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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特别白     顺明txt下载     顺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一章 慑服

    渡口那边的两百人更是不堪一击,李孟他们休整了半个时辰离开了夏津县,马力充足,又有熟悉当地地形的人领路,到了那扎营的地方,对方也是在“欢渡春节”,虽说没有像夏津县那般派人去送酒肉。可这些军兵都已经是缩在了军营之中,不愿意出来。

    所谓放哨的士兵也只不过在扎营门口布置两个人罢了,李孟率领的骑兵突击过来的时候,那两个人正在避风的地方取暖。看到大队的骑兵过来,愣是没敢起身示警,就这么让骑兵直接的冲了进去。

    火,把人从屋子里面逼出来,砍杀,并不是太复杂的过程,没用半个时辰,这两百多人已经是完全溃散了。

    南山贼张承业的反复叛变,对刘泽清的损害极大,开始的时候,张承业领着他们去了好几个盐丁驻守的据点,也算是有带路的功劳。

    但同样的,他对刘泽清的营房驻扎,士兵人数也都是门清,有南山贼的领路,李孟这四百骑兵真是是事半功倍。

    腊月二十九,三十一直到崇祯十年的大年初五,刘泽清在东昌府的驻扎营房,仿照盐丁把守路口方式设置的据点,有十一个遭到袭击,营房被毁,士卒溃散,消息在正月初十才传到曹州的总兵刘府。

    自从安排下面的师爷写了所谓反驳的文告信笺之后,刘泽清就专心的寻欢作乐,那些盐商送来的女小戏可都是好货色,当官为将不就是图个口腹声色之欲,要是没有这个,谁还朝上爬啊!

    当亲兵头目把各处的损失报上来的时候,刘泽清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放在东昌府的据点除却靠近兖州地三个。剩下的都被拔除,士卒死伤接近两千。其余溃散。

    这死伤两千也就是说两千完全丧失战斗力,剩下完全是收拢不起来,千总,把总地军官死伤十三位,大概一盘算。居然损失了四千多人,这可太让刘泽清肉疼了,而今天下灾荒遍地,招兵甚至不用抓丁,肯定是有人来投,可这四千多人里面最起码有四五百的老兵骨干,这些老兵才是军中的核心。有这些老兵。随时可以凑新兵搭架子成军。

    转瞬间自己的两万兵马就剩下了一万五千多人,刘泽清完全是懵了,等反应过来之后,心中只是剩下了惊骇。

    在山东境内到底是谁有这么强悍的实力,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打掉自己地四千多人马,刘泽清虽说是嚣张跋扈,可也对自己的实力有充份的估计,在山东境内,他这两万多兵马已经算是头一份的实力了。那么还有谁。

    刘泽清把自己认为有可能的人一个个排查,到最后才和李孟联系起来,可怎么也想不明白,要想这么短时间内突然的干掉自己四千多兵马,怎么也要动员起来七千以上的兵马。先不说李孟一个新晋地参将有没有这么多兵。这个规模地军队在山东境内的调动,自己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不可能在巡抚那边没有消息的情况下调动,这可是形同谋反了。如果李孟能做到这一点,那么他会强悍到什么程度。

    目前刘泽清所能作的,只有把因为配合盐商驻守据点的军兵逐渐的收缩回来,这里几百人,那里几百人,太容易被人各个击破,至于盐商那边,也只有不理会,他们还能把送来的银子礼物要回去不成。

    曹州刘泽清部驻扎在东昌府的兵马,仅剩的那那几个据点,都是收到了回撤地命令,同时,胶州盐政巡检李孟的盐丁重新进入这个区域,不过这次情况和从前不同,这次就是在几个县城之中设点。

    但私盐的主要分销商,也就是地方上地主豪强们,却已经是正月这几天生的事情吓破了胆子,山东多乱局,大仗小仗也没有断过,可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打法,一方几乎抵抗不起来,另一方则是来去如风。

    看着自家边上地一个个军营被焚烧,士卒被杀死溃散,各个想着若是这些人攻打我家会如何。

    所以等盐丁们重新进入东昌府地各处之后,购买私盐的人那是络绎不绝,本来家家都有些两淮盐商销售过来地盐货,可这种形势下,怎么也要买几十担私盐表表忠

    值得一说的是南山贼张承业,这次充当领路哨探的角色,当真是帮了李孟那四百骑兵不少忙,李孟单独划给了他恩县这一片的区域,此处的私盐销售利润全归张承业,这也算是颇为丰厚的奖赏了。

    这位反复小人张承业都能有如此的待遇,如果我们和胶州营走的近些,是不是会有更好的待遇呢,东昌府的地方士绅都是这么琢磨。

    崇祯十年的正月初八,李孟和他手下的四百骑兵已经是在青州府了,这边算是他自己的地盘,连续十几天高强度的运动作战,战果固然是辉煌,可人马也是疲惫之极,骑兵们死十五人,伤了三十余人,也需要休整调理。

    进入青州府之后,除却尸体着人带回莱州府,伤员则是就地找熟悉的民家休养治疗,其余的人则是化整为零,分成十人,十五人的小队朝着胶州的方向行进,查缉私盐的盐丁大多是这个规模,这些人也有证明自己的文书,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马罡在昌乐县就停住不走,这边是他统领盐丁在青州府的总部,不过马罡也是比较兴奋,李孟那边升任参将,自己率领的盐丁按照从前的规矩,很快就会成为正规的军兵了,自己到底能当上守备,都司,甚至是游击呢!

    李孟的体质比起身边的士卒来到底是好些,白天的行军中,放松下来的汤二和三十名跟着李孟的骑兵都是不住的打瞌睡,李孟则是精神的很。

    这时代的消息传递有时候慢的惊人,可有时候却又异乎寻常的迅,东昌府生的事情被有心人迅的传播开来,李孟率领骑兵从青州府进入东昌府的时候,沿途接待的地主士绅们都有些冷淡,当然只是一种很轻微的表现,李孟这种人不管什么时候,也不是他们能够得罪起的。

    等到回来,那就不同了,李孟他们晚上住宿往往都是在驻扎青州府盐丁的引导下,住在这些豪强的家中。那款带用热情这两个词来形容都有些不足了。

    虽说是正月期间,可每到一户,都是殷勤的接待,参将是高级武官,见面磕头是免不了的,好酒好肉也是免不了的,李孟真正有些受不了的是,居然有人殷勤到送小妾、女儿过来侍寝,虽说直接拒绝,可当真是受不了。

    如果不是李孟严加约束,手下的骑兵们恐怕就是一路行在温柔乡中了,单身的汤二更是被人提了十几门亲事,而且还都声明不在乎什么名份,妻妾均可。

    在正月十五之前,李孟终于是回到了胶州城,对他来说,这回程的路,倒是比在东昌府来取如风,杀人如砍瓜切菜那时候来得痛快。

    对于胶州营系统驻扎在老营的所有人来说,李孟回来休息,这才是新年的开始,对于整个胶州来说,李孟的私盐,军兵,各色买卖活动就是支撑他们的全部,对于他们来说,新年也是刚刚开始。

    本来正月十五之后,年就算是过完了,可胶州却不合时令的陡然热闹起来。

    回到胶州睡了一觉之后,本来罗西就要来请示内宅的宴会,新增了这么多女眷家人,总是要操办一下。

    不过宁乾贵却赶在了前面,宁师爷而今真是忙得脚不沾地,他不过是个师爷的水平,眼下所做的比起知州来都不算少,李孟的恩威并使早就是让他死心塌地,可此时却有些忙不过来的感觉。

    宁乾贵找李孟却不是来诉苦的,而是向李孟详细禀报去南京之前交待的一些事情,从各处一共招募了九十多名铁匠和学徒,都是花钱让他们迁居到这边来,已经是和那些辽东的匠户们居住在一起,渐渐的可以加大生产了。

    硝石火药的购进依旧是不理想,只能通过某些见不得光的渠道在登州的武库购买,在济宁州那边的青盐断断续续运来过,而且每次都是需要刀剑之类的武器,这些东西胶州营淘汰下来的就可以卖过去。

    但李孟却在邸报和塘报上看出了些门道,而今李自成和张献忠部虽说依旧是纵横来去,很是从容,可只要是和官军接战,却是胜少败多,这武器的需求加大,想必是损耗的加大。

    李孟稍微琢磨了下,开口和宁乾贵吩咐说道:

    “可以让济宁店铺里面的人手去问问青盐卖家,若是有急需的东西,咱们可以用先赊欠的方式给他们,眼下大头是和郑家的买卖,这些银子当个人情就是。”

第一百八十二章 再提亲

    宁师爷连忙的点头,“咱们”这个词让他心中颇为的热乎,正牌青盐的来路,宁乾贵始终是有些猜不透,他始终没有想到出盐的那些人居然是横行天下的“闯贼”。李孟心里面自嘲的笑笑,心想自己这算不算是不忠。

    陕晋豫川几地,李自成和张献忠与官兵打的不可开交,自己这边却一直做着资助的勾当,要是被崇祯皇帝知道,千刀万剐是免不了的。

    不过这也算是实现示好,好歹李自成也打下京师,当过一段时间的大顺皇帝,也算是两边下注。

    “大人,而今在北直隶的侯山带回来的消息,马越来越难买,两个月一共才有七十匹马回来,而且过关卡的时候还被人扣下了十几匹。“

    侯山目前算是胶州营最累的一个,因为他口舌便给,而且脑筋相对灵活,一些采买运送的事情都是他出去办理,买马对于胶州营自然是大事,需要很多银子,自然是侯山亲自出马。

    本来这山东买马颇为的容易,在冀鲁交界就有大骡马市,可战乱纷纷,马匹不管是军民都是急需,自然大家都是看得很重,凡是有好马都被买卖一空,剩下的劣马价钱也是极高,本来当年的马政荒废,马匹都要依靠关外塞外输入,眼下和东虏女真,西虏蒙古都是打的不可开交,马匹极难过来。山西的商人们自然有路子,可马匹赚不到什么钱,压根不去做这个买卖。

    侯山连年都没有回山东过,北直隶,河南都是跑过去,也买的不多,而且大都是官兵和乱民的马匹。这些人也要换点银子回去过年。

    李孟听到这个却有些闷,这次率领骑兵突袭东昌府。刘泽清的兵丁面对骑兵就好像是猪羊一般,冲击,砍杀,几乎没有遇到反抗。也就是两三处的营地,里面明显有老兵打过仗。聚拢兵丁,可也是骑兵列好一冲即溃。

    骑兵的强大可想而知,更不用说在这个时代,马匹能够带来地强大机动能力,要是靠双腿走,恐怕自己现在还在东昌府没回来呢?

    想到这里,李孟却有个更深的忧虑。山东地地形特别适合骑兵。矮山和丘陵根本不是阻碍,而且山东此地,在春秋战国时期开始,历朝历代就有很不错的开,各个府县的官道小路都是四通八达,无形之中更是放大了骑兵的作用。

    胶州周边,除却大海之外,没有可以凭借的险地,他日东虏女真若是南下。山东可是必经之地,女真、蒙古地骑兵加起来可不是用“百”或“千”这个数量级来算数的,李孟脑海里面莫名的浮现出铺天盖地的骑兵朝着自己这边冲来的情景,禁不住有些晕眩,晃晃头才止住了这个无稽的念头。笑着对宁乾贵说道:

    “跟侯山说。这年头兵荒马乱的,马是小事。人才是大事,他安全比什么都好。”

    宁乾贵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禀报事情地还不到中午时分,宁乾贵刚想告辞,李孟却开口说道:

    “现在写个帖子给颜知州那边送去,就说本官下午登门拜访!”

    颜知州在胶州城已经是快要五年,第二任任期也要结束,虽说事事由不得自己管,可却过得轻松自在,在胶州营地威慑下,胶州城未经允许,甚至连小偷小摸都不能出现,所谓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太平之像,也就在胶州才有。

    而且胶州和其他地方不同,其他处对于朝廷的赋税都是千方百计的不交拖延,可胶州却是经常完成八成左右。那是因为人人都知道私盐才是大利所在,李孟因为自己的盐场产能的问题,对于私人煮海熬盐不怎么限制,但有一点却是死规定,那就是必须要由胶州营这边统一收购。

    治下太平,赋税不拖欠,颜知州这人又是宁静淡泊,这就让他在户部的考绩已经是连续几年都是“上”,问题就在他是浙江人,朝中大佬大都是南直隶人士,苏松常的出身,所以才没有升迁。

    不过,按照明白官场规矩地人来看,升迁是免不了的,就看是去那个大府做个同知,通判还是去小府做个知府了,或许是不在山东,反正是要提拔了。

    可这颜知州对即将升迁这件事情,却没有太多的高兴,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几乎就是当日在家读书的生活,每日练习书法,回家陪着家人,所有的事情都不用他操心,下面地属吏都是客客气气,不敢有所违背,自从那个当面顶撞地典史被胶州营的军兵堵在家里揍了一顿之后。

    这一切地原因当然是那个再打自己女儿主意的李孟,本以为自己是文官,对方品级虽说比自己稍高些,可文贵武贱,自己还能压服对方,谁想到李孟那边官位神奇的上升,现下已然是据守一方的参将,就算是莱州知府也要客客气气的对待,自己更要恭敬,真是郁闷异常,颜知州最烦的就是别人说他依靠女儿才有如此的好运气。

    反感归反感,人在面前还要客客气气的对待,尽管脸上没有什么笑容,此时的颜知州就是脸上很僵硬的和李孟面对面。

    说来有些可笑,若是其余的参将和知州这么相处,那知州被人一刀杀了都有可能,李孟之所以这么客气,无非是因为自己想娶对方的女儿。颜知州而今已经是在摆看女婿不顺眼的老丈人架子了。

    李孟坐在那边,就当看不见对方脸上的不愉快,不紧不慢的在那里说道:

    “这是托人在南京请来的青玉观音,知道小姐喜欢,这就送过来了,还望颜大人莫要推辞。”

    这话说的别扭之极,可而今两人身份不同,推辞却也无法张口,颜知州艰难的说道:

    “那就多谢李大人的好意了。”

    一尊一尺高下的青玉观音放在茶几上,雕工材质都是上品,青玉并不是太名贵的材料,可这观音却花了李孟三千多两银子,这还是刘迁出面去买,对方肯定是收个成本价钱的原因。那观音放在桌上,如同水凝成一般,端得是精品。

    李孟早就是委托那位苏婆子把消息带给了颜若然,想必颜小姐正翘以盼这件青玉观音。

    双方接下来就是尴尬无话,颜知州表面淡然,可手中的茶碗却端起来很多次,不过边上的下人却不敢喊“送客”之类的话语,只能希望李孟自己看到这个送客的暗示,告辞离开,但要让李孟理解这个时代的一些小动作含义,未免太为难他了。

    李孟沉吟了半天,喝了两杯茶水,才下定决心一般咳嗽几声,站起来准备开口说话,他这一站起,颜知州心中惊喜,心想这武夫,莫不是要告辞,却看到李孟郑重其事的作揖施礼,有些僵硬的开口说道:

    “伯父,李孟对颜小姐仰慕许久,今日自来提亲,还请伯父大人成全!”

    这番话说的当真是铿锵有力,那边的颜知州一口水差点没有喷出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个小子直接开口,算是个什么事情,好歹也是参将的高位,怎么这么不知道规矩。

    不过所有人对李孟的感觉都是觉得此人已经是四十岁左右,毕竟处事狠辣,手腕圆滑,手中的实力几年间就已经是展到这般地步,可不是个年轻人能做到的,但李孟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年龄都没有过三十岁。

    颜知州怎么会答应,这年头有些头脸的文官联姻都是要在文人名士这个***找,就连勋贵都未必入了法眼,更不要说李孟这等粗豪武夫,颜知州心里倒是有个打算,把女儿嫁给个南直隶苏松常出身的年轻文士。

    眼下东林党几乎把持了官路,只要是出身在这三地的年轻文人,差不多的都可以在官场上很顺利,这才是有希望而且光明的路子,跟着李孟这武夫有什么用,没准那天李孟就死在沙场上,而且女儿是书香门第出身,嫁给这么个出身贫苦军户的武人还不是要受罪。

    李孟弯腰作揖的动作保持了半天,那边却没有半点的回应,抬起头来一看,颜知州脸色已经是气得铁青,嘴唇有些颤抖,却是沉默不言。李孟心里有些恼火,心想我这里到底那点差了,这么诚心诚意你却如此态度。自古到现在,老丈人和女婿关系相处好的实在是少见,何况李孟这个未确定的。

    他更不知道自己方才张口提亲的举动有些失礼,何况提亲这件事情本就是拒绝多次,提起来确实是有些难堪。

    “文武殊途,李大人好意小女承受不起,还是算了吧!”

    颜知州咬着牙客气了这几句,李孟却也有些火大,扬声说道:

    “武夫又如何,天下乱世,若没有武夫刀剑,哪里有安生之处!!”持老白搬家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比试

    听到这句话,本就是在强自按捺的颜知州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视着李孟喝道:

    “圣天子在位,你怎敢说如此悖逆的言语,不怕被千刀万剐吗?”

    在胶州这个地方,李孟还真就是无所顾忌,他冷冷和对面的中年人对视,自己说的是大实话,当然没有必要心虚,反倒是颜知州和李孟怒目相对之后,自己先泄气了,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央告道:

    “李大人前程远大,就不要把为难我们小门小户的人家了……”

    李孟立刻大怒,自己把态度放到这般地步,对方还是如此拒绝,来这里的时候,一直是提醒自己要压抑脾气,毕竟这个颜知州是颜小姐的父亲,争吵起来对谁也不好,可对方的态度未免太过决绝,自己这里那里配不上。

    他的确是不知道对方如何想,参将已然是过了四品,远远的高过颜知州的品级,李孟在胶州本地除却威势大了些之外,做人和品行都没有人能挑出什么毛病,照理说也不算是差,但李孟始终没有意识到一点,那就是他的身份始终和私盐分不开。

    当初穿越而来时候,是推着小车贩运私盐,进城担任驻胶州盐政巡检的时候,是斩杀了几十名从前盐丁巡检赴任,接下来的基本上是和杀人和私盐两件事相关。

    自从华夏开盐法以来,凡是和私盐沾染上关系的人,社会地位都是极为低贱,两淮盐商有许多还有官家的身份。也是被官员们很鄙视,

    至于杀人行为,更被人看作是草莽匪寇的习气,草莽匪寇,同样是让人瞧不起地。私盐,匪寇,或许还要挂上个阉党的称号,种种结合在一起,你叫颜知州这等文人如何能接受。真招了李孟为婿,恐怕在同道之中无法抬头了。

    说起来,从南京带回来那两个女人所引起的风波,还没有传播到山东,这等消息传播的并不是太快,若是那消息传来,恐怕颜知州此时拒绝的态度。更要坚决三分。

    话说到这里。李孟也是狠了,又是抱拳深深作揖,口中说话却是生硬,冷声说道:

    “既然如此,这门亲事就当伯父已经应允,小婿不日将请人上门。”

    李孟心想咱也是雄霸一方地豪强,娶个老婆怎么还如此的麻烦,还不如来些强硬的手段,颜知州已经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那里颤抖着手指着李孟,李孟却不理会,大踏步的朝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却回头又说道:

    “伯父,这青玉观音切莫砸碎了。一定要送到若然小姐手中才好。告辞了。”

    也不理会身后的人到底什么反应,直接出府。反正也没有人敢拦着他,李孟这边才出门,正堂那里,知州夫人却从内堂转了出来,看看坐在椅子上地颜知州,又看看摆在桌子上的礼品,开口埋怨道:

    “李孟小伙子年纪轻轻就是个参将,人长得也是仪表堂堂,对咱们家若然又是一片痴心,我看也挺好的。”

    颜知州张口想要说话,却是叹了口气,无力的训斥道:

    “妇道人家,你知道什么,若是和这李孟有了牵扯,我颜家的门风可就全败坏了,他李孟不过是个贩运私盐的贼寇。”

    “门风,门风,又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李孟也是堂堂朝廷地参将,高品地武官,听那些官吏的夫人们说,每日里就是忙着军务正事,从不沾花惹草,做哪些龌龊的勾当。”

    颜夫人喋喋不休的在那里说,颜知州有些火大,却猛然想起李孟方才说的话,天下乱局,若没有武夫刀剑……,想到这里,他也是朝廷的命官,自然知道邸报和塘报上说的事情,和李孟所说的一联系,想到了他从来没有想到的哪个方面,一时间,他禁不住感到不寒而栗。

    原本要说出来地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摇摇头,虚弱的说道:

    “妇道人家,你懂些什么,这一任结束,也就可以离这个瘟神远些,过几年太平日子吧。”

    先不说这个态度通过种种途径传播到知州府邸的后宅,颜若然听到之后很是伤心哭泣了一阵子,李孟从知州府邸走出来,走过一条街道才算是缓过气来,身边十几名亲卫盯着周围。

    盐政巡检的宅院和知州府邸距离不远,李孟也是懒得骑马,心情平复下来,却看到手下人一个个除却认真戒备之外,都还有些期盼的神色,说白了,这些年轻人都是年轻气盛,有什么事情都是摆在脸上,根本藏不住心事。

    “小海,看你们一个个高兴地模样,有什么好事?”

    王海眼下是李孟地护卫头目,陈六子则是要有下去做统领的势头,不过王海年纪小,跟在李孟地身边总归是放心些,听到自家领问话,王海兴致勃勃的说道:

    “那洋人养好了身体,今天要在校场和咱们比试来着。”

    “那洋人”就是说邓格拉斯,要是费德勒神甫一般就是叫那“洋和尚”,一路行来,费德勒神甫也许是知道将来生活不愁,心情放松所致,身体积攒的毛病却一下子爆出来,好在是体虚的症状,找郎中看过之后,说了些温补的法子,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可这邓格拉斯真了不得,知道李孟这边是大金主之后,他的做派却让人最后一份好感也没有了,先是能吃,倒不讲究什么精美,而以油腻和数量惊人,每顿饭不管是猪牛羊的肉,必然是一斤以上,且喜欢肥肉,喝酒喜欢烈酒,也是半斤左右的数量,喝完之后就自称是西洋红衣大主教,因为追求美好的爱情才来到东方,且喜欢大声唱别人听不懂的所谓西洋诗歌,极为的难听。

    若不是这洋人是李孟在南京所收留,恐怕胶州营众人早就是要群起而攻之了,虽说不好明面动手。可总是琢磨着找法子光明正大的收拾他一顿,当日所谓的斧枪和长矛手之争就成了最好的理由。

    邓格拉斯虽然好吃懒做,为人轻狂,没什么节操,很少坚持某件事,不过在这斧枪上面却是从来不肯让步,依旧是坚持他从前的论调。

    结果就有了今天这个比试,从知州衙门得了一肚子气的李孟也是来了兴趣,颜知州说他是武人其实也没有错,方才提亲都是硬着眉头,可一听说有比武可看,李孟立刻是来了精神。

    胶州城内的盐政巡检宅院是又是扩大了些,不过城内驻扎的士兵却越来越少,士兵们居住的营房要和民居分开,这也是保证士兵们的军纪的手段。

    因为人少了,所以这宅院可以有很多空间空出来,比如说比武的校场,跟着李孟去南京的都是最亲信的卫队,向来都是跟在身旁的。

    在南京带回的几个人在李孟没有确定安排之前,也都是和李孟一起住在胶州城内的宅院之中,所以才有这个比试的由头。

    回到院子,凡是不在各处值勤守卫的人都已经是聚集了起来,出城在逢猛镇练兵的陈六居然也是出现,一问才知道,前几天听去往南京的人说,那洋人口口声声说长矛不如斧枪,还说什么在他们那里,长矛兵所拿的军饷比斧枪兵低,斧枪兵比火铳兵也要低。

    偏偏李孟对这位洋人所说的话语很感兴趣,几次都是召见长谈,在胶州营唯一能称得上经过系统军事训练的人也就是马罡和几十名世代军户子弟,其余的人所学的东西都是李孟的那一套理论。

    说白了就是解放军的基层训练操典和从刺刀刺杀演化来的长矛技术,这些东西就是胶州营各级军官士兵的精神支柱。

    有人要否定这个根子,而且李孟还特别的感兴趣,所以下面的人心里面都有些愤愤不平,加上邓格拉斯的洋人身份,很多人都以为这是纯粹的歪理邪说,自家领被洋鬼子蛊惑了,只有见了真章才能证明到底谁对谁错。

    本来是个下面的人私斗的玩笑事,结果却搞得很是郑重,在逢猛镇身份差不多的军官,能来的都是过来观看。

    下面的人这么重视,反倒是李孟一直在准备提亲,这件事情没有人告诉,而且下面的人都是准备狠狠地教训那个洋人之后,再把结果告诉李孟,这样想必是更有说服力。

    不过李孟知道了也好,下人们看见李孟允许之后,也不必要偷偷摸摸的搞,亲卫们把一个训练的院子空了出来,把那些杠子石锁清理到边上,看热闹的人都是涌了进去,看着李孟心情好,还有些胆大的索性是坐在墙头上。

    两个人的比试,却有过百人的观众,李孟坐在临时给他搬来的椅子上,看着周围一个个兴致盎然的面孔,心想,自己的士兵平时的生活不过是训练和作战,虽说军饷粮秣都是十足,但老这样的节奏也容易疲惫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比一

    现代时候,部队经常搞些什么文娱活动之类的,在胶州营搞这个显然是条件不足,但激励士兵们的竞争意识,加强他们的团队理念,培养士兵们对自己更忠诚的态度,也应该搞些大比武,大练兵之类的活动。

    既然他在场,王海还是特意来请示了以后,才下令开始。

    下场的那位亲卫却不是当日在南京和邓格拉斯争吵的那个,而是留守在宅子中的一员,名字叫做罗卓的,和现下的管家罗西是堂兄弟的关系,可却没有罗西那么油滑,属于那种天生士兵的类型。

    别的士兵完成每天的训练都是辛苦异常,罗卓却自己给自己加练,而且因为家境稍好的原因,身体底子也比别人稍强,加上如此苦练,军事技能和其他人比起来,很快就显得出类拔萃,算得上是尖子,眼下已经是被提拔为把总了。

    这样的尖子,在整个胶州营老兵,新兵,以及盐丁,辅兵之中也就是不到六百人,这次在宅院比试,为了保险,几名头目商议下了,决定选最有把握的人出战,这罗卓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最佳人选。

    邓格拉斯已经比在南京的时候胖了一圈,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搞了一套胶州营士兵穿着的厚布军装,在他那高大的身上略微有些紧,正在那里拿着手中的斧枪做出姿势,显然是好久没有用,正在熟悉。

    那边的罗卓按照操典一步步的做准备活动,全场大部分的人都是站在他身后,有七嘴八舌出主意地。有给打气加油,热闹非凡。

    胶州营虽是强军,可大部分都是没有成家的年轻人,眼下毕竟是在正月之中,又是属于半游戏性质比武。气氛高涨倒也并不奇怪。

    李孟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在知州衙门的少许不愉快都被一扫而空,满脸笑容的看着场中,他的高兴让周围地人更加的兴奋。

    邓格拉斯那边冷冷清清,准确的说也就只有一个人在那里给他加油。唔,要说是人也不太准确,是个小孩子。

    苏安琪来到胶州之后,长得可爱不说,而且因为被教士抚养长大的缘故,小小年纪就彬彬有礼,很是懂事。结果整个宅院没有不喜欢他的。

    因为从小是被费德勒神甫教育。这小孩地文字和阅读能力居然都是拉丁文字的读写,结果让宁师爷这种传统读书人颇为不满,自告奋勇的要主动担任教师,来传授这苏安琪的读书写字。

    当然,这时候,所有人都不把这件事情看作是多大的事情,无非是个小孩子聪明可爱,大家想要多教授他些东西罢了。多少年之后,大家才重新用另外一种眼光看待苏安琪在此时的经历和遭遇。

    那苏安琪给这邓格拉斯打气加油的方法颇为地西方。小孩子跪在那里虔诚地祈祷,那模样真是可爱无比。

    先不说两边加油的人,李孟的注意力一直都是在邓格拉斯的身上,这位洋人看起来确实是有些门道。此时正在把衣袖和裤腿的几个地方拿着布带绑起,看见邓格拉斯这个动作。李孟重重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自己果然是忘记了很多东西。绑腿,这个差不多已经被人淡忘的技术。在现代军队长途徒步行军中有时候还要打绑腿,不过更多的时候,在军队中,这项技术都是作为对从前优良传统地一种继承,仅仅是简单的讲一下而已。

    可在这个世代,军队的机动力大部分时候都要依靠士兵双腿,绑腿可以防止长途行军中的静脉曲张和疲劳,在必要时候还可以当作绷带来使用。

    先不说李孟在那里激动,场中的比试已经是快开始了,自家人比武,肯定不能用真刀真枪,胶州营地长矛自然是原来地制式,把前后的金属尖刺去掉,包上了沾着些白灰,而邓格拉斯那边则是锯短地长矛上绑着个类似斧头的木板,这就是斧枪上的“斧”了,也在枪尖,斧刃和斧头钩上沾了白灰。

    临到比试前,就有十几个人跟大家吆喝,让众人尽可能的朝着外圈让让,边上的王海不停的和李孟解释,说这是双方商量的主意。

    双方距离五十步,二十步和五步,三种情况下进行比试,这也是战场上各种情况的微缩,五十步是接近,二十步即将接战,五步是肉搏。

    这也是那邓格拉斯的主意,在胶州营的人看来,这无非是为自己马上要输的找些面子罢了,不过李孟却对这个比试更加期待。

    好在这院子确实是足够大,即便是有看热闹的人,还是能拉开五十步的距离,有人喊了一声开始,场面一下安静下来。

    有李孟在边上观看,邓洋人还好,罗卓却是有些紧张,但还是按照训练之中的步骤,站在那里把手中的长矛缓缓的放平,后背微微的弓下。

    看到这个姿势,邓格拉斯微微皱眉,在欧洲的战场上,长矛兵并不是在这个时候放平,如果前面没有敌人,长矛兵的长矛应该是竖立着拿在手中,长矛份量不轻,如果过早的放平会耗费无谓的力量。

    这个动作应该是再拉近十步才做,莫非这个大明士兵是所谓的武术家,那些在故事中传得神乎其神的武术家。

    想归想,邓洋人把手中的斧枪倾斜,斜指前面,罗卓已经是小跑着冲了过来,长矛已经是被放平,邓格拉斯对李孟手下士兵的体能训练还是有些估计不足,现代体能训练方法和吃饱的青壮士兵们的体能状况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想像的。

    距离五十步就可以进行冲锋,而且势头不断加大,这在同时代的士兵中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双方距离三十步的时候,邓洋人却没有正对面的冲回去,反倒是朝左边斜跑了过去,周围观战的人下意识的觉着比武应该是真刀真枪的厮杀个痛快,邓格拉斯这种逃跑的模样委实是让人不理解。

    这一动作,立刻有人就吹着口哨起哄,这岂不是临阵脱逃,临战之时,讲究的就是猛冲不退,这闪到一边算是如何?

    但罗卓却立刻是感觉到麻烦,他手中的长矛放平冲锋,长矛的重量和身体前冲的度,都决定他身体前冲的惯性不小,即便是调整长矛的方向,也不可能转动太大角度,要不然身体的平衡就要收到影响,这样更谈不上力,从刺刀转化而来的长矛刺杀战术动作,一板一眼,不是可以随便作出调整的。

    目前罗卓能做的,只能是停下脚步,准备站定迎击,无法动第二次冲锋,要是对方再变向的话,岂不是又要重新调整。

    可就这么一调整的功夫,不过五十步的距离,还是对冲,邓格拉斯那边已经是转向折回来了,冲进了长矛长度之内的距离之中,长矛的刺杀依靠矛尖,剩下的也就是用矛杆抽打了,哪能有什么威力。

    罗卓到底是所谓的尖子,手中的长矛已经是丢在地上,准备抽出腰间的短刀,但这已经是于事无补,这些动作完成的时间,足够对方的斧枪劈砍刺击了,总归来说,斧枪也要比长矛灵活许多。

    换句话说,冲到这个距离内的邓格拉斯可以任意宰割罗卓了,既然是比武,邓洋人自然不会那么做,把手中的斧枪插在地上,站在那里不动。

    场内一片安静,谁都能看出来那位邓洋人胸口剧烈的起伏,身体也有些颤,显然是方才剧烈的折返跑和冲刺,让这位好吃懒做没有什么锻炼的洋人很是吃不消,而罗卓却没有什么事情。

    可胜负已然是分明,在场的都是军队里面的兵将,实战训练都是经历许多,自然看得出这样的局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倒是王海看似无意的嘟囔了一声,小声说道:

    “咱们要是列阵上去,这洋鬼子肯定不能这么绕。”

    李孟回头冷冷的看了一眼,王海到底是小孩子脾气,有些见不得失败,李孟开口淡淡说道:

    “战场上你就不落单了,你就肯定始终阵型不散?”

    王海立刻是闭嘴不说话了,眼下围观的一百多号人很是安静,都在嗡嗡嗡的小声议论,反倒是苏安琪兴奋的在那里大喊大叫,好在他是小孩子,要不然众人本就是郁闷的情绪,肯定被调拨起来。

    即便是这样,邓格拉斯也是急忙的跑到小孩面前,示意他不要太兴奋。

    第二局,双方距离二十步,这次罗卓却已经是做好了准备,长矛平放,邓洋人却把手中的斧枪立了下来,上端后仰,下端前倾。

    一喊开始,罗卓暴喝一声,按照刺杀的训练,大步向前,双臂用力,狠狠的刺了出去,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中,罗卓恰好能把标准的刺杀动作做完全,度和力量几乎是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邓洋人双臂摆动斧枪木柄,想要格挡,但却来不及了,被长矛刺中胸口。

    一比一平……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平

    看到自己人又是取得了胜利,周围围观的人们顿时是兴奋起来,罗卓的状态也是镇定了不少。

    毕竟这可是在李孟面前的比试,大家的荣华富贵可都是在分守莱州府参将李孟一人身上,能在这等比武争先之中给李大人一个好印象,那可有莫大的好处。输了第一局之后,不要说是在比武的罗卓心中忐忑,就连组织这场比试的军官们也是阴沉着脸。

    趁热打铁的第三局马上开始,双方拿着兵器走到了五步的距离之内,这局一开始,那位邓格拉斯脸上就是挂着笑容。

    这么近的距离,长矛和斧枪加起来的长度要比这个长一些,所以不能平端,只能是竖立着兵器。

    稍微有些门道的人都看明白了,在这么近的距离之内,长矛手的战斗方式也只能是把手中的长矛丢下,抽出携带的短刀去贴身搏斗了,而邓洋人手中的斧枪随时可以劈下来,胜负已然是分明。

    罗卓此时只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来这里比武,眼下这个局面想必会让自己在李大人心中印象大坏。眼下唯一的方法就是丢掉手中的长矛,拔出腰间的短刀去贴身肉搏,但这次比试的由头就是长矛对斧枪,拔除短刀算什么。

    “这次就算打平了吧!”

    第三局还没有喊开始的时候,李孟笑着站起来说了这句话。毕竟自己手下地兵马,在这样的演武中完败给这个洋人,也是很伤士气精神的事情,当然,李孟这个台阶很多人也都知道怎么回事。

    邓格拉斯听到李孟的命令之后,把手中的斧枪插在地上,做了个立正的姿势,左手放在胸前。朝着李孟这边鞠躬致意。

    “陈六和王海、罗卓、邓洋人留下,其他人解散!”

    看着众人都是低头无精打采的模样,李孟笑着扬声出了这个命令,原本散坐的士兵们迅地集中起来。在军官们的带领下回归自己的岗位,罗卓低着头把长矛放在墙边,走到李孟的身前,心想这次搞不好要被训斥了,邓洋人一看就是强作从容地模样,脸上虽是微笑,要是不绷起。怕就要笑开花了。

    王海那边恶狠狠的瞪着邓格拉斯。心想你小子嚣张个什么劲。倒是陈六看出了些门道,觉得罗卓虽说这次打败,没准却因祸得福。

    “这次的比试,你们几个都看到了吧,可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李孟笑着问这几个人,实际上手下的高级军官里面也只有马罡能看出些门道来,王海,陈六几个人,去拼命可以。要是从实战之中总结提高,理论结合实际,那就实在有些勉为其难了。

    他这一问话,边上的王海却抢先答道:

    “这也就是民间私斗,战阵之上胶州营的儿郎们列队进退。长矛如林。不管是从那个方向过来,保准都是浑身被刺成筛子。哪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言语之间颇有些不平之气,看陈六、罗卓虽然不开口,可脸上的表情都是颇为赞成地意思,邓洋人却是低头朝着后面退了步,他也意识到确实是犯了众怒,李孟摇摇头,胶州营地士卒强弱他这边也有些把握不准。

    要说是弱旅,从建立开始,到现在大大小小的战斗也经历过不少,从来没有失败过,而且还都是大胜。要说是强军,对阵的这么多敌人都是些乡间的草寇土匪,最拿得出手那一次也不过是和彭家的马匪,也不知道胶州营对上正规军会是什么样子,若说自己率领骑兵突袭刘泽清部的那些天,对方布置在东昌府的部队是真正的精锐吗?李孟也是判断不清楚,要说那就是所谓山东总兵的骨干部队,李孟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地,所以李孟在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的部队变强。

    被李孟的眼神在脸上一扫,愤愤不平的王海登时停住了说话,李孟表情变得严肃,开口说道:

    “你们为什么有这个自信,咱们地阵列在战场上扎下,敌人就冲不到跟前来,只能站在那里被咱们刺吗?”虽然被李孟反问一句,可几个人脸上并没有心悦诚服地表情,只不过不争论了而已,他们的表情被李孟收在眼中,心知道方才这样得比武怕是说明不了什么,尽管自己在比武中看到了许多东西,可别人未必能看到,只能用战斗来证明这一切了。

    “邓洋人,讲讲你们洋人打仗地时候都是个什么样子。”

    听到李孟开口之后,邓格拉斯先是弯腰鞠躬致意,然后清清嗓子开始说道:

    “回老爷的话,小人在西洋做雇佣军的时候,也是列成方阵作战,手持长矛的士兵结成方阵,排着整齐的队列向前进攻,火铳手依靠着长矛方阵,把他当作移动的工事和城堡,在他们的掩护下向外攻击。”

    这番话说完,在场的几个人都是暗自的点头,李孟心中暗喜,尽管所谓的洋人作战之法光听这一个好吃懒做的洋人来说也并不可靠,可这洋人所说的,确实是和胶州营的作战方式暗合。

    在十五世纪末期,西方的战争艺术逐渐的过了东方,虽然悲哀,这却是不争的事实,李孟所做的就是尽可能按照先进的来,他的战争资源目前来说少的可怜,要想做些什么,也只能是通过更加先进的技术和战术。

    其余几个人的想法颇为有意思,这些草根军户成长起来的军官们,一方面对胶州营的长矛方阵战术奉为金科玉律,另一方面却因为这战术在大明地军队中找不到什么相似的同类。而感觉到没底。

    眼下有个洋鬼子说他们那边也是这么练,这邓洋人应该还没有看见胶州营的训练,想必这话不会有太多的水分,虽说是洋鬼子和胶州营一样,总归是有一样的,大家心里也有些底子。

    邓洋人也是知道刚才自己的胜利应该是得罪了人,所以态度很是小心,继续在那里说道:

    “但是这样的方阵也经常被穿着甲胄的骑兵突入进来。在近身肉搏之中,长矛和步兵随身地佩刀都很难对居高临下,又是穿着甲胄的骑兵造成伤害,这时候。需要斧枪兵来把这些骑兵从马上勾下来,然后在地上用斧子砍死。”

    听到这里,在场的几个人脸上表情都是不太相信,心想到底是什么盔甲居然长矛都刺不透。

    说完这些,邓洋人又是退回到一边,李孟却想起了在南京武库总管徐笑楚送来的那套铠甲,摆放在房间中作为装饰地那个。现在已经是被摆在了李孟的书房之中。眼下好歹也是个参将,房间里面摆些盔甲兵器什么的,也算是符合身份。

    那套西式的板甲因为是用作装饰,所以并不太厚,但这个样式的防护,如果长矛兵不是正对完全力的话,刺中之后,矛尖肯定会滑开,而且真正用在战斗中的盔甲。肯定要比这个装饰品要厚实一些。

    几个人都是在那里等李孟地论断,今日地比武结果让这些军官对长矛至上无敌的思想已经是有所动摇。

    “光是长矛,近战确实是风险极大,各队选三百老兵出来,学习这斧枪之术。罗卓先和邓洋人学习精熟。罗卓为正,邓洋人为副。教习诸军,你们比照千总的级别吧!”

    李孟这边下了命令,王海连忙记录,各队选出三百人,按照胶州营兵丁和盐丁千人为一队规矩,七千人一共要选出三成的精锐兵丁学习这个斧枪,做这个教习,也就是有了带兵的经验,将来也会去做带兵官,此时已经是千总级别,将来也不会低下去。

    罗卓虽然战败,却从把总提拔到千总的位置上,本以为会被处罚,谁想却升官,这真是因祸得福。李孟那边也有他自己的考量,这罗卓是胶州营的精锐之士,却又在这斧枪的面前吃了亏,这样不会有抵触情绪,会心悦诚服地学习和传授。

    此时罗卓兴奋的脸都红了,被陈六在边上推了一把才跪在地上磕头谢恩,至于那洋人邓格拉斯反应倒快,已经是跪在那里,口中道谢了。

    胶州营没有和真正的强军遇到过,此时也是人单力薄,通过战斗来提高战力的方式确实是有效,但胶州营未必承受起那样的损耗,所以,李孟只能是在自己认为正确地一切情况下通过学习和训练进行提高。

    斧枪,宣花斧,还是后世地长戟,这样兵器,李孟也就是见到邓格拉斯之后才接触到,但这兵器却让他感觉到眼界顿开,因为一切都是从头做起,李孟没有借鉴,只能是自己琢磨和研究,这步兵的长矛方阵在李孟地心中一直是觉得有隐患,等见到这斧枪之后,终于是明白为何担忧了。

    驻扎在山东各地的胶州营各部,正月里面就接到了胶州老营出的命令,一场活动轰轰烈烈的展开,不过名目颇为的俗气——大练兵,大比武。

    在这个正月里,张献忠,罗汝才部出湖广,连营百里逼安庆,“烽火达淮扬”南京大震,内乱的战火渐渐的烧到了大明最富庶的地区……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朝野之间

    崇祯十年的正月,李自成率领大军在宝鸡又一次打败了明军,孙传庭固守西安不肯出。

    这些消息还没有通过邸报和塘报传到天下人耳中,山东的军民却都知道,朝廷在登州集合大军出海,准备援助被女真鞑子围攻的朝鲜。大明和东虏女真的历次大战,朝鲜因为在后方骚扰,都是帮忙不少。

    尽管这些战斗都是失败的,但若没有朝鲜这个藩国在后面拖着东虏女真的后腿,或许战局会更坏也未可知。

    而且朝鲜是大明的藩国,如果藩国出事上国不救,更是让天下臣民寒心,即便是为了这种姿态,从崇祯初年对女真就处于守势的大明朝廷,还是派出了自己的兵马出海救援。

    他们当然不知道,此时的朝鲜已经是向东虏女真投降,女真鞑子对大明的攻势再无后顾之忧。

    二月初的时候,胶州营的那些盐丁编制的人正式成为分守莱州府参将麾下的正规军,尽管是不情不愿,可还是有老兵被抽调出来,去学习斧枪的使用,棉甲,锁子甲,环臂铁甲和盾牌开始分了下去。

    让步卒眼红的是,六百骑兵却是最优先配上甲胄的士兵,现在李孟在莱州府和登州府之间,大概积攒出来八百匹马,六百名由从前的骑马盐丁,响马和官军骑兵编练而成的骑兵,在骑兵教头*和当年的几名骑兵头目带着他们训练,眼下汤二可是骑兵营千总,可大家看他已经是按照守备的级别来看待了。

    眼下王海是李孟的亲兵护卫队长,为千总衔,领三百人,马罡守潍县,实际驻扎昌乐,负责青州一带,为守备,领两千步卒。赵能为平度营都司。兼顾莱州府城掖县还有登州的莱阳一带,领一千步卒。陈六为胶州营守备,领一千步卒,驻守灵山卫所,灵山和即墨盐场。

    李孟自领亲兵队,马队。和老营兵共三千五百人,王海和汤二虽然是千总的级别,但在官场军界,都是有这个规矩,那就是在领身边的亲信,要比在外镇守的人地位高一些。王海也不觉得自己怎么委屈。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原来从莱州,登州,青州三府拉来的青壮子弟,现在已经不用作为辎重兵,其中优秀地人都是补入了军队之中,其余的都是去各处取代了从前盐丁们的活计,不过有个原则。就是本地人不能做本地盐丁。这样让这些背后是土豪乡绅的地方势力彼此监视制衡。

    汤二率领的骑营,常驻扎在胶州的经常也就是三百人马,其余地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东昌府,青州府,莱州府和登州府有私盐据点的地方护送盐车,巡视盐路。山东这地方响马土匪也是不少,总是能遭受大大小小的战斗,也算是实战的训练。

    不过这实战训练的意义却不是很大,试想披甲。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骑兵,而且还是四百人,这样地队伍曾经在东昌府靠着突袭十几天之内扫清了将近刘泽清手下四千人的队伍,何况这些蟊贼。

    本来刘泽清难。李孟担任参将后收缩兵力进行整编和训练。地方上的那些豪强士绅们都有些蠢蠢欲动,被李孟和胶州营系统整治的井井有条的私盐贩卖体系就好像是个聚宝盆一样。外人都觉得只要是自己能多深入一些就可以捞大钱,这些墙头草,目光短浅的地方豪强们眼红好久了。

    李孟的骑营来往于州县乡镇之间,歇脚地地方自然都是在这些贩卖私盐地据点——那些豪强们的庄子和大宅院,见到这些披甲的精锐骑兵,那种训练有素的做派,和冷森森的沉默气质,胶州营的一些传闻在这些人的脑中重新清晰了起来,仅有的那些异心和蠢动也都是烟消云散。

    斧枪的打造并不难,特别是李孟手上还有一套样子,郭栋这边甚至不需要影响制造火铳地进度,学徒们就可以供应这两千多人的使用了,火铳对铁料要求相对较高,还有质量的严格把关,产量始终上不去。

    到现在胶州营也才有八百支火铳,让李孟特别头疼的是硝石火药,虽说南京武库那边已经是送来了两船,可几次的射击训练之后都是耗费地差不多了,郭栋曾经小心翼翼地给李孟提过建议,说是火铳的射击方法传授下去,等到战场时候再射击,这样不是节省弹药吗?

    这个提议很多人觉得很对,纷纷赞成,李孟却毫不犹豫地否定掉,没有经过实弹射击的士兵上战场,那不是去送死吗?这可是新兵训练中必须要讲到的内容。

    但训练虽然勉强维持,作战时候每名火铳手最多也就是有三弹药,李孟只能是把作战经验最丰富的一些人调拨到火铳手这个类别之中,这些人除却火枪之外,还要带着肉搏的刀斧兵器,随时作为近身肉搏的兵种出现。

    所以火铳兵的军饷比起长矛兵和骑兵要高出三成,却也没有人有什么意见,操作武器需要技术难度最高的是火铳兵,最靠近敌人的也是火铳兵。

    郭栋毕竟只是一个工匠而已,能做到眼下这个地步已经有些勉为其难了,李孟本来还是要造炮的,可这里压根没有工艺基础,甚至连火药都是满足不了,只好是做罢。

    说起来,在南京带回来的那个黄平,本来是千户的级别,说句玩笑话,在整个胶州营的官兵之中,身份最高的就是他。不过李孟没有给他什么统领一方的职位,只是给他个亲卫的身份,在王海率领的亲兵护卫队中担任个把总。

    胶州营的训练,编制甚至兵器,都和大明官军有这样那样的不同,想要真正融入这个团体,要学习很多才是。

    黄平倒也没有什么怨言,他本就是外人,虽说也在胶州呆过一段时间监视李孟,但对于这个军队的真正了解不过是些皮毛,真正进入其中才现这里面有好多闻所未闻东西,有心做点事的黄平如同一名穷人进了宝库,每天如饥似渴的学习和了解都觉得时间不够,他这等在大明核心军队成长起来的世代军官,对这类东西的理解和认识比起赵能他们自然高出许多,甚至连马罡也不可能这么深刻。

    在李孟的主持下,下面的带兵官马罡,赵能,陈六还有王海,骑兵营分成两队,几个人率领的部队轮换着在胶州进行比武演习,李孟这才是现,部队无战,在驻守之中确实是有些疲了,几次轮换之后,部队在行军,比武,演习,加量的训练中渡过,士兵们的精气神果然是有所不同,虽说各个部队都有些狼狈,可总比在战争的时候暴露这些问题的好。

    李孟这边开展大练,山东境内的其他兵马则都是一副太平景象,出海五天之后,救援朝鲜的船只就灰溜溜的回来了,在海上从渔船那边得来了消息,朝鲜陷落……

    不过登莱总兵实际上心里很轻松,出海作战本就是风险极大,何况是和那些野兽一样的鞑子打,其实,要是过一个月两个月,他们会更加的高兴些,因为二月,西安附近,陕西巡抚孙传庭和总兵曹变蛟和李自成鏖战七日之后大败闯军,而安庆附近的张献忠部也被左良玉击败,而且左良玉还射中了张献忠,如果不是一堵墙孙可望救援,恐怕就要被左良玉砍死了,看起来,又是“太平有望”。

    要说官僚的拖延果然是出神入化,而今可不是总兵训斥都司,而是总兵攻击参将纵兵为匪,这两个人一在西,一在东,手下都有兵将近万,谁也得罪不起,朝廷和山东巡抚衙门能做的,不过是调节而已。

    刘泽清给朝廷的奏折颇为的激烈,说是自己四千多兵马被人砍杀击溃,大好士卒,平孔有德之乱时,未曾为国捐躯,谁想到却死于同袍之手,李孟此人贼子野心,朝廷理应从重惩治,有功将士之心。

    这可是直接摆出自己的功劳要挟朝廷,这个法子对统兵大将来说极为的好用,著名清流刘宗周弹劾刘泽清贪鄙,祸害驻地的时候,总兵刘泽清直接上表反驳,言辞激烈,朝廷最后也只能调解。

    不过这次不同,李孟在南京城的霸占民女的恶名已经被江南文人纷纷扬扬的传到了京师,京师的东林党在朝廷的却都是闭口不言,或是轻描淡写,只有那些没有官职的喊得厉害。

    刘泽清抨击李孟的奏折一上,兵部的给事中就先在手中压了几天,然后不声不响的送到了内阁那边,辅温体仁见到是山东参将李孟,这么快的提拔度,他那里印象可是深刻异常,自然知道是“阉党”中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地鸡毛

    辅温体仁,这“仁”上未必有什么本事,这个“温”可是朝中闻名,轻易不会得罪人,这奏折很快就是到司礼监和御马监那边。

    大太监们一看,这不是老刘的侄子吗,那样的大好人的子弟,可要帮衬帮衬,上下一打听,原来前段时间,李孟那边教训了刘泽清一顿,让对方吃了亏。上面立刻是有了决断,难得的雷厉风行了一次——回,交由山东地方自行处置。

    来回快马传递,倒也是不花太多时间,可这文书回到山东巡抚这边,一帮人各个为难,心想,怎么不在半路拖延几天,可让山东衙门去找自己境内这两个军头的麻烦,他们也是不愿意,何况这两个人都是出名的刺头。

    不如先压下来,等到风头过去,双方火气消了再说,等到三月份,这文书才被转到了李孟手中,同时看似很多余加上了一句“请参将李某自行纠察”。

    有这句“自行纠察”,整个文书变得好像是一个笑话。

    要是从前,李孟只会闷声的忍了,或说私下琢磨个法子去找回场子,不过这时候则是找来师爷,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奏折,同样是加急的手段送到了京城,说是本官镇守莱州府,东昌府与此地相隔青州,怎么会越境。

    而且刘总兵手下兵丁素来号称精强,怎么十几日之间,手下的四千余兵马就在死伤溃散,这样的战力,要是河南贼人从鲁西过来,岂不是长驱直入,末尾还说。若是刘总兵自觉驻守不力,胶州营兵丁虽少,却愿意顾及同袍之义,协助镇守。

    这封奏折倒是上下流通的快,虽说参将和总兵的奏折文书应该是经过崇祯皇帝那里,可皇帝日理万机,自然顾不上这等“小事”。很快,按照当日的流程,很快地到了刘泽清的手中。

    这次可不是自行纠察了,兵部可是在上面重重的责备,四千兵马死伤溃散,刘泽清你之前为什么不报。这是如何治军。

    朝堂之上交锋,刘泽清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吃瘪了,看着兵部的申斥很是严厉,虽说心中愤怒,可还是连忙去各处托人花钱,疏通关系。

    此次冲突,李孟小胜一阵。可他也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在李孟看来,委实是无关痛痒。

    要说这奏折的作,却是周举人写的,自从李孟提了参将之后,还有些拿腔拿调的周扬对李孟地态度一下子变得有些热乎了,做到参将这个位置,可都是一方镇守,山东不过是三个参将,两名总兵而已。

    像这等单独镇守一府的只有李孟一人。这也就是个总兵的职权,能给这样的人做个幕僚,没准将来就是牧民一方的县令知府,而且双方本来就有交结,说过许多大逆不道的话题。关系也是近些。

    李孟虽说眼下官职是三级跳到了参将地位置上。可私盐贩子这个出身,还有阉党这个帽子都是压在身上。文人唯恐避而远之,可一些军务之外的东西,确实是需要一名相对有学识的文人来经营,周举人的出现正是时候。

    眼下,每月在宁师爷和罗西统计的饷银俸禄的单子上,周扬已经正式的名列其中,名目是“参赞”和“参议”,李孟看到这名字之后很是惊叹了一下,真不知道这些怎么想出来地。

    距离罗西过来请示迎春地家宴已经是过去了两个多月,眼看就要进三月了,李孟这边才算是清闲了下来。

    所谓的闲下来也就是可以在府中办理政务的时间更多了些,不用出去忙碌,那位邓格拉斯做教头做的眉开眼笑,这军饷拿得高,地位也尊贵,手下几千人都在跟他认真的学习,这种日子不要说是在南京落魄,就算是在西班牙当雇佣兵的时候,也未必会有这么快活的时候。

    不过这人的人品确实是很一般,比如说罗卓已经是私下和李孟禀报过几次,这邓格拉斯在胶州的青楼里面给一女子赎身,养在家中,经常去张屠户那边开地赌坊耍钱等等的劣行,好在教授还算是用心。

    李孟找过这洋人来看过自己的火铳,邓洋人看了射程和威力之后,说是和西班牙的重型滑膛枪威力已经相差不多,至于构造的细节还有射地姿势之类地东西,他倒是很老实的说,自己用过火铳,不过不太熟悉,一来是用地不多,二来是用的时候很少注意这些东西。

    知道和重型滑膛枪威力差不多之后,李孟这边也算是放下些心,中国的火器在明清的时候走了死胡同,既然是差不多,说明自己这边的路子还没有走错。

    费德勒神甫那边,因为身体虚弱产生的病症在生活条件变好之后,恢复的很快,这神甫倒是安静异常,每日仅仅在自己的院子中祈祷,这种收敛自制的行为倒是让盐政巡检宅院的人颇有好感。

    苏安琪今年六岁,这个年龄李孟在把小孩子领回来的三个月后终于知道了,宁师爷人虽然市侩贪鄙,却对苏安琪这个小孩极为喜欢,每日里看着只要是小安琪做完早课和祷告,肯定是派人领过来。

    处理公务的时候,顺便教授小孩字的文字知识,而且在他的推荐下,苏安琪作为李孟的书童,进入李孟的书房。

    那里是机要之地,寻常人不会放进去,李孟向来都是自己整理,因为他不准备让丫鬟在房中收拾,而胶州营系统的年轻人都是在忙碌军务,有这么个小孩子,一来是不但心会有泄密,二来是一直培养,将来或是个机要之才。

    李孟难得有时间坐在书房之中,济宁那边的铺子送来了一封信笺,说是二月中旬,从河南那边过来的青盐数量几乎是翻了两倍还要多,这次对方要求的货物主要是以药材为主,并且试着要赊账。

    虽然在济宁的香盐铺子按照李孟的要求,尽力满足对方的要求,可大批的药材被购买,济宁本地的衙役,还有盯着码头的锦衣卫,肯定会觉察到什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满足对方三分之一的用量。

    青盐卖家肯定是有些不满,不过还是拿到药材迅离开了济宁,香盐铺子那边有些忐忑,所以来信询问。

    李孟的回答很简单:无所谓,这件事情能去卖人情就卖,不能卖的话也无所谓,实际上最近让他感觉到最感兴趣的是南京郑家派人送来的信笺,上面说硝石之类的物品,如果李孟需要,他们那里从吕宋和西洋人手中大量的购买,到时候可以用海盐来折抵就可以。

    这买卖固然是对双方都有利可图,不过郑家人经过南京的见闻之后,一直想要和李孟搞好关系,知道李孟的需要之后,一直是用心的帮忙操办,这硝石本就是西洋船只和大明贸易的大宗物资之一,只不过因为对于海商们来说,这等粗重的物品利润实在太低,一直无人问津是真的。

    以郑家雄霸海上的实力,想要做这个实在是轻而易举,至于这硝石是制造火药的材料,李孟要这些火药又不是用来造鞭炮,一个分守莱州府参将要这么大量的火器做什么,压根没有人去问。

    外面的下人通报了一声,在逢猛镇铁匠头目郭栋夫妇二人求见,李孟应允之后,却突然觉得有些怪,郭栋来求见就罢了,怎么还带着老婆。

    说起来,郭栋在辽东匠户的地位很高,他的婆娘也在领着那些匠户和兵丁家的女眷们李孟的宅院里面做些家事。

    不过终究是男女有别,这些女人一般都是伺候木云瑶和赵能的母亲,或是洗衣做饭,李孟尽量避免和她们见面,总归是避嫌。

    郭栋夫妇进来之后都是恭敬的磕头问安,他们夫妇从快要饿死的边缘拉扯回来,现在夫妇二人虽说一个仍然是匠户,另一个是仆妇,可郭栋手下也有几百工匠,每月几千两银子过手,就算是马罡,赵能见到了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叫句“郭师傅”,下面的人一般都是叫“郭大爷”的,他老婆的地位和罗西差不多,都是管理胶州营系统的内务后勤。夫妇两个劳作,可他们几个孩子也有下人伺候。

    想想几年前从辽东一路逃到登州,又从登州逃到胶州城边,在胶州这边几乎是完全绝望,却被还是个寻常人的李孟收留,这几年跟着水涨船高,也算是人生际遇无常。郭栋一家自然是对李孟死心塌地。

    郭栋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说道:

    “昨日按照大人的吩咐,把火绳和火媒两样做了个实验,若是火媒在竹管里盖上塞子,到时候打开吹几口气就能烧起来,若是敞着盖子,确实是不如火绳燃烧的长久。”

    每次看到自己说起武器,李孟全神贯注听着的模样,郭栋就感到这辈子没有白活,从前在辽东,自己可见过一个千总这么客气对自己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 轻重

    郭栋那边说完,直接就退在一旁,冲着外面低声的吆喝了声,一个粗手大脚的婆娘走了进来,正是郭栋的老婆,这女人李孟也是认识的,一进来先是恭敬的行礼问安。

    和经常向李孟报告的郭栋不同,郭栋老婆还是第一次如此在这样的正式场合给李孟禀报事情,显得有些紧张,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磕头也不敢起身,还是李孟笑着让她站起,这才是千恩万谢起身。

    这妇人起身后,低声的说道:

    “有件事要告诉老爷,小姐那边几次要去内宅探望,都是被奴婢拦住了,这几天小姐的脾气看着大起来,下面的仆妇也是为难,特来向老爷禀报,请老爷拿个主意!”

    郭栋本来站在一旁,听到说这个,连忙瞪了自己婆娘一眼,行礼告罪,急忙的走了出去,这是主家私宅之事,下人能避讳都要避讳,知道的越少越好。何况是与小姐相关的事体,在胶州营系统里面,木云瑶的地位有些特殊,宁师爷和一干文人有定期把邸报塘报之类的文书通告送给木云瑶的任务。

    久而久之,也大概了解一些木云瑶所做的工作,解读文告,分析局势,平日里下面人对读书人已经是敬仰非常,这木云瑶是给李孟分析邸报塘报的,这水平明显是比宁师爷要高不少,而且木云瑶对外的身份说是李孟的妹妹,一个姓木,一个姓李,显然不是亲妹妹,又是如此的貌美如花,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贵家风范,却是如此神秘的出现,凡是知道些内情的人虽说闭口不言,可还是有些口风漏出,具体不会多说。总归是门第极高。

    种种结合起来,胶州营系统之中,木云瑶隐隐约约成了身份第二尊贵的角色。有道是男主外,女主内,主内的人虽然没有明确,而且李孟屡次去知州衙门提亲,可目前这个身份大家却都以为是木云瑶。

    但李孟这次从南京回来,身边跟着两位绝色女子,虽说一回来就放在宅院里面也不过问。可这两个女人也要小心对待,宁师爷那边和郭栋的婆姨商议之后,给这两个女子和下人们定下了很高的月例。

    不过,妻妾丫鬟,地位各不相同,李孟没有话之前,大家都不知道如何的对待。更不能让木云瑶和她们照面或生什么冲突。免得到时候难做。

    李孟回来,木云瑶也就恢复了自由,她在这宅院呆地时间久了,有自己的亲信婢女,那些军户的婆娘都是和她相熟,很快就对那两个女人有了很深地了解,这嘴碎喜欢传播八卦乃是古今妇女都有的习惯,这些军户婆姨也不例外。

    什么“那两个女人婆子我见过,说句见怪的话。可长得不比姑娘你差呢”,还有“一看就是大地方过来的姑娘家,那衣服婆子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怎么做的那么好看”,至于“一般不用咱们衙门里面的下人。都是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啧啧,这架子可真大”之类地话语。每天总是有人要说几句。

    研究明朝中后期的服饰变化,都有这么一个结论,说是由秦淮河带动了整个大明的服饰风潮,青楼女子把流行带起,江南的仕女贵妇模仿学习,然后传播到大明各处,顾横波乃是秦淮河上一等一的角色,穿衣打扮上自然不同凡响。

    至于这郡主长在王府之中,跟个假小子一般,家中兄弟姊妹也多,穿衣打扮的事情也就是应付过去就行,那有什么讲究。

    下面的人都是奉承着自己,尚且说“长得不必自己差”,而且穿衣打扮明显要胜出一筹,有完全是贵家小姐地做派。

    木云瑶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自己受到威胁了,好在李孟从去年十二月回到胶州以来,不是在外征战,就是在家里整军备武,别说是这两个女子,就连自己见他面的时候都少,这才让女孩有些放心。

    放心归放心,知己知彼还是要做到的,木云瑶几次要去顾横波那个宅院去看,可都是被这些婆姨们拦了下来。

    谁都知道见面不会有什么好事,最好还是请示李孟之后才做,免得承担责任,不过木云瑶也没有什么温婉的脾气,屡次三番上门去看,却都被拦下,却让这女孩心中预的焦躁,若不是大家都是熟识,恐怕就要吵架了。

    眼看这脾气愈不对,郭栋的老婆和几个管事的婆子一商量,连忙和自己丈夫一起来李孟这边问讯下。

    “那两个女人?”

    李孟有些茫然的反问了一句,跪在地上的郭家婆娘却听到上地这句反问,委实是惊讶非常,心想李大人你居然不知道,李孟在下面胶州营这些人眼中,一向是英明睿智,能其他人之不能,知其他人之不知。

    可这时却做出如此乌龙之事,不过李孟的糊涂也就是一瞬,随即反应了过来,点点头说道:

    “哦,木云瑶要看,让她看就是了,这府里她有何处不能去。”

    按说如此千娇百媚的两个女子就那么摆在宅院里面,李孟居然都有些遗忘,确实是有些不可思议。

    但细想下来倒也是合情合理,自从来到这时代,李孟全心全意都在经营自己的实力,每天都是扑在钱粮兵戈之事上,要说那殷勤追求颜家小姐,一来是一见钟情,二来是觉得现代此世自己都是孤身一人,总要解决人生大事,也算是完整活过,就是仅此而已。

    繁重的事务和巨大地精神压力,从来都是最好地性冷却剂,这的确不假。

    在李孟心中,顾横波千娇百媚,绝色尤物,可接触地时间太短,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个年纪不大,被娇惯坏了的女孩而已,另外一个是上船的时候才见到,是个美丽的女人,仅此而已。

    南京镇守太监送给他的这两个女人,在李孟的心中,和那些金银衣甲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真正掂量起来,还不如那些金银衣甲。

    木云瑶最起码还能阅读邸报塘报,解读官员变动和朝中局势,最起码也能解释许多李孟不懂的知识和背景,这两个女人能做什么,既然是“伯父”大人送的礼物,收下就是,自己家大业大,养着吃饭花用也不费什么。

    比一起经历过患难,好似自己妹妹的木云瑶,两个已经是忽视到快要遗忘的女人,轻重确实是很分明。

    “那两个女人也是我伯父的一片心意,你那边不要亏待了。”

    多亏李孟无意又是说了这句,那郭栋的老婆在看见李孟的态度之后,都已经是准备削减顾横波那个宅院的供应和配给了,这句话之后,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下面各级队伍的比武演练,让李孟有些意外的是,赵能所带的队伍胜负居然和马罡所带的差不多,稍低一点也有限。陈六子的队伍虽说也是从前带过的人马,可已经是有段时间没有带队,成绩差点也正常。

    马罡却因为从前的底子,带兵有章法,而且抓训练抓得紧,还和其他地方的势力经常有冲突,部队战力强倒也是应该的。赵能却没有这么多条件,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成绩,无非是李孟所说过的,都是实打实毫不打折的做到而已。

    李孟那套训练的章程,乃是现代军队的日常操典,也是集古今中外的精粹而成,按照那不打折的办理,自然是效果非凡,可见这勤能补拙四个字,乃是至理。

    那次言辞激烈的公文之后,曹州刘泽清那边一下子安静了起来,好像是知道得罪不起李孟,自己缩了回去。治下的两个军头都是安静下来,山东巡抚颜继祖真是松了口气。

    在南京城的八闽商行的会馆之中,郑鲨和几名族中头目围坐在桌前,听着一名年轻子弟在那里念诵信笺。念诵的时候都是用闽地的方言,若不是他郑家子弟或亲信,要听懂还真是不容易。

    念完之后,那子弟行礼退出房间,等到门被关上,郑鲨沉声开口说道:

    “这次的船回来,胶州李孟托人捎信,说是委托咱们买炮,银子一切好说,今日叫你们来,就是问问这件事。”

    众人都有些纳闷,觉得摸不着头脑,过了会才有人迟疑着说道:

    “老掌柜,李孟要买咱们给他买就是了,在澳门那边,买炮好比买鱼,几百两银子的事情。”

    看着郑鲨的脸色不动,这人还以为说错了话,连忙解释说道:

    “因为那李孟的面子,而今南直隶这边水路已经对我们郑家宽松了许多啊,镇守府的招呼过去,衙门也收我们的银子好处,生意越来越好做…”

    郑鲨不耐烦的冷喝了一句:

    “蠢才!”

第一百八十九章 孙家三子 上门

    众人立刻都是低头噤声,郑鲨在那里训斥说道:

    “若是买炮,镇守太监那尊大神摆放在那边,还怕买不到吗,让咱们代为办理,那是给我们面子,要想着这件事能办的妥当些,而今是咱们郑家求着他,知道吗!”

    老海盗一说,一干人都是恍然大悟,不过随即更是犯难,李孟那边的情况他们倒也是了解,若是在福建自然有许多法子可以讨好,在这南直隶和山东,怕也就是金银美色官位几样了。

    可李孟是参将,隐然算是大将,把持山东私盐,还有海上贩卖私盐这条路子,也是巨富,至于美色,江南文坛士林私下里口诛笔伐的是谁,不就是霸占绝色风姿的“阉党子弟”吗?这个也是休提。

    所以有人提出“咱们把炮买来,送给李孟”,立刻是被众人嗤之以鼻,一门炮几百两银子,谁会稀罕,李孟这边只要是把海盐的份量成色增减一二,一趟运输就是上千两上下的浮动,炮钱委实是小钱。

    不过群策群力,还是想出了法子,有一人开口说道:

    “听三哥那边说,这李孟平素对财色官位并不是太在意,一门心思的用在练兵上,今日又托咱们买炮,想必是个喜好此类兵刃火器的武将,诸位长辈在前,晚辈想着,送别人鱼虾,不如给他打鱼的网,不若找些铸炮的工匠送过去。”

    看来这郑家子弟倒是个读书人,怕郑鲨他们不明白,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话用白话解释了出来。

    对郑鲨这种人来说。工匠和青楼女子差不多。不过是一种活生生的商品,可以用钱解决地,这位郑家子弟所讲述地送工匠,到算是给这些人打开了思路,铸袍的工匠在广东和天津都有许多,而且并不是供不应求,花重金招揽一定可以成功。

    但马上就有人提出了一种说法,这铸炮工匠确实是不错的礼物。可也并没有太特殊的地方,应该更好些。

    在南直隶的郑家人原本以为可以通过种种方法来把李孟在山东的盐场拿到手,而且借着这个机会在山东有一两个港口,一个小小州城的守备,在郑家这种名震天下的豪商眼中还算不上个角色,郑家人几乎觉得能把他**在掌中了。

    谁想到风云突变,李孟地身后赫然站着大明朝廷南方权势最高的几个人之一。而且李孟表现的铁血作风。让郑家的头目不得不改变自己的策略。

    整个亚洲海面上的海洋贸易日进万金,但郑家在山东运送海盐去福建销售,利润同样是丰厚,而且还有其政治意义,郑芝龙此时仅仅是福建的海防游击,可郑家却已经是认为福建是自己地地盘。要控制这块地盘,吃盐就是大问题,是人都要吃盐,可福建多雨潮湿。晒盐煮盐都很不容易,盐价极高。必须要从其他地方输入,两淮盐商有自己地利益,广东也是同样,和郑家的私盐交易。总是有这样那样附加条件。或在价格上卡的很死。

    而且郑家的船队尽管是有称雄亚洲海面的实力,这么大的舰队却只是在福建有完全归自己控制的港口。其余地方,只能是因为商业上的原因停靠,不能有其他的目地。

    李孟控制住山东的盐场,而这些盐场的附近或是港口,或是可以改造成港口,目前来说,李孟需要一个大的海盐买家,而郑家的人需要一个海盐地卖家和北方港口地有力庇护。

    双方都对彼此有需求,而且衡量起来,郑家目前更加需要李孟的存在,而且因为李孟背后地刘福来刘太监,郑家觉得更有必要讨好李孟,退些步说,讨好一个镇守山东东部,而且颇有实力的参将都是很必要的。

    郑家人讨论的很认真,郑家人在南直隶虽然官面上关系少,可当年的海盗生涯却让他们在江湖上有很多的关系耳目,消息极为的灵通,不多时,却有一名郑家负责和松江联络的头目想起一件事。

    这人颇有些兴奋的对郑鲨说道:

    “老叔,可有件事要叫各位知晓,登莱巡抚孙元化的三位公子此时都在松江府呢,孙元化那是造枪造炮的行家,想必几个儿子也不差。”

    孙元化算是明末东西方文化交流的大家之一,曾随徐光启和利玛窦合译古希腊数学著作《几何原本》前六卷,协助徐光启完成《勾股义》的编写。这些虽然在历史上意义重大,不过大明军界和民间有关人士更多的还是知道孙元化所写的《西法神机》和《经武全书》,其中《西法神机》2卷,是中国第一部介绍西洋铸炮、制火药、筑炮台等方面的军事科技著作。

    孙元化其人虽有大才,可运气却不算太好,他在登莱一带的军队之中声望极高,即便是辽镇的兵马,孔有德叛乱,骗开莱州府城,士兵们抓到孙元化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他身上是否有能自杀的器具。

    叛乱将近两年,登州府县官员大都是被叛军杀戮,可孙元化却始终安然无恙,而且孔有德和手下将领还期望孙元化做他们的头领,孙元化誓死不从。

    孔有德在率领叛军出海投奔东虏女真鞑子之后,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将孙元化释放。或许是知道,自己不动手杀,会有人动手。

    果然,崇祯皇帝以通敌之罪将孙元化判处死罪,他杀督抚从来可不手软…

    孙元化被崇祯皇帝枉杀之后,世人皆说冤枉,所以就连郑鲨这等海上的强豪也是知晓一二,郑家在沿海的这些港口上多有耳目,大小事情都能知道不少,这人所说的就是孙元化的三个儿子孙和鼎、孙和斗、孙和京。

    因为父亲被杀这件事情对朝廷伤心失望,尽管孙元化的部属和好友,几次举荐他们三个出去做官,不过却都是被拒绝,三人目前在家将他们父亲的各种作品整理成册,这部结集就是在科学史上颇有名气的《水一方人集》。

    编撰什么书,这些郑家人是不知道的,只是知道孙元化既然这么精于火器,想必三位公子的水平也不会太差,郑鲨呵呵的笑了起来,这可真是解决了一个难题,也没有怎么迟疑,直接开口吩咐说道:

    “既然如此,咱们去松江把人请到胶州去吧,这也是两便的好事。”

    对于郑家来说,买火炮其实不难,在澳门和那些佛郎机的洋人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只要是砸上银子,肯定有货,不过这些炮在海上运输也是要花费些时间,那可是从广东到山东。

    至于这三位孙家公子,不过是从松山到山东,那个度可就快多了。

    崇祯十年的四月份,在松江府却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案子,闭门不出的孙府在一夜之间三位公子连同家眷突然是全部失踪,不知去向。

    当然,负责松江府水门的那些兵丁口袋里面多了不少银子,这件事情就无人知晓了,罪官的家眷并不是太需要关心,失踪之后,个文书也就应付过去。本来孙元化的亲朋故旧还都很着急。

    不过在接到几封私信之后,也都是安静下来,当然,这都已经是崇祯十年六月的事情。

    胶州营系统里面,郭栋的老婆得到了李孟的态度之后,在木云瑶再一次去那个宅院的时候,让负责的婆子们不要阻拦,放大小姐进去就是。

    既然上面有了吩咐,下面的人自然不愿意多事得罪人,木云瑶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女孩身上穿着一身文士青袍,这倒不是像开封那般,要化妆出门,而是在胶州营的盐政巡检衙门宅院之中,木云瑶所做的工作就是阅读文书,加上批注,给李孟解释,这个工作和这件文士所穿的长衫倒也是相配。

    这宅院就是从前那位牟阎王居住的地方,这是整个巡检宅院里面唯一还没被改造成书房和办事厅堂的所在,在这个盐政巡检衙门里面值守的士兵,文吏和下人们都是居住在周围新开辟的民居之中——高价的收购,总是有人动心。

    李孟在这个宅院住过一段时间,后来也是搬到了距离卫队大部营房几步路的小宅院里面。牟阎王的这个宅院和当时的有钱人家的住处并无太大的区别,顾横波和那位女子,以及她们自带的丫鬟下人,住下来都是很宽裕。

    穿着男装的木云瑶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在门边闲聊的两名小丫鬟连忙站起迎接,可看到木云瑶的这个打扮,这两个小丫鬟先是一愣,然后连忙躬身行礼问道:

    “请问这位小姐有什么事?”

第一百九十章 另一个女人

    木云瑶穿着这身青袍倒也不是为了女扮男装,刚要回到的时候,却看到这两名小丫鬟的表情很是不自然,倒不是很害怕或尴尬,而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样的态度,让木云瑶莫名其妙的火气上来,禁不住冷声的喝问道:

    “那两个女人在那里?”

    木云瑶天生贵胄,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威严在,她这么扳起脸,那两个丫鬟顿时低下头去,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名小心翼翼的说道:

    “回禀小姐,我们家小姐在内院书房呢?”

    听到答案之后,木云瑶冷哼一声,轻声嘟囔说道“还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也好意思叫自己小姐”。走出几步路,却听到身后的两名丫鬟不知道小声议论什么,却有几声轻笑传了过来,具体说什么听不清楚,木云瑶却听见一句“真像”,禁不住糊涂。

    越走越是有些郁闷,沿路遇到的丫鬟和婆子,虽还是个女孩子说都是第一次见面的生人,可每个人见到她,都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表情,低下头匆匆走过,真是别扭。

    院子不大,大家也都能看出来这木云瑶的身份不一般,而且也是个女孩子,所以尽管是一路朝着女人的内宅和房里走去,也没有人拦阻她。

    原来牟阎王的书房已经在外面挂上了个帘子,木云瑶走到外面停下脚步,透过珠帘看过去,一名身形曼妙的女子和一名身着青衫的书生正在那里下棋,木云瑶大惊,心想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外面的男子进来。

    不过她也是冰雪聪明,立刻就是反应过来,外面那句“真像”和那些似笑非笑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坐在里面。穿着青衫的书生,也是女人……

    很多人都觉得。顾横波这等秦淮河畔一等一的女子,突然从天下最繁华地地方来到这清苦之地胶州,肯定会不习惯,甚至是大吵大闹耍弄脾气之类,到最后愤而自杀之类的事情或许都做地出来。

    有这个想法的人当真是不少,南直隶的文人们已经是开始风传,顾横波两位天姿国色的美女,被掳到异地之后。不堪虐待,一自杀,一病死的传闻,也有昆曲戏班已经准备把这个故事排演成剧目上演,据说还有很多文人决定参与其中。

    而先前偃旗息鼓的东林党人,也开始变得言语激烈了起来,这些人从前口诛笔伐的阉党恶人。并不知道名字。只能是对着空气放炮。

    崇祯十年的三月之后,从那个威远侯家开始散布出来消息,说是那位强掳顾横波二美地人就是山东参将李孟,乃是南京镇守太监的侄子云云。

    消息一放出,民间的士子文人们舆论几乎是爆炸了一样,各种各样的言论文章纷纷出炉,若是口诛笔伐,唇枪舌剑也有威力的话,李孟现在就是肉泥了。不过毕竟是口头上的一时之快。

    官方那边根本没有什么消息,谁也不愿意为了***场上的这些事情得罪南京镇守太监这位大神。镇守太监这边想找威远侯府地麻烦倒也不容易,毕竟都说是传闻而已。

    而今南直隶地文人聚会,朝中对辅温体仁的越来越猛烈的攻讦是一个话题,另外一个话题就是顾横波和那位女子在山东遭遇的苦难。一帮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士人们在那一方面慨叹。一方面给李孟按上了种种穷凶极恶的帽子。

    从前山东官场是有些畏惧李孟的不讲理作风和身后的大靠山,所以不愿意太多的打交道。现在则是对李孟地恶劣名声心存顾忌,生怕被牵扯上,这士人之议对官员,特别是文官的仕途可是影响颇大。

    李孟对这些事情全不知晓,他对这两个女子都是不放在心上,何况是由此而带来的恶名。

    但顾横波和那位女子却也和江南士人们所想的不一样,从繁华温暖之地来到胶州这等偏远地方,心中肯定是不高兴的,不过说是要死要活却也没有。

    最起码负责这两个女人和她们自带地下人地军户家眷们,倒也没有看到她们脾气或是做什么激烈的事情。都是很安静地呆在宅院里面,下棋看书闲聊,偶尔让这些军户的家眷们在外面买什么东西,都是自己拿银钱支付,而且说话也是客气异常。

    大概和那些文人士子们所想的不同,这两个女人并不是天上的仙子,她们也要生活的。

    木云瑶在帘子外面看着屋内的下棋,虽说一直没有进去,可这内宅十分的安静,有这么个人站在外面却不进去,很快就吸引了里面那两个人的注意力。

    顾横波和那位做文士打扮的女子一起把目光投注过来,看到木云瑶的神色,倒也是明白了一二,虽说木云瑶强作镇静,而且没有说什么话语,可脸上的表情还是清楚的说明吃醋嫉妒了。

    对方可以自由的穿行,自己只能是被圈在这个院子里,顾横波二人也明白外面这名穿着青衫的女子就是这李孟府上身份比较尊贵的人,没准还是李孟的妻妾。

    迟疑了下,顾横波和那女子还是站了起来,朝着珠帘外面做了个万福,不过没有出声的问候,主要是不知道如何自称和称呼别人。

    来到这胶州之后,顾横波和那女子开始颇为的惶恐自伤,本以为迎接自己的是狂风骤雨,谁想到却置之不理,就这么放在宅园里面,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顾横波本来还以为对方或需要把她当作礼物送人。

    阉党哪里会有什么好人,顾横波几次拿这话去试探伺候她们的婆子。那些婆娘却都是瞠目结舌,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顾横波也是冰雪聪明的角色,知道若是对方把自己当作送人的礼物,下人们多少都会听到些风声,肯定不会把实情透露给自己,不过这等沉默或不言语的表情上也会看出些破绽线路之类的。

    但这些婆娘看起来跟寻常的下人却有很大的不同,她们在府中做工更像是一份工作,而不是奴才,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虽然是客气,却没有什么低声下气的态度和表情,听到顾横波的问题之后,这些婆子的反映并不是知情不说,或是不愿意说,那种惊讶的表情更多的是“我们家大人会做这种实情”的反问意思。

    在木云瑶来之前,顾横波综合种种的迹象和态度,终于是想明白了李孟对她们的处置和态度,估计是忽视掉了。就和在眉楼上请自己出去那个态度是一样的。

    想明白这些的顾横波禁不住有些气苦,作为一个被众星捧月,风姿绝代的美丽女孩来说,被人忽视,这是最大的侮辱,不过这怒火中烧也就是持续了几天,顾横波也是颇为的无奈,在怎么愤怒,这是人家的地盘,而且都已经是被无视了,还能怎么样。

    今天突然来的这个女孩,虽然顾横波心中忐忑,生怕对方是来找麻烦骂街的,可心中却也有些别样的感觉,这好歹算是李孟终于是关注到了这边。

    不管是不是卖艺不卖身,顾横波和另外那个女子受到的训练,就是一举一动都要吸引男人的注意,到了现在虽然也就是十六七的年纪,却举手投足间都已经浸透着这种风情。

    王府郡主从小到大甚至礼节都是学的马马虎虎,反正这辈子不得出城,到时候找个不想做官的勋贵子弟嫁了就是,所以木云瑶在做派上,大的还是不含糊,至于细节也就是比那些军户的婆姨们强点有限。

    在这里看着珠帘那边的两位女子袅袅婷婷的站了起来跟自己施礼,尽管是隔着帘子,可模模糊糊的还是能看个大概,那种风情和仪态,连木云瑶自己都是有些心动,莫名其妙的木云瑶就想到,若是李孟看见,岂不是要流下口水来。

    想到这一层,木云瑶心里顿时一股怒气上升,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冷声说道:

    “二位初来胶州,我这个做女主人的却没有迎接款待,真是失礼,还望两位不要见怪。”

    那还有什么见怪的,听着木云瑶说出女主人这个称呼,顾横波和那女子对视一眼,都有些紧张,女主人对她们两个的态度只有怒气,肯定不会有什么款待的心思,对方言语中的冷意,她们自然是听得清楚。

    却没想到,木云瑶那边自己红晕上脸,心碰碰乱跳,为方才那大言的称呼感觉到很害羞。

    却没有想到顾横波和边上穿着青衫的丽人掀开珠帘走出来,态度恭谨的说道:

    “这位想必就是李老爷没有过门的未婚妻,颜知州的千金小姐吧!”

    不论木云瑶怎么压抑自己的脾气,这个误会彻底让她愤怒了,禁不住抬高了声音驳斥道:

    “姑娘姓木,不是那千金小姐,你们是谁?”

    “在下柳如是。”

第一百九十一章 河上

    在济宁州到河南,南直隶这片的河道网络上,除却粮船货船之外,盐船占据的比重也是非常的大。

    准确的说,应该是在崇祯七年以后开始变得稀少起来,原因当然是李孟整合了整个山东的私盐市场,将两淮盐商们原本的市场打压了许多,甚至有淮盐不过兖州一说,崇祯九年十年年底,淮盐的运输有些回潮。

    因为刘泽清的原因,兖州府和东昌府有部分市场还是打开了,到崇祯十年的三月间,最起码在兖州府大部分地区的私盐开始重新被淮盐占领。

    两淮盐商们并不满意这个结果,可是目前的局面却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好情况,原本寄以很大希望的刘泽清,刘部在十几天之内被人打掉了四千多人,这着实是让人感觉到心寒害怕。

    淮盐的船队是三十几艘船,船头的押送头目从前还是南直隶的一名武官,来做某盐商的护院,要比在卫所里面做个小小武官要有油水的多,这护院的任务可不光是看家护院,而是要押运盐货,甚至是出手杀人。

    这名押运头目有些气闷,走山东这边远没有去湖广和去浙江舒服,而且现在情况和从前很不相同,以前盐船在运河漕运上走的时候,什么也不用顾忌,只需要大摇大摆的走就是了,沿途虽说也有查缉私盐的官员,可只要花费银子就行。

    可如今这路却变得非常危险,就在正月期间,自己的几名手下在东昌府押运盐货的时候,被“马匪”袭击,盐货就不要说了,几个人都被砍了脑袋,好死不死的是,这几个人的脑袋被装在石灰袋子里送到了济宁州他们掌柜的门前。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自家的盐货凡是出门都要配上百人左右的护卫队,白天夜里在船上都不敢稍微离开,有些风吹草动就要紧张半天。

    押运头目从前走这条路。船上有酒有菜不说,一般还在沿途叫个女人陪着,前后一对比,真是让人心中愤怒。

    可愤怒归愤怒,小心还是要小心,押运头目趴在船舷边捞了几把河水洗洗脸,三四月地运河水还是非常寒冷,在脸上好像是针扎一般。押运头目总算是清醒了些。听到前面那艘船的手下高声的吆喝:

    “有船,漕运平船,南船南下。”

    这就是说,前面有船队,是运漕粮去南方地船队,已经是装上了其他的货物,此时正顺着漕运南下。漕运上的船只繁多。自然不会只是一家船队,可这盐商押运盐货的船只也不能每过一艘船都是小心翼翼,前面专门有经常在河上跑的老油子负责。

    听到是南下的漕运回程粮船,这押运头目松了一口气,把抽出的刀重新塞回盐包的缝隙之中。

    河道虽宽,可两列船交错而行地时候,度还是放得很慢,每艘船的船头船尾都各挂着风灯标示,在每艘盐船上的护卫们都是来到了两列船交错的地方。此时虽然确定了对方是安全的,可还是要小心为上。

    看不出什么不对的,对方的船上货物都是用油布盖着,粮船南下地时候,都是捎带些北方地特产货物。一次漕运。这利润主要是出在北上南下来回捎带的货物上面。

    除却风灯的光芒外,河面上黑黝黝的看不清楚什么东西。这名押运头目逐渐的放松下去,心想看来自己太过紧张了,一会在船上找个避风的地方眯缝一会,补补精神。

    可双船交错而行,一艘艘船在他眼前过去,都没有什么异常,不过却总是听到有吹气的声音,好像是每艘船上都有这样的声音,似有似无,也看不见究竟,却让这位押运头目的心情总是放松不下来。

    说来也是巧合,对方地船队居然和自己的船队差不多的长度,两方的船队到最后直接拉齐,在河面上平行。

    在粮船上突然有人开始大声的吆喝,所喊地口令是“预备”“上”“平”之类听不明白地话语,可这些突然大声的吆喝却让两淮盐商地这只船队骤然紧张起来,所有的押运人员都是拿着刀枪兵器站在了和那几艘船相对的船舷上,紧张的盯着,几名头目纷纷的喝骂,骂的是对方为什么鼓噪吓人。

    站在第二艘船上的押运头目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对面的船上除却蒙布和风灯之外,也看不到什么异常的。

    “射击!”

    这句口令他终于是听明白了,可刚反应过来,就看到对面的苫布已经是被拽开,每个苫布下面不是货物,而是影影绰绰的人影,都是站立着半跪着的姿势,拿着什么看不清楚,只是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火星。

    “轰轰轰一阵的连续的响声,周围被惊起了不少的水鸟和小兽,两艘船队之间依然是烟雾弥漫,到处是硝烟的味道。

    惨叫声音响成了一片,很多站在船边的押运人员都是掉在了水中,再也爬不起来,那押运头目见机的倒是很快运气也是不错,那声射击响起,他朝着船上的甲板就趴了下去,甚至能听到铅弹从头上呼啸而过的声音。

    “火铳,火铳!!”

    这押运头目到底是在大明军队里面当过小军官,知道些东西,可喊了有什么用,因为对方的大声喊,把自己的手下差不多全都是吸引到了面对面的这一侧,都是被对方准备好的火铳打了个正着。

    两艘船队平行,彼此的船只相隔的距离不会过三十步,水面又是平稳的很,火铳的威力可是挥到最大。

    尽管这种黑火药做弹药的火铳初并不快,但冲量却是足够把人的内脏和骨头打碎,穿透力却差了些,不过方才这么近距离的射击之中,两淮盐商的押运队伍里面,很多人都是被火铳打了一个对穿。

    血肉喷溅在身后的盐包上,有那么十几个押运的人侥幸逃过了这次射击,不过他们也就是在刚才比较幸运罢了,对方的船队已经是朝着这边靠近了过来,不需要全部贴过来,只要是有一艘船挂上,剩下的人都是可以上来。

    装运盐货的船上的船老大和水手们已经是吓破了胆子,凡是活下来的不是趴在穿上不敢动弹,就是跳下河去没命的朝着另外一边游去。

    那名押运头目从船上站起来的时候,却看到对方的头船已经是挂上了这边的盐船,能看到对方的人正在朝着这边的船上跑。这押运头目被还没有消散的硝烟呛了几口,禁不住在哪里咳嗽起来。

    要是跳水跑,这么多盐船失却,已经是天大的责任,就算是毁掉海州,怕也要被自己的主家砍了脑袋,不如这么拼了,还能给自己的家小赚些烧埋的银子,前面传来的厮杀声很快就消散了。

    十几个人并没有形成什么抵抗,只听得惨叫和扑通的落水声音,对方已然是到了自己跟前,这押运头目反倒是不急了,趴到船边捞了点水,在脸上抹了一把,低声的嘟囔说道:

    “到现在老子还不知道什么人来打,死也是糊涂鬼,真是别扭”

    不过随即就是举起手中的大刀高喊说道:

    “老子我吃过喝过嫖过,不白活了,日你娘的!”

    这人大喊一声,举着刀就冲了上去,跑过两艘船,就被几根长矛在身上开了血窟窿,直接就是掉到了河中。

    崇祯十年的四月份,两淮盐商在兖州府和济宁州的四处盐库,和两伙在运河上行进的盐船,都是被人毁掉,盐或被直接散去,或是被倾倒进了水中,这对于两淮盐商们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更加糟糕的是,在济宁州的两户盐商派驻在山东的代表,家中半夜被盗贼冲入,砍掉了脑袋,金银财宝都被掳掠一空,算是仁慈的是,这代表的家小没有人去碰,还好不算是灭门。

    在曹州,那边是总兵刘泽清镇守的地方,所以这等恶性的案件没有生,不过住在曹州的那名盐商管家,半夜却被人在院子里面丢了死狗,早晨起来狗血流了满地,一片腥臭之气,吓得全家鸡飞狗跳。

    在青州府靠近兖州府,一名和刘泽清素有勾结的地方士绅被扣上了交通白莲邪教的罪名,还没有等这士绅为自己申辩或是逃跑,就被大批的胶州营兵马包围,三下五除二的打开了庄子,灭了满门。

    结果到了五月份,两淮无一粒盐到山东,山东无一人不用鲁盐,有文人在自己的笔记中记录下了这些事情,起了个名号曰“血盐四月”。

    木云瑶自从担负了解读邸报塘报的任务之后,女孩就有一个权力,那就是委托胶州营的商人们去搜寻一些她要求的消息。

    五月二十一,她要的消息从南直隶送过来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有所改变 说合

    这一年山东大旱,河南,山西都是大灾连连,李自成和张献忠的部队在这一年屡屡被官军击败,可却无法动摇他们的根本,失败之后马上又重新聚拢更多的部队和朝廷对抗,就是因为大灾造成的民不聊生。

    不过相对的,在莱州府南部却情况稍微好些,先种田虽然仍是主业,但赚钱的大头却在私盐和胶州营周边的那些劳役工务,李孟这边有个好处,就是征劳役都是付款报酬,而且绝不拖欠。

    私盐,劳役,给此处的居民带来了收入,即便是田地无所出,他们却可以通过购买粮食渡过难关,粮价的上涨,吸引了南直隶和浙江的粮商,通过海运把粮食运送到胶州这边来,让地方上很是平静。

    很少有人能看明白这是李孟的功劳,不过莱州知府和下面各个州县的牧民官员都是赚到了好名声,所谓齐鲁唯有莱州一府太平地,各级官员体恤民情,抗灾有功,都是在吏部的考绩上有不错的评价。

    其中胶州颜知州名声尤为响亮,京师官员有几位胶州的人,与家人通信来往,都是知晓,山东虽然大旱可家中却还太平,所以当真是给这位颜知州美言了几句。

    而今天下处处皆是灾荒,只有官逼民反的,颜知州这等治理地方如此。真是显眼之极,内阁和司礼监都是注意到了他,隐隐有风声传来,这知州任上结束,就要拔到某地做知府了。

    李孟总觉得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并没有改变什么,只是随波逐流,跟着时代长河的变化浮沉,实际上,莱州府此时历史上已经出现了人相食的惨剧。因为他的到来,事情多少是有了改观。

    木云瑶拿着从南直隶带来的文书兴冲冲的过来找李孟,这时候的李孟正在接待一名济宁州的老员外,这名老员外在南直隶曾经是做过两任知府的,致仕之后,回到了家乡济宁州做个富家翁。也算是德高望重地角色。

    不过在李孟这边却是客客气气的坐在下,在李孟的书房之中只有王海和两名亲卫带刀侍立在一旁,听到那名老员外态度很是恭谨的说道:

    “南边的那些人托老朽带个话给李大人,前些年不知道大人的虎威,多有冒犯,眼下不敢要求什么别地,只求在山东这些人丁都能安全返回海州,回去之后。两淮再也不涉足山东盐市一步。”

    南直隶的知府一般都是五品和从四品的品级,这样级别的文官已然算是高品,平日和参将见面的时候,都是要参将执下官礼,客客气气的拜见,文贵武贱就在此处体现的格外明显。

    即便是致仕了,这知府也在官场有许多亲朋故旧。本地武官轻易不敢得罪,但这位老员外在李孟这边却完全是按照平民见官礼,郑重恭敬到了极处。

    “赵翁那里说话,本官是分守莱州府的参将,那里顾及地到兖州府那边的事,再说,我这个盐政查缉的职位也只是青,登,莱三府,和那边何干。”

    李孟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不阴不阳的打着官腔,听到李孟这般说,那位致仕的赵知府禁不住心里苦笑,可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是继续的陪笑道:

    “大人说那里话,整个山东盐路都要仰仗大人地虎威,两淮那边也是委托老朽来说项说项,毕竟现在在山东的都是他们淮上子弟,家中都有妻儿父母,还望大人开恩慈悲才是!”

    李孟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笑着说道:

    “南直隶那边是南京脚下,两淮的父老自然瞧不起我这乡下地方,怎么当得起赵翁这么客气的说话。”

    这位老员外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不过李孟那边却继续的说道:

    “几次三番,李某这边只不过做些小生意。让山东人吃山东盐罢了。生意就是生意,不想带上什么沾染血腥的事情。可有人总是找上门来,本官总是要做些一了百了的。”

    这位赵员外听到李孟这番话,却听到了些转机,连忙站起来,作揖恭敬的说道:“两淮的几家人已经是下了死保,决不再冒犯大人地虎威,这边由海州的盐运使大人和几家族长联合写了保文和契约,在济宁盐仓那边存放的六千担的淮盐都转给大人,另有四千担淮盐用水路送到济宁州,请大人一并的接受。”

    淮上盐商让出山东的地盘,并且奉送淮盐万担作为赔偿,还有一些所谓身份高贵的人做的担保,这件事情看起来李孟已经是大获全胜,两淮盐商行销天下,从未在什么地方遭遇到这么大的抵抗。

    或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一个把私盐当作主业来经营,而且有这么强大的武力地将官,在半个月前的那场冲突,两淮盐商差不多在山东丢掉了几百条人命,山东本来不是淮盐的主要市场,而且为了求得庇护,已经是给刘泽清让出了不小的利润,这番惨烈的争夺,所得利润不大,却如此血腥,太平富贵久了地盐商们都已经是有心放弃。

    派这个致仕地知府前来分说,这态度已经是磕头了,听到对方说的那些条件,李孟倒也满意,只是这赵翁却不光是两淮盐商地说客那么简单。

    这位老员外看到李孟的态度,以为自己说和的任务已经是完成,心中也变得轻松无比,坐回椅子上,正要说几句闲话,却听到李孟在座位上开口笑着说道:

    “赵翁在巨野的盐仓也有个三千担吧,据说这盐还有一半就是刘总兵的私产?”

    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在这位赵员外的耳中听起来好像是晴天霹雳一般,他在哪里再也不敢表现什么高品文官的雍容气度,好像是**下面有刀子扎一样跳起来,急忙的走到当中,直接的恭敬跪了下去,口中连声分辨道:

    “李大人明辨啊,在下身处那刘泽清驻地之中,很多事情也不得不从,在下心中也经常是惭愧异常,觉得有负朝廷的恩德,圣人的教诲。”

    李孟心中冷笑,胶州营的盐贩去找这位致仕的官员商议私盐买卖的事情,谁想到被这人拒之门外不说,还告诉了刘泽清的人马,让自己的人手折损了四五个,要不是这人还有朝廷官员的身份,今天就在这里砍了他的脑袋,不过对方可是一个致仕的知府,要是动手杀了,恐怕朝廷对付女真和闯军的人马,就要来对付自己了。

    不过李孟而今也是有些涵养气度,只是淡淡的说道:

    “本官还挂着盐政巡检的职司,看在赵翁这次说合的份上,也就不为难了,赵翁回巨野后,十日内把这盐运到济宁去,这事情也就算了吧!“

    这些私盐加上运送的费用,一来一去,这赵翁差不多亏掉了上万两银子,何况还有得罪刘泽清的风险,不过看着坐在上手满面笑容的李孟,还有站在四周满面森然,呆到肃立的亲卫们,这位也算是看过市面的赵翁咽了口吐沫,干笑着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李大人的好意了,这件事情赵某回去之后就办。”

    “本官也不愿意山东境内多有刀兵杀伐之事,请赵翁回复淮上的诸位,自此之后,天下太平,不必担心。”

    李孟这番话说完,那就是同意了这位官员讲和的提议,此时的赵翁背后已然是被冷汗湿透了,他身在巨野,和曹州的刘泽清来往颇为亲密,刘泽清一向是自诩勇猛无双,人前人后都是作出一副凶恶模样。

    不过那模样更多的是故作凶恶,在美色金银面前,刘泽清向来都是笑脸相待,可这李孟脸上倒是一直挂着和煦笑容,却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语气淡然,可却杀意森森,这种杀意不是故意作出,倒好像是天生带有。

    这位赵翁已经不愿意再在这边耽搁工夫,心想走的越快越好,而且想起来前和刘泽清见面所说那些,背后的冷汗禁不住越来越盛,身体都禁不住颤抖,这老头禁不住想起自己做知府时候,军将见他那个不是客客气气,可眼下各处都是如此的嚣张跋扈,这天下真真是不一样了。

    看着那赵翁近乎是狼狈的走出了屋子,端坐在那里的李孟摇摇头,本以为有了曹州总兵刘泽清的参与,自己驱逐两淮盐商出山东的行动会遇到很多的阻碍,谁想到居然是如此的容易,动之后,对方这么快就是竖起了白旗认输。

    但这个结果也就是去掉个心事罢了,多这两府的地盘,私盐的收入最多也就是增加一万多两,目前八千兵饷银粮秣,还有装备衣甲,这一万两左右的银子也就是小小助益。

    正琢磨间,王海和几名亲卫退了出去,有一人兴冲冲的跑进来,在李孟的府邸中,能这么做的也只有木云瑶而已,就看见女孩拿着一叠纸,脸上带着笑容,开口道:

    “李大哥,有些东西给你看。”

第一百九十三章 闲事

    看到木云瑶进来,李孟心情却是放松了不少,开口笑着问道:

    “你一个人在我这里肯定是很孤单,新来那两个女孩正好做你的玩伴,可要多亲近亲近。”

    听到李孟这番话,木云瑶顿时感觉到一阵泄气,自己这般紧张,李孟压根就没有把那两个女子放在心上,不过李孟虽然不在意,木云瑶却颇懂得防微杜渐的道理,总归是要把这些事情扼杀在萌芽之中。

    当下巧笑盎然的回答说道:

    “我是北人,和那两个南直隶过来的总归是不太合拍,这几天让人在南边搜集塘报之类的,却看到些和那位女子相关的东西。”

    说话间,就拿着那些纸张放在了李孟身边的茶几上,这么多年下来,李孟阅读古代文字的能力可是提高不少,他自己觉得没什么,这要是放在外面,已然可以被人叫做能文能武了。

    文告里面却不是什么官府的塘报和文书,而是些闲人笔记,明朝文人的八卦之风颇为炽烈,许多历史上的真相都是被这些八卦文人涂改的面目全非,不过却也能通过这些文告看到些真东西。

    这次就是某南人笔记,说柳如是曾于陈子龙短暂的同居过一段时日,后来因为彼此性格不合分手。至于另外一笔记中说,顾横波曾和某人私定终身,但却背弃此生死之盟,那名书生因为此事跳江而死。

    若是李孟多留心些,就能看到这几份“八卦小报”笔迹娟秀,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正是郡主大人的手笔。

    李孟看完之后却是哑然失笑,开口问边上一脸期盼的木云瑶说道:

    “那两个女孩子多大年纪?”

    万万没有想到,李孟居然问出这个问题来,木云瑶瞠目结舌了一会,才猜测着回答说道:

    “应该都是十五六岁吧。比我小点或许大点。”

    “就是啊,这才多大的孩子,她们能知道些什么,就算是做过错事,也可以原谅。”

    说话间还用手摸了下木云瑶的头,完全是一副宠溺孩子的表情。看到李孟这样子,木云瑶的心气一下子泄掉了,想要开口说什么,却什么觉得无话可说,嘟着嘴说了声就要离开。

    这时候,李孟却在几份来自南方的塘报,实际上是被木云瑶拿来充数地看到了些东西,禁不住皱眉问道:

    “这几日看各地的文书之中。都说当朝辅温体仁贪墨,结党,这攻讦突然这么厉害,莫非朝中有什么变化?”

    若是李孟还是守备都司,朝中辅更替和他自然没有什么关系,可如今是一方的参将,天下间这个衔头的武官也不过百人。朝中政局的变更,总是要及时的跟上,比如说上次加了参将衔头之后,按照老太监地指点。

    京师的兵部,司礼监,内阁还有各个相关的衙门都是送了银子过去,也算是见面礼一类,山东的巡抚,巡按,按察各个衙门也是如此办理。

    木云瑶听到李孟如此说。连忙快走几步来到跟前,拿着那文告仔细的观看,李孟等着女孩给出解答,却注意到木云瑶的脸上有些红晕,看起来煞是娇俏可爱,李孟倒是有些看得入神。

    他不知道,女孩最近一门心思都是搜集顾横波和柳如是两女的负面消息,与这朝政分析上,却是差了不少功夫,此时被李孟问起。心中有些惭愧,形诸于色,这才是双颊通红,不知所措。

    不过反应倒也迅,因为温体仁在辅之位已经是六年有余。很多矛盾都是天下人皆知。看着到底是谁人撰文声攻击,很快就能琢磨出脉络。木云瑶清清嗓子开口说道:

    “温体仁在当今圣上的印象中就是不结党,当今圣上在潜邸时候,看着朝中阉党,浙党,楚党,东林党彼此争地已然是怕了,温体仁就是号称不结党,这才是大获信用,不过温体仁是浙人,自然对东林有些偏见。东林党为了朝中官位,年年想尽办法来扳倒温体仁。”

    木云瑶在那一叠文书里面翻检了几页,却抽出一张纸来,上面也是一名南京人士攻讦的文章,这人士号称是天下名望,有名的大才子钱谦益,木云瑶把这个拣出来倒是有她自己的用意,钱谦益据说一直对柳如是有意,公然追求,这可是江南文坛士林公认的韵事。

    这件事,在木云瑶方才兴冲冲过来递给李孟的一叠文章就有,李孟根本没有在意,这次再提出来,显然还要勾起印象,不过效果依旧是没有,李孟看这文章只是点点头“哦”了一声,笑着说道:

    “钱谦益我都听说过啊,说是大才子。”

    看到没有效果,木云瑶继续垂头丧气,不过还是解释说道:

    “当年钱谦益就是被温体仁和周延儒合伙赶出了朝廷,双方的积怨极深,这两年周延儒和温体仁渐渐有了矛盾,钱谦益想必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参与到东林倒温地活动之中。”

    “党争祸国”这件事,真真切切的体现在李孟的眼前,外有东虏女真虎视眈眈,内有闯军乱民纵横中原,可作为统治阶级,统治基础的众人,每时每刻都是互相攻击私德小事,为这权位争斗不休,上面如此的混乱不堪,下面如何能同心一力,大明亡国于蛮族之手,虽说是可怜,但也未必没有可恨之处。

    听女孩说完,李孟很是有些头昏脑胀的感觉,不过还是抓到了个重点,在那里一琢磨,还是开口说道:

    “着人去京师给周延儒和温体仁都送上些银子,不过不要说是咱们送的,事后能能显出好来就是了。”

    送礼,这礼单往往也是判断派系和株连的证据,京师给贵官送礼,特别是在这等争斗的时候,既是下注的好机会,也是风险最大地时候,保不齐得势的那一方会借着这送礼的事情来找麻烦。所以京师之中也有稳妥的法子,就是找一家店铺,这店铺在下注准确之后,会主动和收礼的那方证明送礼之人。

    李孟从前哪里知道这么多的花花道道,自从当上参将后,立刻是有明白人传授此种法门。

    木云瑶也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却被胶州营系统的众人如此的看重,认为是院子里面说话算数的角色,就是因为她也参赞机要,这等送礼沟通关系地事情,很多也需要她来拿主意。

    此时,听完李孟的安排,木云瑶果然开口问道:

    “江南那些文人呢?”

    李孟笑着摇摇头,心想江南那些人,刘太监已经是几万两白银给下去了,自己就顺路拿个人情。

    说到此时,反倒是无话可说,木云瑶本就因为今天的事情有些尴尬,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急忙的告辞离开。

    刚要出门,却有名婆子走进来说道:

    “大小姐从侧门走吧,外面陈六爷已经是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木云瑶虽说大大咧咧的,不太在乎男女之别,可她已经是被看作李孟地女眷了,下面这些将官可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有所逾越。

    陈六眼下已经是一方地守备,而且还是胶州营的守备,尽管系统内各位都知道真正地精锐,都是在李孟、马罡、赵能的手下,陈六这边的兵丁主要是看守为主,铁匠铺子,盐场和各处仓库。

    但是在外人眼中,这陈六子可就是统领老营兵马,亲信中的亲信,当然,陈六子自己是知道底细的,可从李孟身边做亲卫派出去做一方守备,这份失而复得的权位,还有这起起落落的过程,让陈六子可是深深感恩。

    从前虽然阴狠,却有些浮躁的性子而今已然是沉稳了许多,这也算是在李孟身边磨练出来了。

    “李大人,郑家派人传口信过来,说是咱们要买的火炮都已经是买来了,说是五天后差不多就能送来,那边还说,他们老掌柜还给大人预备了份大礼,可具体是什么没讲。”

    “哦?”

    如今的李孟已经很少为什么事情感觉到激动了,可这火炮是其中一个,在他的构想里面,有了火炮之后,自己的军队战斗力才真正可以说是提高了层次,称得上是强军,想必在这个时代,对火器的重视,除了自己这个来自现代的异类之外,同时代的古人应该是不会有这般的见地。

    听这郑家现宝的意思,不知道除却大炮之外的大礼到底是什么,但李孟根本不抱什么希望,郑家人能想到的无非是金银美色之类,根本不是自己所图。

    不过这个消息让李孟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起身对陈六说道:

    “走,一同去城外军营走走,轮换多日,儿郎们想必有不同的精气神了。”

    身后有人牵着马,在这种风和日丽的天气里,李孟喜欢这种走路的感觉,转过一条街道,李孟看这街角,觉得有些不对,回头问亲卫说道:

    “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卖果子的摊子?”

    话音未落,街边有人暴起,冲了过来……

    何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老白我寻找市的途中感觉到了,哈哈,二月一切恢复正常,正月容老白调整一二

第一百九十四章 小事 大事

    李孟出行虽有卫士相随,不过这些人更多的只是战士,而不是护卫,胶州营在胶州城和逢猛镇之间自有一套完备的制度,外人想要进城来真是千难万难,妙诀无他,把路引制度真正执行起来而已。

    而这些护卫们并不是专职,只是各个部队中抽调的精选之士,在李孟身边算是进修,回去之后,就有相应的提拔,他们每日勤练武艺和战阵指挥之法,以及李孟让他们了解的各种知识。

    所以护卫们练习的是堂堂正正的杀伐之道,若是迎面有一支军队冲来,李孟的护卫们结成阵势,还真是不惧。

    可这等街边突然有人暴起,手持利刃冲上来,李孟身边的护卫们未免就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谁也没有想到一名相貌普通,呆坐在街边卖果子的小贩子,突然会有这样的举动。

    李孟是领,一般都是走在前面,在他身前只有两名开道的士兵,那名刺客力冲来,一时间居然无人能遮挡。

    此时的贵官出行,仪仗护卫都是长长的队伍,而贵官则是在中间被环绕,李孟对此深恶痛绝,心想我亲力亲为,威严自生,何必搞那些华而不实的勾当,此时此刻却是想到,这扈从如云也是有他的道理,最起码可以把外人和主官隔开。

    刺客明显不是扑通的武人,从暴起到冲刺,度已然是极快,刺客几乎可以判定自己和李孟接触前,没人能拦在自己的面前。

    他手中拿着的是把精钢的短刺,上面淬着剧毒,身居高位之人都习惯在内衬中穿着锁子甲防备刺杀,可这短刺正是对付这等甲胄的利器,若是那些江湖人士还对这个短刺有个说法,叫做破甲锥。

    在李孟头上的悬红将近四万两银子,两淮盐商、鲁地豪强还有某军头都是参与其中。敢领取这花红的人也只有自己,杀了李孟之后,虽说自己也是必死,可这笔花红,足够保证家人几代富贵了。

    仓促之间,以李孟每日打熬自己的身体。勤练不坠,也仅仅只能是后退一步而已,身后的那些护卫一阵惊呼,有些脑筋转地快的,已经是觉得胶州营这偌大的基业恐怕就要随着李孟的死去而烟消云散了。

    “吱”

    极为刺耳的摩擦声音,李孟后退了一步再也没有继续退,微微侧身,腰刀已经是抽了出来。扬起劈下,刀在半途的时候,李孟还是倒转刀身,把刀刃变成了刀背,敲在了那名刺客地脖子上,立刻敲晕了过去。

    “呼呼”,李孟也是深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是平静下来,身上已经有冷汗渗出,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小班长,而是镇守一方的大将,有些事情,即便是反感也要去做了,要不然就会有性命之忧。

    看着李孟无事,身后的亲兵们这才是轰然一声围了上来,李孟的穿着的锦袍上已经是被划了个大口子,却露出里面的铠甲来。这可不是时人穿着的那种锁子甲,而是一套差不多完整的板甲。

    陈六脸色极差,一来是方才惊魂未定,二来自己就在身边,却也是伸手不及,觉得惭愧之极,李孟几把把自己身上锦袍扯了下去,里面穿着地却是半身钢甲,他看到陈六的难看神色,说道:

    “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今后要加强防备了。”

    说完之后,扭头冲着一名护卫头目说道:

    “黄平,你锦衣卫出身,这护卫警戒之法,你可知道。“

    跟在身后的黄平算是这些护卫亲兵里面反应的最为理性合乎规矩的。在众人慌乱的时候。身为把总的黄平指挥自己地护卫守住了李孟身边的位置,防止第二次可能的攻击。

    听到李孟的召唤。黄平心中一阵激动,知道自己获得提拔任用的机会来了,不过表情上却尽量装的淡然,上前一步躬身答道:

    “回禀大人,小人在锦衣卫之时,确实学过。”

    “好,从今天开始就开始依照你学过的法子,安排这些亲卫,有什么需要就去找王海去要,他会给你安排。”

    黄平连忙躬身答应,原本想心情好出城看看士兵操练的计划显然不可能继续下去,李孟转身就准备回府,黄平那边刚要跟着行动,却被李孟又是叫住,淡淡的开口说道:

    “你既然出身锦衣卫,想必也知道拷问审讯之法,把这个刺客的嘴给我撬开,告诉我是谁做地!”

    说完直接回府,陈六一众军官则是去布置城内的清查和防卫去了,这次李孟可不是走在前面,前后左右都有亲卫士兵护卫着,李孟心中不住的冷笑:好啊,居然以死士对付我,那就去死吧!

    李孟遇刺这件事起突然,解决的也是迅,胶州城内只是有些风传,也没有掀起什么风浪,不过第二天,李孟就率领大队人马离开了胶州城,去往逢猛镇他的李家庄园居住。

    死士,这只不过是不怕死的刺客,能不能经受住拷问就不一定了,锦衣卫几百年的手段积攒下来,委实是有过人的地方,黄平乍得信用,自然是十二分的表现,当天晚上就把问出的口供送到了李孟地手中。

    指使刺客的人是曹州总兵刘泽清,这也是刘泽清的常用手段,若是不能明刀明枪的动手,那就派刺客暗杀。

    山东巡抚,巡按衙门的几名官吏都是因为讥刺或是参劾他横行乡里,为官不法,被他派人暗杀,刘泽清纳名妓为妾,也是派出杀手把从前和这名妓有所往来地士子一一杀死,手段残酷之极。

    和李孟地冲突,双方皆是拥兵大将,而且李孟精兵强将,十几日之内把他在东昌府内的兵马全部打垮,身后又有重臣撑腰。明面上是得罪不起地,但山东本就不是富裕之地,登州还有一名丘总兵,两总兵一参将,这山东境内隐隐有一山不容二虎的意思,一家要展,另一家必须要除掉。

    刘泽清粗鄙之人,也不像李孟那般懂得用私盐牟利,只能是依靠田地田租养兵,可李孟已然是控制住了青州,莱州,登州几府的豪强,刘泽清的地盘已经是被圈住了,无法向外展,凡是争斗,意气之争不过转瞬就能平息,而这利益之争,却是不死不休,何况两淮盐商主动找上门来,给他眼前展开了一幅私盐大利的前景。

    李孟在沿海盐场根基已深,不把他杀死,根本不能夺取这些盐场,这也是今日这刺客的由来。

    黄平锦衣卫世家出身,对这种事情自然是熟门熟路,很快连如何混进胶州城中都是查了清楚,当日那位做说客的赵翁进城的时候,这名刺客就是作为随从跟进来的,谁也没有注意到出城的时候少了一人。

    而且胶州城因为迎接八方客商,一向是门禁不严,只要是路引完备,根本不会有人太多人来注意,这才是被刺客从从容容的混了进来。

    当晚,李孟就是和黄平谈至深夜,谈后就召集手下准备去逢猛镇居住,身边的破绽委实是太多,这也怪李孟行事处处和同时代其他人相差太多,让黄平看着莫测高深的地方实在是多不胜数,而且效果都是极佳。所以他觉得这胶州城和李孟的防卫虽然是疏漏,没准李孟那边还有些别的厉害手段,自己新来之人也不敢贸然的说话。

    李孟却是苦笑,白龙鱼服,想必说得就是自己了,还好,自己为了在战场上不必为负担甲胄疲惫,每日都是套着半身的板甲,不过,若不是当日自己反应快,身体侧身闪避,怕也是被这短刺刺透了。

    拷问出来刺客的口供,确认无误之后,那刺客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这等事也不可能和刘泽清打什么官司,而且那赵翁确实是来给双方讲和的,这刺客只不过是对方准备的第二条路。

    到逢猛镇,却有一个好处,在这个小小镇子上全是胶州营的士卒,那些居民也都是熟悉的不能在熟的人士,外人根本无法进来,即便是安全措施不完备的状况下,也不会担心出什么问题。

    这件刺杀的事情就好像是湖海之中的一点水花,转瞬间消失无踪,两淮盐商在山东的代表和子弟,在赵翁回去后,耽搁几日也就踏上了归程。刘泽清那边安静异常,而且人也是本份了许多,倒是让山东巡抚颜继祖在下属面前连连感叹,说是曹州刘某终感大义,不再跋扈了。

    胶州营这边没什么太多的反应,也是一应如常,只是在生刺杀那事情的三天后,李孟率领几百人马,带着几十头犍牛来到了灵山盐场的那处私港,黄平已然被提拔成了王海的副手,也算是胶州营之中不大不小的传闻。

    但站在港口边的众人谁都不关心这件事,因为眼前将要生的,让胶州营每个分子都是兴奋异常。

    “火炮来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炮不是越大越好

    崇祯十年的五月、六月,崇祯皇帝接纳了杨嗣昌等大臣的意见,决意把剿匪改为招抚,命令熊文灿主持此事。

    而李自成和张献忠两部以及陕西河南民军,依旧是在陕,晋,川,豫,南直隶各处流窜活动,和官军互有胜负,压根看不出有一点被招降的意思。

    在关外的东虏女真,则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草原之上,东蒙古各部被皇太极或是拉拢,或是打垮,愈的壮大着女真的实力,所谓的蒙古铁骑在女真八旗的面前,表现的连明军都不如。

    这些都是大事,不过对李孟来说,眼下最大的大事就是不远处船上卸下来的货物。

    几百年的时空差距,不光是饮食服装的不同,古今差别,是在极为细微的地方,不过李孟却在不远处的船上看到了些令他诧异的东西。

    用千里镜看去,能见到不远处那艘大船上面,水手们聚集在一起用滑轮把一尊大炮吊起来,缓缓的放下,大船外面有几艘舢板,舢板上也有几名水手,小心翼翼的把放下的炮身调整方向。

    在李孟的身边站着一名郑家的头面人物,也是当日在南京城一同在眉楼呆过的人,满脸陪笑的在李孟身旁,解释说道:

    “好叫将军知道,这六门火炮是在澳门由那些番鬼工匠制造的,而今朝廷所谓的红衣大炮也未必比这些强出多少。”

    “这是多大的炮?”

    听李孟突然这么一问,这名郑家的头目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禁不住心下赞叹,心想这李将军果然非凡,这多大的说法,要不是自己当年在福建曾经和番鬼打交道多次,,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当下笑着答道:

    “两千斤的,我们当家的已然在船上用这种大炮,在海上无人能敌,小人老叔说,大人既然要,郑家就要给大人置办最好的。这大炮每尊可要将近四百两银子呢!”

    说完这句话,那郑家头目却嬉笑道:

    “倒是让大人笑话了,小人从前却是管帐的,这几千两银子觉得不少,总要拿出来说说。”

    李孟冲着他笑笑,放下手中地千里镜,已经有一门炮运送到了岸上,李孟手下近百号人已经全都堆在岸边。有人把绳索套在炮耳上,也有人用早就准备好的木箱车准备垫在下面,郑家的水手们也有几十人在那里帮忙。

    吆喝声喊成了一片,绳索的那头套上了六头犍牛,炮身滚到木箱车上,有人驱动犍牛,那大炮却没有动弹。站在岸边的陈六子大声的命令,二十几个人上前推着那门炮,犍牛嘶鸣,壮丁吆喝,这炮才慢慢地开始移动。

    那郑家头目观察李孟的脸色,想看看李孟对这几门炮有什么看法,这六门炮郑家自以为是找到的最好的火炮,而且在澳门的那些洋人们也说,欧洲目前最好的火炮也就是这个档次的炮。

    这六门炮都是洋人工匠铸就,品质自然是放心。而且郑家在南洋这些港口的面子极大,对方也都是尽心地置办。

    可这“最好的炮”却没有在李孟的脸上博得什么笑容,这头目心中禁不住有些郁闷,却见李孟拿着千里镜又是朝船上的方向看了几眼,转头询问道:

    “这六门炮都是一众规格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李孟心中叹了口气,眼前的这二千几百斤的长炮,比起现在在军队里面见到地火炮都要粗大不少,可六头牛,几十人的人力还只能是这么一步步的拽动。度极慢,在战场上能有什么作用。

    这火炮卸下船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附带的架子轮子之类的东西,还要自己这边配置,眼下估计也就是这木箱车。也是笨重的东西。

    战场之上。机动力乃是关键,这大炮威力虽大。可要是这么缓慢移动,那就只能是累赘了,这种大炮看来只能适用于要塞之上,可自己根本没有在胶东之地修建要塞的打算,李孟摇摇头,心想这件事也怪自己,只说买炮,却没有具体的参数,郑家尽心尽力,也不能说是错了。

    李孟回头看着被他叫来的邓格拉斯,开口询问道:

    “你在西洋地时候,部队里面用的是什么炮?”

    邓洋人看见这火炮却没有胶州营众人这么兴致勃勃的,不过此人甚是圆滑,虽然不耐烦却不表现出来,也是装出一幅蛮有兴致的表情,听到李孟询问,他连忙躬身回答说道:

    “回禀大人,部队里面应该是用的……一千斤以下的。”

    西班牙和大明的度量衡肯定是有所差别,这位邓洋人在心里显然是换算了一下具体的单位,才给出了这个模糊的单位。

    没有具体的单位,那就不能确定具体是那种规格地火炮适合6战,山东到澳门来往需要的时间很长,难道让郑家这么一趟趟的折腾,把所有规格的火炮都买回来,然后自己挑出合用的。

    这邓洋人充其量也就是个雇佣军出身,不可能要求他样样精通,原本很是兴奋地心情顿时是低落了不少。

    边上郑家地那位头目可是人精,察言观色的本事颇为高强,尽管李孟脸上神色淡淡,却也被他看出来情绪不高,不过这位郑家头目也有补救地手段,心中感叹郑鲨老爷子高瞻远瞩,几门不要钱的炮未必就能讨好李孟,这判断果然不假。脸上却堆着笑说:

    “这次这火炮算不得什么,郑家还预备了一样大礼送给大人。”

    李孟对这大礼可没有什么兴趣,无非是金银女子而已,和郑家的关系也要保持好,当下笑着说道:

    “贵方的心意,本官心领了,最近盐田出盐颇多,每担就给贵方减去一钱的价钱,这两月都是如此。”

    话虽然说的市侩,可按照郑家买盐的这个数量,差不多也是几倍这次火炮的价钱了,听到这话,郑家的头目更是明白,己方的火炮并没有让对方如何的动心,他只是转身跟自己的手下连声的招呼说道:

    “快请那几位上岸。”

    李孟在边上听着,果然送来的是人,心想南京城果然是***无边,这次不知道又是谁家的头牌,李孟如此想法,就是所谓的思维定式是也。

    装运火炮的大船虽然不能停靠在这简陋的小港口之中,不过小几号的船只问题却不大,早就有几艘船停在那里,不过胶州营的众人看到了,还都以为是这次郑家人乘坐的客船,也就不甚在意。

    那边第三门炮也都是被装运上岸了,陈六子已经是领着身边几名军官亲自下去动手了,除却李孟和邓格拉斯之外,其余的胶州营上下可都是兴奋异常,这炮在时人笔记之中可都是被称为“神器”“一炮击出,糜烂十数里”的强大武器,算是武人们心中最强悍的东西了。

    胶州营虽然士卒精锐,不过因为和外面没有什么比较,自我判断总是偏低,可有了这炮之后,精气神明显有所不同,人人志气高昂。

    一名骑兵从远处远远的赶来,身上穿着的是传令兵的符号,而且也是王海手下的亲卫,大家都是熟识,外围的人简单询问之后就放了进来。

    那名传令骑兵走到跟前,行过军礼之后,沉声说道:

    “大人,是济宁青盐事。”

    李孟听到“济宁青盐”几个字,冲着边上的人一挥手,和那位郑家头目说了句告罪,不管是胶州营的人还是郑家的人都知道李孟这边有要事要谈,纷纷的闪开,李孟的十余名亲兵则是闪开后,在远处围成了个***护卫。

    那名骑兵从怀中掏出两封信,恭恭敬敬的交给李孟,李孟打开,仔细阅读之后,跟身边的一名亲卫要来了火漆给信封口,交给了那名骑兵,开口说道:

    “快马送到济宁去吧,就按照预先说的办理。”

    那骑兵也不多言,行礼之后又是上马急匆匆的去了,此次火炮送来,对于胶州营来说也是大事,对方又有一名头目前来,李孟总要一门门点验了才算是尽到了礼数,他这边刚要说话,却听到不远处的那艘客船处一阵吵闹,阵阵喝骂的声音传来:

    “朗朗乾坤,你们这等海寇到底要做什么,莫非不怕王法了吗?”

    “好汉,好汉,在下家中还有些积蓄,也有几个有钱的亲朋故旧,只要放我们回去,一定重重的酬谢。”

    “说这个无用,要是勒索钱财或杀戮我等,在海上就早动手了,做这等妇人之态白让人笑话。“

    这句话之后,倒是没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不过妇女和孩子的哭喊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听到这种声音的李孟倒是愣住,这可不是自己预想的所谓美女,只是在这客船上明显是一大家子人的样子,莫非这个就是送给自己的大礼,这是怎么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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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明朝的退伍军人,他在部队的时候仅仅是个士官,他退伍后才是金融押运公司的职员,他能做什么,是随着历史浪潮顺流浮沉,还是逆天改命,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这个时代的命运......
李孟 晚明 私盐 天下 强悍顺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顺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顺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