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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明抢

    刘三家三丈开外人山人海的,各人都在打听这是出什么事了,又是钦差又是圣旨的,是不是有人要砍头了。

    早到的人啐了一口,笑道:“是京里来的钦差大人给咱们春花娘子宣旨来了。如今春花娘子与以前不同了,她可是正正经经的诰命夫人了!见到当官的可以不下跪,每月中还有俸禄拿,连朝庭上那位都能见到呢!”

    “啊!那不是很大很大的官了?应该比村长大。那和我们镇长谁大呀?”

    “土老帽,镇长又不是朝廷封的官,是县令大人任命的而已,而诰命那可是要下圣旨的,你说谁大谁小?”

    “那和钟县令谁大呀?”

    “这,我那知道啊!我要是知道就不用在这里扯闲篇,早当上县太爷了!”

    小兰公公小兰爹俱被官差推搡了几下,站在外围,心中不平,脸黑黑地道:“就是比县太爷大又如何?还不是我刘家的人!我看以后有得摆布!”

    冬生作为村里唯一的读书人,堂姐得了诰封,按理说他应该感到与有荣焉,但他从小到大妄想出人头地的心里,并不能容忍哪怕是亲人的别人出人头地,是以别人又问道他谁大谁小时,干脆甩袖不理,径直回家攻书去了。

    厨房里的妇人们早笑作一团。

    在她们心中,官老爷就是不哭不闹动一动就地动山摇的活神仙,怎么可能会肚子饿!

    春花进去看到罗氏正指挥人热汤热菜,笑道:“婆婆,还是你警醒!搞了大半天,原来人家是饿了!我就说那些个人眼睛一遍一遍地瞟饭桌!二伯娘,你歇着,我来烧火!”

    春生娘哪敢让她烧,忙道:“你现在是官儿了!还是我来烧罢。”

    罗氏一边张罗一边得意地笑道:“我算是知道了,原来当官的也是人嘛!”

    春生娘始终不让春花烧火。媳妇们也不让,俱笑道:“不敢劳动你的大驾!”

    春花摇头一笑。“我看菜不大够。娘,去扯些白菘回来罢。”

    春花娘挥手让她去,探头看了看甑子,发现里面只余半桌人的饭,肯定不够喂那几十号人的,忙搬来米缸打米(幸好昨天多舂了一旦米,不然还要现舂)。重新上甑蒸饭。

    媳妇们都笑起来,今天要把家里的老谷子都吃光了。

    春花娘春光满面,笑道:“吃光就吃光,省得老鼠惦记!”

    小兰娘小兰婆婆好不容易挤进来,正在灶下装忙,羡慕地道:“如果是我。今天就是借来吃也心甘情愿!”

    罗氏眼睛都笑咪了,家里出了个能人,小女儿的亲事不是更加好说了么。

    趁做饭的时间,春花娘亲自捧了炒花生、干桑椹、红枣以及橘子摊在筲箕里,盛一小部分进堂屋与大人们吃,一大部分与屋檐下的皂隶吃。

    看人模人样的皂隶一把一把抓东西吃狼吞虎咽的样子,围观的群众眼睛都瞪圆了。可怜的娃,当差不容易啊。官府的人还饿肚子。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还是几个脚夫道出了实情,“大人们一大早从县衙出发。只喝了点碧螺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

    李公公是京城人,吃不惯稀饭咸菜,人家要吃馒头啊馒头,可置备吃食的主妇不知道啊,把最好的甜米糯粥、醇香的大头菜、油条豆浆还有鸡鸭鱼肉统统都端上了桌,但人家就是吃不下啊。客人不吃,陪客只好跟着不吃,这不,大家一起不吃早饭,又空腹赶了几个时辰路,能不饿吗!

    也怪钟县令,平时身边总是备着吃食,这回以为有钦差大人在,就懒惰了,而且他还要挣表现嘛,不能随身携带食物让钦差大人以为他是个吃货。

    李公公呢,来到黔省就一直闹肚子不习惯,根本就不在意吃喝,又以为钟县令有备,只想着快点宣旨完成任务,脑中何曾想过食物二字。

    莫镇长以为刘家村很近的嗦,一刻钟就到了(莫太太娘家在镇对面,一刻钟的距离),宣了旨耽搁一阵正好赶回镇中吃午饭,怎么会想到刘家村这么这么地远,话说他在酒楼里都备了好几桌特等席面呢。

    综上所述,活该这群大老爷们挨饿!

    李公公吞下一碗饭后,终于感觉胃里舒服了些,长叹道:“农家的饭就是好吃呀!这个水煮芋头,竟然也这样好吃!”

    钟县令只觉得两碗饭下肚半点感觉都没有,连忙让人盛饭,一边笑道:“今日真是委屈大人了!”

    李公公道:“皇命所在,不辞辛劳。乡野出美味,不过是些最普通的东西,做出来会这样好吃。还有刚才吃的桑椹,嚼起来真是香甜,回味无穷啊。”

    莫镇长连忙张罗着添饭添菜,躬身笑道:“大人喜欢,吾等备上些孝敬。”

    刘老头暗自鄙视之,狗不理的东西还说什么美味,嘴里不停地劝饭,又吩咐罗氏搜罗家里的干货好送官爷们。

    好一通忙碌之后,勉励为国尽忠为民效劳的话后,钦差一行终于告辞而去。

    刘家村人将他们送了老远老远,才在莫镇长再三再四的相劝下停步。送钦差大人呀,好有面子不是吗,就是要他们带着干粮送到京城去也乐意呀。

    当晚,刘三家吃起了流水宴,听到消息十里八乡的人士都来刘家来看稀奇,要么就是对春花好奇,想看一看她是不是长得有三头六臂,要么就是打主意,盘算自家亲戚有没有什么未婚男士配得人家的。

    刘家人乐此不疲,春花深受其烦,脸都笑僵了,最后干脆称病躲在闺房里睡大觉。

    次日,刘老头一大早又到刘三家来了。

    刘三和春花娘忙招呼他坐下,问怎么罗氏和小姑没来,大家一起吃早饭嘛。

    刘老头制止了刘三让春花叫人的举动,道:“三儿啊,那圣旨是不是该拿给我啦?我好放在祖宗牌位下,供起来呀。”

    刘三和春花娘一愣,诧异地道:“爹,圣旨不是给春花的吗,给你不大好吧。”

    “那怎么是春花的?那是老刘家的!没有刘家,哪有什么春花呀!她迟早是别家的人,怎么能保留刘家的东西!快快拿给我,你老娘正在给给圣旨腾地方呢。”

    刘三道:“爹,圣旨那是春花的吧!怎么会是老刘家的?”

    “怎么不是老刘家的!她还姓刘,身上哪样东西不是刘家的?以为是恭人就了不起,不认祖宗了?我们刘家可没养出这种数典忘祖的东西!快把圣旨给我,别叫春花将皇家东西糟蹋了!”

    春花娘怒道:“公公,是不是老娘要你抢圣旨的?”

    刘老头一顿,道:“什么抢!我家的东西,怎么是抢?春花,快把圣旨拿给公公,你人小,不懂顾惜,别被老鼠咬坏了。不然下大狱呢!”

    春花还未话说,春月就叫嚷道:“公公!你吓小孩子呢!圣旨下都下了,晓得它写的是啥就行,谁还来管它烂没烂呀!你们就是想抢我大姐的东西!”

    刘老头脸上一红,喝道:“没大没小的东西,你在和谁说话?拿戒尺来,打你几板子,才知道礼仪廉耻!”

    春月从来没被刘老头揍过,是以不怕,反而扬起眉瞪着刘老头。

    正闹着,门外传来声音,“刘三,出来迎接,族长来了!”

    刘老头和刘三面面相觑,族长怎么来了?

    春花大皱眉头,心想这起人不是也来抢圣旨吧。

    族长一大把年纪了,忤着拐颤巍巍地走进屋子,他的后面跟着几个发须灰白的老人和个面貌和他相似的汉子。一进屋,族长开门风山,春风得意地笑道:“刘三,我是来取圣旨的!我们刘氏一族如今总算是光宗耀祖熬出头了,方圆百里,除了我们刘家,再没有人接过圣旨的。春花,族长公公恭喜你了,你是我们刘家的骄傲!赶明儿,到我家来做客,我叫你族长婆婆煮最好吃的饭菜给你吃!去,小乖乖,把圣旨给你族长公公拿来!我要把你的大名放在我们刘家历代先人的牌位下,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刘三一家人都闭口不言,看向刘老头。

    刘老头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耙耳朵”,平时也不多言多语,但他俱内,可从不俱外。说起来,刘老头年轻时也是一无赖,不然怎么大姑娘不愿嫁他,要耽搁到二十多才成亲的。

    “我说那个老——族长,”族长其实比刘老头还小,“见着我们恭人娘子,怎么还不下跪行礼呀?”

    族长一愣,道:“下跪?”

    刘老头咧嘴笑道:“对呀!下跪!我家恭人是朝庭正式封的诰命,你一平头百姓,见了她,不该下跪么?要不要我上报朝庭,告你一个不知尊卑的罪名?”

    族长小儿子刘长生也是个不怕人的,叽笑道:“拿朝庭来压人?好不得了嗦!我们是长辈,怎么不见她来下跪行礼的?到时候我倒要告她一个忤逆的罪!少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的,快把圣旨交出来!这是我刘家的东西,她一个外人捏在手里,成何体统?”(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圣旨引来狼虎斗

    刘长生是家里老幺,最是好逸恶劳娇宠不过,一听说有圣旨,就起了心思,撺掇着老娘逼老爹上门要圣旨。圣旨啊,多威风啊,要是到了他手里,那不是要横着走路么,谁还敢在背后骂他败家子儿呀。

    刘老头呸地啐了一口,指着刘长生的鼻子,骂道:“你是哪个,在老子面前叫唤?毛长齐没有,最在我家撒野?”

    族长连忙喝住刘长生,严肃地道:“他小孩子不懂事,老哥不要跟他计较!”

    刘老头挽着袖子道:“族长,别和我说那有的没的。儿子都有了,还小!今天这小子冲撞了我,口出狂言,你做为一族之长,要起表率作用,是不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刘长生才不怕什么教训,叫嚷道:“伯伯,别吓唬人,我可不是被吓大的!有本事上来教训,难道我还怕你那俩蔫丝瓜儿儿子?”

    刘老头气道:“看看,看看,这是什么态度!”

    刘三立起来指着刘长生道:“那来试,看咱是不是蔫丝瓜儿?”

    刘三虽然性子弱,但身板可不弱,膀粗腰结实,腹上还有八块肌,若论打架斗殴他可不怕人。刘长生气势弱了,装模作样地要挽袖子。

    族长旁边的刘大柱刘小鱼等连忙站起圆场道:“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刘老头瞪了刘长生一眼,转而对族长及刘大柱刘小鱼道:“你们今天是一定要拿圣旨了?”

    刘长生豁嘴想说话。他爹按住他,和颜悦色地道:“不是拿,是取!这是家族的东西,做为一族荣耀,本来就该呈放在老祖宗的灵前。要是孝道的,不该我们主动来取,而该你们主动送!”

    就是说,不给他们就是不孝喽!

    “谁敢取走我们老刘家的东西,就上来试试我刘二的拳头!”刘二握着钵盂大的拳头。站在屋外。他是想上门来吃花生米的。听到别人敢来拿他的东西,简直是怒火万丈。

    本来嘛,春花早晚要嫁出去的,刘三没有后人,那圣旨不可能跟着春花出门,可不就是他刘二的囊中物嘛。

    族长其实不大想管这劳什骨子的话,奈何被婆娘说动了心。什么姑娘嫁高门啊有面子啊什么的,这才上门讨要的。族长性子弱,但并不能任人欺在自己头上,闻言沉下脸道:“什么老刘家的东西?这是刘氏宗族的东西!窝里横的东西,再敢口出狂言,族法处置!”

    刘二一哂。道:“族法?我们族有法?我可不管法不法,我家的东西,哪个不要脸的敢拿去?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门儿!”

    族长身后的老头们叫嚣道:“刘二!你违反族规,藐视尊长,信不信,我们要将你依族规逐出家门,沉潭处死!没有宗族。无人庇佑。到时候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看你不求到我们头上!”

    刘二哈哈大笑道:“倒是来呀。你敢不敢?”

    其实说刘族刘族,不过就是同姓的一群人而已,连祖宗牌位都没拢在一起,族长及长老来了,谁又会认他们?宗族没有钱,连个执法的打手都养不起,法不过虚设而已。既然没有约束,什么东西都是一纸空文,上下嘴皮扒拉出的东西,又有谁会害怕?

    长老们被刘二嚣张的气焰气得脸青面黑,但又无可奈何。

    刘长生急了,今天这事看来是搞不成了?

    刘三一家抄起手似来笑非笑看他们龙虎相斗,刘长生转眼看见了,急道:“三哥,你说,圣旨是不是该还给宗族?没有宗族撑着,大家有好日子过?灾荒年生饿都饿死了,何处还有圣旨?当年你们家不是向宗族借了一担谷?如果是外姓人,我爹会借给你么?要不是那救命的粮,你还在吗,你们家还在吗?是不是早见阎王去了?圣上下的旨,那是全族人的荣耀,是不是应该还给宗族,让整个刘氏家族沾光?况且,就你的生辰八字,能消受得起圣旨吗,别到时候克了你……”

    刘三气得脸通红,道:“我的生辰八字好得很,不劳你操心!你们都给我走!我家不欢迎你们!圣旨是我女儿挣的,与你们有何相干?自己能耐,自己去挣啊,十张百张圣旨我都不眼欠!好好的大老爷们,不在家耕田犁地,却像个小脚妇人,哪哪儿有你,钻营别人家的东西,要不要脸?”

    刘长生怕刘老头和刘二,却不怕刘三,指着他鼻尖开骂:“好你个刘老三!得了意就不认人了?十年之前你敢不敢这样硬气?今天之前你敢不敢指着我们骂?得意么?还不是沾老婆女儿的光?儿子都生不出的软脚虾,说话倒气涨人!你就是刘家的罪人,有资格和我这个儿子一长串的人说话吗?”

    刘三脸被羞辱得满面通红,眼睛里闪着湿意,指着刘长生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刘长生得意地笑道:“怎么,还有话说,说不出来了吧,还是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吧!看在你有两钱的份上,要不要我匀一个儿子给你养老送宗?”

    “啪!”春花跳起来抓起一块长长的竹篾打在刘长生的脸上!

    刘长生捂着脸错愕地盯着春花,半晌回不过神来。

    在场的人都吃惊地站了起来。

    春月春雪躲在娘背后,小眼露出仇恨的光芒。

    刘长生回过神来,怒吼道:“小贱人!你敢打我?”

    春花娘连忙站在春花身前。

    春花拉开娘,指着刘长生喝道,“刘长生,你给我跪下!”

    刘长生捏着拳头不管不顾地冲过来要打春花。

    刘三抓住刘长生的肩膀一旋,后者就软在地上爬不起来。

    族长眼睛珠子都瞪了出来,大叫大嚷,“反了,反了,敢打长辈了!”

    刘三家外面迅速又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每人都吃惊地看春花。

    春花走到刘长生的面前,厉声喝道:“刘长生,见了本恭人你还不下跪?朝庭钦赐的诰命夫人面前,就是父母亲人都不得不跪,你是何人,竟敢不跪?哦,你是不知道我的诰命有多大吧?好叫你知道,我的品级和县令夫人同级!别说见了县令夫人,你就是见了镇长夫人你都不敢不跪!说起来,跪我还是便宜了你!”

    “不跪我,不敬我,就是不敬圣上,你要我向朝庭参上一本,告你一个大不敬吗?你好大的狗胆,竟敢侮辱圣上亲封诰命夫人的亲父,你如果想死吗,你是想抄家灭族吗?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向县衙递上奏本,告你一个大不敬罪名!”

    刘长生委顿在地,神色忽明忽暗!

    “敢向圣上御赐的恭人索要圣旨,你是不要命了?跟我提什么族法!那我现在就跟你提提国法!圣旨乃圣上亲赐,属于所封个人私有物品,受封人死了,圣旨才由其父母子孙后代承继,何时轮得到你!你听说有哪个大家大族敢对诰命夫人索要圣旨?不尊敬着不供着自己家族的贵人,反而头一个跑来作践,你们真是好精明的脑袋?真是异想天开,滑天下之大稽!不过看你是族亲的份上,才不与你计较!要是惹恼了我,随便一个告诉,随便一个诰命夫人朝会,都能让你死无葬僧地?”

    “谈何宗族!有宗族当面羞辱骨肉至亲吗?有宗族对族人强取豪夺吗?没让族人感到一分一毫的安乐,反而样样占强,事事掐尖,我看你这个宗族该换个人来当当了!”

    一席话说得人人变色,不知是谁开始下跪叩头,口称“恭人”,一会儿功夫,在场的人都跪下了。刘长生见老爹和几个堂伯都颤巍巍地跪下了,看都不敢看春花,连忙双膝着地,跪下了。

    春花连忙拉起双亲及几个要紧的亲人,叹道:“我不过刘氏一小姑子而已,何曾想高声大气威摄族人?不过是辱及亲父,不得已而为之。大家都起来吧。只要有我刘春花的一天,一定会竭尽我的全力,庇护我整个刘氏家族!让我刘姓成为方圆百里最显赫的姓氏!”

    在场之人大多是春花的长辈,给一个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后辈下跪心里自然有点膈应,待听得春花说要振兴家族,哪个人不是听得热血沸腾的,都是心甘情愿地向春花叩起头来。

    族长看族人对春花心悦诚服起来,心里暗赞此女有心计,先是打压再是许诺,别说他人,就是他自己,心里都为了未来的美好前景高兴起来。

    今天真是不该听了老儿子撺掇来捅这个马蜂窝,说不定这春花就是借此来立威都说不一定。可千万是立威而已,不能真把他族长位置捋了吧。

    族长急了,连忙站起来教训刘长生道:“孽子!惹怒恭人,罚你面壁思过三天!还不向贵人谢罪,以求原谅?”

    刘长生灰黑着脸施礼谢罪。

    春花抬了一下手,这事就算揭过。族长心这才放下,说了几句,灰溜溜地走了。

    刘老头和刘二互视一眼,明白春花刚才的话不是没有含沙射影成份的存在,再呆下去也讨不了好,干脆地跟着众人闪人。(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倒霉父女遭恶心

    最近迷上了植物大战僵尸,耍完后眼睛里一直在飘豌豆儿子弹。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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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花摇身一变成为诰命夫人,虽然让少数人物跌破眼球,但大多数人对此并没什么特殊观感。

    不论是什么大人物,有钱有权有才有貌有德有行,周围没有一帮吆喝的跟班,头上没有堆砌的闪亮亮装饰物,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为之侧目的。了不起的不是主角,而是捧起主角的媒介。

    目前,春花就缺乏这种媒介。她没钱,钱还在别人腰包里。她没权,诰命说得好听,不过是依附性的闲职。她没人,没钱没权她养不起人。她的身更没华服,虽有诰命服,但如果不是朝拜或是正式场合,谁会发神经穿那玩意。

    所以说,圣旨很闪亮,却只不过是一点烟花,放放就没有了,没有实在东西的圣旨那其实只是一纸空文,比狗屁还不如。

    于时,春花被华丽丽地忽视了。

    还有,这种状况只维持了一个上午。

    下午,钟县令派人送来了两担米面十两银,曰自颁布圣旨之日起两个月的俸禄,还送了一男一女两个人,说是官奴到恭人家中来服役。

    春花坦然收下。

    这回刘家村可真正是沸腾了。原来这个官儿是实职,的确有好处!

    那沉实的粮食和那白花花的银子,才是真,才是最重要!还每月都有这些东西,岂不是说天天都可以坐着玩睡着吃?太安逸,太爽,太令人嫉妒了!养家糊口的男人都掬了一把辛酸泪,官家呀官家,你怎么就不封个诰命给鄙人我当当呀。

    操持家务的女人则对刘家的两奴婢掉口水!有了他们自己就再不用衣做饭牵牛喂猪带孩子了,真是好享受啊。看看那男的,斯斯斯文文。比村里的老账房还儒雅。看看那女的,白白净净,细皮嫩肉,比村里的大姑娘还标致,这样天仙一般的人物竟然是刘棒槌的奴婢!真是野猪拱了香花,鲜花长在了粪堆上。

    至此,刘家村人深信不疑春花是铁打铁的诰命夫人。再没有变动了。

    春花家人坐在地坝边的石头上,看着两个奴婢眼睛珠子都不眨一下。春花坐在堂屋门槛上,瞥了眼外面春光明媚的天色,仔细打量起这两个人来。

    两个人身穿暗灰色的奴婢衣,低着头,一动不敢动。男的四十左右的年纪。身体瘦高,看起来比刘三还要高半个头,面貌中等。女的十五六岁,个子高挑,面貌秀丽,举手投足间颇有大家风范。这两人为奴之前必是在户人家出身。

    春花发现此女的鼻子竟与男奴相似,便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人同时跪下,“奴婢张小云。奴婢张阿生。”

    “起来回话。之前你们什么出身?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奴婢获罪前乃郑省张氏未出五服之族亲。本在一个酒馆做账房先生。在张氏获罪前半个月才脱籍认祖归宗投入张氏门下。奴婢二人是父女关系。”

    春花沉吟半晌。“张氏?张氏并不为氏家大族,本朝对充官为奴管制颇为严苛。你二人如何为罪?即便为罪,不过是流放或是城旦舂,何至于沦为官奴,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张小云和张阿生对视一眼,眼中露出怨恨和害怕的神情,小云蚊子哼哼一般低声道:“小云之姑母是许王……之妾室。”

    小云说完后,和阿生跪伏在地,簌簌发抖再不肯说一个字。

    春花惊得站起来,许王?那不是赵太宗的次子么?

    中学上历史课上,历史老师讲到宋史时,曾说起过太宗谋夺皇位的史实。

    那许王元僖是太宗次子,因太子发疯封为许王,是人人眼中的准太子,大好前途一片光明,却被家中由来已久妻妾之争害了性命。原来许王有个宠妾张氏,被捧得比主母李氏还要高,得闻元僖封许王,心中顿生歹念,下毒想取李氏而代之。没想到李氏没死,倒毒死了亲亲相公。太宗一怒之下,赐死张氏,祸及家人。

    当时她还为这个倒霉的王子幸灾乐祸,谁叫他三妻四妾宠妾灭妻的,没想到如今竟然亲眼见着了被张氏连累的张家族亲,这缘分真不是一般的浅啊。

    既然是毒害亲王,抄家灭族当然是题中之义。不过眼前的张氏父女,才从奴婢转为良民,结果竟成了奴婢中的奴婢,永远不能翻身的官奴婢,是不是恁地更为倒霉!难怪他二人眼有怨恨不甘!

    但怨恨可以,不甘却不可以!

    这可是古代,想要翻身农奴把歌唱,那无异于是做春秋大梦!就算想翻身,把几年服役期过了,离开刘家再说,到时候把天都翻了,也与她春花无关!

    刘三和春花娘听到“王”这个字,就吓得匍匐在地,乱叩起头来。

    春花很无奈,这个时代,一地主老财,平头百姓见了就得叩头,更别说是一王字了。侈娘听见王字就下跪叩头,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春花连忙将爹娘扶起来。转头厉声喝道:“你们该死!才来就把我爹娘吓到!去,把粪坑的粪挑出去淋菜!”

    阿生和小云本来见主家只是一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农家,就算在大狱中受过再多的苦,也有些不以为意。一农家尔,与阿生以前效力的主家一根脚趾头都够不上,如何会让他二人放在眼里!先说出个名头来,把这家人吓住,虽然说不能翻身脱籍,但好吃好喝,他俩以后的日子总不会太难过就是。

    他们却打错了算盘!

    刘三远远地监督两奴婢做事,担忧地对春花道:“花儿,他们会不会把我的粪桶摔坏呀?那阿生瞧着就不像个做粗活的,只挑半桶粪就像个醉汉似的东倒西歪,撒了我金子般的粪!哎呀,那个阿生,你小心点,别把我的粪撒出来!就你手上的粪,那可是我好不容易起早贪黑从田野里捡狗粪积攒的。你以为狗粪就是那样好捡么?天天在狗屁股后转悠,它一屙屎立马得掏粪夹子一把将狗屎夹起来装进狗屎蔑兜里,晚了可就被别人抢走了!真是不知节俭,再撒出一点儿就让你去捡狗屎!和人打架和狗打架,到时候打死了你我可不赔!”

    刘三如果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实人,看不惯别人做事,可能马上会喊停,然后自己再亲自动手。可刘三如果不是被春花娘逼着做活,那天生就是个只动口不动手的牛老大,现在有机会让别人干活,他怎么又舍得让自己干活?

    阿生父女欺负这家人老的老小的小,要是他俩装装样,做不惯,说不定主人就不要他做了。没想到却遇上个老无赖!还说些好恶心的话,这不是存心折磨人吗?他们虽然为奴,可除了自己的,从来没和屎打过交道啊。

    这家人太恶毒了,还是收收心吧。父女俩对视一眼,苦哈哈一个挑粪,一个勺粪水淋菜。哎,又想反胃了。这是第几次反胃了?

    其实这俩人真是错怪刘三了,就算他有心促狭,那说出的话却是真真实实没有一点掺假的。由古至今,哪个农人不珍惜粪肥?那是粮食是生命啊!别说狗粪,就是人粪,农人也要捡!而且是欢欢喜喜地捡!因为肥水不流外人田,人们就是憋都要憋到自家坑里解决问题,怎么会把好东西留在外面,平常情况又哪里捡得到!要不是大家成不了专业训狗师,说不定狗都要排排站在自家茅坑里拉屎撒尿了。

    春花听得想哈哈大笑,连忙绷住,看着阿生父女的苦胆脸,冷喝道:“你们俩,天黑前把这块菜地浇完!浇不完,每人十板子,晚上没饭吃,睡茅房!”

    阿生父女吓得浑身一抖,忙忙地动作起来。

    春月乐歪歪,不住眼地打量小云的一举一动。

    春花娘从来是个心善的,看春花父女逗着人家玩,于心不忍道:“春花,别折腾太狠了。人家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落到这步田地本就可怜,我们就没必要落井下石了。”

    春花朝着阿生父女大声道:“这就是命!娘,你以为他们这样就惨了?有比他们惨过百倍千倍的。就算为官奴婢,都分了几等,到各级官员家中是上等,到军中是中等,到官窑才是下等!前朝本朝不是没有宰相千金没入教籍,那才是求天无缝,入地无门!”

    阿生父女听得浑身一颤,动作更快了。

    话点到为止,希望这父女俩能听得懂。

    春花拉着娘,笑道:“娘,来看看这些米面吧。说着几担几担,听起来了不起,其实里面的砾石可不少。煮的饭食一点没家里的好吃。那些官老爷们可从不吃这个,都是卖了的。我们不卖,要不给喂猪吃吧。”

    春花娘吓了一跳,点着春花的脑袋,笑骂道:“遭瘟的娘子,人都不够吃,给猪吃!你知道雪白粮食是怎么来的吗?那是观音娘娘可怜人民大众忍饥挨饿发慈悲挤的奶化的,怎么能作践给猪吃?快打嘴巴!”

    春花一哂,捂嘴。(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驯服

    我的娘亲呀,这章本来写好的,结果被我鼠标一按,删了,只好重写!

    看得开心,就帮作者投投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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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人是被逼出来的。

    不管那胳膊腿儿有多细,大夏天都穿夹层衣裳的身子骨有多弱,或者是刚才装的样子有多像,人一旦有了动力,什么东西都变得好说起来。不过区区五分地,十几桶粪的事,来自高门大族的两个人还是在天麻麻黑的时候做完了。

    所以说,人的潜力是无限的。然后是,抬起高贵而又可怜的头颅,对着主人无声地祈求:老大,给点饭吃罢,我快要饿死了。

    阿生父女缩手缩脚毫无形象地瘫在屋檐下,肚子饿了一天,身上实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外面黑漆漆的,虫儿叫得人心慌,这个既孤独又冷漠的夜,他们该如何渡过?

    春月春雪手牵手奇怪地盯着阿生父女,这两个人刚来时挺气派的啊,怎么才一会儿,就蔫巴巴儿像个叫花了。特别是小云,长得多白啊,怎么也成了大花猫了。

    春雪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擦去小云的泪水,朝她吐气,软呼呼地道:“姐姐,别哭了,不,我吹吹。”

    小云看着这个面团一般的可爱小人儿,突然就觉得一年以来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暖又回来了。她紧紧捉住春雪的小手,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

    春花在里面喊,“春月,进来端面,面下好了。”

    阿生眼巴巴地看着厨房的方向,也不知那面有没有他的份儿。要知道,今天一整天他才吃了一个馊了的豆渣菜团而已。

    朦胧中,他看见春花春月各端着一碗面,向他走来。

    阿生的心狂跳起来。

    春花端着碗山萝卜嫩叶儿下的面,递给阿生。居高临下地道:“阿生。吃面。”

    阿生小心翼翼地端过面,看了看碗里,面白菜绿还有有两块肥肉片,又小心地瞄了春花一眼,然后埋头猛吃起来。吃着吃着,他的眼泪哗啦啦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从获罪的那一天起,整整四百天。挨打受骂,忍饥挨饿,他就跟狗一样地活着,从来没吃过一口饭饭,从来没沾过一点荤腥,从来流不出一滴眼泪。他哪儿是人,他只是一条会说话的狗!不,他连狗都不如,狗偶尔还能吃上一根骨头,他却连骨头渣儿都看不见!

    小云温柔地放开了春雪,接过面碗,放在地上,和父亲一起边流泪边朝春花磕头道:“大小姐。你是我们的再生父母!谢谢你收留了奴婢!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嗯。有心了。平平安安过了这三年服役期就是。”春花平淡地道,“脱藉是不可能的事了。虽说三年轮换到时要到别处服役,但如果你们忠心,要想长长久久跟着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让你们活个人样还是可以的。只是要留三年,还是长长久久跟着我,单看你们的表现。”

    阿生和小云跪在地上不说话,只是磕头不止。

    春花以前见过猎人驯服雄鹰的手法,什么都不做,只是把它关在笼中净饿,第一天拿肉逗它会被啄手,第二天它偏头不理,第三天它快饿死了,一口就叼走了肉,然后一辈子对主人忠心耿耿。

    当然阿生父女不是雄鹰,她也不是猎人,只不过要让前者驯顺,没有比挨饿更好的方式了。看,效果不是很明显么。

    如今就做到这一步吧,这两个人用得好以后能好好帮她一把呢。

    春花抬起下巴,道:“起来吧,先把面吃了。以后少不了你们一口吃食。灶下有稻草,两床旧被子也理出来搁在板凳上,自已先在堂屋搭个草窝凑合着睡吧。”

    第二天,阿生父女从温暖的草窝中醒来,捂着酥疼的手臂一时茫然分不清今昔是何昔,这一年多以来,他们可从来没睡过如此好的觉,醒得这么晚。

    春花的声音和地坝传来,“阿生、小云,醒了没有?”

    两人急忙从草窝里跳出来,一边收拾一边急急地回答“起来了,起来了。”一收拾完毕,就冲出来,跪在春花面前,大声告罪,“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要知道,奴婢比主人起得晚,那是要受杖责的。以前两人吃过这种亏可吃得不少!

    “念你们是初犯,昨天又累了一天,饶了你们。下次再犯,定不轻饶!可知晓了?”

    “知晓了,知晓了。谢主人不罚之恩。”

    “阿生,去帮我爹栽菜。小云,去做饭。”

    春花家的灶是农人最普遍用的,长方形,表面上前方开一大一小两个洞,大的放铁锅煮猪食,小的煮饭,后方开一个或两个小洞,放一铜锅煮稀饭或者热水。而早饭这一顿通常最复杂的一顿,既要煮一天份量的猪食,又要熬全家人的稀饭,要是讲究的人家,还要炒个小菜。一顿饭,要耗费时间一个半时辰,蒙蒙亮起来,天光大亮才做得好。

    小云当然不会做早饭。就是让她烧火,都教了好几遍,才不至于使猪食好了后面的水还没开或是后面锅的饭都半熟了而铁锅边的水才起溅。一个灶孔烧的火,要顾忌一前一后两个锅,而且还是草质类燃料产生的灶灰异常多,又要照顾火,又要及时清理灶灰,的确需要超凡的烧火技术。

    说说笑笑,几个雌性动物围着灶火好一阵子,才正式进入做早饭程序。

    春花见铁锅的猪食起了大燎泡,铜锅锅盖上升起一团白气后,就和小云到地里去扯蒜苗,又扯了几根青菜,然后到雾气茫茫的井边剥好洗净,再拿回家去炒。

    路上遇到刘石头的兄弟刘板凳。

    春花笑着叫人。

    刘板凳笑咪咪地嗯了一声,道煮早饭啊,然后就斜着眼紧盯着小云。

    春月和春雪一人抓了一条瘦毛竹,哇啦啦笑跑过来,大声道:“姐,大姐,娘叫你快一点呢,油都下了锅就等着菜了。”

    春花哎了一声,带着小云疾走。

    刘板凳盯着小云的左左右右的俏臀,不由咽下一口唾沫。

    刘板凳这个老光棍和只比春花爹小两岁,被他娘娇惯长大从小就好吃懒做,娘死祖业败落后,就开始偷偷摸摸起来,要不是他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偷东西从不偷村里人的,早就不容于村了。

    每一天,他都在想媳妇,想生娃,可就没小娘子愿意嫁他。村里这下突然来了个天仙似的外姓美女,听说只是春花的下人,他的心肠就动了起来。要是把这个女子搞到手,一切的一切不是都解决了吗?

    春花鄙夷地往后瞄了一眼,对小云道:“没事不准一个人单独走动!”

    小云牵着春雪,掀了一下眼皮,嗯了一声。

    一大碗青菜,一小碗泡萝卜,两碗稀饭,这就是农人的早饭了。

    春花娘看了一眼站在桌旁的阿生和小云,对着春花不安地道:“花儿,让他们坐下来一起吃啊。”

    一开始就得有规矩,不然以后后患无穷。春花道:“娘,没有下人和主人同桌而食的道理。你别管。阿生,你下去吃饭吧。小云,在刘家村不用你布菜,你也下去吃饭吧。”

    等他们下去了,春花才道:“娘,不能像平常人一样待他们。他们是下人,还是官奴,如果对他们太好,很容易出事。比如把他们胆子养大了,从我们家逃跑了,到时候我们可是要担责任的。”

    刘三道:“花儿说得对。要是平时惯着他们,没了尊卑观念,又是在没规矩的乡下,说不定以后就骑在我们头上拉屎呢。”

    春月有些不高兴地道:“大姐,小云姐姐这么好,怎么能把她当奴婢呢。”

    春花唬着脸道:“春月,记住我说的话,你是小姐,她是奴才,对她好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失了分寸,没有尊卑,以至酿成大祸。以前就有个小姐把她的奴婢当姐妹,结果那个奴婢想嫁给小姐的丈夫,把小姐给害死了,最后事发,奴婢也被处死了。”

    春花娘听得吃了一惊,叹道:“世界的确有忘恩负义之人。就是那小兰娘,她家二小子生下时口舌生疮不能吃奶,都饿得快死了,还是我懂行,给他挤了浓疮,慢慢才吃上奶活下来。不是我,她家哪有个什么二小子!结果呢,看看他们,处处针对我们家,我都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门外出现一个道士打扮的男人,刘三坐在上方,正对着外面,一眼看见忙笑道,“这不是方道士么!怎么有空来玩?快进来坐坐。”一边说,一边走出屋外。

    方道士乜斜着眼,笑道:“回来再坐,回来再坐。你哥哥找我呢。”

    刘三纳罕地道:“我哥找你做什么?难道是合八字?春生说亲了?我怎么不知道?”

    方道士一向和刘三交好,想了想,倒不如卖个人情,事情反正到时候也会让他知道,就没打哑谜,“什么事,和你有关的事!”

    春花娘偏头看着方道士,听见这样说,连忙从端了一根板凳出去,热情地招呼方道士坐下,道:“方道士,坐下说,坐下说。小云,去抓把花生出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挖祖坟

    小云忙应了,抓了花生放在筲箕里端出来。

    方道士一边吃花生,一边推心置腹地道:“如果人不对,我还不说!你那好哥哥,昨天找到我,说你亲娘的坟埋得不正,旺女不旺子,要找个风水宝地挖了重埋呢。”

    “啊!”刘三惊得跳起来,胀红着脸道,“我娘坟都已迁过一次了,还要迁?这不是小孩过家家闹着玩呢嘛。”

    方道士一见刘三的反应,就知道有祸,花生也不吃了,说了一句“告辞”,背起行囊,三步并作两步,走掉了。

    春月满脸气愤地道:“我二伯在想什么,什么旺女不旺子,我婆婆难道没保佑他们家的人么?”

    春花娘道:“她爹,我看是春花当了官儿,你二哥心里不痛快呢。我就说方道士这人靠不住,怎么办,当时密谋好的坟地现在可就保不住了。”

    刘三道:“当初我就是看好那块坟地旺我们家,才死活要将老娘的尸骨埋那儿的。这事不怪方道士,你看看这么些年,都是我们家好,他们家平平,二哥心里能不起疑吗?”

    春花眨了下眼,道:“爹,难道说那块地真是旺女不旺子吗?”

    “不是。那块地也旺子,只是比女稍微差了一点而已。我老早就看上了那块地,说要把你婆婆的坟安在那儿,后来点坟时被方道士看出来,还和我打了一场官司呢,我拿五斤柑橘封的他的嘴!呵呵。”

    春花娘翻了个白眼,道:“现在不是得意的时候!你看人家又计较起来,该怎么办,你倒是拿个主意呀。”

    春花笑道:“爹,真有风水宝地一说?要是祖宗保佑天天捡一斤金子,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当财主了吗,还用得着天天辛苦?”

    刘三郑重其事地道:“不许乱说话!要不是你婆婆的坟埋得正,你现在当得到官吗?”

    春花翻了个白眼。

    刘三笑道:“就是那方道士,他爹娘的坟也是被他迁了好几次呢。最近这一次的坟地是个庙。他半夜三更趁着和尚睡觉把尸骨藏进大雄宝殿。听说那里能出皇帝呢。坟地选得好,看他的生意多好,一家子衣食无愁!他和他兄弟还不是年年为坟地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春花听得无语,调侃道:“再多迁几次,我看他爹娘的尸骨都无存了。”

    春花娘笑道:“可不是!听说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头颅了。”

    春月吓得叫道:“娘!别说了!恐怖死了!”

    “好,好,不说了。她爹。你哥要迁坟,你看怎么办呀?总不能让他真迁了吧?要是迁了坟,把不好应在春花身上,那可怎么办呢!”

    刘三沉着脸道:“其他事都依他,我让让他没关系,但这件事却是万万不能!我们家现在可指着春花了。不能被祸害了!”

    爹娘到刘二家去了,春花姐妹就带着阿生和小云去地里栽莴笋。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外面的景色是那样的怡人,春月和春雪追着一只麻雀跟着春花来到莴笋地里。

    莴笋地离家只有十几步路,地平且阔,又近,好方便刘三挑粪浇地了。前天刘三一个人栽了一半莴笋。没来得及浇粪。昨天赶巧,被阿生父女浇了。那些莴笋被粪肥一滋润。换去昨天的蔫劲儿,已全部活过来,褐色的菜叶直挺挺的,煞是喜人。

    春花看了一眼稻草卷下密密匝匝育莴笋秧的苗圃,对阿生道:“我们几个先去扯莴笋秧。你只负责打窝。拿了锄头,在剩下的空地上,照着我爹栽莴笋的间距挨着打就是。窝不要太深,也不要太浅,你自己观察一下。今天,我们要把剩下的五分地全部栽上莴笋。”

    阿生想起昨天下午的一通累,心里苦哈哈,别到时候种上莴笋,又要他马上淋粪,那可真是要累死个人。不过比起以前受的打骂和没日没夜抬石头砌城墙,这点累又算得什么呢?阿生先观察了一下刘三打的窝,然后自己照着打了一个,对比对比,正式动作起来。

    春花看着阿生僵硬的姿势,道:“你握锄把的样子不对。右手在前左手在后,手要松,一锄下去一个窝。力气不要太大,也不用一个窝锄几下。”

    阿生张手舞脚地照着做。

    春花不再管他,蹲下身,看着细细的肥沃土壤上面长的小苗,和春月笑道,“二妹,你看,老爹今年育的秧可真漂亮!又肥又嫩,”撬一根起来,“根须还发达,栽下去肯定马上就有起色,两三天就活了。”

    春月瘪嘴笑道:“老姐,我们老爹就是今年的苗育得好嘛。想想去年的白菘苗、莴笋苗还有高粱苗,稀稀拉拉像狗啃过虫咬过一样,最后还得到大姨妈家去扯苗,要不然我们家的地该荒了!”

    春花教小云用竹块从根部下方轻轻地撬,然后轻捧撬松的莴笋苗附着的泥土,将莴笋苗从地里移到小竹篮中,一边笑道:“失败乃成功之母!就像某人去年不会扯莴笋苗,弄断了好几把小苗后,不就会扯了?”

    春月扔下竹块,不高兴地嚷嚷道:“老姐!你再说,我就不跟你做了!哼!”

    春花调侃道:“你看三妹才点点大,都知道帮大姐扯莴笋苗而不去玩蛐蟮了,你都多大了,连春雪都比不上!”

    春雪抓着竹块在地上捅蚂蚁,朝姐姐们嘿嘿地笑。

    春月又握着竹块撬苗,冲春雪得意地扬眉,“她比得上我么?会扯么,不糟蹋好苗就阿弥陀佛了!”

    “是,是,是!就你能耐!好了,先扯这么多。等我们把苗栽完再来扯,免得蔫了。”

    春月一高兴,亲自教小云怎么栽菜,选一根苗,一手扶进土窝里,一手选细润的土壤掩埋,最后轻轻压实就行。“压实这一步最关键,不要太松,不然须根吃不上土壤吸不了水会死;不要太紧,紧了会把根苗直接压死了。”

    春花看春月教得像模像样兴致勃勃的,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手上迅速动作起来。

    也不知爹娘的战果的如何?

    “二哥,我们老娘都入土为安了,你还要惊动她老人家,怕人家要说闲话吧?”刘三装成一副气恼不已的模样。

    “老娘的坟我觉得不妥!旺女不旺子。自从迁坟以来,我家多不顺,好处全部应在你们家了。”

    春花娘笑道:“难道老娘是后娘,光生了刘三一个,只旺他?旺女不旺子,说得真好笑,刘三是女来着?就算应在孙字辈儿上,也不可能旺孙女吧?哪有祖坟保佑外家之人的说法?”

    春生娘道:“明眼人看么,孙女们一个个多得意,天大的好处都被孙女一个得了,这明明是拿孙子的福分填孙女去!年年给她烧香烧钱,保佑的却是别人,这个亏,我们可不吃!”

    刘三道:“嫂子,话可不能乱说!要是没保佑孙子,他们能平安长大么?”

    春生娘忙住嘴不好再言。

    “明明保佑了的,你们偏偏歪嘴乱说!要知道,我们老娘的魂灵最灵验不过的。当年娘青春短寿,我爹明明选好的坟地,小兰亲生公公却说青春死人不吉利,不准埋在他家地边,骂脱了,只好改葬在河边。结果呢,下半年那死老头就死了,正正好埋那处坟地!这不是老娘显灵是什么?”

    “好容易迁新坟进了村子,现在又想迁,你是想惹她发怒?要知道,当初我对迁坟一事可是一个字都没多说。吴道士是你亲自选的,坟地是你们相看的。都说这块地旺子又旺女,当时你不是说兄弟情深,这块地最好的,现在又反悔了?”

    刘二看了方道士一眼,明明知道他是被人联合暗算了,却说不起一句狠话,心中暗恨,又无可奈何。本地最有名的道士就是姓吴的了,当时明知道老弟和他相好,他还傻呵呵地请他,真是自找没趣。如今想换个道士,看兄弟的意思是绝不会同意了,怎么办才好呢?

    方道士斜眼看了刘三几下,对刘二笑道:“我说刘老弟,你可是老喽,拿了半截话就开跑!那一日你请我来看坟,我不是都说了吗,你老娘的坟地选的真真是好,别人家的坟要不是光旺子要不是光旺女,而你家这坟是先旺女来后旺子!选这棺坟,是真真有意思,既照顾了这个又照顾了那个,多有兄弟情宜呀。你是不是只听了前半句,没听见后半句呀?”

    刘二狐疑地道:“当时你明明说对女好,对男不好!”

    方道士拈着胡须道:“此言差矣!我说的是此坟运道虽旺,但先走女再走男,并不是说不旺男,只是比女慢上一点。你家儿子不是考科举么,要是运道来得太快,考了个童生就止步不前,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哭!此坟正好,此坟正好!”

    春生娘喜道:“我儿能考上童生?还能考状元么?”

    方道士掐指一算,道:“前途不可限量!”

    刘二心里倒是喜欢,但想起春花的好运道,暗恨自己当时真是蠢,故作大方,不找光旺子不旺女的坟地,要不然何至于到今天。(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老村氓

    装了几斤花生和枣子,才把方道士打发走。

    春花娘本来挺喜欢的,但听方道士说还是要旺子的,就又不高兴了。

    “她爹,你不是说这坟对我们家最有利的吗,怎么如今对他们也有利了?”

    刘三皱眉道:“难道你真想光旺女呀?要是我们家再有个男怎么办?到时不是害人害已吗?而且我侄儿真倒霉了,你就喜欢?这件事已办得很好了,要知道,我们只得女儿,于祖坟一事,是说不上话的。我哥对我们算是差不多了!”

    春花娘哼了一声,“你就是觉得你哥是大好人!我是坏人,行了吧?”

    “都是好人,都是好人!哥哥要讨好,婆娘也要讨好!女儿更要讨好!哎,我几个大闺女呢?上哪儿去玩了?”刘三一时没看见闺女心里就会堵得慌,处理完了事,便想起这一下午都没见她们人影了,连忙急急地朝四周乱喊。

    春雪冲着自家房子乱嚷嚷答应,“爹,爹,在这儿,在这儿!雪儿想尿尿!”

    春花道:“雪儿,你不是自个会尿尿了吗?想尿尿自己脱了裤子蹲下去嘛!”

    春雪撒娇儿道:“不要,我要我娘帮我尿!”

    “自己尿!娘事情多呢!你这么大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春雪盯了大姐一眼,觉得憋得慌娘又离得远,只好蹲下来委委屈屈地自己尿。完了就骂大姐,“大姐坏,欺负雪儿,我要告娘,不要和你玩了!”

    春花笑道:“你去告呀。我以后就不拿糖给你吃了!”

    春雪吓了一吓,回头见娘来了,忙扑进她的怀抱,却并不告春花。刘家的女儿们真是天生的嗜糖一族啊。

    春月一把扔了莴笋苗,扑不到老娘扑老爹怀里,得意洋洋地诉说自己栽了有多少多少菜。有多么多么能干。

    春花栽着莴笋。问老娘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春花娘非常注重提高女儿对人情世故的洞察能力,对于她和刘三在社交方面的点点滴滴从来都是倾囊倒箧,便一边栽菜一边将刘三的表现以及自己的感想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别人多做一点,自己就少做一点,刘三见莴笋都栽了一小半地了,不由乐开了花儿,对于春花娘诋毁自己软弱便不像平时那样不高兴。反而无赖地笑道:“你娘说得是,你爹我就是这个性儿,又不能回炉再造!反正你们摊都摊到我这种丈夫这种老爹了,不情愿也办法,就好好忍受吧,哈哈。”

    春花娘忍俊不禁。笑道:“你个老怪物!快别说嘴了,好好把菜栽了再淋了粪才好。明天我们到镇里去,剩下一摊子活计,看你一个人怎么做?”

    一家人忙得热火朝天,高高兴兴地一边做事,一边说笑。

    刘大牵着牛和大牛路过,驻足,道。“老三。今天能干,一苗地都栽完了!是不是还要淋粪?你们人多。我看来得及!”

    刘槐树的大儿子大兵从来是个老实憨厚的,见到调皮爱玩的春花姐妹竟在劳动,不由转了性子取笑道:“大妹、二妹,你们在干活?我还以为我眼花看错了!你们也会干活路?”

    大人们闻言哄然大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你干活她们耍,现在她们干活你耍。”

    春花春月不由得脸红红,回嘴道:“我没干活么,我没干活么?我好小就煮饭了好不好?”

    春花娘笑道:“大兵,你不用羡慕你妹妹,叫你爹让你耍,你也不用干活了。”

    刘槐树笑道:“都老大不小,可以定亲的人了,还是那样孩子气!好吃懒做不干活,去当猪嘛,可以天天混吃等死。一辈子都耍,死得也痛快,一刀下去,就痛那么一下!”

    大兵笑道:“哎哟,我倒是想当猪,不过就是活的时间太短了!难得我投一次生!”

    大牛只比大兵伶俐一点儿,接口就道,“那就当种猪嘛!母猪要生崽儿不安逸,公猪好,就当公猪!”说完还自以为聪明,摇头晃脑的。

    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刘大照着大牛的大脑袋就是一巴掌,笑骂道:“你这狗崽子,正事不做,天天想这些歪门邪道!”

    大牛还不服,嚷嚷道,“本来就是嘛!”

    刘板凳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他是个盘脚,走路一歪一歪的,笑道歪过来,搭着讪,“你们在说什么,那么好笑,好远都听得见你们说话!”

    刘大斜了他一眼,讽刺道:“哟,板凳,你是从哪里发财来的?我好几天都没见着你了?”

    刘板凳满脸堆笑,乱糟糟的头发耷拉着,松弛的脸皮包着骨,一脸怪相,对着刘三巴结地说,“我发什么财,人家三哥才发大财,当大老板大东家啦!”

    虽然刘三爱吹牛,爱听人吹捧,但却不上刘板凳的道,歇了笑,扯起嘴角,道:“我发什么财呀。天天亏本的生意,我都不想做了。没有你无本买卖好做。对了,我看你那地里的荒草都长一尺多高了,你有空也不去扯了种高粱,也是个吃食。你不怕青黄不接又饿肚子了?”

    刘板凳脸皮厚过城墙,闻言只是笑,偷空窥视着小云。

    小云白了他好几眼,索性站到春花娘身后,背过他的眼光。

    阿生抬眼瞄了刘板凳一眼,继续打窝。

    春花娘见刘板凳当着自己女儿的面做怪相,心中大为光火,不客气地道:“板凳,去年过年你借我们家的一斤肉什么时候还?”

    刘板凳讪讪地道:“三嫂,你们家过年不是总要装碗菜我吃么,都没计较过。现在怎么还计较那一斤肉?”

    “送是送,借是借,一码归一码!但凡你勤快些,没有本钱,就赊一只小猪崽儿嘛,每天扔些青草与它吃,它再不长,过年时也有几十斤嘛。总够你一个人吃嘛。成天无所事事,东晃西晃,我看就是下辈子,你也还不上我那一斤猪肉!当时是谁说得那么好听?

    ‘我几个月没闻肉味儿了,嫂子你可怜我,就借我一斤最不好的猪脖肉,来年有钱了我一定还’,现在呢,都几个月了,你倒是把那肉还给我们呀!”

    刘板凳就待不住了,一边讪笑道,“就还,就还,等我哪天发了财一定加倍还。哎,我刚才看见几条狗在拉屎,我要去捡了。”一边兔子一样逃跑了。

    刘槐树一脸鄙夷,看了刘大一眼,笑道:“你小舅子和以前还是一个样!”

    刘大自觉面上无光,啐了口,“谁是我舅子?我可没有这种舅子!”顿时觉得丢脸失去了谈兴,扔下牛绳就走。大牛有些无所适从,跳上牛背,告辞道,“三叔,叔娘,我走喽!”骑着牛驾驾驾地跟着老爹走。

    刘槐树瞄了一眼小云,道他也该回家办猪草,便牵着牛和大兵一起走了。

    等他们一走,春花便好奇地问道:“娘,怎么板凳叔是大牛的舅舅?以前我可从来没见过他们走亲戚呀。板凳的姐妹不是我们刘家的姑子么,怎么能嫁给同姓人?”

    春花娘白了刘三一眼,道,“问你爹,他以前和你板凳叔最好,最清楚这些弯拐!”

    刘三面上讪讪地,道:“谁和他好?那不是以前的事么!你看我现在还有没有和他打交道?”

    “亏得你不和他打交道?要是再和他混,就落得他一个下场:无儿无女无婆娘的孤人命!”

    “我不是知道他不好,所以就没和他一起玩了嘛!你生什么气嘛!”

    春月都不耐烦了,大声嚷嚷道:“爹,你倒是说呀,我们听着呢。娘,你别打岔嘛!讨厌!”

    刘三忙道:“我的小乖乖,爹马上说啊。那个刘板凳的娘是二嫁,嫁给你石头伯伯的爹,后来才生的他。”

    春花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就说石头和板凳二者是兄弟,却不怎么亲热。原来是后娘生的。”

    “当时刘板凳的娘带了一个女儿过来,叫孟春丽,就是她嫁给了你大伯。这孟春丽也是个命苦的,在亲爹家受婆婆虐待,到后爹家也没见着有多好,身体瘦弱,像猫一样,万幸活了下来。后来长得十一岁和你大伯成了亲,十二岁开始生了大小芬以及大牛。十六岁因难产去世了。”

    春花娘唏嘘不已,道:“大牛娘本来就瘦小,怀胎又密,一年一个,不顾惜身子,不出事才怪。不过你大伯对她倒还好,死了这么些年也不给大牛找后娘。”

    “既然好,那怎么会不认板凳叔?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三道,“什么事,开先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后来板凳穷极了,才索要大牛娘的嫁妆,大伯不依,就闹僵了。板凳娘还在时,他们家还是我们村的富户呢。板凳就是被他娘娇生惯养才长残了。好几间大屋子,好多家具,板凳娘一死,他又不事生产,没几年,这些东西就被败坏一空了。说起来,板凳这一生,就是被他娘毁了!慈母多败儿,这就是那活生生的例子!”

    春花娘不依道:“我是慈母,你就不是慈爹了?连衣服都舍不得女儿洗,好意思说我?”

    ………

    万年的官司,万年的打不清。

    春花和春月对视一眼,栽菜。

    ……………………………………………………

    更正:伯为兄,叔为弟。兄之子女称呼弟为叔。(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纠缠

    雪白炊烟渺渺,焦黄人儿惨惨。劳动了一个上午的人们肚子饿得咕咕叫,一面饥色地对着厨房的烟囱瞅了一遍又一遍。看烟囱也是有讲究的,烟最大时为生火,烟大时为煮饭,烟断断续续时为炒菜,白烟变青烟且为一束时则为饭菜俱好之时。

    春月一见炊烟变色,不由欢呼雀跃,扔了莴笋苗,不管不顾地朝家里冲。过了一会儿,春月就站在地坝边喊回家吃饭了。

    刘三放下粪桶,招呼大家回家吃饭。大家纷纷放下手中活计,脸上露出微笑,抬步向家里走,路过水井,便挽着袖子拿井边的木勺打水洗手。

    刘三开始还不觉得饿,这会儿却是饿慌了,看都不看水井,径直往家里走。春花洗了手和阿生父女在后面跟着。

    春雪手里拽着一只煮鸡蛋,边吃边飞奔到刘三怀里,咯咯地笑。

    刘三想抱春雪,她却不依,嫌弃地吸鼻子,口齿不清地嚷,“爹,臭,臭!”说完话,又向前走几步,一口吃完手里的蛋,对春花小云讨好地笑,“姐姐,姐姐,娘给每人煮了一只鸡蛋,你们快回去吃呀!”手上还不停,一手拉一个姐姐,在中间卷脚打秋千。

    春花手上微微使力,和小云一起抬高春雪又放低,如此三番后,才放下牵着,笑道:“一人一只?那你把你那只先吃了,就没有了。等会我们吃的时候,你是不是又眼馋了?”

    春雪晃着头上的小揪儿,理所当然地道:“娘不吃,我吃!”

    “哎哟,你个小崽子!娘辛苦养你,你不孝顺,反而啃老,太不应该了!待会要让娘吃,不许和娘抢!”

    娘吃,我就没得吃啦!我吃。娘就没得吃!春雪烦恼地想了想。商讨道:“那大姐把你的给我一半儿,我就不抢娘的。怎么样?”

    春花笑道:“不干!一人一个,你已经吃了你那一个,再吃我的,我不是就没得吃了?姐姐不是给你讲过孔融让梨的故事么,你忘记啦,小孩子不能太自私。光想自己,不考虑别人!”

    春雪飞快地转着眼睛珠子,纠结地道:“可是,雪儿喜欢吃鸡蛋呀!”

    小云忙笑道:“小云姐姐把她的那一个让给你吃,好不好?”

    春雪偷偷看了春花一眼,犹豫地道。“不好吧!”嘴巴上说得好,心中却巴不得。

    小云抿嘴一笑,还想说点话,就看见刘板凳在刘三家门口鬼鬼祟祟的,连忙低头住嘴不言。

    春花大感厌烦,也不看板凳一眼,直接就进门了。春雪昂首挺胸地跟着姐姐,也没理他。阿生父女自然更不会理他。忙到灶间端菜端饭。

    刘板凳毫不在意。探头探脑地跟着走进来。

    刘三坐在桌前,伸手就抓了一片肥肉放进嘴里咀嚼。

    春花娘老远就闻见一股味儿。盯着刘三吵,“刘三!去洗手!脏死了,我都闻到大便味儿了。你还让不让我们吃饭呀?”

    刘三被吵惯了的,不以为意,反而被春月捏鼻子的动作逗乐了,故意伸手放到春月鼻子下让她闻,“臭吗?老爹臭吗?我倒觉得香得很!”

    “爹臭!爹臭!我不理你了!”

    刘三笑呵呵的,脱下外衣到地坝边洗猪草的石缸里洗手,看见板凳别手别脚地往自已家里走,不由一愣,皱起眉头道:“板凳!你来我家干什么?你吃了饭了吗?”

    刘板凳拎着一块肉,笑盈盈的道:“我来还你们家的肉!你看!”

    刘三看了一眼,道:“你这是猪臀肉呢,怕有二斤吧。你只借了我家一斤猪脖肉!还是拿回家自己吃吧,我们家不缺那二两肉。”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刘板凳跟着刘三进入堂屋,闻见饭香,笑道,“哎哟,好香哟,嫂子煮的饭就是香,闻着就想流口水。”

    刘三本来想不客气地问刘板凳大中午到我家来干嘛,听见这句话,不由得意地道:“那当然!我媳妇可是十里八乡茶饭做得做好的。”

    刘板凳笑咪咪地跟着爬上桌子,夹了一块红烧萝卜喂进嘴中,叹道:“确实,确实!这红烧萝卜味道巴实惨了!”

    刘三傻眼了,这刘板凳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都没人请,自己就上桌吃菜了。

    春花娘狠狠地白了刘三一眼,将炒白菘放在桌上,和爷儿几个一起吃饭。

    刘板凳没管春花娘的脸色,反而对春雪讨好地笑道:“雪儿,乖,给你板凳叔叔拿只碗来。”

    春雪瞄了春花娘一眼,扔下筷子,跑到厨房去拿碗。阿生和小云看见春雪来了,忙站起来问怎么了。春雪指了指碗。小云从几个土碗中挑了缺口最多的一个递给她,又喂她吃了半颗蛋才放手,然后对食指放在嘴上,嘘了一下。春雪吃着好吃的鸡蛋,眼睛笑成月牙儿,也嘘了一下,才噔噔噔跑走了。

    半碗肥肉炒蒜苗、一碗红烧萝卜和一碗炒白菘,黄豆煮稀饭管饱,和主人的饭菜一模一样,还有什么能比吃得饱更让人觉得感激呢。阿生将自己的蛋剥好放进小云的碗里,一笑。

    春雪将碗递给板凳,自己爬上桌子,抓起两支筷子当棒子在碗里一通乱搅,吃得满嘴的糊糊。

    春花娘一边照顾春雪,一边吃一边道:“板凳。那肉你自己拎回去,我们不要!吃你的东西,我怕我们会不得消化。今天中午饭煮得多,看在你平时帮我们家做活的份上,就留你吃一顿饭,下次再这样耍赖,我就让你三哥撵你出去!”

    刘板凳这才松了一口气,刘三好惹,春花娘可不好惹,惹毛了她,大扫帚打得你好看。

    左右望了两下,刘板凳腆着脸问道:“嫂子,他们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呀?”

    春花娘沉下脸,筷子摔在碗上叮铛作响,“关你什么事?吃你的饭吧!要是不吃,就拎着你的肉回家吃去!”

    刘三黑脸喝道:“你那打猫儿心肠,打量我不晓得?当着侄女们的面,就露出这副恶心样!还要不要脸?你多大,她多大?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你再敢提,就不准吃,给我滚出去!”

    刘板凳讪讪然,道:“没有,没有,我吃饱了,我吃饱了。先走了,先走了,啊。”

    刘板凳夹着尾巴出来,向左一看,原来阿生父女在厨房吃饭呢,就想提脚上去说几句,阿生却当着他的面啪地一声就将厨房门关上了。刘板凳朝着厨房门板啐了一口,暗骂道不怕你傲,早晚落在老子手上。

    阿生脸色难看地攥紧了拳头。小云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吃饭。

    下午春花娘就不让小云出门,让她和女儿们一起在家纺麻线做衣服。

    小云的刺绣功夫却是不错,掏出一条珍藏的小手帕,上面绣的就是地地道道的花鸟蜀绣。

    春花姐妹围着小桌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洁白丝帕上栩栩如生的荷花蜻蜓,喃喃地道:“小云啊,这是你绣的吗?”

    小云秀气的小嘴一抿,悄笑道:“是啊。这是奴婢前年绣的。绣的不好,让小姐们见笑了。”

    春花虽然会绣点花儿,但绝对达不到这个水平,讪笑道:“你绣得还不好?我绣的不让人笑掉大牙啦?”

    春月春雪来了兴致,缠着小云教她们刺绣。

    小云脸上笑微微的,道:“水平真不好。奴婢的蜀地绣娘老师老说我绣得不好呢。呆板没有灵气,唬唬人罢了。你们要想学,奴婢教就是了。”

    春月不过三分钟热度,拿针照着舞了几下就失了兴趣,回身看转着纺车纺线的春花,帮忙理起了麻草。

    春雪才多大,捏针都捏不稳,却跟着小云有板有眼学着,倒让两个姐姐笑倒了腰。

    将莴笋秧栽完,春花娘就去办猪草。刘三则和阿生挑粪淋菜。直到傍晚,三个大人才忙完,疲惫地回到家里。

    晚饭是由小云和春花下的面,油水不多,但贵在量多饱肚。春雪自有一份鸡蛋羹,只见她握着小木勺香喷喷地吃着,一边时不时得意地瞅瞅春月。春月早对这稀拉拉的玩意儿不感冒了,但为了能让春雪吃得有劲儿,就装做眼馋的样子,一边看一边负气地吃面。

    春花娘敲了春月的头,笑骂道:“别闹,快吃面!”

    刘板凳又来了!

    “三哥,三嫂!你们吃晚饭啦!”

    一家人黑着脸盯着刘板凳不请自入。

    刘三刚想开口喝骂,刘板凳连忙阻止道:“三哥,呀,三哥,我不是来捣乱的!我吃过饭了,我吃过饭了。我不过来玩一玩。顺便看看你们家的小云!”

    小云从门缝里看这个身形佝偻形容猥琐的男人又来了,心里就止不住的恶心,一听他竟然挑明了来意,一时又害怕地发起抖来,要是主人真把她送给这个男人,那可怎么办啊,他可比爹还要老啊。

    阿生站在小云身后,示意她静观其变。他们有猪狗不如的身份,无论发生何事都是身不由已,无法自主的,既然不能做主,还不如静下来看事情走向,说不定就有意外之喜呢。(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请媒(上)

    多谢书友99999111222的打赏,有点激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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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花娘拍案而起,指着刘板凳的鼻尖,骂道:“小云?什么小云!我还大云、老云!要找云,跳涪江死了上西天去找!谁是小云?我家可没有小云?成天东家没你,西家就有你,你是耗子还是偷油婆啊,怎么我一天到晚总看到你呀?”

    刘板凳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转头对刘三强笑道:“三哥,你看嫂子,怎么发这么大火呢。我又没说什么……”

    刘三示意春花娘少安毋躁,吸呼了一口面,嘴里包着东西就囫囵讲话,“你没说,什么,你想说什么?我怎么,知道你说什么?”

    刘板凳见刘三态度还好,便摸摸索索从兜里掏出一块黑烂的银子出来,嬉笑道:“三哥,嘿嘿,我说的是这——我带了聘礼来的。我可是有诚意,不是冒然上门呢。看我们兄弟家家的,我老打光棍总不是个事嘛。我第一眼就瞧上小云了,如今已是非她不娶!怎么样!哥哥,你要是够哥们儿,就把她许给我啊。你看他们孤儿鳏夫的,跟了我,总要求一口饭吃吧。你不要挡了人前程!”

    春花忙起身带妹妹们避入内室。

    刘三瞪大眼,瞧着银子。刘板凳以为刘三看中了银子,颇为得意。

    半晌,刘三道:“我说板凳,这玩意儿是银子么?我怎么瞧着像一坨臭狗屎啊。”

    “怎么不是银子!这是我家传下来的银子,没掺一点假!你咬咬看,绝对是真货!”

    “拿开,拿开!都长霉了!我还吃饭呢。”刘三吞下面,喝了一口汤,丢下碗不再吃,“你不知道吧。那两个是官奴婢,户籍都不在我们身上呢。我就是想要你银子。我也做不了她的主啊!要不。你去官府提亲呀!”

    刘板凳垮下脸,“三哥,你就哄我吧!人在你们家,怎么你就管不得了?”

    “真的,真的,你随便拉个人问问,都会说我说的没错。我先得提醒你:他们世世代代都为奴。生的后代也为奴,一生一世都是奴,这样的人你都要啊。你虽然穷,可终究是个良民,不怕你儿子生下来也是奴婢?”

    刘板凳转了几下三角眼,笑道:“那怕啥?哥哥。你的脑袋真是太开窍了!你把她给我,光成亲不入户籍,生的儿子入良籍不就成了!官府哪官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呀?哎,可惜,可惜,这么美的娘子,竟然是个不入流的贱人……”

    “你他娘的才是贱人!”春花娘再忍耐不下去,操起大扫帚劈头盖脸地朝刘板凳砸去。

    刘板凳一边挡。一边叫道:“嫂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正说话呢。你怎么就打上了?”

    春花娘歇下手,一手叉腰,骂道:“说你娘的狗臭屁!专干掳人妻女,鸡鸣狗盗之事!那话就一个字儿钻我耳朵我就觉得恶心得慌!你倒是好巧的心思!找你老娘做去啊!别在老娘面前丢人!还有你,刘三!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结果全是屁话!隔壁女儿在呢,引他说那些伤风败俗的话干什么呀?好好的,教坏人!按我说,就一通打,把他打得屁滚尿流,看到我们就害怕,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噫,人呢?不准走,老娘没打够呢。”

    刘板凳逃跑的速度极快,还不忘拿走那坨霉绿银子,昏暗中传来他回嘴的声音,“我傻的呀,不走站那里让你打呀!不干就不干!以为是天仙呀。打我干啥?我稀求那婆娘!给我提鞋都不配!我走啦,下次再来玩!”

    春花娘犹不解气,嫌弃刘三怎么不把人留住,她还没够呢。

    刘三任春花娘闹不理,自顾挑剔刘板凳连逃跑的样子都不利索。

    春花姐妹在门后笑得合不拢嘴,好一出捧打痴心郞的戏码呀。

    小云和阿生对视一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三媳妇,那刘板凳又来啦?”罗氏站在对门檐下张望道,“可有事?没事到我家来坐坐,我有事和你商量!”

    春花春月从房中窜出,不待娘开口,就道:“婆婆,我们也要来呢。要吃小姑做的糍粑。”

    “糍粑倒还有,不过没糖了。”

    春月满不在乎地道:“我糖吃腻了,早想换个口味呢。那烤来吃嘛,烤糍粑虽然比糖汁的味道差些,不过也将就。大牛哥,你也在呀。我们把冬生找来一起玩啊。”

    春花听得好笑,人家婆婆明明是推辞说没糖了,春月倒还登鼻子上脸了。

    罗氏心中有事,也就没管小的们,只拉着春花娘进门。

    刘三瞧春花娘仨儿走进老娘家里,便抱着熟睡的春雪回屋,自言自语道:“我们爷儿俩没人理喽!睡觉去喽。”

    春花春月听小姑房间里面传来笑闹声,走进去,发现原来是大牛姐弟和小姑正玩捡石子呢。

    大小芬一见春花,便阴阳怪气地道:“哟,我们的娘娘大人来啦!”

    刘小姑当仲裁,在柏木小方桌上首嘴角微扬而坐,见春花姐妹进来,便道:“春花,你们怎么来了?”

    刘小姑自小同母亲一同坐卧行止,简直是第二个罗氏,对刘三一家除了刘三好点那是从来都没有好话。及笄懂事之后,才发觉自己只是妹,当然不能站在同罗氏一样的高度看问题,虽然对刘三一家的态度有所好转,但那从小养成高高在上的脾气,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她隐隐约约知晓老娘叫春花娘来的动机,心里除了别扭还有一些排斥。说亲相求总是比人低一头,而且说亲的人还是以前瞧不上踩在泥里的人,她那颗高傲的心脏当然不舒服。小娘子天真烂漫,看得人平地生出三分火气,哪里懂我恨嫁女患得患失的心情。

    这样心态下说出的话本来好听就变得不好听。

    春花根本就没理大小芬,心里暗道,这是我公公家,怎么不能来,小姑真是越发古怪了,嘴上道:“婆婆说你们过年糍粑打多了还剩下些,叫我们过来吃。”

    刘小姑皱眉道:“能剩下多少,这个来那个来,都吃得差不多了。都晒干了,你要怎么吃?没得把牙蹦坏了。”

    春花有些不自在,她老人家现在的门牙正是豁开的,旧的刚好在前几天被自己扳掉了,如今说话都有些露风。

    刘小姑心情就好点儿,对大小芬道:“那把糍粑烤来吃,正好你们在,一起吃。”大芬比刘小姑小一岁半,她俩一同长大,自是玩得来,又同处于恨嫁年纪,心得体会相似,关系比以前还好。

    刘小姑带着侄女侄儿,从闺房出来,经过堂屋,罗氏看见忙停住话头问她玩得好好的,出来干什么。

    刘小姑脸上有点古怪,又有点害羞地瞟了春花娘一眼,才对娘温柔地笑,两只眼弯得像月牙儿,“花儿月儿要吃糍粑,我去厨房烤点来大家吃。娘,三嫂不是也爱吃烤糍粑么,大家一起吃啊。”

    春花一愣,花儿月儿?小姑什么时候这么亲热叫过自己了?是了,这是当面讨好的意思了。

    春花娘心知肚明,笑道:“虽然我喜欢吃糍粑,不过你三哥说吃多了肚子涨,吃不下饭,所以就没打。春节去我大姐家吃了一回,到如今都还没吃过。你不说还好,一说我的嘴就馋起来了。倒是请你多烤些我吃呢。”

    如果表达善意而对方不领情,那么谁也不会多开心。

    刘小姑自然地笑道:“我早知道嫂子爱这个。不过我倒不怎么爱吃,要不然家里的糍粑老早被我吃光了,哪里轮得到嫂子。我去多烤些,大家一起吃。”

    罗氏见愁闷了几个月的女儿心情好了,心里高兴,一叠声喊快去弄,别光和你三嫂说嘴了。

    大小芬不大喜欢春花姐妹,想留在堂屋和祖母一起。罗氏挥手赶走,要她们和小姑一起玩。大芬看了春花娘一眼,和一脸不情愿的小芬走进厨房。

    刘小姑一边从缸里取出晒干的糍粑放在筲箕中,一边回答春月,“不晒就霉坏了。圆饼子的形状才好看好晒。抹了层白面粉看起来才白,才相互不沾粘。用擀面杖锤扁的。”

    春花笑道:“月儿,别老缠着问了,看小姑怎么做,学会了你回家自己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取出糍粑,再找炭盆。冬天过去了,不再用火炭,搁炭的炭盆随手一扔就不知放哪里了。

    大芬道:“小姑,怕不是在水缸旮旯儿。我上回好像看见的。”

    果然在水缸旁。找到炭盆后,又从碗柜下面掏出几根烧猪毛的铁钎子,瞥了眼灶孔前下方,刘小姑道皱眉道:“哎呀,没有木头,烧不成炭啊。”

    别人犹可,春月却急得抓耳挠腮,四处找木头,看见门外有只破桶,道:“小姑,小姑,把那桶烧了罢。”

    大小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鄙夷。

    刘小姑点了一下春月的脑门,叹道:“傻子,那是粪桶,不能当柴禾。去,叫你公公来,他知道哪里有好木头。”

    春月最是嘴馋心急,蹦蹦跳跳跑去堂屋,还没见到她的人,刘老头就听见她的声,“公公,公公,小姑问你前几天从山上打的木头桩子在哪里。找不到木头,烤不了糍粑。”(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请媒(下)

    罗氏看了眼春花娘,心道这就是你的水平,这就是你教出的女,这还有规矩没有。

    春花娘满心满眼都是可爱活泼的女儿,拉她的小手搓磨,一边道:“说话就说话,那么大声干嘛。河对面都听得见你声儿了。”

    春月扯出手,拉着刘老头头也不回地走向厨房。

    刘老头性子慢,不管春月多心焦上火,只管缓缓走路,走进厨房,道:“要木头么,都放在柴楼上面晾着,要的话得爬上去取下来才行。”

    春月抬头望了一眼房顶,跃跃欲试道:“我去!”

    农人厨房的布局通常是灶在前,猪圈在后,柴楼在猪圈上方空中,这种陈设既节省了空间,又方便人们煮饭喂猪。春花家和刘老头家的厨房就是这个样,前者图方便还单独夹了一间柴房,不过是挨着土坯房用竹片编了墙盖了稻草而已。

    春花道:“又不是茅草,轻得很,你拿得动。那是树桩子,又大又重,你拿不起。柴楼那么高那么黑,摔下来怎么办,还是让公公亲自去。”

    刘老头这才慢吞吞地爬上楼梯,悉悉索索好一阵才又从柴楼上探出头来,望着下方道,“离远些,我把梧桐根子扔下来,别打到你们了。”

    大家听后忙退到厨房门口。

    刘老头见下面没人便将几只梧桐腐木桩子扔下,接着自己顺着楼梯下来。落了地便取出斧头弯刀,对准木桩中心打。刘老头砍了梧桐将树根留在地里,过了二年才挖,现在已经是朽木一坨,没一会儿就将它打成一块块的。

    刘小姑从碗柜里拿出碗筷花椒面八角面,想了想,才取出猪油而没拿桐子油。桐子油味涩肯定没有猪板油好吃,要不是看重,等闲状况下,罗氏是不会拿猪油吃的。

    春月喜欢看刘老头不紧不慢的样子。又舍不得丢下小姑。一时都不知道该关注哪个好。

    刘老头打好了柴,也不回堂屋,亲自在灶间生火,点燃了木块,用夹火钳夹起放进火盆中。木块的材质非常松软,很好烧,不一会儿。火盆里便红通通一片,再架上铁钎子,就可以烤糍粑了。

    刘小姑把打好的糍粑圆饼小心地放在铁钎子上烤。过了一会儿,糍粑冒出热气,接着滋滋作响,浅黄的表面此起彼伏起出一个个小泡。孩子们欢呼起来。再加上糍粑溅出的热气声和烟火缭绕,一时之间好不热闹。刘小姑微微一笑,将糍粑翻个身。

    大小芬是待嫁女,等闲不出门,前日刘三生日没有到场,所以就没有见识到宣旨的大场面,心里感觉是天大的遗憾,但更多的感觉是嫉妒不解。她俩上上下下扫描春花。搞不懂这人怎么这么好运气就让官家知道了。

    春花视芬如无物。神态自若地拿筷子夹了一个糍粑也烤起来。感觉二芬的目光简直是胶着在自己身上,便抬头向她们道:“大芬姐小芬姐。火快烧到衣裳了?”

    大小芬连忙离火盆远些,讪讪地看了春花一眼,拿起糍粑烤起来。

    其实大场的人都在暗中打量春花,不过没二芬明显罢了。

    再过了一会儿,糍粑变得焦黄了,在表面涮上油和佐料,装进大碗中。接着又烤,这次不放佐料,烤焦便可,再放进另一只碗里。

    春月闻着焦香扑鼻的糍粑,等不得,夹起一个就咬了一口,笑咪咪地嚷嚷:“小姑,真香!”

    大芬刚想教训她没规矩,大牛口水直淌探手便抓了一个啃起来。大芬只好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小芬吞着口水,自重身份不好先吃,但也看不惯别人先吃,便道:“大人都没吃,你们就吃上了!没规矩!”

    春月理也不理,抱着糍粑边啃边和大牛使眼色笑话小芬。

    春花边烤边道,“月儿,吃慢些罢。你牙不痛么?”她也想吃,但怕吃急了掉牙不好看。

    话还没落音,春月就捂嘴哼哼,“姐,牙好痛!”

    春花不关心,反而幸灾乐祸地道,“谁叫你天天吃糖,长一口虫牙!”

    春月心里发慌,叫唤道:“姐姐,我牙齿里真长虫子了吗?好可怕,我是不是要吃点砒霜才能把它药死呀?”

    “药不死它,先药死你!”刘小姑笑道。

    小芬道:“谁叫你馋……”

    大芬惊叫,“三弟!你嘴里怎么流血了?”

    春花一看,只见大牛满嘴满手鲜血,连糍粑上都沾上了,兀地吓人。她连忙从缸里舀了一瓢水递给大牛。

    大牛急忙喝了一口水然后面朝天嘴里咕噜几下水泡,一低头将凉水吐进灶灰里,再抿了抿嘴,吐出一颗门牙,拿着它一脸沮丧地对春花道:“现在,我跟你一样了!”

    春花得打跌,真真的现世报,前日吃饭大牛还笑她来着,今天就报应到自己身上了,见他想把牙齿扔进灶糛里,忙止笑,道:“要扔房顶,才能长新牙!”

    大牛刚说了一句话,就觉得嘴里露风不爽,便想烧牙出气,听春花这样说,也不回话,奔出厨房后门,朝房顶一抛,将牙齿甩上房顶。

    糍粑烤得再热闹,也影响不了堂屋谈话的婆媳二人。

    罗氏等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人了,也不打机锋,开门见山地道:“春花娘,我找你来是为了你们小妹的亲事。”

    春花娘眼睛一闪,虽然早料到罗氏的意图,但没想到她竟然这样直接,要知道,想让刚强的罗氏低头在平时那是万万的不能的。正正身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罗氏脸上再没有平时的冷漠,诉苦道,“小姑老大不小,留不得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早先几年,她一直是快活的。我要她在家多留几年,遇上好的再慢慢相看,她还感激我慈爱,时不时地在我脚下撒娇。一家子抱成团,和睦得什么似的。”

    “可自从她满了十八岁,事情就变了,成天发闷发呆要不就是打听人家娘子嫁得怎样夫妻好不好生了几个孩子。平时唉声叹气,说和她一样大的男娃女娃都成家了,只有她还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心里难受啊,反驳说你怎么是一个人,我们好大一家子人啊。她却说‘那是你们一家子人,不是我一家人’。”

    “就说你和三儿吧,成天家吵来吵去,闹得沸反盈天的。她以前背地里就没少说以后成亲了绝不能像你们一样过日子。可前几天她突然说你们挺好的,这样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好,苦中作乐总比老死闺中的好。”

    罗氏一边说一边泪花闪耀,忍了忍才咽下泪继续道,“话里话外都是埋怨我的意思。要是我同意了以前几户人家提亲,现在她也不是夫妻和乐孩子成群了吗?就算比三儿……”看了春花娘一眼,跳过话头,“再辛苦,再受罪,也比成了老姑娘受人笑话要好。”

    “我这是做哪辈子孽,我做哪样事不是为了她好?到头来却怪我!要知道,以前说的人家,不是人才弱就是家庭条件比我们还差,要不就是家中有个恶婆婆,要我把她放给他们,哪里舍得下,怎么忍心?就是前几天,和她一起长大的刘莫儿归宁。刘莫儿嫁的人不是小姑挑剩下的么。以前小姑还挺看不起他们。可刘莫儿几句话一酸,什么我现在夫妻好有子有女算什么,等你以后嫁了大官富商那才是了不得呢,不过呀,那些人家都是要漂亮的幼嫩小闺女来着,要不就是那起人身有残疾或是老了娶不到才会要乡下的脏妮,把小姑气得好几天吃不饭!”

    不管心中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春花娘的脸上一定要做出同情的表情来。

    春花娘的表情做得很到位,罗氏满意地道,“我看得心都碎了!我好生生的女儿被个穷婆子糟践,气得我找茬和莫儿娘大吵一架!”

    春花娘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你们平时关系不是很好么,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为了女儿,我连命都舍得,还在乎什么吵架哟。我们家花儿是大富大贵的命!前天我们家接旨后,小姑开始还兴奋得很,不住口地夸春花有出息,为农人办好事,给全家争气。可今天早上她就又不高兴了。她说连比她小七八岁的侄女都那么能干,她这个长辈却一事无成,真是丢脸到家,就又自怨自艾起来。”

    春花娘儿推心置腹地道:“春花那不过是运气而已!而且春花当了官儿,对小姑不是更好么,人家说亲也会高看一等,哪里提什么丢脸不丢脸。要说丢脸,那我们这些一事无成的正头长辈不是更丢脸吗,我们岂不是要羞死?”

    罗氏这才露出一丝笑意,道:“我也是这么说!所以我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小姑说亲的事!三媳,你们在城里开铺子,见的场面大,圈子广识的人多,我请你们帮小姑留意留意,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好后生,说给她!”(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夫妻夜话婚嫁

    白日里不是干活就是家长里短,夫妻俩要到半夜才有闲暇对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进行总结陈词。

    黑暗中响起刘三的声音,“她娘,刚才老娘叫你过去是不是说小妹的婚事?我看这事你还是少管,握在手心怕死了,放出去怕飞了,老娘对她总也有不满意的时候。宝贝成那样,我们稍微做得不好,就要逗埋怨!还是冷眼旁观的好!”

    “说得容易,老娘这是没求到你头上!吩咐你做,难道你敢说不?平日里只要老娘哼一声儿,你就跑得比马儿还快,连自家的事都顾不得。结果呢,事一做完,人家就翻脸不认人,还说你做事太慢不利索。”

    “哎呀!我在说小妹,你非得拉扯上我!快跟我说说,老娘是怎么和你说的?”

    春花娘抱怨道:“还能怎么说。不就是看上我们做了生意,人面广了,现在又有了春花的喜事,她怎么不想搭上这顺风车的!她这是该!以前她娘儿母子,说个亲相看个人,对我们那是防贼一样,请都不请我去,生怕要坏她的事!特别是你那小妹,架子拿得老高,从来对我没有好脸色,只要一提到亲事,那是一个白眼一个白眼地抛,冷话说了一船又一船,当众下我面子那不是一次两次。也不想想,我犯得着吗我,我还有女儿呢。真是。”

    刘三笑道:“现在她当面求你,你的面子不是就找补回来了吗?”

    “哼!也是我当嫂子的涵养好!换一人试试,不当面讽刺才怪!不过我也是有女儿的人,怎么能笑话别人的女儿呢。哪个女儿的婚事不是一波三折,费尽人心力。五十步笑一百步,其实一点意思都没有。想一想,我还有三坨忧肉呢,也不知她们最终落到哪家,以后过得好不好。”

    刘三一叹,“所以二哥才不要女儿,生下来也给她活不了!我们就是心不恨。当初要是把女儿送人。何愁有今天的烦恼事?连骂架都不痛快,都要谨慎着免得人骂到女儿头上!一辈子缩着头做人,好难为!”

    春花娘声音一扬,“你还敢嫌女儿!要不是我生了女儿,你还跟刘板凳一样是老光棍呢!女儿也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怎么舍得送给别人?你看那何大妹,过得什么日子?老大一个娘子。长得比春花还要矮,饿得比春月还瘦,你要我们女儿变成那个样子?”

    “所以才没送人嘛!我什么事情没依你,又恼什么,气坏身子,又要吃药。”

    “还是你逗我生气嘛!我们没儿子命的人。只好眼欠人家儿子一个接一个生喽。碧芬娘怀了快五个了吧,也不知她这次又生个什么?说起来,她和我也是同岁,你说她怀得上,怎么我就怀不上了?”

    刘三摸了春花娘一把,笑道,“我们再努力一把,兴许就怀上呢。我老爹也是四十多生的小妹。我们还有希望。”

    春花娘笑骂道:“老没正经!小声点儿。女儿听见了。就是怀上了。怕也是没那么好生下来。当年我挣命才生下春雪,要是再让我生一个。非得死上一回才行。”

    “那还是不要生了!你从娘胎起身子就弱,到时候可别出事!我有三个女儿足矣,你要再怀一个,说不定又是女儿呢,那不是白欢喜一场又遭罪吗?”

    “说得跟种田似的,你说怀上就怀上,怀不上就怀不上了?哎呀,你烦死了,怎么就扯到怀胎了?我们正说小妹呢。”

    刘三委屈地嚷道,“不是你自已个儿扯的吗?”

    “她爹,其实我老早就有个想法,我娘家侄儿大郞今年不是十九了吗,人才好头脑好,家庭也匹配,和小妹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他?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老娘能看得上吗?”

    “什么像孩子?我哥那俩小子是要力气要力气,要脸面有脸面,嘴巴甜还会做生意跟个猴儿似的,上街卖菜同样的东西从来都要多卖一文出来。人家哪点不好?像你们家春生,还不是十七八了,老实太过,卖个东西连价钱都不会讲。说到这里,我倒觉得还是生女儿好,这不,连征兵都没我们的事。我看这回征兵,春生是跑不掉的。”

    刘三烦恼地道:“只要多塞点钱,不怕被征!就是怕他自己想去,那就没辙了。”

    春花娘吃了一惊,“难道春生想去当兵?”

    “怎么不想?从小就特别崇拜那些当兵打仗的。男儿家谁小时候没个武功英雄梦,别人长大了兴许就打消了这念头,而他却是越大越爱当兵,真是和他爹一个样!我哥要不是当年看上嫂子,那绝对是要去当兵的。他们家两个儿子,征一个去当兵,正正是符合条件!要是他执意要去,二哥他们就是再阻拦我看也是没办法!”

    “那可要愁死个人!当兵上战场,有多少人是全须全尾回来的!他是年轻,不知怕这个字怎么写。都是可以当爹的年纪的,再去当兵,就算好好回来,那么大年纪,可不好说亲呀。没想到春生看起来是个闷葫芦,实际却是个这么有主意的!”

    “嘿嘿,不怕二哥二嫂成天家天皇老子了不得,遇上了好儿子,也够他们喝一壶了。”

    “父母都是前生欠了儿女的债!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晚了,睡吧。”

    ………………

    刘二两口子也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愁的啊。他们虽然有儿子,但并不多呀,要是损了一个,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呀?

    “他爹,春儿真要去当兵!不去可不可以?为什么非得去?我都请人给他说亲了,女家的条件是十里八乡都难找的,这要是走了,人家哪里会同意啊?”春生娘唉声叹气地道。

    刘二恨声道:“早晓得把他淹死,就没有这些后犯事了!倔得跟头驴,有什么话也不出声,如今自已去报了名,我看他怎么消得去?”

    “消不去也得消!我就这么两个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就活不成了!”说着说着。春生娘就哭起来。“我命怎么这么不好。生个儿子没用不说,反而成天家折磨爹娘!别人生个陪钱货,却比我们风光得多!”

    “还不是怪你教得不好!好吃懒做,在儿子面前没有威信,人家听都不听你说话!你还有脸抱怨!我是不管了,成龙成蛇由便他,要我花银子走后门替他说情。门都没有!”

    春生娘大哭道:“他是你亲儿子!你怎么就不管了?此番一去,我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娘!让哥哥去!”冬生不知什么时候披衣起来,立在爹娘卧室门口。

    春生娘赶忙点亮桐油灯,招冬生过来,道:“孩子,吵醒你啦!”

    三更半夜。冬生脸上毫无睡意,正色道:“娘,哥的名字已在官府备案,我们要消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除非上面有大官撑着。”

    春生娘病急乱投医,喊道,“那我叫春花使把力呀。”

    冬生喝道:“娘!不准跟我提她!一个丫头,也配替我们家出头!好大的本事么!路是人自己走的。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哥哥要去军营就让他去,又不是一去返。要是时运好,说不定能衣锦还乡!而我要好好读书,将来中个状元,给娘撑腰让你当个诰命夫人,自己风光一把!”

    春生娘擦着眼泪,搂着小儿子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刘二拍板道:“好!那就明天叫他回来一趟,总不能见都不见父母一面就自己走了吧。”

    春生娘嗫嚅道:“可他的亲事?”

    冬生站直身子,道:“男儿不举业,何以为家?娘,放心,哥哥会好好生生回来的!我们家以后一家会超过三叔家的!不过是女儿,总要嫁出去,要是太过要强,我们家不理她,看她以后在夫家的日子怎么过,不怕她现在嚣张!”

    刘二朝冬生的肩膀拍了一掌,笑道:“好,不愧是我刘二的儿子!凭她现在赚钱赚名声,还不是为我们家赚吗?要记着,你三叔所有的东西以后都是你的!”

    冬生撇嘴道:“稀罕她那点东西!等以后我有出息了,送我我都不要呢!”

    别人倒霉总是好的。春生娘这才破涕为笑,道:“有志气!不过是女儿!以后出了门子还要靠我们家呢,再风光,也比不得我的两个好儿子!”

    第二天,春花娘带着两个女儿还有小云一早就赶往镇上。铺子都关了好几天了,这关上门也是要耗费银钱的,要不是家里有喜事,春花娘是半天也舍不得将铺子关闭。

    春花笑道:“娘,以后我们有事,就让木头哥看店吧。”

    “那可不行!要是吞了我们东西怎么办?又不是亲戚,信不过!真到忙不开不得已之时,干脆叫你外公来得了。”

    春花吐槽道:“不干!请神容易送神难!你忘记外公和舅舅是为什么分家了?还不是他老人家想掌整个家的经济大权,舅妈不干所致!”

    春花娘打了春花一下,骂道,“死丫头,敢编排你外公!亏他那么疼你!”

    “就算我愿意,老爹也不会同意!他是一家之主,怎么肯让亲戚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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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这么惨淡的订阅,简直写不下去了啊。就这还有盗文出现,我真是无语凝噎,不过几文钱,拜托大家还是看正版啊。

    在此好多谢各位订阅的朋友,你们的支持才让我有写下去的动力。

    是不是觉得单更太少?那我就视情况加更一章:订阅每增加100、收藏满1000、收藏1000后每增加100、推荐每增加500。如果我忘记加更,请提醒。多谢大家。(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闹事

    “外公什么都好,就是太好强了!人老了,就要服输,手中总是握着权,反而惹得后辈不满。”

    “照你这么说,那些族长啊,大官啊,不都老了该退位让贤?要不我们家也由你当算了?”

    “娘,你又不老,让什么贤!不说远的,就是我公公,看他多聪明,孩子大了就分家,年纪老了就享福,任事不管诸事不理,乐得清闲自在。那老爹他们几个兄弟没有老的做主就过不了日子了吗?不是吧,还不是过得好好的。外公呢,总是想辖制舅舅一家,不要他做这不要他做那,他日子难道就比公公过得好?别看那些大家大族表面上在年长者的带领下和乐融融一片繁荣,其实内里的争斗可没少,为了点权柄连父母兄弟都敢迫害。要是这样,我看还不如独门独户早分家的好。年长者就该有长者之风,该放权时就放权,总要让下一代有表现的机会嘛。”

    春花娘虽然觉得女儿的歪理有那么点合理的地方,但却觉得此风不可长,忙告诫道:“斜门歪道!在娘面前说说就好,可不准拿到外边去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家虽然过得单纯,但也缺少很多东西,比如人力,单家独户,是个人都敢欺上门来!豪门大户虽然多争斗,但如果当家者不独断专行的话,也难以支撑整个家族。”

    春花笑道:“是是是。娘,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分不清其中的轻重。不过隔岸观火,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哪天我也是其中之一,说不定表现比别人更次呢。”

    春花娘摸摸女儿乌黑的头发,道:“你也当不了几年小孩子了。也不知你们几个还能在娘身边留几年。哎,如果是男孩就好了,一辈子都能留在娘身边。”

    “我们仨总不能全都出门子吧,总要有一个留在家继承祖业孝敬二老。也说不定,”春花一笑。道。“娘能给我们添个弟弟呢。到时候就能一辈子留在你身边了。”

    春月听了大半天,一个字都听懂,不过好在这一句听懂了,连忙不高兴地插话道:“我不要弟弟!我想要个哥哥,好帮我打架!”

    春花笑道:“哟,你又要哥哥了!先前不是总嚷着你就是家里的儿子,叫老娘不要再生儿子了吗。”

    春月搔搔头。“其实有个哥哥也不错的,至少可以帮我打架!”

    两姐妹旁若无人的讨论着娘亲的肚皮,气得后者一人拍一巴掌,骂她们女儿家不知羞。

    说说笑笑,几个人很快到了镇里。

    路过杂货铺,春花春月还专门进去看了春生。

    春生趁空出来。招呼春花娘道:“三叔娘,大喜啊。进去坐坐吧。”

    不知什么时候,干干瘦的春生已长成了健壮如牛犊一般的少年,眼大鼻高唇厚,虽然腼腆些,便整个人看起来是那样的生气勃勃。

    春花娘略有点愣神,春生的模样和刘三年轻时真有几分相象,要是她那个儿子活下来。是不是也长成这个样子了?她看着这个像儿子的侄子流了几滴口水。真是嫉妒那刘华兰,样子再怎么软弱别人就是好运气生得到儿子!

    “不用啦!要是被你东家看到。又该说你总招待不三不四的亲戚了。”

    春生露出阳光一样的微笑,道:“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东家对你们可是赞不绝口啊。你要是进去坐坐,他对我都要露一天笑脸呢。”

    春花娘哈哈笑道:“如今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春生看着春花笑道:“眼看我大妹妹都出息了,要是我还那样木头木脑的,不让人笑话呀。你们还是进来坐坐吧,我也沾沾光。”

    “真不了。我还急着回去开店呢。”春花娘顿了一下,语重心长地道,“春生啊,听说你要去当兵了。要是可以不去还是不去吧,免得你爹娘担心。得了空还是回家一趟,我瞧他们急得够呛!”

    春生沉默了一会儿,道:“好。”

    “走之前来我们铺子打一头,免得我挂心。”

    “哎。”

    进了街,几个人走路的速度降了下来,反正只有几步路的脚程,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还不如看看这几天街上有没有新变化。春花娘的娘家就在镇子对面,隔一条江的事,这么近,街上的老熟人本来就多,如今她家又开了铺子,那认识的人就更多了。一路上,春花娘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招呼这个,喊那个,整条街上走的人似乎没有她不识得的。

    走一路挨一路,好不容易到由北街进入南街。

    南街路上稀稀拉拉几个人,好像没有平时热闹。几个人微微觉得有些奇怪。对面一个熟人马大娘看到春花娘,失声道:“王菊,你还不快去,你们家铺子要被人拆了!”

    春花娘大惊,慌慌张张带头向铺子跑去。

    老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铺子四周。春花娘边回想平时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边冲进去人群中去。几个人看得正有趣,觉得被人推了,心里不爽要发怒,转头一看是主人,便立马收声,静看事情发展后续。

    门前五六个流氓无赖汉,手里捧着桐油和木头对峙,叫嚣道:“老子们就是看你们不顺眼,怎么样!如果不拿出一百两消了兄弟们的心头火,就一把大火烧了你这狗屁倒灶的铺子!”

    春花娘从小胆大包天,但也不是有勇无谋之辈,自已几个妇人和男人硬碰硬肯定是不行,她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几位好汉,小店做何得罪了诸位,惹得你们大动肝火?有什么事不能坐下谈的,非要喊打喊杀才行。”

    春花跟着进来,一眼就看见大门上血红的大叉叉和鬼画桃符,而木头则拿着一个大扫把虎视眈眈地瞪着无赖汉。小云和春月走进来,一时不知是上前帮忙呢,还是退到人群之后去。作为一个未婚娘子,小云好几次遇见这种流浪汉,还险些被欺,实在是一看见这种人就想躲得远远的。春月攥着拳头,想站到母亲身后去,小云忙拉住她,不许她靠近。两人站定。

    当头的斜嘴无赖汉道:“你是东家?”

    春花一看他,发现还是老熟人,就是那个在得福酒楼吃过亏的朱老霸。

    “是。”

    “那就好说。你们铺子挡着我家铺子的风水了。我要你们搬走!不搬走也可以,交一百两银子来,我要请和尚摆个风水大阵消消灾!你不知道,这个房子煞气重啊,只有做给死人烧的纸钱才镇得住!要不然,黄大怎么放着其他好生意不做,偏偏要做死人生意?还是撤了铺子吧,银子我都不要。这可是为你们好!”

    一定不能传出有煞气的谣言,因为那将是对铺子致命的打击!

    春花娘心里有点怀疑,面上却不露,大声道:“笑话!我当家的就是风水先生,要是这房子屋基不好,会租下来吗?过路的和尚道士谁不说这个屋基是招财聚宝的福地!你哄哄不懂行的人可以,哄到我们家头上却是打错了算盘!”

    朱老霸嗤笑一声,道:“管你什么风水,不过借个名儿!你们这家人简直太不懂规矩,开门做生意,怎么不懂要孝敬一下哥儿几个?话说我们这起人也是要吃饭的,你不给银子,我们怎么有力气保护你们呀?说穿了,我们就是来收保护费的!今天要是拿不出银子,我烧了你铺子!”

    朱老霸说得口沫横飞,看着被威吓的百姓惊惶的表情,他的心里就高兴。噫,白白嫩嫩的,这娘们长得不错,外地来的吧?

    “啧啧啧,这大娘子小媳妇的,脸蛋嫩得,没个男人护着怎么行!”朱老霸抬手就捏了一把小云的脸蛋,调笑道:“哟喂,这位娘子长得真是漂亮!要是用她换一百两,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几个流氓流里流气地笑起来。

    小云一把挥开朱老霸,和他怒目而视。

    “哎哟,哎哟,发起火来更美了!”

    春花娘气得大骂:“说话就说话,还敢动手?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要把人逼急了!”

    朱老霸拽兮兮地摊开两手,鼓起肚皮,逗小鸡儿一样笑道:“怎么样,怎么样,把你逼急了怎么样?你是不是要把我杀啦?如果你没有银子,就拿她和女儿来当!而且要快,老爷我的耐性可没有多少!”和他一行的泼皮无赖都做出**样,撑着肚子哈哈大笑。

    春花娘气得跳脚,什么时候她被人这样嘲笑过了,头脑一热,操起门栓,下死力气朝朱老霸砸去。

    春花惊了一下,抓着裙子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办才好。

    朱老霸随手一捞,捏住门栓,斜眼俯视着春花娘。

    春花娘用力拉扯门栓,却是像浮蚁撼大树一样动不了分毫。

    朱老霸在春花娘用力之时一放手,后者随之倒退几步差点摔倒。春花连忙跑过去扶着娘,心里急速地想解救之法。

    春花娘的行径却是惹火了朱老霸,只听他大喝一声,“兄弟们,这婆娘好不识抬举!给我颇油烧她房子!”

    春花娘一听,急得差点晕了过去,不要命地冲过去扯住朱老霸的衣裳。

    人们一惊,大声阻止道:“朱大爷,不能啊,这要是烧起来,半条街也没啦!”“给银子就给银子,这位大娘,还是不要争了!破财消灾啊!”

    正在危急之时,只听一人就语气惫懒地道,“叔娘,等他烧!我就站在这儿,看他有种就烧!”(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春生

    事情一触即发之时,救命稻草终于出现了。

    春花娘已被朱老霸拖在地上,红着眼抬头看去,原来是春生,这一瞬间她几乎有泪流的感觉。女子在绝对武力面前,真是太弱了!

    “春生啊,呜呜,他们要放火烧房子!”

    春生捏着拳,瞪着眼,双脚站成八字步,威风凛凛地道:“叔娘,等他烧!我看有我在这里,哪个敢烧?今天哪个要是点了丝火星儿,我就叫他有来无回!”

    朱老霸斜眯着眼看着健壮有力像专业打手的春生,又瞄了一下手下的秧鸡脚杆,心里微微有点畏惧。虽然他称得上一霸,但不过是在普通百姓面前,真要遇到个横的,也奈人家不何。

    木头本来紧靠在大门口防止强人进入,见状忙站出来。

    春花将娘从地上拉起来,指着朱老霸,“姓朱的,自得福酒楼一别,又见面了!”

    朱老霸听到得福二字,一愣,仔细打量了一下春花,诧异道:“娘希皮,你怎么在这儿?你和莫家有什么关系?”

    李婆子虽然不敢明着帮春花,但暗里说几句话却是可以的,只听她大声道:“她是莫太太的侄女!官家亲封的诰命夫人!连朝廷来的钦差都对她毕恭毕敬,钟县令也要对她以礼相待!你惹谁不好惹,偏惹到她头上!到时候一撒娇,一抱怨,官府上折子一递,叫你朱家满门抄斩!”

    围观的人吓一跳,议论纷纷,“哎呀!天啦!原来是她!前几天几位大人那么大架势,说要封赏,原来就是她呀!看起来这么小!”

    “我就说这家人怎么这么胆大,连朱老霸都敢惹!”

    木头的几个兄弟比他晚一步到,听见出了事,忙扒开人群冲进来,和木头站成一排与朱老霸对峙。他们是良民连和人吵个嘴都费劲,但心里再紧张得要命。也抵不过东家出了事自己饭碗不保。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安僧所,要是被人破坏,以后的生计可怎么办,正在说亲的媳妇可能都保不住。想到这里,这几个大小伙子比主人还气恼,恨不得一手把朱老霸撕了。

    春生朝朱老霸跨出一脚,大声喝道:“你们走是不走?是不是想挨揍?”

    朱老霸生性欺软怕硬。一见情势不对,忙一边撤退一边甩狠话,“走就走!小子!不怕你出头,等以后大爷空了,再来收拾你!”

    春生娘从人群中钻出来,捉住春生上上下下地检查。哭道,“儿啊,伤到哪里没有?哪个喊你出头的?要是伤到哪里娘怎么办?”

    等朱老霸等人走得没影儿了,伸手就拍打春生,“死娃子!你上哪儿学的?还跟人打架!要不要命了?白米饭喂你你不孝敬父母却跟人打架!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要是受了伤,家里哪有钱给你养?”

    春生一脸不自在,举起手护住头脸,大声叫道:“娘。你怎么来了?别打了!”

    听见春生娘意有所指的话。春花娘不由翻了个白眼,拉住她道:“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他干什么?他帮了叔娘。受了伤,自有叔叔一家养,担心什么。何况又没动手,受什么伤?”

    春生娘一早来找春生回家,却被店主告知儿子已辞工了,好像回家之前要去找什么亲戚。镇上哪有什么亲戚,不就是刘三家了。春生娘暗自一笑,儿子倒机灵,到叔娘家肯定有搞头,忙兴冲冲地跟过来,却正好听见朱老霸放狠话,头上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全杀哆嗦,心里又害怕又气恼春生多管闲事,这不一上来就打他。

    春生娘狐疑地道:“真没事?”

    春花娘拉着她进屋,边走边道:“真没事!”

    春生娘眼睛一转,连忙诉功劳,“妹妹呀,你看,还是要一家人才靠得住!外人说得再甜再香出了事也是拍屁股就走了。自家侄儿真是比亲生的管用!”

    春花娘对于春生娘过继的算盘一清二楚,但春生这孩子也的确值得推荐,遂道:“春生是个好孩子!我以前还说他胆子小,现在看来,那胆识比天还大!既不怕人,又有谋略,高高大大的个子,那气势,光是那么一站,别人就吓得屁滚屎流,动动嘴皮子,就把烦难事化解了!”

    春生娘心中那个得意,笑道:“我儿就是最好的!从小到大,又老实又听话,什么都听娘的。名声好,相貌好,又有正经事做,说亲的媒人那都排到张家弯了!”

    说着说着,春生娘一顿,想起征兵的事,话锋一转,“可这些说来有什么用?好好男儿,非要当什么兵!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何处不是安身立命的所在,非要舞刀弄抢才过得!简直和家里那老东西一个腔调。别人躲都来不及,他却要上赶着去。明明家里都打点好了,没他的名字,他自已个偏偏要添上去。真是要急死个人!那上了战场能活着回来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到最后魂魄都归不了乡!现在年轻不知事,等人家枪杆子捅出了血,后悔都来不及!看你现在倔强,不听爹娘的话,有你后悔的时候!”

    春生直听得想遁走。

    春花道:“二伯娘,看你说的。现在又不是战时,天下太太平平的,哪有什么战打。不过去军中混几年,长点见识,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遇上几个贵人,全家老小都有指望呢。哥哥犟性,你非要拘他在家,不如他意,以后不定葳蕤成什么样。还不如成全他,混个军功,封妻荫子。快别说死呀活的,好不吉利。”

    虽然春生入伍的原因肯定不是混日子,但春花这样说毕竟是解了围,春生不由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春生娘拉着春花的手,叹道:“花儿,你不知道。我们村有活生生的例子呢。太祖建朝初期,天下还不是挺太平么,上头有人来征兵抓壮丁,刘石头的亲叔叔不但不藏反而像你大哥一样投军,结果呢,这么几十年过去了,别说人了,连个音信都无!听说是去打契丹,和他同去的老乡一起阵亡了。”

    春花心想,就是现代中国打日本打美国打国民党的时候,都有很多阵亡的将士别说骨灰,甚至连名字都找不到的,更别说这个户籍管榔度欠缺人命如狗贱的古代了。虽然这样想,却不能说出来。

    春花安慰道:“今时不同往日,太祖建朝时天下当然比较乱了。如今是太平盛世,一无内忧二无外患,就算有几个小蟊贼,我们大部队一开过去,什么事情不解决了?听说部队里面有马有箭有机关,人躲在后面就能打胜战呢。除非是傻子非要往枪口上撞,那不然是没有伤亡的。”

    春生娘道:“唉,我是没办法了!随他怎么的,自己回家和你爹讲道理。只可怜我拼死拼活才生的儿,连福都没有享就……哎。”

    自己一时冲动就报了名,此时春生心里不是没有一点后悔,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硬撑了,讪讪地笑道:“娘,你的大福在后面呢!到时儿子立了功当了将军,让你坐着吃睡着吃,顿顿有肉丫头伺候,一点活都不用做。”

    春生娘不想和儿子讲话,对春花娘道:“军营里也要讲关系,听说当了兵是要孝敬长官的。多给狗子们塞点背手,人家就不要你冲先锋了。上上下下一打点,这又是钱呐!你们当叔娘的,还是要表示一下,以后他有了出息,还要孝敬你们呢。”

    春生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春花娘看了春生一眼,爽快地道:“那当然。我侄儿这么仗义,做叔娘的肯定会有一点表示。这是二两银子,春生,你拿着。”

    春生娘伸手要拿。春花娘只是握着银看向春生。春生看了娘一眼,含笑接过。

    春花娘笑道:“这是叔娘的一点心意。军营复杂,人情事故方面,你要多着紧些,钱不要花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要小心,不要掉了,回去缝在鞋底子里,最最要紧的时候才花,知道吗?”

    春生恭敬地道:“叔娘,我知道了。谢谢。”

    春生娘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送走春生母子,春花娘才道:“花儿,刚才你不该说那些话。”

    春花一愣,有些不明白。

    春花娘伸出两根手指,道,“你很少和他们打交道,是不知道,他俩最是会赖人了。要是人好,当然就没什么,要是人出事了,不定要找你扯皮,说是你鼓动的。虽然你是起一片好心,但他们可不会这样想。以后你说话注意些。”

    春花暗叹自己是不谨慎了,因为有些人办砸了事,他并不会怪当事人,反而会怪你这个多嘴的人,迁怒过了头旁观者反而成了罪魁祸首。这一点点道理她虽然懂,可是真是无法做到眼睁睁看人不高兴而不说一句好话。要古道热肠的人冷眼旁观,有时候也真是有些强人所难。但,做人要干净,有些性子的确是要改的。

    “娘,我记住了。少说话多做事,以后这些事还是少说为妙。”(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皇帝没有太监急

    铺子中没有一个男人的确是不成事,春花娘惊吓之余死活要和刘三换一换。家里虽然也并不是那么太平,但总比在受流氓无赖威胁要好得多。

    三月正是农忙季节,要刘三为了副业放弃大好的庄稼,舍本逐末,是想都不用想。可一家人都回家种地,而让木器铺子闲置,那也不太划算。一家人商量来商量去,都没找到个稳妥办法。

    最后春花建议道:“娘,要不让阿生到铺子里帮忙吧。人家能写会算,又做过账房先生,区区一个小铺子,他肯定管得过来。”

    刘三第一个不同意,“不行!他能做什么,浇个粪都还要我教,别搞坏了生意,砸了铺子。”

    家里好不容易有个成年男人,再怎么文弱,也能帮他做些粗活,要是他一走,这些活计不是又落入他一个人手上了。

    春花娘也不同意,“不管怎么说,钱捏在人家手中,我心里就是不踏实。又没养熟,赚了钱,卷款潜逃怎么办?”

    “娘,怎么可能?他是记录在册的官奴,怎么逃,往哪里逃,被逮住了那是要凌迟处死的。样样事都要握在手中,要是以后当了财主夫人,怎么忙得过来哟。如今你身份不同了,再这样斤斤计较,要被人笑话呢。”

    “去,哪个敢笑话我!等以后当了夫人再说。反正我不放心让个外人管账。”

    刘三道:“而且他一个身份不够的人,就算去了铺子,又怎么镇得住?那么丝丝文文风吹吹就倒的人,能顶什么事?”

    春花只好折衷道:“要不,叫外公来帮几天忙?有他老人家帮忙看着,再加上阿生,不是就放心了?”

    春花娘心里自然同意,看了一眼刘三,道:“我们同意,就怕你公公不同意。你公公同意。就怕有些人不乐意!”

    刘三道:“不能让外公管事。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歪嘴说出些什么难听话。你公公婆婆你伯伯伯娘,哪一个会服气的。我们好好做生意人家心里自然不望,但只要亲戚一参与进来,别人肯定跟着也想掺一脚分一怀羹。”

    春花娘叹道:“是啊。有了好处,谁不想要的。要是我们一开这个口子,家里人肯定要说三道四,到时候银子没挣着。反而惹来一身臊是。人家肯定又要编排你爹耳根软,养活娘家一家人。人言可畏,这个法子还是不要想了。”

    刘三道:“要不,就歇业几天?”

    木头的几个哥哥正在说亲,最怕东家突然歇业没事做,本来女方家就是看中木头兄弟肯做事能赚钱才同意考虑一下的。要是他们突然又闲着没事做了,那煮熟的鸭子岂不就飞了?

    木头的几个兄弟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大堂哥木石站出来道:“东家,不要歇业啊。歇一天就是钱呢。你们说农忙,不外乎插秧栽菜烧粪,这些事情我们兄弟都能做!你们家里那点地,我们兄弟两三天就做完了。”

    木头笑求道:“东家,不能歇业呀!我大哥正说亲呢。要是没了活儿干。我嫂子就看不上他了。他们下半辈子的幸福可就在你手上呢。”

    木石满脸通红,嗫嚅道:“东家。算我们求你了,千万不要歇业啊!”

    刘三一愣,遂哈哈笑道:“哟,小伙子终于说亲了!是谁家娘子呀?”

    春花娘对儿女最感兴趣,问道:“都二十几岁的人了,早该说亲了。这回是不是人家看上你有正经事做,挣钱多才愿意的?”

    为了后半生,再窘也得说话,木石道:“是我们村的,她娘知道我家底细,见我们跟了东家日子红火了,就来和娘说。要是我们突然没事做,人家不会同意。”

    木棉更害羞一些,但想起正在说亲的李小娘的倩影,不由就挺起胸膛道:“我那个和我一起长大。她爹开先不同意,但知道我们一个月能赚一二百钱,就有露出点意思了。要是顺利,今年就能成亲。可怕就怕,收入不稳定,她爹反悔。”

    木头是几个兄弟中最小也最为机灵的一个,他笑得既谄媚又坦诚,道:“叔、婶,以前我们拜师学艺,要交学费交生活费还要时不时地拿肉米孝敬师傅,现在却能一边挣钱一边帮家里干农活,那是一个人得两份钱啊。就我一个小子,一个月只和客人说说话就能拿到二十个钱,要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啊。”

    木棉道:“谁都知道,下苦力扛百斤重的麻袋,一麻袋走半里路才一文钱。我们每天都松松快快,还能磨练手艺,竟能挣十几个钱!要知道,和我们同期学艺的师兄弟,要不是弃学要不就是还跟着当徒弟,别说挣钱了,还得花娘老子的钱!如今师兄弟们都羡慕我们运气好。我们把铺子当家一样,要是倒了,我们一家可怎么办!”

    说着说着,木棉的喉咙竟然哽咽起来。无论什么世道,钱都不是天上凭空掉下的,别说古代的钱不好挣,那就是现代的钱也并不是那样容易得到。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几个钱就让五尺男儿折腰低眉的事比比皆是。不过有些人做得好看一些,有些人不那么好看。而木头兄弟凭劳力挣钱,坦坦荡荡,甚至要比那君子更让人来得尊敬。

    刘三最能体会挣钱的不易,想当年,为了全家人活命,借人家谷子那是哭着求了又求,只差没有下跪,相比之下这又算得什么呢。

    木石连忙喝斥道:“乱说话!哪个说铺子要倒?我们铺子红红火火,一年更比一年好。”

    刘三忙道:“这样,铺子还是歇业两天,你们全部都到我家去干活,忙完了农事再开门营业。我家的地不多,要是干得快,一天半就糊弄完了。”

    春花娘道:“那让外公来铺子住几天。自从来了那伙强盗,我是天天怕他们半夜又来鬼敲门。有个人看着,总是比什么都好。”

    如此敲定后,刘三就去岳家请了外公来看铺。

    不提舅舅舅娘对于外公不在家里闹腾心里松了多大一口气,现在关键的是家里的庄稼。

    刘三家里的确是没多少田地,除了分家得了田地就还有点佃的地,要不是精心侍弄,全家人连糊个口都成问题。所以当初有了钱,刘三夫妇第一个念头就是买田买地,要不是春花插一脚,说不定现在刘三都成小地主了。

    男主外,女主内,有了好几个帮手,就不用春花娘出外干活了。春花娘留在家里专门负责家务,几个女孩子们则见缝插针帮帮忙。

    中午饭吃的腊肉炒蒜苗、炒鸡蛋、藤藤菜和一个白萝卜炖猪大骨汤,菜的油水虽然一般,但胜在量多,饭也管饱,把几个在家常挨饿的青年吃得喜笑颜开,心里热切期盼东家天天请他们做活吃饱饭。

    如果是以往农忙,春花娘早就忙得面色土灰,汗流浃背了,这回吃了饭她竟然还有闲暇功夫串门!

    虽然春生娘从来不上坡干活,但却看不管其他人不干活,因为这样就显示不出她的优越性了,她嘴里酸酸的劝道,“你还是上山去干活路儿看着的好,那是外人,再怎么都没有各人精心,要是坏了台(基础之意),一年的收成都不好。”

    春花娘早就摸透了她的心,不以为意地道:“没事。他们可靠得很。”

    春月得意地道:“是哥哥们自己要到我家干活的!是求着来的。”

    春花娘瞪了她一眼,道:“伙计们怕铺子歇业,便说来帮忙。我们又是家里又是铺子一天忙不过来。”

    春生娘眼睛一亮,道:“那好呀!你们养的伙计可真忠心!哎呀,妹妹,我求你个事,要不请他们到我家也干几天活?我家地多,你二哥一个人忙不过来。现在你侄儿也要走,家里又少了一个劳动力,他就更辛苦了。”

    春花笑道:“好呀,伯娘,等做完了我家的事就来帮你。每天三顿饭,顿顿要有三斤肉四五道菜,每道菜都要油光光的,还要管饱管够。中间还要送一回茶水,每人都要煮三个醪糟蛋。对了,等收了工还要当面结账呢,不多,一人一天五个钱而已。伯娘,等会儿我就回家给他们说呀。”

    春生娘听得咋舌,连连摆手道:“比请个短工还贵!算啦,算啦!春花娘,这样是不是太败家了,这个价我都听得心动,那在村子里又何愁请不到人,非要请外四路的。”

    春花吐吐舌头,春花娘瞪了她一眼,道:“这个价看着便宜,不是一般人能消受,一天要干两天的活,而且要做得好做得漂亮,以后收成不好还要找他们赔损失。村里人精得什么似的,哪会干呀。”

    春生娘这才道:“如此说,你们也算不亏。”

    “春生明早不是就要入伍么,东西收拾好没有?”

    春生娘一愣,拍了一下腿,“哎呀,我差点都忘了。”忙起身进里间收衣服,一边感叹一边又有解释的意思,“还不是我和你二哥不看好他,连给他收拾行李的心都淡得很。不过现在收也来得及。”(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樱桃

    春花娘拿出做好的布鞋,放在桌子上,道:“这是我做的两双布鞋,一并带上吧。”

    春生娘立即从里间出来,高兴地拿着鞋翻来覆去地看,道:“弟妹的手艺真是好,这针脚好密实,跟一朵花儿似的。还有没有做衣裳啊。他的衣裳本来就少,又都旧了,穿在上官面前没面子。”

    春花娘翻了一个白眼,“入了军营都穿统一的军服,哪里还会穿民间的衣服?就是鞋子穿不穿得着都还是个问题呢。”

    春生娘又进入里间,好半晌才传来她的声音,“以后回来穿也是一样嘛。多做些放着,就算生了霉我还可以拿出去晒晒。衣裳在身,感激你心,时时刻刻都念着叔娘你的好儿。”

    春花娘干脆不答,坐了一会儿,道:“春生什么时候回来?我还以为他下午要收拾东西不干活呢。”

    春生娘走出来,道:“我让他早点回来。晚上还要到公公家吃饭给他送行呢。”

    “叫他中午来我家吃饭,他又不愿意。说什么在自家做活,却到三叔家吃饭,没有这个道理。这孩子,真是实诚,都是一家人,说得这么见外。”

    春生娘心里埋怨儿子,嘴上说得却好听,“就是,他这孩子一直都这样。其实我们家你们家有啥区别,就是养他一年到头地吃都没什么,非要搞得泾渭分明。又是公公家又是伯叔家,早知道该让他昨天回来,时间这样紧,吃饭都排队。”

    春花娘自然不接这话,又坐了一会儿,站起来,道:“我先家去办猪草,晚上叫春生过来玩。花儿,你妹妹们呢?”

    春花侧头指着门外,“那儿。”

    春生娘朝外一看。脸色立刻变得非常难看。嚷道:“二妹崽,那樱桃还没熟,吃不得!谁叫你去摘的?”

    春月手里握着两把樱桃走过来,只见她满嘴的樱红,笑道:“吃得,吃得,就是有点酸。二伯娘。你要不要吃点儿?”

    春雪跟着春月后面,手上嘴上衣上全是樱桃糊糊,歪着小嘴笑咪咪地冲娘怀里跑,直嚷嚷好酸。

    春生娘看得心惊肉跳,这得偷了多少樱桃果子呀,她磨牙道:“哪个喊你们去摘的?我家这些樱桃是留着卖钱的。卖得好要五六七八文钱一斤呀。拢共才两棵树,结不了一二十斤果子,糟蹋了,我上哪儿卖钱去!”

    这是春花娘在场,才忍住没说好吃鬼贪吃嘴的难听话。

    春花娘是谁,天下第一护犊子的娘,她爱怜地抚摩着春雪,抬头道:“樱桃也没什么。不过是早熟果子稀奇。昨天我们买了三四斤,吃得牙酸。还送人呢。月儿,昨天你不是说牙酸吗,怎么又吃上了?”

    春月娇憨地道:“我看那果子颜色好品相好,才摘的,不然才不稀罕它,牙酸酸的,吃了晚上还吃不下饭。”

    春生娘气了个倒仰,瞪眼道:“好丫头,好吃不好吃,那都是要卖钱的!你白吃我樱桃,还说话气我!不经主人允许摘人果子,那就是小偷,你知不知道?”

    春花娘刚想说不白吃你的,我拿钱买,春月就接口道,“二伯娘,我没吃你的樱桃呀,这是米婶娘送我的,我开先还不想要呢。二伯娘,你不能乱说我呀,谁是小偷呀。呜呜。”

    她的眼里闪过狡黠,脸上却是一副无辜受冤枉的表情。

    春生娘哪里肯信,站起来就往自家樱桃树那里去查看,迎面就遇上刘小美的八儿媳妇叶儿娘。

    春生娘看了叶儿娘娇小的腰肢,嘴上撇了撇,招呼道:“叶儿娘。”

    叶儿娘个子娇小,人很爽快,笑起来脸上有一个酒窝,十分秀丽。她笑道:“二嫂子,忙啊。”

    春生娘看叶儿娘背上有一篓樱桃,略惊讶地道:“噫?你把樱桃都摘啦?这摘早了,吃起来酸死个人,别卖不出去。”

    做生意最忌讳卖不好卖不掉的话,叶儿笑容淡淡,道:“不早,昨天赶场,看到街上好多卖樱桃的人了。我要是再不摘,就卖不出个好价钱了。你知道,这东西就卖个时令钱。我看你家樱桃也可以摘了。”

    春生正满心的不痛快,道:“我看不摘也得摘了,家贼难防……”

    叶儿娘一眼看见春花母女,忙笑道:“三嫂,快来吃樱桃!红艳艳,抿抿甜的,包你爱吃。月儿雪儿,樱桃好吃吧。”

    春月瞄了春生娘一眼,嘴巴甜甜地道:“八婶娘,好吃呢。自家摘的樱桃就是好吃。不过吃多了还是酸牙。呵呵。街上人好稀罕它呢,婶婶,你明天要上街卖吗?”

    “不呢,街上卖的人太多,我怕挑去不好卖。乡下人也有爱吃樱桃的,待会我和你果儿哥去大路上叫卖,看卖不卖得出去。”

    春花娘笑道:“肯定卖得出去!樱桃树不好种,很少有人家种得活,樱桃不就稀奇了?现在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大家贪新鲜,最爱这个果子了。我看你走不到半里路,就卖光了。”

    “借你吉言!三嫂,你们再捧点樱桃去尝尝吧。好的要卖钱,就给些个头小的与你。”叶儿娘笑呵呵殷勤地捧樱桃给春花娘。

    “谢谢,谢谢,不用啦,你拿去卖钱!个头小也能换成钱,不要糟蹋啦。我们昨天在街上卖了吃了的,倒吃不大惯,酸得很。”

    叶儿娘也不在意,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有人吃着甜有人吃着酸。那好,三嫂,我先失陪去卖樱桃啦。”

    春生娘去自已果园仔细检查了好几遍,发现除了鸟儿啄去的残果确没有人摘过的痕迹,不由有些讪讪然。

    春花娘乜斜着眼,朝果园大声道:“二嫂,你家樱桃可被贼偷去了?

    春生娘随手摘了一把果子,从果园里走出来,道:“人倒没偷,不过被麻雀偷吃了好多!春花春月,来吃伯娘家的樱桃。我们家樱桃最好吃了。”

    叶儿娘似笑非笑瞧了春生娘一眼,背着篓自去了。

    春花春月俱背手不接。春生娘便把樱桃放进春花娘的针线提篮里,一边道:“可不留你们娘儿们了。我要叫春生他们回来下樱桃。再不摘,要被鸟儿吃光了。”

    如果是其他物什,春生娘定会热情地招呼刘三和春花娘来帮忙,但这个樱桃嘛,就算了。要知道,漂亮嫣红的小樱桃挺值钱哇,吃一颗都是在剜主人的肉啊。

    春花娘了然地很,拉了孩子们就走。

    春生娘鄙夷地看了这群母蝗虫一眼,张开细细的嗓门喊春生。

    春生肩上捞着一捆柴,正和春花母女打了个对面,他答应了娘一声后,对春花娘笑道:“三叔娘,忙啊。”

    春花娘见四周没有外人,便悄声道:“春生,我给你做了两双布鞋,底子厚些的那双里面藏了五两碎银子,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取出来用。”

    春生诧异道:“叔娘,你怎么?这可使不得,你们家也不富裕。还要给妹妹攒嫁妆呢。还是拿回去吧。”

    “出门在外不容易,没钱寸步难行。要是有个事,钱财才好防身。不过,在外可不能学坏乱喝酒,有钱也不能乱花。”

    春生感激地道:“叔娘,谢谢你。我一定不会乱花的。晚上,我来看三叔。”

    春花娘看了一眼在地坝边打望的春生娘,神秘地道:“不能让你娘知道!要不然……”

    要不然,银子全部充公呗。春生心里有数,点点头。

    春花娘回头看着春生虎背熊腰,捞着偌大一捆柴轻轻松松的样子,再看了如花似玉的女儿们一眼,心里一叹。再娇美好看也不过是丫头。如果是儿子,按春花娘年纪,也该捞得动那么大一捆柴了吧。

    春生将柴扔在房檐下晾晒。

    春生娘道:“你三叔娘给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叫我晚上去她家玩。”

    “嗯。好。回来时让你叔娘给捆青菜,家里没菜吃了。”

    春生瞟了娘一眼,低头继续放柴。

    春月伸头到娘的提篮里一翻,摸出几个皱巴巴的樱桃摊在手心,道:“娘,你看,伯娘给的樱桃被麻雀吃过,好多都是蔫儿的,还有一些只剩了一半果子肉。”

    春花娘并不介意,摸出一个吃了,笑道:“你不知道?麻雀专爱吃好的,它啃过的果子才是最甜最香的。”

    春月咬了一个,感觉嘴里甜津津,像蜜糖化开一般,不由笑咪咪地赞同道:“娘,真的好甜。坏果子为什么看起来难看,吃起来味道却比好果子好?”

    春花娘道:“我不知道。但是比如两个人同在富贵乡,一个历经磨难,一个平平顺顺,前者肯定比后者成功的机会要大得多。”

    春花暗笑,老娘又在借物喻人了,只是可惜她的苦心,看春月不是掏着耳朵跑走好几步了么。

    春月高兴地回头笑,“娘,娘,我们回家吃枇杷呀。我想起来了,上前年老爹栽的枇杷树不是开花了吗,是不是结果啦?”

    春花娘摇头宠溺地笑道:“丫头,现在才想起它呀!那你还不快去找你老爹去,他不是在团子土浇粪吗,正好可以摘枇杷回来吃。”

    那十来棵枇杷树冬天开了花,现在也许就果实累累了,春花一想起圆滚滚橘黄色带着芳香的枇杷,不由口中生津,笑着追上妹妹一起找老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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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各位朋友,本月有可能不定时更新。有点卡文。我得考虑怎么写才能让大家喜欢。(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亲兄弟

    晚上刘家四兄弟齐聚刘老头家,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刘二两口子顺利筹集了善款若干、新鞋新衣新吃食若干。

    一时酒足饭饱,一边嘴角流油数得手的资财,一边云云:“待我儿当了大官衣锦还乡,必定记着伯叔婶的好,当然也少不了公公婆婆。凭我儿一表人材,怎么也得混个比县令大的官!到时往来皆贵人,出入无白丁,名门淑女,达官贵族,咱家就成了人上人!亲戚们都跟着沾光!”

    口沫横飞,天花乱坠,说得刘三等人皆点头称是。

    春生喝了酒,听得父母胡侃乱吹,不禁羞红脸——到时没混出了头,岂不是打脸!

    春生娘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春生遂不敢造次说入了军营,一千个人里或者一万个人中才能出一个能人。

    春生娘一时兴奋,收不住口,道:“那可是实打实的官,怎么也比那一纸虚名的诰命高贵!”

    刘三本来兴高采烈,闻言心中不快,道:“嫂子,诰命那可是官家亲封……”

    刘二“啐”了一口,“该死的婆娘,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官家是咱能编排的!要你狗命!”

    春生娘吓得握了嘴,朝地上拜了三拜,口称饶命。

    大家就少了兴致,看天色已晚,便各自回家。

    刘大两亲兄弟结伴而行,边走边嘲笑那两亲兄弟:“祸起萧墙,兄弟不睦,外人欺负。”

    刘四笑道:“关我们甚事?他们两家闹得越凶,我们越好看戏。真是傻瓜自以为聪明。搁我有一门有诰命的亲戚,还不直接上门舔人脚趾去,他倒背后捅刀!不过,今晚我两兄弟却失了财!”

    刘大哈哈一笑:“才几个大子儿,就当买一场好戏看,不亏。”

    “如果春生真出息了,说不定还能记得我们的好!”

    “你还作梦呢。这些场面话说说可以。怎能当真。你怎么和老三一个天真的德行!那些钱财就当喂狗罢。人总要结识恶狗,免得被咬!”

    碧芬娘心中老大不乐意,道:“他亲兄弟也才给那么点东西,我们却要和他看齐,好没意思。喂了狗他还朝我摇两下尾巴,喂了他我们还得感谢他让我们喂。没有人比这两口子更心狠。”

    刘四笑道:“再没有比那两口子更蠢的人!再没有比那两口子更奸的人!两家人真是好对比。哥,当时你看到没有。老二请老三去送春生,老三那一脸荣幸感谢的蠢笑!明摆着就是请他兜里的钱,他还磕头作揖的!还要请我们两兄弟一起去?我们可不欠他的!”

    春花娘也正和刘三生气,“他把我们卖了,我们还得替他数钱,多谢他把我们卖到一个好地方!那一本正经。占了便宜还卖好的样子……”

    春花娘朝乌漆漆的地面呸了一口。

    “我看能有多大能耐,不就当大头兵,搞得皇帝出行一般!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推开门,对两个大女儿说,“你爹许了春生东西!干脆把我们家一起搬给他们算了!我们娘们出去要饭,落得个清净!”

    刘三不耐烦了,回嘴道:“还不是你要面子,自己许给人东西!怪得了谁?”

    春花娘炸毛。“我这是为了谁。为了谁?不是有丫头片子,不是你亲兄弟。关老娘屁事!”

    春花扶额,她爹娘总是三句话不到就要吵嘴。

    “都是为了我们,为了我们!娘,怎么现在才回来,都三更了!”

    春花娘叹了一口气,瞥了刘三一眼,道:“说得高兴了呗,你爹不舍得走,别人儿子争光,就像他自已脸上有光一样!”

    爹娘对侄儿既想亲近又想疏远又不能疏远的心情,春花表示很无奈。

    春花看着娘,道:“娘,不该才许了东西吧,还有什么?”

    春花娘讪讪然,道:“咳,咳,明天我们要去送春生!”

    “然后呢?”

    春花娘气虚,大声道:“什么然后?然后就是我和你爹去省城玩玩,见见世面!”

    春月瞌睡虫一下子跑了,道:“那谁付钱呀!娘,他们就没安好心,叫你们去,就是去买单付账呢!娘,我和你说,要是你再给钱出去,我就不理你!”

    春花无奈地说:“娘,你说你,气也出了,钱也花了,什么好都没落着,却又一次次当冤大头,又一次次抱怨,这是何苦来哉!”

    “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收账的……”

    春花喊了一声,“娘!我们好得很,不要谁撑腰!嫁了人还不是靠自己,别人哪管我们的闲事啊!又不是亲兄弟……”

    春花娘眼睛一下子湿了,“还是怪我没给你们生一个兄弟!娘也是没法,肚子不争气,它就生女儿嘛!”

    刘三忙哄道:“好了,好了,没人嫌你!

    “明天我们去省城找生仔名医!人家四十岁还老蚌生珠,我还早呢,就不信生不出儿子!”

    刘三温言道:“好好,都依你,我们家有钱了!请得起医生了!到时候再生十个儿子出来!让你高兴个够!”

    春花无语,只是觉得好笑!

    春月对父母不认同她是儿子的事极度痛心,回了房沉思去。

    果然,刘三两口子被亲哥亲嫂当肥羊宰了一把。一路上吃喝住宿,大部分是他们掏钱,只除了去面摊吃大碗牛肉面那一次。

    亲嫂子一面殷勤地端面,一面大方地说她请客,好似一路上的开销都是她一个人包圆似的。

    “你看这面摊儿,多精致,比我们小地方的面摊漂亮多了!就这家,人又多,闻闻,这味道好香,吃了都不想走。这回不要和我争,我请客!你们两个也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来,都坐!老板,上牛肉面,要大碗的,肉多多的,面多多的,我请客!”

    刘三两口子脸上带着苦笑,心里痛骂,终于摆脱了兄嫂,去访生仔名医。

    春生娘盯着刘三和春生娘落荒而逃的背影,骂道:“就怕花那俩钱!捂在兜里也不怕生蛆!挣得再多,还不是我的!”

    刘二深以为然,反正都是他的,就暂时放他们一马。(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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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女的幸福生活介绍:
农家女儿发家致富、家长里短、啼笑皆非、彪悍爱情的幸福人生。奋斗史,有点灰姑娘,小家温馨,大家宅斗。
希望宅斗片断能气得你想揍人。
PS:本文幽默,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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