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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山昨日.CS     一等家奴txt下载     一等家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车马如龙 满村尽谈陈定山(十)

    第六十一章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十)

    陈昌贵大骂不休,大伯一家苦劝无果,那一队威武的骑兵拿了人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将陈义辉,陈罗氏,段七等人押到了河岸边的一个平地上等着。

    虽然他们充当了一下衙差,可这里毕竟还是余佑章的管辖范围,涉案人员具体的定案,还是要等县衙的捕头带人来交接之后,带往衙门,再由余佑章这个父母官来亲自定罪才算符合程序。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余佑章说他要亲自过来一趟的原因。

    “孽障...滚...你给我滚...从今天起,我陈昌贵再也没有你这个不孝的孽子,你们这一家下贱的奴仆,我不准你们再踏进我陈家半步...”

    陈昌贵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四周或是自发,或是被村长李保林请来做见证的邻里乡亲都觉得这陈昌贵简直不可理喻。

    很明显,在陈昌贵心里,陈家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他陈定山一家惹出来的。

    “老天爷,你不公平啊,官府的那些狗腿子都瞎了狗眼,凭什么要抓我家老二,而不是那一家卑贱的下人,陈家的列祖列宗,你们要是在天有灵的话,一定要早一点把这一家人都收了去,省得他们留在世上祸害我们陈家...”

    ......

    大伯一家没辙了,小叔陈义安拉着脸来到陈定山面前:“三哥,三嫂,要不你们还是走吧,爹正在气头上呢,等回头爹的气消了,我再帮你求求爹原谅你们...”

    原谅?

    可笑,我陈定山又没做错什么事,为什么要求他陈昌贵原谅?

    陈定山阴沉着脸,有些心灰意冷:“玉如,我们走...”

    本来就没什么东西,草草的收拾了一下之后老爹就赶着那辆租来的牛车从陈家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啪...

    鞭子甩了一声,接着便是车轱辘咔咔的声音响起,一辆牛车出现在了雁坝村落苍河边的柳荫大道上,车上的那个黑脸汉子一步三回头,脸上写满了心碎,写满了不舍,写满了不甘,看得让人心酸。

    “哎!定山一家命苦哦~”

    祥叔看着老爹和老娘萧瑟的背影,忍不住又一次长长的叹息:“定山啊,记得常回来看看,没事儿,他陈老头不认你,咱们认...”

    “是啊,咱们认...”

    “陈老头造孽哦,定山多好的孩子,他都舍得赶走,今儿个可是寒了定山一家的心了,今儿个一走,恐怕再也不会回咱们雁坝村了...”

    村民们都目送着这个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的孩子被赶出陈家,这个为陈家辛辛苦苦了一辈子的苦命娃,到头来却换来这样的结果,任谁看了都会心酸。

    前方的大道上出现了高矮不一的孩子,他们嘻嘻哈哈,一张张稚嫩的小脸上洋溢着童真的色彩。

    “老大,老二,老三,快到车上来,咱们回杨家了...”

    老娘老远就招着手。

    “这么早?”

    一身是泥的小武明显是泥鳅还没抓尽兴,有些不满:“今儿个才初三,主家不都说了吗,咱们可以等到元宵节的时候再回去...”

    “元宵节?和咱们这样的下人有什么关系,还不快给老子滚上来...”

    老爹拉着个脸,语气里有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

    “哎呀...那...那不是咱们落河县的县令余大人吗?”

    “天啊...县令大人这么大的官竟然亲自到了咱们雁坝村...”

    ......

    人群里的村长李保林第一个认出来了那个跟在陈平三兄弟身后缓缓走来的白衣男子,村民们激动了。

    是啊,平时的时候连陈义辉这样一个衙门里的临时工,村民们都当成了大官来对待,平日里点头哈腰,在陈义辉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现在竟然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县令大人,又如何不让他们震惊。

    李保林当先,一群人呼啦啦的就迎了上去,说什么也要给县令大人来个夹道相迎,县令大人亲自来到雁坝村,反正是村子里无论多老的老人,这是他们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

    陈义安激动了,拉着还在骂骂咧咧的陈昌贵就往外面赶:“爹...县令大人来了,县令大人竟然亲自来了,二哥不是h县令大人是结拜兄弟吗?定然是听见二哥受了冤枉,这是特意来给二哥撑腰来了...哼哼...县令大人都亲自来为咱们陈家撑腰来了,以后还有谁敢看不起咱们陈家...”

    “啥!县令大人来了?”

    陈昌贵楞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老天爷有眼,老天爷有眼啊!哈哈...哈哈...”

    陈昌贵顿时腿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一溜烟儿的跑得比陈义安和陈赵氏两口子还快!

    然而,陈昌贵的兴奋没有持续到一刻钟的时间。

    正当他扒开人群,来到人群最前面的时候,他眼前的所见所闻,顿时觉得老天爷的眼睛又瞎了,一阵的天旋地转。

    因为此刻,堂堂的县令老爷,竟然握着陈定山一个奴仆下人的手,笑容可亲的说着:“定山老弟,久仰久仰啊,若不是近几日俗事缠身,我余佑章早就去杨家亲自登门拜访了...”

    “啊...堂堂的县令大人竟然要亲自去拜访陈定山?”

    村民们震惊了,目光有意无意的全都看向陈昌贵,不知道现在这一刻,陈昌贵会不会后悔了赶走他这个奴仆儿子。

    陈义辉被绑着就跪在不远处的平地上,然而余佑章看都没看一眼。

    反之,却是县令大人拉着陈定山的手一直说个没完:“定山老弟以后可不要再这么生分了,雪儿可是我亲侄女儿,她叫你叔,也叫我叔,那我余佑章也得叫你一声老弟才行啊,不然这辈分可就乱了,回头要是让雪儿知道了我在你定山老弟这里还端着个县令的架子,她非把我的头发扒光了不可!”

    眼见为实,到底谁h县令大人兄弟相称,陈义辉这个已经在雁坝村耳熟能详了三年的谎言,今天可终于是真相大白了!

    “呵呵...那...那小的就高攀了...”

    小的!其实像老爹这样入了奴籍的人在面对官差的时候应该自称贱民更礼貌。

    “哈哈...”余佑章爽朗一笑,忽而又一脸和蔼的看向陈平三兄弟:“还有你们三个,以后要是敢不叫我余叔叔,我可不依...”

    原来余佑章是余露雪的亲叔叔!

    陈平的反应也有点后知后觉了,现在看来,直接找了两个举人担保,为小玉办理良籍文书的事情,定然是余露雪求着这个县令大人余佑章办的无疑了,因为之前余厚德可一直对陈平有偏见,自不会帮这个帮。

    双方又寒暄了一番,李保林好不容易挤了上来,这么好的机会,说什么也要和余佑章说说他是怎么治村有方的。

    这一次,和刚才的可怜和心酸不同,陈一家是在村民们羡慕和欣慰的目光里离开了雁坝村。

    牛车渐渐远去,转眼就没有了陈平一家的影子。

    余厚德带来的骑兵小队还押着犯人安安静静的等在落苍河边。

    余佑章还在,村民们自然都不会散去。

    差不多过了有三刻钟的时间,上河桥的柳荫下哒哒的走来了一架装饰豪奢的马车,马车的后面还跟着三匹驼满了包装精致的礼物。

    这种景象出现在大年初三,其实村民们一点都不奇怪,这时间,豪门富户上门拜年的时候都这样,主人坐马车,后面的马屁驮着拜年礼物,是大户人家出门的一种范儿。

    只是不知道,这是雁坝村那一家的亲戚,出手竟然这般大方。

    村民们的脸上都隐隐有些羡慕之色。

    当头的马车在人群前面停下,跳下来一个相貌乖巧,**岁小丫鬟,这丫鬟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短衣,见到陌生人也不发憷,走上前来的脆生生的问道:“请问,这里距离陈定山家还有多远?”

    “陈定山?”

    想到刚刚才发生的事情,村民们疑惑了一下。

    小溪笑嘻嘻的道:“恩...我家小姐特意来给陈叔一家拜年的,还希望这位大娘通传一下,我们可是一大早就出发的,都走了整整一天了啊...”

    “哎~”祥叔挤了出来:“你们来得可不巧,定山一家刚刚才被他爹赶出了家门,回城里的杨家去了,你们要去给定山一家拜年,就去杨家吧!”

    “啊...被赶走了呀?”

    “谁赶的?我杨府的人也是谁说赶就能赶的?”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小溪的,带着几分担忧,一个是杨妍娥的,带着几分凌厉。

    说话间,那豪奢的马车上就走出来了一个好像画儿里的美人儿一般,气场及是强大的富家小姐,这姑娘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不过却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凌厉:“你,对,就是你,你给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什么?我的天啊,那个小姑娘竟然是杨家的大小姐!听说杨家可比咱们落河县的县衙还有钱...”

    “我不是眼花了吧?主家大小姐竟然亲自来给定山一家拜年...我的天啊,定山一家今时不同往日了...”

    “嘿嘿...可惜了这么多的好东西了,陈老头是见到摸不到了...”

    ......

    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熟料,这边杨妍娥带来的震惊还没有消化,上河桥的柳荫下又走出来了一队长长的马车,后面跟着的拜年礼物,整整驼了五匹马,这一次,当头的马车上跳下来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厮:“请问,陈定山家在哪里?我家掌柜的来拜年了,年前就约定好了的,还请这位大叔指一下路...”

    “掌柜的?不就拜个年吗,还用提前约?”

    县令和杨家的大小姐都见了,村民们也不那么震惊了。

    这小厮说道:“流云斋大掌柜宁杨河,还请这个大娘指一下路...”

    ......

    谁知,这杨家大小姐和流云斋的掌柜也才仅仅是开了一个头而已,紧接着,前来陈家拜年的马车简直快要从陈家的这个矮山下面,一直堵到了上河桥的桥头。

    随后而来的便是落河第一秀才赵颂备足了厚礼前来拜年,这可是他赵颂拜师的第一个新年,说什么也不能寒颤了。

    再随后而来的又是巧斧家具、开阳雨伞几个和陈平有买卖合作的掌柜的。

    这一日,雁坝村车马如龙,满村尽谈陈定山。

    然而,据说,看着这一车车的年礼来到陈家院子门口,之后又拉走了之后,陈昌贵蹲在自家院子里的石凳上抽着一根接着一根的旱烟,一直抽到天黑的时候站起来说了一句话:“老四,回头你去通知一下老三,就说为夫已经同意了让他认祖归宗,回头请上一个先生,将老三的名字写在咱们陈家的家谱上...”

第六十二章 杨家无闲人,城东养猪去(一)

    第六十二章杨家无闲人,城东养猪去(一)

    从柳溪镇到雁坝村其实有三条路,往南,过猫耳岭、杜桥驿直达雁坝村这条路是从竹州通往荣州的官道。

    不过这条路绕了猫耳岭和杜桥驿这两座大山,路程会比从梧桐岭这边穿林而过要多出一半的路程。

    一般只有外面来的人会选择走这条路,像陈定山这种从小就在雁坝村长大的人,除非是闲得蛋疼,不然是绝对不会走官道那条路的。

    因此,杨妍娥这几波前来给陈平一家拜年的人,才闹了个和他们一家人擦肩而过的事情出来。

    从雁坝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申时左右,这牛车实在是走得太慢,若是不休息,就他们现在的这个速度,赶到落河县城,起码也得大半夜去了。

    当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其实陈平也不想这么早就回杨家去受虐,人主家都说可以等到元宵节之后才回去上工呢。

    因此,陈平建议一家人到柳溪镇上去休整一下,等明早再回杨府不迟。

    小玉和小武都高兴坏了,可是老爹和老娘却是寒着个脸:“没那闲钱给你们住店的,也就六十里的距离,咬咬牙就到了…”

    “这个啊…”

    小玉和小武都知道老爹被赶出了陈家,现在心情可不好着呢,没人去触这个霉头,也就由着他老人家去了。

    不得不说赶车是老爹的专业,虽然是走的近路,其实真没有特别颠簸,牛车哒哒的翻过梧桐岭的时候,视线变得开阔起来。

    视野里山峦起伏,延绵不知多少万里,云端的山顶依旧是盖着积雪,傍晚的霞光从云层里爬出来,金灿灿的光辉,洒遍了漫山遍野。

    落苍河里卷来的微风,吹绿了路边几缕鲜嫩的草芽,拉车的老牛一路啃着嫩草,翻过山头的时候扯着脖子牟了一声,惊起好大一片山雀,远处渔舟唱晚,落霞与山雀齐飞,端得是美得安逸。

    一家人继续前行,小玉心里好像一直有很多疑惑,直到老爹和老娘的脸色好了一些他才小声的问了出来:“大哥,你今儿这个事情,你怎么就知道二伯母不知道娘的包裹里面详细的首饰数目,万一她要是提前就探查清楚了,那咱们岂不是没地方说理去了?”

    “恩?”

    陈平的眼睛亮了一下,小玉打小就心细,说不定要真有当个破案专家的潜质,当即学着老娘的样子揉着他的小脑袋,循循善诱道:“其实这事儿还得分情况了,要是二伯母提前都把娘的首饰摸得这么清楚了,那他们的目标就不会是买家里的祖宅了,哪些东西咱娘可每天睡觉的时候都抱着睡的,二伯母就是想接触也没机会啊!”

    小玉不停的点着头,仔细的想着陈平说的话,过了半晌,他接着又问:“二伯又不傻,他明知道爹不识字,又不会写字,干嘛还要伪造爹的亲笔签名?再说了,天下间不识字的人这么多,难道他们都不能做买卖了吗?”

    “呵呵…这事儿算是问到点上来了!”

    陈平笑了一下。

    “是啊,老大,难道不识字的人就不能做买卖了吗?”

    老爹和老娘的注意力都被小玉的这个问题吸引了过来。

    刚才还没怎么注意到,可现在小玉一说起,他们才想到难道不识字的人就不能做买卖了吗?

    陈平认真的说道:“当然不是,读书这么花钱,天下间能读书识字的人可不多,那要是都不能做买卖了,那咱们这个武朝还不早乱了,其实不识字,不会读书的人也是可以写字的不买卖的…

    据主家藏里一本叫做《百官奏事》的书记载‘押字古人书名之草者,施于文记间,以自别识耳…’大概意思就是说在公文或契约上签字或画符号,以作凭信,也就是官府里常常所说的‘画押’。

    识字的人就签字,不识字的人就画符号,画一朵花什么的都行,当然了,这个符号也是有一定要求的,须得达到一定能识别笔记的复杂程度才行,太简单了的符号是不被认可的…

    二伯可不傻,他又不知道爹的画押符号是什么,要是随便画一个,岂不是他自己就露相了,只有亲笔签字看起来更加真实,但就因为太真了,过犹不及了…”

    ……

    对自家人,陈平也没有保留,只要自己能回答的,都是认认真真的回答,反正爹娘都一个劲的夸自己聪明了,自己要是还表现的太笨拙,他们反而会失望。

    其实陈平也不怕,说得再离谱都行,他的身后可还有一个杨家的藏顶着呢,大不了都推说是在藏里的书里看到的就行了。

    回到杨府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小玉和小武早累得不行,沾着床就睡着了。

    陈平闭上眼睛,脑子不停的想着雁坝村发生的事情,到了现在没人的时候,陈平才开始一阵阵的后怕,今儿个要不是有杜学易在,那余佑章和余厚德又是余露雪的亲人,要是还了别的奴仆,今儿个恐怕老爹老娘的命都玩完了。

    看着黑漆漆的屋顶,陈平暗暗的咬着牙,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没实力,别人才会觉得一个家奴很好欺负。

    借势只能借一时,借不了一辈子!

    今儿个陈义辉的阴谋没有得逞,谁能说得清楚明天会不会随便跳出来一个地痞一巴掌将自己拍死。

    自己和余露雪只不过是泛泛之交,余家没道理会保自己一辈子!

    说到底,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才行,这第一步,还得想办法把爹娘,还有小武和自己都得弄入良籍才行。

    杜老让自己元宵节带着小玉小武去留乡楼赴宴,可也没说定会收小玉做弟子,这事儿可还得好好筹划一番才行。

    自己手里现在只有五百一十两银子而已,要是杜老不愿意收小玉为弟子的话,自己还得给他在外面买个房子,回头还得找个好的私塾,这一来一回,恐怕没个百十两银子是怎么也办不下来,这样一来,造纸厂还怎么开?

    哎!也不知道巧斧家具和开阳雨伞哪里的东西卖得怎么样了?

    ……

    想着这些,陈平一点睡意都没有,床头上抓了一件衣服批在身上,一个人轻轻的从他们三兄弟的房间里走出来。

    外面月明星稀,薄雾缭绕,看来这冬天是真的过去了,很快春天就会来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代表的是希望。

    陈平振奋了一下精神,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这个时代想要自保,没有一身的好武艺可不行,时间可一点都浪费不得,明天一定要去找九叔教自己武艺。

    想明白了脑子里的事情,陈平来回在自家的两间房屋外面踱了几步。、

    然而正当他准备转身返回去睡觉的时候,老爹和老娘的屋子里又出来动静了:“孩儿他爹,你可看见了吧,老大今儿个回来的时候一路上说的话,可有学问了…”

    “恩…”

    老爹囫囵了一声,声音变得清晰起来:“那可不是嘛!我可听老三说主家请来的先生还拜咱家老大为师了呢!这事儿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真的…咱家老三可不像你二哥一样满口的胡话…”

    “是是是…咱家玉如生的娃,那可个顶个聪明…”

    “呵呵…知道就好,那你还闲着干嘛?睡得跟条死鱼一样…”

    “哦~哈哈…生娃,生娃,再生十个和老大一样聪明的娃出来…”

    “哼…这还差不多…”

    啪啪啪…

    接下来又是少儿不宜了…

    陈平巨汗!这是心到底有多大的两口子啊,白天都被人折腾成这样了,还赶了一天的路,这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竟然还有心情来办这事儿!

    想想自己老爹老娘这对整天想着生娃的活宝,陈平没脾气了,直接跳上床闷头睡觉去…

第六十三章 杨家无闲人,城东养猪去(二)

    第六十三章杨家无闲人,城东养猪去(二)

    其实老爹老娘这个时候回到杨府里来纯粹是来找虐的!

    虽然这个时候杨家的好多生意都歇业了,按照习俗,得等到元宵节之后才开始正常营业,但毕竟大多的下人都被放回去过年了,府里剩下的下人少得可怜,一个个的简直忙成了狗一样。

    听说老爹老娘回来了,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就被内院里来的人叫着去准备蚕种,说是等过了元宵节之后好发放给城东郊杨家的佃户们养。

    根本就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这完全就是当牛做马的节奏,用陈平的话说,明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到柳溪镇去玩几天再回来,现在这样又是何苦来哉!

    养蚕卖茧,缫丝织布,据说这是杨家发迹之始最初的产业。

    这个时代,养蚕收茧,缫丝织布,是最传统的产业,也是农户们利用闲暇的时间创造经济入的一种为数不多的方式。

    因此,这个行业竞争较大,经济利润也不是特别高,若不是因为考虑到杨家这些佃户们的诉求,其实像杨家这样的大户,早就可以放弃这样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行当了。

    当然了,苦逼的可不仅仅是老爹和老娘,陈平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被一脸兴奋的杨九拉了起来:“二狗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九叔可都要到雁坝村去找你了!”

    “找我干啥?”

    陈平睡眼朦胧,揉了两下眼睛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咧嘴笑道:“咦…九叔,原来是你啊,来的正好,我正要打算去找你学武呢!”

    “学武回头再说…”

    杨九拎着还在穿衣服的陈平就往藏的方向走:“你可不知道,这几天来家里和大少爷谈论学问的人可不少,这一到找书的时候,可是把咱们都急死了,为此,内院的好几个下人可没少挨大少爷的板子,今儿个你回来了,九叔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哦!原来是盼着我回来帮大少爷找书的啊!九叔你就不怕我也找不到,回头又连累你帮我求情可怎么办?”

    其实陈平知道,由于这个时代的娱乐项目实在是太少了,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这些所谓的大家小姐,或者是大家少爷,不管是有学问的,还是没学问的,都喜欢以开文会为借口,邀请一些有名望的读书人来家里做客。

    一来,可以借此机会交流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双方增进友谊,他日对方万一鱼跃龙门,科考上一举中的,当了大官,怎么着也有几分旧情在。

    这二来嘛,经常举办或者是参加一些文会,有助于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谁知道万一那天喝多了,一不小心憋出来一句惊世骇俗的诗句呢,那可就发达了,文人这个圈子其实和官场也是一样一样的,不仅讲究风评,还要讲究声望。

    千万不要以为这个事情很滑稽,自武朝建国以来,文风日盛,文人的圈子也是早就形成了自己的一些不成文的规矩,你要是当真是声望达到了天下皆知的地步,若是能像陈平穿越之前的历史上的孔明一样,可是真可以当饭吃的,还考毛线的科举,说不定当朝皇上也能来三顾茅庐了。

    说白了,即便是孔明,也得经常参加一些文会才行,不然大爷才知道你是谁!

    你要是自以为是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顾着埋头苦读,没有得到文人圈子的认可。

    对不起,就算你在科考中大放异彩也没什么卵用,当朝的文人大儒们也会拿你当另类来看,皇上在安排官职的时候少不了会被这些自命清高的大儒们进些谗言,说什么此人风评不好,恃才傲物,品行不端啊什么的,反正就算罢不了你的功名,也得恶心死你。

    当然了,陈平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能称作认识的读书人也就两个,一个是自己的徒弟赵颂,还有一个是落苍河边的杜老,并不知道这些读书人之间的门门道道。

    对于文会这个东西,陈平的意识还停留在穿越之前的电视剧里看见的场景,也就是一群社会二八的无业堕落青年,挥霍着父母的血汗钱,整天河得烂醉如泥,还做什么学问,分明就是来买醉的,这种喝法,早晚都得喝废了,还读什么书,乘早洗洗睡了比较好。

    因此,陈平内心其实是很抵触文会这种事情,有这闲工夫,自己关在家里多看几本书有什么不好,学问在自己肚子里,收益的终究还是自己,何必非到人前来显摆个什么劲儿!

    和杨九一起来到藏的时候可是把陈平吓了一大跳,自己只不过才离开了几天时间,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藏,现在呈现在陈平眼前的,简直就是一片废墟,完全就是糟了贼一般。

    大部分的书都横七竖八的摆在了书架中间的过道上,有的甚至还连封皮都被人踩坏了,一个个的大脚印子印在上面,看得陈平简直心里一阵阵的抽搐。

    和流云斋合作的这些日子以来,陈平可是知道的,就杨家藏里的这些书,好多都是外面拿着钱都买不到的孤本,不说万金难求,一百金是怎么也少不了的。

    杨家的藏能又今天的规模,可不是杨嗣源一个人的努力就能够办到的,最少也是经历了三代人连续不辍的积累,才会有今天的藏。

    弯下腰来捡起一本上次还没看完的书,小心翼翼的将上面的灰尘拍掉,余光扫过,陈平又看见了一只受惊的老鼠从书堆里跳了出来,一下子窜出去了好远!

    不仅这么糟蹋这些宝贝,竟然还将老鼠都放了进来,难道不知道老鼠是书库的天敌吗?

    陈平怒了,真的怒了,比得知了当日在雁坝村的时候二伯陈义辉用丧尽天良的毒计栽赃自己的爹娘还要愤怒。

    “九叔,这些,都是谁干的?”

    陈平红着眼睛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声音完全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杨九也有些傻眼了,惋惜道:“我也不知道啊,这些天你不在,大少爷在府里开了好几场文会,没次需要用到的书,都是五哥提前带来人找的…”

    五哥!

    陈平知道,在杨家的下人里,能被杨九叫做五哥的,自然是那个曾经打死了黄老三的杨五了!

    “他是嫌命长了…这么对待这些宝贝,难道就不怕回头我将此事告到老爷哪里去吗?”

    陈平继续弯着腰一本一本的小心翼翼的从地上将书捡起来,拍了拍,又吹了吹,这还不放心,又一页页的翻开看看里面可有被损坏,或者是被有没有被受潮了发霉什么的。

    “哎…”

    杨九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也是帮着陈平开始捡地上的书:“都说了你这倔脾气得改改,五哥在大少爷哪里可是很得宠得很,这事儿你自个儿心里明白就是了,闹到老爷哪里去了你能有什么好,黄老三的事情这才过了几天,九叔可不想回头又去帮你买棺材!”

    “哼…”

    陈平冷哼一声:“九叔,这么做人真的有意思吗?”

    “呵呵…”杨九打了哈哈道:“什么有意思没意思的,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强…”

    “这…”

    陈平的声音顿了一下,他也不能就说人杨九的这个道理就错了。

    想了一下,陈平又捡起一本书拍了两下说道:“九叔,我真不知道就你这样的,当年怎么会有师父传授你武艺?说说呗!你那师父眼睛是不是瞎的?”

    “这个啊?”

    杨九哈哈的笑了一下:“前些时日我师父叫人带了信过来,说是过些日子会到咱们落河县来,到时候你问问他是怎么看上我的不就得了!”

    “呵呵…”

    陈平轻笑一下,不再提这个问题,顺手又捡起一本被踩坏了的书,顿时又是一阵气不打一处来:“我才不惯着他,就今天这事儿,老子和他没完!”

    “没完?小杂种,你要和谁没完?”

    陈平的话因一落,顿时,藏的外面满脸厉色的走进来了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

    这人眼圆额高,面目可憎。

    杨九赶忙打了声招呼道:“五哥亲自来了啊,可是大少爷今天要用到的书单明细已经出来了,直接差人送过来就是了,哪里还要你亲自走这一趟,大少爷那里没有你可不行…”

    “哼…”

    杨五那张土豆脸抽了一下,直接搭都没打理杨九,大步来到陈平面前拍出一张纸道:“回来得正好,倒是省了老子的一番功夫,赶紧将这些书都给大少爷准备好,正午之前送到内院来…”

    也没等陈平答应,这杨五说罢转身就走,可是刚刚走到门口,这杨五又折了回来。

    这一次,他那张土豆脸直接凑到了陈平耳边,声音狠厉的说道:“小杂种,不服是不是?给你明说了吧,藏弄成现在这样,就是老子干的,你能把我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想打老子啊?你要是有种,没完一个给老子看看啊?”

    “哈哈…”

    说罢,杨五异常嚣张的大步离去。

第六十四章 杨家无闲人,城东养猪去(三)

    第六十四章杨家无闲人,城东养猪去(三)

    书架上的书虽然被杨五都弄到了地上,但是什么样的书大致在什么地方,陈平心里还是有数的。

    杨九看陈平现在阴沉着脸默不作声的状态不适合去内院,便自告奋勇的接过了陈平找来的书亲自去送了。

    都出了藏的门,杨九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又折回来叮嘱道:“二狗,听九叔的,没什么大事儿,有九叔在呢,杨五不能把你怎么着,你也别太累着,等回头九叔回来之后再帮你收拾…”

    “呵呵…”

    陈平抱着一堆书认认真真的往书架上放:“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那狗咬了我一口,我还能给他咬回去不成…”

    “哈哈…”

    顿时,杨九抱着一堆书,哈哈大小着就走进了藏前面的窄巷子里。

    可是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嘀嘀咕咕的说道:“也就十岁而已,可不就是个孩子吗?哎!”

    再说陈平这边,杨九离开之后,他脸上那抹装出来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紧接着便是一种完全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岁孩子脸上的凝重之色。

    虽然手上收拾书籍的动作并没有停顿,可他的脑子却在此刻飞快的运转了起来,只是越想,陈平越是感觉到一种几乎让心跳都要停滞的危机感。

    即便杨九叔不说,陈平也知道那杨五深得大少爷的宠爱,不仅如此,此人还十分的心狠手辣,之前的黄老三一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自己现在可还是杨家的家奴,只要有大少爷的撑腰,那杨五想要弄死自己简直太轻松了,这可是杨家的家事,即便是自己请来了县令大人余佑章过来也没有什么卵用…

    不知不觉之间,陈平手里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

    反正藏都已经被杨五弄得这么乱了,也不是一时之间便能够整理得好的,再加上这个问题想不明白,陈平也没有心情工作。

    于是,陈平有些浑浑噩噩的样子直接从藏里走了出来,坐在门槛上想着仔细的思考着那种从心底里升起来的危机感到底从何而来!

    难道是之前自己祸水东引的事情被杨五知道了?这是要报复?

    可是也像啊,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么久了,那杨五要是知道了,绝没有等到现在才发作的道理?

    难道是油印机的原因?杨五见财起异,想要弄死自己独吞油印机?上次杨九叔可是亲眼看见了油印机是这杨五偷走的,可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那杨五定然是已经发现了油印机可以赚钱的秘密?

    想来想去,陈平还是觉得后面一种可能比较靠谱,毕竟谋财害命是人的本性。

    虽然这个可能性最大,可还是很快就被陈平否定了,虽然杨五偷走了油印机,可里面的底稿只有玉阶文集一本书的,即便是要刊印,那杨五也只能刊印玉阶文集一本书。

    虽然油印机的原理说出来之后很简单,可就凭那堆已经被自己反复用过的底稿,黑漆漆的一张,想要研究出来用来做底稿的纸张就是蜡纸,还是基本不可能的。

    ……

    陈平早已经养成了这种未雨绸缪的性格,很多事情不怕困难,就怕突然间降临,自己是怎么死的还不知道。

    “嘿…陈平,原来你在这里呀!害得我好找…”

    忽而,身边突兀的响起一个小丫头的声音打断了陈平的思考。

    陈平抬头看了一眼:“小溪!原来是你,你没回家过年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咯咯…”

    小溪今天的心情好像很好,阳光下笑得花枝招展,几天不见,脸上的气色也好了很多,很显然,过年的这段时间,肯定是过得很滋润的了。

    “喏…给你…”

    小溪从怀里掏出来了两个黄灿灿的柿子递上来:“刚刚从谷堆里掏出的,闻闻,可香着呢!”

    柿子这东西,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可不能吃,含有很高的单宁酸,不仅很涩,一口咬下去,还容易将嘴唇都沾到一起。

    生的柿子,从树上采摘下来之后,得放到谷堆,或者是用棉被捂上个十天半个月,等到生理后熟之后,散发着淡淡蜂蜜般香味儿的时候才最是可口。

    不仅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在陈平穿越之前的那个现代化时代,这种纯天然的柿子,也是深受人们喜爱的。

    陈平接过来在手里轻轻的捏了一下,接着又嗅了一下,犹豫道:“要是从主家哪里偷来的我可不要…”

    “嘻嘻…”

    小溪盯着陈平傻笑,接着又挨着陈平在门槛上坐下:“看把你吓得,可是大小姐花了钱买来的,尝尝,会不会有一种家乡的味道!”

    大小姐买的?

    陈平刚刚拿起一个熟透了的柿子放到嘴边,还没等咬下去,听见大小姐这个三个字,立刻就顿了一下,赶忙给小溪塞了回去:“大小姐的狗吃饱了没?我陈平虽然是个家奴,可是还没沦落到和狗抢东西吃的地步…”

    小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没意思,不是大小姐买的行了吧!这是昨儿个我和大小姐一起去你老家拜年,走的时候陈大娘追上来给的,说是你们走得太急,让大小姐帮忙带回来的…”

    “大小姐去我老家拜年?雁坝村?”

    “嗯!就昨儿个,可是我们到的时候你们都已经回来了,没碰上…”

    “哼,得了吧!”

    陈平嗖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不信:“你们是闲的吧?雁坝村距离落河县城可有六十多里地,就是马车起码也得两三个时辰,你以为我会信吗?”

    小溪急了:“真的,我知道你是被赶回来的,现在你总信了吧!柿子真是陈大娘给的,内院里还有好多呢,等回头我再给你送过来…”

    还真去了?

    陈平搞不懂杨妍娥这又是闹的那一出,堂堂的杨家大小姐,跑去给自己家里的一个家奴拜年,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女人这种善变的动物,陈平向来都想不明白,特别是像杨妍娥这种心机极深的,陈平就更想不明白了。

    既然是大伯母送给自家的,陈平自然不会客气了,当即又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怎么样?大小姐都知道了,是不是专门派你来看我家笑话的?”

    小溪白了陈平一眼,很聪明的直接忽略掉陈平的这个话题,变戏法一样的出现了一两碎银子在陈平眼前晃了一下:“看,这是大小姐打赏给我的过年红包,是不是很多?别的丫鬟都是铜板,只有我拿到了银子…”

    “呵呵…”

    陈平苦笑了一下,目光落在小溪今天穿的这一身橘红色的短衣上面,明显不是杨家特制的丫鬟衣服,忽而觉得这个小丫头有些好笑:“不就一两银子嘛,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衣服是新买的吧?小小年纪就这么乱花钱,难道不知道给自己存点嫁妆吗?”

    “哎呀,你发现了呀?”

    小溪那张有些粗糙的小脸蛋简直笑开了花儿,忙站起来在陈平面前转了好几个圈:“咋样?好看吗?可是花了我好几百个铜板呢,听说要去你家里拜年,我这身衣服可是下了血本的…”

    “切…”陈平无语:“明明就是你自己想穿新衣服,跟去我家里拜年不拜年的有什么关系…”

    “你…”

    小溪有些焦急的跺了一步,小脸蛋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子,顿时变成了羞答答的样子,本想说‘大小姐说了,等到我十四岁,要把我许配给你呢,去你家里不穿好一点怎么行’

    可话一到嘴边,她一个连十岁都没到的小丫头又哪里说得出口,立刻变成了:“哼…我愿意,你能拿我怎么着!”

    “听说今天大少爷请了人,要开什么文会呢,你不去伺候着?”

    陈平抬着袖子擦了一下嘴角的柿子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进藏里继续忙活儿。

    小溪也抬步跟了上来:“没劲儿,听他们吟诗作对,还不如来听你讲故事有意思?对了,上次的那个郭靖怎么样了?笨笨的,不是说要和杨康比武吗?”

    陈平干笑一下:“你这么说也对,他们那个什么劳什子文会,不就是一群人喝得烂醉如泥,再叫一群花姑娘脱光了站在中间乱跳吗?再来几个酒品不好的,说不定当场就要干点禽兽不如的事情出来…”

    这可不是陈平胡说,文会什么的,遇到素质高点的还好说,弄高兴了逛逛青楼,什么问题都解决了,那要是遇到品行败坏的,当场扑倒几个丫鬟可是常有的事情,这样的笑话特别是在这过年这段时间,文会特别多的时候,可是常有发生。

    当然了,这个畸形的时代,一般的丫鬟值不了几个钱,虽然这事儿在文人的圈子里常有发生,也没见有谁为了这事儿红过脸的,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丫鬟都算好的了,还有连自己的小妾都拿出来供人玩乐的畜生。

    “噗呲…”

    陈平的话刚刚一说完,顿时就听见藏前面的巷子里传来一声噗呲的笑声:“人这叫附庸风雅呢,好端端的文会,被你说成这般不堪入耳,亏得你还是先生的师父呢!回头我可要给先生告你的黑状!”

    陈平和小溪赶忙转身去看,顿时就看见巷子里莲步轻移的走出来了一个浑身雪白的女子。

    这女子及是漂亮,年龄又比小溪大了一两岁,正是苞蕾初成的年龄,不仅容貌生得般般入画,更难得的是还带着极强的女强人气质。

    若不认识,只这一眼,绝对勾起男人心中的那种征服欲。

    可惜,陈平是早就见识过这个女子厉害的人,哪里还敢靠近,躲都还来不及,忙道:“竟然是大小姐亲自过来了,大小姐蕙质兰心,敏而好学,不知道大小姐此番过来,是要小的找什么书?”

    陈平的话及是客套,大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

    “咯咯…”

    杨妍娥也不生气,径直向藏这边走来:“我想了一下,小溪说得也有道理,看他们吟诗作对,还不如来听你讲故事呢…”

    杨妍娥美眸流转,一双美眸直直的盯着陈平,嘴角还弯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弄得好像和陈平关系很好的样子。

    虽然很勾魂魅魄,可陈平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这大小姐绝对是披着羊皮的狼,谁知道她的心里又憋了什么坏主意。

    果不其然,就在杨妍娥的脚步刚刚踏进藏,目光在那一片凌乱的藏里扫视了一下之后,脸上的那抹如沐春风般的笑容,立刻结成了寒冰。

    那双勾魂魅魄的眸子,似乎迸射着令空气都结冰了的寒芒。

    杨妍娥的这一变化,吓得陈平和小溪二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种令空气都似乎凝滞了的气氛,大约过了有五个呼吸的时间,随即就看见杨妍娥的脖子缓缓的转过来,神色严肃,声音冰冷:“陈平,你是想死了?就是这么对待我杨家的藏的?”

    “这…”

    陈平傻眼了,本想说这是杨五弄的。

    可还没等陈平说话,接着又见杨妍娥的小胸脯起伏不停,似乎要杀人的语气说道:“你可知道,我杨家藏里的书,每一本都是珍宝,千金不换,就你这条贱命,连一本书不值,你竟然敢这般对待我杨家五代人辛辛苦苦收集来的珍宝?”

    “不…”

    陈平慌了,这个罪名要是安上来了,他陈平可是死一百遍都赔不起了。

    然而,杨妍娥根本就不给陈平说话的机会,接着又道:“既然你连这点小事情都做不好,还拿你来有什么用,我杨家不养闲人,你给我滚出杨府,到城东郊给我养猪去,没有我的允许,一辈子不准踏进我杨家半步…”

    “大小姐…”

    小溪也慌了,正要求情,不曾想这杨妍娥是认定了这件事情就是陈平干的一样,随即又大声喊道:“来人,给我将这个陈平赶出杨府,送到城东郊养猪去…”

    “大小姐…”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一刻钟之内,立刻给我从杨府消失…”

第六十五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一)

    第六十五章来而不往非礼也(一)

    “大哥,大小姐简直欺人太甚,都不问问因由,就这样将你赶出了杨府,今年这个年咱们家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么都动不动就要将咱们赶出家门…”

    被几个下人直接撵出杨府的时候,小武拉着胖乎乎的黄小虎出现在了杨家的后门这里。

    “呵呵…“陈平苦笑了一下:“小屁孩儿,没你的事儿,自己边上玩去,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麻溜儿的,把你送过去了老子还得回来伺候着呢!”

    前面领路的一个下人不满了,内院里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闲下来,又被叫着领陈平去城东郊的杨家庄,这个时候面对陈平,脾气自然也好不了。

    “你以后给我老实点,少给爹娘惹麻烦,大哥不在府里了,以后可没人护着你…”

    小武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陈平害怕小武惹事儿,接着又叮嘱了一声,赶忙向那领路的下人追了几步。

    “陈平…你等一下...”

    然而还没走上几步,身后又传来了小溪呼叫的声音。

    陈平转身,冷冷道:“干嘛?莫不是大小姐又改变了主意,想要我的命不成?”

    小溪苦着个脸:“不是的,大小姐让我来给你传个话,说你现在已经欠下她两个人情了!”

    两个人情?哼...

    陈平的眉头皱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当日陈义辉来杨府里闹的事情,后面杨妍额出面帮忙算是一个,可这第二个又是什么呢?

    忽然,陈平的脸一下就寒了下来,冷笑道:“感情今儿这个事情大小姐没有当场将我打杀了,还是我陈平欠了她很大的人情?”

    “这个…”

    小溪撇着嘴,委屈道:“你别生气嘛,我就是帮大小姐传个话而已,不过你放心,等大小姐的气消了,我会帮你求情的,大小姐会让你再回来的!你先过去躲一段时间...”

    “哼…我才懒得生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的气,你回去也帮我给大小姐带个话,就说她今儿个的人情有点大了,我陈平接不下…”

    说完,陈平毅然转身,跟上那个领路下人的步伐直接穿过落河县城,朝着城东郊的杨家庄而去。

    ……

    再说藏这边,杨妍娥一声令下,自然是惊动了不少的下人,果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陈平就直接被赶出了杨府,就连他之前埋在藏前面那棵桂花树下的五百多两银子都还没来得及挖就被人赶走了。

    由此可见,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主家想要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身为家奴,和主家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

    一干人离开后,目视着这一片狼藉的藏,杨妍娥凝重的神色更重了。

    来回在屋里踱着步子,杨妍娥嘴里还不停的喃喃自语着:“这可如何是好,这藏爹可是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的宝贝,今儿被弄成了这样,那陈平恐怕性命不保了!”

    杨九去了内院送书,刚刚回来,便听见了这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是赶忙朝藏这边赶。

    他刚刚才走到藏的门口,立刻又听见屋里的杨妍娥命令道:“杨九,你速速多多叫些人过来,赶紧将藏恢复原状,要快,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杨九楞了一下,心里本还想着给陈平分辨几句,虽然不明白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很快就出去叫人了。

    三层的藏,一千多册书,想要在一刻钟之内恢复原状,无异于天方夜谭!

    差不多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杨九找来的一干下人正在藏里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顿时就听见外面一个急冲冲的丫鬟过来禀报:“大小姐,不好了,老爷过来了,来了好多人,正往藏这边赶呢…”

    “恩…”

    杨妍娥轻轻的恩了一声,既然事情已经来了,她反而显得很轻松:“来得好快…杨九,你速速叫他们都散了…”

    顷刻,藏里得众人散去,前面的那个窄窄得巷子里,立刻黑压压的走出来了好大一群人。

    那个为首的中年男子色厉内荏,一身紫色的绸缎长衫,面色肃穆,步伐走得及是沉重!

    此人,正是杨家老爷杨嗣源,听说向来被视为杨家崛起根基的藏遭到破坏,携虎威而来。

    此刻,杨嗣源的脸色阴云密布,带着一股无比压抑的森然气息。

    他人还没走近,远远的瞪了一眼藏书娄,大手一挥道:“杨一,杨二,你两先给我将二狗那个畜生拿下,此子当真该千刀万剐,吃我杨家的饭,不知道为主家解忧,竟然还敢干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我杨嗣源治家,自问还没有亏待过府里的任何一个下人!”

    闻言,走在杨嗣源身后的杨正文微不可察的向后退了一步,目光和那落在人群后面,矮矮胖胖的杨五交汇了一下,然后才悄声道:“今儿这个事情可不会出什么岔子吧?哼…上次那畜生用奸计害得老子弄死黄老三,这事儿被我爹责骂了好久,要不是我爹不让我直接打杀下人,老子早就弄死他了,玛德,一个下人而已,竟然敢和老子作对,老子要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杨五谄媚道:“大少爷,放心好了,事情都办得妥妥的,今儿个非要那个小畜生被老爷活剥了不可,藏可是老爷的命根子,这事儿想想,连我都感觉害怕!”

    杨正文正色:“这事儿还有别的人知道没?你是知道的,藏是我爹的命根子,要是让他知道是我干的,非打死我不可...”

    “哦…”

    杨五的声音滞了一下,不过想来那杨九即便是知道也不敢说什么,接着又道:“大少爷放心,不管有没有人看见,这藏向来都是由二狗那个小杂种打理,出了现在这样的事情他难逃干系…”

    “哼…”

    杨正文嘴角斜了一下,狠厉道:“要依我说,直接一把火将藏烧了来得干净,不仅可以将那小畜生烧死,以后我爹还没借口整天要我看书,看得老子头都炸了…”

    杨五可不敢说杨嗣源的坏话,想了想安慰道:“老爷还不都是为了大少爷您好,大少爷要是将来金榜提名,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儿,咱们杨家将来的希望可都全指望着大少爷您呢,大小姐一个丫头片子,将来嫁了人,还不都是别人家的,老爷想靠也靠不上啊。

    说白了,别看老爷平时都对您严厉,可心底里,还是向着大少爷您的,咱们杨家啊,早晚都是大少爷你的…”

    杨五一阵马屁,拍得杨正文那是一个酸爽。

    落在人群后面的这二人正密谋着,杨嗣源已经大步流星的走进了藏里。

    目视这一片狼藉的书籍,杨嗣源几乎气得直接喷血:“人呢,那小畜生人呢?”

    上下下都找了一圈的杨一和杨二寒着脸过来禀报:“老爷,都找遍了,没看见二狗…”

    “找,给我找,全府上下都给我找,他就是插上翅膀飞了,今儿个都得给我抓回来…”

    “是…”

    杨一杨二应声出了藏。

    杨正文捡起一本被踩坏了封皮的书拿在手里,心里犹在滴血,面色阴森的可怕。

    然而正在此刻,旁边的书架中间传来刺啦一声响动,紧接着又是刺啦刺啦的声音络绎不绝。

    杨嗣源心里那个疼啊,心都跟着这刺啦刺啦的声音揪了起来,赶忙凝目去看,却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正拿着一本书正在很认真的刺啦刺啦的撕。

    “妍儿,放下,放下,你这是在干啥?”

    杨嗣源赶紧扑上去将杨妍娥手里的书抢在手里。

    “爹…”

    杨妍娥笑靥如花,撒娇道:“爹,原来是您来了啊,快来帮帮妍儿的忙,还有好多好多的书要撕呢,我叫那个二狗帮我撕,那个没用的东西,连个书的封皮都不敢撕,被我赶去城东养猪去了…”

    “养猪?”

    杨嗣源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在这一屋子的狼藉上扫了一眼,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些都是你干的?”

    “是啊!”

    杨妍娥那双美眸眨了眨,脆生生的说道:“女儿也是想着这些书都是咱们杨家几代人辛辛苦苦收集来的,可都是宝贝呢,爹您看看,这些封皮真的不能再用了。

    还好那二狗管理咱家藏这几年还算是尽心尽力,要不然,肯定都坏到里面去了,这封皮,不换新的是真不行了,咱们赶紧的都把这些封皮撕了,回头再请个匠人来好好把这些书都换上新的封皮…

    爹,你现在没什么事吧?赶紧来帮妍儿撕一下,那些个没用的下人,我都叫了好几个了,没一个敢撕的,全都被我赶去城东养猪去了…”

    “哦…原来是要换新的封皮?”

    杨嗣源的目光很认真的地上的书上扫过,发现正如杨妍娥所言,确实有好多书的封皮都已经开始腐朽了,这时候换个新的封皮,确实有利于书的保存。

    想到这里,杨嗣源脸上的神色顿时舒展了开来,大手在杨妍娥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甚是欣慰,言语温和道:“妍儿心细,万事都替爹想着呢!你也真是的,堂堂的大小姐,哪里还要你亲自动手…”

    “爹,他们都不敢撕,女儿不动手,谁来弄啊,您看看,还有这么多呢…”

    “哈哈…他们敢,咱们杨家可不养闲人…”

    随即,杨嗣源又满是溺爱的擦了一下杨妍娥脸上的灰尘,拉着就往外面走。

    来到门口,看见杨正文还在外面假惺惺的啧啧道:“哎,多好的书啊,这些可都是宝贝啊,咱们杨家的气运,可全在这藏里了,那个小畜生怎么就狠心下这么狠的手,咱们杨家对他可不薄啊,杨九,你去给我找,一定要将那小畜生给我抓回来,本少爷要问问,我杨家到底是那点对不起他了,他要这么来报复主家!”

    “哼…”

    杨嗣源眼睛瞪得铜铃那么大:“不像话!堂堂的杨家大少爷,不好好的读书考科举,整天和一个下人较什么劲!今儿这个事情,回头老子再好好收拾你...”

    “爹…”杨正文委屈道:“不是孩儿要和下人较劲啊,是那是小畜生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不管教可不行,藏…”

    “管教个屁…”杨嗣源恨其不争的叹着气,指着身后一片狼藉的藏:“今儿个谁也不能帮,你进去给我撕,不把全部的封皮都撕掉,不准吃饭,没用的东西…”

    “啊…”

    “哼…没用的东西,什么事情都没弄清楚,就跑来给我乱嚼舌根子,我杨嗣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废物!”

    没有人知道,其实杨妍娥此刻的额头上早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正愣神间,忽然又听杨嗣源的声音传来:“妍儿,我们走,你可不能帮你哥哥,今儿个不撕完了,看我不家法伺候,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有精力不知道用到读书上面,你就是多给我参加几场文会,结交几个朋友也好啊,你到好,目光短浅,尽和下人较劲去了…”

    ……

第六十六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二)

    第六十六章来而不往非礼也(二)

    从落河县城的东城门出来,翻过三个山头,步行大约六七里的样子,从路弯处转出来,视野一下变得开阔起来。

    绿油油的油菜地如两条长龙匍匐在静静流淌的落苍河两岸,一直延伸到了视野的尽头处。

    领路的下人指着这一片望不到边的田地,脸上浮现出一种不明与有荣焉的骄傲:“二狗,你看,正个落河两岸,只要是你能看见的土地,全都是咱们杨家的…“

    杨家的!

    整个落河县都能排进前三的大户果然不是吹的,走出了杨府,陈平才更真实的感受到了杨家的富有!

    陈平举目看去,缓缓流淌的落苍河面,零零散散的几只野秧鸡悠闲的在河里荡起好远的波纹,走得近了,秧鸡扑打着翅膀,或是夺天而去,或是扎进水里消失不见,好一派的田野风光。

    杨家庄分散在缓缓爬升的落河东岸,阡陌小道如一条条的长蛇,莹莹绕绕的交织在进庄和出庄的四周。

    田梗上毫无规律的立着几棵柿树,偶尔可以看见几个驼背的庄稼人背着竹篓行走在田野间,拉长的脖子,在明媚的阳光下扯出了好长好长的影子,好像是一个个背着山在行走的巨人。

    顺着河堤上爬,缓缓走进庄子,可以看见稀稀拉拉的几缕炊烟飘飘渺渺萦绕在庄子上方,还偶尔能听见几声狗吠从村子深处传来。

    孩儿在田野里追打着刚刚破茧而出的蝴蝶,陈平恍然,才发现春阳已经催开了早春的野花。

    庄子的入口有一棵很大的槐树,带路的下人指着这棵大槐树说:“春暖花开的时候这棵树的槐花可以飘满整个庄子,好像是天女在散花,可是美着呢!”

    杨家庄在落河县算不上大,也就一百多户,人口不到一千,走进庄子,脚下是青石板铺成的小道,中间都已经磨出了一个个光滑的凹槽,踩在上面,莫名的有一种岁月的沧桑。

    泥巴铸成的院墙挡不住视线,木屋连片的小院安静得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若不是偶尔能看见几个躺在路边上晒虱子的庄户,陈平有一种走进了太平间的错觉。

    或许是看出了陈平的疑惑,前面领路的下人指着前面一个正在帮孩子抓虱子的庄户说道:“冬天的时候庄户们没什么事情做,动得少,还少吃些粮食,不仅咱们杨家庄这边是这样,别的庄子里也都是这样,等到农忙来了,庄子里就热闹了…”

    “哦…”

    陈平应了一声,眼睛在那一个个穷困的庄户人身上扫过:“咱们杨家这么有钱,怎么杨家庄的佃户们都这么穷,还要连饭都省着吃…”

    领路的下人一脸的傲色:“春种稻谷,冬种油菜,一年就这么两季,一亩地最多也就能产个三百斤粮食?有四成的产出都还要交给主家,没被饿死就算不错了?就这,还要是咱们家老爷仁慈,皇家有三成的公粮是咱们家老爷来交的,别家的佃户还要交公粮,也没见饿死多少…”

    “这…”

    陈平有些无语了,土地是杨家的,公粮由杨家来交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怎么说得没让佃户们交,还是多大的恩泽一样。

    ……

    沿着小道弯弯绕绕,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二人便来到了庄子的中心。

    和别的庄户人家相比,眼前的这座宅子墙高院深,里面更是别有冬天。

    领路的下人介绍:“这里是咱们主家的老宅,以前咱们杨家在搬进城里之前,就是住在这里的…”

    大大的重门上面上着一把很大很大的铜锁,据说除了一个每天负责进去打扫卫生的下人,其余的任何人都不能进里面去。

    绕过这个大院,后面的半坡上出现一连片的草棚,咕咕咕的声音从这些草棚里传来。

    陈平知道,这里肯定就是杨家的养猪场无疑了。

    陈平不知道杨家所有的下人、伙计、管家之类的加到一起到底有多少人,弄得杨家老爷还煞费苦心的在这里建了这么大一个养猪场。

    目光看去,陈平在心里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一连片的养猪棚,起码不下一两千平,这要是让到陈平穿越之前的那个时代,这么大的养猪场,一年的生猪出产量应该在六千到七千头左右。

    当然了,这是陈平对这个时代的养猪情况还不了解的情况下才造成了错误的估计。

    这个时代,一头猪从生下来养到宰杀,是要整整养上一年的,这样一来,产量缩小到三至四倍,六千变两千。

    另外,和这个时代的孩子一样,存活率是个很大的问题。就算是高门大户,生十个娃,能活上个三五个就算不错了,这要是普通人家,能有个两三成的存活率,就算是老天爷开眼了。

    当然,像陈平的爹娘这种生了三个就活了三个的属于异类,不计入统计。

    “侯二刀,这个是二狗,主家派过来养猪的,以后就归你管了…”

    领路的下人来到猪舍边上没有进去,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哎呀,是七哥啊,快快快,这边来坐…”

    直到此刻,陈平才知道这个给他领路的这个下人原来是杨七,比杨九在杨家的资历还要高。

    连片的猪舍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腰背粗壮的男子,这人脸上坑坑洼洼的,看起来有些渗人。

    这人刚一出来,立刻就拉着杨七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两人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久。

    陈平亲眼看见,这个脸上有坑的男子塞了好大一块银饼子给杨七。

    二人谈了差不多有一刻钟的时候,随后杨七也没来和陈平打招呼,直接转背就走了。

    那个被叫做候二刀的男子也没招呼陈平,只是转身向着那一片猪舍里面渐渐走出来的一群人挥了挥手道:“不用紧张,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一个被主家赶出来的奴娃子而已,大家该干嘛干嘛去…”

    闻声,一众都是轻蔑的目光在陈平身上扫过,随即一个二十来岁的尖脸男子说道:“刀哥,今儿个让曹老头炖几斤龙骨,过会儿我和华六从县城打几斤酒回来,晚上咱们哥儿几个不醉不休…”

    “好勒…”

    候二刀横着眼睛瞪了陈平一眼,随即便迈开大步向人群走了过去。

    顿时,陈平又看见那十来个人让开,刚才那个说话的尖脸男子和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推着一辆装了一头肥猪的独轮车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腰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酒壶。

    “小兔崽子,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挖了你的眼睛…”

    两人推着独轮车从陈平前面经过,那个尖脸男子又恶狠狠的瞪了陈平一眼。

    陈平识趣的目光赶紧移开,那二人推着一头肥猪扬长而去。

    紧接着又见那个进了那一片草棚的候二刀好像进去处理了一些什么事情,出来之后站在茅沿下喊道:“二狗是吧,还给老子站在哪里等死啊?既然来了老子这边,就给老子机灵着点…”

    不等陈平有所动作,那个满脸坑坑哇哇的候二刀又从腰间抽出来了一把三寸长的剃肉刀,刀刃在阳光的折射下异常刺眼。

    这候二刀满脸的狞色,伸出舌头在刀刃上添了一下,然后又恶狠狠的说道:“知道老子为啥叫候二刀不?因为老子杀猪的时候最少都要杀两刀,就是怕一刀杀死了不痛快,今儿个看到的,听到的,你要是敢给老子乱嚼舍根子,老子会让你亲身体会一下什么叫一刀和二刀的区别!反正猪咬死人也是常有的事情,看你的样子也应该有十岁了吧,有些话不用老子说得太清楚,你也应该明白…”

第六十七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三)

    第六十七章来而不往非礼也(三)

    “呵呵…”

    面对侯二刀的威胁,陈平没有一点点的局促和惧怕,反而镇定得让人感到怪异。

    他那张有些发黄的脸颊上同样扯出一个阴狠的幅度,瞪圆了眼睛丝毫不让的向着侯二刀看去:“侯二刀?别特么的光说不练,你要是有种,你就把我劈了,你特么敢吗?”

    “刀哥,这小畜生是在找死…”

    “哼哼,乳臭未干的小杂毛也敢和咱们刀哥叫嚣,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刀哥,你且退后,小心溅了你一身血,收拾这么一个小子哪里需要你刀哥来亲自动手…”

    ……

    霎时间,陈平这一句话,当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那站在侯二刀身后的十来个下人全都呼啦啦的将陈平围了起来。

    这情况,只需要侯二刀一声令下,这么多人,一人一巴掌就能将陈平拍成肉泥。

    不过说实话,处在风口浪尖的陈平此刻还真是一点都不怕,心里也没有之前面对藏一片凌乱时的不安,前所未有的平静。

    原因很简单,从他刚才走到这里的第一眼就看明白了,这些人应该全都是在杨府里犯过错的下人,被杨家弄到这里来养猪,是属于再发配,留一条生路的类型,要是再犯错,那可真是要被处死了。

    相比较而已,陈平现在是光棍一个,看这些人的年龄,全都是有家有室的,各方比较,陈平是占尽了有利因素,自己要是当真被弄死了,他们谁也逃不了。

    别看这些人做得凶恶,其实全都是外强中干,要是真敢乱来,早就被杨家处死了,哪里还有给他们到这里来养猪的机会。

    陈平向来不是冲动的性格,之所以敢和这个侯二刀硬碰硬,其实也是细细观察了这些人的一言一行,在脑子里进行了不下十种分析的结果。

    正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陈平这口气哪里还有忍下去的道理。

    “哈哈…”

    面对众人的威胁,陈平仰天大笑,依旧镇定的目光扫过四周的众人,双手张开,中门大开,缓缓道:“你来?还是你来?别说杀老子,今儿个要是谁碰了老子一下,我就能要了他的命,你信不信?”

    “这…”

    这当真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吗?

    众人哑火了,或者说陈平的淡定从容,那种从身上散发出来的自信和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有恃无恐,让这些被奴役好多年的下人们从心里产生了动摇。

    一众人的脸色都阴晴不定,刚才叫嚣着要弄死陈平的人本来高高扬起的手掌都停留在了半空,别说是弄死,当真是连动手打都不敢了。

    有人支支吾吾的说道:“刀哥…这小子身上总感觉有股邪乎劲儿,要…要不,还是你来?”

    哪里是什么邪乎劲儿,说白了,这些人是被陈平的气势镇住了,害怕了而已。

    侯二刀两步走了过来,那把亮晃晃的利刃拿在手里比划了好几下,眼睛瞪得老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呵呵…”

    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陈平满是不屑的笑了一下:“都特么的一群孬种,该干嘛干嘛去,老子才不会管你们这群将死之人的扯淡事…”

    说着,陈平无聊的耸了耸肩,扒开众人向那一片茅屋了进去。

    他到是走得轻松了,殊不知他那一句将死之人却弄得外面的一群人都傻眼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心里打鼓了。

    “嘿…二狗是吧?”

    陈平驻足,转身道:“怎么?想通了,现在想要弄死我依然可以…”

    或许是因为被一个十岁的孩子镇住了,侯二刀觉得有些脸面上过不去。

    他两步走上来,那张坑坑洼洼的脸狞笑了一下,随后又将他手里的那把匕首递给陈平道:“你说我是孬种,那你敢杀我吗?”

    “乐意效劳…”

    陈平接过匕首,脸色都没变一下,手起刀落,根本就没有半分犹豫,寒光一闪,就连侯二刀都没有想到陈平竟然会这般干脆利索。

    连惊叫都还没发得出来,就听见刺的一声,那把三寸长的剃肉刀直接有一半都插进了侯二刀的大腿里。

    顿时,鲜血喷溅,举众震惊!

    起码过了有五个呼吸的时候,才有人扑追上来:“刀哥…小畜生,你敢动刀哥,老子弄死你!”

    “呵呵…“

    陈平冷笑,丝毫不惧道:“死不了,最多也就瘸上几个月,不过既然侯二刀让老子插了一刀,算是刚才对老子不敬的报酬,不妨告诉你们,你们都给我好好想想吧,就你们刚才干的事情,主家问起来,你们拿什么来解释!和这个比起来,那个可是真会死人的,我想你们这些已经被发配到这里来了的人,主家不会再给你们第二次机会了吧?”

    “啊…”

    “这…”

    “主家知道了?”

    “主家怎么会知道?谁告发的?”

    ……

    这一下,这十来个人全都慌了,就他们刚才直接杀了猪推到县城里去买的事儿,要是主家真知道了,非得全玩完了不可。

    “哼…”陈平冷笑道:“别看我,我也是刚刚才到这里,你们看着吧,三天之内,主家必然会派人来兴师问罪,几位,你们自求多福咯!”

    说完,陈平又开始继续往那独立在猪舍旁边的三间茅屋里走,可走了几步,陈平又驻足道:“几位,别不服,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瞧好了,一个月之内,不仅你们这里我说了算,就连整个杨家庄都是老子说了算,以后这里不叫杨家庄,而是叫陈家庄!”

    嘶…

    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整个杨家庄,沃野几千亩,他一个小小的家奴不仅敢想,竟然还敢说出来!

    他…他是疯了吗?

    若是说刚才这些人被陈平的有恃无恐镇住了的话,那么现在,直接是被陈平的霸气给吓到了。

    不,更确切的说,此刻的陈平,在他们眼里全完就是个疯子。

    落河县城,谁敢打杨家土地的主意?

    别说是陈平一个小小的家奴,就算是排在第一名的城北秦家也不敢啊!杨家可还有一个在没出五服的亲戚在朝廷里当着正四品的高官,别人巴结都还来不及,谁还敢来打杨家土地的主意?

    更让人无语的是,这话竟然是从一个杨家的家奴口里说出来的,而且这个家奴,才仅仅只有十岁而已!

    更让人绝望的是,所有的人,在那小家奴认真而严肃的小脸上,却没有人觉得这是一句玩笑话!

    邪性!

    当真是特么的日了狗了!

    钻进茅屋,陈平的背影消失不见,外面的一干下人俱都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就连那个侯二刀,都忘记了腿上的利刃带来的疼痛。

    时间差不多又过了十个呼吸的时间,陈平的声音又从那个茅屋里传来:“都特么的是傻的啊?赶紧来个人给老子铺个舒适一点的床,还有,刚才那个谁说的那个什么龙骨,等过会儿老子睡醒了之后给我端一锅进来,我要炖得烂一点的,肉要多,还有,得给老子用精盐,谁要是敢用粗盐坏了一锅烫,全都给老子睡猪圈去…”

    “这…”

    “咱们这就要听他的了?”

    啪…

    侯二刀顺手给旁边一个还在傻楞楞的下人甩了一巴掌:“这个卵蛋啊,还没听出来吗,人家这是拿咱们当自己人了,有办法给咱们兜着这事儿啊,还不赶紧的伺候着,不把狗爷伺候好了,老子回头剁了你…”

    旁边又一个人怀疑道:“刀哥,咱们这不会是被他糊弄了吧,他就是一个小孩子而已,能有什么办法,又怎么拿咱们当自己人了?”

    啪…

    侯二刀反手又是一个耳光甩过去:“你特么猪脑子啊,刚才那陈家庄的话是能说的吗?人家要是没把握给咱们兜住眼前的事儿,能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说这个话吗?人家这是和咱们上同一条船,拿咱们当自己人呢!”

    随即,侯二刀猛的一咬牙,拔出腿上的利刃,顿时血流如注,他也不去捂,而是满脸狰狞的道:“刚才狗哥说的话,就咱们这些人知道,要是让老子听见了还有别人知道了,别怪刀哥我心狠手辣…”

    ……

    再说屋子里的陈平这里,其实从走进杨家庄的那一刻开始,眼前的这一片沃野,陈平是当真看上了,话都是心里的真话。

    侯二刀只猜对了一半,既然敢说,陈平自然不怕侯二刀他们说出去,自己一个小小的家奴,没有亲眼所见自己说话的样子,别人即便是听见了也最多是当成一句玩笑话一笑了之而已!

    陈平向来嫉恶如仇,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其实从早上杨五故意弄乱了藏,出言挑衅羞辱自己,后来还弄得自己被杨妍娥驱逐的时候,陈平一早就在脑子里计算了。

    那杨五可是心狠手辣之辈,断不是侯二刀这种外强中干的痞子可比,吓是吓不住的,既然对方已经出招了,自己只有一巴掌将他拍得永无翻身之地才行,不然后患无穷。

    可是要动杨五,他的身后可还有一个杨家大少爷杨正文,这局棋,可必须得玩得杨家都接不下来才行啊!

    陈平站在草庐的窗前,涛涛的落苍河水从脚下流趟而过,他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忽而闪出了一丝厉芒,脸色也变得恨厉起来,自言自语道:“既然你杨家大少爷想要我陈平的命,我就要你拿整个杨家庄来还你杨家不倒!”

第六十八章 闲人不闲事(一)

    第六十八章闲人不闲事(一)

    杨家庄的这个养猪场规模很大,其实若是真论起来,就现在的这十多个人,根本就转不过来。

    打扫猪圈,准备猪食,养猪需要大量的水等等,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标准化养殖的说法,全都是要人来干的。

    陈平只是粗略估计了一下,若真要将这个猪场弄好,少最少也要有三十个人才行!

    当然了,侯二刀在看见陈平的第一眼之所以态度恶劣,其实说白了是在排外而已。

    每一行都有自己的潜规则,比如像老爹这样为杨家赶车的车把式,会在车辕上面掏洞来弄些粮食,出一趟远门回来,多的不说,百八十个铜板的好处是怎么也能落下的。

    老娘这样为杨家挑水洗衣服,做些缝缝补补事情的,不仅偶尔能从衣服里捡到几个铜板,还经常在外面接了一些洗衣服的活计,反正价格高昂的皂角是杨家的,可以可劲的用,自己就出点力而已,都是一种潜规则。

    至于养猪场这边,那就更不用说了,每次杀猪的生肉是无论怎么都要克扣几斤出来的,不然那侯二刀也不会见到杨七就使这么大一块银饼子,那些钱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当然了,就像刚才陈平看见的那样,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还要时不时的顶着掉脑袋的危险,偷偷卖头猪换钱,这生活过得,哪里是来受苦的,分明就是享清福来了。

    至于人手不够的事情,可难不住侯二刀这些老油条,一个月随手使几十个铜板,总是会有杨家庄的庄户们挤破了头来帮着干活儿,躺着晒虱子还不是过了,能赚点钱,傻子才会不干。

    “呵呵,狗哥,这就是咱们这里的情况,我可都如实给你说了,刚才兄弟们对你不敬,其实也就是想给你一个下马威而已,就咱们干的这些事情,要是真捅到主家哪里去了,够咱们死上几百次的了…”

    侯二刀拖着一条瘸腿懒懒的靠在茅屋外面的一根树桩上,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说着。

    茅屋里走出来一个帮陈平收拾屋子的下人,随即陈平说道:“可以理解,衙门里告状,管你是原告还是被告,可不是都得先打十板子的杀威棒吗…”

    茅屋里的声音停了一下,陈平接着又道:“这两天你们几个自己赶紧把屁股都擦干净了,其实有些事情不是主家故意要为难谁,而是作为主家的,咱们这里是非查不可,前些时日府里大彻查了一次,想来这个事情你们应该也有听说,好多人家都糟了灾,正所为一碗水要端平,哪里有只查府里,而不查咱们这里的道理…”

    “这样啊?”

    一群人都懒懒散散的围在侯二刀身边,听陈平说来,这时候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了。

    一种不安的气氛开始无尽的蔓延。

    “呵呵…”

    茅屋里,陈平轻笑了一下,接着说道:“都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不会让你白挨这一刀,这些天大家都收收手,到时候主家的人来了,我自然有办法应对就是了,别都杵在这儿,该干嘛干嘛去…”

    “哦…听狗哥的…”

    若主家当真要来查,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办法,应了一声,人群正要散开,杨家老宅的高墙后面跑出来一个面色焦急的下人:“刀哥…来了,内院里的杨九来了…”

    “杨九?他来干什么?”

    “完了,不会这么快吧,华六他们两个可刚刚才推了猪出去不久,不会是被抓了个正着吧?”

    “完了,完了…”

    ……

    人群一片焦急。

    侯二刀那张满是坑的脸颤抖了一下,咬着牙站起来道:“走到哪里了?”

    进来的人道:“从落苍河边上来了,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到庄里了…”

    “玛德…杨七那个杂碎,拿了钱还出卖咱们,老子侯二刀要是真玩完了,非得第一个捅死他…”

    侯二刀忍着腿上的剧痛,招呼大家都赶紧散去,接着又开始瘸着腿出去迎接。

    杨九瘦如竹竿,身轻如燕,行走如风,来得可比众人想象的还要快。

    人群还没散去,那个杨家老宅的院墙挡住的地方就已经走出来了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

    众人俱都身形一滞,一颗颗心全都悬到了嗓子眼,完全是做贼心虚的样子。

    杨九一脸的严肃,鹰隼般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更是吓得这些人大气都不敢出。

    “九哥…”

    还是侯二刀先喊了一声。

    杨九鹰眼一瞪,阴沉道:“二狗呢?你把他怎么样?告诉你,侯二刀,有些人可不是你能碰得起的…”

    好家伙,杨九可是货真价实会武的,这等气势,直接是地位、身份、气势、武力值全方位碾压。

    “在…在…”

    旁边的人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心里一阵阵后怕,还好刚才没真打下去,如若不然,就杨九现在要杀人的样子,那后果可真不好收拾了。

    气氛及是紧张。

    然而正在此刻,茅屋里的陈平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懒散散的靠在门边招呼道:“九叔,来了啊,进来坐…”

    “呵呵…刚刚才忙完,就立刻过来看你来了,可不要怪九叔来晚了,还没吃午饭吧,九叔给你带了些…”

    “还是九叔想得周到…”

    杨九的视线越过众人,大步向陈平走去,接着又笑语道:“刚才你走的急,九叔寻思着你也没时间收拾,帮你收拾了几身换洗衣服,还有一床被子…”

    杨九步伐轻盈,都走到了茅屋里面,大伙儿才看见了他的身后还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

    光看那下坠的肩带就知道,这一大包东西,绝对不轻,可杨九却走得这么轻松,简直令人称奇。

    外面的人一阵后怕,茅屋里二人相谈甚欢,时而传来几声笑声。

    差不多过了三刻钟的时间,陈平听杨九将藏那边自己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说完,陈平的小脸再一次变得凝重了起来:“看来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是啊!”

    杨九叹息道:“还好今天大小姐中途过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听说因为上一次杨五打死了黄老三的事情,大少爷被老爷骂惨了的…

    不过这事儿就连九叔我这个外人都能看明白是你在中间使了坏,大少爷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咱们做下人的还敢和他对着来,这个亏,大少爷得非找回来不可,虽然老爷仁慈,不允许大少爷随意打杀下人,不过你还是得小心一点为好,毕竟咱们这个杨家,说到底最后还是大少爷的,有些事情,能忍则忍…”

    “呵呵…”

    陈平知道杨九这是真关自己,不然也不会每次见到自己都说这么多让人心里不快的话,当即笑道:“知道了,九叔,这些天你帮我多留意一下杨五,要是再让他阴我一次,我怎么死的还不知道…”

    杨九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一眼还在茅屋四周鬼鬼祟祟的侯二刀几人,站起身来指了一下茅屋中间那张破桌子上面的饭菜,摇着头无奈道:“早些吃了,时间不早了,九叔也要回去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一身的倔脾气,将来还不知道要惹下多少事情来,从明天开始我抽空过来教你一些武艺,也别说欺负别人,能自保就好了…”

    “嘿嘿…”陈平走到桌边吃了几口饭,接着笑得有些赖皮:“要不怎么说我非得叫您九叔呢…”

    “少给我扯这些咸蛋…”杨九大手一辉,迈步朝茅屋外走:“咱们可是约定好了的,等老子死的那天,可一定要比黄老三还要风光,你要是没给老子弄好,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哈哈…”陈平嘴里塞了一口牛肉,囫囵道:“放心好了,我亲自给你披麻戴孝成不成?”

    “哈哈…这是必须的,你叫从小叫我九叔叫到大,让你给老子戴孝,老子受得起…”

    “哈哈…”

    二人相视一笑,转眼间,杨九已经走到了茅屋外面。

    杨平又好像忘记了什么,接着追出来喊道:“九叔,回去的时候麻烦你去一趟流云斋,告诉宁杨河,就说我在这里等他,叫他今天之内,务必来我这里一趟…”

    “知道了…”

    杨九摆着手,大步流星而去,转眼间便消失在了那堵高墙的后面。

    ……

    再说傍晚十分,宁阳河可比杨九想得周到多了,大包小包的,可是用马车整整驼了一车的东西过来看陈平,可是又把杨家庄这些养猪的下人们震惊的不轻。

    茅屋内,宁阳河那种见谁都笑开花儿的表情终于消失不见了,两人谈了半晌。

    宁杨河一脸的沉重:“小哥儿,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了吗?咱们玩这么大,以后来面对杨家的怒火?杨家在咱们落河县城,可不是谁都可以惹得起的…”

    “呵呵…”陈平冷笑道:“当然了,你不是说万将商行的人已经到咱们落河县调查手抄书的事情了吗?你宁掌柜也可以抱着现在赚来的上万两银子去给万家商行的人赔礼道歉,拍拍马屁,跪舔跪舔,说不定人万家商行一开恩,拿你当个屁放了也说不一定…”

    “这…什么叫跪舔跪舔?小哥儿这话也说得太过难听了些吧!”

    宁杨河依旧是眉头紧锁,拿起筷子在面前锅里搅了搅,夹起一块儿炖的稀烂的龙骨啃了一口,随即好像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道:“自己包里的钱,哪有赶着脸送给别人的道理,商人的算盘可不是这么打的,小哥儿这一计妙到是妙,我就怕到时候咱们吃进肚子里的钱,还得加倍吐出来才行啊,杨家的怒火,可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

    “呵呵…”

    陈平郑色道:“这么说,宁掌柜是不打算和我合作了?那就请宁掌柜自便吧,门开着的,不送了,你宁杨河不赚这笔钱,有胆量赚这笔钱的人可还多着呢…”

    宁杨河压根儿就没动,慢悠悠的啃了几口肉,脑子里将陈平的计策又进行了不下一百次的分析,最后才说道:“可靠的人我来找,保证事成时候让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赚的钱,我要五成…”

    “不行…”陈平不松口:“三成已经是看在咱们之前合作的情谊上面了,还有你那一万两的本钱,不然你宁杨河一分钱都不值…”

    “这…”

    宁杨河终究还是露出了商人的本性:“你就是到钱庄里去借这笔钱,人家一个月最少也要一成的利息吧,再说了,我还担着风险呢,要是一个不小心被杨家的人知道了,回头杨家老爷第一个就要灭我宁杨河,这样,咱们各退一步,你六我四,不能再少了,要是再少,这买卖是真没法做了…”

    “哼…”

    陈平嘴角一斜,直视道:“我有本事最后让这件事情平息,最后不仅不招来杨家的怒火,还要让杨家感谢我,你能吗?你要是能,我一分钱都不要!”

    “这…”

    宁杨河哑火了,来回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好,三成就三成,等我的好消息…”

第六十九章 闲人不闲事(二)

    第六十九章闲人不闲事(二)

    接下来的五天,杨家庄下面的落苍河边,晨曦之前,总是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形准时出没。

    庄子里好像很少有养鸡的庄户,即便是天都快亮了,落苍河边这里,除了河水撞击河堤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几声雄鸡报晓的打鸣声。

    清晨的河风带来阵阵的泥土芬芳,当然,还有一阵阵早春里来挡不住的寒意。

    杨九身形高瘦,一根木棍在他手里,更是使得如梦如幻,一通棍法下来,他的身上冒着肉眼可见的热气,此刻他收势而立,回身看着旁边邯郸学步的陈平道:“二狗,这一招叫做夺心棍:四肩平势各中奇,神出鬼没不易知…”

    陈平点头,学着杨九的路数握着手里的短棍挥了几下:“四肩平势各中奇,神出鬼没不易知,说白了就是迷惑对手嘛,然后再趁其不备,直捣心窝…”

    杨九满脸的欣慰:“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光是手上花哨可不行,脚下的步伐才是关键,我师父当年教我的时候就说了,这一招关键还是在步伐要跟上,不然手里的棍法你就是挽成了花儿都没用,最后要取人命门的时候就有心无力了,便成了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陈平认真的看着河沙地上杨九踩出来的脚印,一遍遍将杨九刚才的示范在脑子里回放:“感情九叔你大清早的一定要带我到这落苍河边上来练武,原因竟然是在这里,河沙可以将你的步伐都记录下来…”

    “哈哈…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杨九一把抓起插在河沙里的棍子,抬到齐眉的位置,忽然一跃而起,手上一用劲,棍子横扫,空气里顿时响起嗡嗡嗡破空的声音,接着又听他朗声道:“看好了,这招叫做伏虎棍法:伏虎头高不易推,挨稍急进莫徘徊…

    正所谓三分棍法七分枪,慢刀急棍杀手锏,这一招在应对敌人强攻的时候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陈平驻足,细细观摩,丝毫不敢有半点的分心。

    其实这五天下来,陈平算是弄明白了,这个传说中的武艺,可当真不是一般的困难。

    平时吹牛逼的时候只知道那谁谁和谁大战了三百回合什么的,可现在真落了自己身上,才知道这所谓的武艺,每一招都是险象环生,想要学到杨九这个地步,实在是太特么的难了。

    即便是陈平这种因为穿越而带来了过目不忘本事的人,脑子里能够清清楚楚的知道一招一式的细微变化,可这当真打出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也许是天赋问题,五天下来,陈平卯足了劲儿,还是连一招都没学会。

    杨九打得兴起,几乎忘记了自己这是在传授陈平武艺,只见他一招打完,接着招式一变,短棍拦腰,向着左边急退五步,接着一个诡异的变向,以棍作抢,突兀的回身刺去:“跨剑棍:提棍跨腰力在膝,钩挂猿打风回迟…”

    陈平只觉得眼前一花,却见杨九的这一招已经打完,接着棍头由点换片,身形又是一变:“虎入群羊棍:海大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此招以气势压敌,适合群战…”

    “封喉棍…”

    “齐眉随心枪…”

    ……

    说一千,道一万,反正杨九是练爽了的,到头来陈平只是将他的招数都刻在了脑子里,反正一招没学会。

    “特么的,九叔这种笨蛋都能学会,老子堂堂的穿越者怎么就连一招都学不会呢!”

    天亮的时候杨九已经回杨府里去了,陈平傻傻的楞在河边,心里好一个憋屈。

    “平哥…昨儿个说好的,今天你要教咱们怎么编虾笼,我要抓虾去城里换钱…”

    没多一会儿,庄子里的几个孩子已经寻着这边过来了。

    这几天过来,陈平倒是和庄里的孩子打成了一片,昨天陈平小露了一手用虾笼诱虾的功夫,可是把这些孩子们眼馋坏了。

    当然了,从孩子们这里着手,陈平是想改变杨家庄现在大多数人都无所事事的局面。

    要治穷病,首先得把懒病去了。

    打打鱼,种种菜,栽点果树,喂喂猪,这些都是可以换钱的,人穷不要紧,可关键是不能懒!

    穿越之前的陈平可是货真价实的农学研究生,现在的杨家庄,似乎让陈平看了学有所用的希望!

    当然了,除了教孩子们怎么编织虾笼,怎么配置可以快速诱虾的诱饵,中午的时候陈平还要教赵颂数艺,晚上的时候,宁杨河还要过来汇报那件大事的进展。

    总的说来,被赶出了杨家庄的陈平,这些天在这里找到了难得的惬意,清闲而又充实。

    当然了,还有一件不得不提的事情,三天之前大小姐杨妍娥和小溪过来了一趟,可是吓坏了侯二刀他们这些做贼心虚的人。

    陈平和杨妍娥说了好久,最后陈平还保证了每年的生猪产量必须比现在高,才得到了杨妍娥的同意。

    按照陈平的想法,杨家养猪场里的猪都被庄子里的一家一户每家分了几头领回家去养,等到长大之后再交回来。

    当然了,猪可不是白养的,只要庄户们养大四头猪,是可以得到一头猪作为回报的。

    这买卖看似不怎么划算,可实际上杨家是赚了的,就现在杨家养猪场里的卫生条件,猪的死亡率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还形容,分到一家一户,猪的存活率绝对会比现在高上三倍不止,杨家还连养猪的粮食都省了,这绝对是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好主意。

    除此之外,小玉和小武还经常过来跟着庄子里的孩子们一起疯,别提有多自在!

    ……

    抛开陈平这边悠闲的事情不提,再说杨家这边。

    虽然大少爷杨正文想要借杨嗣源之手弄死陈平的计谋没有得逞,反而还被杨嗣源大骂了一顿,光是撕掉藏里那一千多本书的封皮都撕得手都破了。

    新仇旧恨,这个仇,杨正文当然是又狠狠的在心里给陈平记上了一笔。

    当然了,这几天杨正文可没功夫收拾陈平,因为杨五发明的油印机已经开始给杨正文印出大批大批的银子了。

    桌子上一大堆的银票,杨正文数了好久都还没有数完,脸都快笑烂了。

    这几天杨五也觉得很扬眉吐气,大着胆子伸手在杨正文面前的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咬了一口:“大少爷,你看看,咱们这才几天啊,光是定金就已经拿到了六千两之多,回头等咱们的书交了货。小的算了一下,怎么着纯利润也得有七八千两。”

    “恩…”

    杨正文满意的点着头:“杨五,这事儿你办得不错,发明油印机有功,等回头咱们交了货物,赚了钱,本少爷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哼…我要让我爹看看,谁才是咱们这个家真正的希望,是他一直赞不绝口的宝贝女儿,还是我这个大少爷…”

    “嘿嘿…”

    杨五随口一个马屁拍道:“这还用说吗,大小姐除了败家什么都不会,说到底,也只有咱们大少爷才有这个能力带领杨家更进一步…”

    “那是当然…”

    杨正文正色,端起茶杯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道:“对了,有联系吗?明天还有新的订单没有?合约要及时签了,拿到买卖合约咱们才好抓紧印刷不是?

    哦…还有上好的宣纸,做买卖嘛,可不止这一次,咱们的质量可不能马虎了,这么赚钱的买卖,咱们以后还得继续下去才行…”

    “哼…”杨五脸色一沉:“说到宣纸这个事情小的心里就憋气,这几天咱们基本上已经将整个落河县城里所有书社的宣纸都买光了,只有流云斋的那个宁杨河不识时务,竟然坐地起价,竟然要比别的书社贵两成的价格…”

    “哦?”

    杨正文也是脸色一沉:“你没告诉他是本少爷要买?”

    “说了,可人家也说了,元宵节之前州府的造纸厂没有开工,他也就这点存货,还要做生意,说咱们杨家不能仗势欺人,强买强卖什么的,小的都调查过了,那宁杨河有个堂兄是县衙里的捕头…”

    “哼…”

    杨正文满脸狰狞:“时间不等人了,咱们的买家可都要求元宵节之前交货,两成就两成,买,这笔账,老子回头再找他们算…”

    “那…那钱呢?”

    杨五踌躇道:“这点定金可买纸都不够呢…”

    “不就是钱嘛,咱们杨家还能缺了这点钱?”

    杨正文不屑的笑了一下,抓起桌上那一堆还没捂热的银票,接着又打开一个柜子拿出了好大一堆银票出来递给了杨五:“告诉那些下人们,都给本少爷好好干,本少爷不会亏待他们的…”

    “是是是…小的这就是办…”

    杨五转身离开了杨正文的房间,没有人知道,刚才杨正文从柜子里拿出来的那一堆银票,是他刚刚才从杨嗣源的暗室里偷来的!

    ……

    与此同时,夜半时分,外面一片宁静,可流云斋的后院里面却同样忙得热火朝天。

    印刷,装订,后门哪里一辆辆装货的马车悄无声息的离开,完全是流水线一般。

    宁杨河在后院天井哪里,趟在一把躺椅上悠闲的喝着醒神茶,面容含笑,正仰着头无聊的数星星。

    宁木忙了个大汗淋漓,刚刚装完了一车《玉阶文集》送走,又赶紧来给宁杨河加热水:“叔,那陈平还真是够毒的呀,他让咱们一边假装派人去给杨家签合约,然后咱们又提前把书都印出来卖了,到时候市场饱和,杨家大少爷印出来的书,可全都只有砸在手里了,这一次可非亏得杨家大少爷吐血…

    不过,要是不交那两成的定金,这计策就更完美了…”

    啪…

    宁杨河甩手就是一巴掌给宁木打在了脑袋上:“你懂个屁,咱们可是一分钱都没花,那两成的钱,是咱们卖宣纸给那个杨五赚的…

    你是不知道,听到那陈平给我说这个计策的时候,可是把我都吓了一大跳,那陈平小小年纪,不仅真敢玩,心也是真够狠的…

    现在的关键是咱们拿到了杨家大少爷的合约,老子就敢大张旗鼓的把这手抄书买到大江南北,一个荣州府算什么,竹州、合州、许州、梁州,荣州周边的四个州府和他们下面的县城,老子全都要卖个遍…”

    “嘶…”

    宁木吸了一口冷气:“叔,咱们这不是在找死吧,一个万家商行都能将咱们捏死,咱们还去别的州府闹腾,不怕死得不够惨的?”

    啪…

    宁木的脑袋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我说你这脑袋是被驴踢过的是不是?不然你以为我白白拿钱给杨家大少爷,换那个合约来干嘛用的?到时候别人追究起来,这就是证据,要找麻烦,也是找杨家大少爷的麻烦,咱们卖咱们的书,闷声发大财就是了,你的嘴巴给我严实点…”

    “啊…我晓得厉害的…叔放心…”

    宁木满额头的冷汗:“那陈平这是要将杨家大少爷往死里坑啊,同时得罪五个州府的刊印局,想想我都觉得害怕…”

第七十章 闲人不闲事(三)

    第七十章闲人不闲事(三)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溜走,一转眼,又是三天过去了,时间已经来到了武朝三百零三年的正月十二,距离为杜易学约定的践行宴仅仅只有两天的时间了。

    当然了,两天之前陈平还从赵颂哪里得知了一个令他觉得很荒诞的事情,原来这个时代的元宵节可不仅仅是正月十四这一天,从正月十四到正月十六,整整三天,可全都是元宵节。

    为此,陈平不得不再一次羡慕这个时代的官吏,光是春节这一个假期就是整整十六天,除此之外,还有元正、寒食、立春、重午、立秋、重九、冬至、旬休、科围、农忙、沐浴、清明假等等,反正一年之中假期加起来能达到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年前的时候陈平就在杨家藏里一本叫做《文昌杂录》的书里看到过,里面有一句是这样说的:“每节假七日,废事颇多,一月之中,休暇者怠居其半,少者亦十余日,俸虚名而妨实事…”

    由此可见,只要是心里但凡有一点点想励精图治的官员,对武朝现在的这种闲散制度心里都是颇有意见的!

    看书的时候陈平感受还不怎么深刻,但是现在可还等着余佑章给小玉分地呢!

    亲身感受之下,陈平甚至怀疑礼部里制定这个节假日制度的官员是不是和当朝皇帝有什么深仇大恨,不然也不会弄出这么坑爹的制度出来啊,那万一要是遇上了点什么急事可怎么办?

    “师父,据《仁宗—百官奏议》记载,咱们的衙门现在延续的假日制度,是咱们武朝开国的太祖皇帝颁布的,当时战火初平,百废待兴,太祖皇帝这么做也是为了与民休息,衙门休假的时间,官吏们是要参与农耕的,耕种官田,以身作则,上班时间是用来集中处理民事纠纷等事宜…”

    “恩…这么说来,咱们的太祖皇帝可是一位难得的明君了!”

    陈平点头,接过赵颂算的一道题目看了一下,欣慰的点了点头,先不去说题目的事情,而是接着又道:“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一个制度,怎么用了三百年了还不知道修改,难道当朝的官员们都不知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凡事都要与时俱进这个道理?”

    虽然很多东西陈平都在杨家的藏里的书本上看到过,可是他这具以前一直在杨家做下人的身体里,对武朝的历史还是知之甚少,一味的装进脑子里,是怎么都不及赵颂这种满腹学问的人理解深刻的。

    “哎!”

    赵颂叹了一口气:“与时俱进,说来容易,做起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正因为太祖皇帝太过耀眼,他制定的东西,又有谁来敢来推翻呢?”

    闻言,陈平的眉毛皱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思虑片刻问道:“那按照《武律》记载,书籍刊印,由翰林院报备审核,发州刊印局售卖各地,普通人不得私自印刻,轻者笞四十,流放两千里,重者处以绞刑,那要是私自刻印的书,内容和已经经过审核的书完全一致呢?”

    赵颂思忖片刻道:“书者,器也,这方面朝廷一直管理得颇为严格,凡是涉及朝廷政策,军事、科举、农耕等方面的书,都必须要经过翰林院审核之后方可刊印,为的就是防止有人通过书籍散播不利于朝廷统治的言论,不过若是私印的书是已经经过审核过的,那就另开别论了,咱们武朝学子众多,正规刊印局出来的书价格昂贵,抄书之类的事情常有发生,也不算是犯法,民不举,官不究嘛…”

    “哦…”

    陈平点头,心里对杨家大少爷即将要面对的困难有了更真实的了解。

    民不举,官不究!你杨正文害得五个州府的刊印局损失巨大,这事儿能不究吗?

    ……

    接着两人的话题又回到了数艺上面来,当然了,陈平对这个赵颂也是越来越满意了,这才没多长的时间,从最简单的阿拉伯数字入门,到方程式运算,而今赵颂已经学到了平面几何的内容这里来了。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按照赵颂现在的学习速度,陈平估计,也许再过一年,在数学一道,自己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再教给赵颂的了。

    和平常一样,差不多未时左右,陈平将第二天要教的理论提前给赵颂写到纸上,让他先自己回去专研,明天的时候再过来听他讲述,赵颂也就离开了。

    这么多天过去,侯二刀这些人算是看明白了,正如杨九所言,陈平这个奴娃子,确实不是他们能够得罪得起的。

    这些天前前后后来找陈平的,就只有这个落河第一秀才,名气大得都能噎死他们的赵颂最为穷酸了,至于别的人,全都是非富即贵,今天庄子里还有人在嚼舍根子,说昨天下午来找陈平的那种中年人好像是本县的县令。

    县令大人竟然亲自来见一个奴娃子,还是千里迢迢的跑到杨家的养猪场这种污秽不堪的地方?

    这事儿怎么说怎么觉得怪异。

    当然了,反正侯二刀他们是没见过县令大人的,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反正得罪不起,老子好好将你狗哥伺候好还不成吗?

    因此,这个独立在养猪场边上的茅屋便成了陈平的私宅,至于他们?自然是集体搬到养猪场里睡大通铺去了。

    屋子里摆弄了一下虾笼,下午的时候陈平正准备带着庄子里的孩子们去落苍河边捕虾,刚刚走出茅屋,又看见小溪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跑得跟个风筝一样的过来了。

    “陈平…陈平…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小溪今天没有穿那身橘红色的衣服,跑得跟个风筝一样,两个三丫髻,一颤一颤的,透着几分小女孩儿的灵动。

    “嘿嘿…”

    陈平那张憨厚的小脸笑出两个酒窝,手里的虾笼子晃了两下:“急什么,时间还早着呢,东西先放我屋里,我约了长生他们几个,去落苍河边抓虾呢,回头我给你做一道白水虾,那味道可鲜美了,保证你没吃过…”

    “好好好…”

    小溪激动的连续说了三个好,忙着把食盒放好,又挽了一下袖子,有点像庄家把式的野丫头:“咯咯…知道你今儿个要抓虾,我可和大小姐打了赌的,一定要比你还抓得多…”

    “大小姐?”

    虽然杨九叔说了,那天杨妍娥将自己赶走,是为了保护自己,可现在听见大小姐这三个字,陈平心里还是有点说不出的不对味儿。

    当即一巴掌拍在小溪的头上,不满道:“你怎么什么都给她说,你的嘴还能把点风不?你这丫头怎么就教不会呢?总是出卖我有意思吗?”

    “哦!”

    小溪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低着头委屈道:“我也不想这样啊,可大小姐要问,我能不说吗?”

    这边正说话间,却不料那个高墙挡住视线的地方又传来了一个好听的声音:“不是说要去抓虾吗?还不赶紧的,我还等着呢!”

    “啊…”陈平当先从高墙的后面转出来,看见杨妍娥一身劲装的样子站在哪里,有点懵逼了:“大小姐,你…你这也是要去和咱们一起抓虾?”

    “哼…”

    杨妍娥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瘪嘴道:“谁要去抓虾了,那都是下贱的人才干的事儿,我堂堂的杨家大小姐会干吗?”

    下贱的人干的事儿?

    “你就不能说句人话?”

    陈平一脸吃瘪的样子,大步从她身边走过:“得,下贱的人干下贱的事儿去了,你这大小姐有种别跟来…”

    “哼…你管得着吗?整个杨家庄都是我家的,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你说你这脸蛋长成这样,我要是扇上一巴掌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可以保证你的手会废掉…”

    “没劲,难道你没发现我打你也是为你好吗?”

    “这个道理怎么讲?”

    “笨!这都不明白啊,打了你,你的脸就会变胖,变胖了,就漂亮了,其实我也是想的还你个人情,想来好多天才想到的这个主意,不容易的…”

    “你…你敢说我现在很丑?别跑,陈平…你给我站住…”

    ……

第七十一章 一世三兄弟(一)

    第七十一章一世三兄弟(一)

    陈平一直弄不懂女人这种动物为何会如此善变,她们说的话到底什么时候该信,什么时候不该信,或许,这应该紧急纳入全球性的公关课题。

    静静流淌的落苍河边传来一阵阵孩子的嬉闹声,虾笼子里爬满了黄金灿灿的大虾,个头肥硕,可是把孩子们都激动坏了。

    杨妍娥刚才还说这是下贱的人才会干的事情,可一到河边,她倒是第一个扑腾着比谁都激动。

    三三两两的野鸳鸯远离着人群,在视野的尽头处游得悠闲自在,夕阳斜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又反射在杨妍娥那张几乎要滴出水来的俏脸上,晶莹剔透,娇艳得好像新婚夜里的新娘。

    河风摇曳了竹荫,耳边传来细碎的沙沙声,好似有人奏起了一首韵律悠长的曲子,那阳光下欢笑的女子,手舞足蹈,配合着韵律,似轻歌曼舞般飘渺。

    捕鱼落河边,有女美如仙,此情,此景,如梦似幻。

    陈平的心仿佛受到了一丝触动,呆呆的站在河边,直视着那朵已经有了色彩的蓓蕾,沐浴在阳光下的娇羞,心想若是等她二八芳华,那一定是一个很美很美的春天。

    脑子里没来由的想到徐志摩那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不知道是不是专门为了自己现在写的。

    “嘿…傻子,看啥呢?”

    不懂情调的人总是在关键的时候破坏气氛。

    二狗,陈平,小师公,一个时辰之前,陈平在杨妍娥这里又有了第四个名字—“傻子”。

    这一声击碎了陈平的梦,娇羞的水莲花变成了女罗刹,梦想和现实总是有隔着天堂和地狱这么远的距离。

    “没啥!”

    陈平揉了一下眼睛,怪笑道:“我在想要是有一天,你也像庄子里的妇人们一样,头上裹着烂布巾,穿着破麻衫,再背着一个鼻涕娃,脸上还长满了雀斑,每天赶在太阳之前下地,天黑了才回家,会是个什么样子!”

    “是吗?”

    杨妍娥出奇的没有发怒,认真的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说你见到我的时候还能认出我来吗?”

    “你总是能说到别人无话可说,和你说话真没意思!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杨妍娥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这让陈平觉得话题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打了个哈哈道:“走,我请你吃白水虾,再晚了,城门关了你可就只能睡猪圈里了…”

    “哼…”

    杨妍娥白了陈平一眼,拍了拍手上的泥:“回不去就回不去,大不了睡老宅里就是了,谁说一定要睡猪圈的…”

    紧接着,庄子里的孩子们呼啦啦的撒着腿跑进庄子里去了,回来的路上只剩下小溪,杨妍娥,还有陈平三人。

    夕阳下,三人沿着落苍河岸缓缓上爬,陈平扛着一个大大的虾笼走在前面,杨妍娥摘了一朵蒲公英插在头上,忽而走到陈平身边,没来由的冒了一句:“陈平,你说将来你要是当了大官,你会报复咱们杨家吗?”

    陈平扭着头看了杨妍娥一眼,没明白这丫头怎么糊里糊涂的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可是不等陈平说话,杨妍娥又咯咯的笑了起来:“别忘了,你可还欠我两个人情呢,男子汉大丈夫说的话要算数,我不准你报复杨家!现在不可以,将来也不可以!”

    “这算是还你的第一个人情?”

    “是的,这是第一个?”

    陈平的心里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难道自己坑杨家的事情已经被这丫头察觉到了?

    不应该啊?

    陈平正色道:“你今天过来,就是专门给我说这些的?”

    杨妍娥点头:“算是吧,其实也是专门来看你的,你知道吗?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我哥让杨五破坏藏想让我爹处死你这事儿,我看你是真生气了,虽然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这事儿你会怎么报复我哥,但是我一直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你的怒火会让我哥败得很惨,这几天越想,这种感觉越强烈…”

    陈平心里一紧,这丫头简直聪明近妖啊,忍不住再又看了杨妍娥一眼,随后很严肃的说道:“可惜,你来晚了,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是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好了,你知道的,作为一个男人,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咯咯…好一个男人!脾气还挺大,不过能给我哥一个教训也挺好…”

    听了陈平的这句话,杨妍娥出乎预料的笑了起来,直接不再提这个话题:“陈平,你想不想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你的?”

    陈平默然:“什么时候?”

    杨妍娥道:“就是那天你能从一千多本书里面拿对那本玉阶文集的时候,我气你不说实话,后来扔了鸡腿给狗吃那天!”

    “是吗?这事儿你还记得?”

    陈平也没想到那只飞往两只狗的鸡腿原来并不是大小姐在故意羞辱下人,而是在撒气,随即哂笑道:“怎么突然之间跑过来和我一个下人说这么多,这不符合常理!”

    “咯咯…”杨妍娥笑道:“哪里那么多常理,我愿意,你管我啊?”

    “呵呵…”

    “对了,等你和我哥这事儿完了,你就回到杨家来呗,这事儿不用问我爹,我能做主…”

    “还是别了,现在就挺好,比起在杨家,我其实更喜欢现在的生活,捕捕鱼,养养猪,再等到春暖花的时候赶上一头牛,做一根竹笛,可以吹任何一首自己想吹的曲子…”

    “小气鬼,还男人呢,不回就算了,我才不会求你…”

    “不如给你商量个事儿呗,反正老爷连我二弟的还良文书都出了,不如再给我一家都还良了呗,哦,不行,再加上黄小虎和杨九叔的…”

    “咯咯…想得美,给叔和婶,还有杨九他们出还良文书都没问题,不过你嘛?休想掏出我的手掌心…”

    “这…我看你是故意来气我的吧?”

    ……

    二人一路说话,三人从落苍河边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小武和杨九正站在陈平的那个小茅屋旁边。

    小武一脸的闷闷不乐,眼角还挂着两滴泪珠。

    见这情形,可是把陈平吓坏了,要知道,小武这皮孩子和小玉可不一样,年前的时候就连家被人拆了他都没哭过一声。

    陈平急了,丢下手里的虾笼就走了扑了上去:“九叔,怎么回事?”

    “呜呜…”

    见陈平到来,小武更是哭得泣不成声。

    “哎!”

    杨九摊手,叹息道:“我师父今天来了,按你说的,带小武去见了我师父,当时黄小虎也跟着去了,可我师父就只看上了黄小虎,没看上小武,说小武资质不行,不愿意教小武武功,这不是给委屈的嘛!

    哎!学武这个东西,也是要讲究缘分的,我都劝了好一阵了,不听呢,非要过来找你,说是他大哥有办法,这就拉着我过来了…”

    “什么?我三弟的资质竟然还不如黄小虎?九叔,你那师父是瞎的吧?”

    陈平也是怒了。

第七十二章 一世三兄弟(二)

    第七十二章一世三兄弟(二)

    “大哥…这个事情你可一定要帮我,算…算我求你了…”

    小武急得直跺脚,眼泪汪汪的,记忆中,这是小武第一次说了一个求字。

    陈平知道,这事儿小武是真急了,他的梦想是要当大将军的,这要是连武功都不会,当能当毛的大将军。

    啪…

    然而,陈平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将小武扇在了地上,厉色道:“多大的事儿?哭哭啼啼的,可别让大哥我轻看了你,你我两兄弟,何来求这一说!

    你给我记住了,兄弟之间不说求,谁要是欺负了你,大哥能给你把天都捅破了,这是咱们陈家的理,我陈家的男儿嘴里没有求这个字!”

    “哦…记住了…”

    小武囫囵的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拍身上的灰,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立刻神采奕奕,泪痕还在,可脸上的色彩,换成了一种坚定和认真。

    这一幕,就连杨妍娥都看得呆了,目光里,陈平那消瘦的背脊,似乎散发着一种成熟的男人而独有的魅力。

    茅屋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窄小的屋门顿时被一团什么黑乎乎的东西给堵住了。

    一个声音懒洋洋的从茅屋里传来:“小九啊,这就是你非要带我来见的人?不就是一个牛皮吹得满天飞的黄毛小子吗?还能把天都捅下来,无趣!无趣的紧啊…”

    陈平也是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去,若不是看见他团黑乎乎的东西动了一下,还真没发现这竟然是一个人。

    杨九忙道:“二狗,这个就是我师父,他老人家云游天下,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儿个路过咱们落河县…”

    “他是你师父?九叔,你确定?”

    陈平的眼睛越瞪越大,我的个去啊,尼玛老子还一直以为九叔的师父是一个衣决飘飘,仗剑天涯的侠客,你即便不貌似潘安也就算了,起码也应该带着一点仙气啊,怎么就活脱脱的一座肉山了呢?

    真特么的武侠小说害死人啊!

    杨九还没来得及回答,然而正在此刻,堵在门口的那团黑乎乎的肉山终于开始动了,只听咔嚓卡擦一阵阵好似骨骼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立刻就看见那横着的体型起码比茅屋的门要宽上一尺多的肉山从屋子里挤了出来。

    陈平哑然:“啧啧…缩骨功?”

    “哈哈…算了你小子有些见识…”

    肉山出现在眼前,众人才看清楚了此人起码身高八尺有余,额窄脸胖,耳大如扇,有几分弥勒相。

    当然了,陈平的视线可没注意他长得怎么样,而是停留在了他一身的破衣烂衫,还有他此刻嘴里还不停的吧唧吧唧啃着的猪蹄上面。

    “你…你…是不是偷吃了我给陈平带过来的饭菜?”

    小溪第一个反映了过来,自己费了老大的力气这么远拿过来的饭菜,陈平还没吃上,到是便宜了这好大一头肥猪,心里自然不愿意了。

    然而,小溪的这一声好像石沉大海,刹时间,场面变得极为的怪异了起来。

    四周的人都没有说话,人群的正中心,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相视而立。

    大眼瞪小眼,就好像是两个武林高手在通过意念进行天人之战一般,可是把四周的人全都看懵逼了!

    “大小姐?他们这是在干啥?”

    小溪疑惑的问了一声

    “嘘…”

    ……

    时间差不多过了整整的一刻钟时间,全部的人心都跟着揪了起来,直到这个时候才看见陈平的身子动了一下,接着没来由的说道:“一百两,已经是极限了,就你刚才那一手锁骨功,最多也就值十两银子,街上表演杂耍的人比你玩得好的多了去了…”

    温埔依旧看着陈平,正色道:“再加点,咱们这样来算,缩骨功一百两,刀法一百两,棍法一百两,骑射一百两,还有剑法一百两,拳法,腿法算是白送的!”

    众人再次懵逼了,说好的拜师学武呢,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就被陈平整得和菜市场买菜一样了?

    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个传说中的武林高手竟然还明码标价了!

    ……

    杨家庄这边的事情暂且不提,同一时间,再说城南的杨府这边,正月十二,今天可是第一批订单约定交货的时间。

    这可是凭他杨正文自己的本事做的头一桩大生意,只要顺利完成了交接,多的不说,两三万两银子是跑不掉的。

    杨正文这些天做梦都在想着自己拿着一堆堆的银票出现在杨嗣源面前的时候昂首挺胸的说:“爹,你看看,孩儿随便做一笔买卖,就能顶得上你一年倒卖粮食的钱了,做军粮的生意多累啊,收购,运输,到了雨南卫那边,还要看那些军需官的脸色,上下跑关系,咱们堂堂的杨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犯得着去给我丢这个人吗?”

    当然,这是最温和的说法。

    其实杨正文心里更倾向这样,一大堆银票狠狠的砸在杨嗣源面前,也不着急,先慢慢悠悠的喝上一口茶再说:“爹,你看见孩儿的本事了吧!把家里的印鉴拿出来吧,以后这家我来当了,我看你也到了该享享清福的年纪了,回头孩儿再给你纳上十个八个小妾,保管伺候你暗度晚年…”

    ……

    当然了,要说这些话的前提是要顺利的完成了今天和明天的交易,赚到了钱才行。

    西跨院,现在可整整堆满了一院子的书,煤油的味道熏得他肚子里一阵阵的恶心。

    杨五也很激动,昨天的时候可是整整忙了一宿都没睡,眼巴巴的等着,这事儿换了谁他杨五都不放心,昨夜子时的时候他就一直守在了杨家的后门这里。

    杨五可是有追求的人,即便是当下人,也要当最顶尖的下人,钱算什么东西,能比得上一个从最卑贱的家奴,到每天晚上都玩弄主家老爷的女人有成就感吗?

    哼…杨九算什么狗东西,大字不识一个,就凭他有什么能耐和杨五我一样被主家赐予杨姓?等到大少爷当了这个杨家之主,老子杨五就是整个杨府里的管家,除了大少爷就是我杨五最大。

    玛德个逼的,三夫人那个贱人嫁给老爷都三年了,连个蛋都不下,别以为老子不知道,那****都是大少爷****了的,昨天竟然还敢不给老子睡,到时候等老子当了管家,你个贱人不给老子到床上来伺候好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哼哼…让我杨五睡你,是你福分。

    想着这些即将要成为现实的事情,杨五一点睡意的没有,等啊等!等来了太阳,又等来月亮。

    杨五可以发誓,他绝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可…可是…哪些连定金都交了的商贩,怎么都到了酉时都还没有出现呢?

    不知道是不是在大门边上蹲了太久的原因,杨五站起来的时候感觉腿有些麻了,还连带着有些头晕。

    杨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边,冷声道:“杨五…大少爷说让你去他哪里一趟…”

    “杨五?杨五也是你能叫的?”

    杨五没来由的一阵烦躁,那张土豆脸上浮现出一丝阴狠。

第七十三章 一世三兄弟(三)

    第七十三章一世三兄弟(三)

    “杨五,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西跨院这边,杨正文坐在一张矮凳上,因为心慌,脚一个劲的站地板上抖个不停,油灯的火光照射在他有些扭曲的脸上,显得尤为的阴森。

    “大少爷!”

    杨五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缩了一下肩膀,心里一阵慌乱,整整十万银子可全换成了院子里的这些书,这事儿要是真弄砸了,杨正文肯定会要了他杨五的命。

    “哈哈…”

    好在杨五也是心思灵巧之辈,寻思了片刻,心里立刻有了主意,先是哈哈一笑,接着故作轻松的说道:“恭喜大少爷,贺喜大少爷…”

    杨正文木然:“恭喜?喜从何来?”

    杨五道:“不是还有一天才是元宵节吗?只要那些签了合约的商贩明天还不来拿货,咱们印的这些书,就可以自行处理了,你是知道的,外面一本书的价格,可比咱们和那些商贩签售的价格高多了,那刘玉阶不到二十岁便中了状元,如今风头正盛,由他编制的科考心得,简直是有价无市啊,如此一来,咱们不仅白赚了这么大一笔定金,这些书全拿到市场上去,最少也能赚六万两!

    至于销路问题,大少爷你也不用愁,咱们荣州卖不完,还有竹州,竹州卖不完,还有合州,就咱们这点货,到时候可还有得大少爷你忙活的…”

    不得不说这杨五的脑子确实灵活,能在这等危机关头,想到这一层面上来,也算及不简单了。

    “哼…”

    杨正文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脸上的怒色稍缓:“本少爷就再相信你一次,既然他们今天还没有来,咱们也得做两手准备,卖书一事,本少爷就全全交由你来办理…”

    “得勒。大少爷你就等着数钱吧…”

    杨五自信满满,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

    没有人知道,当他从西跨院这边出来的时候,后背早已经被汗水打湿透了。

    夜已经深了,看不见一片乌云,又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明天肯定又是一个好天气。

    穿过几个过廊,来到杨府内院那个一进院子的时候,急急忙忙的下人依旧还在忙碌不停。

    主家老爷杨嗣源今天请了很多贵客到府里做客,据说是商量今年收购粮食的事情,等到过了元宵节,杨家又要派出商队运粮北上了。

    很明显,杨嗣源今天肯定又要喝得烂醉如泥了,三夫人那骚蹄子肯定又要钻大少爷的被窝。

    杨五丝毫没有一点睡意,脑子里想象着三夫人和大少爷今天晚上的酣战,他的身体也是一阵的火烧火燎。

    “出事了,出事了…”

    忽而,一个焦急的声音惊得杨五身子一颤,回神一看,才发现裤裆已经湿透了一片,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物件立刻软成了棉花糖。

    杨五大叫了一声晦气,恶狠狠的呸了一口浓痰向那个一惊一乍的下人冲上去就是一脚:“大半夜的你给老子叫鬼啊!玛德个逼的,老子弄死你…”

    “出事了,老爷,出大事儿了…”

    被杨五踢翻的下人在地上打了个滚便又开始火急火燎的向内院里跑。

    杨五怒气未消,赶忙跟着追进去,顿时就听见内院里面哐当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接着便是杨嗣源的声音传来:“什么?首饰铺子被人抢了?”

    那个着急忙慌的下人说道:“还有布庄,酒楼也被人砸了,咱们杨家的二十多个铺子,半个时辰之前被砸了五个…”

    嘶…

    杨家的首饰铺子被抢,布庄酒楼被砸?

    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杨家的铺子也敢砸?

    刹时间,整个杨府都安静得落针可闻了,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样的气氛凝滞了大约有十个呼吸的时间,宴席上的贵客们顿时络绎不绝的离开。

    这群人从杨五身边经过的时候,杨五清清楚楚的听见了他们在嘀嘀咕咕的说:“杨家这次恐怕是真要完了…”

    “是啊!我在州府里当差的族兄三天前就给家里来了信,让咱们这段时间和杨家保持些距离,杨家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还是两说的事…”

    “是啊,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杨家包揽整个雨南卫大军的军粮生意就已经够让人眼红的了,胃口大啊,现在又想直接拿下咱们荣州和周边四个县的书籍刊印,这一口吃得太狠了,杨嗣源这一次恐怕撑得够呛…”

    “那你更看好谁?”

    “难说,这事儿吧,说到底还是上面的人来掰手腕,杨家行不行,得看杨家在朝中的那个亲戚能不能和万家商行那几家在朝中的关系抗衡了。”

    ……

    殊不知,这些人只是随口一说,可是吓得旁边的杨五整个人脸都青了,一阵阵的冷汗冒得根本就停不下来。

    ……

    和昨晚一样,这一夜,杨五依旧是一点瞌睡都没睡,提心吊胆,耳朵总是关注着内院里杨嗣源的一举一动。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杨五早早就出门去了。

    从主街这边开始,杨五咚咚咚的敲开了落河县城最大的一家叫做状元书社的门:“小伙计,你家掌柜的在吗,我有一笔大买卖要和你家掌柜谈…”

    开门的伙计打着哈欠,满脸的不愿意:“你这人,这还没到开门的点儿呢,等着吧,我家东家还没起床呢!”

    “哼…”

    杨五可是杨家出来的,可不吃小伙计这一招,趾高气扬道:“少给老子打马虎眼,赶紧的将你们掌柜叫出来,你知道老子要谈的生意有多大吗?说出来能吓死你,告诉你,今儿个要是因为你的不敬,让老子不愿意和你们状元书社做买卖,后果你来负责…”

    “啊…这个啊…您请坐,我这就去叫乔掌柜出来…”

    小伙计果然被杨五吓得一愣一愣的,赶紧屁颠屁颠的叫掌柜的去了。

    然而,一刻钟之后,被扰了春梦的状元书社的乔掌柜一听说杨五说的买卖是要卖给他玉阶文集,还说一卖就是上千本,还特么的狮子大开口要八两银子一本。

    这乔掌柜差点没气出内伤来,当即眼睛一瞪,脸都涨出血了,唾沫横飞道:“你特么的以为老子长得胖就很蠢是不是?

    玉阶文集…玉你老娘!老子现在只要一听见这几个字就特么的想杀人!

    你个狗娘养的,还要卖老子八两银子一本?特么的,现在整个落河县城里四两银子一本能买几屋子那么多,老子十两银子一本从州府的万家商行那里订的货,昨天才刚刚送到五百本…

    哎哟,我的这个心呐!

    来来来,按照你的价格,八两银子一本,算我求你了,你把我这里的书都收了吧!

    ……”

    杨五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四两银子一本?能买几个屋子这么多?

    因为用的宣纸涨了两成价格的原因,他们做出来的玉阶文集成本正好四两,要是四两卖出去的话,那就白忙活了,一分钱都赚不到。

    “哼…想压老子的价就明说嘛,四两银子一本,做你娘的白日梦吧!奸商,奸商,老子咒你生儿子没***儿…”

    杨五被乔掌柜赶出来的时候,心里异常的坚信事情的真相一定是这样的。

    然而接下来一家家的问下去,杨五真的感觉全世界都已经疯了,他只感觉一阵阵的天旋地转,身体都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什么?五两?你还真敢开口,别说五两,我这里还有一二十本,你只要给我三两银子一本,你全拿走?”

    “三两银子?掌柜的,开什么玩笑,三两银子你连买纸都够?”

    ……

    “什么?你三两银子一本卖给我?别说三两了,你给我一两银子一本,我这里还有三四十本,你全带走…”

    “掌柜的,别开玩笑了,一两银子你会赔钱的…生意可没有你这么个做法?”

    “赔钱?那又能有什么办法,我也知道成本也得三两多去了,可这书现在咱们整个落河县城里想要买的书生都全买齐了,要是放在我这里,一分钱都不值,说真的,你给我一两银子一本,全带走,放我这里还占地方…”

    ……

    明媚的阳光照在杨五那张苍白到极点的脸上,看不见一丝丝的生气,若不是他的身体还在摇摇晃晃的行走,一定会被人误以为是个死人。

    从上午一直到下午,杨五跑遍了整个落河县城的书社,从最大的,到最小的,他忘记了吃饭,甚至连喝水都忘记了。

    咚咚咚…

    转了整整一圈,杨五来到了最后一家距离杨家不远,一个叫做流云斋,平时他杨五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小书社。

    “小伙计,你们家掌柜在吗?”

    残忍的现实已经将杨五盛气凌人的气焰消磨得无影无踪。

    宁木依旧是爬在柜台上打瞌睡,看见杨五进来,他扭头叫了一嗓子:“掌柜的,有人找…”

    随即,这家铺子的侧门吱呀一声打开,缓缓走出来了一个身形消瘦,带着几分憨厚,不过穿着却是异常华贵的孩子。

    是的,是个孩子,看身高最多不过十岁,面向稚嫩,嘴唇上连胡须都还没长,不是孩子又是什么。

    杨五神智恍惚:“我找你们掌柜的…”

    这孩子面容含笑:“恩,我就是啊!”

    杨五的身子晃了一下,又揉了揉眼睛:“我怎么看你有些面熟,咱们是不是以前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哈哈…”

    这孩子突然仰头大笑,随即,嘴角扯出一丝阴狠的弧度,眉毛挑了一下,提醒道:“再想想?比如说你曾经骂过我小杂碎,还要弄死我,还有…哦,对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还说过,藏就是你弄的,我能拿你怎么办之类的话…”

    “你…你…你是陈平?”

    杨五巨震,瞳孔无限放大,随即噗的一声喷出一口大血,直接倒地不起。

    陈平感觉很无趣,无聊的摊了摊手,看向旁边的宁木,很随意的说道:“叫人抬着丢街上去吧,免得死在这里咱们还要惹官司…”

    说完,他立刻转身,大步向那个侧门里走去。

    紧接着,里面传来一阵孩子打闹的声音……

第七十四章 一世三兄弟(四)

    第七十四章一世三兄弟(四)

    用最饱满的精神来面对高兴的时刻,陈平觉得这是人生中一件必不可少的乐趣。

    因为明天要给杜易学践行,陈平还要忙活着买房子的原因,陈平今天很早就来到了流云斋。

    不管杜易学收还是不收小玉做弟子,后面可还有老爹老娘要住,所以,这个房子还是必须要买的。

    宁杨河一副钦佩得五体投地的样子,亲自下厨做了满满的一桌子好菜,手里还端着一个菜碟,将头从那道侧门里伸出去看了一眼,回头竖起一个大拇指啧啧道:“小哥儿,神了,你可当真是神了,你怎么就知道那杨五就一定会到咱们流云斋来,今儿这出,那杨五估计能直接气死…”

    “得了吧!”

    陈平拿起筷子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少给我来这一套,就现在这个情况,那杨五要卖书,首当其冲的肯定是先跑咱们落河县城的书社啊,他不来你这里,还能去哪里?”

    座位上的大肉上温埔,小肉山黄小虎,还有小武三个,早已经胡吃海了好久。

    闻言,温埔咧着满口的油插嘴道:“陈平,给我一千两银子,我帮你把所有的敌人都灭了!”

    “呵呵…”

    陈平笑了一下:“死胖子,少在我面前吹牛,一千两太少,我给你一万两,你去帮我把咱们落河县城里最大的钱庄抢了怎么样?”

    “鄂…”

    温埔噎了一下,立刻不说话了,好像压根儿就没和陈平说话一样,伸手抓了一只烧鸡,接着又开始哼哧哼哧的啃了起来。

    小玉在旁边看得呵呵直笑:“温大叔吹牛皮…”

    温埔回瞪一眼,小脑袋往上一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辈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管天下不平之事,像你大哥这种,要是有朝一日他真敢去抢钱庄,谋害天下百姓,别人就是一两银子都不给,我温埔也定然会取他的项上人头…”

    也不知道这温埔用了什么法术,这一句话,被他说得掷地有声,那有着几分济世为民的弥勒佛脸上散发着一种让人为之窒息的威严,不大的房间里,就连空气就几乎结了冰。

    然而陈平这里感觉更是比谁都深刻,此刻耳朵被震得一阵阵的嗡鸣,有如千年古寺的晨钟一声在耳边敲响。

    虽然温埔这一手确实很牛逼,不过灵魂里作为穿越而来的陈平并没有像普通的孩子一般被温埔的气势直接从心底击溃。

    陈平穿越之前的时代里,还有人能直接用声音吼碎玻璃杯呢,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白了,就是共振的原理而已。

    当然,要达到温埔这个级别,显然是要经过长年累月的练习才可以办到的。

    陈平处之泰然,面容上面始终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因为他的面相问题,给人的感觉有些傻傻的样子。

    陈平举起面前的一个茶杯,认真的说道:“好一个管天下不平的之事,我陈平敬佩有理想的人,小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哈哈…”

    温埔大笑,端起面前的一碗酒一饮而尽,随后抬起袖子擦了一下嘴:“小子,我温埔自问走遍大江南北,阅人无数,死在我温埔手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过说句实话,自从在杨家庄里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一眼看不穿的人,你算第五个…”

    话到这里,温埔顿了一下,接着又道:“不过,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儿个咱们把话说在这里,十年之内,我若不来亲手杀你,我温埔欠你一顿酒…”

    陈平依旧面容含笑,一双清明的眼睛毫不躲闪的向温埔看去。

    说句实话,其实早在看见温埔的第一眼,从他那双看似温和,实际上万分犀利的眼睛里,还有此人看似放浪形骸,可实际上恩怨分明的谈话中,陈平早就看出了,这温埔就是传说中那种以大侠自居的****高人。

    开什么玩笑,穿越之前那个时代的电视里,就温埔这种气场的****大侠,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原因有其三:其一,但凡这种自以为是的****大侠都会有一些异于普通人的特点,比如装束怪异,一辈子不洗澡,就像温埔这样的,邋遢得蚊子都嫌臭,衣服全是破洞,袖子、裤腿都少了半截,你要说真给人家换一身新衣服?对不起,人家还不乐意呢,人家会说穿不习惯啥的,反正就是要这样一直装逼下去。

    其二,都会有一种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分明他自己都已经穷得只剩下半个馒头了,要是遇到了叫花子,二话不说,他一定会将自己手里的这半个馒头用来扶危济困,当然了,更让人无语的是开口闭口以侠义自居,管天下不平之事?谁要你管了啊?麻痹的,天下都让你管了,人朝廷还拿来****啊?

    其三,这类人全都是借着锄强扶弱之名,到处杀人放火的主,要是认定了你坏人,那你就惨了,一个个的全是心肠狠毒之辈,反正善恶都是由他们自己来判断,活脱脱的一个杀人机器,身上血债磊磊,全都是被官府追得像个龟孙子一样,满世界乱跑的主,杀来杀去,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穷得能舔灰…

    以上三个特点,陈平除了不知道这个温埔到底是不是官府通知要犯之外,其他的两点全部符合。

    里面一屋子的人正说着话,不料守在铺子里的宁木一脸焦急的冲了进来:“叔,不好了,不好了,段家帮的人来了…”

    “啊…段家帮?”

    宁杨河站起身来,光是听见段家帮这三个字就吓得脸都白了:“我流云斋和段家帮进水不犯河水,那段三爷难道不知道我宁杨河的堂兄是衙门里的捕头?”

    宁木急得跺脚:“谁说不是啊,谁知道那段家的几个土皇帝又要闹那一出,叔,你看现在可怎么办…”

    哐当…

    宁木话还没说完,顿时就听见铺子里哐当哐当的声音响个不停。

    紧接着又听见有人大声喊道:“砸,给我使劲的砸,哼…宁杨河老子劝你还是乖乖的把人交出来,别逼老子不给宁跃正面子…”

    交人?交谁?

    在场的人全都是大眼瞪小眼,只有温埔还在大口的啃着烧鸡。

    外面打砸的声音继续响个不停,接着又听见那个声音喊道:“少给老子装蒜,老子的人一早看见他进了你这里没有出去过,宁杨河,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不然老子今天不仅要拆了你这流云斋,还要将你也一块儿废了…”

    一早就进了流云斋?

    宁杨河依旧不解,一脸的茫然。

    “呵呵…都别看了,是来找我寻仇的…”

    正在这个时候,陈平很是镇定的站了起来,没有用哀求的目光是去那个似乎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只顾着啃鸡腿的温埔,直接迈着步子就当先走出了那个不大的侧门。

    和之前见杨五的时候一样,陈平出来的时候还慢慢悠悠的整理了一下这身价格昂个的衣服…

第七十五章 一世三兄弟(五)

    第七十五章一世三兄弟(五)

    距离很近,只不过一步之遥而已,跨过侧门,便是流云斋的书铺。

    打砸的声音依然还在响个不停,铺子里挤着十来个面相痞流的二八青年,手下不停的摔打着东西,脸上全都是肆无忌惮的狂笑。

    似乎!他们很享受这种打砸的快感。

    侧门里走出来一个身形消瘦的孩子,个头不高,站直了也最多不过五尺的身高而已。

    铺子里的人清一色的用不屑的目光在陈平身上扫了一眼,紧接着又哈哈大笑着继续打砸。

    当头的是一个面相粗狂,长满了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这人眼睛特别的大,带着一种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凶狠。

    陈平发现此人是他曾经见到过的,就是那一次在杨家后门不远的那个窄巷子里,此人正在向陈义辉讨债的时候,没记错的话,此人应该是叫做熬江。

    见陈平出来,熬江侧过身子问了一句:“三哥,是他吗?”

    三哥?

    从熬江让开的视线看过去,陈平才看清楚此人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着紫色长袍,脸颊狭长,左脸上同样挂着一条三寸长刀疤,脸色阴沉的男子。

    “对对对…是他,是他,就是他,三哥,就是他害了七爷吃牢饭的…”

    闻声,陈平的视线又是一转,才发现铺子的门口,还站着一个肚腩极大,打扮得人五人六的男子。

    陈义辉?

    陈平的眉头皱了一下,他不是前些时日被余厚德的手下拿下狱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哈哈…小杂种,没想到老子会毫发无损的出来吧?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三爷也是你一个奴娃子能够得罪得起的?”

    陈义辉笑得很夸张,脸上的笑容,有种一种狗仗人势的得意。

    “二伯果然神通广大啊!咱们落河县的牢房也能够来去自如。”

    陈平顺着话接了一句,缓缓向人群走了两步,目光落在那个被人叫做三爷的段三身上。

    脑子再一次飞快的运转,光天化日之下,这段三也敢带着人打进流云斋来,还有刚才宁木和宁杨河的对话,很明显,这段家帮已经在落河县城里达到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

    如此,陈平推测,这段家帮的背后,定然是衙门里的官员扶持起来捞黑钱的势力。

    只是陈平还猜不透,这背后扶持段家帮的人到底是不是余佑章!

    段三挥了一下手,四周打砸的声音顿时停息:“小杂种,你害我七弟下了狱,你说这笔账咱们应该怎么算?”

    “呵呵…”

    陈平依旧是面不改色,也不急着回答段三的话,而是拉了一根凳子坐下,双手抱在胸前,笑眯眯的说道:“三爷既然要算,那咱们也来好好算算,你强抢陈家祖宅田产,光天化日之下,打砸良民经营的商铺,这笔账,不知道又该怎么算?”

    “哈哈…这小子疯了吧?”

    “哈哈…你听见没,他要和咱们段家帮算账!”

    “哈哈…”

    满屋子的人顿时狂笑不止。

    段三面部扭曲,那阴沉的目光,更是带着一种掌握人生死的嚣张,他竖着食指指着脚下的地板:“小子,有种和我段三这样说话的,你算第一个,你可知道在落河县城这一亩三分地,我段三要你今天死,玉皇大帝都没办法让你见到明天的太阳!”

    “是吗?”

    陈平的嘴角斜了一下,露出一丝不屑:“那意思是这账没得算了?”

    声音停顿了一下,突然,陈平猛的一下站起身来,几乎是嘶吼一般的咋喝道:“说,你到底草菅了多少人命?衙门里纵容你们无视王法的人是谁?”

    “啊…”

    “这…”

    陈平这一下,完全是出其不意,弄得满屋子的人都向后腿了一步。

    “小杂种,你找死…”

    陈平这一下,弄得段三失去了猫抓到老鼠之前要玩弄一番的兴致,随即大手一挥:“给我杀了,丢城西的乱葬岗去…”

    “慢慢慢…”

    陈义辉觉得陈平就这么死了有点不解气,忙凑到段三耳边小声道:“三爷,这小杂种的娘手里可真有不少好东西,咱们不如拿他将东西换来,再将他娘一并杀了不迟!”

    “哼…”

    段三阴沉沉的说道:“你不是说你那三弟有三个儿子吗?杀了这个,不还有两个吗?放心,他们一家老子一个都不会放过,敢挑衅我段三的人,这落河县城里还还没有生出来!”

    “哈哈…高,高,还是三爷高明…”

    陈义辉笑得很混蛋,紧接着又两步走到陈平面前来进行胜利者的炫耀:“小杂种,告诉你,有些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像你那蠢货爹一样每个月赚钱来供着老子,老子还舍不得杀你,可是没办法啊,谁要让你这么不懂事呢,你要是下辈子再投胎做人,记得学聪明一点…”

    “哈哈…江哥,动手吧!”

    说完,陈义辉大步向铺子的门口走去,只留给了陈平一个潇洒的背影。

    “小子,别怪江哥我心狠手辣了,要怪也只能怪阎王爷就只给你批了这么点阳寿…”

    熬江瞪着大眼睛,麻利的一下就从怀里抽出来了一把尺长的齐口短刀,毫不犹豫的向陈平的脖子砍去。

    陈平也是发了狠,毫不退让,藏袖子里的一根筷子出现在手里,电光火石之间,二话不说,猛一跺脚,直接跃起,一招夺心棍法被他使了出来,这一冲,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手里的筷子直取熬江的心口而去。

    大声道:“四肩平势各中奇,神出鬼没不易知…”

    然而正在此刻,立刻又听见嘶~的一声极为锐利的声音响起,一个肉眼几乎很难捕捉到的东西从那道窄小的侧门里飞了出来。

    紧接着又是噗呲一声闷响,那熬江堪堪才扬到头顶的劈刀动作为之一僵。

    众人都以为是敖江这一刀已经将陈平劈成了两半,一个个的脸上全是嗜血的笑容。

    然而下一刻,他们的笑容全都僵在了脸上。

    众人呆滞,紧接着又是噗通一声巨响,出人意料的竟然是那敖江倒在地上,脑袋的上一股股的鲜血有如泉涌。

    陈平挨得很近,能清楚的看见那敖江的太阳穴位置正插着一根没有啃干净的鸡腿。

    很明显,这用鸡骨头杀人的,肯定是屋子里的温埔干的无疑!

    陈平怒了,麻痹的,我还没叫你拔刀相助啊,你这一出手就杀人,这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害人啊?

    陈平心里的愤怒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紧接着又看见一个几乎满是残影的东西在铺子里晃悠了一圈,耳边顿时全是噼里啪啦的响声。

    最后那个影子在陈平面前停下,很是轻松的拍了拍手,一脸严肃的说道:“我辈侠义之人,专管天下不平之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收钱的…”

    咚咚咚…

    一直到温埔将这句话说完,陈平才看见铺子里的十来个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全部倒下,一个个的,全都比熬江还要惨!

    更有甚者,脑袋都被拍碎了的。

    这一下,陈平的心当真是慌了,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你将他们全杀了?”

    温埔道:“我辈侠义之人,********!”

    我草你妹的********!

    陈平直接呆了,这事儿实在是来得太过突然,脑子再次飞快的运行,开始分析后面应该怎么全身而退!

    然而正在此刻,又听温埔说道:“也没全杀,刚才听见你叫那个人二伯,我以为是你亲戚,就放他逃了!”

    “这…”

    陈平一脑门的黑线,只感觉天空中万千只草泥马在奔腾而过,温埔这肥猪特么的脑子是不是小时候被门夹过啊!你这是在闹那样?最该杀的人反而没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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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恶奴,入良籍,小小家奴袖里有乾坤。 考科举,著农典,平内攘外,所有他走过的地方,都有一个时间都抹不去辉煌的故事!。 这是一个动荡渐生的年代,这是一个摇摇欲坠的王朝,这是一个最最底层的小人物披荆斩棘一步步走向权力巅峰的人生。 …… 要说陈平的故事,这还要从落河县杨家的一个家奴说起~~~ (注:本书为爽文,前期剧情需要,略有压抑,请大家用心观看,多智善谋的主角终究会碾压一切渣渣…)一等家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等家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等家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