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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啁啾     农家女的幸福生活txt下载     农家女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九章走光

    春花和刘三一坐下,师傅们就围了过来,纷纷道:“东家娘子!我当师傅的,免费教了徒弟,他们反而还要拿我的工钱!我们不服!没有这样的道理!”

    春花沉下脸道:“我知道,你们当师傅的辛苦了,可是,当徒弟的也辛苦,扪心自问一下,徒弟做了多少事,师傅又干了多少事?其实这个徒弟基本算是你们的助手,是打杂小工,人家拿工钱也是辛苦钱!你们教徒弟,自已一分不出,什么工具饭食之类,完全由场里开销,怎么能同外头师傅徒弟相提并论?何谈免费之说?”

    师傅们道:“我们总教了他们一场,你把我们和徒弟摆在一个立场上,我们的面子往哪里搁?”

    春花道:“各位师傅,我们非常尊敬你们。但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是在工场里,不是家里的私人作坊,很多事情可以走人情账。作坊有作坊的经营之道,场里有场里的道道。你们不要把私人师傅那一套用在场里。”

    师傅们沉默,心里打着小九九,暗想若你逼急了我们,全场师傅一走了之,看你能耐何?

    “工场一步一步建起来,非常不容易,都是大家的功劳。相信你们心里也清楚,工场模式是全新的,以前从未有过,动作起来难免有些欠缺,所以,只好一点点改革。这些改革也许大家现在觉得不满意,但是过得一段时间,你们就会知道,有了这些新规矩,你们做起事来会有多么便利。”

    一个师傅道:“大娘子,徒弟什么都不会,我们教会了他。他们反倒来和我们抢食吃!你说说,这个样子,哪个师傅愿意教徒弟?我们教徒弟到底图什么?”

    春花道:“好,你们不教徒弟,那我给你们下达的生产任务量,你们一个人能完成吗?一个好汉三个帮。若是你们手下没徒弟,你们怎么能完成庞大的生产任务,怎么会有丰厚的报酬?”

    师傅张了张口,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看,没话说了吧。各位师傅,你们也知道,铺子里的家具卖得好,场里的生产量越来越大,没有一个个徒弟。凭你们自己一双手,能干出那么多活吗?徒弟们跟着熬更受夜,日夜辛苦,怎么不能拿几个辛苦钱呢?”

    从来教徒弟只有徒弟给师傅拜师钱孝敬钱,没有反过来师傅给徒弟工钱的,哪行哪业哪门哪户,不是徒弟白给师傅干工的?春花此举算是捅了一个马蜂窝。

    道理是道理,师傅们心里仍十分不服气。不和春花说了,向刘三道:“东家。你也是个老木匠,你听说过师傅给徒弟工钱的道理吗?这样做,哪个师傅还愿意做师傅?我们现在都已经开始吃亏了!按照东家的要求教了手艺给人,然后徒弟们一学会手艺,全部重新上工,自己独当一面干活。那是跟我们抢饭碗呐!自从有了那些徒弟,我们的工钱都降下来了!东家把我们全部都当傻子吗?”

    刘三有些为难地看了春花一眼,道:“莫和我说,现在场里由春花主事!”

    春花道:“我说直白一点,各位师傅。你们的工钱真的降下来了吗?比以前只多不少吧!你们一个人总不能把厂里的事全部都做了。世上哪里有赚得完的钱!”

    “只要我们加班加点地做活,完全可以把被抢去的活儿一齐干了!何况我们手艺好,大娘子真放心他们的手艺?这些毛头小子,要是做坏了东西,那可对东家不好啊。”

    春花心想,你们这些所谓的大师傅,也只是在流水线下的师傅,真拿出去瞧瞧,却不算是全套师傅,却敢说大话和东家叫板,实在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若此时她退步了,这个场到底是算是谁的呢。不说重话,这些人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这位师傅,请问你出师有几年了?”

    “这位师傅,请问贵庚?”

    “这位师傅,你干这一行有几年了?你的老师干这一行有几年了?”

    被问的一干人众其实大多都算是赵场长的徒弟,有师父在场,有他的资历比着,他们能说自己有几斤几两?

    “那既然你们都不算是老师傅,都才出师不过一两年,你们都能当师傅挣大钱,怎么就不能同意你们手下的徒弟挣大钱呢?还是那句话,钱是挣不完的!我们场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大,越来越火红,有活给你们做,何愁挣不上钱呢?你们心里也该十分清楚,你们的同行,谁能比你们钱挣得多,挣得轻松?”

    众师傅皆沉默。

    春花道:“至于你们说做烂东西,放心,有赵场厂在,他的手艺,他的眼光,我完全信得过!若是这点本事也无,我何必花大价钱请他当这个场长!”

    赵场长心里对春花说的不是没有想法,但现在他不带徒弟,与他的干系并不大,关键又拿的是刘家的钱,春花发话了,他怎么也得附和。

    赵场长严肃地道:“产品质量一定要过关,不然就得赔钱!有得就有失,高工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春花道:“那事情就这样定下了。分成的份额由我们、场长和师傅们共同讨论得出。大家散会吧。”

    散了会,师傅们边饭都不吃,聚在一边义愤填膺地道:“什么改革,不过就是在我们嘴里抢肉吃!我们辛苦教了徒弟,最后反而落不了好,还想抢我们的工钱,那还教个屁呀!这是个什么破场!难道离了它我们就活不下去了吗?”

    “对!天下就没这个道理,徒弟抢师傅的钱还抢成道理了!真是不忠不孝!”

    “那怎么办?不想分成,难道走人吗?”

    “不走成吗?东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点都不考虑我们的感受。此处留爷自有留爷处!大把的人要老子!”

    这种新式的工场工产,出成品快,成本又少,对工人的技艺要求低,有脑子的生意人哪个不眼红。刘家木器工场才兴起没两天,就有王木匠谭木匠等等东家过来挖人。现成的工人,又不用培训,直接可以上手,马上就能带来效益,哪个不爱?

    竞争对手请了间谍过来,将工场里的生产模式一五一十地照搬了去。飞快地,各种东西都备齐了,只等熟手来来直接上岗,马上见钱。比着春花开的工价,稍稍提高那么一点,或者口头上多承诺些东西,闻讯之人,谁不动心?

    师傅们自觉得有良心念旧,别人高薪挖人都没跳槽,结果东家不提高他们的工钱,反而变相要降,这怎么可以?太不把师傅当一回事儿了!难道除了你刘家,大家伙儿就不要吃饭了吗?

    不过有人还是有些犹豫,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换个东家能好到哪里?说不定比这里还不如。我们还是考虑考虑吧。”

    木家兄弟也有些犹豫,毕竟不靠刘家,他们也过不上现在的好日子。

    木石却不同,在刘家场他的名声完全坏了,换个地方,换个心情,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完全赞成走人。

    “我们身上有手艺,哪个地方挣不到钱?为啥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工钱又低,规矩多如牛毛。只要想一想那些臭规矩,我这个大老粗头皮就发麻!我们又不是去学堂念孔夫子,遵什么规矩!只要把自己的活儿干好了不就完事了吗,为什么要守这个规遵那个矩?”

    “可是,师傅(指赵木匠)在这里,我们走了,他的面下不好看罢。”

    “那就叫师傅一起走罢。”

    不是没有人来挖赵场主,他不是不心动,可一来和刘家关系好,二来他并不认为其他地方能有刘家发展得这么好,所以从未松过口。更隐晦的东西,是刘家的后台硬,如果撕破了脸,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赵场主找上门的徒弟们道:“罢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果你们非要换个地方,我处在这个位置,我也不好拦你们。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现在你们一扭头走了,不计后果,以后你们想回来,就不容易了。”

    “师傅,你跟我们一起走吧。这刘家呆着一点都没意思。谭木匠带了话给你,若你去跟他干,给你加一倍工钱!”

    赵场主眼睛一缩,片刻后,道:“你们要走就走罢,不要多说了。”

    多一倍工钱,谁不心动?

    但赵场长却不是一二十岁的小年轻,看问题总要看得远些,天下无白吃的午餐,双倍工钱哪是好得的,何况除非特别必要,他是不愿意得罪刘家的。

    赵场长以后才知道,自己今天没有跟着徒弟们一起出走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刘三急道:“花儿呐,今天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武断?得罪了这些大师傅,他们一走了之,顺道把我们的手艺一起带走,以后我们的生意怎么做啊?听说好几家老匠都跟着我们在做流水线了,要是人家把我们这一套都学去,我们怎么竞争得赢人家?”(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阵痛

    春花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毕竟那些都是同过甘共过苦的元老级伙计,如非必要,她是不愿意动他们的,但这么做,是这个行业必须经历的阵痛,她只能这样做。

    春花叹了一口气,道:“爹,就算我不宣布那些规矩,外头同样有和我们相类似的生产了。出成品快,技术水平要求低,成本少,只要是内行一眼就能瞧出我们的门道。要想长长久久地把着这些秘密,那是不可能的。”

    谁不知道独门生意好做?

    刘三急得团团转,“那怎么办呐?别家也卖同样的东西,我们的卖不出去,生意咋往下做呢?哎呀!到底是谁泄漏了我们场的秘密?这些该死的,吃里扒外的东西!”

    商业间谍嘛,哪个行业没有?

    “这还不简单,请了人到我们场里做工,干个一两个月,什么都能学尽了!”

    “难怪!我就说我们给的工钱这么多,怎么有人才做熟了,要涨工钱了,突然就不做了!原来是内奸啊!该死的!”刘三气得捶桌。

    “爹,这是再难免的,世界根本就不存在秘密二字。以后我们大概要靠款式取胜了!”

    “女儿呐,你说我们会不会争不过人家,倒闭呀。爹真是穷怕了,一想到可能会再过以前那种苦日子,心里就发慌。”

    春花安慰道:“爹,别人来偷师,证明我们家的东西好嘛!好的东西怎么会卖不出去?只要我们走在行业的前头,只有发展壮大,哪有倒闭一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呢。我们一直走的平民路数,现在大家一效仿,东西一多。我们的优势就不那么明显了。我看以后我们要走高端路数。用好材料,比若黄花梨木、酸枝木、樟木之类,连同新款式,我就不相信我们的东西卖不出去!”

    刘三还是非常担心,道:“你说的高端路数,估计要用不少钱吧。我们家没有那么多钱打底呀。我看,要不要请人入伙,比如莫家,到时就有钱买高价木材了。我们家也不用承担那么大的风险!”

    春花摇了摇头,道:“爹,东家一多,你一言我一语,意见不统一,到时麻烦就更多。暂时还是不要外人入伙。我的想法是订制。画好图片。注明材料,制成个小册子,摆在县城铺子里,看上哪一款,就做哪一款。这样基本就不会压货了。”

    “图片再好看都没有实物更能说服人买!”其实大家打家具一般都是订制,但是春花的模式一向是先看样品,再订货,刘三习惯了这种方式。脑袋一时还转不过弯。

    春花笑道:“爹,以前你帮人打家具。难道要摆一套成品给人家看吗?还不是人家说了要哪一种,你再现做啊。小东小西的还好说,床啊柜啊之类的大家伙,谁愿意白打一套放那儿给人瞧模样啊。”

    刘三没好气地道:“那还不是你想一出是一出,非要卖什么新样式!以前大家打家具都是一个模式,谁管什么这个样式好看。哪个样式土气呀。行了,行了,都依你!反正爹是你坚强的后盾!”

    春花嘿嘿地笑,道:“老爹,娘那里你可得好好帮我说说话呀。”

    父女俩站着说了一歇话。大牛急冲冲地跑进来,咋咋呼呼地嚷嚷:“三叔,妹妹,你们还在这里呢!出大事了!”

    刘三道:“咋了?”

    “场里的伙计们全都走了!哦不对不对,是师傅们都走光了,还带走了一部分徒弟,就剩下赵场主和我还有一部份新来的学徒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手里还有那么多订单,人走光了,怎么把货做出来呀!哎呀,这些白眼儿狼,亏咱们对他们那么好!”

    刘三猛然站起来,像只无头苍蝇似地乱转,“走光了?怎么会走光了?花儿呐,我就说好好的,你突然改什么革嘛,这下可好了!这下要亏本儿了,要亏本儿了!裤子都要赔光了!不行,不行,我去把他们请回来,说一切照旧。加工钱,对,加工钱!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他们好像去新开的工场了!听说开的工钱比我们高很多。这些见钱眼开的白眼儿狼!”

    赵场长听见大牛的话,脸上有些微辣,毕竟走的人大多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

    春花心里有些不好受,但她不可能改变自己的立场。

    春花看向赵场长,道:“赵场长,你没走吗?”

    赵场长拍胸膛,道:“凭我们两家的交情,就是大家全都走了,我也不会走的。”

    春花欣慰地道:“你好,赵场长!我们会记住你的!”

    赵场长心头一松,还好没追究他挽留不住徒弟的责任,认真说起来,人员走失他是有一部分责任的。

    现在当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若是不分青红皂白,找赵场长的麻烦,让人寒了心,估计真要全部走光了。

    春花道:“赵场长,你看,现在,该怎么办?”

    果然请他当场长,这高工钱不是白拿的,赵场长心道。考虑了一下,道:“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现在最重要的是生产,把订货全都做出来,应付了眼前的难关再说。师傅走了,还有徒弟。我冷眼旁观,这些徒弟学手艺都很认真,这么几个月下来,其实基本已经可以独自操作了。只是需要我们把好关。把能用的人都投入到生产中去,加班加点,把货做出来,不成问题。”

    春花露出赞同的神色来。

    赵场长心里一喜,道:“我来打头阵,做最难的工序!”

    大牛道:“我算一个!当时我都独自操作过一段时间呢。”

    刘三道:“我也算一个!”

    春花心中略一衡量,脸上露了个笑来,“只要把这个难关过了,场里的伙计就已经长成了。再去乡下重新招些熟手以及徒弟来,后续生产也就没问题了。赵场长,大牛哥,我们场里的未来就要靠你们了!生产上有工钱,管理上有工钱。年底一盘账,根据生产量的多寡再跟你们分一回红!你俩的收入要比我们东家都多了!”

    赵场长和大牛早就有一杆称,算算自己今年的收入肯定比旧年要多上几番,心里一阵窃喜,被春花一说现,脸上都带了笑意。

    虽然非常劳累,但等到下个月领工钱的时候,赵场长和大牛几乎都想场里一直缺人都好了,自己一个人干两份活,领两份工钱,这日子就没有更美好的了。当然,这是后话。

    赵场长心里一高兴,办法就更多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走的这些人,跟我学手艺的时间都不长,有几个我私下都断定过他们吃不了这碗饭的。若不是赶上了东家这股好风,莫说拿这么高的工钱,就是给人打下手都没人要的。哎,都是些小孩子,不知感恩呐。我以前教出了不少好徒弟,还有些已经是当地有名的大木匠了,等我有空了,去问问他们,愿意不愿意过来帮东家。”

    春花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手艺好当然最合适不过了!不过,来之前,请先讲明场里的规矩。这个规矩一日都不可废,以后就照章办事了。”

    赵场长有些犹豫,张了张嘴。

    “赵场主有说请直说就是。”

    “大娘子,我也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但是,你看,宣布了规矩后,人……”

    春花一笑,道:“赵场长,这一行你是干老了的,表面看起来我是束缚了人,其实和他们手上拿到的工钱相比,这些规矩并不算什么吧。至于最重要的分成,可以一点一点来嘛,先半成,再一成,再两成三成,设个最高限值,认真算下来,和师傅们平时给徒弟的零花钱也多不了好多嘛。”

    有了规矩,再怎么也不会如以前那么随意了,比如赵场长,经常会打一大份饭菜,带回家去,够全家人吃喝了,多省饭钱呐,如今有了规矩,这可就莫想了。

    赵场长心知无法更改了,有些小失望,不过和预期的工钱相比,这又实在算不了什么,遂一笑一置之,和春花商量其他事情来。

    “大娘子,你说要开新款,有个样子图没有?”

    “还没完全做出来。场长呐,你心里有没有什么好款式,不妨也拿出来看看嘛。你是老木匠,见过的东西比我肯定多,说不定出个新鲜款式出来,比我弄的还好看呐。”

    “我哪里比得上大娘子呀。”

    “赵场长莫谦虚了,我看过你画的手工图,比我的还有水准呢。要是你真有什么好想法,提出来,我们一同商量商量。”

    赵场长领的工钱是全场最多的,却没有实际生产过,心里早就有些惶恐,生怕没做出些出彩的事,东家看不上把他辞了。

    春花如何不知这种心理,不利用一番这种心理产生的人力,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赵场长果然拿出一叠草稿出来,“大娘子,你看看罢,若有一两张你瞧着好的,尽可拿出来做成品卖。”

    春花仔细地翻了一回,抬头笑道:“果然有几张不错。以后你尽可以多画些!还有,找好木材的事,有空你也要放在心上啊。以后,场里要靠赵场长使力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工钱

    工场里的事务几乎都被推倒重建一番,可想而知会有多忙碌。父女俩忙得昏天暗地,脚不沾地,直到三四日后,才稍微理顺了些。

    这一日,春花和刘三正在场子深处查看产品的漆料品质,刘米突然急匆匆地走进来,欲言又止。

    春花忙中抬头看了他一眼,道:“米哥,有事?”

    刘米道:“那个,我师傅他们回来了!”

    刘三诧异地抬起头来,口气很冲,“什么?他们还有脸回来?他们来干什么?”

    春花似笑非笑,道:“爹,恐怕是来拿工钱吧!”

    刘三怒道:“还有脸来拿工钱?给我造成这么大损失,没叫他们赔钱就好,还想拿工钱!想得美!”

    外头传来轰闹声。

    “我们做了活儿,为什么不能拿钱?”

    “若是不拿钱给我,我就赖在场里不走了,信不信?”

    刘三气得筋都爆出了,对春花道:“女儿,我出去,你在这里呆着!”

    春花连忙拉住刘三,道:“爹,你出去,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好好骂一顿了!难道还请他们喝茶呀?估计要吵嘴,你就不要出来了。”刘三扯出衣袖,一阵风似地就出去了。

    春花心里担心,忙跟在刘三身后。

    木石脸红筋浮,大声道:“我们干了工,为啥不能拿钱?把我们的血汗钱拿出来,我们就走!如若不然,我闹得你们开不了工!”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这个师傅!赵场长脸上一阵火辣,又耐何不了木石这个混不吝的,嘴唇抖了抖,对其他人道:“你们也都和木石一个想法。想跟我闹吗?”

    除了木石横着脸,其他人皆呐呐不言,有些羞愧的样子。

    “你们也要讲讲良心!一拍拍屁股就走人,任事不管,刘家没追究他们的损失就是对你们放了一马,如今你们竟然还敢上门来闹……还是不要跳得太凶了。以后谁还敢用你们?不要以为新东家就是大佛菩萨,任你们想怎样就怎样,不过个三个六月两个冬,能知道人好赖?碗米恩人,升米仇人,刘家不欠你们!奉劝你们好自为之,莫以为刘家不吭声就是软乎!”

    若不是刘家拉了木石一把,莫说小寡妇,就是胖老婆都说不上一个。赵场主一席话说得木石熄了火。心里微微有些不自在。

    场面一时静下来,大头转了转眼珠,道:“赵场长,什么恩什么仇?我们干力气活儿的人,出了汗水,要得工钱,不是应当的吗?就像瓦市的小买卖一般,一个卖。一个出钱买,有什么恩仇?”

    赵场长瞪眼。话虽这样说,可也不能这样说吧。

    “没有刘家给你这个卖的机会,你到哪里去卖?”刘三忍不住喝道,“你们不要仗着有手艺,就不懂人情好坏了!”

    春花心里一叹,这话一说。有恩情都变得没恩情了。

    大头脸上微微一笑,对四周的人道:“啧啧,这就是刘家,不过给了一点活干,就挂在嘴边说道!别人救人性命的都没有这样。这点小恩小惠倒成救人祖宗了。”

    大牛脸上一黑,指着大头就骂,“大头!刘家招你惹你了,你要这样诋毁刘家?想当初,你求爷告奶求做工的时候,是怎么求到刘家身上的,现在过河拆桥,转眼就忘了?你这种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人,说出的话就是放屁!有什么资格说刘家好赖!”

    大头一噎,瞪眼道,“你算哪根葱,不过就是刘家的一条狗!要想仗势欺人,先称称自己的斤两再说!”

    大牛两拳捶在大头的鼻子上,“老子就是仗势欺人,咋的啦?”

    大头滚刀肉一般,就势滚落在地,大骂道:“刘家打人啦,刘家打人啦!”

    突然的变故惊得木石等人齐齐愣住,不懂怎么讨工钱变成斗殴了。大头一边骂一边怂恿道:“兄弟们,刘家仗势欺人啦!是男人就和他干一顿呐!你们这些怂包!怕啦!”

    木石最禁不得激,跳起来就想和大牛斗。大牛手里软了软,不好和木石打斗。

    工场里的伙计们都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哪里怕人了,他们早就看木石不顺眼了,撩衣袖大跨步推搡木石。

    “好奸夫,动手了!看看小爷厉害!”

    木石的几个弟弟见哥哥吃亏,急忙加入战团。

    两伙人突然就上了手,惊得路人纷纷躲避。

    刘三操起一条锯子,大骂,“真是欺上门来了!杂碎,看你爷爷的厉害!”

    纯男人的战场,女人只有干看的份儿。

    春花急得跳脚,又无计可施。呆了一下,忙和赵场长一起从后厨捧了一大叠碗,啪啪啪,砸向空处。

    两起人动作一缓,看向春花。

    刘三年轻时最是暴躁的,借机踹了一脚大头,骂道:“老子就仗势欺人了,怎么的?”

    大头被踹得发晕,暗中咬碎了一口牙,刘家,等你爷爷好了,看怎么报复于你!

    赵场长才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动起手来算什么!又不是黑道!”

    场面静下来,春花才插得进空,大声喝道:“大头,谭家派你来当内奸,给了你多少好处!”

    大头脑袋疼得发晕,一时不察,眼神闪烁着,想着该怎么掩饰。

    大头这么一愣神,是人都看出有问题了。

    春花不过就是这么一诈,没想到真诈出来了,瞪眼道:“你挑唆人离开刘家,又挑唆人来闹事,无非就是你的后台看我们不顺眼!不过是生意嘛,光明正大地竞争就是,不消来这些歪门邪道的!打量你这么一闹,我们刘家工场就偃旗息鼓,让位给谭家了吗?你们打错了主意!告诉你的主家,久走夜路要撞鬼!有本事咱明打鼓响地来!”

    刘三想过味儿来,朝大头啐了一口,“给我滚走!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大头怕再挨打,连忙抱头,一瘸一歪飞快挪走了。

    春花朝木石等人好言道:“各位师傅,想必你们都明白今天是怎么回事了吧。我也不多说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好自为之。至于工钱,放心,都少不了你们的!你们走得急,现在还没算出账来,等月底发工钱了,各位自来领取就是。请回吧。”

    木石等人一听,不禁有些悔有些愧,张了张口,不知说什么才好。他们受了大头的怂恿,不过来闹一闹,就算要不到工钱,恶心恶心前主人也行呐,只要值回工钱就行。万万想不到春花竟然承诺给工钱!从来没听说这等半途走掉的伙计还能回转结清工钱的好事!想一想,刘家真的很仁义不是吗?

    一行人垂头丧气灰溜溜地走开。

    刘三气哼哼地问春花,“干嘛承诺给他们工钱?有钱没地儿使了?宁愿给叫花子不给他们!”

    春花检查了一下刘三,发现没被打着,才道:“爹,算了,和气生财,一直不给工钱,他们借机生事,一日日地闹,影响了生意就不好了。何必因小失大!”

    工场里的伙计们都不服气,道:“大娘子,干脆让镇长派人来,狠揍他们一顿!再把谭木匠铺子给砸了!看他怎么以后怎么作妖!”

    刘三道:“就是!比的就是谁的拳头硬!打他们一回,看谁再敢闹事!”

    春花嗔道:“爹呀!做生意都讲谁的拳头硬,那就不叫做生意,叫耍黑道了。好啦,好啦,不到万不得已,不消动用官面上的人。”

    转脸称赞大家,“你们今天表现得都很好!工场要的就是齐心!今天午饭每人加一只鸡腿!

    有人还大着胆子笑道:“大娘子,我不吃鸡腿,能不能带回家给我老娘吃去?”

    “每人一份饭菜,自己吃给人吃,都由得你们!只是不许多拿!”

    大牛带头欢呼起来。

    伙计领了那只麻辣大鸡腿,皆心满意足,相互笑道,“还是大娘子舍得!对得起人!跟着大娘子干,有搞头!那起人,走掉了,真是傻得可以!今天回去要后悔死了!听说谭家的伙食连点油腥腥儿都没得!”

    小子们街上走一圈儿,不一会儿,满镇人都知道刘家工场又加餐了,真好羡慕死个人。

    妇人们端着稀得照得见人影的稀饭,骂自己男人怎么不去刘家干工,不图他工钱,就图他好伙食都干得着。

    木石等人吃着冷掉的稀饭咸菜,心头不是个滋味儿。待听说刘家工场里这顿加的是鸡腿,不禁有些悔起来。不过转念一想,谭家工钱开得高,只要他们能领到比刘家更高的工钱,这点糟心的伙食又不算什么了。

    不提底下有关的无关的人是何等心思,刘三这回终于下定决心要请一两个看大门的了。

    往常春花提请人看大门他还不干,觉得是吃闲饭的,这回可不这么认为了。

    “请两个看大门的,不要放生人进来!洞门大开呀,人家要闹事,直接就冲进场内了,连个拦的人都没有!没安全感呐!”

    春花好笑地应是。

    父女俩回家一提,春花娘就建议道:“何不请姐夫哥帮着守门呀?再让俩侄儿学徒弟?”

    春花拍手笑道:“就是呀!再让姨妈过来煮饭算了!一家子都脱离了那个伤心地儿,又能长住镇上,又能照应表姐,多合适呀。”

    春花娘一把扔下针线活儿,“那我去你姨妈家一趟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操心

    等春花娘出了门,刘三才道:“女儿呐,你怎么光想着你姨妈,不想想你还有伯父,还有姑妈呀?”

    春花似笑非笑道,佯装惊奇地道:“哈?伯伯姑妈能看上咱们家的活计?他们不是说我们家有了俩钱儿,建什么工场,完全烧钱胡闹吗?”

    “你这个丫头,忠言逆耳,亲戚们说几句不好听的,也是为了我们好嘛。你何须放在心上!不是我自夸,我们工场的工钱伙食算是镇上头一份儿了,便宜了外人,不如便宜自家人吧!”

    “爹,你还是省省吧,请他们来,哪里是干工的,是来当老佛爷的才对!这里要管那里要管,你还想不想好好做事了。”

    “你这崽子,怎么这么说你刘家的人!你姓不姓刘了?”

    “爹,你还是早些把这些念头打消掉!你以为姨妈家可以来,刘家人就可以来啦?那可不行!我第一个不同意!”

    刘三瞪眼。

    春花道:“他们能有我姨妈他们那样知情识趣吗?估计三五两日,就拿自己是东家,管起经济账来了!如果你想工场能正常经营下去,我劝你还是打消了这傻念头吧。”

    “春花呀,话可不是这样讲的。你姨妈一家只要一上工,你以为刘家人就不会站出来说话吗?工场毕竟姓刘,哪能让姓王的给霸占啦?这么一句话,就要把你姨妈全家给得罪了!要不就让咱们姓刘的和你姨妈一家一同上工,大家就都没话说了。”

    “这是我们家的地方,愿意谁做工就谁做,关他们什么事儿!”

    春花嘴上虽这样说,心里还是添了一桩心事,起一番好心。若把姨妈给得罪了,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还好春花娘回来说,姨妈和姨父年纪都不小了,换个地方过不习惯,他俩都不愿意挪窝,不过可以让小儿子付勇来。

    春花娘道:“付强跟泥瓦匠学手艺基本上都学会了。姐姐说他现在能挣上半个匠人的工钱,就不需要再改行学木匠了。姐姐打算让付勇也去学泥瓦匠,但是他小孩子家嫌泥瓦匠脏得很,想换个手艺学学。正好我们工场要学徒,干脆让他来算了。”

    春花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是付勇过来,那就要好得多了。

    刘三道:“姐姐家的二小子倒是个肯吃苦的,他来我当然欢迎。可那三小子养得有些娇气,嫌泥瓦匠脏。就不嫌木匠活累了?都是需要下大力气的活计,哪样都不轻闲。要是学不会木匠,可别被你姐姐埋怨啦。”

    “那能怎么办,姐姐都亲自开口了,我总不好拒绝她。且由得他罢。以后再说。”

    付勇比春花大了小半岁,脑子灵活嘴巴会说,挺招长辈们喜欢的。每每来春花家,都能逗得大家一笑。可笑归笑。干活做事才是最正经的。他跟着刘三干了一阵儿,就有些叫苦连天起来。

    刘三无奈。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付勇也不偷懒,可就是手上功夫慢,出不了成绩,只好教一点算一点,全凭他自己造化了。

    付勇手上功夫不行。嘴上功夫却非常好,一句一句地姨夫姨母,把老两口愣是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春花笑道:“三表哥,你这一套哄人的手段,可以去转行做经纪了。”

    付勇神气活现地笑道:“若不是我年纪小。可能早就去了!我都瞧好了,在镇上租个点点大的小铺面,专门帮人买卖土地房产,我就不信,凭我三寸不烂之舌,还混不出个人样儿来。可惜娘说我那是不务正业,是骗钱,不是走正道儿。唉,真希望真点长大,我就能自己做主啦!”

    “你就是长大了,爹娘要管你,你还能翻出天去?”

    付勇哀嚎,“好妹妹,你让我对未来有点希望成不成?要我每天跟一堆木头死物打交道,真是要了我的命呀。我是很想学会手艺,可就是手脚慢,没办法呀。”

    “表哥,我跟你出个主意,要不这样,我出钱,你去邻县租个铺面儿,帮我卖家具咋样?赚了钱我给你分红!包准儿比干经纪来钱多!”

    付勇眼睛一亮,道:“租铺面儿,卖家具?像你家张阿生和木头一样当掌柜的吗?那可不好,我想自己当老板啦,才不要给你当伙计!而且邻县比我们泰和县穷多了,还不如去省城赚得多!”

    “省城当然好,可是离家太远了,你能习惯?而且省城物价贵,我虽有本钱,可就怕你兜不住,赔钱。还不如保守一点,先从邻县做起好。”

    “你们女的做事就是心眼子小!要想赚大钱,就得不怕赔钱!去省城好!”

    春花笑道:“算了,莫说省城县城,就是我们镇上的铺子,叫你去卖,你连个器物构造都不通晓,人家怎么来买你东西?不要说大话啦!”

    付勇立即道:“好,春花妹妹,这可是你说的,等我学会了做家具,再去省城开旺铺!你可不要反悔。等我当了大老板,一定要把那些踩我家的人全都反踩回去,叫他们瞧不起我姐,说我家闲话!只要有了钱,看谁再敢说三道四。”

    虽然去省城可能有些冒进,不过他们家开店都开熟了的,再怎么也不可能折本吧。

    表兄妹偷偷地商量了一番,先说运输,省城和镇上连着一条涪江,顺水走一日两夜就到了,非常方便。再是生产,若是能在省城就近加工生产就更好了,不过,运输这么方便了,这个倒不必要。还有就是人力,到时肯定要带上张阿生,或者还有大牛、赵场长,唉,人不大够用啊。还有就是钱,连春花都没去过省城,不了解情况,怎么打算都是空气呐。

    付勇想赚大钱,要让乡亲们刮目相看,心里存了事,学起手艺突然就认真起来。

    刘三颇有些不习惯,背后和春花娘笑道:“三小子偷懒时,我担心他,这他一老实了么,我又觉得怪怪的,总感觉他要搞出什么事来。千伶百俐的小子,一认真起来,比场里哪一个小子学东西都快。可见平时是他耍懒不干,哪里是手脚慢了。”

    春花娘心里舒坦,笑,“那可不,我姐姐家的孩子,哪个不是人精子。”想起付岚,叹了一口气,“你说岚丫头年纪轻轻的,老住在尼姑庙里,不像一回事呐。”

    “能怎么样?才过了小半年而已。至少也得等大家把事情忘得差不多再说吧。”刘三道,“你说我们刘家的男孩子怎么就没一个出彩的?是不是祖坟真没埋好哇。你看春生当大头兵,一两年没个音信,冬生成天埋头苦读,连个人情世故都不通。我们家俩儿子还小。一大家子男丁,连个能人都不出。你看付强两兄弟,一个做事踏实,一个机灵古怪的,都是顶门立户的好孩子,眼瞧着你姐姐就享清福了。我和哥哥两家却还弓着背脊忙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春花娘白了刘三一眼,“你哥是你哥,我们是我们。我们的日子难道还不好呀。祖坟怎么了,男丁怎么了,我女儿能干,我同亲享福。以后背着女儿也少说祖坟之类的话,女儿走心呢。”

    “那不是我们私下里说嘛。对了,他娘,我看花儿和勇儿走得挺近,他们虽是表兄妹,但年纪相仿,有些事情还是避讳些。”言语之间似有瞧不上付勇之意。

    春花娘有些不乐,反驳道:“勇儿有哪里不好?仪表堂堂,人又聪明。婆婆又是亲姨母,最亲香了。何况姐姐又不是那起恶婆婆,哪个小姑娘嫁进她家都只有享福的份。”

    刘三撩了一下眼皮,“咱们春花什么人品,你觉得配得上吗?”

    春花娘心里是十分看得上付勇的,可当然自己的女儿是人间最好,瞄了一眼刘三,没有作声。

    两口子为春花的终身大业愁上了心头,却不知有人比他俩口儿更着上了急!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乡下女孩订亲却大多数要看一看女孩自家的意见,如此近水楼台四个字,就有了实际意义。

    春花既有诰命身,又识文断字,关键是她命占招财,明眼人哪个不想把这块大肥肉刁进嘴里?

    什么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大老粗才不懂。道理都是虚的,捏到手中才是实,管他什么女高男低,只要把刘家这朵金花儿搞到手,不是什么都来了。何况女人嘛,多高贵多能干,嫁了人生了子,还不就是女人,她的一切还不都是夫家的。

    娶了春花就是娶一座财神,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好事。

    女儿才堪堪十二岁,上门提亲的男家就有如过江之鲫,前脚走了一家后脚就又来一家,络绎不绝的媒人,烦得春花娘直想关门谢客。

    女儿大了啊,没人提亲愁煞人,这提亲之人太多也愁煞个人。

    况且这个女儿又这么能干,放了嫁,简直就是娘家的一大损失嘛。早早成亲,刘家人上上下下哪里干?(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香饽饽

    男人们想得就更深远了些。

    春花放在家里就是刘家的一个活招牌,给了夫家,女生外向,现在的一切就完全要转一道手,送给外人家了。只要有个脑子,谁会把自家的好东西亲手送人?

    刘家出了一个稻娘,对刘老头来说是既高兴又郁闷,高兴的是家族兴旺在即,郁闷的是终究有一日她是别人家的人。唉,若春花是家里讨回来的媳妇就好了,就能长长久久地留在刘家了。

    刘老头只要一想将来会便宜了那不知名的亲家,心里就挖心挖肝的痛。

    为啥女孩都要嫁出去,不能招上来呢。

    其实有那种八十岁没嫁人的老闺女吧。刘家也不是养不起。

    刘老头有些惋惜,如果刘三生的都是女儿,那就真能招郎上门了,便宜的就是家里了。刘老头已经忘记当初是怎生嫌弃刘三生的那一窝闺女了。

    刘老头捧着手里蹦跶的有福有寿,一边叹息一边得意洋洋地逗着,他的大孙子喂,长得可真壮实哦。

    刘三和春花娘心中最最隐秘的念头,可能和刘老头差不了多少。若是只有春花一个,两口子当然宠她上天,怎么都可以,可现在家里有了许多个,怎么可能光顾其中一个,不想着给其他个留余地?

    毕竟是亲父母,没有让女儿孤独终老的道理,但按两口子的意愿,还是想把春花留到十**岁,再行婚配的。

    可农人一般都早婚,十二三岁成亲生子的大有人在,如刘家付家这样把女孩留到十六七八岁的,真是少之又少,称得上是万分疼宠女孩的人家了。

    春花可不知道父母的打算。她发现最近老是有脸涂得跟白墙似的媒婆上门,眼睛盯着她跟个探照灯似的,就有些浑身不自在。心里非常无奈,女孩大了,有人来相看才是常理,无人上门。才是丢大脸儿的。

    可是,她才十二岁有木有,成亲,是不是太早了点啊。

    “我们刘家不是那等刻薄人家,女孩们个个都早早地打发出去。上一辈她小姑,平辈她姐姐,哪个不是到了十七八,才考虑的亲事呀。我们春花还小,不着急。”

    媒婆嘴里蜜一般。“哎呀,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家境好人品好婆婆好,样样都配得起大娘子……男家说了,只要你们家答应亲事,等到二十成亲都行呀。成样晚一点没撒,订亲要趁早嘛,不然等到姑娘长大了。好儿郎都被人家挑去了呀。”

    春花娘疲于应付,只咬着春花年纪小。暂不考虑亲事。

    这个媒婆是个难缠的,见春花上来奉茶,拉了手摸了又摸,笑道:“就稻娘子这个品格,哪家不稀罕!那家可说了,只要能订下稻娘。无论你们开什么条件,都没有不应的。”

    春花恶寒,抽出手来,略沉了脸,道:“婆婆。当我的面,说的什么呢?”

    “呵呵,还害羞呢。”

    春花一头黑线,甩手就回屋了。

    等媒婆一走,春花就和娘道:“娘也,我不成亲好不好,一辈子都陪着你们!”

    春花娘搂着她,笑道:“混说,女孩家到了年纪怎能不成亲?女人生来就是婆家的人,留在娘家,只有留来留去留成仇!我可舍不得我女儿一个人过这一生。”

    “娘,那也不用这么早嘛。我还小呢,骨头还没长齐全,就嫁人生孩子,好不可怜呀。而且我听说女人骨头没长全,生孩子要死人呐。”

    “呸呸呸!胡说八道!我们家又没做过坏事,你们一生都将顺遂,快别乱说!那些难产啊,早逝啊什么的,都是福不全,生来就注定的,是上辈子坏事做尽了,老天贬下凡间受罪来的。你爹娘从不干那缺德事,心地善良,再怎么我们的儿女都会有好报的。”

    春花听住了,“娘,岂不是说发生了意外,都是命中注定了吗?”

    “当然了!人有时候就要认命!不出事的人永远就不会出事,要出事的喝口凉水也能噎死。所以呀,我们不消患得患失的,本来就注定好了的,也强求不来!”

    “娘,不管怎么命中注定,反正我不要早婚就是了。至少要像小姑大芬一般,等到个十**岁再成亲不迟。”

    春花娘看向她,认真地道:“花儿呐,其实早婚是非常好的,早早就有了依靠,心里多踏实啊。而且,对于女人,年纪越大越不好挑亲事。十六岁以下是你挑男方,十六岁以上就是男方挑你了。远的不说,看你小姑,开始说亲时多走俏啊,等过了十六七岁,就渐渐无人问津了,到了十八岁上,爹娘就急得跳脚,是个男人就想拉回家当女婿了。你真愿意走到那一步吗?”

    春花正色道:“娘,反正我要等到十八岁才成亲,至于你说走俏与否,我们家的女儿还愁嫁吗。若不是朝廷进行什么强行婚配令,我是想等到个二十五六岁再成亲不迟呢。”

    春花娘鼓眼,“你这个脑子成天家想什么有的没有?女孩家怎么老想自己的终身?像不像话!除了在娘面下,以后不许开口闭口什么订亲成婚的!听到没有!要不要名声了!”

    春花撒娇道:“好啦,娘,我不是光同你一人说吗?你放心,这是咱们母女之间的小秘密,连爹我都不告诉。”

    春花娘乐得女儿装乖,嘴上的笑意包都包不住。

    亲母女之间,什么私密话不说?若女孩人前一副自己的终身与自己无关的模样,人后同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蠢样子,那么此女要么是无情无欲,要么就是一樽大神了。人前还忍得住,人后还不和母亲掰扯掰扯,就真的要憋死了账了。

    明面上当娘的都打压女儿天生的好奇心,私下里又有哪个不把道理关窍一五一十倾吐给女儿的?禁忌啊女德啊,那都是书里演得好看,嘴里说得乖巧的遮羞布而已,只要不是圣人,哪个不掀起来看了又看,等过足了瘾,才装模作样的盖上去,妥妥地又变回贤良淑德去。

    春花娘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给女儿讲明道理,难道让女儿真变做个女八股不成。

    不提春花母女俩私下作何沟通,外边的媒人却为了谢媒钱争得狗抢shi一般,几乎个个都上春花家走了一遭,但最后竟都铩羽而归。婉拒的理由青一色姑娘还小,观音寺的老尼说了,早说亲于夫妻上有碍,要等到一十有五才好说亲事。

    得了,哪个都不得罪,哪个都没说成媒!

    老媒婆兮,哪个不是人中的精,这些和尚尼姑的偈言哄哄大老粗还行,哄她们这些人可不能够。可是,那么大一块肥肉哇,若是说成了亲事,该会得多少谢媒礼啊,想想心头就兴奋。

    可早早晚晚,她刘春花再能干,终归是要成亲,总有那么一个幸运儿能为她牵了红线,得了那笔厚礼!

    只要能说成春花的亲,那可是媒婆界的第一人了!婆婆们打起赌来,谁把春花的媒做成了,就尊谁是媒婆界的老大,以后就叫她大姐。

    媒婆们打了鸡血一样,关注着春花亲事的后续发展。

    刘三家对此毫无所知。

    春生娘带着她的大侄子宏志,道:“兄弟,我就把我侄儿宏志交到你手上了。宏志,这是你三叔,这是三婶,这是你妹妹。你妹妹每天事情都多,你记得要时时帮帮她。看你们,站在一起,男俊女俏,一对儿玉人儿似的。春花,你哥哥是男孩,有些懒,吃的用的住的,伯娘烦你多照顾他些呀。你们姐妹洗衣浆裳的,也顺带你哥哥的呀。”

    宏志看了春花几眼,心里撇撇嘴,外头把她夸得跟朵花儿似的,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春花不由皱眉,这姨侄俩一看就没打好主意,也不知爹是怎么想的,伯娘一开口,他就答应了。

    春花娘一把将女儿扯到身后,防备地看了宏志一眼,冷笑一声,道:“嫂嫂说得什么话!宏志是外男,他的事哪轮到春花插手!再胡说我可生气了!论起来,也是表哥表妹的,可别哥哥妹妹地混叫,我们可不是那等没规矩人家。”

    春生娘笑道:“好好好,我一时口快,想他们表哥表妹的,做妹妹的照顾一下哥哥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就说错了话,弟妹莫要计较。以后宏志生活上就要仰仗弟妹你了。”

    春花娘奇道:“以后又不住一起,仰仗我什么?”

    宏志眼神一闪,目光射向春生娘。

    春生娘失声叫道:“不住一起,那宏志来有什么意思?”

    春花娘反问道:“住一起又有什么意思?我们住乡下,他们当学徒要住镇上,住一起怎么学手艺?”

    不住一起,我好好的大侄儿干嘛来吃这个苦啊。

    春生娘脸色极为难看,手指指向付勇道:“那付家侄儿怎么又住家里了?”

    春花暗笑,你侄儿和我娘的侄儿能比吗?

    我侄儿住哪里关你屁事呀,春花娘沉了脸。(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拜师?

    虽然当初春花娘下了死心要和春生娘断绝往来,但是一家人,打折骨头连着筋,孩子们打打招呼,说说话,一来二去的,还不是又交际上了。

    又不是铁石心肠,总不能像生死仇人一般不说话不搭腔,相互敌视,日子一久,两家人基本又恢复了邦交。

    春花娘不接话,刘三只好打圆场道:“就住几日,住几日。”

    春生娘道:“三弟,我把宏志亲手交到你手上啦,你可得一视同仁,不能厚此薄彼呀。”

    宏志怎么能和付勇相提并论?可这种话能提到明面上说吗?

    春花娘心恨春生娘像块牛皮糖似的揭不脱,恼火地道:“刘三怎么教徒弟,还用得着嫂嫂教吗?不若他退位让贤,请你来当这个师父!”

    春生娘一噎,讪讪地道:“我就是叮嘱一下嘛,弟妹何需说气话!”

    “既然拜了师,一切就要听师傅安排。如果不相信刘三的为人,还是请了吧。”

    “相信,相信。宏志,快来叫师父!”

    宏志老大不情愿地上前叫了师父,心道若不是姑母说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小爷才不要低这个头。

    真正拜师,那是要行礼叩头,在祖师前焚香祷告了才算数的,这么一无拜礼,二无见证人的,算那门子拜师?

    刘三胡乱受了礼,权当收了个帮忙的小工算了。

    以前刘三的手艺只是半调子,当然没人求上门学徒弟,现在虽然手艺好了,但是他成天忙得要命,哪有空收徒弟。是以这么些年来,刘三可从来没收过徒弟。

    若不是春花娘强行要求。刘三惫懒的性子,怎么会收下付勇做徒弟!半大小子们最是愁人,又爱惹祸,刘三又不图那点学徒费,怎么愿意捉了虱子往自己头上爬?

    付勇性子跳跃,想着一出是一出。成日家问这问那,要么就是这里搞错那里弄砸,烦得刘三后悔不迭,早知道说什么都不收下这徒弟了。

    已经有了个讨厌鬼了,再还要来一个讨厌鬼,刘三头都大了。

    刘三怎不知春生娘是什么人,铁公鸡一枚,连拜师礼都能省的主。呵,她省了礼。他也省了礼嘛,师傅和师父怎么可能是同一个意思呢。

    春花娘叹了一口气,道:“你老子就是耳朵软,求一求就什么都答应了。他收下你表兄都算是看我的面子,再收下宏志算怎么回事?”

    春花眨眼笑道:“娘,你糊涂啦,拜师礼都没行,算什么收下?他哪能同我三表兄相提并论?

    春花娘一愣。朝双膝拍了一掌,笑道:“我就说你爹怎么会那么傻。又不比得镇上场里,还免费带徒弟!你看你伯娘精得,拜师礼就算了,连口粮都省了,光光的一个人走过来,难道还要我们家出钱养她大侄儿吗?谁家徒弟住师父家不自带口粮银钱。不能白白学了艺,还让人白白养着他啊,人家师父又不是欠他的!”

    “所以爹要把他弄镇上工场里嘛。在工场里学艺不光没拜师钱,还能拿工钱呢。多合适呀。伯娘偏偏说只跟爹学手艺,却又不拜师。拿我们当冤大头呢。打量我爹是傻的罢。”

    “你爹不傻就成!自从勇儿来我们家后,你爹老说亏欠他哥哥,两个侄儿一个在远方,一个埋头读书,一个都帮不上,他心里有愧呀。你伯娘这回一提帮她一回,你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我明明在一边,他连商量都没同我商量一下呀,真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

    春花拉长声音,笑道:“哦,娘觉得在伯娘面前丢了面子,所以这几天都做脸色给爹看呀!那刚才爹那么敷衍伯娘,你可算找回了场子,可高兴喽?”

    春花娘笑骂春花一声,道:“我就是看不上那宏志,长得一副弱鸡崽子的样儿,还自以为风流倜傥,神气活现的,和他姑母简单是一个德性儿!还好意思比我勇儿!啧,我们勇儿能文能武,长得又壮实,他哪点能和勇儿比了?”

    “你那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吧。娘,有你这么夸自己人的吗?”

    春花娘摸着春花的娘,得意地笑道:“我能不夸吗,我侄儿人品摆在那儿,是个人都能分得清哪个强哪个弱了。还有我的大女儿,长得如花似玉,又能干又孝顺,要不是放出话去,媒婆都要把我们家的门槛踩烂喽!”

    春花都不害羞,光嘻嘻地笑,笑了一阵,正色道:“那,娘,伯娘老揪着三表兄在我们家住,让爹对宏志一视同仁,也让安排在我们家,该怎么办呢?我们姐妹一日大似一日,表兄还好说,这外四路的表亲也和我们同处一个屋檐下,怕不大好吧。瞧刚才伯娘说的那些浑话,俨然一副把我和宏志凑一堆儿的样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美得她呢!”

    春月一直听得津津有味地,闻言不禁插嘴笑道:“姐,你说娘自家夸自家,我看你是老鸦说猪黑,一个赛一个黑!”

    春雪还听不大懂,不过却不妨碍她嘲笑,拿食指刮了刮脸,笑姐姐不羞。

    春花嘿嘿笑道:“都是娘生的,干嘛不黑!娘,瓜田李下的,还是让爹把宏志弄走吧。我看他把我当成他的一盘菜的鸟样,几乎忍不住赏他一巴掌!”

    有福有寿两兄弟在院子里打斗了一番,热得冒汗,偷偷喝了一大碗凉水,擦了嘴,四只粗短腿儿蹬蹬蹬跑过来找姐姐们顽,才进门呢,就听见巴掌,吓得一缩,嚷嚷道:“大姐!以后再不敢啦!莫打,莫打!”

    春花娘唬着脸道:“说,你们干啥了?”

    “喝,凉水。娘,莫打,莫打!”

    春雪嘲笑道:“俩大傻子,不打自招!”

    春花娘朝两兄弟的屁股墩儿上一人一掌,骂道:“叫你们喝凉水!吃了生水,回头拉肚子,又是磨老娘!半夜都睡不成觉!春花春月春雪,以后只要见着有福有寿喝凉水,就给我狠狠地揍!真是惯得不叫个话了!”

    三春皆笑,“好好好!以后有机会打弟弟了!看你们以为娘只疼你们,舍不得打!”

    有福有寿最近被拘束起来,颇有些翻天不乐意的意思,闻言趴地就打起滚儿来。

    两兄弟闹得沸反盈天,一时不可开交。

    刘三在地里就听见两兄弟闹腾地厉害,心头火起,回到家操起扫把啪啪啪朝儿子们一顿狠揍。好吧,武力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本方法,一切基本归于平静,只余有福有寿哽咽委屈的哭声。

    有福有寿发现确实不能回到以前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好日子,哭了一阵儿,见大家还是不理他们,擦了泪儿,爬起来就奔外头去了。

    不一会儿,外头就传来骑竹杆儿的笑声。

    春花娘从窗户边走回来,笑道:“还是打得好!真是越养越娇气了!动不动就滚地、哭,像女孩似的。”

    刘三道:“还不是你惯得!”

    春花娘白了他一眼,道:“春花问你什么时候把宏志弄走!青年男子,老是盯着春花看,像什么样子!贼眉贼眉的!哪里像正经人家出身的!”

    刘三大男人家,都没怎么注意到这些细节,春花娘这么一说,顿时就不快了,道:“怎么,他还敢打春花的主意?你们是不是看错了?以前他每次来哥哥家,并没看出哪里不好啊?”

    春花娘撇嘴道:“等你看出来,黄花菜儿都凉了!不说其他,光你嫂嫂一口一个郎才女貌,她打的什么好主意,难道你还听不出来吗?平时吹得她那好侄儿上了天,拉出来一遛,原来就是这么个货色!一会儿盯着春花看,一会儿盯着春月春雪看,好像在比姐妹俩哪个长得好看似的!以为老娘是瞎的,看不见吗?”

    刘三脸色一沉,嫂嫂的话是有些不顺耳,但他想着她是春花的亲伯娘,就没多想,现在妻子这么一说,心里不禁有些生疑,难道宏志真有打猫儿心肠?

    春月道:“爹,那宏志一眼眼老往姐姐身上瞧呢。前几年他都不屑和我们玩,正眼都不瞧我们姐妹一眼,今天却低一头向你拜师学艺,不是很奇怪吗?”

    春雪嚷嚷道:“前年他还打我呢,爹!”

    刘三不禁刮了刮春雪的鼻子,“前年你才几岁,就记事了!好了,既然你们都不喜欢他,我趁早弄他去镇上吧。本来打算明天再去镇上的。那我等他从你们伯娘那儿道了别,就送他去镇上吧。”

    春花娘道:“他去了镇上,那勇儿呢?”

    “勇儿?勇儿也和我们一起走吧。光把宏志赶到镇上,不带勇儿,在哥嫂那儿不好说话啊。只好委屈勇儿了。”

    “勇儿在我们家待得好好的,偏她侄儿来了,就要被打发走!走是!”

    这段时间三春和付勇一起疯顽,听闻他要走,都舍不得,不禁怨道:“爹,看你听伯娘的话,为个外人,把三表哥撵走!”

    家里大大小小都怨他,刘三摸了摸鼻子,道:“勇儿老待在乡下也不好,去镇上多看看,于他有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水煮毛豆

    付勇打了个圆场,笑道:“我正想去镇上跟阿生学卖货学记账呢。还要跟赵场长学怎么管场子。还要去熟悉镇上工艺流程。还要和上上下下打好关系。我忙得很哟,可没时间跟你们这些小丫头混顽啦。等我学会了,当大老板,给妹妹们买花戴,莫怨表兄啦!”

    春花不禁笑道:“娘,你看表哥这张巧嘴!明明说我们是小丫头,没忙搭理我们,我却生不气来!”

    春花娘笑道:“勇儿从小就贫!”

    付勇笑道:“那也是姨妈惯的我!在我爹娘面前,我可是吭都不敢吭一声,老实呢。”

    “你老实,那老母猪都要上树!你娘每次过来,就光顾着说你调皮捣蛋干坏事,连讲句其他都来不及,就天黑了!你还老实!说你姐姐老实还差不多。说到你姐,你去镇上,一定要时时去看看她!一个人一辈子谁不走几步歪路,不要看你姐姐做错了事,就看不起她了。若是你不认你姐姐,姨妈就看不上你!”

    春花道:“娘,三表哥才不会呢。你没听他讲,这几个月和人摔跤肩膀都摔脱了的,就是连半个难听字都不许人说表姐呢。”

    “那我们勇儿就真是个好孩子!外人说什么不要紧,重要的是自己人要看得起自己人!连自已的亲人都不认,这种人活在世上能有什么出息?勇儿,你跟姨妈说句实话,若你姐姐一直这个样子,你打算怎么办?”

    “姐姐对我比对二哥好!小时候老挨打,哥哥递竹条子,姐姐就拿手帕子,总是拦着爹娘不要揍我!这些事我可一直记在心里。若是姐姐一直不嫁人,我就养她一辈子!”

    刘三不禁笑道:“小孩子话!你要养你姐姐一辈子,得问问你老婆同意不同意呢。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付勇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笑道:“她要是不同意,我就不讨她!我付勇这么英俊潇洒,还愁讨不到老婆么?”

    春花娘打了刘三一下。嗔道:“当着女儿的面,说这些瞎话干什么?番椒土里的干草都收完了吗?还不快去收完,等你下次回来,草都要烂在地头了。拿什么来引火?”

    刘三不满地嘟嚷,“就知道使唤我,自己不去!”

    付勇笑道:“师父,我同一起去!姨妈,湃些好果子在井里,等我们回来吃呗。”

    “快去。快去,早点收完,都去镇上,省得我看见你们就头疼!”

    春花道:“爹这一去镇,可能又要待上好几天的。娘,我去炸些花生米儿给他带上吧。”

    “又炸?家里的油被你炸花生都炸光了!就知道抛费!当家为人要勤俭节约,知道吗?”

    “那我还炸不炸呀?”

    “炸炸炸!不给炸,你爹又要在我耳朵边念上一个月了!那我去给他收拾几件衣服。花儿。你说,我要不要做点饭。让他们吃了饭再走?宏志还是第一来上我们家来呢。”

    春花想了想,道:“算了!没有宏志还可以!伯娘那张嘴你还不知道,白的都能说成黑的,最爱说哪个小姑娘怎么怎么跟男人跑的话,其实别个毛都还没长齐呢。若你对宏志略好一点,不知她要又编出什么歪话的。”

    春花娘有些头疼地道:“可是宏志都上了我们家的门了!如果她真要编歪话……防不胜防啊。”

    “不管她。先把宏志弄走再说吧!我实在怕了伯娘那张嘴了!编排别人可以。可别编到我头上来了!”

    “她敢?打她个烂羊头!”

    春花好笑道:“娘,光和我说话,你不去给爹收拾东西啦?”

    “就去!你看着你弟弟些啊。”

    春花觉得时间还够,想起老爹爱吃毛豆,便带着弟弟妹妹去摘了一篮子。舀了泡菜坛子的盐水,混在一起倒进锅里,生了火就煮起来。

    有福有寿房前屋后跑得跟狂风似的,把几个姐姐惹得火起,等锅里香味儿飘了出来,才急慌慌地跳到厨房里,流着口水盯着大锅。

    春花舀了一漏勺毛豆出来,晾了晾,给弟弟妹妹一人一把豆子吃。自己顺手也剥了只,抛了豆粒儿入口,又咸又面,味道还挺不错的。

    有福有寿不会剥毛豆,抓起一只边皮带豆就往嘴巴塞,吃着几口,还装模作样地道:“好豆,好豆!下酒的好豆!”

    春花看得好笑,忙给剥了些给弟弟们吃。

    “有福有寿,去地里看看爹爹和表哥干完活没有,叫他们快回来吃毛豆!”

    春花娘闻见香味儿走过来,道:“才种那么点黄豆子,被你们吃嫩豆子都吃光了,看过年时拿什么来推豆花儿吃!给你们夫子端去没有?”

    “端了端了!才起锅就端了!娘,明年多种点黄豆吧。我们都爱吃!”

    春花娘有些伤脑筋地道:“你一时明年要把地全拿来种番椒,一时又说要种草莓西瓜,一时又要种黄豆,我们家哪里来那么多地给你种?”

    “娘,要不我们家再买些荒山吧,开地开梯田,都行啊。”

    “买荒山?花儿呐,我们家田地够多啦,买那么多荒山干嘛啊?而且又开着工场,摆着铺子,一根蜡烛两头烧,干得过来吗?开山开荒,能累得死个人,你爹哪有那么多精力搞啊?”春花娘的小农思想非常根深蒂固,只想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再多了,就老是觉得不是自己的,兜不住,突然一天得到的东西就不翼而飞了。

    春花抱着她娘的手臂,笑道:“娘,你也莫想得太复杂了。买了荒山,我们请人开,请人种,出钱不出力,占不了多少时间。就算不开荒,栽上经济树木,等它自己长树长草,留着给我们打嫁妆箱子,难道不好吗?”

    春花娘点一点春花的鼻子尖儿,“在娘脚前随你乱说,这些不害羞的话可千万莫拿到外头去说呀。买荒山种树,得多少年才能见回报,你想过没有。我们家虽然比以前是富了,但也没有那么多钱压在那里等几十年才得回报啊。你若真想买,干脆买熟田熟土,虽然贵,但头年买次年就能见利,多好。”

    春花仔细想了想,道:“有了梯田,现在荒山肯定不便宜的。买熟田熟土也行,就是很难遇到有卖田地的。可除了灾荒年间,等闲少有人把手里的田地拿出来买卖。要想买田买土,只能看机缘了。有空让爹去经纪那里问问,看有没有要卖田卖地的。”

    母女俩正说着,刘三和付勇一人扛着一根纤旦,挑着两捆结结实实的干草,晃悠悠地走了回来。

    刘三一把将干草扔在院里,飞快地跑进厨房,捞起一碗毛豆,笑嘻了,“这个好,下酒!”

    付勇放下干草,又一捆捆抱进柴屋,走出来,满身的黑尘。

    春花娘连忙拿了条围裙给付勇弹了弹,一边忍不住抱怨刘三,“顾前不顾尾,做哪样事都要留点须须儿。只图你放得脱手!把干草扔进柴屋,能多费你多少功夫啊?”

    刘三哼哼着,“不是有勇儿嘛!啰嗦!勇儿,去,盛碗水来与我喝,渴死了!”

    付勇刚把柴垛放下,又忙着去倒了碗凉开水奉给刘三,一边笑道:“师父,毛豆好吃嘎,赏颗给徒儿吃吃呗。”

    刘三灌了几口水,将手里的毛豆扔进嘴中,笑骂了句,“要吃毛豆自家不晓得剥?想叫我给你剥?没门儿!”

    “哪儿能呐,师父,我给你剥毛豆!”

    付勇假模假样地剥着毛豆,口里念念有词,“毛豆,毛豆,以前我恨不得你只长豆豆不长皮皮,现在我却多谢你长了层好皮,才显得出我姓付名勇的孝心!多谢你呀。”

    刘三喷了,给了付勇一个爆粟,“去去去,自己吃去!不要你剥了!”

    付勇嘿嘿一笑,滚到一边和春花娘贫去。

    “姨妈,以前光我一个,大家都疼我。如今再来一个,大家都疼他去了,可不能不疼我啦!”

    春花娘笑,“他是哪个,你是哪个,他怎么能和你比。去了镇上,你认真学艺之余,给我盯紧他,莫让他干点出格的事来。”

    付勇眼珠子瞄了姨妈一眼,又瞄了春花一眼,不禁一笑,道:“好的,姨妈。”

    几人说说笑笑,过了一把毛豆瘾,把东西收拾停当了,那宏志都还没过来。

    春花娘抱怨道:“他是来当学徒,还是来当大爷的,这半天还不过来。勇儿,去把他叫来。你们早点走,免得赶夜路。”宏志从小就是个娇养的,算命先生说他的命好,父母便惯着,以图他出头之日。娶回春花的好处大家有目共睹,春生娘回娘家一说,宏志爹娘就以为命数兴许是应在此处。又听说春花身边出现了年轻男子,竟产生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搞走的错觉,忙忙地打发了宏志来竞争。

    宏志满腔热血地来,结果却看不上春花。此女样貌也就中上,关键是目测个子似乎与他差不多高,这可了不得,女人的个子怎么能与男人相同,以后成了亲走出去,不丢死个先人呀。

    宏志不干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少年郎喂

    最最关键的是,听说当学徒可是要给师父端茶递水当牛做马的哟,他宏志大男人是也,天生富贵命,怎能卑躬屈膝,向别人弯腰呢。

    而且,说好的美女呢,说好的慈祥爹娘呢,说好的家资万贯呢。不就是个女的,不就是乡下土包子,不就是个宅子大了点嘛。哪里有姑母说得那么好!

    宏志抱怨姑母把他骗来,死活都不要去刘三家当徒弟了。

    “姑母哇,你老人家怎么骗侄儿呢。说好的当学徒是假,和刘春花培养感情是真。现在人家要把我送到镇上去,连面都见不到,怎么培养感情啊。如果不是为了她,我在家好吃好喝地,干嘛来学什么劳什骨子木匠啊。下贱的手艺人,我都不屑看一眼。我是要读书当大官的人,怎能与贫贱相交?要不是刘春花是个诰命身,凭我的学问,她给我当提鞋丫头都不配!”

    春生娘好声好气地道:“好侄儿哟,手艺人有什么不好。你知道他家一年能挣多少钱吗?你要考大官,读书写字,哪样不用钱?有这样一个赚大钱的岳家,以后就不愁钱了,安心考你的状元,不是很好吗?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想春花当媳妇的人家可是大有人在的。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春生娘还有一句没说出口,要不是春花和冬生是亲堂姐弟,她都想说与儿子当媳妇了。这样好的条件,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啊。

    宏志不甘心地道:“可是她长得比我高啊。瘦得跟竹条似的,一点都不如姑母好看!”

    春生娘笑道:“我们家姑娘一向是十里八乡的拨尖儿美人儿,比不上有什么稀奇。你不要光看眼前,等你以后当了大官儿,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

    “可惜姑母没生个表妹。若不然,我就讨了表妹去!哪还用我将就呢!”

    冬生回家刚巧听到这一耳朵,面上挺不好看,狠狠白了一眼宏志。他刘家的姑娘哪里弱了,凭什么由外人说道?也是看在他娘在场,要不然。定要和宏志撕扯撕扯。

    同行是冤家,冬生和宏志从来就没看得惯对方过,两人眼神一碰,然后迅速移开,神情都有些不自然。

    春生娘见儿子回家了,忙道:“冬生回来啦?今天下学早!饿没有,锅里的猪头肉炖得烂烂的,你去舀一碗自吃去呀。”

    冬生转身欲离去。

    春生娘忙叫住,“你是主人家。怎么不和你表哥打声儿招呼?规矩礼仪学哪里去的?”

    冬生勉强叫了一声表哥。

    宏志故意嚷道:“姑妈,猪头肉哇,我最爱吃了!有没有侄儿的份儿呐?”

    春生娘顿了一顿,笑道:“猴儿,以前可没听你说爱吃这口啊!你要吃?姑妈去拿碗筷,和你表弟一起吃罢。”

    宏志看了冬生一眼,笑道:“还是姑妈最疼我了!”

    冬生本来还不大爱吃猪头,突然就来了劲头。操起筷子狠狠地夹了一大口吃下去。

    宏志见状不屑地一笑,运筷如风。也吃起来。他到底大了几岁,牙口比冬生好,几筷子吃尽,冬生才吃第一筷子。

    宏志得意朝冬生一笑。

    冬生眼儿都红了,一气之下,一筷筷夹起肉来。拿舌头在每筷子上舔上那么一下,再放入斗碗中,以眼神挑衅,示意宏志,你倒是吃呀!

    好吧。其实高富帅的宏志本质上就是一只大土鳖!

    他轻蔑地一笑,在冬生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淡定而又迅速地夹起斗碗中的肉,一口一筷子,一口一筷子,几下下去,冒尖儿的一碗淌着肥油的肉就去了小半碗。

    春生娘端了稀饭出来,才那么一小会儿,那么大一碗肉就只剩下了小半碗,不禁肉痛得厉害,喊道:“你们俩小子,多久没吃肉了,馋得那么慌!侄儿呐,多吃些咸菜,肉吃多了,要拉稀呢。”

    端着剩下的肉,赶忙去藏起来,边走边嘀咕着,弄么大一碗肉呀,咱们家要吃十天呀,你们一顿就能吃光!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真是说得一点错都没有!

    春生娘生怕宏志把家里好吃的吃尽了,吃了饭,连忙边催带哄地撵了他去找刘三。

    冬生不满翘了嘴,“娘,你怎么把宏志叫到家里来?他那个性,你还不知道吗,比女人还肉还多事,都烦死他了!又不过年又不过节,把他叫家里来,存心给我找气受!”

    春生娘哄着老儿子,道:“好宝贝,你哪里又不自在了?一天比一天大,都成大小伙子了,你还和你表兄斗气,小孩子气!”

    “娘,就你给我煮的肉,全部都被他一个人干光了!我就才吃了一筷子呀一筷子!你说我委屈不委屈?娘,以后不许他来家!”

    春生娘提高声气儿,道:“你笨呐你,装什么斯文,他能吃,你难道没长嘴巴?那么大一碗肉呐,你才吃一筷子!真是笨得可以!”

    冬生一摔筷子,赌气不吃了。

    “娘,你以后别说春花她们不好了,再怎么,她也是刘家的女孩儿!何况以如今她的名声,是你我能说道的吗?要是一不小心说到她的崇拜者耳中,看以后怎么收场?”

    春生娘脸上火辣辣地,鼓眼叫道:“我怎么说不得她!我是她伯娘,别个说不得她,我就说得!”

    冬生不禁也提高了声音,“娘!叫你别说就别说!人家正经有爹有娘,如何轮到当伯娘的说她!你不知道,就因为外头人说春花是农神娘娘下凡,学里的夫子学生都得高看我一眼,多少方便!我们既然沾了人家的光儿,就不能再说她的坏话!”

    春生娘气得啪啪两掌打在冬生身上,骂道:“你读书读到牛屁股里去了?为个小贱人说你娘,孝道二字,你夫子没教过你?翅膀长硬了!将来你再有出息,为官作宰,封侯拜相,你都甩不开你老母!哼!说她又怎地,就是把她给卖了,我也是有资格!胳膊肘子往外拐,你真是读书读傻了!”

    冬生气性也上来了,“不读书就不读书,我跟我爹犁土去!哼!爹在外辛苦干活,你却在家偷吃肉!我告他去!”

    春生娘气了一个倒仰,“你比我吃得好多……”的话还没说完,冬生甩手就出去了。

    “这个孽障!老娘白生了他!带儿子有什么意思,光只会气死老娘!早知道就带女儿了!比儿子争气,还贴心!”

    冬生一日比一日大,读了书,渐渐形成了一套与爹娘截然不同的世界观。随着刘三一家的崛起,他的心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焦灼了,同时,也给他带来了全新的观感——原来,除了死读书,其实还是有其他出路的啊。

    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读书虽好,可天下的读书人难道还少了吗?他是不是该换条道儿走一走?

    难道学春花一样,在农事上出彩?可是,他也只会读书呀。

    刘二专心致志地犁,半天都没看见小儿子闷头闷脑地忤在他身后。

    “爹,你教我犁土吧!”

    刘二吓了一跳,转过身诧异地问道:“你不在家读书,跑地里来干嘛?”

    “爹,你教我犁土吧!你不是总说你在我这么大时,早会犁田犁土了吗。你教我吧!”

    “死小子!发什么疯!你那细胳膊细腿儿,别说犁田犁土,莫叫牛踩烂你头才好!给我滚回去!好好读书,不读出个名堂出来,以后别认我这个爹!”

    刘二一通骂,冬生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回去。他是赌气出门的,这会儿回去,肯定要被老娘骂。冬生调转了脚尖儿,朝村外走去。

    沿途碰着村人,皆主动含笑招呼他,问他是不是读书读累了,想出来走走。大家都很客气,把他当读书人尊重。

    冬生心尖儿一阵难过,对未来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难堪,若他不读书了,这些人是不是就不再尊重他,把他当寻常人看待了?

    有时候,冬生几乎恶毒地想,要是没有刘春花这个人就好了,没有对比,没有压力,他也不需要这么拼着去读书,拼着非要找一个前程。可也只是想一想,他才多大,恶念不过一闪而过。

    刘三带着付勇和宏志早上镇里去了。春花娘挑着粪淋菜。有福有寿在院子里欢喜地跑来跑去。三个春身前一排绣棚,她们正埋头刺绣。陈夫子握着戒尺走来走去,不时上前指点一二。就是那三两个仆人,都各司其职,端的端茶,看的看门,一点都没闲着的样子。

    三叔家的气氛真的好好啊,世外桃源一般。

    冬生想着家里又懒又馋的娘,凶神恶煞的爹,不知所终的哥哥,羡慕而又嫉妒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春生摸了摸酸涩的脖子,抬起头来,一愣,然后笑道:“冬生弟弟,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呀!”

    原来不知不觉中,冬生竟走到了刘三家大匾额下。

    两家的关系一直不大好,自从刘三一家发迹之后,往来得越发少了。冬生有些尴尬,进退维谷。(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生意

    终于可以偷闲了!春月一跃而起,直奔冬生去,一把拉住,叽叽喳喳地说道:“我们的小先生今天终于舍得出来走走啦!以前叫你出来玩你都不出来,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读书读累了,想出来呼呼新鲜空气?还是你终于想起我这个小伙伴了,专门来找我玩的?”

    春月和冬生大小差不多,儿时最爱在一起打架玩闹的。

    这还在上课呢,哪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陈夫子脸一黑,啪嗒敲了一下手里的戒尺。

    春月后颈窝的寒毛儿一竖,吓得一抖,连忙回到位置坐好,装模作样地埋头继续绣起花儿来。

    二壮娘子迎出来,请冬生去院子里坐下,奉了茶,然后到厨房去准备晚饭。

    “这一针,绣歪了!拆了重绣!春花春雪,你们可以歇歇了!春月,什么时候绣好了,什么时候才可以歇!”陈夫子站在春月身后瞧了一瞧,道。

    春月嘟着嘴儿,看着春雪花蝴蝶一样跑向冬生,欢叫着哥哥,心头痒痒得不行,不禁瞧向春花,娇声娇气地喊,“姐姐!”

    春花心里好笑,指点着春月将绣线回了,再规规矩矩地重新绣上,这才罢了。

    冬生和春雪有福有寿已耍成了一团,几个小的商量着一起藏猫猫。

    冬生看向有福有寿,心头涌起了万般滋味儿,自从这两个如珠似宝的堂弟降生之后,一切都有些不同了。三叔一家表面仍是那么客气,但总是没有那么依靠他了。

    春月一阵风似地卷到冬生跟前,“冬生,我们来斗牌好不好?我们好久都没一起斗牌了!去去去,小崽子们。谁和你们藏猫猫,小孩子的玩意儿,我们才不玩呢。”

    受到欢迎,谁不喜欢?

    冬生看向春月的笑脸,跟着也笑了。也罢,想那么多干甚。他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郎,何需想那么多呢。

    三叔家眼看一日比一日好,爹娘却意识不到自家的处境,还像以前一样位置站得高高地,两家的关系自然越来越糟,真是连外人都不如!不若他来打破这个僵局!

    以后应考什么的,靠三叔的时候多了。

    春花眼睛闪了闪,内心感觉冬生似乎比以前更加复杂了些。

    玩了一个下午,冬生的心情蓦然变好。踩着文人特有的八字步回到家。

    刘二犁了土,放开牛的缰绳到别人家地里去吃草,末了牵着牛去田沟饮了满满一胃囊水,这才回到家里。

    春生娘担心了一下午,见刘二脸色还好,便放下心来,殷勤地将牛拉到棚下,软和地道:“当家的。可累不累,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等你回来吃呢。是早上买的猪头炖的肉,煨得烂烂的,把骨油都煮出来了,一点都没抛撒!”

    刘二不置可否,反而问道:“有没有煮一桶牛食?这几天使牛使得勤,把它喂好一点。不然干不了活儿。你在家无事去割牛草没有?”

    “还没来得及!你知道,宏志今天不是来了吗,我招待他去了,忙了一个下午。”

    “嗯!”刘二一边听春生娘汇报工作,一边问道。“冬生今天是怎么回事,突然跑到地里来,说什么要跟我犁土。好好的上等人不做,却想跟我学犁土,不学好!我骂了他一通,他回来哭没有?”

    春生娘嗯嗯敷衍着,生怕冬生告了她的状或者刘二突然问起冬生的去向,因为者皆会让刘二大发雷霆。

    两口子正说着话儿,冬生从外头走进来,脸上挂着笑。

    刘二道:“去哪里来了?不在家看书,成天乱跑,别跟没读书的野小子似的。”

    “脑壳有点疼,出去走了走。”

    “叫你读点书比挑大粪还老火?天天头疼头疼,给我扛大包下苦力就不头疼了!生你这个儿子有什么用?还不如人家生个丫头崽子争气!”

    好心情一下子消失怠尽,冬生捏着拳头,好容易才没对刘二还嘴。

    “瞪着眼干嘛!信不信老子捶死你!吃饭,吃饭!”

    冬生红着眼睛,瞪着刘二高大的背影,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这个男人刮目相看!

    不提冬生怎么发奋图强,想出人头地,春花一家人却是乐哉悠哉,高兴地忘乎所以。

    刘三打头阵,带着一家人一起下地将草莓全数摘下来。

    草莓已没有最旺盛时节那么茂密了,藤儿变得干瘦,上面挂的果不管大小全被季节催熟,一个个鲜红欲滴,等着人来采收。

    大家都非常小心地草莓摘下来,轻轻放进一个个精巧的草篮中,然后一摞一摞地码起来。待草篮足够多了,再依次放进竹筐中。不一时,竹筐就满了。

    大小孩子花了几个时辰,才将地里的草莓全锅端了。满当当的几大筐草莓,整整齐齐地搁在地边,不时发出一股股香甜味儿。

    二壮力气大,抱起一个个竹筐往涪江边码头上运。几个来回就把全部竹筐运完。

    最后一批草莓收获却是最多,足足有两三百斤。这么大的量,莫家一下子消化不完,春花便想其他办法销售。

    春花娘的意思是求一求莫家,把东西成批卖他们家,再由他们送出去自行散卖。

    春花道:“娘,万事总求人,终非常法。我们家以后要卖的东西多了,总不能次次都求到莫家去。还不如自家去走走门路。草莓和番椒差不多,都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总不愁没有销路。只是这个怎么运输是个难题。”

    “所以我说全部卖给莫家呀。马车牛车颠簸,若是拿来装草莓,还没到地方就全部撞烂了。顶顶好的办法是拿船送。莫家正好有船呀,用来运草莓最合适不过了。”

    春花眼睛一亮,笑道:“娘也,你这个办法好!我本来就说用船运,可是镇到县里的船三天一发,而我们家到镇上又没有专门的客船,草莓生得又娇贵,转来转去,一不小心就碰坏了。不若我们去租条船,直接从家里运到镇上去。又快又稳,多方便呀。”

    春花娘惊道:“租船?我的好闺女,你知道租条客船要多少钱吗?又这么远!我看你卖草莓的钱全要花在路费上了!不合算,不合算呀!还不如全卖给莫家。我们直接收钱,落得个一干二净。一身轻松呀。”

    “娘,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又不是只卖这一次,以后要卖的东西多了,要是次次都求到莫家去,算什么意思,人家又不欠我们的。”春花看娘的表情仍是不以为然,只好使出杀手锏,“娘,你猜我们卖给莫家的番椒五十文一斤,他在外边散卖多少钱一斤?”

    春花娘果然感兴趣地道:“多少?总超不过一百文吧!”

    “三百文,两百文,卖得好,五百文都有人要!”

    哦,卖糕的!五百文!

    春花娘眼睛瞪似铜铃,“那么高?有那么高?!你听谁说的?别是为了租船,哄娘呢。”

    “谁哄你呀!是得福酒楼的小子亲口对我说的。为这个消息,我可是花了五个大子呢!我就说他得福酒楼咋能需要那么多番椒嘛,原来是拿去做转手生意去了!娘,你说,要是我们自己摆摊卖,得赚多少钱呀!我们真是亏大发了!”

    春花娘双掌一拍,这才同意女儿租船。

    当然,要是在镇上就能把草莓全数卖掉的话,春花也愿意在镇上卖。不过镇上的富户寥寥无几,出得起价舍得买草莓的那更是屈指可数,除了莫家,又卖给谁去。

    莫家过来收了两回草莓,就有些不再要的意思。第三回还是刘三主动去莫家相寻,人莫家卖了个面子才要的。过来的小厮话里话外都是草莓易烂保存不久,他家以草莓走人情账走得也差不多了,自家天天吃已吃腻,如今实在要不了多少了。核心意思就是降价。

    春花又不是傻的,草莓如此精贵,她要么送人要么制果脯果浆要么就是烂掉,也不可能贱价卖掉。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利字当头,莫家见刘家又是番椒又草莓的,赚得可不少了,怎么会不想压压价呢。

    如此这几日,那么些草莓红通通的,眼看就要采收了,却连下家都没找到,可把一家人急坏了。

    刘三倒是说,春花不是和莫敬贤玩得不错吗,可以找他通融通融,说不定仍能高价出售,或者只略略降降价格呢。

    春花娘却站出来第一个反对,无他,避嫌,她就是顿顿吃草莓,把草莓当饭吃,都不能叫女孩舍了脸面去求男的。何况他们家如今的确不差这些钱。当然,钱这个东西永远是不嫌多的,但如果为了钱去打破男女屏障,那就不行!

    春花也不同意找莫敬贤。

    莫家明摆着是想趁机狠狠宰一回自家,他们好大赚一笔。说白了,就是欺负刘家没人脉没渠道运输,不把东西卖给他家,难道真等着烂掉吗。

    只要刘家服了软儿,降了价,大家都是好朋友,有钱一起赚,你少赚我多赚,不都是赚嘛。以后只要刘家有好东西,咱莫家就包圆儿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忙碌

    受制于人的买卖,那就不是好买卖!

    三文钱难倒英雄好汉,刘三和春花娘过惯苦日子的,为了三两文钱求人的事可没少做,早就不懂那尊严为何物,倒对莫家的做为只是感到无奈而不大生气。

    两人想着反正草莓和花生毛豆的种法大体差不多,为难不到哪里去,就是降了价卖也超级划算呀,何必和莫家争,降价卖了算了。争那一时之气,最后东西烂在怀时,那才是真正的不划算嘛。

    女孩们涉世不深,皆不同意父母的意见,争辩道:“有了一回,就有二回,三回,四回,草莓能降价,番椒不能降价?以后有了好东西不能降价?惯了他家,以后没完没了!市价降了是一回事,故意发难是另一回事,绝对不能降价!”

    刘三和春花娘道:“再降也比豆子瓜果强!地里长的东西,天生就贱,要换成钱了那才算是钱,待价而沽,小心泡汤!”

    “就是泡汤,都不卖给他!咱自己吃!”

    刘三和春花娘气呼呼地,若不是东西是女儿们自家鼓捣的,他们才不争论呢,装起来就卖掉,哪管她们的意见!

    虽然东西的产权归属于家长,但终归是女儿们搞出来的,他们总不能一点都不顾女儿的意愿。

    也就是刘三家,娇惯女孩们,若是其他人家,还争什么论,和父母说话大声一点,大巴掌就扇过来,什么问题不就解决了。

    争到最后,春花娘赌气道:“算了,反正都是你们自家育苗,自家移栽。自家施的肥,东西种出来了,都是你们的,你们要怎样随便你们,我不管了!”

    春花连忙哄着娘,道:“谁说是我们的?地不是家里的?肥不是家里的?就是我们自个儿呀。都是家里的?”

    说得春花娘嘴巴忍不住裂开了笑。

    刘三一惯心软,早就想向女儿们投降,又怕服软了春花娘又使气,这会儿见春花娘终于笑了,忙道:“那不卖给莫家,你们又想卖给谁呢?难道摆在镇上在太阳底下卖?又要多久才卖得完?要知道,草莓放不到几天就自己软了泥了,搁不得,不及时卖掉。就坏了。”

    春花道:“爹,我打算卖到县城里去!坐船去!”

    刘三对春花的主意不置可否,从铺子里回来,就对着那快熟透的草莓唉声叹气的,觉得这些好东西得了好生可能得不到好死了。

    女孩们却兴兴头头的,围在一起计算着怎么搬怎么运哪一天摘哪一天走,一遍遍演算着怎么把草莓安全地送到县城里去。

    本来都打算好了的,提前一天将草莓搞下。然后弄一条渔船将草莓送到镇上码头,第二天再转送到县城里的客船。然后第三天就能设摊售卖了。

    没想到渔船找好了,草莓摘下了,春花娘突然来了一句莫家自己有船,给春花提供了一个绝佳的灵感——自己租条客船,直接就到县城,这可比转送来转送去搬进搬出生怕草莓磕着碰着好了不知多少倍呀。

    思维定式模式一开启。春花的脑子同样也转不过弯呐。所以三个臭皮匠抵一下诸葛亮,若不是娘说这么一句,春花还老想着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呢。

    春花抱着娘亲了几口,把春花娘乐得就由着女儿施为了,还友情赞助一人。刘三。

    “你要去租船,人都不认识,怎么去?别人看你是小姑娘,是生脸孔,要宰客呢。叫你爹陪你去!他以前当纤夫,拉过大船,认识船老板。”

    父女俩干脆就坐了提前备好的渔船去镇上,直接冲到船老板家里去,好说歹说,以一两银子的价格,租下了一条低档客船,并附送船长一名。

    父女俩直接就坐了客船回家。

    乡邻看见刘三父女俩乘着船不过一个时辰就一去一个来回,不禁都羡慕起来,“哎呀,原来住到涪江边是这么方便啊,赶个场跟去趟坡上似的。就是下雨天,买个东西出个门,脚上都不会沾上一点泥腥儿!不错不错!”不禁动了心思,要不自家也搬过来住算了。已经有人搬来,再搬过来也不算单家独户了。

    春花娘闻听租船竟去了一两银子,吓得捂了心口,“吓!一两银子!乡下人家能用上一两年了!抢钱呐!”

    刘三没好气地道:“一两银子还算少了的!人家本来还要一两五钱银子呢!这还是最小的客船,若是那种最大的,得三两银子呢!”

    春花道:“娘,一两银子不贵了!这种船能坐上二三十人,镇上到县城的船费是二十文,人家的船走一趟可不就能收入一两多。租给我们一两银子真心不贵!”

    “话虽如此,可一两银子还是太贵了!就只运这么点点草莓,光运费就要一两银子!要是东西卖不掉,这两银子就白白打水漂儿了!哎呀,你们两爷子做事,就是这么不瞻前顾后,要是我,肯定就不租船了!银子花出去容易,赚回来难呀!

    哎呀,不行不行,什么时候开船,干脆我们一家人都去县城吧,这样至少能坐回一点钱!对对,我们平常家不是也要去县城玩嘛,这样就当去玩乐了。把夫子也叫上,我们一起去玩!”

    春花笑道:“好哇,娘,你快去准备准备,我们天一亮就开船。”

    孩子们听说要去县城玩乐,乐得一蹦三尺高,兴奋地交谈着县城哪里好玩什么好吃。

    春花娘一听,哦嗬,不对不对,到了县城又要吃又要喝,说不定花去的比船钱还多呢,不划算呀不划算,还是不要去坐回船钱了。

    春花娘想反悔。可孩子们好打发,陈夫子却不好说啊。总不能跟一个大人出尔反尔吧。春花娘只好咬牙认了。还是想着要值回船钱,既然要卖东西,那干脆多捎一点吧。催着一家老小去番椒地将长好的番椒都摘下来。

    一家大小都去摘番椒去了,船长保和见无事可做,干脆也来凑个热闹,跟着一起过来帮忙。

    一行人忙得额际冒烟儿,天黑尽了才收工。过了称,也不过才堪堪五六十斤。这都还算是非常快了,毕竟这一下午又是摘草莓又是跑镇上又是收拾东西,能有这点数还是人多力量大的结果。

    春花娘唉声叹气地,恨不得把家里能卖的农产品都装上船卖到县城去。

    刘三却还在担心番椒的事,“不是说只卖给莫家吗,要是被人家发现我们把番椒卖到县城去,说不定就不收我们的番椒了,还要我们赔钱呀。”

    春花娘白了刘三一眼,道:“管他的!他们家明摆着是欺负我们不是生意人,故意压低草莓价格,我们何必跟他们客气。要我说,如果不是当初签了什么劳什骨子的契,我是一点番椒都不要卖与莫家的!等我们去县城探探路,看看番椒究竟市价如何,回来再和他莫家说聊斋(道理的意思)!”

    春花不禁笑道:“老娘就是比老爹聪明!这么快就想到番椒价格也许不公道了!”

    春花娘神气地道:“你爹就是太老实了!总是被人欺!那些生意人,就是欺负老实人!”

    大家都累得狠了,将春花娘和二壮娘子准备的一桌子好菜好饭吃了个精光。刘三两口子觉得保和为人不错,可劲儿地劝饭劝菜,把后者的心搞得暖和和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酒足饭饱之后,保和道:“刘大哥,明天不是寻常的开船日,路上呢总有往县城方向去的客人。我在每个码头上都停一停,吆喝一声,说不准就能捡些客人。到时候,船钱我们对半儿分吧。”

    除非主人同意,通常租的船是不会再上其他客人的。要是征得了刘三的同意,保和就能赚点外水钱,与刘三对半分他也干呐。

    刘三道:“每个码头都停,会不会影响行程啊。”

    “影响是肯定有一点的。但只要船出发得早一点,影响是不大的。反正明天天黑之前准能到县城的。”

    第二日,天际露出一点点微微的光亮时,客船就开始出发了。

    春花娘看看船舱堆的草莓番椒还有几麻袋毛豆,再看看空空的船身,微微叹了一口气,真是不甘心呀,要是能把家里谷子也装上来就好了。要不是临行时春花插了一句嘴,说谷子要是运到县城里卖不出去或者价格与镇上差不多咋办,她是很想将家里的谷子装满船才罢手的。

    唉,要是真像保和说的,能在路途中捡几个乘船的客人就好了。

    船很快行到镇上。

    大码上竟然站了不少人,保和还没吆喝呢,那些人老远就对着船招手,这是要上船的意思呢。

    春花娘脸上一下子就笑开了花儿。

    春花看着娘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禁笑了几下,然后闭上眼,开始打起瞌睡来。早上起床太早了,娘又怕在路上花钱买东西吃,全家人硬是被她逼着吃了一斗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现在肚子饱饱,一坐下,睡意就袭上头,人昏昏欲睡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愉快的旅途

    陈夫子她老人家岁数虽大了,其实性子却格外活泼,无事都要出门耍一番,何况春花娘主动邀她。她无儿无女,荷包里有钱,平常日子除了学生,几乎就没有什么烦难事,不把精力花在游山玩水上,又不走经济仕途的,能做什么呢。

    春花娘怎么咬牙硬撑去县城,陈夫子怎么又没看在眼里。如果是平常人,肯定就理解春花娘,配合着说不去县城了,在家一样。可她老人家却爱看人纠结,口不对心,委屈了别人莫委屈自己,大事不论,这种小事上逗着一乐也是生活乐趣嘛。

    瞌睡打完了,陈夫子带头和小姑娘们玩起来,让二壮拿来一只细碗,隔三尺远朝里面投球,谁投得多奖谁大子儿。小姑娘们为了争彩头,斗得异常激烈,口里吆喝着大笑着,早把矜持二字抛去了脑后。

    春花娘每至一个码头就去船头喊一嗓子,开了船就忙忙地回到船内,和孩子们一起投球。她小时候没干过这个,玩得比孩子们还尽兴。

    到了下一个码头,春花娘又出去迎客,顺便把依依不舍的小乘客们送走。

    投球耍腻了,又斗牌,牌耍得没意思了,干脆跑到船头去看风景,或者帮着春花娘一起邀客。一路说说笑笑,真个是比过节还开心。

    时间过得飞快。赶船的客人都是短途,都下船去了。

    孩子们肠子短,消化快,还没到午时呢,一个个就朝亲娘嚷起饿来。早上出门得急,只做了麦饼子,现在早已冷巴巴的。春花娘将饼子拿出来。三春皆皱眉不干。有福有寿直接大声嚷嚷着要吃肉吃饭。把他们的老娘闹得差点发了脾气,大巴掌就想落下来。

    保和固定住船舵,暂时依靠在岸边,和刘三道:“至少还要行一个时辰才能到有卖吃食的码头。现在只能吃点干粮。我船上有炉子,可以生火烧水,还有些花生瓜子儿肉干之类的下酒菜。分给孩子们先吃着垫底吧。我们也进去喝点酒呀。”

    刘三帮着摇了一上午桨,竟有些儿累,笑道:“那就偏了你的好东西了。”

    春花娘闻听有炉子,喜出望外,连忙生火烤热了麦饼子,烧开了水,分给饥肠辘辘孩子们吃。又捧给陈夫子,笑道:“夫子,请用呀。准备不周啊。早知道就该把家里的米啊肉条呀都带上,在船上一样可以煮饭嘛。可惜码头上没卖米卖菜的,有的话我就去买了来做饭吃。”

    陈夫子讲究起来是淑女,不在意的时候却又像条汉子,反正入乡随俗,她抓起饼子竟也吃得香甜。春花娘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陈夫子道:“我看舱内有钓具,等我钓些鱼起来,就着船上的佐料。请烤些鱼来吃呀。”

    春花笑道:“我娘烤的鱼肯定好吃。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的好夫子呀。我们没有鱼饵,怎么钓鱼?难道要上岸去挖蛐蟮去?”

    小的们皆跃跃欲试,想登岸挖蛐蟮。

    陈夫子不禁笑道:“难道只能用蛐蟮作鱼饵?你不要这么默守陈规,固步自封嘛。只要鱼喜欢吃的,饭呀菜呀,就是水果面团儿。都可以用来试一试嘛。我们现在吃的麦饼子,就是绝妙的鱼饵了。去,把钓具拿来,老师钓给你们看看!”

    二壮牛高马大的人物,抿唇一乐。拿了钓具来,又去问保和要了些酒来。

    看得春花身子一抖,原来闷不作声的二壮也有这么淘气的表情啊,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

    陈夫子拿了酒就往江里撒,看得刘三心里直抽抽,这可是酒哇,就这么扔了!

    酒香入江,迅速引来鱼虾浮游,四处寻觅香从何处来。一大群鱼从江底游上来,附近白鹭瞧见了,一展翅便盘旋过来,围着船顶不住地欢叫着。

    孩子们扒着船舷,禁不住欢叫道,“哇,鱼起来了!这条好大,这条也好大!夫子,快撒钩快撒钩!”

    刘三和保和两个大人不禁也看住了,停了酒,站起来往江中看。

    春花娘和春花一边看鱼,一边一拘束住小的们,不准他们靠近水面。

    一船人全走向一边,引得船身向那边倾斜,倒吓了大家一跳。保和和刘三、二壮连忙站到另一边去,船这才平衡了。

    陈夫子不紧不慢地撕了一小块面饼作饵,朝江里甩下鱼钩,然后静待鱼儿上钩。

    果然,不大会儿功夫,就钓起来一条有男人巴掌大的鲫鱼。

    刘三随手一称,竟有一斤重,不禁笑道:“了不行,一斤重的鲫鱼,少有了!”

    陆续又钩了几尾鱼后,陈夫子便收了钩钓,笑道:“够吃了!不钩了!”

    春花娘眉开眼笑,手里动作飞快,将鱼剖腹洗净,抹上佐料,穿在铁棍子上,就着炉火就烤起来。不一会儿,鱼就发出了阵阵焦香。孩子们便就不玩钓鱼的游戏了,纷纷趴过来,对着烤鱼垂涎欲滴。

    保和拿了一尾烤鱼,笑道:“今天我也有口福!我先吃着,先开船去,你们慢用。”说完,便往船头去拿撑杆将船往江中撑去。

    边烤边吃,边吃边顽,一家人就着江风,对着山水,说说笑笑,真是别提有多惬意和乐。

    春花娘心里却暗爽,夫子钩了这么多鱼起来,吃了鱼又吃了那么多饼,真是中午饭竟也省下了。

    可惜她这种舒爽的心情没维持多久。到了有茶饭卖的码头,刘三率先出船登岸,孩子们一窝蜂地跟在尾巴后,爷儿们直愣愣地冲进一家挂着饭馆招牌的店家。

    “老板,给炒几盘菜,来几大碗饭!饿死了!”

    坐了在半天船,父子们皆有些倦意了,所以说是陆地动物,一下船,就一改蔫哒哒的模样,俱都欢腾起来。还有心情问老板这是什么地方,有什么怪风俗没有。

    有外人在,春花娘怎好阻止家人觅食,只得阴沉个脸跟上来,气哼哼地在一边坐下。

    老板干坐个冷板凳,等了一上午都没什么人过来吃饭,现在突然来了这么大一拨人,不由喜出望外,热情地招呼着,上茶上水上果子,殷勤得了不得。

    一家人连带夫子船长吃了个热气腾腾的饱饭,又受到了上宾待遇,除了春花娘心疼用的钱,其他人的心情都是不错。

    吃饱了饭,下午船行更为迅速,一路顺利,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到达县城。

    入了夜,总是要找住的地方。男人们好解决,现在天气热和,就在船上解决一晚不成问题。关键是女眷和孩子们不好找住宿。

    忙乱了一番,终于住进上次来县城住的云集客栈。

    次日,天还没有亮,春花娘就去江边和男人们一起忙活起来,先去瓦市上占地方,再租了个板车,将货物全部搬到摊位上去。

    天将将一亮,春花也醒了,带着弟弟妹妹和夫子手拉着手一块儿去瓦市。小的们在家就被扯着耳朵嘱咐过,一定要紧紧跟着大人,不然要被大老虎抓去吃了。

    县城的瓦市果然够大,比镇上的大了不知几倍,春花让夫子和弟妹们先在饭馆儿等着,自己先进去找爹娘。春花绕着集市走了一圈儿,才在一个角落找到爹娘。

    “爹娘!”春花连忙上前笑道,“可开张了没有?我先去叫夫子他们过来!你们吃了饭没有,没吃的话,我买些大肉包子进来。”

    瓦市上一波一波的人潮,闹哄哄的,人们说话都得提高了音量,不然都听不清。

    春花娘没好气地道:“这么小半个时辰了,问都没人来问一问!还开张呢!”

    “那就是没吃饭了!等等我啊!”

    春花转身就出去找到了夫子他们,先在外面吃了点小食,再买上肉包子,一起去找刘三他们。

    春花娘正激动地给人称番椒呢。

    春花忙问刘三卖的是什么价。

    刘三抖着手,把春花拉到一边,悄悄道:“一百五十文!就你开的那价,只还了一回价,就全都要了!哎呀,真是赚大发了!比卖给莫家多了多少呀!”

    春花点了点头,走到买番椒的人面前,笑道:“大叔,你可真识货!我们摆了这么久的摊儿,就你一眼瞧中了这是好东西!若是那些不识货的人,还以为这是毒药呢。”

    买番椒的人是县城富户的买办,专门出来买新鲜东西的。他既然出身大户,自然见识过番椒的,一想家里太太正害口,想吃稀罕东西,上回去参加了宴席回来,不住说这个番椒好,他做下人的自然就记住了。这会儿见着番椒,一想起太太来,一想起说不定就能得到老爷的奖励,就走不动道儿了,还了一回价,生怕东西被别人买走了,也不还第二回了,直接下手就买完。

    好话谁不爱听,买办矜持地道:“这么好的东西,那些没见识的才说是毒药呢!我也不知你们怎么搞到这个番椒的,但据我所知,整个县城都没谁卖这个番椒的!”

    家里上个月也搞到一回番椒,不过价格却是比这个高出一倍,买办心里暗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顺利

    买办这么大手笔,早引得人驻足围观。

    “原来这就是番椒呀!我听人说这个东西比姜蒜还辣,眼下富人流行爱吃呢!原来它长成这个样子啊!卖这么贵,有那么好吃吗?”

    “那你就是没见识了!我倒吃过几回,第一回吃起来能把舌头都辣麻了,第二回就慢慢吃出了滋味,真是当调料下菜下饭,样样都使得,在饮食界完全是百样都搭。这可是个活宝贝呀!”

    “说得这么好,那你怎么不买?”

    “呵呵,我要买得起嘛。这个东西贵得吓人,比鸡鸭鱼肉都贵,听说能卖到三四百钱一斤!”

    “我的个亲娘!三四百钱?算了,山猪儿吃不惯米糠,那我还是吃肉算了!”

    “你不吃,有的是人吃!人家大富大贵之家如今就好这一口呢!”

    听到三四百钱的话,买办瞄了春花娘一眼,生怕她反悔了,忙忙地掏出了银子,“给!先把钱给你,再称吧!”

    春花娘听说能卖三四百钱的高价,手抖得更渐厉害,动作慢了下来。

    买办忙道:“哎,大娘子,说好的价钱,全卖给我,你可不能打失悔(反悔的意思)呀!”

    “娘,快给人家称啦!”春花拉了娘一把,悄声道,“我们又没时间慢慢杀价,要卖三四百钱,得猴年马月才卖得完呢。”

    春花娘一想也是,况且价格都已经说好的,人无信而不立,如今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买办看春花娘动起来,满意地道:“这就对嘛!我们讲好的价格,不能失悔嘛!”

    春花道:“大叔。你见识广,你猜猜,这竹筐里放的果子是什么?”

    买办其实不大知道那红艳艳的果子是撒,但既然得了句赞,总不好配不起这赞,摸了须。故作高深地思考着。“这个果子呀,它是……”

    “呀,这不是草莓吗?我们姑娘上回吃了,可一直念叨着还想吃呢!”一对挎着绣篮的大脚丫头挤进人群,突然捂嘴儿喊道。

    买办灵光一现,想起某年当家老爷带过一点鲜果子回来给太太吃,他晃过一眼,仿佛就是这个果子,叫做草莓的果子。“啊,对头,这个果子叫做草莓!听说是千里之外西番才长得有,你们从何处弄来的?怎么运来的?听我家老爷说,这个草莓娇气着,磕点碰点儿就碎了,要不是机缘巧合,他老人家都不吃到!你们是怎么搞到草莓的?”

    “原来是西番产的草莓啊!能吃?我就说主人家怎么回事。把毒物拿到大街上卖的!”

    春花笑道:“你们怎么以为这是毒物呢?又不是菌子,长得越红越毒。这可是果子,就像桃子杏子似的,越红越漂亮越甜越好吃!”

    买办不禁笑道:“你这个小娘子,嘴巴可真巧!说吧,你的草莓怎么卖?”

    春花竖起三只手指头。

    买办摇了摇头,伸出两只手指。

    春花也摇了摇头。再伸出三只手指,笑道:“不二价!不过如果你称得多,可以再少十文二十,封顶五十文!”

    “那多少是‘多’,怎么个算法?”

    “十斤以上每斤少十文。二十斤少二十文……五十斤以上少五十文!”

    买办还是道:“再少些,再少些!你这个东西我们若是不买,你也留不着几日,杀不起价呀,到时候亏的还不是你们自己!”

    春花含笑不语。

    买办故作不买的架势,“那我就不买了!老哥,劳你跟我走一趟,把番椒送到我们府上罢。”

    刘三忙打着扁旦,挑着两篓满当当的番椒就走。

    买办往前行了两步,后头那俩大脚丫头就财大气粗地道,“我们先订五十斤草莓!小姑娘,你先等着,我先回我们姑娘一声,若是她肯了,就全给你包圆儿了!别说十文五十文,若是我家姑娘满意了,全部馗头都行!还额外有赏钱呢!”

    末了,还故意看买办一眼。

    买办身子一僵!

    说完,其中一个丫头转头就往外面走。

    春花不由眉开眼笑,道:“大姐儿,我的草莓可不少,足有两三百斤重呢,贵府全买去,吃得完吗?还提醒你一句,这个东西虽说好吃,可它最容易坏的。要是吃不完,烂了就不好了。”

    剩下那丫头得意地一笑,扬眉道:“你这点东西,再来两三百斤,我们都不嫌多!我们家主子多啊,老太爷、老太太、大爷、二爷、三爷、四爷,还有二十多个小少爷,三十个姑娘,还有各房亲戚人等,这分下去呀,都不够塞牙缝儿的!”

    真是庞大的家族呀,春花娘不禁咋舌道:“你们家人可真多!”

    “那可不是!这么多主子,还有一大群下人,我们家光是人就能压下别家一大截去!”

    围观者不禁插嘴道:“难道你是张家的?”

    “对!我是大房嫡小姑娘的丫头!可不是那无名无姓的!所以说若是我们姑娘同意了,指定把你家的草莓果子买光!都不带讲价的!”

    春花转了转眼珠儿,凑近丫头的耳朵眼儿道:“若你们能劝得姑娘买完我家的草莓,我白送你俩一两银子买花戴,何如?”

    丫头眼儿一斜,亦悄声道,“真的?”

    “当然真的!”

    两人正狼狈为奸呢,买办一眼就瞧出来,急忙插嘴道:“哎,哎,两个小大姐儿,你们可不能这样!我还要买呢!”

    春花还没开口,那丫头就声音尖亮地道:“你不是不要买了吗?在我们家姑娘决定不买完之前,可没你的份儿!”

    “那也讲求个先来后到!”买办急道,他心里很明白,过了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若是真被这小丫头买完了,他就只有看光光了。如果被主人知道,估计又要说他抠门儿,中饱私囊的话。其实最主要是主人的赏钱啦。太太正害口呢,吃了他买的好东西,一个不留神儿,说不定老爷随手一撒就是好些银子赏钱呢。

    买办越想越觉得不能错过这个机会,随手就提了两篮子草莓,道:“小大姐儿,我就要这些!你先卖给我吧!”

    那丫头还和买办卯上了,叉腰道:“不行,得我们姑娘不要了,才有你的份儿!”

    买办不和丫头说话,把篮子递给春花娘,要她上秤称。

    春花娘抿嘴笑道,“我们在家称好了的,每篮子都是五斤重!你这是十斤!”

    丫头还挺横,拽着买办的袖儿不许他走。

    春花笑劝道:“大姐儿,你就匀他十斤呗!况且你们家买还是不买,还是个未知数呢。要是不买,我损了这桩生意,找谁去?”

    丫头想了想,如果姑娘最后没同意买完,那她可有些丢面子的,便退下来,不作声了。

    买办冲丫头抬了抬下巴,对春花道:“那我买了有十斤,是不是该少十文?”

    丫头亦朝买办抬了抬下巴,切了一声儿。

    买办装没听见,看向春花。

    “当然!每斤少十文,十斤就少一串钱,十斤一共二两银九串钱。”

    买办虽然爱杀价,给钱倒是痛快,随手就摸了钱出来,要刘三把草莓也一起送到他府上去。

    刘三喜欢得心头直哆嗦,轻轻一挑,就将装得满当当的竹筐挑起来,轻松地对买办道:“请你走前面带路,我跟着来。”

    买办见刘三挑了七八十斤重的东西,竟还有余力说话,佩服地道:“老哥你有你的,好大把力气!”

    刘三憨憨一笑,“不算什么,乡下人什么都没有,就力气大点而已。”

    围观者仰望上位者的眼神逗乐了买办,有钱就是大爷呀,买办胸口一挺,昂首阔步挤出人群朝前走去。

    刘三没走多久,另一个丫头领着个管事妈妈匆匆地走过来,直接就道:“是你们家在卖草莓?我们都要了!送不送货?若是不送货我叫人过来拉!”

    好嘛,这位竟连价都不问,直接就要东西了。看样子的确和大脚丫头是一个府里的人呐,财大气粗呀。

    春花娘连忙道:“送货,送货!我们有板车,一车就拉过去了!老妈妈,你先歇歇脚,等我们收拾收拾。”

    管事妈妈有些嫌弃地看了看春花娘让出的位置,但她来得急,确实有些累了,便嗯了一声,勉强坐下来。

    围观者大都是平头百姓,看个热闹,却出不起钱买,艳羡地看着一筐筐草莓,心想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旁边摆摊的都道春花娘好运气,一来就碰上个大卖主,一下就把东西全卖光了。又打听起来,“你们这些精贵东西上哪里搞来的?这么好做的生意,也给我们指条门路呀。”

    管事妈妈也来了精神,寻问地看向春花娘。

    春花娘抹了一把汗,自豪地笑道:“我们哪里是做生意的人,不过就是农民把式。这些都是我家女孩儿自家鼓捣出来自家种的!”

    “哟!自家种的?我们这种地方竟然能种上番邦的东西,可了不得,竟比稻娘子还能干吗?”

    春花娘得意地挺一挺腰杆,“和稻娘子一样能干呐!因为我家女孩就是你们说的稻娘子呀!”

    “啊?!稻娘子是你女孩儿?难道,就是旁边这位?才这么小呀,我还以为稻娘子是位积年的老婆婆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娘亲不易做

    管事妈妈一听卖家大有来头,精气神儿都变了,略略傲慢的样子突然就柔顺起来,还和春花娘笑道:“原来是你家!那可是接过皇旨的大家呀!原来是你家!”

    “哎哟,农神娘娘种的东西,肯定与别人家的不同。老板娘,这袋子里装的是撒,怎么不打开来?是不是要卖的?”

    春花娘一拍脑袋,开先慌着卖番椒卖草莓,早把不值的几麻袋毛豆抛在了脑后,别人一提醒,她这才想起垫在板车最底下的还有毛豆呢。

    “这是我家种的毛豆子!昨天刚摘下来的,又新鲜又嫩气,撒点盐花儿煮了下酒下饭都使得。”春花连忙解开麻袋,笑道,“若是手艺好,做成了咸菜,吃了这顿想下顿呢。”

    “我买了!番椒草莓咱买不起,这个嫩豆子确买得起!就当沾沾农神娘娘的福气!”

    “多少钱一斤?给我称两斤!”

    “我要五斤!”

    春花娘连忙拿了秤来称。

    一边向管事妈妈道着歉,“真是对不起了,要不我先让人将草莓送到你家去?”

    “不急,不急,你先忙,卖完了,再慢慢送也不迟。”

    名声二字有时候的确能当饭吃!在旁边瓜果小菜贩羡慕嫉妒的眼神下,春花家很快将几袋子毛豆卖了个精光。

    小菜贩看看春花一家一身轻松地离去,又看看自家成堆的毛豆,酸溜溜地叹了一口气,“谁叫人家生了个好小娘呢。”

    刘三生怕自己离开了,家里一帮娘子军搞不定,急急忙忙地又往瓦市上赶。

    然后他对着一地鸡毛傻眼儿,“哎。人呢?”

    卖鸡的农人感觉这里风水好,逮着几只大公鸡才刚挪到这里呢。抬头就满脸是笑,道:“你要买公鸡还是母鸡?我家的鸡长得又肥又壮,价钱是瓦市上最便宜公道的,你要几只?”

    刘三愣愣地道:“刚才在这里摆摊的那家人呢?”

    卖鸡农人见不是买鸡的,白了刘三一眼。懒怠怠地道:“人家把货卖光了,早走了!你买不买鸡呀,不买别挡我生意啊!”

    刘三呆了一呆,挪开身体。

    春花走出了瓦市,突然想起爹来,跟娘打了一声招呼,忙又倒转回去,想去原地等着。老远就看见刘三傻傻地站着,忙招手喊道:“爹。爹,这里,这里!”

    刘三看见春花一喜,快步与女儿汇合,劈头就问,“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快就全走了!草莓卖了,不是还有毛豆一颗都没卖吗?”

    春花一边笑。一边又有些无奈,当娘的炫耀女儿她应该感到骄傲吧。

    “都卖完了!你不知道。娘一说什么稻娘,那些人一听,一窝蜂地就非要买我们家的东西。你几斤我几斤,到最后,剩下不多了,后头的人还非要前头的和他平分。这不。一下子就卖光了。”

    刘三摸了摸春花的头,得意地笑道:“我们家女儿是农神娘娘下凡尘,外人当然想沾点福气呀。”

    “爹,你怎么也这样!那不过是人们牵强附会之说,我哪里担得起‘农神’二字!外头那起人混说便罢了。家里人可休要提的!”春花还真不在意那星宿之说。

    “我女儿本来就是农神娘娘转世,哪里乱说了。不过,以后还是不要用‘娘娘’的名头做买卖的。”

    “对嘛,爹,哪有把那混说的外号当歌传唱的啊。”

    “农神娘娘呢,咋才值这几个小菜儿钱呢!”

    春花冏。

    春花前世今生都不是什么伟人才子,其实内心里最是怕出风头,如果不是不得已,她都不想得到那皇封。虽然她从那封赏里得到的好处无穷无尽,但名声向来是把双刃刀,好是千般好,坏时麻烦了。刘家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太过招摇出风头,万一出了事,兜不住,那就五颜六色了。至少要等到她成长得足够强大了,能挡风挡雨了才行。

    她曾经听人这样说过,一户人家修的房子外表看起来破烂不堪,走进去了,里面却是富丽堂皇。为什么呢,因为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富有你心内知就是了,别人知了,那就是有大麻烦了。若是为了虚荣心,随意暴露自己的底牌,那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大人物有大人物之道。

    春花如是想。

    也许有些阴谋论,不过她总是小女子,不求兴国安邦立大业,倒不必有太过惊人卓著的名声。

    一家人聚在一起,一遍遍数着银子,俱是眉开眼笑,手舞足蹈。

    “想不到我们来县城一趟,竟然赚了这么多银子,这要是在乡下,卖给莫家,才多少点点呀。以前卖那么多东西给他家,真是太不合算了。钱少赚了都还不上算,关键是明明我们吃亏了,还得给莫家陪笑脸,想一想,真是好没意思。”春花娘喜滋滋地道。

    刘三笑道:“这回你总不嫌船钱贵了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若不是付了一两银子船资,哪有这么丰厚的回报。”

    “是是是,你们爷俩儿都是对的!下回我们还坐船来!家里的番椒还有那么多……”

    春花道:“娘,你可莫打那番椒的主意了!我们可是和莫家签了契的。今天少少卖一点点就算了,若全部都卖了来,被莫家知道了,得罪了人家,可不好。要知道,莫家可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我们家可得罪不起人家!”

    春花娘一蔫儿,又怪起父女俩来,“都是你们,当初要签那什么契!现在好了,把自己箍得死死的。”

    刘三禁不住白她一眼,“当初是谁说契签得好,以后不愁我们的东西卖不出去的。”

    春花娘哽了一哽,强道:“今时不同往日嘛。”

    “反正好坏都由得你说!”

    春花看着那堆白花花的银子,道:“娘,我觉得还是把银子换成银票吧。虽然要收一点点保管费,但总比放在身上安全吧。”

    春花娘才不干,“我是大老粗,才不认识什么票儿!实实在在的现银不拿,非要握那么薄薄的一张纸,那些有钱人真是懒得慌,连银子都不想驮!放心,银子放娘这儿,可安全得很呢。你再有几百个这个数,我都能给你藏得妥妥的。”

    春花不禁笑道:“娘是耗子生的,最擅长藏东西了。”

    春花娘白了春花一眼,“好了,我知道你!不是都记在你那账本子上?等你要了,我给你就是了!小人家家,身上就想藏钱,美得你!放心,娘不要你的!”

    春花嘿嘿一笑。

    春花娘将银子放好,道:“好了,等会我去退房,吃了中午饭,我们就回家去吧。”

    其他人还没说话,有福有寿就不干了,大叫着要去玩耍。他俩被拘了一上午,一直乖乖,已达到忍耐的极限了。

    “玩玩玩,小崽子也!要玩回家玩去!在县城走一步都是钱,回家去甩泥蛋子,玩个够去。”吃午饭之前退房,就只收一天房钱,若是过了时,到了下午,那就又算住一天又要多花一天房钱了。要是在县城多留一天,吃的用的喝的玩的,哪样不是真金白银?

    春花娘心里盘算得好好,先退房,再简单吃个午饭,直接就登船,明天就午饭之前就能到家。能省则省,经济实惠。

    “不要,不要!我们要去大街上玩!我要吃糖人儿,我要大刀大枪,我要皮影儿,我要……”

    春花娘沉下脸去,“干脆把县城搬去你们家吧!”

    有福有寿被宠惯的,一不如意就撒泼滚地上哭闹起来。

    春花娘暴跳如雷,照着儿子的屁股啪啪啪就是几下。

    有福有寿不收声,反而哭得更厉害了,满屋子打滚,将客栈的地板扫得干干净净。

    一家子下有话也说不成了,全都看着两个小的,心里又急又气又无奈。

    刘三两口子一上火,就你一句我一句相互抱怨起来。孩子们嗓门又大,哭得人汗都下来了。

    春月春雪皆捂住耳朵,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又来了!”

    春花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弟弟们脾气变得这么坏,就是爹娘太过娇宠之故。长得一天比一天大起来,越发难管教了。

    两个小男孩脾气大,没人来哄,越发哭得陶醉,才这么一会儿,嗓子就有些变了。

    当娘的哪里狠得下心等孩子狂哭,春花娘连忙将俩孩子提起来,想哄一哄。

    刘三黑着脸,朝儿子们猛然发一嗓子,“再哭,揍死你们!”

    有福有寿还嫌娘亲抱慢了,正弹着两条肥腿儿抵抗呢,突然吃刘三一吓,腿也不弹了,泪也不流了,窝在娘的颈窝窝,一抖一抖地轻轻哽咽着。

    春花娘心里又不干了,还冲刘三吼呢,“你要揍死谁?把我儿吓个好歹,老娘找你抵命!”

    刘三一哽,他教育儿子,儿子的亲娘要教育他,这个爹当得可真够憋屈的。刘三气得摔门就出去了。

    春花娘身子一抖,觉得丢了面子,抱着儿子就哭,“你们爹,现在还学会摔门了!有了钱,他拽得起来了!”

    春花无言以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失悔

    亲娘一哭,儿子们倒不哭了,睁了泪眼儿,偷偷地瞧她生气没有,会不会打自己个儿。

    气氛有些凝滞,两个孩子有些怕,挣着身子下了地,抹着泪痕,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春花上前一手拉一个,招呼着两个妹妹,几个人撒腿儿就出了房门。

    刘三果然在门外呢。

    春花小声道:“娘哭呢。爹,你可劝劝她。娘要带弟弟,操心的事多,火气是大了些,你让让她呀。”

    刘三有些愧悔,掐了一把儿子的脸,“都怪你们俩小崽子,尽挑唆你爹娘吵架呢!”

    说完,刘三慢慢跺进房中。

    春花娘感觉刘三靠近了,扭了扭身子,恶声恶气地道:

    “死砍脑壳的!儿女长大了,现在你不用求我给你带孩子了,是吗?脾气越来越大!过河拆桥,也没有你这样干的!人种缘起了,你求不到我头上了,就不低声下气,就想造反了!早知道,你老了老了,是这付德行,我当时就不该嫁给你!悔了,悔了,我失悔了!

    呜呜,变女人有什么意思,早年被哄着给人生儿育女,中年辛苦养大的孩子们成了别人的人,晚年还要受男人的窝囊气。生了孩子,伤了身子,还不起原了,还怕被男人休了,以后无依无靠了,就是受气还得硬受着……一辈子苦到头,还落不到个好儿!以后女儿们莫要嫁人了!有什么意思!”

    说到最后,竟委屈地呜呜哭出声儿来。

    若说春花娘一点没说中男人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但若说这个男人竟无耻到这个地步,那也倒不至于。

    刘三心里有些羞愧,又有些恼。生怕女儿们听见以后不理他了,只得软下声气儿,“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着儿女的面下夫人你的面子!以后哇,只要你说往东,我就不敢往西,你说往西,我就不敢往东。行了吧!”

    “‘行了吧’?为什么要加这三个字?你分明就是嘴上服了,心里不服!你说话小心些儿,惹恼了我,抬脚就走人,叫你个大男人养孩子去!反正孩子姓刘。与我姓王的没多大干系!”

    “怎么没关系,没有你,哪儿来的他们?”

    “大骗子,骗财骗色骗得我为老刘当牛作马一辈子,如今我年老色衰了,就是想踹了你,都没那个资本了!”

    刘三嘻皮笑脸地搂了妻子,笑道:“那也是你有人才有美貌。我才乐意骗你呀。是别个,我还不稀得骗呢。”

    说得春花娘又气又笑。捶着刘三的肩膀,“这么一说你还有理了!”

    儿女们都在陈夫子房里忐忑地等着呢。

    春花娘嗔怪地白了刘三一眼,时间过了还不长,眼睛到底露出形儿来,春花娘略有些不好意思,镇定了一下情绪。这才推开门去。

    陈夫子似笑非笑,看了春花娘一眼,还和孩子们说话。

    春花娘咳了咳,道:“夫子呀,春花给你把行李收拾好没有。等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有福有寿正和陈夫子玩猜字谜呢,闻言朝陈夫子撒娇儿地扭股着小身子,无言地求着。

    陈夫子搁下手里的纸片子,道:“车马劳顿的,好不容易来了县城一趟,你不去看看家具卖得怎么样?听说金银楼新出了几款头饰,春绢纺卖的好花纹布匹,还有胭脂阁的唇脂手膏,我下午还打算去瞧瞧呢!”

    是个女人就没有不好俏的,春花娘眼睛一亮,想起钱,又有些踌躇。

    陈夫子道:“德容言工,家里的女孩们一日大似一日,该好生打扮起来了。”

    春花忙道:“娘,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花了一大两银子才来到县城,怎么也得玩一玩值回票价呀。钱花了,等我给你挣回来!”

    春花娘睃了春花一眼,“口气不是一般般大!好了,既然全都想多留一天,那就多留一天!夫子啊,这宝银楼打出来的首饰样式就是好看呀,银子多软,人家就能细条条地打出蝴蝶儿须须儿来,一颤一颤的。大姑娘戴头上,就像是真家伙爬在头发上似的。”

    春花看娘和夫子说得热闹,自己走出房门,朝门口的刘三竖拇指,“爹,就你能干,一下子把娘惹哭了,一下子又把娘哄笑了!”

    刘三曲起食指敲了春花一下头,笑骂道:“鬼丫头,还调侃起爹来了,说得你娘好像小孩子似的。”

    “爹,我打算去郑家看看我们的家具卖得怎么样!每次光听木头说如何如何卖得好,我们却没亲眼见过。县城这么大,光郑家一家铺子我觉得有点少了。我想在城东再开一家铺子。”

    刘三沉吟着,“再开一家?只要有钱,开铺子也使得,可郑家能同意?”

    “郑家在城西,我们去城东开,各不相干。待我们去城东访一访,就知道合不合适开铺子了。”

    中午天气很热,街边的铺子大都冷冷清清,得等太阳渐渐落下去,才会又重新热闹起来。

    郑家铺子大门大开着,刘三和春花春月走进去,发现里头莫说客人,连主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父女仨嗓子干得冒烟儿,去外头买了几盏绿豆汤吃了仍不解渴,干脆叫老板直接上了一壶凉开水,一饮而下,这才觉得好过了。灌了一肚皮水,刚走近郑家铺子,迎头就撞上满脸是汗的木头。

    木头抹了一把汗,低头看了看脏兮兮的衣着,先请刘三父女进铺子,他自己便进去杂物间。先灌了一大碗凉水,去了去身上的燥热,再换了身衣衫,这才出来。

    “东家,大热天的,又是正午,你们怎么来了?”吃了点水,精神恢复了些,木头才有空表示诧异,又有些歉意地道,“东家,我哥哥他们的事……上次大牛来送货,我才知道。对不起啊。”

    刘三反倒一笑,道:“和你没有关系,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不用说对不起。”

    你道刘三为什么不怒反笑?

    首先是木石三口子那场大戏,娘家婆家丈夫妻子小寡妇孩子,从街头干到街尾,从老家干到场里,闹得那个鸡犬不宁,旁人拍手称笑。

    木石死活不愿和小寡妇分手,胖老婆死活要棒打鸳鸯,白日黑夜的闹腾。胖老婆把儿子扔给老婆婆,自己舍了脸,晚上偏要和木石睡。小寡妇不甘示弱,非说木石是真爱,求胖老婆不要拆散。

    三人大被同眠,左手边胖老婆,右手边小寡妇,争抢不休,拳打脚踢,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新场子和刘家工场大为不同,师傅都是颇不习惯,伙食差,无学徒,工价看着奇高,扣去饭菜钱扛包钱住宿钱,算下来,竟比在刘家还要少上一些。工钱没想象中的高,场地又窄,气味又难闻,工具不顺手,东家很狡猾,就连看大门的那条狗看起来都让人不如意。

    反正不论硬件软件都让人不那么满意。

    这还是第一个月。

    第一个月至少还有事做。第二个月活儿基本少了一小半儿。第三个月干一天活儿耍两天……

    等这个月谭木匠突然说工钱缓发,大家都已经没脾气了。

    开始大家还稳得起,说起刘家就愤愤。第二个月,说起刘家的工人就带了点嫉妒,人家天天上工还带上夜工的。第三个月,原来刘家其实挺不错的。第四个月,早知道,就不从刘家走了,分成就分成,分了成工钱也比这里高啊。这个月,当初是哪个挑唆老子走人的!是哪个?

    工人不满意,谭木匠心头更烦呢。这些师傅没两下子技术,架子倒捞得高高,比他这个老板还拽。不是说都是大师级别的货吗,怎么东西就是卖不出去呢?

    啊啊啊,东西只好降价卖不说,这找的什么人呐,摊上的什么破事儿啊,一个男人一张铺睡两个女人,真是败坏门风!当初是谁把这种人招来的啊!一屁股破事儿,人家不来买家具,尽光顾着看笑话了。

    谭大师已经忘记当初是自己找人出钱挖人的事了。如今他是焦头烂额,看人家挣了大钱,照着人家的规模整,场子铺得太开,资金流动不足,东西一时卖不出去,只好降价回笼,简直是自己的死自己作,几个月搞下来,竟然连工人的工钱都发不出来了。

    谭木匠啊啊啊,难道他谭大师只有当木匠的命,就连拾人牙慧都不能当个小老板吗?

    刘三也想啊啊啊!他老人家是开心得啊啊啊!早在家就大笑得啊啊啊了。脾气已经发了出来,这会也能在木头面前装得沉静地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谭家好,出得起钱请人。我们刘家留不住人,是自己没本事,怪不着他人!”

    木头能主动请缨到外头来发展,就不是蠢笨之人,他恭敬地笑道:“我哥哥他们早就后悔不该从刘家出来了!我真是运气好,来了县城干活。要是也在场,被哥哥们一激,脑子一昏,说不定就要走岔道了。我娘给我带口信来夸我呢,又说哥哥们肠子都悔青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逛

    刘三父女怎么会不听懂木头语言中的试探之意,相视一眼,都只是含笑而不接话。

    木头一眼就瞧出那眉眼官司,便就把老娘让他求求东家让哥哥们再回去的话压下,转而道:“东家,大娘子,二娘子,你们这次来,是?”

    春花没接话,反而问道:“木头,这么大热天,铺子里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出门去做什么了,是送货了吗?铺子既然开了门,就得做生意,我们来这许久,里面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木头欲言又止。

    春花道:“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

    “论理我不该说郑家的是非,毕竟吃住在郑家,有时候还能得到些赏钱。郑家不是不太懂我们这一行的门道么,东家就派了我来指点,可是,自从我来之后,郑家人不说不学着怎么安装怎么维修,平时连买卖都快交了我一人负责……不过,郑老板这么信任我,我倒是能学很多东西,以前我哪懂什么买卖讲价的,都是在这里学会的。”

    对着一个老板说另一个老板的坏话,那是蠢人的做法。木头深谙其中之理,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郑家占便宜,将木头当免费的劳力使,春花并不是没有预见到,吃亏是福,她倒不是太在意这个。

    “玉不琢不成器。你在郑家呆了一年多时间,我们家给你发工钱,相当于拿学费出来给你学怎么做生意,那你觉得,你学会了没有?如果我给个铺子你经营,你有多大把握能成功?”

    木头呆了一呆,抬起头,胸有成竹地道:“如果铺子位置好。大娘子,我有十成把握把生意做开!比在郑家做得更好!不说让我经营铺子,就是让我随便当个伙计都使得!大娘子,这一年多来,我领着刘家的工钱,做着郑家的事。心里一直不安,再加上我哥哥们集体出走,我真是觉得非常对不起刘家。若东家哪里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只要给我口饭吃就行!”

    春花点点头,道:“你在县城里生活了一年多,又经常走家串户,你应该很熟悉这里了,是不是?我想在城东再开一家铺子。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城东的人流量其实比城西更大,富户也更多,要是在城东开铺子,我觉得最好开在富人区。不要再像郑家一样,开在离瓦市不远的地方。东家不是要新开发高档家具么,正好对准富人群。当然,要想在好地段开铺子。租金是少不了的。再有重新装修,把铺子内装得漂漂亮亮的。那不好看的家具摆上都能生生提高三分档次。再加上娘子精心制的图样。不愁没有大客户,好生意。”

    春花心里有些满意,不动声色地道:“那你心里有没有合适的铺面?”

    “有。城东老庙附近,人流量大,富人娘子爱去上香,又挨着大街。租金相对正街要少一些。但客源却相差无几。关键是铺面够阔,才摆得下东西。”

    春花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出了郑家铺子,父女仨租了人力车。直接就去老庙附近踩点。一个下午下来,几乎没把城东逛遍,回到客栈,三个人都累得像条死狗似的。

    春月倒在椅上,拿把绣扇扇风,嚷嚷道:“早知道就和娘一起去逛街买东西去!银子真是一点都不好挣呐。”

    春花拿着块帕子擦汗,笑道:“哟,是谁说想和姐姐学怎么挣银子的,才一下午就坚持不住了?”

    “坚持倒没问题,就是太热了。姐,逛了一个下午,你们做好决定没有啊?”

    “可能老庙附近的确最好。我看得多留几日,将店铺的事情处理好了,才回家。”

    “那敢情好,正经的,我还没好好逛过县城呢。”

    “爹,等下我们去钟县令府上投个名贴去。要开铺子,不把地头蛇哄好,我看赚的银子光交保护费就够了。”

    刘三皱着眉道:“人生地不熟,做生意就是这么艰难。不过哪里都有狗!就是在镇上,凭我们家的名声还有和莫家交好,有时候都难免遇到麻烦。若是清清白白人家,黑白道都不沾一点,真是绝难把生意做顺。”

    “爹,要你这样说,天下间除了当官的有钱的,竟没人敢做生意了。别说做生意,就是种田养鸡因噎废食,总不能为那些麻烦,就不赚钱去。要是个个都这样想,天下间就没有做生意的人了,那些盐呐铁呐吃的穿的用的,看大家哪里买去,有钱都找不到地方用去。莫说其他,就算那最最普通的绣花针,难道自己能造得出,还不是靠了生意人。虽然人家赚了钱,但其实方便的还不是自己呀。”

    “女儿呐,说实在的,若是家里有钱,我宁愿当个土财主,都不想做个生意人。风险太大,只要一想到赔本我心肝都能蹦跶出来。”

    春花笑道:“土财主难道没有风险?吃喝由老天,万一风不调雨不顺,一年就白干了。不过,仕农工商,当不了官,至少做得了农人,等我们做商人赚足了钱,多多买了地,还是能满足爹爹的心愿的。”

    “那我等着那一天!不然我一个大男人天天陪着你们小闺女,保护你们不受欺负,难道就好容易么。爹就盼着当土财主的那一天。唉,你们要快点长大才好,成了亲有了保护人,爹爹就不用这么辛苦这么累了。”

    春月咯咯笑道:“爹,干嘛非得有保护人?我自己一个能把两个男孩打爬下,我自己就保护自己!才不要成亲,受婆家的欺负!不过,成亲也没啥,进门就先把相公治住,拳打脚踢整他一个大马趴。先震慑住相公,再分家单过,自由自在,想干啥干啥,谁也拿不着气给我受!”

    刘三不禁失笑,然后虎着脸道:“像不像个女孩样!谁教你这些的!回头叫你娘打你!不许胡说!嗯,不许在外头胡说!”

    春月一番女汉子的宣言逗得春花笑了起来。

    “好妹妹,十年后,你再敢这样说,我就服你!”

    父女仨正说得热闹,春花娘和陈夫子一行说一行笑走进来。

    “金银楼就是金银楼,名字就取得合适!全是亮灿灿的金子银子呀,就算不买,我只看个光儿,都能让人晕迷三天。哈哈,其实逛了一下午,我根本就没看到什么样式不样式,眼睛里面尽闪着金光银光了,哪里还有空管其他。土老帽就是土老帽,夫子你可别笑话我没见过世面呀。”

    陈夫子含笑不语。

    春花娘走进来,盯着父女仨儿,道:“别以为我没听到,刚才你们在说我什么坏话啊?”

    春花笑着站起来,“可不敢说坏话,爹正夸娘把我们教得好呢。娘,你买了什么战利品呀?呀,娘,今天可真是大手笔呀。”

    春花看到二壮抱着几个新布裹子,不禁,“娘,你买这么多布,是要给全家人都作几身新衣呀?”

    春雪得意洋洋地炫耀着她的新头花,“大姐,二姐,娘给我买的头花,好不好看!谁叫你们不去,娘说不给你们买。”

    福寿两兄弟挥舞着小刀小剑,高兴地笑道:“姐,姐,我们有武器,大杀四方!”

    春月上前高兴地翻着花布,“娘,好鲜亮的花色,这个流云福字纹布做新裙子肯定好看。啊呀,我的亲娘喂,为什么买这么几大捆绣线呀!我要绣到何年月才能把线绣完呀!娘,我一定不是你亲生的,对不对?”

    春花娘笑道:“美得你!这些丝线是你们姐妹仨儿的。这么好的线,给你一个人糟蹋,我可舍不得。花儿,月儿,我给你们买了些银器,还有些绢花,都是时新的样式。哎呀,那些粉儿面儿绢儿绣儿,真是看得人眼花缭乱,啧啧啧,你们小姐俩没去真是可惜。也多亏你们两个小财迷没跟着我一起去,要不然,娘的荷包又该大出血了。对了,下午你们是怎么过的?”

    刘三道:“怎么过的,热着过的。可没你们娘儿们好过,待在铺子里躲荫。我们一个下午都在找铺子呢,热得受不了。”

    “你自己不想同我们一起逛街呀,怪得着谁?”春花娘没好气地道,转而又笑,“平常家总说我逛街,买不起就是看,也要光白白地走上一天,累得你陪着我走,脚都走酸了。这回陪你女儿逛街,看你埋怨谁去!那走了一个下午,你们看好铺子没有?”

    “那会那么快啊,开铺子投钱的事,不得慢慢寻摸呐。”

    春花娘的笑意就放缓,道:“那是要几天才看得好?”

    “至少也得个三五天啊。这还只是看铺子。过后还要租铺子,搞装修,摆场子,开张,不知要一个月两个月才完事呢。”

    春花娘心里有些不快,“那我们一家人就不用回乡下,直接住县里就成了。”

    春花道:“娘,不用耽搁你们。我想好了,到时叫大牛哥哥一起过来,再加上一个木头,我们几个人就能把事情做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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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女的幸福生活介绍:
农家女儿发家致富、家长里短、啼笑皆非、彪悍爱情的幸福人生。奋斗史,有点灰姑娘,小家温馨,大家宅斗。
希望宅斗片断能气得你想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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