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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啁啾     农家女的幸福生活txt下载     农家女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争头香

    春花被喊声吵得直皱眉,闭眼嚷嚷:“爹,爹,再让我睡会成不成?”

    刘三将春花从温暖的被窝中挖出来,好声好气地道:“乖乖,今年是初一,要早早起床,起个好头!”

    春花只好睁开眼,看见老爹的笑脸,便揉了揉眼,撒娇道:“爹,昨晚睡得迟,今天起得早,好打瞌睡呀。”

    刘三看着女儿粉红娇嫩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道:“好孩子,快起来,等你们一起来包汤圆呢。叫你妹妹起来。”说完又亲了亲春月,往厨房去了。

    春花认命地爬起来,伸腿踹春月,“春月,春月,起床了!”

    春月整个人儿缩进背中,嗯嗯叫唤,被喊得急了,干脆撒泼说不吃早饭了。

    春花掀开背子,扒开春月的眼,笑道:“看你起不起来!”

    春月死命将眼闭住,撑不住了,就将眼珠往眼皮下钻,眼眶露出一大片眼白来。

    春花看得笑嘻嘻,握住春月的口鼻。

    一会儿,春月一把推开春花,大口吸起气来,然后,倒头又睡。

    春花笑了,拉住春月的耳朵朝里大喊道:“春月,起床啦!”

    春月被吓了一跳,捂住嗡嗡响的耳朵怨恨地瞪了春花眼,不说话又闭眼睡去。

    春花知道春月的死穴,道:“我起来喽,去吃糯汁汁甜咪咪的汤圆呢,去晚了,就没有啦!”

    春月猛然睁眼,想起她还要亲自包汤圆呢,但实在舍不得暖烘烘的被窝,便伸出一双手,娇声道:“姐姐,你拉我起来罢!”

    春花一抬手将春月拉起来,自已下床,往厨房走去。

    春月看得着急,生怕汤圆被吃光了。忙忙地穿好衣服。抬腿就往厨房跑。

    春雪早跟着爹爹起床了,鲜嫩的胖爪子抓了一手白面。外公乐呵呵地坐在长凳上看。

    一家人围着便热气腾腾的锅,捏一把汤圆面舀一小勺红糖芝麻,热热闹闹地包起汤圆来。

    刘三包的汤圆糖多,春花娘包的一个有别人的两个大,春花包的四不像,春月包不拢就搓圆球下锅。春雪纯粹捣蛋。慢慢地,锅里躺满了圆溜溜的汤圆。不一会儿,汤圆全都浮出了水面。

    把汤圆盛在碗里,夹起一个咬开,白的糯米红的糖,映在清泉煮的水中。真是看一眼就觉得饱了。春月小猪拱食一般抓起一只碗就开干。其他人也不甘示弱,都端碗吃起来,一时之间雾气腾腾,如在仙境。

    嘎嘣一声,春花娘咬到了一个硬物,吐出,是一枚铜钱。春花娘看了春月一眼,后者捂嘴乐。她便笑了。

    春月淘气。但只包了一个铜钱。

    刘三瞧不惯春花娘的得意劲儿,埋头狠夹汤圆。一筷子两个半,一筷子两个半,但再也没吃到铜钱。把春花娘得意得,有尾巴的话就该翘上天了。

    大家胃口奇好,直吃得就春月碗里剩了两个汤圆,才想起没有给狗留吃食。

    大花猫的碗里有剩的猫食,倒不用管它。可这大黄狗的槽子空空如也,拿什么来吃?

    春花娘建议喂猪食给狗吃。

    刘三等道不管它,饿个半日没有关系。

    春月瞧着尾巴摇得溜圆的大黄狗,可怜巴巴地,忙把剩的两个汤圆倒进狗槽里,摸着狗头,道:“狗,我把我的汤圆给你吃!你吃了,要记得看好家,不许跑出去找小兰家的黑狗玩。”

    春花心想你倒是再倒点米汤进去呀,别把狗噎死了。

    一家人不再管它,忙着穿新衣穿好鞋,赶着去上坟。

    王成坐在大门口,掏出烟装进烟斗里点燃,吧嗒吧嗒吸了两口,慢吞吞地道:“春月,你看你的狗……”

    狗适时呜呜嗯嗯地叫唤起来。

    春花偏头一看,指着哈哈大笑起来,只见那狗嘴里叼的偌大一个扁汤圆,被粘在舌根,既吞不进去,又吐不出来,上不上下不下,好不难过。

    其他人伸头一看,都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春花娘看了一眼尚好的天色,笑道:“笑狗,笑狗,要落雨。”

    春月不忍心,走到黄狗身边,唤着狗儿张嘴,想把汤圆除下。

    那狗满心不耐烦,又以为春月要抢它的吃食,便朝春月露出犬齿,呜呜地威胁着。

    春月吓一跳,丢开狗走开,远远地看着。

    大家便不管大黄狗,留王成才在家,其他人则提起香蜡纸烛踩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往坟地走去。

    才出门,春花娘就催促起来,要大家快些走,好点第一柱香。

    春月手脚好不利索,一个人跑在最前面,伸出右脚,左脚支在后面往前滑。虽然昨天出了点太阳,但路面仍是泥泞的,被春月一鼓捣,路上就显出一个长长的脚印小道来。

    春花娘威胁了春月几声儿,她这才不弄了。

    刘三抱着春雪,看她玩得开心,自已却一不小心踩在脚印小道上,一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土沟里。刘三出了一身冷汗,看了看怀中的春雪,她以为老爹逗她玩飞飞,笑得咯咯地。

    春花娘气得大喊一声春月。春月消停了,老老实实地跟在老娘后面。一时又要整春花想绊倒她。春花被缠得烦了,叫着“娘,你看妹妹!”

    春花娘回头白了春月一眼。春月就再不敢闹了,走了几步,道:“娘,走这么急干什么?上坟嘛,早上晚上还不一样么?”

    刘三道:“当然不一样啦!大年初一头一个上坟,运气就抢到了,这一年都会得祖宗保佑。怎么会一样。那刘石头的兄弟不是老光棍一条,人家还不是早早起床和大哥争那头柱香呢。”

    春月兴冲冲地道:“原来如此,所以每年初一总是早早起床做饭,早早去上坟。怎么不早说嘛!好,那我们得快点儿,把运气都抢到我们家去!快点,快点!”

    春花笑道:“岂不是说,把别人的运气抢走,安在自家身上?那要是只有一根独苗儿,不是就不用急着上坟了!”

    刘三道:“有是有,不过很少。搞快点,你二伯好像也要出门了。”

    老远就看见冬生鬼鬼祟祟伸个脑袋朝小路张望,等看见刘三一行了,便转头道:“他们来了,他们来了!娘,你倒是快一点呀。”又对着走近的春花娘笑,“三伯娘,你们来啦!”

    春花娘假装没听到冬生前半截话,亦笑道:“冬生,吃了没啊。”

    冬生道吃了。

    春生娘匆匆地从屋里出来,从檐下取出满满一袋物什,笑道:“三弟妹,你们来得可真早嘛,比我们还远,就要走到前头了!”

    春花娘哪里听不出春生娘话里的暗讽,亦笑道:“哪里,不过手脚快,动作快些!二嫂别急,我们等你们一起罢。”

    春生娘是个天生的慢性子,春花娘这是反讽她做事拖拉。

    春生娘脸色变了变,笑道:“倒不急,我们家又不在乎什么头柱香。反正祖宗保佑的是儿子,又怎会是外家之人?春花春月,来,先坐坐,伯娘抓把瓜子你们吃。”

    春花春月不前,只是笑。

    春生从屋里走出,开了笑脸,“三伯,三伯娘,新年好。”

    春花娘忙给了一个钱给他,笑道:“春生,你什么时候到家的?路上冷不冷?”

    春生接过,倒开心,道:“不大冷。三伯娘,你们稍等,我们马上就好了。”

    冬生有些嫉妒地看着哥哥,抿唇不语。

    春花娘又递了一个钱给他。冬生这才高兴了,拉着春月的手,笑问她吃了几个汤圆。

    春月瞥了一眼冬生的衣兜,才道:“吃了五个。你呢?”

    冬生挺着小胸脯,得意地笑道:“我吃了八个!你吃得太少啦!”

    “哼!我家的汤圆比你家的做得大!虽然我吃的个数少,但论多少,肯定是我比你吃得多!”

    春生抱起春雪,觉得小丫头长得肥肥,头上扎个小揪儿,挺可爱的。他都想有一个小妹妹了,但想起老娘溺死的女婴,又摇了摇头。

    几个小的心中没什么大嫌隙,说说话等着春生娘慢吞吞的梳头、找火、关门。直到刘二不耐烦了,春生娘这才锁上门,跟着大家去上坟。

    刘二刘三亲手将坟头草除下,再不分先后,一起点烛,再燃香烧纸,一齐朝埋着他们共同的母亲的坟跪拜叩头。这个可怜的女人只活了二十二岁就喝药自杀身亡,留下两个儿子孤零零地在世,受尽了人世的苦楚和磨难。两兄弟看着长满荒草的坟堆,想起自己可怜的身世,不由泪盈于眶。

    春花娘双手合什恭敬地朝着坟碑祷告:婆母,三媳又来给你拜年了!愿你在那边过得好,玩得好,把在人世没享尽的福享尽!求你保佑我再给你生一个孙子!我再也不想受那生不出儿子的闲气!请保佑我们家百事顺序,身体健康!以前我都是烧最多的纸钱给你用,以后发达了肯定会更多~!呜呼,尚飨!

    等最后一张纸钱化尽,春生上前甩开一串鞭炮,点燃,捂耳,噼啪声就在坟头响起。

    响完后,刘三也撕开红纸,将鞭炮展开,看了一眼坟堆,哽咽着点燃引线。

    那响亮的鞭炮声预示着又一个新年的来到!(未完待续。)

第六章 初一刘家村图

    上坟往回走,一路上遇到的都是行人,大家提着大包小包,都是给自家老祖宗来上坟的。刘二夫妇呼朋唤友,嘘寒问暖,一路好不热闹,终于冲淡了刚才的悲伤。

    等回到家,一家人的脚上全都敷满了泥水,邋遢得很。大家忙忙地洗鞋面和裤脚上的泥浆,收拾妥了好出门玩耍。

    大黄狗甩着尾巴迎接众人,也不知它是怎么把汤圆吞下去的。

    春花娘逼着不想动的春花出门踏青。“花儿,你还是动一动的好。平时不出门没啥,大年初一却不能呆在家里面,不然生一年的病!这个风俗是不能破的!”

    春花捂着冻得苦痛的脚尖儿,哀声道:“娘,外面好冷呢,我的脚趾都木了!不想出去,不好玩儿。”

    春月拖起春花,道:“姐姐,快走吧,呆在家好没意思。我们去买糖吃!”

    春雪穿成个布滚子,动弹一下都要费好大力气,她挪到春花身边,嚷嚷道:“大姐,和春雪吃糖,吃糖!”

    春花娘鄙夷地道:“看!人家两岁的娃娃都晓得出门,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这样懒?”

    春花只好出门懒懒散散逛了街,买了炮仗玩,最后竟起了童心,玩得兴起,带着一众小崽子到处使坏做怪。

    将一颗红皮鞭炮点燃,塞进别人地里一颗足有五六斤重的白菘心里,然后飞快地跑开。

    顽童们双眼闪闪发光,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菘。

    几息过后,砰,纸屑四溅,菜花纷飞,中心一个焦洞,一颗好好的菜就报销了。

    众顽童指着炸开花的白菘哈哈大笑,一个个屁颠颠跑上前去查看白菘到底被搞成了什么样子。

    炸完了,看见稀烂的白菘,春花的心里就有些后悔。果然。男孩子纷纷效仿她。拔开另外的白菘要将刚点燃的鞭炮塞进去。春花扶额,大喊道“快跑,快跑,主人来了。”孩子们扔了火炮,吓得撒腿就跑,嘻嘻哈哈直跑到白菘地的尽头,回头一看。几个行人而已,哪有什么什么主人,这才发现受骗了。

    孩子们也不恼,继续往前走。遇火炸水,遇物炸物,遇人炸空气吓人。直玩得从坟地里捡的散鞭炮爆光才算了结这桩公案。

    春花心情好,跑跑跳跳走在最前面,回头叮嘱众人走快些,此处常有疯人出没,莫被遇上了。正说着,突然感觉背上撞着一人,忙回转头看是谁。

    一个头顶牛皮菜叶子,头发乱糟糟一团。身着褴褛彩衣的中年妇人垂下硕大的头颅。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盯着春花。

    春花嘴巴半张。脑中嗡地一响,真遇上传说中的疯妇了?

    两人大眼对小眼。

    哇!春花扔下手中的物什,没命地向前逃窜。孩子们吓得唧唧尖叫,四散逃开,往自己家而去。

    春花春月一边跑一边回头看,那疯妇走走停停自言自语,一时又尖叫作鬼脸冲过来要打她们,吓得二人手脚都酥了,撒丫子跑回家,关上大门,插上门栓,然后背靠在门上捂着扑通乱跳的心脏,相顾无言。

    刘三正和春花娘做中午饭,看见两姐妹惊惶失措的样子,忙问怎么了。

    春花还从没遇过疯人,有些惊慌地将被疯妇撵的事说出来。

    春月抱住娘,牙齿硌硌作响,眼泪都吓出来,大声道:“娘,娘,快,快,把小门也关了,那疯子来了。你听……”

    屋外响起疯妇嘎嘎嘎的尖笑声和疯狂晃动树枝的声音。

    刘三操起扁旦,冲出门外,站个八字步在地坝边挥动着手中家伙对那疯妇大声喝骂威胁。

    母女几人缩在窗下揭开麻布帘露出八只眼睛往外看。

    那疯妇许是想起前事,被吓得捂头逃窜,哇啦啦叫着,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春花娘走出来,遥看疯妇的背影,叹息道:“也是可怜人!死了儿子死丈夫,又被婆婆赶出家门,没吃没穿没着落,是个人都得疯!”

    春月正大声咒骂那疯妇把她吓得惨了,听到娘这样说,不禁又心生同情,和春花娘一起叹了一声。

    一家人呵呵笑了。

    春花点了春月的脑门一下,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春花娘串门子打牌作耍,正是兴起,肚饿了也不回家做饭,只在主家凑合着吃了顿稀饭了事。

    大大男人一辈子只给自己一个人做饭,大男人心想我一有老婆的人凭什么还要亲自做饭,小女儿们辣气壮地说如果你们想吃生饭就尽管让我做,女主人罢工,大大小小几个人只好盯着冷锅冷灶唉声叹气,好不沮丧。刘三叫了春花娘几次未果,一使气干脆跑回家自已做。

    “春花烧火,春月去抱柴来。咱们爷儿几个今天自己做!做好了还给你老娘端去,让她享享福!”

    一家子忙活起来。

    王成才拄着拐胡乱指挥着该如何如何煮,可大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又煮汤圆!

    说是汤圆又不圆,只揪了湿糯米粉成拇指大小丢进沸水中,等糯米粉疙瘩熟了浮在水面上,盛起来,加点子红糖,吃起来比早上团得好好的汤圆更香甜呢。

    祖孙三代吃得额头冒汗。

    等吃完了,春花姐妹才端了一碗汤圆给老娘送去。春花娘喜笑颜开地接过,几下吃完,不住口地夸爷儿们能干。春花还好,春月早把嘴巴翘得高高地得意。

    下午,孩子们自发聚在一起,四处游荡找好玩之处,走到一块坡地边,就挪不动脚步了。

    大家欢呼一声,跳上地里倒的几棵大柏树上,驾驾驾,骑起马来。掰断了粗树枝,驾在树干上,做了翘翘板,轮流着耍玩。玩腻了就从高地上沿土坡而下,天然的滑板,不坐白不坐。又躲猫猫,玩土炮。跳格子。简直成了一群泥儿猴!

    大牛占强。骑上树头不下来。二小子不服,向他发起了攻击。两人较量一番后,又握手言和,和好如初,好得同穿一条裤子也不为过。

    春月羡慕跳过去叫道:“我们来玩赛跑,怎么样?”

    大牛嗤之以鼻,扬起下巴。“去,去,丫头片子,谁和你玩?”

    男孩都嘲笑起来,小兰几个女孩露出看笑话一般的神情。

    春月心生屈辱感,有些不知所措。但倔强地瞪着眼前人。

    春花站起来,看着。

    松柏春生等几个大的男孩路过,看得高兴,也加入战局。他们力气大,几下就把树干架在一起,弄成大的滑轮。枝干两端坐上几串孩子,添两个大的做助力,将树干抡得像个风火轮一样转起来。笑声撼天地。

    一时之间。平凡的土地简直成了儿童游乐场!

    春月嘟嘴。被春花拉着和小娘子们一起捡石子相斗。

    大家正耍得高兴,啪啪啪。一根长长的竹竿从天而降,砸在几个大点的男孩身上,疼得他们豁嘴大骂。

    操竹竿者比他们吼得更凶!

    哑巴哇拉哇拉指着地指着树指着孩子们吼得震山响,脸上青筋暴跳,操起竹竿发疯似地冲下来,要打这些狗崽子们。

    几个半大小子开始还能握着树枝还击一二,后来见哑巴来势汹汹,不要命似地,才带头跑了。小的们开始还站在边上看热闹,见大的都跑了,哄地一声作鸟兽散。

    一群人蔫答答地走进橘子园,等看不见哑巴了,才模拟着哑巴哇拉哇拉的声音,笑了起来。

    高兴了一时心里到底不痛快。松柏等人抚着手臂上的血痕,目露异色,商量着该怎么报仇。一伙人在乌青橘子叶的掩映下密谋坏事,看起来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春生斜眼看了一眼这起人,并不理会他们的要约,眼错不见拉着冬生就溜了。

    小娘子小小子们胆小怕事,各自散了各寻各爹妈,然后等消息,心里既惴惴不安又有所期待。

    刘富财家摆了十几桌,打的打牌,看的看牌,爱凑热闹的媳妇们在屋檐下排排坐,喝茶剥瓜子,小孩子们四处跳,狗乱叫,猫乱跳,热闹非凡。

    春月跳到老娘身上,看了看她手上的牌和下巴下面的铜钱,笑道:“娘,你输了多少钱啦?”

    春花娘瞪了春月一眼,拍开她的手爪子,道:“要问,也要问赢了多少钱!不知忌讳!”

    春月立马改口,腆着脸笑道:“娘,你赢了多少钱?”两个小辫子晃来晃去,小鼻子冻得通红,像条小奶狗一像娇憨可爱。

    牌友们就笑,“春月,又长大一岁啦!去剥瓜子吃呀。”

    刘三站在一旁看春花娘打牌,微笑。春雪在他身上扭动不停,让刘三放手,要和姐姐玩。刘三就放她下地。春雪跳下来,小肉手逮着着两个姐姐的衣裳讨要水喝。

    春月端来碗白开水,朝里面使劲吹了吹,再试试水温,喂给小妹妹。春雪渴得狠了,咕嘟咕嘟喝下大半碗。

    大人们见状纷纷夸奖春月懂事。春月破天荒害起羞来,忸怩地捏着衣角玩。

    春花看得直笑,真是破天荒,假小子竟有大姑娘的一面,你也有今天!

    春花娘也不在意,挥手让孩子们自家玩去。

    过了一会儿,哇啦哇啦,外面就响起哑巴那独特的嗓音来。

    众人皆停下手中事,竖起耳朵听动静。

    一个婆婆抱着大孙子,站在外面脖子伸得老长,叫道:“快出来看,哑巴家的麦草垛被烧了。”

    大家跑出去看,发现好好的一树麦草竟燃了起来,熊熊大火映得周围的空气都变了火红色。众人纷纷变色,那草垛是农人的命根呀,就靠它煮饭生火活命呢,是哪个缺德鬼干的?一村人全都赶往事发现场,一时间草垛四周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人。

    哑巴围着草垛急得满脸通红,流着眼泪不住地哇哇咒骂。

    大牛等人在一旁面无表情地闷头乐呵。

    哑巴虽然心知是这些毛小子干的,但奈何不得人家,只有边骂边红眉赤眼地瞪人。

    刘石头同样拿这些无赖的毛头小子无法,他的心毕竟要宽些,只是对人诉苦:“好好的一垛麦草,就被烧了。看这几季的草龙拿什么来做哟。拿什么生火哟。纵得这些人无法无天,以后看还有谁家敢还敢上草树哟。我活了四十几岁,还从没见过烧草垛的!”

    其他人都有些嘁嘁然,纷纷教训自已的孩子,不准乱放野火,要遭报应的。

    胖大娘打心眼里高兴,幸灾乐祸地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未报时候未到。恐怕是平时得罪了谁,有人报复!没烧房烧屋,只是烧了区区一个草垛算什么?去年不是还往人家水缸里下砒霜么。啧啧啧,官府来人,也奈何不得。”

    一席话说得多人变脸!

    去年涨大水,胖大叔为救水牯牛被涪江水冲走淹死。当时那刘石头明明可以递个竿子相救,却眼睁睁看人飘走。回家后刘石头还津津有味地和人摆起事情的经过来,说刘石头向他喊救命,可他不会游泳,怎么敢去,要是把自己搭进去了怎么办,最后只能看人淹死。

    刘石头究竟起没起心有没有机有递竿子施救暂且不论,光是他冷眼看人在水中挣扎活生生淹死而不叫人前来营救就知道此人心肠有多硬。事后他又以此为引,将别人的死亡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旁人倒无可不可,但那亡者的家属知晓后还不会气得喷火?

    胖大娘开始只以为纯粹是意外,伤心地咒骂老头子不知死活看不到准头,为了区区头牛就把自己搭进去,太不值得,等得到刘石头见死不救的消息后,直气得鼻孔冒烟,两肋发软。再加上有人添油加醋地描述胖大叔怎么嘶声裂肺,刘石头怎么无动于衷,把那胖大娘引得恨不能挖刘石头的老祖坟。如今只是区区几句挖苦的话那简直是太便宜刘石头了。

    砒霜事件则是哑巴和小兰娘因鸡吃了菜发生纠纷,没斗过人家娘儿婆子,气不过趁夜将毒投进刘富财家的水缸里。幸亏被一大早起来舀水的刘富财发现水的颜色不正常,不然一家人全都得药死。刘富财一家吓得脸青面黑,越过族里,直接报官。最后因没造成严重后果,又是残疾人从轻发落,不过将刘石头拉去训话,将哑巴关了十天完事。

    刘石头怒视胖大娘,胖大娘一家、刘富财一家怒视刘石头,哑巴哇哇有声,旁边群众看他们……

    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大年初一!(未完待续。)

第七章 遭嫉

    初二的天一扫昨日的阴晴不定,天空挂个大大的太阳,虽然温暖不多,但总比没有的好。冰冷沉闷了一个冬天的人们纷纷走出晒太阳。在阳光下聚众赌博,又暖和又刺激,痛快,痛快。

    大牛、冬生、小兰以及碧芬何大妹等一大群同龄孩子聚在小兰家外,叽叽喳喳玩笑不停。

    小兰不知和春花犯什么冲,从小到大都看不惯她。小时候的春花还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小兰比她小半岁都敢打她,可自从刘三一家发迹后,那春花就变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还读书认字,穿得像妖精,身子长得像竹竿,那是说有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平时没机会还要找机会中伤,眼前现成的机会怎可错过?

    冬生捏着铜钱笑道:“我收压岁钱了!你们看!哈哈,这可是我三伯娘昨天给我的!你们没有吧!”

    在场的小孩从来都没收到过压岁钱,个个都眼红不已。

    小兰嗤地一声冷笑道:“一个钱,就让你高兴成这样,你是读书人呢,小小一文钱竟然稀罕成那样!”

    冬生听得脸涨红,良久才憋出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小兰道:“瞧你们一个个的,被人家的甜言蜜语哄得找不着北了吧。特别是大牛哥,堂堂一个男子汉,才不过比那春花小两个月,天天姐姐姐姐地叫,也不嫌羞。人家是你哪门子姐姐,自己亲姐姐不好生叫,去叫别人!碧芬姐,大哥叫你姐姐么?”

    碧芬冷言冷语地道:“人家连自已亲姐姐有时候都叫大芬小芬的,何况区区我这个堂姐!”

    小兰弟弟二小子也挤兑道:“大牛哥,对一个丫头片子叫姐姐,你真威风!”

    大牛黑面,气哼哼地道:“管我叫谁姐姐,我就爱叫春花姐姐,又怎么样!告状精马屁精。害得我爹打我!我一辈子都记得你递棍子给我爹打我的恩情呢!想要我叫姐姐?做梦!”

    碧芬羞得脸儿通红。拉住何大妹道:“姐姐,你看大牛!”

    何大妹低头不言。

    大牛将何大妹扯到自已身边,大声道:“哼!马屁精,大妹是我媳妇,你想她帮你说话,有可能么?马屁精!”

    旁边几个婆娘听见大牛说何大妹是他媳妇,不由笑了。“大牛,你多大,就想媳妇啦!”说得大牛满脸通红。

    碧芬看见抱着襁褓的娘从爹的牌桌边走来,哭道:“娘,大牛欺负我!”

    碧芬娘说了大牛两句,给碧芬一个台阶下。后者便不哭了,还得意向大牛翻白眼。

    大牛不屑地道:“告状精!”不敢再挑衅碧芬了。

    正闹着,春花三姐妹牵着手走来,笑道:“你们都在这呀。伯娘们也在?大牛,你也在呀?”在场的小孩皆转头看着大牛。

    大牛鼓气,张口叫道:“春花……姐姐。”

    孩子们哄地一声,一脸的瞧不起。小兰乜斜着眼看着大牛。

    大牛脸上发热。他也想硬气些叫名字,可叫惯的姐姐。一时怎么改得了口。人家春花对他并不差。还送他几颗打鸟的铁弹丸呢,三伯娘平时总是给他吃的。自己叫了名字,以后可吃不到伯娘炒的好花生了。想到这里,大牛回碧芬一个白眼,把后者气得偏头不理。

    春花姐妹对此毫不知情,加入孩子群,问他们在玩什么。

    春月提议道:“我们来玩猫捉老鼠呀?”

    小兰冷冷地道:“我们不想玩呢。”其他小孩皆一副无视的样子,刚才的言笑宴宴立即消失殆尽。

    春月再怎么神经大条,也感觉到人家不想理她,心里难受,面上强笑道:“冬生,你玩不玩呀。”

    冬生瞟了大家一眼,嗫嚅着说不大想。

    春月脸色大变,她想不通以前玩得好好的伙伴怎么不理她了。要是小牛还活着就好了,他肯定愿意和她玩。

    不论性别年龄,只要是个人,被人讨厌心里都会不舒服。春花也想不通孩子们怎么不乐意和她们玩了,但她却不大在乎。人总是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何必太纠结这种小孩游戏。以后弄清是原因再说吧。

    春花笑道:“大牛、冬生还有你们大家,到我们家去玩呀,我请你们吃麻糖。”

    大牛立即同意,脸上露出垂涎的表情,他都有一年没吃过麻糖了。其他小孩则将手指伸进嘴里,淌口水,个个巴不得去。小兰和碧芬气得要死,但不吃白不吃,去看看也无妨。

    春花娘在家中做针线,看见来了一帮孩子来,忙站起来热情地招呼。她本来是想去打牌的,但被王成才拘在家里,正有些不自在呢。

    王成才和刘三两人坐在小桌子边喝小酒。男孩们兴冲冲地凑过去。刘三最爱和男孩耍,把米酒倒在小瓷勺里,每人给了一勺酒。男孩们都舔着嘴,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小桌上的酒,意犹未尽。

    大牛伸手抓酒坛子。

    刘三将大牛按在地上,笑道:“好小子,敢偷老子的酒?来,赏你一口!”

    大牛仰头喝了,笑求道:“三伯,再给一口罢!”

    刘三按住酒坛,“去,去,去,臭小子!给你喝了,老子喝什么?”

    春花抓了一把麻糖,给孩子们一人一块。春花娘将炒花生用筲箕端出来,让孩子们一人抓一把吃。

    孩子们小心翼翼地舔着糖,怕忍不住一口给吃了,将花生藏进兜里,生怕别人给抢走了。

    大家脸上都笑盈盈的。

    看见一群人和和睦睦的,春花娘捧着女儿们的脸,笑容满面。

    别人有好衣穿,有好东西吃,有娘疼,有爹爱,就她没有!什么时候她也能够得到这些?何大妹低头看了春花娘一眼,又看了春花姐妹一眼,将眼中的嫉妒深藏起来。

    歇了一时,春月嚷着要到小桥边去玩。

    春花娘笑道:“好,你们去玩吧。家里没盐了,记得去桥边小商铺买些回来。春花,看着孩子们,别惹祸!”

    孩子们只听得一个话尾儿,就不见了人影。春花娘摇摇头,撅嘴对王成才道:“爹,你们爷儿俩想要个热热的下酒菜么?”

    三虎十来岁,和春花身形大小都差不多。他浑身脏不拉稀的,一脸嚣张相,叉腰抬下巴,大爷似地道:“春花,小娘皮,以前的教训还不够么?你还敢到我这个地界来!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要么你拿钱出来,我买糖吃,要么把你这身花衣服当在这里,回去拿钱,我买糖吃,否则,我要你的小命!”

    和三虎一起的七八个男孩站在一旁,猫戏老鼠一般吃吃地笑。

    哟西,学人打家劫舍呢!

    春月攥着拳头,双眼凶狠地瞪着三虎,随时准备着冲上去教训这些小子。老娘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谁要是欺负姐姐,她要第一个站出来帮忙,打死打伤不怕,自有老娘垫后。

    冬生后退半步,心知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走远一点好。他有点害怕,有点后悔今天不该和两个堂姐出来,惹上这些小霸王。都是春花的错!冬生埋怨地看了春花一眼。

    春月也埋怨春花。要不是姐姐从小出了名的懦弱好欺,六七岁的大孩子被四五岁的小子吓得绕路走,怎么会走一路招一路的祸事。还是要我春月才能保护姐姐!

    小兰碧芬对视一眼,和冬生一样后退半步,抄手看着。

    春花这具身子以前是看见毛毛虫都能哭上三天,比她小几岁的男孩敢向她扔石头子的的主,她附身过来后,低调行事,从未显露过本性,别人以为她是好欺的,一点也不奇怪。但不管春花现在的本性如何,这目前的状况是敌强我弱,力量悬殊,毕竟自已一行只有两个男孩,其他几个都是女孩。

    春花扬眉,道:“哦?那我既没有钱,又不愿意当衣服,你就要打我?”

    三虎炫耀着手中的镰刀,粗声粗气地道:“老子现在既要打你,又要你拿钱出来,你要怎么地?”

    大牛早看不惯这伙强盗,挽起袖子,骂道:“三虎!怎么地,你还想打人不成?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好汉!”

    碧芬在背后轻呵道:“大牛!没你的事!”

    三虎吐了一口口水,拽拽地道:“哟,今天你是英雄好汉了!上次是谁被我打趴下的?”

    在大牛心里,男人之间的事,就要在男人间解决,一定不能牵扯上女人。如果三虎在男人面前揭他的短,三虎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当着这么多姐妹面前说,那就太扫面子啦!

    大牛气得脸通红,吼了一声,挥拳想揍三虎。

    春花忙拉住大牛,朝他眨了下眼,转身对三虎道:“三虎,你上过学没有?”

    三虎一愣,大声道:“呆子才上学,学成个二愣子回家,边杀鸡都不敢!听说你这几年都在家里读书,是不是学成个傻子了呀?哈哈!”

    三虎的同伴大笑起来。

    “那就难怪你思绪混乱,前言不搭后语,一会要钱一会要命,一会又都要。你嘴巴是婆娘嘴呀,说话当放屁,一张嘴三变化,也难为你话还抖得称头!连小娘子都懂得丁是丁卯是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不能更改的,我看你连你嘴里的小娘皮都不如!”(未完待续。)

第八章 流血事件

    春月从来不知春花说话这么刻薄,一愣之下,指着三虎哈哈大笑起来。她还拉着冬生一起嘲笑,但冬生几乎都想独自溜了,哪里会跟着一起凑合。大牛倒笑得前合后仰,深觉春花的话比揍他丫的一顿更解气。

    三虎气得脸都青了,脑子一热,操起手中镰刀不管不顾地向春花脑袋而去。

    啊!小娘子们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起来!

    春花想不到此子有这么大的胆子,矮身一躲,一把抓住三虎的手,背对他,后腰一扭,一个过肩摔将三虎摔在地上,一边指着骂道:“狗娘养的,真敢动兵器了!这是刀!不是木头!”

    三虎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头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男孩们惊呆了,张大嘴看着眼前的一幕,以为是在做梦。眼前这个身手利落的娘子还是从前哪个被他们撵得哭的人么?

    小兰眨巴几下眼,这是春花么,竟敢和男孩打架!

    碧芬也被吓到了,但听到春花骂人,觉得这人真是粗鄙,和她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还敢肖想镇长家的少爷,太不要脸了。回头一定要摆给镇长千金听。

    大牛哈哈大笑,叫道:“哈哈,三虎,你也有今天!被个女人打败了!”

    三虎想装死赖在地上不起来,心里到底不服气,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爬起来,二话不说,低头就向春花撞过来。

    大牛忙挡在前面,抓住三虎的肩膀。春月顺手操起一条蒿草,不要命地朝三虎身上招呼。

    打群架了!大牛同伴相视一眼,握起拳头和大牛战在一起。几个男孩拦着想逃走的小娘子,一脸不怀好意。冬生浑身发抖,深悔不该凑热闹跟来。

    混乱中,春花感觉脚被人绊了一下,她一个趔趄向前扑去,正好砸在三虎身上。三虎和大牛战在一起,一个扑倒。翻滚在地。脸恰好撞在路旁的花岗岩上,顿时血流如柱。

    见红了!

    孩子们都愣了,呆呆地看着三虎哭得惊天动地。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春花从三虎脚下飞快地爬起来,拉上春月,和大牛几个一溜烟儿往家里跑了。

    前脚回到家后脚三虎婆婆揪着眼睛红红鼻子乌青的孙子就找上门来。

    “我说春花娘,你家春花把我好好的孙子打了。鼻子磕破,血流了两升,人被吓得迷迷糊糊,魂惊掉一半,眼睛泛白,你说。这事该咋解决?”

    春花娘鼓着眼,道:“三虎婆婆,人要讲理!是三虎先来惹春花,然后自已不小心摔伤的,与我家春花有半毛关系?”

    三虎婆婆溺孙成狂,大怒,道:“难道我孙子自己傻往石头上撞呀!你去看看,那石头上流了多大一摊血!看着就眼晕!那些血不补上一年半载。是吃不回来的!惹不惹的与我也没半钱关系!血流了。人吓了,才是重点!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就不走了!”说完就摊手摊脚地躺在刘三家大门口前。

    春花娘叫道,“嘿,你还赖上了!话说好听些吧,我还乐意当个赔主,谁叫我家春花倒霉,买个盐巴都能被小子堵在路口要过路费,走个路都能把人弄得流鼻血!可你这耍横撒赖的样子,我就是看不上!你今天就是睡死在这里吧,也没人管!”说完拽过扫把扫地,地坝上空顿时尘土四扬。

    三虎婆婆吃下一嘴灰,喉咙发痒不时咳嗽,她觉得地上寒凉刺骨恁是难受,斜眼观察几下,一骨碌爬起来,躺到柴堆上去,温暖多了,一时有些心满意足起来。

    众人皆错愕地瞪着三虎婆婆,然后有几个忍不住吃吃笑起来。

    刘三出了一头汗,他最怕被种撒泼的老妇人,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碰又碰不得,真是烫手的山芋。

    春月感觉事情棘手,眼珠儿一转,指着三虎笑道:“三虎,你好没羞,没本事打赢我们,就找大人!亏你好意思自称什么老大帮主。你就是一个告刁状的小破孩!看你以后怎么在道上混!”

    三虎满脸通红,突然感觉打架输了都没这么丢脸,忙拉婆婆起来。

    三虎娘喘着气赶来,还未开口说话,就看见老娘在人家门口撒赖,忙和三虎一起将婆婆拉起来。“老娘,多大点事,你就躺地上,不怕受寒,这可是大冷天,得了风寒又要花钱,又要难受!”

    三虎婆婆一想有道理,况且媳妇来了,自觉有帮手,一骨碌爬起来,拉着媳妇的手要她讨医药费。

    三虎娘如何不知自家小子霸王一般的性子,只有他打人,没有人打他的理,又是家中独苗,被养得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吃个亏,倒可以磨磨他的性子。当她听到婆婆又带着孙子上别人家闹时,心想遭了,又要得罪人,为了那臭小子,四邻都快得罪光了,这可不行,忙向小子们问清地点,马上赶来,果然看见婆婆在施展用惯的老招数。

    三虎娘对春花娘赔笑道:“姑奶奶,原谅介个!事情我都打听清楚了,是我家小子先惹的事,流个血是他自己没本事,是个意外。我倒要感谢侄女儿,经此一事,这个臭小子应该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打架生非,书不好好读,天天逃学,这个小子就是要好好教训一下!”

    春花娘忙笑道:“嫂子,我家女儿也有不对。不该伤了三虎。这样,我赔你家两只鸡,一串钱,回家给侄儿好好补补。”

    因三虎姓王,是以春花娘和三虎娘以亲戚论。

    邻居们还以为这出了名护孩子的两家人要打起来,想不到人家和气得很,都开玩笑说今天没好戏看了。

    大人们没事了,孩子们的事却多得很。

    人群中,小兰用肩撞了一下何大妹,悄声道:“看,她竟然没事!”

    何大妹微弯着腰,一如既往细声细气地道:“没事才好。”

    小兰白了何大妹一眼,哼了声“装!”

    三虎叉腰盯着春花,问道:“死丫头,那一下把老子腰都摔断了!谁教你的,那是什么功夫?”

    春花打量着三虎的鼻子,道:“只要你敢让我摔,我就教你!”

    三虎冲春花扬起拳头,“以后找你算账!”回到婆婆身边,“婆婆,我要回家!”

    中午大牛就留在刘三家吃饭。春花娘笑容可掬,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肉,赞扬他保护姐姐,干得好有男子气。

    大牛从小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恩怨分明,有了错那就是亲爹他也不买账。此时,这个横冲直撞的小子腼腆地笑着,吃着白花花的肥肉片,得到长辈精心的呵护,心里觉得春花家才是真正理想中的家!

    春花娘好生哄了大牛,要他对姐姐妹妹好,等他临走之时又给了两个钱,这才依依不舍送了出去。

    回转身春花娘就拉住春花从头到脚查看,庆幸道,“还好!还好!没伤到哪里!三虎杂种,要是把我女儿弄伤了,我会宰了他!”一时又骂道,“蠢货!他要打你,你不晓得跑呀?人家手里还拿着刀!要是在你脸上划一刀怎么办!你怎么这样笨!怎么不欺负别人,专欺负你!”

    又夸春月好样的,知道帮姐姐。

    春花觉得有些冤,“娘,谁叫你把我生的一副挨打相!人家要打我,我有什么办法!放心,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我把那小子一个过肩摔,就扔在地上,立时,那屁股成了八……”

    春花娘使劲捏着春花的腮帮,“蠢!你要打他,不知道选个僻静没人的地方?打死他我都不说你!如今附近乡邻都知道你一个女娘爱打架,留下恶女名声,以后要不要嫁人了?”

    春花叫道:“我的亲娘!说得轻巧,当时我不是走不脱吗?而且如果不亮一手震住他们,以后我还要不要混了?”

    刘三笑道:“春花说得对!不出手就不出手,一出手就要一鸣惊人!此事过后,相信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了!好女儿,尽管出手,就像你娘说的,打伤了我们付医药费,打死了替你抵命,被打了是活该,太笨!”

    春花娘眼睛一横,道:“被打了老娘替她讨公道!哪有像你这样当爹的,姑娘被人打了,你还坐着看笑话!”

    “哎呀,夫人,小孩子嘛,打架是常有的事,不打架长不大!我们大人跟着瞎掺和什么!”

    春花娘跳起来,指着刘三的鼻子,“就是你这老鬼!姑娘从小体弱,被打了你还说风凉话,不替人出头,结果养的胆小如鼠,小几岁的娃娃都敢欺负到头上头!要不是老娘,你姑娘被人打死了都不知道!……”

    “大正月的,死呀活的,不知忌讳……”

    老爹老娘歪缠,姐妹几个相互递眼色,发笑。

    刘三说不过春花娘,忙转移话题,“花儿,跟老爹学拳脚功夫有用吧!才几天就打倒个小子!你娘还嫌,说爹胡闹!”

    春花娘白了刘三一眼,道刘三的拳脚功夫兴许真管用。

    春花心说,老爹,人家那是在军训时学的擒拿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九章 开业

    夜晚,吃了年宴剩下的饭菜,一家子坐在一起消食,王成才老太爷坐在家里最好的躺椅上头一点一点打瞌睡,刘三拿下午破的篾条编筐,春花娘纳鞋底子,小的们则逮猫尾巴玩。大家忙着手中活计,嘴巴也没闲着。

    刘三和春花娘低声讨论着今年地里该种什么,想着去年的好收成,心里第一百遍想再购置田地,增加粮食收入。两人同时想到那一百两银子,盘算着尽快将铺子转租出去,然后出去打听谁家要卖地。

    春雪不怀好意地盯着大花猫,眼疾手快,一把逮住猫尾巴,将猫提在空中。猫早惯了这种游戏,四脚缩着,爱动不动地。

    春月向娘告状道:“娘,你看三妹,又耍猫!不是说不能逮猫尾巴么,把骨头架子弄散了,猫就死啦!”

    春花从小桌子上抬起头笑道:“春月,大哥莫说二哥,两个差不多!去年你不是最好逮猫玩吗?”

    王成才睁开左眼看了一下,闭上,继续打瞌睡。

    春月辣气壮地道:“我是妹,不是哥!姐姐你比喻错啦!”

    刘三偏头笑道:“娘子,你看春月,就她歪歪道理多!”

    春月不依道:“爹,我说得对嘛!真要说,也要说成二妹莫说三妹嘛!”

    “不通,不通!”

    春花放下铺子规划图,看了看爹娘,又看了看打瞌睡的外公,站起来端了小椅子,放在外公脚边坐下,摇了摇他,道:“外公,我跟你说一件事!”

    王成才半睁开右眼,寻问地看了春花一眼。

    春花忙道:“外公,我们家要开铺子了!”

    王成才睁开双眼,“哦?”

    春花娘连忙截住话,喝道:“春花。你外公要睡觉。走远些!”

    王成才皱了眉头看她,春花娘忙闭口不言。

    春花心想还是老太岁威风呀!在王成才的示意下,春花将得银子、租铺子以及铺子的前景她的打算说了一遍。

    听完后,咪着眼,半响,王成才又睁开眼,精光闪烁。道:“比起转租铺子,自已做做生意未尝不可。”

    春花笑道:“外公,还是你有眼光!”

    春花娘反驳道,“爹!我们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做生意呀?”

    王成才一锤定音,“世界上哪样事不是从无到有的?慢慢来嘛。先试营业一个月看,投石问路,损失点钱并没什么,就当给你姑娘练手。”

    春花姐妹睡后,春花娘不由埋怨道:“爹,我和三郞都商量好了,这几日找中人转租铺子。分文不投净赚银子,何乐而不为?给春花折腾一个月。就要少一个月入息呢。”

    王成才拈须叹道:“鼠目寸光!菊儿。说起来,你是早慧了。十岁时,你在干嘛?打理家务,侍奉老人,贤良淑德,很不错了吧。可花儿在干嘛?养家糊口,做大事!挣多少银子不稀罕,光是那种水稻的法子,我就服她!造福多少人,得多少利,难道你们看不见?还有那些吃食发明,这孩子从小与众不同,心思怪异,说不定这次就能折腾出什么好东西来。而且那钱不是她自己挣的?成功是本事,失败了长智,你们都不亏。”

    春花娘嗔道:“爹,我们可不是那自私的人,推脱责任,让个娃儿承担后果!”

    刘三眼睛笑成咪咪眼,“我就说我闺女八字生得好!以后有大出息呢。”

    春花娘看在王成才的面上,才没吐槽,就你那三脚猫的算命功夫,还八字好,那八字是哪个字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哟。

    刘三夫妇如果不是开通的人,就不会让春花姐妹读书习字,家事更不会有她们置喙的余地。虽然明知和农人普遍教养女儿下地种田操持家务的方式不同,但他们舍不得宝贝女儿做那愚昧无知的村妇,读点书认字总比大字不识好,不管以后会怎么样,能在娘家多享福就多一天,不能像他们两个,简直一天童年时光都都没有。

    刘三夫妇被逼无奈,心里只好默认春花胡闹,但面上无论如何也作不出欣喜的表情来。

    客没请,鞭炮没放,只在门楣上贴了张红底毛笔字——刘三木器铺,刘家的铺子就算正式开张了。

    春花娘从点心铺子回来,看到女儿正在墙上贴糙纸图,“春花,要不,还是点串鞭炮燃燃?”

    春花坐得直直,提在样品桌上写字,闻言笑道:“娘,不是你说不燃鞭炮,怕费钱么?”

    “哼!”春花娘坐了坐,忍不住又问,“花儿,你既不请客,也不挑吉时放鞭炮,这样有谁知道我们铺子开张啊?”

    “不是让你们出去逢人便说,刘三木器铺开张,欢迎光临么。这就行啦。”

    刘三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怎么还有!你师傅到底给我家做了多少家具?得花多少钱呀!”

    木头嘿嘿的声音传来,“东家,不多,不多!每样只有一个,一套吃席面的桌椅、一个半人高厨柜、一个雕花衣柜、一个铜镜妆台、一个扶手摇椅,一个婴儿床,都是崭崭新漆得滑溜溜的好东西……”

    春花娘眼睛瞪得比牛眼大,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春花忙求饶道:“娘,娘,挺住,挺住!不是说都依我么!这些东西没花几两银子,都是样品、样品!钱花了,东西还在呢!有用,有用!就当提前办嫁妆呢!”

    春花娘喝了几大口茶水,心想反正都这样了,钱不在,东西在,没白瞎,缓下气,狠狠掐了春花的腮帮,“由得你!看把钱花光了,你还折腾什么!老娘不管了!”

    春花连忙拉住娘,“娘,你不管谁管呀!别生气,别生气!我不是怕你们不同意才自作主张订家具嘛。你想想,一个木器店没有几个样品,谁会上来没东西呀?”

    刘三几大步走进来,吼道:“那也不能买这么多!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多,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我活了几十年,还从没见过哪个木器铺摆设这么多东西的!这不浪费钱么!说,你手上还有多少私房钱没交出来?”

    春花讪讪地道:“买了家具,没几个钱儿了。”

    刘三夫妇黑着脸要春花承诺不准再藏私房钱。春花只好朝停下来贴糙纸画的春月使眼色。姐妹们聚拢一起,嘴里只撒蜜似地和父母歪缠。一家子闹得不可开交。

    赵木匠介绍刘三铺子唯一伙计木头的声音传来,“老人家,这是我们铺子的样品,还没搬进去,不能坐呢。”

    一个老头的声音传来,“椅子,不是拿来人坐的吗?打量我是个老人家,没有帮手,就不给好脸色哟?”

    春花一家不吵了,忙走出去看。

    一个七十多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整个人陷进摇椅中,脸上带着享受的笑,双脚翘在空中打抖儿,乐颠颠地前后摇晃,像坐翘翘板似地。

    春花瞄了刘三一眼,心想要是老爹老了,肯定和这个趣老头一个样。

    刘三沿着摇椅看了一圈,点头问道:“花儿,椅子是你设计的?以前我在外省倒是看到过一个,不过个头只有这椅子的一半,底部弧线也没这么弯曲,摇不到这样高。”

    春花笑道:“摇椅就是要摇得起来,才算有趣呢。冬天躺着睡觉,热天躺着晒太阳,大人小孩都爱呢。不过造价有点贵,比普通椅子要贵三倍。”

    围观的人咂舌,“三倍?好贵呢。可以好几个椅子啦。”

    春花娘自来熟,解释道:“不贵,不贵呢!你看看这大小,比普通椅子大三四倍啦。用料好,实打实通身的松木,乡下柏木怎么比得上?做工又精,你们看,多结实,经摔打,用上几十年都可以!说起来,这价钱还是便宜的呢。”

    春花暗笑,她老娘别的不行,嘴上唬人的功夫却是一流的。

    旁人皆摇头笑,“再不贵,价格也高呢。可买不起。看看倒可以。”“你这铺子东西都好,不过好贵呢。”“卖不卖木桶?梿枷?扁旦?”

    春花将红底告纸贴在大门右边。那摇椅上的老头念道:“本店主营室内家具:床、塌、衣柜、橱柜、桌椅。可订制嫁妆,包你满意。”

    春花朝人群道,“各位公公婆婆伯伯伯娘,我店专门出售各种室内家具,包括床、衣柜、桌子、椅子,就是洗澡桶、恭桶也是有的。造型美观,样式独特,只此一家,绝无第二!特别承接各种婚嫁用品,欢迎各位前来购买。”

    春花娘忙道:“你们看这些家具的样子,是不是从来没见过?样子好看新潮,价格又不贵。请到里面来看,墙上挂了各种图片,你要什么东西,我们就给做什么东西!”

    围观人众纷纷入店观看,那一张张粗糙却形象的立体家具图引得人们啧啧称奇。

    春花又道:“各位,如果你们介绍了亲朋好友到我店买了东西,将有惊喜送给大家!”

    大家皆问是什么。

    春花笑道:“视情况不同,给介绍费!如果买了一两银子的家具,我将给予介绍人十文奖励!”

    人群默了,心里却炸开了锅!还给介绍费?市面上确有专业的中人,求他办事是要给中人费的!他们可从来没想过自己有获得中人费,哦不,介绍费的一天啊,这太稀奇太新鲜了!(未完待续。)

第十章 开门红

    一个大嗓门嚷嚷道:“那我自己介绍我自己,行不行呀?”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玩摇椅的老头。众人又转头看向春花,眼里透出希冀。

    春花扶了老头坐下,笑道:“老公公,你是要买那个摇椅么?”

    老头捋了翘起的胡须,双眼一翻,“对。那椅子生得有趣,老儿我喜欢!冬天躺着睡觉看我的闲书,热天纳凉和我孙子玩,哈哈哈,真是有意思!这椅子不是专门为我造的?你说,要是我买了,可给介绍费?”

    人群哄然而笑。自己介绍自己?好扯的老头,想钱想疯啦,亏他想得到!笑归笑,大家更关注的是结果,要是真能自己介绍自己,每两银子给介绍费,买东西可比别家便宜呢。

    春花大喜,这真是活广告,送上门的生意啊!

    春花一手叉腰,一手手掌向上,笑道:“当然可以!绝不赖账!”

    一个挽着菜篮子的大娘听后眼睛大亮,指着刚从牛车里卸下摆在露天坝的妆台,道:“我想给我女儿买梳妆台,可值不到一两银,但给不给介绍费呀?”

    春花嘴里说得嘎蹦跪,“梳妆台精致,外形设计独特,你看那台面镜面像不像一朵盛开的桃花?做工又精细又复杂,还镶了上好的铜镜,卖价二百六个钱还算我们吃亏呢。一百文介绍费给一个钱,二百文就是二个,减下来卖价是二百五十八个钱。你是第一个顾客,开张发市的,再给你三个钱优惠,二百五十五个钱怎么样?”

    大娘心里算了算,觉得价钱仍是高了,有些踌躇。她身边的一个扎着红花的幼女不依,摇着她的手臂。

    幺女害羞,难得一件东西讨她喜欢呢。大娘狠狠心,咬牙道。“二百五十五太贵啦!把零头去掉。二百文卖不卖?”

    春花笑道:“大娘,这可不行!二百文卖给你,我们就大大地亏本,不用吃饭了!这个已是最便宜的价了,只能多不能少了!你随便打听打听,我个妆台不说做工,光是这独一无二的造型就不只这个价了。如果你真要便宜些的妆台。可以买其它的呀。比如柏木妆台,和这个松木的一模一样,也挺好的!”

    大娘忙道:“大娘子,柏木的可没松木好,要生虫呢。天气燥了还裂口。”

    春花笑道:“所以一分钱一分货嘛!我卖这个价那是货真价实呀。其实柏木的也可以,平时维护好。不要放在湿气重的地方,仍然可以用一辈子呢。当然松木更好,又不生虫又耐干耐湿,不过却贵些。你是要哪一种呢。”

    大娘仍然犹豫不决。

    “你不买?不买不话我要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人们朝发声处看去。是个婆子,粗粗壮壮,挽着袖,像个男人似的,原来是点心店的李婆子。

    几个认识她的婆娘打趣道:“哟。李大娘。你男人死了好些年,都没听说要改嫁的话。如今买了妆台镜面,是想好好打扮打扮,找个小女婿么?”

    人们想像这个男人婆搔首弄姿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李大娘呸了一声,“老娘这么俊俏,哪里还要梳妆打扮才找得到小女婿?那是我看不起罢了!”

    人群哄地一声笑开了。

    李大娘道:“大娘子,上次不是说我家大姑订亲了么。我要办陪嫁呢。这个妆台不错。你这里还有什么?给我推荐一二。”

    春花喜道:“是大好事呢。大娘,大姑姐姐的婚期是什么日子呢?”

    “二月初五。时间有点赶。我东西要得多,也不知你们做不做得,赶得急么?”

    春花娘满面笑容,道:“赶得急,赶得急!就是下个月成亲,我们加班加点也把家具做出来,不误了及时!到时还要上门来讨杯喜酒喝。”

    李大娘笑道:“一定,一定。到时发喜贴给你们。”

    挽菜篮子的大娘看她们说得热闹,不由急道:“这个妆台是我们先看上的,要有个先来后到呢。”

    春花道:“大娘,你要买哪一种?我们铺子的东西贵的便宜的都有,甚至更便宜的也有,比如梧桐木的,单看你出什么价。如果你要买,我们还可以送货上门。本来在我们铺子订货价值五百钱以上的,我们才负责送货上门,但因小店开张,做一个优惠,凡是二百钱以上的货物,就有送货上门服务。”

    半晌,大娘才道:“那我还是要一个柏木的罢。”

    “可以。你先付五十个定钱,十天后来取货,可以么?”

    大娘有些不高兴地道:“怎么,是嫌钱少?还要我等十天?”

    春花娘忙道:“这位大姐!可不要乱说呢。你看,本店刚开张,就连这个松木妆台也仅仅只有一个,要是你要这个,当然可以马上给,但你要的另一种,那是要现做呢,十天都是紧赶慢赶才做得出呢。别说钱少,就是十两百两的,我们现在铺子没有,那也只有等嘛。”

    大娘这才开了笑脸,付了五十钱,拿了票,和女儿一起走了。

    春花招呼着众人到铺子里面喝茶。

    摇椅上的老头突然不高兴地嚷道:“哎,哎,哎,我说丫头,你是不是把老头儿我忘了?”

    春花心道,哪能忘了你这位老小孩啊,我这不是故意的么。

    刘三看见女儿说话谈生意一帆风顺,心里发痒,抢先道:“老人家,你要买椅子么?给你算便宜点呀。”

    春花含笑而立。

    老头道:“是呀。你要怎么个便宜法?”

    刘三有些发愣,他压根儿不知道这椅子的价格。

    春花忙道:“摇椅费木料、耗人工,还装了生铁,和普通的椅子不同,价格不便宜呢。卖价是一两六钱银子。如果你老要买,折了介绍费十六个钱,一共一两五钱银再加八十四钱。再凑一个整数,你出一两五钱银八十钱,这把椅子算你的!”

    老头也不忙着答话,舒舒服服摇了几下,待几个男人不耐烦催他,才道,“价格倒还公道。可老儿我才不管你那什么人工费材料费。虽然我手上有二两银子,但我还就只愿出一两五钱银子买你那椅子!”顿了顿,斜眼看向春花,“虽然椅子还凑和,也值这个价,就是更高,怕也是有人要。但你要想想,这是乡下,不是省城,你要找个出得起价的,怕是不容易。这摇椅呢,在这里卖,除了老头儿我要买,那就只能是一堆废木料!不如少赚些钱卖与我。过了我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此时不卖我,到时滞销卖不出去,就是来求我,一两银子卖,我都不买!”

    老人家的声音端的是如洪钟,说得是头头是道。

    刘三不依,大声道,“老人家,你出的价太也……”春花娘忙拉了他一把,刘三便闭口说不下去了。

    春花笑道:“老公公,你真有趣,威胁的话说得好顺口。你老是说除了你,我这椅子就卖不出去啦?到是送你搭上路费你都不要了!”

    老头狡黠地笑,“我可没这样说!如果要送人,你还不如自家用呢。不过,方圆几十里,还真只有我买得起也想买你的摇椅了。”环顾四周,“你们说是不是。”

    旁人都笑道,“申老头,你家七八个闺女拿钱与你,又有当差的老儿子孝敬,除了你,还真没人买这个闲东西的。反正我们这起人是不敢的。”

    春花沉吟片刻,想到除了置办嫁妆,在乡下还真没人会花这个大钱买摇椅,农人讲究吃饱喝足,谁会额外购置享乐用品啊。看来当初制作奢侈品的想法是有些不切实际,以后做事得因地制宜,多方考虑才是。反正就是卖一两五钱银子,自已也能净落四五钱银子,如何卖不得的。

    春花拍手笑道:“好!就一两五钱银子,椅子算你的,算我们结识你这位老人家!以后多多介绍人来,给你介绍费呢!”

    申老头立刻眉开眼笑,连连说好:“好,好,好!这是银子,现在就把它搬我家去!快,快,老儿我得回去谗我乖孙去!”

    刘三夫妇对视一眼,心里兴奋无比。不管赚多少钱,只要开了张,以后的生意还用愁吗?

    等申老头交了钱,自家再雇了一个牛车,让木头去送货,春花这才拉着李婆子的胳膊,谢道:“大娘,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解围,我还真不好下台呢。第一个生意没做成,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李婆子笑道:“我是真的要给我女儿办嫁妆!六柱架子床、六门衣柜、带镜妆台、桌椅板凳还有洗澡桶恭桶,全都要顶顶好的,用松木做!不求样式新奇,只要东西好就行。我老婆子年轻时没享受过的,这回我要让大姑一次享个够!”

    春花娘笑道:“你这当娘的,对女儿好得真是没话说!不怕花了钱,你家小子不依?”

    “哪有不依的!小儿子比我还积极,说要给姐姐最好的!我们一家三口最是和睦不过,从来没有那起争家财,勾心斗角的事发生!”

    春花娘亦是有感而发,“小家庭就是好,一家子其乐融融,小日子过得比那几十口几百口的大家庭快活多了。”

    春花心知李婆子是专门照顾她家的生意了。去年订下的婚事,今年才来置办嫁妆,明眼人一瞧就明白。她帮了李婆子,李婆子反转来又帮她,这样真好!以后她有了好点子再回报李婆子吧!

    终于,她们家的铺子顺利开张了。(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钉子

    对于春花将家具拿给赵木匠而不给自己做的行为,刘三这个老爹很不高兴,相当不高兴!

    虽然他承认自己手艺差,但总不能被女儿无视吧,放着家中活生生一个木匠不请,去偏外人,任谁都会不高兴的。给赵木匠做活还要给工钱,拿给他做那可是白干呢。白送出去的东西都没人要,这不是太鄙视人了吗?

    所以刘三看春花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当春花拿着自己画的图让刘三给个意见的时候,刘三冷言冷语地,“你现在知道你爹是木匠啦?”春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春花娘在旁亦帮腔道,“她能干呢,长大了翅膀硬了,做事都不与爹娘商量了!家里现放着木匠不用,去请别人,白花花的银子让别人赚!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爹娘?”春花这才反应过来。

    春花忙谄媚地挽了刘三的胳膊,笑道:“老爹!别生气,这不是东西太多,时间不够,给你做你一个人也做不过来嘛!赵木匠人多力量大,那么些东西,三下五除二几天就搞定了。要是你,不得做上几个月半年的呀!我不过图时间快当而已。花点工钱事小,耽误了开业可了不得,房子空着,一天也是一二百钱的花销呢。”

    刘三脸上尽量绷起,但眼角眉梢明显是松动不气了。

    春花娘白了刘三一眼,“你爹的手艺是不咋地,”刘三又白了春花娘一眼,春花娘当没看见,继续道,“做出的东西用不上几日,就松垮垮的。乡下不讲究,还可以用,在城里可就行不通了。这些先且不论,我要说的是,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大的事。不给爹娘商量商量?一意孤行,以后酿成大祸怎么办?在娘家,我们可以容忍你,但要是到了婆家,头上有夫君有公婆,你还这样处事,你以为日子能过长久?难道你以为外人会和你爹娘一样对你那么好?”

    春花开始的神色有些不以为然。但听到后面,不由得心生触动。是啊,这是在古代,女子讲究的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古代。虽然表面上她和这里的女子一般无二。但内心里她一直是个敢作敢为的现代人,可要是她一直这样特立独行,的确是不能在这里好好地生活下去。母亲的话虽然不是金科玉律,但实在有她的道理所在。

    春花正色道:“娘,是我想岔了。我怕你们不同意我的做法,所以才先斩后奏的。但要是我跟你商量了,如今我们家的铺子开得成开不成还是两说。看在铺子渐渐走入正轨,我也是为了我们家的份上。就不要计较女儿的得失了。总之。以后会好生与你们说就是。不过,爹娘。你们也得答应我,不要一直唱反调,我做事总是有原由,不会胡来的。”

    春花从小到大从来没做过什么离谱的事,这点刘三夫妇倒是放心。

    春花娘又想起一事,“花儿,我在担心一件事。你一天早早晚晚画图,造的家具样式新,受人欢迎,这是发家的好事。但把那图给了别人,保不了密,以后我们家做的东西就不是独一份儿,怎么赚得了钱?你辛辛苦苦费脑子想样式,别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裳便宜了别人。”

    刘三开冷腔,道:“这就是不相信自家人,相信别人要付出的代价!”

    春花嗔道:“老爹,你真小气!我不是解释了原因嘛,你还不高兴!”

    刘三头一偏,不理她。

    春花遂笑道:“就算别人见不到图,但实物摆在那,经验丰富的老木匠只要看一眼,拆拆装装,任你什么稀奇古怪的家具人家也能学得去,所以,娘的担心也只是白担心。”

    这个世界又没有专利发明保护条例,被侵权那是迟早的事!

    春花娘叹了一口气,“是啊,不说老木匠,就是你爹,也能学人家的样式做家具呢。”

    刘三觉得面子又找补了回来,道:“那是!家具也没什么,不就是大大小小的木头块榫接起来,打几个木梢的事!随便你想出什么新样式,不出一个月,人家就仿造得出来!”

    春花心想,我还真不怕别人仿冒。家具的样式不过流于表面,做生意要想营利真正在于经营而不是生产,等初期资本原始积累够了,我再统一管理经营,随他怎么仿冒,总是没有我更新换代的速度来得快。

    春花道:“他们学他们的,我设计我的!就赚这一个月的差价,也尽够我们家赚大钱了!到时候批量生产,改进工艺,降低成本,他就是想跟风还得考虑跟不跟得上呢。不过,爹娘,女儿是那种吃亏上当的人吗?我早和赵木匠协议好了,他可以用我的设计,不过我得抽成!”

    春花娘翻了个白眼,“抽什么成!难道你忘了那镇长的婆娘怎么算计你的?吃一堑长一智,还有脸说自己聪明!到时人家不承认或是少报账,看你怎么抽成,从哪里抽成?”

    春花笑道:“这倒不怕!凭他良心吧。只是我只要知道他欺骗了我一次,以后我的东西就不要他做了!看他有没有脑子喽。况且我根本就不大在意那么点抽成。以后说不定那赵木匠会成为我们的工人呢,到时候就是我给他发工钱,而不是他给我抽成了!”

    春花娘一巴掌拍了春花的头,笑骂道:“你就异想天开吧。还不和你爹好生商量李大姑嫁妆的样式呢。”

    “大姑姐姐的嫁妆我早想好了。李大娘不是说样式不求新鲜,保底就好么。我们按着时下最新的款式做就成了。只要材料好,做工好,她不会不满意的。”

    刘三老大不满意地道:“现在农活又不多,你怎么把活都给赵木匠做,不给你爹做了?我们家到底是谁在做主啊?虽然我不敢做床做衣柜的,但那桌椅凳子我可是很在行的。匀点活计给我们家,也能多挣些钱!”

    春花娘道:“你爹说得对!就算木器铺子是你在主事,也不能离了爹娘任意妄为!看来我们给你太多权利了,我是不是得像小兰娘还有你伯娘一样好好约束一下你了?”

    春花连忙嚷嚷道:“老娘!别呀!以后听话就对是嘛!老爹,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呢!我要给李大姑做一个圆角柜呢,大大地需要你的帮忙!”

    刘三伸手接过春花的图纸,皱眉道:“有四个抽屉的柜子么?我只见过一抽两抽的圆角柜,连三抽的几乎都没有,你怎么就要做四抽的?抽屉多,隔板就多,是榫接还是打木梢,都是个难题,板子薄易穿透,就算做出东西来,隐患也很多,受力一不均,用两年就坏了!”

    春花亦烦恼地道:“真的吗?用胶水粘合不行么?要是有三合一就行了,拼接木板缝都没有,又牢固又美观。可三合一,我也只是见过,不懂那科学呀……”

    刘三没听清楚,问道:“什么……一?”

    春花意识到说露了嘴,忙岔开话题,道:“爹,要不用小铁钉?”

    刘三虽然憨实,但并不是个顽固份子,凭他对女儿们放任的教育态度就知道其实他挺开明的,所以听了春花的话,并不大惊小怪,反而感兴趣地道:“铁钉?也许可以!不过有那种钉柜子的小铁钉么?我所知道的铁钉就是打石头的大钉子,一钉子下去能扎死人!不过可以去铁匠铺订做小钉子……”

    春花觉得思维一下子被打开,有豁然开朗之感,不由手掌一拍大腿,哈哈笑道,“老爹!你真聪明!咱们就用小钉子!熬了松胶粘合木板,再在关键部位打上小铁钉,那柜子不就成了么?”

    刘三也不管听没听懂春花的话,反正有人夸他,他就乐呵。

    春花娘在一旁听这爷儿俩异想天开,不由打击道:“说傻话呢嘛!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用铁钉制家具的!她爹,你这要是被你师父听见了,非骂你一个离经叛道,然后逐出师门不可!”

    刘三于木匠这行本就是个半罐水响叮当的人物,从没有祖师父忌讳的说法,哪里管什么师门。说起来,师门在哪里他都不知道呢。而春花就更不知鲁班是何人了。

    春花娘说了什么已不重要,刘三和春花爷儿俩说干就干,准备物料,购买东西,开始投入到火热的样品试验中去了。

    而赵木匠心里还真有过报假账的心思。但是转念一想,又不是一次性买卖,要想长长久久,网住财神爷,还真得老实干活才行。看看人家,轻轻松松就开了铺子,很容易就接到了大单,换一个人,一辈子做梦也别想专门开个铺子。就像他,从小开始学艺,辛苦几十年,不还在乡下打零工晃悠吗?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春花就是一人精,小小年纪又通俗务,又懂工艺,也不知道那木头疙瘩似的两口子是怎么教养的!(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垃圾残次品

    刘三和春花爷儿俩没日没夜地做试验,苦的却是春花娘,一个人忙里忙外,大的小的,人的牲畜的,简直没把她累成一头水牯牛。春花娘的贤良淑德那从来都是建立在你动我动大家一起劳动基础之上的,第四天,她终于撂挑子不干了。

    “娘,中午了,饭煮熟没有哇?”“春花娘,快端饭上来,饿死我了!”刘三带着女儿们浩浩荡荡从山里回来,大的手里抓着松木,小的头上戴着小黄花,一个个精神萎靡得很,饿得。

    大家眼里冒着饥饿之光,想着马上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火急火燎地冲进厨房,一看,顿时都傻眼了,冷锅加冷灶,哪有一丝人间烟火气呀!

    春花娘黑着一块脸坐在门槛边,低着头狠狠地用鞋底针穿刺着鞋底。

    父女四人看见春花娘的样子,忍不住一哆嗦,互视一眼,从对方眼中找出了答案,女王陛下这是生气了呀。

    刘三忙向春花使了个眼色。春花想想最近自己不得老娘欢心,还是派春月出马吧。春月看了看自己脏不拉兮的衣裳,明白自己上前也讨不到好,便拉了拉刚满两岁的小妹。春雪小呢,她初生牛犊不畏虎,挺了挺小胸脯,在前面三个人关切的目光下晃着肥短的小腿扑向娘亲,嘴里娇声娇气地道:“娘,娘!春雪回来了!”

    春花娘就是再使气也气不到春雪身上,她接住春雪,木着张脸替女儿抹脸上的汗水。

    刘三等人一看有门,脸上立马挂满了笑,蹭到女主人身边,腆着脸央她煮饭。

    春花娘拉下脸,“老娘是煮饭婆,还是老妈子,还是你们的仆人,凭什么要我煮饭?自己没长手。不会做呀?光吃饭不干活。连煮个饭都不会么?”说完背转身对着刘三父女。

    春雪被老娘丢在一旁,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面子,有点想哭闹,但总算识时务,没敢闹起来。

    得,自己煮吧!

    春月带着春雪烧火,刘三主厨。春花打下手,没一会儿功夫,厨房里就飘出了饭菜香味。

    “爹,我去摘把葱煮个鸡蛋汤吧。”

    “春月,火烧小点,锅底都红了!”

    “爹。什么时候能好呀。春雪好饿呀。”

    “快了,快了……”

    几父女走来走去,在厨房里运得锅碗瓢盆叮当响,一时欢声笑语地。

    春花娘面无表情地走进厨房,看了一眼锅里,冷声道:“腊肉里面不用加盐!”

    刘三讪讪地将勺里的盐倒回瓦罐中,笑道:“这不是忘了么?她娘,今天你就享享福。让我们爷儿几个煮饭你吃。待会儿让尝尝你夫君我的手艺!”

    说话之间。刘三已将锅里的腊肉炒出了油,想放蒜苗时。才发现蒜苗还没切好。他忙慌慌地三两刀将蒜苗切成几截扔在锅里,大手翻炒几下,就有些蒜苗飞出了锅外。刘三瞄了春花娘一眼,小心翼翼地舞动锅铲。待蒜香味飘出了,盛起腊肉炒蒜苗,装进粗碗中。刘三闻了闻,喷喷香,得意地看了春花娘一眼,叫春花端菜上桌。

    就着锅里的油将鲜嫩欲滴的莴笋炒了。又化了猪油炒了几个鸡蛋,加水煮,水沸,撒葱花下锅,然后舀鸡蛋汤入大碗中。

    大铁锅后的小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发出一阵阵绿豆饭香,引得人直流口水。稀饭也熟了!

    看着桌上清清爽爽,新鲜碧绿,冒着热气的佳肴,刘三忍不住挺起胸膛,骄傲地看着春花娘。一边得意地对女儿说:“吃吃看,是不是比你们老娘做的还要好吃!”

    小姐妹迫不及待地夹了菜吃,又喝了老大一口热呼呼的粥,一股暖流由上而下,进入胃中,真是说有多舒坦就有多舒坦。姐妹们纷纷向刘三竖起大拇指,“老爹,你的手艺真是不错!”

    刘三嘴都裂开了,笑道:“你老爹我是不出手便罢,一出手便一鸣惊人啊!”吊着嗓子唱大戏似的,就差川剧里面打锣鼓的背景音乐了。

    春花娘坐下来,吃了一口菜,在刘三期待的目光中,道:“味道的确不错。”

    刘三昂首挺胸。

    “……但是,你今天炒菜用的油,我足可以用上三天!腊肉拢共才那么些,你一口气煮了两三斤,寅吃卯粮,你以后就不用再吃肉了!还有烧的柴,可以煮上两顿饭,以后没柴烧了,春月负责去打柴!还没有热猪食……”

    一席话说得爷儿几个一脸菜色,没什么食欲了。而春花娘则挥筷如雨,边吃边叹油水多的菜味道就是好。看着碗里的菜飞快减少,爷儿几个再顾不上沮丧,抄起筷子就开干。大家都饿得狠了,这顿饭竟然吃得比平时快了一半!

    经过这次深刻地教训,刘三父女这才学乖了,无论自己有多忙,总是不忘帮着春花娘做家务。如此这般,一家人终于和谐了。

    而那个圆角柜最后做成了方角柜,原因是没有好工具打磨,手艺也不到家。

    高价请人制了些小铁钉(期间刘三还被嘲笑要小钉子是不是做给小儿子做玩具,刘三气得鼻孔冒烟,真是往他伤口上撒盐,他不是没儿子么,差点与人斗起狠来),熬了松脂,糊得满手胶脂,拼拼接接,经过无数次失败,终于做出了个光光滑滑齐人腰的角柜。

    春花让刘三放了一百斤重的粮食在柜子顶部,柜子纹丝不动,又加了五十斤,没事,又加了五十斤,柜子左侧板有些倾斜,忙撤下东西。开始刘三还不明白春花放东西有何意图,过了一会才知道是在测重压。把重物放进抽屉内,第个抽屉差不多能承重十五斤左右。

    春花和刘三满意地笑了。再漆上棕色漆,外表看起来竟与普通柜子一般无二。

    刘三蹲下身仔细检查抽屉关结,叹道:“我走南闯北,还没见过做抽屉不打滑槽的。粘上坚实的木条,放了抽屉上去,竟也和人家辛苦打的滑槽功能无二。”

    春花娘担心地道:“粘上去的东西总比不上天生的吧?要是滑脱了怎么办?人家在整木块上打的槽,想想就很牢靠呢。”

    刘三露出放心的笑,“不怕!牢靠得很!还打了细铁钉进去的。你不相信松胶,总要相信铁钉吧!这可是专门造的铁钉,花了大代价的!”

    春月春雪早坐上柜子,摇头晃脑甩着小腿儿,拉着活动的抽屉玩。

    春花笑道:“娘,你要是不相信,你也可以坐上去试试!包准不会坐坏!这东西和老木匠做的并不差到哪里去!最关键的是,它好制作呀!就是半个学徒都做得来!”

    春花娘摇头道:“不用了。我总觉得怪怪的。现在看着好,别到时候人家一用就散架了,可怎么办!”

    “娘!你怎么这样说啊?”

    春花娘还是不抱期望地道:“我看你这个东西登不了大雅之堂。明明是个匠人活,被你弄得好像妇孺之辈都能做似的。那木匠岂不是太平平常常了?这个东西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我看就比那废品好上一点点儿!”

    春花不由懊恼地嚷嚷,“娘,你怎么这样说啊!这可是我和爹辛辛苦苦想出来的呀!”

    “你爹一个半罐水儿,你,半点水儿都没有,如何能做出什么高级东西?我看还是别送人,扔家里放破草鞋吧。”

    “娘!你也太糟蹋我的东西的嘛!不带你这样的!你不是应该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我们的么?怎么你是第一个唱反调的!爹,你看娘,好讨厌,尽泼冷水!”

    刘三也拿不定主意,“花儿啊,这个柜子如果拿出去,那是真要被人瞧不起的,老木匠吐口唾沫能把人淹死呀,在他们眼里这种东西那简直就是垃圾,送人都嫌占地方呢!”

    春花扶额,活生生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呀!怎么就说不通呢?

    要知道一种新事物必须要经年累月之后才能被接受,现代人看来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在前人眼里那就是一个怪物!如何才能推广这不是技术的技术呢?春花陷入了迷茫之中。

    李大姑的嫁妆经过二十多天的制作打磨,终于在过礼那天全部完工了。一水儿的黑色家具,高头大马,结结实实,大方美观,占了大片地坝,闪花了大娘子小媳妇的眼睛!

    赵木匠派了十多个徒弟从赵家村出发,坐牛车赶到离镇半里远的地方下车,两三人一组抬起家具一路招摇过市往李大姑夫家抬去。

    李磊作为娘家兄弟,率领男人们迎接。他们一群人每人肩上都担了挑子,里面有铺盖棉絮枕头、鸡鸭活物、粮食、衣裳日用品,林林总总排了一长串。

    李磊等人笑嘻嘻地迎上来,手里拿着一段红绸,系在家具上。他和老娘前一天就去赵家村验过货,对这些家具倒不是那么陌生。而那些第一次见的乡人路人,皆议论纷纷,咂舌道李婆子真是好大手笔!又赞家具好,看着大气。木头带着那抬家具的徒弟们见机笑道这是镇上刘三木器铺出品,赵木匠的手艺。(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卖残品

    人们纷纷打听刘三木器铺哪个开的,怎么没听说过。

    买过妆台的大娘在人群中颇有些自豪地说:“就是南街黄桷树那家!新开张的,专门做嫁妆家具,东西顶呱呱的好,新式得很!”

    “哦,我听说过!那家的家具很特别,都是新样式!不过有点贵!”

    大娘道:“不贵,不贵!我买了个妆台才二百钱!”

    “二百钱还不贵?可以买好几张桌子啦!”

    “真不贵。样式新,样子像花骨朵儿一样,还镶了铜镜!你想,铜镜多贵呀!”

    “嗯,那还不算贵!”

    大娘热情地道:“这家还有送货上门的服务呢!你要不要买一个?”

    旁边一个单眼皮一个双眼皮的老妇人睨了大娘一眼,“听说那个铺子搞什么介绍费,你这位娘子是不是想得那个介绍费呀?”

    大娘脸上有些尴尬,但辣气壮地道:“买一百文东西人家给一文介绍费,大家都知道!我是想得介绍费,一不偷二不抢,正大光明!”

    旁人本来还斜视她,听了这话又觉得人家并没有什么丢人的。

    不知情者皆感兴趣地问什么介绍费。

    单双眼皮老妇道:“就是你介绍人去刘三铺子买家具,买够一百文的东西给一文钱给你。自己买同样也给。听说买够多少钱还送货上门,买他家的东西连路费都不用出。”

    大娘伸出右手,将五指张开,道:“买够五百文就送货!你们有谁听说过买东西还送货上门的?稀奇吧!这家铺子挺不错的。东西也结实,你们看那架子床,睡十个人都问题。”

    老妇哧笑道:“哪个人的床睡十个的?不过,这些家具真是不错呀。”

    旁人盯着一抬一抬的家具过去,皆啧啧称羡,夸奖李婆子给家里的老姑娘下了血本。未婚的娘子羡慕地金光闪闪的陪嫁,恨不能上前摸上一摸,幻想自家成亲时也有这么大的排场。

    李大姑的婚礼据说是轰动了四乡八里!想当初。她是镇上有名的恨嫁户。模样下等只是不残缺,又有寡妇娘凶煞煞的榜样,人家怕她是天生的母夜叉,娶进门要把婆家闹得鸡犬不宁,随便李婆子请了多能说会道的媒婆子,都不坚决不接收。现在呢,却是风光大嫁。陪嫁又多又好,婚礼花的银子哗啦啦地响,人既多还请了唱戏的,那场面真叫一个热闹!

    女婿付大不过是个扛沙包的憨种,家里人口多,小姑子多。付家不会什么营生,单靠收取租金替人打工过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付大二十六七岁的人说不到亲,只好硬着头皮将就了李大姑。想不到世事多变,夜叉婆变成财神爷!付老娘得意地想着还是自己聪明有眼光,以后他们家还愁吃喝么?呵呵。

    真是便宜死了穷鬼付家!看你一朵狗尾巴花和一坨臭牛粪得意得了几天!几个拒绝过李婆子的老婆婆眼红地咒骂着。

    虽然差不多的爹娘不会给女儿置办像李大姑那样豪华的嫁妆,但不管办陪嫁家具还是日常用的家具总是要体面一些来得好。经过人们的口耳相传,来南街老房子寻问打听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偶尔也有人看上一两样东西买回家去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三木器铺的生意总算开始走上的正轨了。

    春花一家既要忙农事,又要照顾铺子。跑了这边跑那边,锅里一把,灶里一把,实在忙得焦头烂额又毫无头绪。

    全家人经过商量,决定花开两技,分头行动,由春花娘带着春雪照管家里,刘三带着春花做生意。本来春月也要留在家里的,可她算盘打得好,就留下来记账,顺便跟着大人学习,好长见识。春花倒是口算心算都来得,不过光是自己来得,那可没什么趣,现在倒没什么,以后生意做大了,谁还有十颗脑袋管事?不如现在就培养账房,她当甩手掌柜多好。

    结果没过几天,刘三突然就嚷嚷着要回家当农夫去,而且是心甘情愿的嚷嚷。

    现实情况是他不是做生意的料,嘴巴不会瞎掰扯呀!

    第一个情况是来看家具的人大多是老婆婆小媳妇,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搭话?来的是爷们儿吧,他心里有话,那嘴巴却说不出来。就像他亲手制作的残次角柜,明明自已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吧,但人家问起来,他就是说得清楚人家弄不清楚,还要女儿们补话人家才明白自己到底说的是啥。第三呢,既然卖不了东西,那看门总会吧,可他又觉得浪费人才。又不会写又不会算,留在此地,那纯粹是消干饭扯蛋嘛。无所事事,不如回家种地。

    当东家是很有面子的,在小老百姓的心里那和当官的是同一行政级别,所以起初为谁留在铺里经营生意,刘三两口子没少打肚皮官司,如今刘三知难而退,把个春花娘得意得,哼,德行,看,还不是要老娘亲自上阵才压得住阵脚嘛!你是当官那块料吗,是当官那块料吗?

    术业有专攻,虽然刘三嘴上不行,但心中却有数啊,做起事来稳扎稳打,踏踏实实实让人放心,回家下地种田,养猪养鸭,把家事安排得妥妥地,也是大功一件呀。所以春花娘的尾巴只适时地翘了一小会儿会儿,就和刘三说起家事哪些紧急哪些可以缓缓为之来。

    不管刘三两口子如何耍花枪,现在春花最为关心的却是另一个种东西。被春花娘鄙视得五体投地的方角柜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热烈欢迎!同时也受到了传统工艺传统匠人更加五体投地的鄙视!

    一般市面上的两抽方角柜卖价是四十个钱,按照人们的常规思维,再加两抽,那柜子的卖价就应该翻番为八十个钱,但刘三铺子的方角柜却只卖七十个钱。这是在商家眼里多么亏本在老百姓眼里多么划算的买卖呀。

    虽然被老娘狠狠地鄙视了,但春花心里到底不足。

    经过未来世界的检验,残次方角柜那是经得起时间和市场考验的,怎能为了娘的鄙视而畏缩不前了呢!

    春花将方角柜带进铺里,不遗余力地向每个客人推销它。春花娘也不管,只在一旁无声嘲笑。

    事实证明人心并不是无坚不摧的堡垒。经过春花的卖力表演,一个白胡子老公公终于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白胡子公公刚刚逛了烟市,手里拽着好几斤烟叶,路经刘三铺子,遛进来看看。人年纪大了,好奇心也更重了。老还小,老还小,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春花也不管人家老头早错过置办家具的年岁,笑着迎上去,道:“公公,天气很好呀。你来买家具吗?是给孙子孙女置办么?”

    白胡子公公煞风景地摇头,“随便看看,随便看看!你们店好奇怪呀!小娘子那么热情,好像求人买似的。不能这样做生意呀。我还没见过这么主动的老板!人家坐在堂前,生意就自动上门,多气派,多格调!那才是做生意的样子!看就是没做过生意的人家!是从乡下来的吧?好好的地不种,干这个买卖,能不能挣着钱呀。”

    春花一脸黑线,如今是卖方市场,说起来真没有哪个老板主动讨好招呼客人的。她这不是在现代养成的习惯么,而且铺子刚开业,不热情,鬼大爷上门来理你呀。

    白胡子公公一看就是话痨,说起话来叽叽歪歪没个消停,人生得高大,走的八字步,双手从背后捉住烟叶,看起来真是比主人家更像主人家。

    春花把他的话当过耳风,死马当活马医,道:“公公,你看这个方角柜,四抽的,没见过吧!能装……”

    抢了台词,“能装好多东西吧!”白胡子公公伸出两只硕大的手在角柜上敲打并支撑整个身体从上面按了按后,满意地道,“嗯,结实!做这个角柜费了不少力气吧?做角柜的板子不能厚,否则看起来笨重又不美观,也装不了多少东西。你们铺的角柜板子倒薄,才半个指节!怕是不好打槽吧?打了槽,分薄了木材,抽屉就不能承重过多了!很容易就裂缝脱滑!这个柜子该是多手巧的匠人才做得起呀。让我来看看是用什么凿子刻的槽。公公我虽然不是木匠,但对木器活也挺在行的呀。”

    老人家一边赞叹一边蹲下来拉开抽屉,看不过瘾,干脆将抽屉从柜身上下了下来……

    木头不由叫道:“老人家,你不能这样……”

    白胡子公公凑近一看,不由大骂道:“老板!做人不能这样黑心!看看,这是什么,狗屁木块贴在板子上当滑槽,这抽屉能用吗?一用力就要散架的东西,你们有脸来卖?欺哄老百姓要遭报应的!快,快,撤下东西吧!算我好心,不揭发你,让人看见了,你们铺子还做不做生……意?”

    春花看着围过来的人,止不住风中凌乱了。老大爷,你要是真好心,那嗓门能不能再小一多半呀。

    白胡子公公有咪咪尴尬地盯了春花一眼,不作声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两个老儿

    “老人家!你不能一上来就说我店欺哄,得先听我把话说完呀!”

    白胡子公公白了春花一眼,“那你倒是说呀!这不,大家都在听你解释呀。搞砸了,看你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春花撅嘴,不服气地道:“刚才我话还没讲完,是你半道儿截我的话!”

    白胡子公公想是家中一霸,闻言牛眼睛一瞪。

    春花哼了一声,对着围观的人众,大声道:“我们店方角柜的做工是和时下的木匠手艺不同。最不同的地方就在板件镶接上。大家都知道,别家的柜子都是用刨子、凿子、锉刀之内开槽,再将小板件榫接起来,一个柜子几乎连木梢都不用打一颗进去。诚然,这是最精湛的手艺!”

    一个粗汉想是懂行,嚷,“当然!鲁班老祖师传下来的技艺,怎么不精湛不好的?你家的柜子,看看,只用点点儿松胶打个屁粘在一起的,能牢固吗?我轻轻掰一下就可以弄坏他!”

    说完,粗汉手上使劲儿,用力掰角柜侧板上几道粘合好的滑槽。他开始很轻忽,以为轻轻一摁,就能把滑槽掰下,结果试了几下,滑槽仍纹丝不动,加力,仍没有效果,最后干脆挽起袖子,使出吃奶的劲儿掰,结果滑槽浅,一打滑,手哧地一声擦挂在几道槽上,划出几条血痕。粗汉低头抱手,脸涨得通红。

    春花笑道,“大伯,你要不要再试试?看掰不掰得掉?”又正色道,“如果像你这样故意损坏,不论是什么柜子,哪怕它就是铁做的,也非得都被你弄烂不可!我也不说我的柜子有多结实,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大家且看!”

    春花干脆将抽屉都抽出来。人站在角柜上。还在上面蹦了几下,平视一干人等,“看到没有!结实不结实?公公,你也站上来试试!”

    白胡子公公一挑眉毛,一脚踏在春花让出来的角柜上。

    这样做的视觉冲击力可想而知,人们微微张开口,有些吃惊地看着。

    白胡子公公回头看了春花一眼。后者笑道:“老公公,你有一百五十斤吧,它承得起这个重量,尽管站上去!”

    白胡子公公心说,看你丫头讲大话,我可不是一百五十。是一百七十斤!我可是提醒过你!要是踩坏了东西,我可不赔。边想边站上去。柜子没有一丝异样!他顿时生了兴趣,学着春花的样子在柜子上蹦了蹦,嘿,柜子好好的,没坏!

    旁边翘胡子公公看得眼欠,一把推开白胡子公公,“死老头。下去吧。让我试试!”双脚一跃,跳上柜子。周围的人一呆。不知情的人看见翘胡子老头蛮不讲理,还以为两个老头会斗起来。

    结果白胡子公公一头都不恼,反而笑骂道:“老申头,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老子才刚和你分开,这会又看见你,真是阴魂不散!你不是想孙子,急着回家吗?”

    翘胡子公公自顾自试着柜子的好赖,眼角眉梢都是惊奇,理都不理白胡子公公。

    白胡子公公一着恼,微仰头道,“哎呀,哎呀,死老头,快下来!挡着人做生意了!”也是一把将翘胡子公公扯下来。

    翘胡子公公心里犹不足,挥开白胡子公公,弯身检查角柜。白胡子公公便同他一起埋头查看。两个老头像三岁小孩见着好玩的玩具一样,自顾自地玩耍起来,也不管刚才引发的一场风波。

    春花和娘对视一眼,低头看着两个两头,有些哭笑不得。

    春月看了大半天,心里早就不耐,叉腰,居高临下,大声道:“翘胡子公公,白胡子公公,两个胡子公公,你们到底买不买我家的柜子呀?”

    两个老公公对视一眼,心想这是在说我?同时抬头,异口同声地道:“买,买!”

    春月心中得意,努嘴道:“你们两个人都要买,可我家只有一个柜子要卖,到底卖给谁?”

    俩公公同时指向对方,异口同声,“他!”想了想,手指自己,又异口同声,“我!”

    人们看两老小孩有趣,都哈哈笑起来。

    原来两个公公一个姓申一个姓孙,同村人,发小,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越老越形影不离,不认识的人还以为两人是亲兄弟呢。又喜欢和对方对着干,增加生活乐趣,只要他俩聚在一起,就没有不对对掐的时候,但有半天不见了,又怪想念对方的。两人斗惯的,人们就常拿他俩取乐。

    春月顿足道,“你们两个到底是哪个要买呀!”

    两个老公公还挺促狭,逗着春月道:“我们呀,都不买了!”

    春花拉了下春月的手,笑道:“两位公公,货,你们也验了,可还满意?”

    “嗯,将将就就,一般一般!”

    春月人小,不懂人情,闻言很不高兴,跳脚道:“你们两个!哼,真是,不说实话!”

    申公公捏了一下春月红通通的脸颊,笑道:“偏不说实话!谁叫你给我起这么个难听的名字!在胡子上取名字,也应该叫我美须公、虬髯公嘛!”

    春月食指划过脸蛋,嚷嚷,“还美须呢!我叫一声翘胡子算是赞美你,就你那胡子呀……哼!”

    申公公最是爱惜他的胡子,闻言紧张地道:“哼什么?难道我的胡子不好看吗?”

    春月翻了个大白眼,“就你那胡子,像稻草一样,难看死了,不如白胡子公公……”

    哈哈哈,孙公公摸着胡须大笑三声,“说得对,还是我的胡子还看……”

    “……像麦草一样!”

    %¥%#&*@……

    哈哈哈哈,人群爆发出哄然大笑声。小娘子和老头儿都太逗了!

    两个老头恶狠狠地瞪着春月。春月躲在娘身后,探出头朝他们吐舌头。这个情形仿佛两个大狼狗对着小乌龟似的,都拿对方无可奈何!

    “春月!好好说话!”春花娘装个样子,训斥了几句春月,又对俩老头陪不是。

    申孙两公公作出不计较的样子,心里却为胡子的事愁起来。

    春花虽然不懂,但知道时下男人对胡须爱惜若命,忙安慰道:“两位公公,我家小妹是乱说的,两位的胡子是小女见过最好看的!又长又密,还富有光泽!”

    申孙两位不是那么好敷衍的,“那谁的胡子最好看?”

    “都好看,都好看,各有不同,各有千秋!申公公的胡须翘得很有活力,人显得年轻。孙公公的胡须雪白透亮,有仙人之气。不相上下,不相上下!”

    两老头不过闹着好玩而已,听着春月话说得文雅动听,心中舒服起来,转眼又和春月斗起眼来。

    春花看得好笑,指了方角柜吹嘘道:“申公公、孙公公,我店方角柜虽然比不得人工艺一流,但胜在新巧实用。四抽的角柜,我想你们是听都没听过,但我店就做得出来。以后呢,五六七八抽的都可以,单看人有没有那么多东西要装!”

    孙公公上下打量着角柜,不发一言。

    “家里的东西多吧,没放处,散乱着多没意思。贵重点的比如吃食、银钱连个好一点的搁放处都不好找。难道要把好东西放蔑篓?买个角柜,链子一拴,上把锁,都能防贼了。就是你手中的烟叶,裹了稻草,扔抽屉里,多久都不坏。要是挂在墙上,天干还好,要是遇上雨天,几日就霉坏了不是?”

    孙公公眼睛亮了一下。春花一看有门,连忙加把劲儿,道:“刚才你老也看见了,那样用力鼓捣,柜子也没坏,多结实呀!那是用上好的松胶粘合的!别说我们手艺糙,其实这个柜子也包含了新工艺呢!看!”

    春花指着铁钉帽儿,道:“关键就在这里!大家都知道铁有多硬多结实,是吧?我们柜子就是打了铁钉进去,才能这样结实!不然不老早被这个大伯拆坏了呀!”

    围观人众都佩服,啧啧称奇,怎么有打铁钉造家具的。刚才掰柜子的粗汉不顾害臊,蹲下身仔细就着柜子翻来覆去地看。

    “每一个滑槽都钉了多多的铁钉进去!所以再怎么用力,我的抽屉那都不坏!当然,”春花一笑,“捣乱人为因素除外!人要故意破坏东西,那就是生铁不也被人融成水儿了嘛,大家说是不是?”

    人们笑称有道理。粗汉直起身,哽着脖低喃,“不就咪咪儿大几根铁钉,值得这么夸夸其谈?”不过人们对他早没了兴趣,皆不理。

    申公公倒上上下下打量粗汉,未了摸胡子道:“我看你,不是北街那什么木匠铺子掌柜的小舅子?自家生意不做,到人家铺子捣什么乱?”

    “关……关你什么事?”粗汉很少在镇上走动,没提防人竟然认出他来,心里有点慌,回敬几句,灰溜溜走了。

    申公公啐了一口,“阴私的小人!小娘子,你们店遭人妒嫉喽!怕是不怕?”

    春月挺起腰,道,“我家家具做得好,有被人妒嫉的本钱!才不怕!”

    “哼!嘴巴硬!”

    一老一少斗他们的,春花说自己的,“钉子小,作用大!我家的方角柜最是结实不过!而且价格也便宜!不二价,七十个钱!”

    人们心中纷纷有了计较,心道这个价真是便宜。哪家没有值几钱的好东西,肯定是不能随便放的,放进柜子里,规规矩矩,还保险安全,挺划算啊。(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工序

    订阅有点少,有点低潮感。还是加紧写吧,为了答谢订阅的朋友们。

    …………………………………………

    孙公公突然想起自已的宝贝烟叶,大掌一合,啪地一声,道:“好!成交!”

    虽然孙公公就是个普通糟老头子,但人活七老八十,总有些破烂好宝贝嘛。他平生除了和申公公斗嘴,最大的嗜好不过是抽几口烟。可就是这么一手指甲大的爱好,都要被家里的老婆子剥夺。

    都怪那老中医说什么烟气伤肝伤肺,保养不好要人老命。可怜他几十年烟龄,一大把年纪还被勒令戒烟,他们也不设身处地为别人想一想,不抽烟那才是要他老命!这东躲西藏抽烟叶的日子,真个悲催呀辈催。我买了柜子,把烟叶锁起来,看家里的婆娘媳妇拿我怎么办,哈哈!

    孙公公老糊涂了,孙婆婆儿媳妇没老糊涂,虽然她们没有方角柜的钥匙,可家里儿子们有蛮力呀!直接釜底抽薪,连柜子一起没收!这柜子是个好东西呀,还四个抽,针头线脑正愁没地放呢。还有好吃的糖果香饼子,放了柜里,馋嘴的小孙子小孙女们就找不着偷不着了,呵呵。

    孙公公:……

    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自从糊涂的孙公公买了第一个方角柜后,刘三木器铺的角柜生意就好了起来。人们跟风嘛,即便知道是贼船,别人能上得我就不能上?过了一个月,角柜几乎达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赵家村离镇上要走一个多时辰,路远交通不便。买卖的木器不可能一直由赵木匠先做好,再用牛车拉到镇上,因为这样既费时费力更费钱财太不划算。

    而那赵木匠做为堂堂的鲁班嫡传弟子,是非常非常瞧不上角柜的!太没水平,太投机取巧了!做粘贴角柜简直太侮辱他高贵的手艺了!那么个打个屁贴在一块的东西,能用吗能用吗?名声啊名声,做这个破落货他赵大匠以后还能在一方横着走吗?

    但看在钱的份上。体恤徒弟因没活做家里老母快饿晕的份上。他勉为其难地让穷得兄弟合穿一条裤子的木头兄弟接手做角柜。因春花说运输困难,他也眼不见为净,干脆将木头的四五个亲兄堂兄全撵到镇上刘家铺子去做活。反正木头家离镇上也不远,一刻钟就到了。

    算上木头一个,生产角柜的工人就有了六个。除了木头小些机灵些,其余几人都是大龄光棍汉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做人唯唯诺诺的,但幸好人踏实不偷奸耍滑,手艺上是过关的。人老实憨厚,不懂得讨好师傅,在赵木匠辖下只有受师兄师弟气,现在好容易接到活儿。对主人家那是感恩戴德,于主人的吩咐是没有不从的。

    六个人倒还知道人情世故,知道要好好表现才能留下来挣着饭吃。每个人勤勤恳恳,从早忙到晚,一个人竟然能出产角柜三天一个,真是不错的成绩。要知道平时一个人至少要四天才能制出一个柜子呢。木头带头渴望地看着主家,希望得到一句夸赞,但小主人却一直沉默。春花娘虽然没说什么。但可怜这群人。中午这顿倒给他们加了道菜。

    春花一直在回想以前当制图员接触过的现代家具制作工艺流程。这些原始的工具,原始的制作流程。生产慢得实在让人焦心。何不趁此机会改良一下呢?

    说干就干。借鉴英国工业革命传下的经验和现代家具制作流程,春花将制作角柜的工艺分成几道工序,开料、开槽、粘压、榫接、油漆以及安装。六个工人按其所长各负责一道工序,质量责任落实到个人,以成品计算产量及工资,按月结账,工钱平分。

    这个新方法使角柜产量质量得到了至少一半的提升,工钱涨了,主家处事又公道,是以得到了工人们的热烈欢迎。

    刘三做为新工艺的领军人物,自是起早贪黑逢赶场天就到铺子里打一头,或指导工艺或釆买物资原料,日子过得既充实又辛苦。虽然刘三在做生意上不是那块料,但在生产制作上那可是一把好手,因是自家东西格外精心,他的手艺竟也是突飞猛进不可同日而语了。

    新东西于摇笔杆子的分析起来那是难上加难里程碑啊里程碑,但起初操作时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的神圣。只有等它形成网络形成系统时,你再回头来看,才知道当初自己做了多么前无古人的事。

    所以当春花推广工序作业时,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大家试了后,反而觉得做事快当,得钱多,还挺推崇。当然这与一群人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匠大师傅,不懂或不在乎陈规有关。又是闭门造车,该怎么做要怎么做想怎么做,还不是主家一句话的功夫。

    说实话,对于贫穷到极致的人来说,只要能挣着钱的事,管你什么人什么规矩条件,只要丢不了命,大概大家都会去做的。在成年累月的饥饿空腹威胁下,面子呀风度呀大师呀,其实都只是一句空话,比不得半个馒头来得实在。

    在别人眼里是坨屎的工艺在木头一伙人心中那就是金子,他们拿着手中沉甸甸的铜钱,那一个兴奋那一个狂喜,真是像饿了一个月突然喝到一碗热粥时的感觉!刘家的地位在几个人的心中那是赶超赵木匠,和神仙菩萨相当了。

    既便是赵木匠一类的大匠,开始是一点都瞧不起春花搞的这些名堂,但后来得知几个笨徒弟发了财,甚至有可能比自已挣得多时,这才不得不静心下来,衡量传统和现代的价值。

    日子就这样在惊喜和鄙视中过去。

    二月春风似剪刀,剪开了冬的寒春的暖,和暖的阳光带来了千里之外的候鸟——燕子。

    春光里,叽呷呷叽呷呷叽~呷呷,刘三木器铺屋梁上响起了燕子欢快的鸣叫声。一对身线流畅如绅士一般的燕子经过一阵盘旋之后落在了屋梁上方支起的木头上。它俩围着木头飞了一遍又一遍,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春花一家期待的目光下衔来了第一根枯枝。

    春花娘双手合在一起,笑道:“太好了!终于在咱铺子筑巢了!好兆头啊!”

    木头笑道:“东家,这说明今年咱们铺子的生意会好上加好呀!”

    木头哥哥们抽空瞥了一眼燕子,奉承道:“是啊,是啊,东家今年的生意肯定会比比街的更好!赚一屋子铜钱!”

    春花娘嘴巴笑成一条线,“好,好!借你们的吉言!中午与你们烧肥肉!”

    木头兄弟们听了眼睛一亮,更是说出一车子好听的话来。

    春月和春花嘀咕着:“大姐,你见过燕子蛋没有?”

    春花摸着下巴,感兴趣地道:“没呢,大约与鹌鹑蛋差不多吧?”

    “等燕子下了蛋,咱们爬上去看看?我不碰它,就看看,怎么样?”

    春花两辈子都没见过燕子蛋,听了春花的话心里一动,不就看看,不存在伤害动物吧。

    春花娘一看春花姐妹盯着出出进进筑巢的燕子,目露凶光,就知道这俩没安好心,喝道:“敢动我的燕子试试?皮都打散你们的,信不信?春花,你是姐姐,不好好教妹妹,反而带头挑唆,像不像个样子!”

    春花春月忙耷拉下头,眼珠子不安分地转圈儿。

    木头兄弟们闷笑。

    春花娘威胁了一遍两个女儿,转头对木头兄弟们道:“今天加把紧做,把剩下的一批货都做完,明天二月二十五,是你们刘东家的生日,放你们一天假!”

    木头亲大哥憨憨地道:“东家,我们明天也来贺寿。”

    木头笑道:“我娘早就想亲自上门向刘东家道谢。感谢他收留我们兄弟,给我们家好日子过。”

    春花娘谦虚地笑道:“收留不敢当,大家一起讨生活嘛。明天记得早点来啊。”

    吃了午饭,春花娘锁了内室的门,将铺里的生意暂时交给木头,自已娘仨到街上置备过生的吃食。

    几母女走走停停,买了白酒、肉类还有一些干货,慢吞吞地往家里走。途中遇到李婆子,春花娘问了李大姑的近况。李婆子笑道:“好得很!女婿老实肯干,公公婆婆待人好。就是小姑子多了点,有五六个。家中就是女婿一根独苗,呵呵。不过只要女婿对女儿好,我们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嫁妆多,女儿也不用受气,呵呵。”李婆子又说明天要来赴宴,两人欢欢喜喜地散了。

    经过得福酒楼,春花自是要进去瞧瞧的。话说开了年以来,她还从未踏足过这里呢。

    得福酒楼生意淡淡,里面摆了两桌火锅,雾气蒸腾地。

    富贵从账本上面抬起头来,见是春花,忙迎上来,笑道:“稀客,稀客!大娘子,竟是好久不见了!”

    春花笑道:“富贵伯伯,你是贵人多忘事啊!正月十五你们开业,我们不是见过一面么?如今酒楼生意可好?”

    富贵脸上有点惆怅地道:“不好,一般般。天气不温不火,来吃火锅的人少。吃宴席的人也少。”

    “现在是淡季嘛,生意淡是正常的。过了这个月就好了。”(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富贵看了春花一眼,笑道:“莫老爷写信还提起过你。正月里来家坐了一坐,人就走了,不多玩一会。说你的铺子开张也不告诉一声,他人虽忙,但也可以派人送个礼捧个场。还说就算你开铺子了,仍然属于酒楼一份子,以后有了什么好点子请一定要相告呢。”

    春花如何听不懂富贵话里的试探,可如今,纵有好点子我也不想说。

    春花笑道:“有什么好点子哟!我成天帮娘亲管铺子的事,年纪又小,忙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想点子。我是黔驴技穷了,能想到的好点子可都用在了我们酒楼上了。”

    富贵身形一放松,有些遗憾地道:“是啊。大娘子才不过十岁吧。小小年纪就有大见识,已很是不错了。没有点子我也理解,理解。”

    春花娘爽朗地笑道:“不小啦。去年就吃十一岁的饭啦。掌柜的,天不早啦,我们要家去呢。”

    富贵奇怪地道:“怎么要家去?不是在街上住么?回家做甚?”

    “给孩子爹做四十大寿!”

    富贵一惊,“怎么春花爹都四十啦?”

    “三十九。做九不做十嘛。”

    “那刘三哥还比我大两岁呢。”

    富贵看着春花母女的背影,心内盘算了一下,还是回去问问太太的意思吧。

    春花母女半下午就到家,然后为准备生辰忙碌起来。

    计较起来,春花一家的亲戚并不多,就两个爹三个兄弟一个郞舅一个姨妈,凑起来就两桌人。朋友更不多,刘三两口子一个老实,一个烈性,真正相交的好友几乎没有。所以春花娘本来打算只准备两桌人的饭菜,但考虑到李婆子以及铺子里的工人要来,就又多准备了一桌人的饭菜。

    农人一般只做十,平时不过生日。亲戚朋友就是逢年过节走动一下。反正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必要搞得那热火。十年一次的生日啊,刘三能不高兴吗?

    刘三满面笑唱着歌步似飞挑水砍柴摘菜,那春花娘是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丝毫不见平时的报怨。

    魔音穿耳,春花娘终于忍无可忍地吼道:“刘老三!你消停些!不就过个生日吗?比生了孩子当了爹还高兴!”

    刘三控制不住地笑,“高兴!自然高兴!好久好久没过生日了!哈哈!缸里的水够不够。我再去挑些?”

    春花娘怒道:“够!怎么不够!再加水进去都要水漫金山了!只要你不怕把厨房淹了,就把那井里的水都挑回家,我都不说你!”

    春花笑得打跌,“娘,爹好不容易过个生日,由他呢。前几年你过生日不是一样高兴吗?”

    “我再高兴。也不像他这般得意忘形!捡了金子似的!”

    刘三不怕死地还嘴,“捡了金子也没我高兴!遥记得上个生日还是十年前哟!当时,春花娘也没在菜里多加块肉,一桌素,让人说嘴!”

    春花娘抱怨道,“说嘴?谁说嘴!不就你那亲哥哥亲嫂子说嘴?叽叽歪歪,日子穷得连饭都吃不上,还想吃肉。能吃饱就不错了!怨人穷恨人富的东西。你穷了他不安逸,你富了他不安逸。且看还要耍啥花样呢。”

    刘三的态度一下软了,亲戚不得力是他最大的软肋,“哎呀,都是亲哥哥嫂子的,你少说两句嘛。”

    春花道:“娘,提那些人做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没有的事去操什么心。还是说一说宴席的事。我觉得我们准备的吃食还是不够呢。今年可不同往年,我们家火红了,自然朋友就多起来。李大娘要来,店里的伙计要来,舅舅今年不能只一个人来吧,算起来,不几大桌人呀?我们才办三桌人的饭食,我看是不够的。说不定,明天还有意想不到的人要来呢。”

    春花娘道:“我知道你说的谁,王三妹是吧。我觉得不太可能,虽说春节去他家拜了年,但又不是正经亲戚,人家得势,又不需要来巴结咱穷人,来做什么?”

    春花笑道:“不管来不来,先预备着,总是没有错处。天气还不热,就算吃食备多了,也不会坏嘛。”

    因要多置备一桌席,刘三一家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割肉打酒,采菜砍柴,大的小的忙个不停,就是最小的春雪都被使唤着搬蒜来剥。

    刘老头挑了一桶粪淋菜,路过,看见刘三家门前摆了一簸箕鲜肉和腊肉,停下来,道:“三儿!节省些罢。把挂的那肉吃光了,看打谷时节吃什么呢。你这一桌子怕不是要上七八斤肉呢,赶得上酒楼的席面了。”

    刘三连忙走上前,微微笑道:“爹,没呢。还是一桌席两斤肉。我这不多办了几桌么。”

    “嗯。那就好,别做了几天生意,学着那抛撒浪费习气。忙得过来不,要不叫你老娘帮忙?”

    “忙得过来,忙得过来!以前媳妇一人煮过十桌人的饭菜呢。我就办几桌席,她料理得过来!”

    “嗯,忙得过来就好嘛。如果人不够,你小妹在家也闲着,她都可以帮忙。你随时叫她。”

    刘小姑坐在屋檐下迎着阳光正缝补衣裳,听见此话,不高兴地道:“爹,我忙得很,帮你补衣裳,没空!”

    刘老头眉头一皱。

    刘三看了刘小姑一眼,转而道:“不用,不用。我们自家忙得过来。”

    刘老头歇气歇够了,也没和刘三再说话,挑着满当当两桶猪粪往菜地走了。

    罗氏走过来,探头看了一圈准备的食物,道:“三媳妇,你们准备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来得到这么多人么?别煮多了吃不完。”

    春花娘忙让坐,心里还是有几分高兴。这么多年来,罗氏还是第一次对她家表示关心。不管背后有什么,她至少不会对这种关心觉得厌恶。

    “比平时多备了两桌席。这样我都还怕冒席。这次来的人要多些,铺里的伙计要来,街上有几个朋友也要来。算起来这点准备还真不多。”

    刘小姑的婚事已成了全家的心事!下半年她就十九了,相看了十几户人家,她的亲事都没有定下来,再挑剔下去,就要嫁不出去了。十九岁已算是地地道道的老姑娘,罗氏再挑剔心里也着紧起来。心想刘三在街上做生意,认识的人多,或许认识几个好小伙也不一定。撞大运撞上个好女婿呢?希望一切顺利!

    罗氏笑道:“嗯。好好。你们做了生意,人面就广啦!哪像我们乡下婆子,大字不识一个,一年半载出不了一次门。一辈子就在一个土圈圈里打转。”

    春花娘大概知道了罗氏的企图,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叹。女人啊,无论多刚强,为了子女,什么面子都豁得出去!

    春花娘自己也有三个女儿,是以十分理解罗氏的心情。但罗氏的生意谁敢碰,推了完事,忙笑道:“我们也才不过刚开铺子,生意的门都未入,认识得几个人?都是些贫穷百姓,就是开铺子的人家也各有烦难事。”

    罗氏低声道:“这才刚开始么。等以后生意走上正轨了,总会结识更多的人。不像我,就认识个三亲八戚的,连托人找给你小妹找个好人家都不容易。不是穷就是穷,要么地头差,要么家庭复杂,找个好人家,真是难呀。你小妹都十九了!再不找户人家,就只能嫁鳏夫了。我好好青头娘子,怎样也要嫁个青头儿子不是?哎,带女儿的人,难呀。”

    春花看罗氏不同以往的颓然,心里怔怔地。那罗氏几十年不和自家打交道,如今为了女儿,竟也肯了。可她家上哪儿找好小伙给小姑配女婿呀。小姑人其实挺不错,就是人没主见,不管对错无条件站了罗氏一边。春花看了刘小姑一眼。

    刘小姑察觉众人的目光都望她身上来,心里烦躁,瞪了春花一眼,摔了衣裳往里屋走。

    刘家娘子自来晚熟。嫁出去的姑奶奶没一个没满十八的,而时下娘子十二三岁都有成亲生子了。就像春花的外舅婆,十二岁就生下表舅了。

    十四岁以前,刘小姑认为世上没一个男子配得上她,其实她压根对雄性没有意识。她是多么金贵的小人儿,漂亮懂事,全家人都爱她,四乡八邻哪个不称赞她?她这样的人物,给谁都是他的福气。说不准她能嫁个官爷呢。

    十六岁前,她觉得自己或许该嫁个美男子。就像春花家来的小少爷,金玉一般,神仙一般。只可惜他太小了。哎,娘不是说她能耐大么,怎么就没认识一个富家少爷,然后许配给她呢。十八岁前,她认为自己还少呢,满了十八再说。还有两年啊两年,日子长得很呢,怎么不能找着一个合心意的?

    满十八那天,大芬小芬突然说长幼有序,姑都不定亲,她们定不了亲。刘小姑恼怒得想骂人,但她是淑女,不能动粗口。从这一天开始,她似乎突然就长大了,开始想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一反以往的不配合,刘小姑于相亲一事变得积极起来。可相了一十二十几次亲,她都麻木了,老娘还是没看上一个女婿。刘小姑被老娘说了几句和人见面像木头后,心想如今只要是个男人,他看得上我,我就嫁他,再不管老娘说这不好那不好了!这个时候,刘小姑竟然都有些羡慕何大妹了,童养媳虽说苦点,但她不会受这种待价而沽的痛苦吧。

    刘小姑对这种日复一日的相亲活动,疲惫厌倦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老天,请赐我一个男人吧!(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一拨又一拨

    就像一朵玫瑰花,花骨朵儿时,外面的小蜜蜂儿排了一串串;含苞待放时,蝴蝶都跑来围观;盛放时,鸟儿们也来把歌唱;花开繁时,别的玫瑰花含苞待放了,比这朵更吸引人万倍,于时大家一哄而散,连只老蜜蜂儿都不见了。

    春花从刘小姑的遭遇中只得了一个教训:女人,瞄准时机,该出手时就出手!晚了,好男人就被别人拎走啦!

    不提刘小姑怎样自怨自艾,当天傍晚,村人竟有人送鞭炮给刘三来贺寿来了。

    这真是天大的不可思议的事!

    平时透明人一般,连个硬话都说不起的刘三,竟有人上门来交好来了!

    邻居既不是亲戚也不是朋友,正日子是不便上门讨酒喝的,但大家关系好,过生时提前一天送一串鞭炮,吃个晚饭,算是提前给寿星贺寿。——这是约定束成的规矩,刘三一直都懂得,但他从来没成为这种事的主角,即便是配角也没有。别人从来没给他放过鞭炮,他也不屑为别人放鞭炮。

    刘三愣在一旁半晌没回过神。呆子!春花娘横了他一眼,笑容满面地迎接了李大壮一家陈二乔一家。

    当夜刘三家席开两桌,十几个人围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起来。罗氏看见刘三家红红火火,现在竟然有人上门巴结的情况,心里更是觉得三小子会发达,哪里不能帮女儿找个好人家,脸上盈满了笑,上菜添饭忙活起来。

    姑娘大了,不宜再和青年男子同桌而食,是以刘小姑带着春花姐妹在内室开了一小桌,自在地吃饭。

    春花姐妹对这个小姑还是非常喜爱的,一个个扒光了碗里的饭,伸手就将空碗交给她,小姑小姑讨好地叫。刘小姑性子虽倔,但本性单纯。喜爱小孩。只是因罗氏的原因才对春花姐妹比较冷落,现如今罗氏对三哥一家改观,刘小姑自是跟随。

    春花接过饭,笑道:“小姑姑,明天来帮我家做饭呀。”

    刘小姑嗔道:“好呀。不过,你们得先把手洗干净了,我才来!”

    春花看着手上一团漆黑。老脸一红,饿呀,连手都没洗就来吃饭了。

    春月大声道:“小姑!你帮我洗,我就洗!小姑,吃了饭我们玩游戏好不好?”

    春雪站在凳子上,嚷嚷道:“小姑。还有我,还有我!”

    刘小姑最爱带孩子们玩掷色子,不由笑道:“好,好!都来,输了的人打手心,可不许耍赖啊!”

    当夜刘三就兴奋得睡不着觉,闹了春花娘大半夜才略有睡意,临了说了句“虽然没儿子。但人生算没遗憾了”就一头睡去。倒把春花娘闷得下半夜都睡不着。

    翌日,刘大姑奶家舅家姨家伯父家。除了二伯家还没到,刘三家的亲戚差不多都到齐了。从腊月以来,大家都没沾上什么荤腥,如今看到刘三家的吃食置办得这么丰富,就都愉快起来,送起礼说起好听话也就没那么差强人意。

    木头娘带着铺子里的伙计上门道贺来了,送了黄亮亮七八斤重的猪臀腊肉,把春花娘惊得连连推辞不受。无功不受禄,礼太大了,七八斤重的干腊肉,新鲜时可有十五六斤啊。一头猪拢共才七八十斤净肉,这赶得上半头猪了。

    木头娘死活不依,说东家是她家的恩人,这点微末东西实在算不上什么。春花娘还是不收。最后,两人争得都红脸吵嘴了,在众人笑劝下春花娘才收下了。

    罗氏满心满眼都是年轻小子。木头兄弟长相中等,人还算过得去,又有手艺会做人,倒不错,只是这身家……罗氏看了木头一家的穿着打扮,麻衣补丁草鞋,立马歇了心思,摸了摸腕子上的银镯,以高人一等的眼光陪笑着。

    李婆子提着上好的点心,带着李磊、李大姑和女婿付大来了。春花一脸惊喜,迎接上去,笑道:“大娘,你来啦!大姑姐姐、姐夫、磊二哥,你们都来啦!真是稀客啊稀客,快请屋里坐!”

    李大姑初为人妇,脸上却不见羞涩,大大咧咧地笑道:“一早就出门了!你们家可不大好找,问了好几家人才找着呢。春花妹妹,好久不见呀,又长乖长白啦!两个小妹妹,快来,姐姐买了糖你们吃。”

    春花一哂,要不要说出来嘛,她家本来就在山那个旮旯里,“大姑姐姐,你怎么舍得上我家来呀。以前叫你来,都不来。”

    春月春雪屁颠颠地缠上李大姑,嘴里叫着姐姐的,比叫亲姐姐还甜蜜。

    “这不是有你姐夫了嘛!”

    付大憨憨地一笑。

    罗氏和春生娘瞅着李婆子,惊讶地道:“哎哟,你不是李瘸……的娘子么?怎么你认识春花娘呀?”

    李婆子块头大,立在地上像蒲扇,粗声粗气地道:“对。我就是李瘸腿的老婆。我和春花娘子先认识,才认识春花娘。”

    春生娘眼睛乱转,好奇地道:“你怎么和春花认识的?她来买点心么?”

    李婆子横了她一眼,“就那样认识了!”

    春生娘:……

    罗氏只一味盯着李磊看,把个十多岁的少年看得脸都红了。

    春花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牛人罗婆婆呀,你怎么看每个未婚男士都是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目光。也不仔细瞧瞧,人男孩才不过十二三岁呀。你想姐弟恋也得等人男孩长大点了才行吧。

    罗氏挪开眼光,顺眼往大路上看去,会不会还有贵客上门呀。

    罗氏果然看见外面田坎上走了一家人。

    “你们看,那不是赵木匠一家么,是不是也来刘家贺寿?”刘三家外远远近近已围了好些村人。想不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刘老三在外面是这么吃得开,这一拨又拨的人,一个比一个富贵,竟然都是冲他而来!太有面子了!

    赵木匠带着妻儿孙辈一大家子人红光满面地走来。

    在农村,有手艺的人比当官的还吃香。想想,哪一家有事不请个木匠石匠的,不尊敬得罪了他们以后有事到哪里请人去?

    刘家村人基本上都认识赵木匠,一个个脸上带了恭敬的笑,“赵师傅好!好久没见你,在哪发财呀。你是走亲戚呀?”

    赵木匠笑容满面,道:“是啊,是啊。刘三兄弟生日嘛,我来贺寿来了。”

    人群默了默。没想到鼎鼎大名的赵木匠竟然是真来刘三家贺寿来的。刚才心里的侥幸荡然无存!

    看来,真是要重新审视刘三一家人了!

    刘三和春花娘迎出来。

    屋外的村人几乎以一种嫉妒地眼神在看刘三两口子!两人顿了顿,然后昂首走出,笑道:“未能远迎,未能远迎!请进,请进!”一面走一面寒暄承蒙看得起感谢前来之类的话。

    等一行人进去,外面的人立刻议论纷纷,什么时候能干的赵木匠和刘三扯上关系了?不就上次订火锅桌子有过交情吗,平时也没见这两家人在一起,刘三怎么就巴结上了赵木匠!还劳动他老人家亲自上门贺寿!

    一拨一拨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这刘三今年是交什么好运了?真是他娘的风光啊!

    小兰爹眼里冒火,刘三这只蠢狗,怎么总交好运!无娘养的种,小时候搬石头抬东西干不过他,总被人讥笑。好不容易长大,这瘟神终于远走他乡。他娶了妻,日子正过得顺遂,这狗崽子又死回来。

    回来吧,嘲笑不死你!谁不说刘三棒子讨不到老婆!

    二十五六的人,没钱没势,没亲娘张罗,看你讨个狗当妻!

    想不到过个一两年,这狗竟从镇边边讨得一个十八岁鲜嫩嫩的大娘子,真是气煞他也!钱比他的多,人情比他好,老婆比他的好看,生的女儿模样俊俏比家里的粗丫头好看,除了没生儿子,现在竟是样样比他强!

    狗贼!当初为什么要回来?

    小兰爹真恨不能把刘三踩在泥里!

    无论小兰爹有多么愤慨,刘三却是高兴疯了!

    天啦!这么多人来帮他过生日!好安逸!好有面子!听人家一口一个东家东家的,叫起来多顺他耳呀!我是东家了!镇上的老板来了,有名的赵木匠来了,铺子里的伙计也来了!大家太给他面子了!

    刘三激动得满面通红,昂首挺胸,说起话来声音比平时都大了三分!

    “春花娘,上酒来!”“春花娘,上菜,上菜!没菜了!”“春花,端根板凳来,给客人坐!”“春月,春月,快叫人呀,不要像木头似地。”

    春花看刘三在振男人的雄风,不得不上前拉住他的袖子,悄声道:“老爹,行了吧!威风耍够,差不多了吧。再吆喝,我老娘可生气了!”

    刘三一甩袖子,指挥道:“理她呢!春花,海带骨头汤吃完了,你去端点上来!”

    春花嚷道:“老爹,平时你可不让我端汤!撒在我手上,烫个疤怎么好?”

    刘三满不在乎地道:“快去,快去!没规矩!大人叫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然打你啊!春月,愣着做什么,去端汤。”

    两姐妹挥开衣袖就跑掉了。

    “娘,娘!你看爹!你看爹!好了不起么!当大老爷,使唤起婆娘儿女了!”

    春花娘老早就气得鼻孔生烟,要不是顾忌着客人在,早就摔盘子砸碗了。(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吓死人的一拨

    刘二一家只听见春花隔空叫了一嗓子后,就没了动静。本想再耍耍派头,让侄女再三再四上门相请才出发,却看见客人们接踵而来,听见人家家里热闹非凡,划拳斗乐的声音都传出来了,生怕桌上的东西吃光光了,这才忙忙地锁上门,冲进人家家里。

    刘二进来就看到赵木匠,不及搭理刘三,对着赵木匠眼角眉梢都是情人般的微笑,“赵哥哥,走得快,走得快!贵客,贵客!今天咱哥俩好生喝一怀!”

    刘三被亲大哥无视惯了的,不以为意。倒是用力拍着冬生的肩膀,大笑道:“我们家的秀才先生,终于肯出来见人啦!”

    冬生挪了挪肩膀,骄矜地抬了抬下巴,道:“三伯伯。”

    春生娘对着四下里满眼乱瞧,待看到几个大小伙子瞅着自个儿,脸上立马羞惭惭的,一扭身钻进了厨房。

    春花娘看见碧芬娘和罗氏两个在帮忙干活,又是诧异又是不屑,不就在镇上搞了个破木头铺子么,值得贴上脸来巴结!看见灶台上新出锅的芋头,忙伸手夹了一个,笑道:“我先尝尝味道吧。”

    桌上的男人们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一时杯盘狼藉。刘三吆喝了半晌,都没见人应和,便起身到厨房看个究竟。

    厨房里的女人们因刘三了不起的态度正讨论着。

    罗氏眉毛皱了一下,安慰道:“男人嘛,就是这么样。在外爱做面子。媳妇,你担待些罢。刘三也是不懂事!”

    大姨妈不高兴地道:“做面子,拿婆娘女儿做面子,他好有面子!”

    正说着,刘三进来了。大姨妈一把将锅铲戳在铁锅上,发出嗤啦一声利响,竖眉喝道:“刘三!好有面子!使唤起人来了!以为你是县大老爷?呼奴唤婢,你还少了点身份,少了点地位!我好好的妹子是拿来给你做奴才的?”

    刘三吓了一大跳。酒立马醒了。忙道:“不敢,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当我的面就虐待我小妹了!当初求娶时是怎么承诺的?一不打二不骂三不嫌弃,现在如何了?女儿不是你亲生的?还学着破落户驱使当牛当马女儿来,你像当爹的人么?外面那样多外男,她们大姑娘家家的,怎好抛头露面?还要不要名声!”

    刘三一激灵,脑子立即清醒了。忙讨饶道:“是我不是,吃了几杯白酒,脑子有些不清醒。我出去醒酒,啊。”

    刘三吓得满头满脸的汗,心想自己确是得意忘形了。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道别人说你是蠢货还真没说错。怎能将爱女面貌显露人前呢?事情还有补救吧,等闲下来春花娘不会秋后算账吧。那些小子,别打我儿主意呀!刘三一脚踏出来,用目光对着在场的未婚男子一阵扫射。

    “兄弟,快来喝酒!”桌上的男人们呼喝道。

    刘三才道:“来了,来了。”

    刘二满脸不耐烦,低声道:“不是端菜么,怎么没有?桌上的菜都吃光了。怎么招呼客人?”

    刘三知道刘二是一番好意。忙回道:“等会就来,等会就来。”

    “管好家里的娘们!别在今天吵嘴。弄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丢我们老刘家的脸!别看你是分家出去的,但我是你亲大哥,就管得你!我是为你好!看看现在像什么样子?满桌子客人连个招呼人都没有!要不是我来,看你就失了礼数!”

    刘三嚅嚅称是。

    刘二心满意足地一叹,瞥了刘三一眼,严肃地道:“你什么时候和赵木匠好上的?是不是拿了好处给他?不许拿咱刘家的东家给外人!寡妇上门不吉利,但看在她是指头尖大的老板份上我们暂且不说,可你怎么把铺里的伙计也请上了?一看就不知礼数,穿得恁破旧,上门来丢主人的脸面!都不是正经亲戚朋友,有什么好来往……”

    刘三再怎么听长兄的话,也得辩一辩,“大哥慢言!说我可以,不能说我的客人!就是叫花儿,我愿意相交,你也不能说他寒酸!”

    刘二没想到刘三这几年真长本事了,还敢对自己这个亲大哥顶嘴,不由拍桌子大喝道:“刘三!你说什么!不服管教了,是么?”

    四下里一片寂静!

    刘三满脸通红,没想到在自家,在自已的生日宴上,大哥还是这样下自己面子!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刘三鼓眼大声道:“有理我就服,没理就不服!我的客人哪点不好啦?让你这样诋毁!”

    刘二没想到刘三将诋毁人的话放在明面上说,他自己怕得罪人,连忙轻喝道:“住嘴!我哪里说客人不好了?”

    刘三闭口不言,红着眼瞪着刘二。

    春花娘从厨房里冲出来,开口就嚷,“二哥!我公公还在呢。”

    意思是爹还未开腔,你不过一哥,还是分了家的,凭什么在人家家里吆三喝四的!

    刘二脸上一红,他万万没想到平时老实听话的弟弟会将他们私下说的话公之于众,心里正发急,又被春花娘下了面子,不由怒火万丈,正好出气,指了春花娘骂道:“不知规矩的娘们,爷们说话的地儿,有你插嘴的份儿?再敢多言,与你一封休书,看你作恶!”

    春花娘自出生那一刻起就没怕过人,本想跳脚骂人,但想这是刘三的寿辰,不能弄僵,而且说不定以后自家有求刘二的时候,目下就只能讲理,“二哥!先不说爷们娘们,你一个大伯哥,跑到分家的弟弟家指手画脚,不顾胞弟寿宴,不顾亲爹在场,喝斥亲弟,指责弟妇,插手别家事务,就有理了?分了家,别了户籍,别说是你,就是官府衙门也不能管我家的事罢。我男人,我公公都没提什么休书!你是谁?族长还是官爷?”

    春生娘看刘二气得面红筋涨,眼珠子都凸了出来,忙圆场道:“你二哥也是一番好意!好心说错话而已。你和三弟都消消火,客人们都看着呢。”

    亲戚朋友们忙帮腔圆场,刘二就坡下驴,气哼哼施施然坐下,满口仁义道德,“我作为一个哥哥,不都是为你好么。难道还会害了你?我从来都相信广结天下朋友,可没有说谁不好!你错怪了我!休不休的,不就一句话,难道哥哥还能做你家的主么?可怜我一片好心,被你当成了驴肝肺!”

    刘三满心怀疑,又不敢出言顶撞,嗯嗯啊啊应着。

    还是赵木匠当起了和事佬,让刘三敬了刘二一杯酒完事。

    春花娘看刘三一副扶不起的阿斗样,有理成了没理,心内气得不行。但人家身份是大哥,就算有错你当弟弟的也该受着,她又能怎样!

    刘二受了众人吹捧,心里又高兴起来。冬生算是刘家村第一个读书人,受尽众人夸奖,得意得不行。碧芬娘和赵木匠的老婆一个劲地夸春生在外面干得好,有出息,把个春花娘高兴得心花怒放。

    刘三一家从主场轮为客场,既无奈又生气,谁叫你没有两个好儿子,就算有一打的女儿,再能干,也是别家人,外人至多说可以说个好人家,谁会这样笑语盈盈,满口奉承?

    春花陪着一众未婚女士,看完了时不时就要上演的兄弟大戏,心中也是万般无奈。老爹从小受刘二辖制,对他的畏惧已是刻画进了骨子里。就算分了家,别了产,这种感觉也一直没改变过。时不时的喝斥偶尔的指责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还好这次,老爹懂点反抗了。没白费母女们时不时的黑刘二一家的功夫。

    当下正值午饭时间,就算人们对三的寿辰再感兴趣,也得回家吃饱了。

    整个刘家村静悄悄的,四野里只有鸟影儿没有人影儿,就连大黄牛都卧在草丛里见不着身影。

    李太监坐在滑杆儿上,看眼前群山绵延,小野花遍地,绿草油油,树木青葱,隐约间还可闻溪水之孱孱声,不由道:“真乃一桃花园地也!青山碧水,常出隐士,难怪能养出一贤妇!”

    同行的泰和县令钟亦之在另一滑杆上捋着美须附和道:“大人说得极是!本县虽是地狭,但人杰地灵,连普通农妇都可得官家褒奖!”

    莫镇长抱拳一笑,道:“仁和镇不过是一小镇尔,能得官家和大人的称赞,实乃本镇之福。吾恬为镇长,趁此机会约大人们一道体察民情,尝尝本地特产何如?”

    李太监和钟县令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因乡下路窄,无法过轿,是以由脚夫抬滑杆代步。

    脚夫们听得几个君子的谈话,一边喘气暗骂胖子真重,一边笑这伙人没见识,不过些泥巴干柴,说得这个倒霉催的村子像仙镜一般,真是些乡巴佬。

    李太监平时养尊处优,富贵乡里泡着,乍然见到原生态的环境,又兼使命快要完成心里松了口气,自是放松心情看什么都是美的,说什么都是好的。

    钟县令其实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娘也,为什么一个仁和镇这么大,小小刘家村这么远,路这么窄不能过四人轿子,人这么穷路上连一个摆吃食的茶摊都没有,害得他人这么累屁股这么痛腰这么酸肚子这么饿!

    特产,狗屁特产!钟县令暗道,现在只要能给我口吃的,啥都是特产!(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宣旨

    先人哎,家里没网,上网吧传文,结果换了六台机子都无法显示U盘,直到第七台才弄好,在我要放弃等第二天再上传时。

    希望朋友们愉快!

    …………………………………………………………

    钟县令饥肠辘辘强颜欢笑道:“李大人,此番已到刘家村,是否拉开仪仗,进村宣旨?”

    “善!”

    县令和钦差的仪仗拉开,开道锣鼓敲响,官差皂隶执仗抖起精神威武护送,几抬滑杆晃悠悠开道,一路上鸡犬乱吠,草走树折,真是说有好拉风就有好拉风!

    “钦差路行,闲人回避!”“县令路行,闲人回避!”伴随着鸣锣声,皂隶们异口同声边走边喊口号。

    一户户人家吓得缩在窗户下,等官爷们走过了,挪着步子偷偷跟来,看这到底是出了什么天王老子般的大事。

    冬生不耐烦和大人们应酬,早早就下了桌,掀了裤子对着一株蒜苗想撒尿,忽然听见由远及近的呼喝声,心想这是哪个促狭鬼假扮官爷出行,抬头望去,青幔布大遮幕仿佛真是一队仪仗。

    仪仗?

    冬生盯睛一看,好像真是,再细细一听,娘也,钦差,县令?

    冬生一泡尿堵回肚中,跌跌撞撞跑进屋,脸上紫青,嘴唇嗫嚅,半晌,才叫道:“钦……钦差……爹,钦差来了!”

    大牛跑出去,手搭凉棚,发现真是一伙官老爷,奔到屋里兴奋地喊叫,“真是大官来了!好威风!”

    碧芬娘赶忙将兴奋过头的大牛扯回来,喝道:“回来!冲撞了官爷,要你脑袋!”

    春花眼睛一亮,回头和娘说话,却发现她脸都青了,四处一看。除了大牛、她和春雪。在场人的脸都青了,一时鸦雀无声!

    等皂隶呼喝声越来越近,屋子里的人开始发起抖来,一个抖,两个抖,大家一起抖!

    春花娘一把拉下春花,和众人跪在地上一起抖。

    春花很兴奋。她是真的想冲出去看看大名鼎鼎的钦差。要知道,她在这里见过最大的官不过是镇长而在后世却见过总厉席(电视里),小山村突然出现个活龙来,再怎么她也该出去看看开开眼界。

    冬生忽然想起先生教的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心内有些惭愧,但看见大家和他一样害怕又平衡了。待发现个双眼放光毫无惧色的大牛。心中又不爽了,悄声道:“大牛哥,低头!窥视钦差要被砍头!”说得大家伙抖若筛糠。

    大牛却满不在乎地道,“我又没干坏事,怎么会砍头!书呆子,就是规矩多!”一席话气得冬生牙痒痒的,恨不得钦差来了把这头蛮牛抓起来。

    春月不大懂钦差是啥东西,问道:“大姐。钦差是什么东西?”

    春花悄声笑道:“钦差不是个东西。是人!”

    春月噗嗤一笑,张嘴要说话。春花娘在后面给她们一人一巴掌拍去。两人相互吐舌,噤声。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这里是刘春花的家吗?”

    一个更为熟悉的声音传来,“是!老爷!小人来过一次,不会错!”

    一个陌生地细细的男声传来:“刘春花,出来接旨!”

    春花连忙爬起来,走出去。春花娘歪倒在大姨妈身上,面无人色,急得喉咙痛,盯着春花,眼泪涮涮而下。春花安慰地看了她一眼,走出去,发现自家地坝上站了好几十号人,有些发懵,却觉得自已没做过坏事也就不怕,对着个手拿佛尘的人道:“我就是刘春花!敢问大人何事?”

    李公公见是个眉目清朗,肤白个子瘦高,身着麻衣的小娘子,心内先是赞了一声,好一个美娘子,麻衣都不能掩去姿色,次后又一愣,她没哭没怕没惊,竟是一点都不畏惧自己!

    莫镇长得意地笑道:“贤侄女,好胆魄!竟是不怕吾等!李大人,我仁和镇娘子风仪与京中娘相比如何?”

    李公公笑道:“只在上不在下!此一行真让咱家开了眼界!”

    原来是个太监!春花抬眼悄悄打量着。

    钟县令双手叉腰,道:“吾乃本县县令。随京中李大人特来宣旨!刘春花父母何在?快把香案设下,李大人好宣旨!”

    刘三和春花娘抖抖擞擞站起来,四处都找不到香,急得泪流。罗氏看不过,悄声道:“不是惯常放在灶后边么?”

    好不容易焚香设案,摆足排场,李公公这才行到香案上方,手握黄绸,大声道:“刘春花接旨!”

    春花照着电视里的动作,双掌撑地,磕头跪下,口内道“刘春花接旨!”心内忐忑不安。她刘春花是积了什么德,居然被皇帝知道,还下圣旨了?

    刘三鼓着眼盯着地面心跳如擂鼓,生怕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春花娘倒是想晕倒在地,但她身体健壮,晕不了。

    “皇帝诏曰,泰和刘春花解百姓危难,首创插稻法于黎民社稷有功,特诰封九品外命妇,敕号稻娘,钦此。”

    李公公摊开明黄的圣旨,对跪在地上的春花笑道:“稻娘子!接旨吧!”

    “刘春花接旨。”春花愣愣地走上前,接过圣旨,看了一眼龙纹绸布上的字,心想这还真是圣旨啊。

    莫镇长看全部的人都跪在地上,春花一脸呆怔,心想真是一群棒槌,宣了旨,该打赏了,怎么还木着呀,使了个眼色给富贵。

    富贵连忙笑道:“大娘子!宣完旨了,还不请大人们歇息呀。”又对着春花相互搓磨拇指食指和中指。

    春花一愣,猛然想起宣完了旨不是要发赏钱吗,连忙进屋将两个银锞子拿出来递给李公公,笑道:“大人,小小心意,聊表心意!”

    莫镇长看得嘴角一抽,这不是年前他打赏给春花的东西么。

    李公公随手收了倒不在意,从京里出来,得了多少好处,倒不在乎个农妇的东西。

    “各位大人。走累了吧。屋里坐,屋里坐。”

    直到几个大人都走进堂屋坐下了,跪在地上的小老百姓都没一个人起身或是吭上一声。春花无奈地道:“爹娘,公公婆婆,各位长辈,都快起来吧,完了!”

    春花娘抬起头。露出红通通的眼,道:“完啦?都说什么了?”

    春花展牙笑道:“女儿是恭人了!娘,先别说这个,快快上茶水吧,大人们都在里面等着呢。”

    刘老头惊慌地提醒道:“媳妇们,快烧火供茶。怠慢了大人要遭雷打呢!那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几个媳妇忙忙地洗锅烧开水。

    春花娘脑子浆糊似地,找了半天才想起自家哪有什么茶,胡乱间看见碗柜上搁了半碗红枣,灵机一动,忙从柜子里捧了几捧枣扔进锅里。

    罗氏看淡红色的水到底不像,忙回家从罐子里摸了一把枸杞甩进滚水里。

    妇人们谁见过身着蟒服英俊的官爷啊,经过了初初的惊恐,现在剩下的就是只是好奇和艳羡了。厨房的媳妇子你推我搡。笑笑嚷嚷。都不愿意出去送茶。虽然很露脸,但大家都不好意思呀。

    春花娘瞄了大家一眼。绷住脸道:“我去!”

    罗氏顺过一只木板将上供用的小花瓷碗放在上面,跟着春花娘走进堂屋。

    两人奉上茶,退后,回厨房。

    春生娘羡慕地道:“那些官爷长得好不好看啊?我刚才一直跪着低着头只看到他们的脚尖,都没见长什么样!”

    过来帮忙的邻居媳妇亦笑道:“春花婆婆春花娘,你们好福气呀!”

    罗氏心里激动万分,笑道:“我哪有什么福气哟,我孙女儿才有福气!真正是高人一等了!”

    碧芬娘从墙壁缝里窥了一会,纳罕地道:“怎么这些官爷不住地喝茶呀。我们烧的茶有那么好喝么?”

    罗氏看了一会儿,犹豫地道:“怕不是呀。大人们把枣子都吃光了。噫,那个胖县令在瞄饭桌!是不是饿了呀?”

    因他们来得急,主人家没有准备,现在坐的地方还是匆匆布置而成,侧面是来不及收拾的饭桌。饭菜还没冷透,时不时地发出香味。钟县令苦啊,他老人家从未饿肚子超过两个时辰,现在却整整三个时辰没有吃饭,太饿了呀太饿了,饿得都顾不得形象瞄饭桌了。

    刘家父子和春花作为陪客,怪笑着和钦差大人打哈哈,时间一久,倒没觉得人家有三头六臂。不过在坐的大人们怎么一脸苦相啊,特别是那最胖的一个,眼睛频频瞄饭桌干什么呀,是不是嫌太邋遢了?

    春花起身道:“啊,大人们,我去叫人收拾一下饭桌。”

    李公公忍着肚饿,连忙摆手道无事,心想这家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啊,都坐了一刻钟了,还不上饭,就算来点点心也发好嘛,咱家肠子饿得打绞绞了。

    莫镇长也不好说,他虽然饿,但不至于饿得打绞绞,最多胃痉挛罢了。

    钟县令差点没忍住说快上点吃的来,我饿得快没命了!他是一县的老大啊,怎能贪图口腹之欲……哎哟喂,好香啊,好像是芋头的味道,好想吃!

    叽咕咕,叽里咕噜……

    李公公暗叫糟糕,我的肚子怎么叫了,好丢人,好丢人,怎么办怎么办?

    莫镇长突然笑道:“刘恭人,吾已有半日未曾用膳,是以肚腹空空作响。”

    刘家父子面面相觑,他们一时没听懂呀。

    春花瞥了一眼李公公,心想是他发声的吧,呀,对了,他们该不是饿了吧?

    春花连忙站起来,笑道:“招待不周,招待不周。还以为大人们都已用过饭食了。原来是公务在身,忧国忧民,连饭都来不及吃。我去传饭,我去传饭!”

    一席话说得李公公等人心里舒坦起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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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女的幸福生活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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