大了眼睛,他们看到队伍前列端坐马上地李孟居然也是返身下马,解下身上的大氅,露出那一身特出的板甲,从身边的亲卫手中接过一把朴刀,本来有些纷乱的场面,这时候居然变得安静下来。
李孟掂掂手中朴刀地份量,他习惯用部队里面地刺杀技术,这种长柄的步战兵器,正好是适合他用。
场面变得安静,李孟并没有多想,只是以为众人在等着他地命令,单手擎着朴刀高举了起来,朝着城门洞一指,当先大步的走了出去。
亲卫们自然是跟上,走出几步,安静的场面突然被巨大的欢呼打破,那些新加入胶州营的土匪响马们都是激动的大喊,这他娘的拼死也值得了,临战之际,再也没有比主帅身先士卒更加激励人心的事情。
全员的热血沸腾不是靠几句煽情狗血的言语,而是实实在在的做的动作,新兵们举着武器,排着不太整齐的队形,大步紧跟着前面的李孟,朝着面前杀声震天的内城涌了进去,跟着这样的主将,差不了!!
刘泽清而今神智颇为清醒,可脑袋却稀里糊涂的,今天这事无论如何想不明白,对方如何不声不响的来到曹州城下,如何不声不响的进入曹州城。而且那几门大炮怎么带过来的,都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身后就是他修建的富丽堂皇的府邸,里面有他搜刮的金银财宝,或买或抢来的美女姬妾,可耳边响着的却是震天的喊杀声。
进入内城之后,利用狭窄和复杂的地形,火铳的作用已经不大,刘泽清的老兵勇气不多,可十分的顽强,胶州营一直没有说出招降的话语,他们就要拼死的抵抗,这些人的利益可都是与曹州总兵刘泽清结合在一起了。
要想清除这些敌人,只能一步步的通过肉搏来解决问题,刀盾手,长矛兵还有后面涌入的新丁们和对方拼死的战斗。
纯粹的肉搏,刘泽清的部队并不吃亏,甚至在经验上要比李孟的部队稍强,战斗终于开始僵持了。
在围绕着刘泽清宅院周围这一圈,还有一千五百多人的刘泽清部队,就是那些披甲的老兵们,被人数并不比他们多太多的胶州营部队压缩到了这一小块地方,因为被压缩的厉害,剩下的又都是老油子,开始有些难打了。
李孟虽然持刀步战,可王海率领的亲兵护卫们,可不敢让他孤身返险,但也知道自家主将的勇武,所以李孟不需要担心自己的侧面和后面,只需要解决对面的敌人就是了。
面前这名刘部的军官看起来应该地位很高,最起码身边也有四五名护兵,而且身上的甲胄兵器也是崭新齐整。
一直到十九世纪末,指挥官都不能摆脱第一线的战斗,随时有肉搏的可能,所以时代越靠前,指挥官的武技一般都不弱,在明末这种亲兵家丁为骨干的时代,军官们的武技更是远普通兵卒。
双方的卫兵迎上,刘部的这位军官错身砍翻了李孟的一名亲卫,也许他在城头上看到过李孟,知道这是敌方的脑,所以死命的冲了过来。
这种巷战,想要单对单的厮杀基本不可能,李孟朝前走了一步,身边一名敌兵抓住了空档,拿着刀就是劈砍了过来。
李孟的注意力完全是放在对面的那名军官身上,可手上不停,一顿步,朴刀准确无比直刺了过去,朴刀长,对方的刀短,而且李孟的直刺度极快,那敌兵的手臂还没有落下,朴刀已然是刺入了咽喉之中。
刀刃一入即收,那敌兵的动作立刻是停止,身体软绵绵的倒了下去,长刀收回,总归是时间稍长,对面的刘部军官抓住这机会,拿着刀已经是猛扑了过来,朝着剁了下来,按照李孟的动作趋势,不管是怎么腾挪,都会被劈中了。
身后的几名胶州营亲卫已经是着急起来,可这个位置根本抢不到前面去,而边上的士兵则都是被敌人纠缠住。
李孟的应对非常的简单,仅仅是朝着边上一侧身,手中的长刀倒转,斜着撩了上去。
“啦”一声,那名军官的刀准确无误的劈中了李孟的胸前,可这种劈砍对李孟这种精工打造的板甲来说,也就是划出了几道划痕而已,可李孟的力量和那把大刀砍中对方的那就是致命伤害了。
这军官身上的棉甲仅仅是挡住了一下而已,半边身子都是被李孟的这一下豁开了,鲜血立刻是狂喷而出,就那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挣扎几下一动不动了……
第二百零七章 军法如铁
尽管战斗经验不如这些刘泽清部的老兵们,但是李孟的士兵们装备更好,每天都是在不停的训练,体能上也是远远过。团聚在刘宅周围死战的那些老兵,身上穿着的甲胄至多也就是个棉甲,而且还破烂不堪,而下马的胶州营骑兵真正的骨干都是环臂铁甲,这相差的可就是道里计,实在是不能比。
就和李孟与那军官狭路相逢的战斗一样,靠着体能和装备的优势,把开始僵持的局势一点点的扳过来,刘泽清部的士兵不断的倒下,他们只能是不断的后退收缩,死去的战友们给他们提供了空间。
只是这空间迅的被外面的胶州营士兵挤压了过去,说来可笑,到现在刘泽清的宅院还是大门紧闭,外面的士兵只能是背墙而战。
大概小半个时辰之后,抽出短兵器作战的火铳兵重新开始装填弹药,等到火铳打过去之后,完全没有掩体遮蔽的刘泽清部士兵一个个惨叫着扑倒在地,这已经是一面倒的屠杀了,火铳声轰鸣响过一轮。
刘泽清部的官兵死命的朝前冲突,想要把对方的火铳兵打下去,可胶州营的大刀长矛同样也不是吃素的,冲上去也就是白白的死伤而已。
打也打不过,只能这样干挺着被别人屠杀,越打士气越是低落,纷纷朝着后面缩,可后面是高墙,无路可退,有靠着内侧的军校大喊:
“大帅,外面顶不住,您拿个主意吧!!”
没有什么回应,外面这些披甲的老兵,每年能拿到足饷的六成饷银,刘泽清也算是关照,这才是在这里死命的抵抗。可他们毕竟不是亲兵。外面这么打生打死,眼看着打下去只能是送死了,谁还愿意抵抗。
这时候,一般有两个途径,或是主将吆喝着大家一起投降,或是重赏和大家一起拼命。总归是要主帅表态。
又有几名军将喊了几声,依旧是没有回应,这些人也不顾得外面胶州营的猛攻,四下一联系终于是疯狂起来,一帮人在那里扯着嗓子喊道:
“这混帐千刀杀的,刘泽清自己跑了!!”
这些老兵油子拼命也拼得,可要是不拼倒也是干脆利索,透过弥漫的白烟。看到“贼人”们又是端着火铳上来了,最前面的那些知道打也是死,而且这主将已经是丢下自己跑了,索性是把手上地兵器一丢,就那么跪在地上,嘴中乱叫着:
“降了,降了。”
好多人的火绳和火媒都已经是点在了药池之中。猛地现方才盯着的目标已经是跪了下来,有些刘泽清的士兵还在那里拿武器站着,火铳的目标自然就是瞄准了他们,第二轮的火铳轰鸣响起。
接下来所有地人都是跪了下来,李孟手持大刀就是站在火铳手的后面,眼下就是最后的肉搏了,把刘部的力量都是被挤压在这里,打垮了就是取得决定性的胜利,现下胶州营的新兵老兵士气完全都是到了高点。
自家的主将就在第一线,麾下的将士肯定是士气大振。相比对面地那些刘泽清的直属,刘泽清眼下已经是不知所踪了,对面的士兵谈什么士气,只是跪在那里投降了。
跟在李孟身边的几名军将看到李孟沉声说了一句:
“收降,砸墙进府搜人!”
这个命令一下,这些亲信立刻是知道如何办理,“丢下武器,双手抱头,跪地不动”的喊声立刻是喊了起来,在场的刘泽清部士兵那里还有什么战意。听到此时有一条活路,都是嘴里骂着,把手上的兵器丢在了地上,按照对方奇怪地要求,跪在地上。双手抱头。不敢稍微动弹。
管理俘虏,让他们离开这片内城的范围。这些都是老兵们才能作的动作,新兵们作战拼命还可以,做这个有些困难了。
李孟的亲卫和汤二的骑兵们分出了二百算上新兵四百去做这个,反正全副武装的士兵对付这些丢掉武器的俘虏完全没有问题。
眼下在场的只剩下不到一千人的部队,还有部分的人在内城各处清扫残敌,这一千人里面新兵不少,这些土匪响马看见眼前地大宅院,各个是兴高采烈的,按照往日的说法,接下来就是开宅院洗掠金银了,还有大把的银子可以捞到手上。
李孟冷眼瞧着身边的那些兴高采烈的手下们,现只有老兵们保持着冷静的态度,胶州营的军纪和训练平日约束的,都已经深入到他们的骨子里面。
听到身后隆隆声响,用大车简易捆扎地撞车已经是完成了,反正这内城里面营房的大梁直接扒房子拆下来,也不用担心扰民。看着这大车推来,士兵们更加的兴奋异常,指挥撞车的把总看了眼自己的上司那边,就等着一声令下。
李孟伸手摆摆,阻止那撞车地行动,士兵们让开一条道,李孟却是踩着车帮上了车,这盔甲穿在身上想要跳是不可能了。
看着自家地主将上车,兴奋不已的众人已然是安静下来,汤二地骑兵已经一部分出曹州城,一部分骑马在城内巡视了,眼下在这里的都是步卒,李孟站在车上,确实是显眼,李孟手中的刀一举,小声议论也是变的安静下来。
站在车上李孟居然有些走神,莫名的想起从前所看的战场上,即便是古代也是硝烟弥漫,可今天这内城里面已经是血流成河,尸横遍地,能见度确实很高,火铳的硝烟已经是飘散掉了,看来自己真是不紧张,明明做的是攻杀朝廷大将的谋反之事,在自己面前有无数人厮杀死去,方才李孟自己就已经是杀了七个人,可还是感觉不到什么,反应过来,李孟高声的喝道:
“今日破宅之后,人人皆有重赏!”
这句话话音刚落,场中不可抑制的爆出来巨大的欢呼,下面的人都是兴高采烈,特别是那些新兵,在江湖绿林道上的时候,就知道李孟对待下属一向是大方,而今这好处就要亲身得了,如何不兴奋。不过李孟接下来还有话。
“私掠**,杀,不听号令,杀,畏缩不前,杀。”
带着杀气的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场面顿时变得安静下来,李孟冷然的环视一周,新兵们的厮杀不多,但他们却清楚的看见了李孟那朴刀上的血迹,看着场面变得安静,李孟这才是跳下车,大喝一声:
“冲!”
周围士卒齐声的大叫,推着撞车的士兵更是加使劲,内宅的大门更不要提什么防御,被撞车一撞整个就是洞开。
新兵们在老兵的带领下一拥而入,可李孟却和王海跟在后面,李孟冷声的说道:
“你留一百兵,监视诸军,不守军纪的人都给我唱名砍头。”
一冲进去,却现在大门里面空无一人,安静异常,到让冲进来的人愣了一下,心想这是唱的那出戏,还是老规矩,大家的心思再怎么着急,前面依旧是拿着大盾的兵缓缓向前,寻常官军未必有李孟这边这么强的火器,可弓箭一样是杀人的利器。
不多时,胶州营的士兵踹开了最近的一个屋子,里面的仆妇下人的哭喊求饶声传了出来,众人这才是放下了一百二十个心,在军官的指挥下一个个屋子的踹开房门,不过都是些丫鬟家人之类的,却找不到刘泽清和他的护卫。
刘泽清这类军头,打仗作战很是一般,可搜刮金银美色着实有本事,各个屋子里面都有些值钱的物事,丫鬟仆妇都有些姿色。
那些胶州营的新兵们看见眼前的诱惑在前,慢慢的就有些约束不住自己了,李孟拎着刀走入,能看到老兵出身的把总,千总大声的呵斥,但却有些人根本不停号令,院内的哭喊声渐渐的大起来。
“王三,私藏金银,斩!”
这是第一声唱名的吆喝,虽然喊得高声,可在这个院子里面却没有什么反应,有近乎控制不住的局面,到处是兴奋新兵的大叫,女人的哭喊,甚至还有彼此为了争夺金银女人的吵闹。
“某某,淫辱妇女,斩!”
“某某,行为不轨,斩。”“某某,不听号令,斩!”
“某某,偷窃财物,斩!”
“……斩!!”
“…….斩!!”
“…….斩!!”
渐渐的四处除却了刘泽清私宅的哭喊声,又是变得安静下来,那些在各处兴奋的新兵们,不时看着面无表情的主将亲卫们提着脑袋急匆匆的朝着前院跑去,这些人都是他们的熟人,甚至还有些关系
第二百零八章 砍了
可若是上前争执吵闹,也是不尊号令的罪名,最后也是按倒在地上,手起刀落,杀到最后,新兵们都是害怕了,从前做绿林响马的时候养成的那些习惯放在这时候,可就是死罪了,在腰间怀里塞了金银的人连忙的丢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跟着自己的上官去挨个屋子搜查。
在这内宅里面,唯一爆的战斗就是在刘泽清的那个宅院,里面还有些亲兵,这些人是刘泽清的死忠了,可人少抵挡不住,再外面大队都是投降了,自己还抵抗个什么劲。硬气更谈不上,稍微一拷问就知道刘泽清带着几十个亲兵和爱妾从地道跑了,出口开在那里也不知道。
李孟并没有进去搜索,他就是站在前院那边,听身边来回穿梭的亲兵报告消息,攻入内城之后,胶州营也牺牲了一百多人,这可不包括摆在他面前这快要两百的脑袋,这些都是方才不遵守军纪被斩的新兵。
“跑不远,菏泽城地下有水,地道不可能挖太深,找人顺着地道查,派骑兵去追。”
听到报信之后,李孟简单的下了命令,院子里面的丫鬟和家丁正在被人监视着从各处出来,跪在另一边,看着场中的级堆,很多人吓得连跪都跪不下,直接瘫在那里,已经变得谨慎小心的兵丁们在军校们的指挥下,把搜来的金银铜钱一项项的搬出来,摆在人头的另一堆。
军纪森严,这四个字在很多时候都是个笑话,不过那些胆大包天的前土匪响马们,这时候却各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来这胶州营,吃饱喝足粮饷十成这是好处,可不遵号令的榜样也在面前,自此人人凛然。
“大人。各处粗粗统计,刘部被俘两千,我军斩一千,大人虎威。”
一名统计战果的亲兵很是兴奋的过来禀报说,以如此少的代价,有这么大的战果。作为胶州营其中一员,自然是高兴无比。李孟伸手拍拍这亲兵地肩膀,他却没有太兴奋,这次奔袭的效果应该是达到了,最起码也是实战练兵,虽然说刘部的无能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可李孟现在倒也是想通了,自己如此练兵。若是打不过这等养兵如放羊的军头,那才真是奇怪。
报告战果的亲兵还没有走出太远,另一名亲兵已经急匆匆地过来报信了,进门时候嗓音已经高了八度,大声嚷着说道:
“大人,抓到刘贼了!”
这地道的出口却是开在内城外面的一个宅院里面,虽说秘道隐秘。可还是有下人知道,方才看着场中的人头,生怕这“闯贼”会砍了自己的脑袋,忙不迭的说出自己的秘密来求饶性命,刘泽清心性狠毒,若是知道有人知晓秘道秘密,肯定会下手灭口,那下人自然也明白,所以一直闭口不言,谁想到这时候说了。
王海拎着还在滴血的斧头。也是走到了前院之中,开口禀报说道:
“大人,金银铜钱都已经是全部倒腾出来了,各个房屋角落都已经是搜毕,人全部都集中到前院来了。”
李孟点点头,开口命令道:
“院中只留卫队,汤二率骑兵押俘虏出城,把刘泽清带过来。”
虽说院内有金银美女,可新兵们再也不敢有什么怨愤之言,在各级军校地号令下。列队走出宅院,甚至没有人扭头看一眼对在路边金银铜钱,眼下这军队方才称得上是军队了,号令凛然遵从,那些草莽散漫之气被方才的血腥杀伐一扫而空。
留在院内的李孟亲卫们可都是真正的精锐战士。虽然二百七十个人。可威势却比方才更胜。
“一共是金三千两,银一万五千两。铜钱无法记数,应当在两万钱左右。”
亲卫们点验的倒也是迅,这些金银没有记号,可以直接用马匹车辆运走,这也是此次的战利品,李孟盘算了下,也就是能抵消此次的花费。至于跪在那里地人之中,还真有些美貌的女子,刘泽清逃跑的时候,只是带走了最得宠的两位,剩下的都是被丢在这宅院里面,可这些对李孟来说,没有一点用处。
这时候,一百余名骑兵把捆着五花大绑的刘泽清和他的亲信,一共二十几个人押到了院子里面。
李孟身上穿着沉重的铠甲,但还是笔直的站在那里,看着被摔在那里的刘泽清以及身边地亲信,双方彼此算计,明争暗斗了这么久,这样面对面的见面还是第一次,要说这曹州总兵看起来可比李孟更有这个时代武人的气质,比如说满脸的络腮胡,满脸横肉等等,李孟这般经常刮脸和胡须的委实是另类了些了。
可现在一个人站着,另一个人却在地上打滚,刘泽清眼神不断的变幻,挣扎着想要看看面前的李孟到底什么模样,但是被捆得好像个粽子,根本无法抬头,李孟没有理会他身边那两位在哭喊的姬妾,走到刘泽清身前,笑着说道:
“刘总兵,久仰了。”
刘泽清听见对方这客客气气的称呼,浑身上下都是陷在冰窖一般,他心里面明白,对方突袭曹州,破了内城,就是要把事情做绝,死到临头,真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禁不住在哪里扯着嗓子的说道:
“大爷,爷爷,小地从前不知道天高地厚,得罪了爷爷,小的还有许多金银,连同这些女子,都愿意献给爷爷。”
一方总兵,坐镇鲁南的大将,突然变得如此下贱,丝毫军人的风骨也没有,就好像是街边的地痞无赖,主将地气质往往和属下地军队相通,刘泽清这般的猥琐,他军兵表现也就可以理解了。
李孟看着下面地人这般表现,愣了下,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心想自己学过的历史没有讲过此人,不知道刘泽清在平闯贼和抗女真的表现如何,现下看这模样,也就是个废物而已,就这样的人,在自己委托别人调查的时候,还被人称作是猛将,的确,做到一方总兵的,总该是有些本事吧?
当然李孟不知道,真实历史上的刘泽清可是明末的大军阀,江北四镇之一,不过战绩和能力比起现在更加的不堪,遇敌则溃逃,所能唯有侵害百姓,在朝廷钻营而已,是个标准的祸害。
又有人进来报信,说是城内各处的残敌差不多已经是肃清,在胜负完全分明的情况下,城内的那些大户士绅自然知道应该站在那一边,在李孟部的“建议”下,将家中的丁壮集合起来,这等乱局,城内的无赖地痞趁火打劫造成的破坏,甚至还要过这些溃兵。
下面的刘泽清一直是在扭动着身体,拼命说自己愿意拿多少金银来换取,可也咬紧牙关不说存放的地点,看来准备用来交换自己性命了。
胶州营的士兵们把院内的金银都是搬运上车,差不多都是收拾完毕了,李孟提起朴刀,开口笑着问道:
“刘总兵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还会以为今天会用金银买个活命呢?”
刘泽清听到这话,还没有出临死的咒骂,李孟手中的朴刀已经是劈了下去,“噗”的一声,身分离,脑袋骨碌碌滚到一边,鲜血喷溅的很远,那边跪着的下人们不少都被这鲜血溅到,恐惧的大叫起来。
见到刘泽清被杀,那些人觉得自己也是必死无疑,连求饶都不顾了,一些人扯着嗓子嚎哭,还有年纪小的女人直接晕过去。
“跟着刘泽清跑的,都砍了,这些下人不用理会,铜钱留给他们。”
李孟把手上的朴刀在刘泽清的衣服上擦了几下,朝着地上吐了口吐沫,谋划了这么长时间的奔袭,眼下达到目的斩下了敌人脑的头颅,可却感觉到有些无趣,还是挥舞朴刀在内城和那些战士搏杀的时候,浑身热血沸腾。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勇武血性,渴战之心……
李孟上马准备离开的时候,院内的惨叫和求饶哭喊声完全是停歇了下来,现在才是叫骂声,那些下人们拼命的在争夺那些铜钱,还有院子内剩下的财物,李孟只是带走了最容易携带的金银,剩下的东西当真是不少,而且没有了主人,这些下人自然是眼红无比,谁还顾得上自家主人被砍了脑袋,院子里面血流满地。那些因为违犯军纪的新兵脑袋和尸体都被堆在一起,盖上柴草,浇上油,一把火烧了。
抬头看看天,太阳已经是偏西,从早晨奔袭到冲入内城巷战,也就是三个时辰左右,李孟简单吩咐了几句,催动马匹离开。
走过内城的吊桥,看见外面许多人恭恭敬敬的跪在两边,最前头的人倒是认识,就是方才在城外小心谨慎的那几名曹州乡绅,想必其他跪着的人都是类似的身份,李孟骑在马上,看着下面那些士绅,李孟也没有什么礼贤下士的态度
李孟眼下已经颇有高位的自觉了。
第二百零九章 收尾
“各位乡老务必要协助曹州知州安定局面,将来这曹州城可还要有其他军将过来驻守的。”
“全听大人吩咐。”
那些趴伏在地上的乡绅,平日里面在曹州城,即便是见到了知州大人也都是作揖而已,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吓破胆了,横行霸道的曹州总兵刘泽清已经是被砍了脑袋,所有在内城和外城杀死的刘部官兵,都是被砍掉了脑袋。
士兵们直接在吊桥上筑起了“京观”,所谓“京观”就是把人头堆成金字塔的形状,至于这塔尖,可就是刘泽清那胖大脑袋。
虽然天冷,可这血腥气已经在这片空地上弥漫开来,飘进这些乡绅的鼻子里,很多人都想呕吐,他们只能是强忍着,跪在地上,除了马蹄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听到对方吩咐,只能是恭敬的答应、
“各位乡老,切记一点,我等乃是闯王属下的义军,此处,我等还要回来的。”
胶州营驱赶俘虏出城十五里之后,任其散去,不予追击,有很大部分溃兵想要回曹州城,不过曹州知州和士绅们动员民壮,已经是关闭城门,严密防守,溃兵们的军官大多被斩杀,群龙无,看着无机可趁,到了天黑也就散去了。
驻扎在周围的援军差不多更晚一点的时候到来,可看到城上被丢下的刘泽清以及各级军校的人头后,也都是无心久驻,收拢下散兵之后,也是急忙的返回自家的驻地。
曹州到兖州府附近的泗水还有不近的距离,正在指挥五千兵卒围攻泗水城的刘泽涛还不知道在曹州城的消息,城内的马罡部一千五百人,差不多有三百杆火铳,可这三百杆火铳就打得五千人叫苦不迭。
刘泽涛组织地历次攻城在被火铳打了一轮之后,都是不管后面军官的驱赶。士兵们拼死的朝着后面退,这种草台班子一样的队伍本就没有什么士气和行动力,刘泽涛自己也知道,本来指望对方守城的也是这样兵丁,谁想到却是强军,自然一点便宜也占不到。
而且素来是对他们唯唯诺诺的兖州府。也是几次文派人,质问泗水城乃是求援地地方,为什么刘泽清部如此大张旗鼓的围攻,刘泽涛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只能是咬着牙声称匪军已入城,正在顽抗。
马罡守城实际上也很轻松,第一天相对困难些。过了第一天之后,泗水县满城的士绅平民全部是自的帮忙。大家可都明白一个事情,城内的官兵军纪森严,并不扰民,这倒是人人见到,谁也不知道外面同样是官军的为什么要围攻。
可兖州府的士民都知道外面那刘泽清部到底是什么样的部队,平日里就是荼毒乡民百姓,堪称是地方上地大害。
此次围攻。如果破城之后,没准城外的兵马就回借着剿匪的理由,在城内为所欲为,到那时候,可是人人遭殃了,为今之计,就是帮着青州府过来的兵马把城守住,免得遭受祸害。
本来马罡率领的部队已经是在泗水城构筑了相应完整的防御工事,他们武器也是精良,加上城内的士民相助。守城更是不会出现什么差池。
刘泽涛向曹州派出了求援地使,要求加派人手方能拿下泗水城,不过那使却是迟迟的没有回音,只能是继续的派人过去。不过围城第九天的时候,清晨整个扎营处大部分的人都是在半梦半醒之中。
几千骑兵突然出现营地的后方,砍杀外面惊慌失措的卫兵之后,直接冲进了刘泽涛的营地之中,这些骑兵手中刀斧不说,大部分人手中都有火把,砍杀点火。营地内顿时是乱成了一团。
被突袭之后,刘泽涛和下面的军官根本收拢不住队伍,全部都是溃散了,没有被杀死的那些士兵也没有什么抵抗地心思,拼命的朝着外面狂奔。杀声、哭喊声甚至震动了附近的泗水城。许多士绅平民,还有泗水县的大小官员都是上城观看。只见到硝烟弥漫,杀声震天,还有哭喊着亡命奔逃的士兵。当然,还有那清晰入耳的“闯王义军”的口号,泗水知县和属下官员当即郑重的给站在城头一同观看的守备马罡施礼,口中感激的说道:
“若不是马守备仗义来援救,怕是泗水早就陷落于贼人之手。”
马罡在那里连连谦逊,说什么保境安民乃是我等本份之类地套话,不过他心里面却颇为的眼红,心想王海和汤二这两个小子果然是有福气,在下面杀的风生水起,想想都觉得痛快,这才是军人的本份。
还没到午饭时分,在泗水城下驻扎多时的刘泽涛还有他地五千兵马就已经是被杀地完全溃散,刘泽涛也是死在乱军之中,好在那写凶神恶煞的“闯贼”骑兵并没有打泗水城地主意,直接是奔驰而去,消失在城头那些人的视线之中。
在腊月,从泗水县到曹县,从东到西的这条线上,兖州府都有人看见大队的骑兵朝着河南方向疾驰而去,曹县的刘泽清部兵马还想出城追击,不过对方度倒是很快,追之不及,在河南归德府那边,也有小股的闯军骑兵活动的报告上来。
曹州那边则是给兖州府和山东巡抚,布政使司衙门送去急报,说是曹州城被贼人突入,总兵刘泽清誓死抵抗,可还是牺牲于贼人之手。
本来左良玉在南阳府附近击退张献忠部之后,河南府县以为差不多可以安宁下来,在十一月和腊月期间,河南府,开封府和归德府都有大股小股的闯王军队活动,搞得官府和官军一阵惊惶。
种种的举动和闯军活动的迹象,都能标明有这一支部队长途奔袭刘泽清部,然后又从山东撤回了河南境内,或是回到了陕西。
闯贼还从来没有进入过山东境内,这次长途奔袭到底为什么呢,前些日子,左良玉的骑兵在河南现的信笺,终于是联系到这上面来了,虽然没有太确定的说法,可从朝廷大臣到山东的地方官,大家心中都有个模模糊糊的概念,只是这个说出来实在是丢朝廷的脸面,所以大家都不出声了。
相对的,新任的山东巡抚颜继祖则是受到朝廷的褒奖,因为他早有预见,把分守莱州府参将的兵马调到兖州府边境,这显然是料敌机先,明智之举。
而且兖州府有一总兵镇守,可却被闯贼纵横来去如入无人之境,这就说明在防备上有极大的漏洞,即便是总兵刘泽清殉国有功的话,这失职的罪过也是跑不了的,而且局势这般不稳,不若早派人镇守。
这时候,泗水县令和宁阳县令,兖州知府等大小官员联名上奏,都说是守备马罡治军有章法,驻守在泗水期间,军纪森严,没有扰民的举动,而且面对外贼骚扰,守御有方,保一方平安。
官军自相攻击的事情肯定不能拿出来明说,反正刘泽涛部已经被杀的溃散,索性是被说为贼人。有功当赏,且事情紧急,地方不稳,为求稳妥起见,分守莱州参将李孟带兵有方,忠谨可用,令其加镇兖州、东昌两府。
这个任命的命令是在崇祯十一年的三月份才下达的,这之间,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和京师的兵部和司礼监颇有些文书的往来,李孟也送出去了将近一万五千两银子,这才是获得了这个位置。
生在曹州以及兖州府境内的战斗,充满了这样那样的疑点,不过熊文灿在河南湖广招降了张献忠和罗汝才大部,孙传庭和洪承畴在陕西打败闯军后,洪承畴又率军追击入川,这些才是被人关注的大事。
曹州士绅众口一词的宣称入城的就是闯贼,毕竟大喊的所谓“闯王义军”,整座城的人差不多都是听清楚了,这些喊着口号的人在兖州境内处处有人见到听到,而且还有个说法虽然可笑,却很有说服力,闯贼入城并不扰民,沿路也没有抢掠之类的事情,若是官军,定然不会有这样的举动。
这些理由摆出来,即便是有怀疑的人,也都是平息了怀疑,心想若是朝廷官军火并,这曹州城内的富户焉有存在的可能,怕是早就被洗掠干净了,可至今无人说自己遭受侵害。
刘泽清在朝中倒也是与几个出身兖州府西部的官员交好,可树倒猢狲散,人都死了,谁还会去做什么无用的勾当,事情迅的平息了下去。
第二百一十章 家有急事
两千多的骑兵除却三百骑兵从东向西的行进,引起众人的注意力之外,其余的则是化整为零,分散驻扎在各个私盐贩子的住宅之中,分批的朝着后面的大本营行进,不过很少有人注意到马罡返回的时候,他属下这一千五百人的规模已经大了许多,一千和三千,很多人懒得去一个个数的。
李孟返回莱州府的真正大队,就是和马罡他们在一起。
回程的路上,李孟的部队虽然依旧是谨慎小心,可不管从军官还是士兵心里面都是变得轻松无比,不管如何说,这次的战斗可以说是全胜,先用孔三德在兖州府的关系放出各种各样的假消息。然后利用泗水县和宁阳县的告急和求救文书,马罡率领一千五百兵卒进入兖州府的泗水县。
而今大明各地有实力的将官,都是把驻防之地看作自家的地盘,像是李孟和刘泽清这种有深仇大恨的对头,对方的军队进入己方的地盘,这是最让人紧张的事情,而且围城须有十倍于守城的力量,凭着自己训练精锐的一千五百兵丁,肯定会牵扯对方的大部分实力,最起码五千以上的部队应该是毫无问题。
要是打不下来的话,刘泽清肯定是要增加力量,他在曹州周围的兵马必然是会被抽调不少,凭借着私盐而建设的网络关系,此时就可以完全的应用上了,那些士绅也是被刘泽清祸害的苦不堪言,有人联络,很多人就按照地方豪强传统的墙头草习惯,答应配合。
驻守城门的那几位士兵,家小查清之后就可以直接上门要挟了,白花花的银子的和家小的性命面前,所有人都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城门大开,两千骑兵鱼贯而入之后,在城内的士绅们的就更加地判明风向了。那几个关系和李孟走的特别近的士绅们,早就在前几日前,在自家的庄园里面埋下了通过商路运来的火炮。
配合胶州营的这些士绅冒了很大地风险,不过事成之后的回报却也是丰厚异常,今后兖州府即便不是李孟来支配,新来的军官也不可能和刘泽清一样在这里经营多年的土豪。必须要依靠他们这些人。而他们有李孟的私盐经营和背后的支持,一定会成为兖州府的大豪强,再不是唯唯诺诺的小地主。
至于李孟,打掉了刘泽清这个窥伺在身边地大敌,自己在山东的安全自然不必说,兖州府是山东最富庶的府,李孟的私盐在兖州府的销售一直是不理想,这次自然是予所欲求。
而且因为这次的攻打刘泽清内城。李孟和曹州以及孔府的士绅和大族都建立了相应地联系,本身来说,这等火并形同谋反,既然参与其中,那就是彼此有把柄可以要挟,相对的,也就是双方结合的更加紧密了。
无论李孟最后能不能镇守兖州府。他都可以通过和这些士绅的关系和往来,以及自己的势力,达到隐性的控制,而且攻击曹州的武力和表现,也是充分的把胶州营李将军的威严竖立了起来。
当然,李孟此次算是完美的达到了目地,山东巡抚衙门在知道了事情之后,已经下文让李孟暂时的代镇兖州府,而且在几个月后,李孟就得到了正式的任命……
莱州府、青州府李孟差不多可以完全的控制。登州府渗透的也是极为厉害,这次加上兖州府,李孟已经是握有山东六府其中的四府,现在他是整个山东最大的军头了。
撤出兖州的时候还好,李孟的大部进入青州之后,胶州营部从上到下都是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眼下即便是最普通地小兵,也知道胶州营系统在山东的地位已经不同,大大的高涨。
即便是腊月,大家在忙着过年。可靠近兖州府的青州地方地主和豪强们,还是表现了极可能的殷勤,在兖州府生了什么,他们都有个隐隐约约地了解,也知道今后胶州营地李孟不光是在青州府。莱州府说的算了。怕是在整个山东地界也是说地算了。当然,他们也没有注意到马罡带回青州府的兵马之中。还有李孟的存在。
大队虽然是缓慢行进,而且还不断的有分驻各处的兵马分离出去,但和胶州的联系却始终没有断,骑兵快马往来于队伍和大营之间。
在王海和汤二的眼中,李孟对这次的胜利并没有什么太高兴的地方,但却有个奇怪的习惯,并且要求马罡回到青州府驻防的地方之后也照此办理,就是召集下面的把总以上的军官,议论这次在兖州战斗中的得失,每个人都要畅所欲言。
每次军官们聚在一起谈论这个的时候,李孟都很有精神听着下属的言,并且让随军的书记记下来。
在青州府预计要休整三天,不过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胶州那边又来了送信的快马,信笺送到李孟的屋子里面,不多时,亲卫们就看到李孟急匆匆的从屋子里面出来,有些焦急的喝令道:
“小海,快召集骑兵,家中有急事。”
王海和其他的亲兵们都很少见到李孟有这么着急的模样,都有些紧张,心想到底出了什么样子的大事,王海和这些亲卫们的素质比起普通士兵来自然要高出一筹,很快就是把马匹兵器整理完毕,差不多也就半个时辰左右。
李孟这边也是披挂全身,急匆匆的上马,不过离开驻扎的地方,王海和亲卫却有些奇怪,因为李孟所去的方向根本不是莱州府,反倒是相反的济南府,众人更加的糊涂。
从蒙阴朝着济南府方向走,路上还真不太好走,而且三百亲卫全副武装,浩浩荡荡的坐在路上也着实是太引人注意了,好在一路上相熟的地主豪强颇多,给提供各种方便,腊月初六那天,李孟他们赶到了章丘城。
好在李孟他们离开胶州的时候,带着的关防文书也是齐备,不用担心被人查验,紧张的赶路,人马都是需要休息,本以为在这章丘城会喘口气,谁想到同行的那位本地向导去城外的驿站,进去之后很快就出来,在李孟那边说了几句,李孟也不进入章丘县城,却领着亲卫们朝淄川的方向急奔而去。
马匹的长途奔驰必须要有休息的时间,王海和几名头目都有些担心,要这么跑下去,恐怕马匹会支撑不住,要死马了。同时大家更是糊涂,不明白李孟这边到底要干什么,不过马队的行进度在章丘到淄川的路上就放缓了下来,李孟又好像是不着急了,领着亲卫用很慢的度在官道上前进。
行至中途,到了一个叫历村的地方之后,李孟终于是停下来,不再向前。按照王海自己的判断,自家领可能是要来这里见什么人,所以一进入这个村子,除却安排宿营之外,还布置了很严密的防御。直到晚上,李孟这边才把王海叫了过去,王海很惊讶的现,杀伐决断的李大人居然有些犹豫,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他在那里也不敢开口,只能是在那里等待,李孟那边终于是开口了,直接吩咐说道:
“小海,咱们此行是为了拦截一队人马,你亲自去传达到每个人!”
听到这个,王海连忙的行礼答应,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也是放松下来,李孟又是说道:
“不得杀人,不得伤人,不得粗声大气,谁要是违犯了,本座可要军法处置。”
这个要求也是很奇怪,不过李孟的话就是军令,王海依旧是牢牢记住,恭谨的答应下来,说到这里,李孟却又是有些迟疑,过了会,才继续开口吩咐道:
“明日正午前后,去离村三里的地方拦截……唔……小海你去这个村子里问问,找一辆带着车厢的马车,找两个明白事理的妇人,说是做一日的帮佣,银子这边尽管花费就是,明早前一定要办好,快去吧。”
王海此时可完全的糊涂了,但看到没有其他的吩咐,还是躬身施礼后,急忙跑了出去,这小小的村落,想要找辆马车可不容易,至于雇佣妇人,那更让人糊涂。但还是快些去办吧,这马车估计就要从章丘县城里面雇佣了。
第二天一早,李孟就和手下的亲卫们在官道两侧等候,李孟一直看着东面的方向,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马车、车夫和那两名妇人都是站在后面,虽说雇佣的银子拿到手里,可却不知道要自己干什么,心中紧张。
腊月时节,官道上的行人车马很是稀少,有路过的也是看到路边一群气势汹汹的武人,急忙的加快脚步,生怕给自己招惹麻烦。
太阳还差一点就到天正中的时候,一支车队出现在李孟的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