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荣州危机(四)
第一百三十六章荣州危机(四)
北风吹过荣州府,翻过牛沉关,绵绵的秋雨,晚了几天,终究还是撒到了落苍河两岸的土地上。
驱赶着老迈的黄牛,翻开收割后的稻田,让秋霜打上几天,便可以下种小麦和油菜,等着大雪过去,来年的四月,又会有金黄的粮食堆满家里的粮仓。
南飞的大雁成群结队的从头顶上飞过,蹲河岸边的白鹭迈着纤细的长腿走在河滩上,等着跳出水面的鱼儿。
距离落河县城三五里远的这个陈家庄子,依旧是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映着荡漾的河水,可以听见庄户们站在田埂上胡吹乱侃的闲谈,谱写着一种悠闲和宁静田野生活。
庄东头的那棵大槐树五天前就开始黄了树叶,秋风卷起,洒遍了整个庄子,可是忙坏了扫树叶的庄户们。
或许是多年来的一种习惯,扛着锄头,路过大槐树的时候庄户们总是习惯性的向大槐树下面的那个石桌看去,没看见那个老喜欢坐在这里发呆,长相憨厚老实的少年,他的心里顿时好像感觉少了点什么,总有一种空闹闹的感觉。
掰着指头一算,才豁然发现,原来大少爷已经离开陈家庄半个多月了。
槐树下出现一个扛着竹丫扫帚扫着落叶的老人,看见驻足在旁边的汉子,这老人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的砸过来,张口就是一顿大骂:“胡二,你个狗日的要是敢打这棵大槐树的主意,老子打断你的腿…”
“王叔,哪儿能啊,我想看看大少爷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好久没见到他了,怪想他的,谁要是敢打这棵打槐树的注意,别说是您了,就是我胡二也不答应…”
旁边的汉子拍着胸脯保证,开什么玩笑,这里现在已经连小孩子都不然过来玩闹了。
质朴的庄户们总是想着等大少爷回来,看见的还是原来那个熟悉的样子。
扫地的老人又开始弯着腰打扫这一片堆满了落叶的大槐树下,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别的地方都可以不扫,咱们整个庄子,大少爷最喜欢来的就是这里,每次一来都总要坐上好半天,要是等大少爷回来了看见这里一片狼藉,他会骂死咱们这些个龟儿子没良心的东西,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老人扫完了,放下扫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干完了农活路过的庄户,也总是会来这里看上一眼,风吹来,又掉了满地的黄叶,和这个老人一样,拿着倒在一边的扫帚,别的地方都可以不管,他们总会将这里打扫的一尘不染。
庄子的窄巷里咕噜噜的走着一头总是喜欢将头仰得很高的大肥猪,这头猪真的很肥,比起半个多月前,起码又肥了好大一圈,宽大的背上,完全可以容得下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儿坐着,躺着,可以摆出各种很舒坦的姿势。
庄户们看见这头大肥猪出现,总是笑呵呵的回到家里拿出过年都舍不得吃的好东西递上来:“虎妞,来吃…”
听庄子里的人说,自从大少爷离开的那一天开始,这一向很挑食的虎妞便开始大吃大喝了,完全是衣服来者不拒的态势。
不过说来也很奇怪,虎妞好像只吃陈家庄的人递上来的东西,别说是换成了陌生人,即便是再去城里的那个客来聚饭店,也没见它张过一次嘴。
目视着虎妞吃完了东西,背上驼着一个咯咯直笑的小女孩儿,肥颤颤的屁股一晃一晃的离开,庄里的老人说:“虎妞其实是想长得再肥一点,它得长在大小姐前面,大小姐在一天天的长大,它便要给大小姐一个永远都能容得下大小姐的背窝…”
或许,是人们太感性了吧,一头猪而已,你怎么能用人的思维来揣度它的想法。
“大小姐,大小姐,我的小祖宗,慢点,你给我慢点,这天还下着雨呢,要是染了风寒,可怎生是好?”
虎妞那肥颤颤的屁股后面,似乎总有一个瘸着腿的老人追着。
小女孩儿闻声从大肥猪的背上翻身爬了起来,一双小手托着下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向后面看来:“黄叔,我是去庄头等我大哥的,昨天晚上苏苏做了个梦,大哥今天会回家,还给苏苏买了好多好吃好玩的东西…”
这个时候庄口又万分激动的跑进来一个妇人,这妇人穿得可金贵着呢,两个精致的耳坠,头上那根闪着曝光的步摇,无不显示着她的身份非富即贵。
“娘…”
陈苏苏看见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妇人,激动的问道:“可是大哥回来了?”
妇人不停的摇晃着手里的一封信:“没呢,信信…有信,肯定是你大哥寄来的…”
可惜,陈苏氏不识字,看见远处一瘸一拐的黄志来了,她赶忙又冲了上去:“黄叔,给我看看,可是老大府试取中了?来信报喜呢…”
辈分还真是乱得很,陈平和陈苏苏都叫黄志黄叔,陈苏氏也来叫黄志黄叔。
不过没人关心这些细节,都是多少年就叫习惯了的,可不会因为出了杨家就改口了吧。
黄志是识字的,好年前在杨家就负责管理家奴区那一片的日常事务了。
当然了,没有人去考究黄志作为杨家的一个家奴,为什么会识字。
大少爷府试取中,可是全庄子上上下下的喜事,听见声音的庄户好多都围了上来。
陈苏氏一脸的骄傲之色,那模样,分明是在显摆自己又一个很能干的儿子。
可惜,她的笑容下一刻就僵硬在了脸上。
因为黄志看完了信之后愁眉苦脸的说:“夫人,不是大少爷来的信,是三少爷!”
“老三?”
陈苏氏的连色僵硬了一下,不过随即又笑了起来,说道底,不管是老大,老二,还是老三,都是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里有不喜欢的。
随即有些故作不悦的问道:“那个兔崽子来信说啥了?”
黄志一脸的苦色:“说是扶危济困呢,问大少爷要钱的…”
“要钱,要钱…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白眼狼,就知道要钱,也不问问老娘和他爹的一声好?老娘都要死了他也不闻不问?”(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荣州危机(五)
第一百三十七章荣州危机(五)
陈苏氏气得一把从黄志手里抓过了信,一边朝家里走,一边骂骂咧咧的说道:“那个没良心的有没有说要多少钱?”
黄志瘸着腿跟在后面:“一…一万两…”
“多少?”
陈苏氏被吓了一大跳,先是楞了一下,随即便开始发飙了:“他当老娘是开钱庄的吗?张口就是一万两,这个败家玩意儿…”
陈苏氏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偏生走到自家的院子里,又看见陈定山正在翻弄着把件陈耀武寄来的虎皮坎肩。
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肚子里更是打翻了醋坛子,走上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阵训斥:“你一天不显摆你这破玩意儿能死啊?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还愣着干什么…缫丝作坊那边不要人看着啊,你就是这样当东家的,钱就能自己飞兜里来了?”
陈定山拿着虎皮坎肩木楞楞的站在那里,一脸的茫然,刚刚反应过来,正说要去缫丝作坊那边,可脚步一抬,还没走出去两步,接着又听陈苏氏在身后叉着腰吼道:“哎哟,你要气死我啊,往那里走呢?拿钱啊,你的好儿子还等着米下锅呢,点儿没有眼力劲儿,真不知道你这些年都是怎么活过来的…”
陈定山挨了一顿懵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目光向旁边的黄志看去:“我的好儿子?是老大要钱?”
黄志一个劲儿的摇头,伸出三个指头比划了一下。
陈定山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虎皮坎肩,脑子立刻犹如醍醐灌顶般明悟了,哈哈大笑着直拍胸脯道:“原来是老三要钱啊,多少钱,黄叔,你说,这儿子找爹要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陈定山就是吃糠咽菜也不能饿着了自己的儿子…”
“哼…一万两银子够你吃十辈子的糠…”
陈定山这一句话可是给陈苏氏顶得不轻,得了好处的当然是向着自己的好儿子说话了,这没得好处的,当然更是一肚子的老陈醋了。
“哼…一万两就一万两,我乐意…”
随即,陈定山洋洋得意的哼着歌儿进屋拿钱去了。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院子外面传来一个丫鬟哭泣的声音:“不能进,不能进,这里是陈府,你们可不能擅闯…”
“玛德个逼的,你个死丫头眼睛长屁股上去了?回头老子就将你卖青楼里去,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老子才是这个陈家庄的主人,再给老子叽叽歪歪的,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一个满是痞气的声音刚刚传到内院里,随即又听一个老迈的声音传来:“哎,老三还真不是当老爷的命,你看看这个家交给他打理着些年,都给我打理成什么样子了,都是怎么调教下人的?一点规矩都没有,府里有这样的丫鬟,传出去了这不是丢咱们老陈家的脸面吗?别人还不是说咱们陈家这当主家的不懂规矩,
老四啊,回头记得在咱们家的庄子里给你三弟分上几亩好地,老三这辈子啊,除了干伺候人的活儿,就只能种地了,别的是干啥啥不会…”
“爹,你就放心好了,赶明儿我保证给您将咱家的这些下人都好好调教好了,保准给咱们老陈家长脸…”
声音顿了一下,这个中年人接着说:“三哥哪里会种什么地啊,反正他都给人当了这么多年的下人了,这活儿他熟悉,等回头二哥当了咱家的家主,也别再让三哥出去风吹日晒的,就留在家里好好伺候咱们就行了,这不还省了工钱嘛…”
“恩…”
那个老迈的声音说道:“说得也对,让老三来伺候咱们,还省不少钱,老四啊,你这脑子是越来越聪明了,回头叫你二哥将城里的那个客来聚饭店交给你打理,爹放心…”
说话间,通往内院的过道里便看见一个满脸横肉,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拥着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正对着院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指指点点,正慢慢摇摇的向里面走过来。
那发号施令模样,一句话决定人去留的谈话,若是不知道的人,真会以为他们才是这个陈府里的主人。
这三人了不是别人,正是那柳溪镇雁坝村老陈家的家主陈昌贵,老二陈义辉,老三陈义安。
其实说来这三人也是挺不容易的,那陈义辉五年前死了婆娘就不用说了,花了数不清的钱在衙门里找来的差事也丢了,还混成了地痞。
其实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还是陈昌贵这些年总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坐在自己家大门口抽着旱烟,看着来来回回的邻里乡亲,他甚至都没脸和别人打一声招呼。
这些年陈定山这个一直被他看做是最没用的儿子一家,不仅全都入了良籍,而且那日子过的,简直是日新月异,好多雁坝村的邻里乡亲茶余饭后都说他陈昌贵没眼光,这么好的一个儿子,当年怎么也舍得将人家卖出去为奴,简直是丧尽天良。
而且五年前的那个事情,明明就是陈义辉在使坏,他陈昌贵却反而将人定山一家赶出去了。
现在怎么样?后悔了吧?
这种愚笨恶毒之人,五年了,就连挨着陈家最近住着的祥叔一家都没和他陈昌贵说过一句话。
相亲们这一句句的指责,可都是在打他陈昌贵的脸。
当然了,对于陈昌贵来说,这其中其实有一种自欺自欺人的心理在作怪罢了。
在他陈昌贵的心里,很多时候不是看不明白,而是不想明白,也不能明白。
试问,他陈昌贵从小就看好陈义辉,当年气死了自己的婆娘,将陈定山卖给人为奴,也要供陈义辉读书,将所有光宗耀祖的希望全都压在了陈义辉一个人的身上,他是顶着了多大的压力?
这而今,已是六十好几的人了,他如何敢承认当年的决定是错的?又如何能承认自己做错了,如果承认,那便是他陈昌贵这一辈子都错了。
错,一辈子啊!多么残忍的现实!
因此,他不敢承认,也不愿意承认,他宁愿糊涂也要帮着自己的这个二儿子拿到陈家庄,只有二儿子好了,风光了,才能证明他陈昌贵没错,从头到尾都没错。
错的,都是那些看不清情况的糊涂蛋!
陈家庄,陈家的产业,是谁的都不行,必须要是陈义辉的才行,他要用陈义辉的辉煌和风光,来告诉世人,他陈昌贵没错,从头到尾都没错!
可惜!那个小畜生在的时候不仅他陈昌贵不敢来,就连和县丞大人称兄道弟的二儿子都不敢来。
前些时间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终于亲眼看见那个小畜生离开了,可是那个小畜生又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好几场,可是吓得他陈昌贵又多等了半个多月才来拿在他心里这一切都应该属于二儿子的陈家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荣州危机(六)
第一百三十八章荣州危机(六)
陈苏氏正站在门口生闷气,这一回头,又看见这三个老陈家的瘟神向后院里来,当即一颗心沉到了底。
虽说这五年来陈苏氏也有点做庄主夫人的派头了,可骨子里还是畏惧这三人的,有些结巴道:“你…你们还有胆到这里来?”
“哈哈…”
陈义辉一脸的狞笑,指着中间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说道:“三弟妹,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们还有胆到这里来,这里是咱们的家,咱们不到这里来,还能到哪里去,看清楚了,这里可还有爹在呢,有你这个妇道人家说话的地方吗?”
“哼…”
说到这里,陈义辉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到了中间那棵梧桐树下的小石桌上:“不敬兄长,不养爹娘,武朝立国三百余年,太祖皇帝以仁孝治天下,我陈义辉到要问问,这天下间不养老人,私立门户,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罪过?”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武朝律例有明确规定,村长治村,族长治族,家主治家,如果没有分家,儿子不赡养老人,可是重罪,轻者责仗四十,责令改正,重者充军服徭役。
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养老保险一说,这要是天下间的子嗣都赡养老人了,你还让老人怎么活?岂不是全乱套了。
当然了,对于没有经过家主允许,私立门户且不赡养老人的,又有明确的处罚规定。
既然来了,事情肯定是提前就演练了很多遍的,陈昌贵高高的仰着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接着便听陈义安接话道:“按照武朝律法规定,未经家主同意,且未在属地衙门等级报备的,私立门户,不赡养老人的,轻者所有家产归原家族所有,重者打入贱籍,子孙三代都不准还良,不仅不能参加科举,连蒙学识字都不可以…”
“你们…”
陈苏氏差点就被气得吐了血,家产归原家族所有,很明显,一句话就暴露了这三个混蛋是来干什么来了。
当初陈平连出个门赶考都要来来回回的折腾好几次,怕的还不就是这样的事情发生。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你陈平厉害,老子躲着你还不行吗,等你走了,老子再来慢慢收拾你这两个没用的老爹老娘。
陈义辉这一次可是打定了必胜的信念而来的,只要陈家庄到了老子手里,那小畜生回来又能有什么用。
陈苏氏也不是当年那个连话都不敢说的陈苏氏,开什么玩笑,这整整一个陈家庄,都是老大的心血,可不是他陈义辉一句话就能交出去的。
只见她涨红了脸,愤怒道:“当年可是你们亲自将咱们这一家赶出陈家的,包括村长李保林在内,整个雁坝村的乡亲们都是见证人,哼…再说了,咱们入良籍那会儿也没有要你们来认领,而是由两位举人老爷做保,咱们的还良文书上面可都清清楚楚的写着‘自立一户’三个字呢,少在这里给我胡搅蛮缠…”
“是吗?”
陈义辉敢理直气壮的到这里来拿陈家庄,当然是做好的充分的准备。
只见他一脸阴森森的狞笑,接着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封面陈旧,书籍模样的东西,慢慢悠悠的翻开两页:“也别说我这个当二哥欺负你这么一个不认识字的妇道人家,你找个认字的人过来看看,这可是咱们陈家在衙门里注册报备过的家谱,上面可清清楚楚的写着三哥的名字,你可由不得你不认…”
说到这里,陈义辉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在那小石桌上的果盘里拿着一个苹果狠狠的啃了一口,吧滋吧滋的嚼了两下才听他接着又说:“你说你有见证就有见证了?你说你有保举就有保举了?你说你在官府里报备就报备了?谎话连篇,告诉你,二哥我也是在衙门里当过差的人,你可不能说咱们这是要强抢这个本来就属于咱们陈家的庄子,怎么着?既然要这么不讲道理,我和爹也不怕丢人了,那咱们就上衙门里去打场官司,让县令老爷给断断,这陈家庄,到底是应该属于谁的?”
陈义辉一脸的得意之色,事情的发展,几乎是一点都没有偏移他的算计。
对付不了陈平那邪乎的很的小畜生,老子还不信连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都对付不了了。
让县令老爷来断?就凭县令老爷和咱家老大的关系,难道还能不向着自己?
陈苏氏想得简单,挺了挺胸脯,正要说好,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又被旁边的黄志打了个眼色给止住了。
接着又听黄志凑到耳边来小声道:“夫人,事情有点不对劲儿啊,咱们可不能中了计,你先拖一会儿,小的先差人去衙门看看什么情况…”
陈苏氏不接招,接着场面就有点僵持不下了,反正是公说公有理,婆婆说婆有理,两边你一句我一句在内院这边吵了个没玩没了。
陈定山也是聪明,本来是去屋子里拿银子的,可听见外面几个人的声音,他哪里还不知道是什么人闹到家里来了。
一边是自己的儿子陈平辛辛苦苦打下来的陈家庄这一片大好的基业,怎么可能说交就交?一边又是自己的亲爹,二哥和四弟,难道都将他们给打死了?
因此,左右是个没办法的局面,陈定山也是没办法了,干脆就躲屋里不出来了,省得两头不是人!
院子里的人是越吵火药味儿越浓,不管怎么说,这里还是她陈苏氏的地盘,也是被逼急了,陈苏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叫了人将这三人赶到了庄子外面去。
也是奇了怪了,一向跋扈的陈义辉竟然真的走了,只是扬言说:“三弟妹,今天二哥过来,其实就是给你们和三弟提个醒,好早一点从咱们家里搬出去,明天二哥再亲自带官府的人来要庄子,到时候他们可就不像二哥这么好说话了…哈哈…记住了,人可以走,不过银子什么值钱的东西可都不能带,那可都是咱们陈家的东西…”
“你…”
看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蒙蒙的细雨之中,陈苏氏气的肚子都快炸了,这陈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三个不是人的玩意儿。
不多一会儿,再次回到家里,差不多晚饭左右的时间,黄志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老爷,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陈定山和陈苏氏都是听得心里一震:“怎么回事?”
那小厮说道:“余大人被抓了,不仅仅是余大人,城里的杨家,秦家,段家,黄家,几乎所有有钱的人家,都在今天一天之内全都被抓了,官府的人正在忙着抄家呢,城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嘶…
陈定山和陈苏氏听见这个消息,几乎是同时,两个人的脸都变成了惨白:“余大人所犯何罪?他可是县令,谁敢动他?”
小厮说道:“据说是直隶衙门那边来的人,说是余大人将咱们县官仓的粮食卖给了广汉地区的乱民军,这是资敌,和朝廷作对,犯了谋反的大罪,这一次牵连的人可多了,只要牵扯到了粮食的人家,几乎全都遭了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荣州危机(七)
第一百三十九章荣州危机(七)
很显然,雨南卫的杨棹早已经在三年前那场刻意制造出来的广汉地区的民乱中尝到了甜头,朝廷年年赔款,国库里已经早就空虚到拿不出钱来维持着雨南卫这三十万大军的开支。
和元蒙国那群能骑善射的土匪打仗?
开什么玩笑,就在去年,连整个大武朝的精锐部队西北军都吃了败仗,他杨棹自认为自己的这支队伍还不能强到比西北军还横的地步。
可如果圣旨来了,他杨棹又不得不出兵,该怎么办?
因此,他杨棹必须要一场实实在在的民乱,一场能让自己不出西川,可以就地养兵,又能军功不断的民乱。
这都是不得已的事情,都是在天下大势面前,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当然了,这些都是顶层的封疆大吏们深层思考和不断的各方掰手腕之后作出的决定,不是陈平这么一个小小的陈家庄大少爷可以揣度得到,更不是随随便便一个百姓可以想到的事情。
因此,即便是此刻陈平就在这里,听见这个小厮所说的情况,他也并不能分析得到这么一个高度的问题,最多是想明白了当日要离开落河县城的时候那种在心里感觉到莫名的危机到底来自哪里。
按照杨妍饿的提醒,陈平出了一招三出落河的计策,可能消灭的,也只不过是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敌人,余杨棹的大计,根本没有丝毫的影响。
“余大人卖粮通敌?
开什么玩笑,新的粮食进仓了,旧的粮食当然要卖了,年年如此,为何去年不通敌,前年不通敌,偏偏今年就通敌了?”
陈定山和陈苏氏都是一脸的愤愤然。
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余佑章被抓,这陈家庄最大的一个靠山便随之覆灭,县丞胡长吏暂代县令之职,主持全县的大小事物,陈义辉敢大张旗鼓的要来和陈定山打官司,没有一来就动强硬抢,很明显,人这已经是看在兄弟的情分上面了。
“当家的…你看看该如何是啊?如今余大人也倒了,这官司咱们是万万打不得了…”
陈苏氏终究还是女人,这决定大事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交给了家里的男人来决断。
陈定山皱着眉头,别看他挂着一个陈家庄庄主的头衔,可这些年全庄上下,大事小事,还不全都是听陈平的,可现如今这全庄上下的主心骨不在,他也是愁得脸都青了。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却听旁边的黄志颇为沉稳的问道:“那杨家呢?杨家又是一个什么情况?”
“哎…”
那小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最惨的就是城南的杨家了,杨家向来都是咱们落河县的第一大粮商,情况又怎么会好,据说私自卖粮食给乱民军的是杨家大少爷杨正文,今天官府的人冲进杨家抄家的时候杨家老爷杨嗣源当场就气的吐血死在了自家的院子里,杨家其他的人全都被抓了,据说杨家老爷的尸体现在还趟在院子里没人收尸呢…”
“什么…竟有这事儿?”
陈定山和陈苏氏全都震惊得合不拢嘴,心里感觉非常的沉重。
在场的三人,陈定山,苏玉茹,黄志,虽然现在全都已经不是杨家的下人了,可听见杨嗣源被当场气死,还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堂堂的杨家老爷落到了这么一个凄惨的下场,他们几个心里顿时感觉全都是一阵阵的五味杂陈!
不管怎么样,陈定山和苏玉茹都是在杨家长大的,这没有情谊,也还是有一份养育之恩在里面的。
摸着良心说,当年的杨家,虽然日子过得苦一些,可作为杨家的老爷杨嗣源来说,对待下人,在整个落河县城都还是算不错的了。
做家务的,你要在外面接私活儿,赚点外快,可以,人杨嗣源可以睁一只闭一只眼,赶车的,你要在里面捞点粮食,也行,赚点私房钱嘛,人这一辈子,谁没有遇到一个坎的时候。
让他们有一个还良籍的希望在,不过是一个由头罢了,就凭他们这点点小偷小摸的手段,想要存够还良籍的钱,一辈子都是妄想…
在人杨嗣源那里看来,让他们留点钱在身上,遇到个小灾小难的时候,也好能够对付过去不是。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虽然这都是一些在杨嗣源这个地位的人物看来微不足道的事情,可作为杨家出来的三人下人,他们内心深处还是感念着杨嗣源的好的。
虽然这些年来杨嗣源那张臭嘴总是逢便说当年陈平骗走了他的杨家庄,弄得陈平还背了一个落河县第一大骗子的名头。
陈苏氏也总是叨叨着说当年是自己的儿子帮了杨家一把,这杨嗣源真是狼心狗肺,一点都不知恩图报。
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在大家的心里,谁又真的在乎了杨嗣源四处说陈平是个大骗子的事情?
你爱说,你心里舒坦,便说去吧!骗子不骗子的,还能少了二两肉吗?
“哎!”
陈定山一脸的无奈:“杨家算是彻底的败在了杨正文手里了,杨家老爷和杨家几辈人的心血,就这么彻彻底底的完了,当年的那件事情,还不是杨正文给闹的,不过当年有老大在,杨家没倒,没想到这事隔了五年,杨家,还是让杨正文给败了,只是可惜了杨家老爷了,竟然落了个连收尸的人都没有的凄凉下场…”
众人一片唏嘘。
忽然,似乎是心有灵犀,陈定山,陈苏氏,黄志,三人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
陈定山那张老实憨厚的脸上,忽然有了一种家主才应该有的果断和威严。
他说道:“娘子,黄叔,妍饿那丫头不在,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能不懂事了,谁也不让跟来,就咱们三个,走…去接咱们的老爷…”
陈苏氏双目通红,眼角上滚下来了几滴泪珠,她应道:“走…可不能让老爷等得太久…”
那一日,秋雨渐寒,夜风凉。
那一日,三身素篙,奴仆装。
那一日,槐叶落尽,遍地黄。
那一日,满庄灯火,诉离殇。
那一日,刀笔墓碑,唱藏曲。
那一日,誓死的誓言,庄主说:“誓死保卫陈家庄…”
……
那一日,带着一万两银票离去的快马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处,黄志挥着手站在庄东头那棵掉光了树叶的大槐树下,不忘再三叮嘱:“告诉黄小虎,陈家有难!三少爷可以不回来,就说他爷爷说的,如果他黄小虎不回来,我黄志没他这个孙子…”
看不见踪影的秋雨里传来夹杂着健马疾驰的马蹄声:“黄管家,知道了,话一定带到,你且放心,我就是捆,也要将小虎少爷捆回来…”
那双老迈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豁然转身,视野之内,四下无人,黄志缓缓的从怀里拿出一封还上着火漆的信。
这是几天前华六回来的时候给他的,说是大少爷再三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切记万万不可打开这封信…”
万不得已?
什么时候才是万不得已?
是现在吗?
黄志还有些不确定,他颤抖着手将这封信撕开,只见上面用木炭凌乱的写着一句极为简单,却又偏生令他都差点落下泪来的话:“人在,陈家庄就在…”
人在,陈家庄就在!
怪不得大少爷要小老儿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撕开。
黄志不傻,相反,他非常聪明,一句简简单单的信,可传递了太多太多的信息。
最起码,他能够看得明白,大少爷哪里也不好过,就连写信都是在极为仓促的情况下用木炭来写的,若是很好,为什么不好好的用毛笔来写,这可不是大少爷这个什么事情都讲究得让他很多时候很厌烦的大少爷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刷刷刷…
黄志的脸上挂着一抹惨笑,他将手里的信撕成了粉碎,手一扬,飘洒在了秋风里。
拖着一条瘸腿一瘸一拐的向庄子里走去,他的脸上带着笑,喃喃的自言自语道:“人在,陈家庄就在…人在,陈家庄就在…人在,哈哈…人都说我家小虎笨,我看啊,我家小虎随我,聪明着呢,他叫你这一声大哥,值…我的大少爷,你总算错了一回,要我说啊,黄志在,陈家庄就在,安心考你的试吧,人都到了荣州府,你这是操的哪门子的心,咸吃萝卜淡操心,哈哈…”(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他是英雄(一)
第一百四十章他是英雄(一)
府试要考三场,为帖经、杂文、策论,分别考记诵、辞章和政见时务,共录五十人,分甲、乙两等,前十名为甲等。
卯时一刻,州府贡院开门,数千名考生依次接受初查,鱼贯入场,在四名执灯小童的带领下分别进入四个考场,又在门口再次接受军士的搜身检查后方才最后进入考场,按考引寻到自己的位子。
考场的座位是按照八卦的方位来排列的,主考官坐在正中间的高台上。
考试除考引外,考生任何一物都不准带入,笔、墨、特用纸张等都由考场提供,头两场各考一天,第三场策论需考两天,过夜的棉被也由考场提供,每名考生都被隔开,各占一席之地。
关于第一场的贴经,其实主要还是考背功的,要求考生通三经以上,《孝经》和《论语》为必选;大经的《礼记》《左传》可选一,也可都选;中经的《诗经》《周礼》和《仪礼》可选一经或二经;小经的《易经》、《尚书》、《公羊传》和《毂梁传》可选一经,按指定段落默写。
因此,真正的考试时间只有四天。
一般情况下,赶考的学子考完了试,还要等着看张榜的成绩,这一来一回,差不多要半个多月的时间。
别人都说穷文富武,其实这完全是扯淡的,你要是真穷了,什么也干不了,即便是穷酸的书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这个时代读书完全是在烧钱,光是蒙学的束脩,书籍之类开销,一般务农的家庭,没个十来个人供着,是完全没办法的。
除此之外,侥幸过了县试,还有府试,会试,获得了秀才功名之后,还有乡试,别的都不说了,光是这一趟趟的赶考,吃的,住得,花的,就不是一般的家庭能够承担的了。
因此,一个赶考学子的背后,代表的可都是整整一个大家庭多年来全部的付出和希望。
贴经这种考背诵和书法的就不用说了,对一个经过了穿越的光隧道,获得了过目不忘本领的陈平来说,完全是没有什么压力的。
就像余佑章曾经说过的一样,陈平想要在科考上面获得好的成绩,关键还是要在策论这一场上面多多下些功夫。
其实也不是说陈平的策论就写得不好,关键还是陈平总是喜欢写一些太过新奇的思想在里面,闹了半天,这阅卷的考官都看不明白,那岂不是就白瞎了,想要获得好的名次,完全就是天方夜谭了。
对于县试和府试这两场,说句实话,其实也没大家想象的那么难过,一般情况下三场能有两场取得上等,你就是第三场考得一塌糊涂,也是必过的。
当然了,都是相对而言,对于陈平这种妖孽来说前两场没有一点难度,可并不代表别人也没难度。
试题都是从四书五经里面随便摘录出来的一句话,你要真不是平时就用了苦工,做到滚瓜烂熟,等题目摆在了面前,你连出处都找不到,还默写个蛋蛋啊,乘早收拾东西回家抱孩子去吧。
因此,只要确保前两场不出差错,后面那一场只要参加了,陈平基本上就是必过的了。
考场按照惯例,还是设在距离州府衙门隔了两条街的州府贡院那里。
时间一转眼来到府试开考的第四天,州府贡院的大门口早已经是黑压压的挤满了好多好多的人。
就像陈平穿越之前那个时代的高考一样,守在门口陪考的书童,下人,丫鬟,如果是距离荣州府不是很远的家庭,几乎是倾巢出动陪考盛况。
那家伙,陪考的队伍总是比考试的队伍还要壮观。
不管怎么说,这三年一度的考试,对于一个家庭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一个务农的家庭,要供出来一个书生,可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按照惯例,三天之前赵颂就开始沐浴焚香了,修胡子,竖发髻,打理打理。
总之,可不能像之前那么一副邋遢的样子,可是叫小蟾又费了好大的力气。
拿着精心准备好的图纸,赵颂天不见亮就站在贡院门口陪考的人流中等着了。
落河县城东码头一别,可是整整五六的年时间过去了,每每想到这些,即将要见到陈平,赵颂就下意识的搓手。
说道底,心里还是非常紧张的。
小蟾说师父已经长得有七尺那么高了,身材匀称,不像别的书生那么文弱,从他在竹溪镇的时候帮咱们搬货物的时候就可以看得出来。
小蟾没有和他站到一起,因为这会儿正在距离旁边不远的地方,小蟾正哭丧着脸呢,苦口婆心的劝说:“小姐,他可是先生的师傅呢,你就行行好,饶他一次行不行?”
“不行…你这死丫头到底是向着谁的?”
武袖雅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那天的事情,她心里到现在都还一肚子的委屈呢。
偏偏她说什么都没人信,武平钊不信,赵颂不信,就连她自己的贴身宫女小蟾都说她是在胡搅蛮缠。
这让武袖雅哪里能够忍得下这口气,撇嘴道:“哼…他就是个骗子,超级大骗子,要不是五哥不派给我人,我定然要他考试都考不了…小蟾,待会儿他出来了你可不能给我手软,一剑帮我将他杀了…”
“小姐…”
小蟾也是一肚子的为难:“那天小蟾真的是亲眼看见陈平要冲进去救你的,小蟾没撒谎,而且五少爷都说了,即便你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人陈平也是为了救你啊,缓兵之计,拖延时间呢…”
“哼…”
武袖雅真是没地方说理去了:“你们全都向着那个小流氓,大骗子,本…我说什么都没人信了,好,小蟾你不动手是吧?我也不为难你,把剑给我,待会儿我自己动手…”
……
武袖雅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憋了一肚子的火,偏偏这十多天来,陈平又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到,这才以至于她肚子里对陈平的怨气,越来越大…(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他是英雄(二)
第一百四十一章他是英雄(二)
一篇需要考生们整整苦思冥两天的策论,可想而知,这策论的难度和重要性,显然比另外两门更受考官们的重视。
虽然对陈平来说,考得好与不好并不影响取中结果,但当试卷的题目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陈平那颗努力尘封着的心,终于还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开始躁动了起来。
“四之虏岁犯边,不厌,为之奈何?”
大概意思是说,大武朝周边那些没有开化的蛮夷屡屡犯边,烧杀抢掠,简直弄得朝廷不厌其烦,计将安出?
出这样的题目,很显然,朝廷有问计于民的意思,策论本来就是考书生们为朝廷进言献策的能力,这样的题目自然是理所当然。
如何才能解决这个老是被人抢,打仗又打不赢的问题?
陈平的脑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始运转了起来。
赔款赔粮,终非长久之计,此消彼长,用自己的血,去喂养敌人,自己越来越弱,敌人越来越强,即便再富裕的国家,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记忆下意识的回到了穿越之前那个时代的历史课本之上,想当年诺大的一个清政府,遥遥屹立在世界之巅,到最后,还不都是因为各种败仗,4.5亿两的赔款,让这个曾经的东方巨人,变成了一个任人凌辱,百姓饱受摧残的局面。
似乎,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愤慨情绪在里面,压平草纸,磨墨浇笔,陈平立刻开始落笔而写:“鞑虏之民,衣食之业不著于地,其势易以扰乱边境。何以明之?
鞑虏食肉饮酪,衣皮毛,非有城郭田宅之归居,如飞鸟走兽于广野,美草甘水则止,草尽水竭则移。以是观之,往来转徙,时至时去,此鞑虏之生业,而武朝之民所以离南亩也。今使鞑虏数处转牧行猎于塞下,或当康、夏,或当上郡、北地、陇西,以候备塞之卒,卒少则入。朝廷不救,则边民绝望而有降敌之心…
救之,兵少则不足,兵多,远县而至,则鞑虏又已去。聚而不罢,为费甚大;罢之,则鞑虏复入…
……”
这一笔落下,完全是胸中的一股热血在驱使,已经忘了府试之成败,只为武朝之子民,既然生活在了这边土地之上,陈平的内心当然希望能有一个太平强大的武朝。
结合考试之前他自己的思考,以及陈平作为家奴的时候,那种想迫切还良的心情,反反复复的推敲,他终于写成了一篇洋洋洒洒两千多字的戍边屯田,养兵安民的策论。
其实说白了,中心思想很简单,就是给一片土地,将那些生活难以为继,入了贱籍的人恢复良籍,让他们去边境农耕守土,战时为兵,农时为民…
当然,写出这一篇策论,对陈平来说已经是很保守了,要是按照陈平自己内心的想法,一个人口比之三百多年增长了三倍有余的王朝,其实更需要的是战争,需要掠夺,需要扩张,更需要的是消耗,将矛盾化解余无形之中。
就像那个曾经的倭国,自身条件达到了饱和的时候,为了百姓的生存,为了转移内部矛盾,其实武朝比哒虏更需要战争和抢夺。
当然了,这种太过激进的思想陈平没敢写出来。
监考官桌子上那根用来计时的香燃烬,掉落最后一粒香灰的时候,整个考场响起了震耳的锣鼓声。
放下毛笔,巡考的士兵立刻开始要求大家停止作答,学子们活动着僵硬的身子走出自己的考舍。
这个时代,其实没有提前交卷一说的,即便是你早答完了题目,交了试卷也不可以提前出去,而是要在特定的区域等到考试时间结束了才可以出去。
因此,这种规则之下,再提前交卷的,那完全就是脑子有毛病了。
等收完了试卷,糊名之后,贡院的大门才开始吱呀一身打开了。
考生们鱼贯而出,陈平也是跟着人流,从贡院里出来,按照之前的计划,等考完了试,也不用等成绩出来了,直接就跟着华六一起去荣州府以东,五十里开外的罗关山和杨九他们会合。
届时,直接去蜀州,再准备明年二月份的会试。
别以为明年二月份的会试,现在就去蜀州会很早,其实以这个时代的交通条件,从荣州府去往蜀州,不用太赶路的话,走走停停,最少也需要半个多月的路程,然后还要在蜀州的官学报道学习两个月,其实四个月真的没有一点点再多余的时间了。
跟着人流出来,其实陈平一老早就看见了等在门口,装束得一表人才的赵颂站在陪考的队伍里。
然而,正当陈平准备和赵颂相认的时候,余光里,又看见了不远处一身杀气的含山公主武袖雅和小蟾正在伸着脖子朝人群里看的样子,很明显,是在寻找自己的。
陈平被吓了一大跳,想到当日自己叫一个堂堂的公主娘子的场景,陈平自己都感觉一阵阵的腿软。
况且,这件事情确实是自己让人武平钊和武袖雅给自己背了黑锅,本来就是理亏的,陈平也只好咬着牙不过去和赵颂相认了。
等在人群里的华六看见陈平,立刻迎了上来:“大少爷,马匹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城外,咱们是现在就走?”
“不着急,找个地方给我打理一下,我怕那张有正会惦记着我呢,咱们小心为上…”
毕竟害的张继业被打的源头还是自己,还是要小心为上,万一这个时候张有正再来找自己发难,那日子可就真不好过了。
按照陈平自私的想法,这一趟的荣州之行,已经是收获满满了,一个假白银,已经从朝廷的通汇钱庄和张有正的钱氏钱庄套出来了两百万一千九百八十六两纹银。
只要出了荣州府,这些银子可全都是自己的了,要知道,整个陈家庄,加上造纸厂五年的利润和缫丝作坊,弄到现在,陈平的家产,也不过才堪堪六万两而已。
当然了,这六万两自然是要除开陈平寄给了陈子玉和陈耀武的开销之外。
人群渐渐散尽,满怀希望的赵颂没有等到陈平的出现,看着空空的贡院大门,赵颂万分失落的来到小蟾和武袖雅身边:“小蟾,你见过我师父,你看见他出来了吗?”
“他…”
小蟾何等视力,自然是看到了陈平已经从旁边溜走了,想到旁边要陈平命的含山公主,她有些心虚道:“没…我和公主一直等在这里呢,都没看见…”
“小蟾…”
紧绷了整整一天的神经,却是这样的结果,似乎已经有断裂的迹象,赵颂失神的喃喃自语:“师父该不会真的不认我了吧…哎!都是我赵颂自作自受…”
“先生…”
看见赵颂失落的样子,小蟾赶忙给他使了个眼色:“小蟾想,你师父可能是怕见到小姐吧,所以才没有现身的…”
“小姐?”
赵颂的目光向武袖雅看去,小声道:“公主,如果师父真的有什么不对,你有气,出在我身上行吗?师父真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你,你们…说到底还是内人信我是吧?”
武袖雅是当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了。
……
这边的事情暂且不提,再说陈平和华六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换上了一身老百姓的衣服,又抹了一些姜糖水在脸上,外貌一下变成了三十出头的年纪。
从巷子里出来,刚刚走出城门,正打算策马而去和杨九会和的时候,说来也是遇了巧了,视野的前方,正好看见一大批的官兵正好押着一批带着木枷的犯人迎面走来。
两边擦肩而过,豁然,陈平的瞳孔猛然放大,正好看见那押送的人群里,正走着落河县的县令余佑章和杨家的大少爷杨正文。
当然了,长长的队伍里,陈平还看见了五年之前曾经帮他求过情的杨家二少爷杨弘毅和二小姐杨锦弛…
“他…他们怎么全都成了阶下囚?”
陈平的脚步一下停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是英雄(三)
第一百四十二章他是英雄(三)
“大少爷,那…那个人真的是余大人吗?”
身边的华六显然也发现了长长的队伍里那个戴着木枷,表情颇为痛苦的余佑章。
事情的发展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和复杂得的多了。
陈平的脑子一阵阵的嗡鸣,他没敢叫出声来,急急忙忙的拉着华六一口气跑出去了五里多里。
四下无人,才见他一屁股坐在了路边一块大石头上面发呆。
喃喃自语道:“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余大人怎么被抓了,杨正文、杨弘毅也被抓了,还有落河县四大家族的人,怎么全都被抓了,落河县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爹呢?娘呢?还有小妹怎么样了…”
想到自己的家人,陈平的心里一阵阵的担忧,真是恨不得少生了一双翅膀,不然现在就要直接飞回落河县去。
啪…
忽然,陈平猛的一拍额头站了起来:“华六,你即刻去九叔哪里,叫他派人三五个机灵点的进荣州府去打探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进荣州府?”
华六还有些不明白:“大少爷,咱们不是即刻启程去蜀州吗,九叔说了,咱们现在带着这么多的金子,不安全…”
“还去个毛的蜀州…”
陈平急得直跺脚:“你这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过,现在余大人都被人抓了,你是没看见吗?你们杨家主家都成了阶下囚,要是不将这个事情解决了,你华六今后一辈子都是通缉犯,这天下之大,再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拿再多的银子来又能有什么用?”
“啊…”
华六被吓得张大了嘴,要是杨正文被处死,杨家名下的家奴,根据情况,或是和主家一起陪葬,或是由官府流放服徭役,一直到死。
反正都没有一个是好下场。
华六的额头上刷的一下就全是冷汗,心里哪里还有什么主意,陈平的话都还没说完,他早已经开始拔腿就跑。
然而刚刚跑出去了几步,身后又听见同样是万分焦急的陈平说道:“告诉杨九,银票带上,金子让杨九找个地方挖个洞先藏起来,等这个事情过了,咱们再慢慢来取,你给我告诉兄弟们,别特么的这么没出息,见到钱就走不动路了,钱没了可以再赚,可人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知道…知道了…”
华六脚下如风,不一会儿已经翻过一个矮小山包消失不见,随后又是一阵健马的嘶鸣声传来,想必是华六已经到了提前藏马的地方,正在扬鞭而去。
等华六离开,陈平也不再敢耽搁,顶着夜幕,急急忙忙的朝的荣州府外面的孔沽码头而去。
陈平也只是猜测,既然落河县发生了这样的大事,那么黄志肯定应该派人来告知自己才对。
陈平哪里知道,现在陈家庄那边的情况也是岌岌可危,黄志这个一根筋的老东西为了不影响陈平考试,直接将信撕了,更是发誓要死守陈家庄。
陈平说:“人在陈家庄就在”,黄志却说:“黄志在,陈家庄就在!”
这可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了。
来到河边,已经是晚上的申时左右,热闹的孔沽码头在这深秋的夜里陷入了安静。
江水扑打着堤岸的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摇曳的江水照影着零零星星的渔火,夜风在不知不觉中又寒了几分。
拖着满身血痕的纤夫一堆堆就这么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从他们一个个安详而香甜的表情来看,似乎比起那些饿得连睡觉都睡不着的难民来说,他们的这样的日子,已经到了可以幸福得能拿来炫耀的地步。
坐在码头的石堤上,任由阴湿的江风拍打,陈平的心却一点都没有跟着这个夜半的江景而平息下来。
余佑章被抓,陈家庄再无靠山,将何以立足?
州府这边罪了司理参军姜鲁州和推官张有正,陈家以后还在荣州府还怎么混?
最让人绝望的是又得罪了一个王爷和公主,那可是正宗的皇亲国戚啊,前有猛虎,后无退路。
似乎,已经进入了一个完全无法破解的困境之中。
一个字:难;两个:很难;三个字:没救了…
“怎么办?怎么办?余大人必须要救,保不住余佑章,就保不住陈家庄,杨家的人呢?二少爷可是对我陈平有恩之人,再说了,我还欠着杨妍娥那丫头的人情呢,这次我要是不将杨家的人也一块儿救了,恐怕她会埋怨我一辈子的…”
陈平皱着眉头,像个疯子一样的自言自语。
脑子里没来由的浮现出落霞满天的江面,那个美人匍匐在怀的傍晚,那个她一身绿衣,俏生生的站在船头上对自己说:“我在蜀州等你…”的女子。
回忆总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只要一开始了,就很难停得下来。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清晰的浮现,从那个五年之前的那一只鸡腿的羞辱,到她长成大姑娘的今天。
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想着她的腹黑心恶毒,那一幕幕的回忆里,似乎,多了一种温馨和令人沉醉得不可自拔的魔力。
似乎,高兴的时候她总会出现再自己面前,然后无情的一句话说到你高兴不起来!他说她:“和你聊天真没意思,你总是能说到别人无话可说…”
似乎,危险的时候,也总能看见她的身影,雁坝村被老家人驱赶的那一次,她去了,带回来了大伯母亲手做的柿饼;杨五藏的陷害那一次,她也在,无情的赶自己去了杨家庄养猪;离开落河县的那一次她还是在,逛青楼丢了银子,被人逼到跳江的时候她还是在,她说:“青楼的姑娘可还行?”,她说:“偷谁的钱都和我杨妍娥没有关系,可是偷你的,我杨妍娥不许,我才不管她是谁…”
想着她,心也跟着静了下来,那种触动着心底深处最原始的感觉。
恍然间,陈平才终于明白,自己又败在了她的手里,她真的是太恶毒了,竟然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用这种不可一世的态度,深深的走进了自己心里。
豁然间,陈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然而又温柔的笑容,站起身来,目视着夜幕笼罩的江面,深深的向着蜀州的方向看了一眼:“看来,杨家的人也是非救不可了,不然,到了蜀州,有什么脸面来见你,算你狠,要人帮忙也不用开口的…老子堂堂的落河县第一大骗子,竟然还玩不过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他是英雄(四)
第一百四十三章他是英雄(四)
静静的坐在孔沽码头这边等着黄志从陈家庄派来的人,等了整整一个晚上。
可惜,看着江水摇曳,看着天空开始泛白,等到大船开始,小船开始摇浆,没有被冻死的苦力们再次开始挥汗如雨,江水涌动的江面上,依旧还是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
转过身来,杨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递上来一个热乎乎的馒头:“早饭还是要吃的,既然担心,要么咱们就先回一趟落河县,荣州府这边我派侯二刀他们几个盯着,余大人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再说他不是还有一个在朝中当通政使的大伯吗,应该出不了什么叉子…”
陈平接过馒头狠狠的啃了一口,摇头道:“不将余大人救出来,咱们这些人回去能干嘛?从衙门手里硬抢人?拉到吧,要是真这么干了,咱们可就是货真价实的造反了,不管谁对谁错,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怎么呢陈家庄不会有一个人能有好下场…”
说到这里,陈平的声音一顿,连咬在嘴里的馒头我忘记了吞下,囫囵不清的说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糟糕,中计了,要动我陈家庄,就必须要先拿掉余佑章,五年前你那死胖子师父杀了段家帮的当家的,胡长吏心里恐怕一直记恨着咱们呢,我这一走,他第一个拿掉余大人,那么第二步就是咱们陈家庄啊…”
“嗯?”
杨九也是颇为震惊:“可听华六说昨天你们在城外并没有看见押送的队伍里有咱们陈家庄的人啊,若是真如你所言,不可能城里四大家族的人都在,却不见咱们陈家庄的人…”
“是啊,这也是我奇怪和担忧的地方…”
陈平的没有拧成了一团:“我现在最怕的就是黄志那厮没有听我的,万一他拉着长生他们和衙门的衙差硬抗,和衙门硬来,这造反的罪名可就做实了啊,这可是一条不归路啊,到时候咱们陈家庄必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哦?”
杨九的脸上浮现出几分不屑,不以为然道:“硬碰硬就硬碰硬,落河县的衙役才多少人,满打满算,将余大人都算上,整个县衙也不过才九百人,去掉文职,和没有战斗力的,能拉出来的,也不过六百多人,咱们陈家庄近两千人的庄子,光是青壮就有七八百人,还能怕了县衙的那些丘八?打就打,谁能怕了谁?”
“你…”
陈平两口将馒头吞了下去:“我说九叔啊,你怎么也跟着糊涂,问题的关键不是打得赢打不赢的问题,而是造反和不造反的问题,咱们要是真和县衙的人打起来了,可就又中了那胡长吏的计,到时候他一封八百里加急,可以直接请求雨南卫那边的大军过来平乱的,到时候你拿什么来和雨南卫的三十万大军抗衡?”
“这…”
杨九一脸的骇然,正如陈平所言,你陈家庄打得过县衙的那几百个衙役算不了什么本事,你得想想雨南卫的那三十万大军。
老幼妇孺都算上,陈家庄也不过才堪堪两千人,有什么资格和雨南卫大军抗衡?
二人又站在码头这边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到落河县那边有人来,陈平发现不能再这么一直等下去了,扭头道:“九叔,你再派三五个人去一趟落河县看看什么情况。”
“对了…”
陈平的声音顿了一下,转身朝荣州城的方向走:“上次问你打探粮食的事情打探得怎么样了?那通汇钱庄用这一招锁喉的计策套来的粮食去了哪里?”
杨九亦步亦趋的跟在陈平身后:“荣州府下辖的六个县买来的粮食不清楚,不过州府这边的粮食却查到了踪迹,就在距离咱们落脚的那罗关山山脚下的一个水湾处,可当真是奇了怪了,按理说这么多的粮食,若是朝廷赔款所需,应该直接运往京城才对,可那些粮食却藏在了罗关山的山脚下。”
“罗关山的山脚下吗?哪里地势如何?”
杨九道:“前面是水,后靠断崖,左右又有密林,若不是因为距离咱们落脚的地方比较近,就算咱们的人跟着运粮的船,恐怕也发现不了…”
“哦?竟然是这种地势…”
陈平的脑子里忍不住又是一阵嗡嗡的响:“前靠水,后靠山,只要守住左右两翼,便可以保证万无一失,这选地之人谙熟兵法之道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越查,就感觉越是怪异,我总感觉咱们好像掉进了别人精心布了很久的一个局里面,可是这个局到底是什么呢…”
二人来到城门下的一个茶摊里坐下,不多一会儿,杨九派出去了去落河县打探消息的人,差不多正午左右,又看见和陈平一样经过粗略乔装过的侯二刀和华六几人从荣州府里走了出来。
“大少爷,都打听到了,听城里的人说余大人是卖了官仓的粮食给广汉地区的乱民军,犯的是资敌的大罪,落河县的四大家族,全都是同一个罪名,由于余大人是朝廷命官,需要押送到州府,等直隶衙门那边派专人过来同审,才可以定罪…”
“资敌?原来问题的根本还是在粮食上面…”
陈平豁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完了,咱们陈家庄也卖了粮食,看来那边定然已经出事了…”
随即,陈平的目光一转:“华六,你打探的信王那边什么情况?为何时间都过了这么久,那信王和含山公主既不动张有正和姜鲁州,又不离开荣州府,这二人到底是在闹哪样?”
华六摇头道:“知府大人的府上进不去,小的什么也没打探到,不过到是发现知府大人的府上,几乎四周都全是荣州府的士兵在巡逻,而且含山公主出行,隔着十来步远的地方,都总有人跟着…”
“什么?”
陈平听得又是一惊:“那张有正和姜鲁州是吃了熊心豹胆了?连信王和含山公主都敢软禁?哼…怪不得信王这么久了都还没离开荣州府呢,感情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当即不再迟疑,抓起桌上的一碗茶水灌了下去,陈平的面色一沉,十分阴沉的说道:“等直隶衙门那边的人到荣州府,应该还有十到十五天的时间,华六带队,把咱们的人都散出去,给我留十个作为机动人员就行了,别的地方都先不用管了,一定要打探到从咱们落河县的出来的粮食到底去了哪里,这可是关系到余大人清白的事情…”
华六应声离去,紧接着陈平看了一眼杨九,也不客气,直接吩咐道:“九叔,咱们这些人里面,也只有你有这个本事了,今天晚上夜探一下李大人府上,如果那信王和含山公主真是被软禁了,他应该会比咱们更着急,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拿到他的求救信,我要知道他会向谁求救…”
“好,等我好消息…”
杨九也是抓了一碗茶水咕噜噜灌了下去,直接起身大步向荣州城而去。
随即,陈平又和侯二刀对视一眼:“再去找几身难民的衣服来,从今天起,留下来的人全都和我一起去孔沽码头那边等着去,万一黄志有派人过来,我要第一时间知道落河县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很快,时间一转眼便是三天之后,这天秋雨已停,久违的太阳终于羞羞答答的露出了庐山真目面,孔沽码头的江面上,终于迎来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陈家庄和陈平一起抓鱼玩水长大的长生。
根本来不及寒暄,陈平一把将长生拉到了旁边,焦急道:“长生,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长生嘿嘿傻笑了一下,有些骄傲的说道:“大少爷放心,黄管家叫我过来告诉大少爷一声,家里现在好着呢,让大少爷安心考试…”(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他是英雄(五)
第一百四十四章他是英雄(五)
“考个毛啊…”
陈平无语了:“少给我打马虎眼,快说,余大人都被抓了,那胡长吏岂能饶得了咱们陈家庄?”
“嘿嘿…”
长生笑得有些得意:“没事儿,这不是有咱们在嘛,咱们全庄上下都知道大少爷不在,不会让人欺负了老爷夫人,还有大小姐的,我出发的那一天,黄管家说要先下手为强,直接就带着咱们将县衙的那些个耀武扬威的龟儿子全都抓起来了,大少爷,你是不知道,那陈义辉和胡长吏都吓傻了,不知道逃哪里去了…”
“什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别看长生说得得意,可陈平却听得一阵阵的手脚冰凉:“你们和官吏打起来了?死人了?死了多少人?”
长生继续得意道:“是死了一些,不过大少爷放心,死的都不是咱们陈家庄的人,黄管家叫咱们煽动难民,说衙门灭绝人性,官仓里明明有粮食,本来就是镇灾用的,可现在百姓都饿死这么多了,还是没见到一粒粮食…
咱们陈家庄就出了一百多人,咱们一个劲儿的煽动吆喝,说是去逼衙门放粮,然后一下子就来了好几千没饭吃的难民,然后咱们就去了衙门,结果两边就动手打起来了,你想想啊,咱们五六千人,衙门才里才几百个,哪里够咱们打的,不过你放心,死了的难民黄管家都叫人厚葬了的,现在咱们将老爷和夫人都接到衙门的后宅里去了,黄管家说等余大人回来了,咱们再搬出去就是了,怎么着也要让老爷和夫人过一把县令隐…”
“糊涂…”
陈平简直听不下去了:“那黄志是疯了不成,将整个衙门的人都绑了,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在造反,是要被满门抄斩的,你们还将我爹娘和小妹接到县衙的后堂里去住,你还还真嫌他们的命长了不是…”
“啊…满门抄斩?”
长生这些一辈子的老农民,哪里知道这些因由。
长生被吓了一大跳,辩解道:“黄管家说没大事儿,余大人有个很厉害的叔叔在朝中当大官,只要余大人一回来,就凭余大人和大少爷你的关系,不会拿咱们怎么样的,再说了,咱们也没白占余大人的衙门,黄管家将粮仓开了,给难民们饭吃,还叫大家帮着给余大人继续修建水利设施呢,帮着余大人体惜百姓,现在整个落河县的百姓都感念余大人的好呢…”
无奈…万分的无奈…
听着长生洋洋自得的讲着这些,陈平心里真的有点哭笑不得,几乎是从牙缝了蹦出来的两个字:“握草…”
虽然这个时候陈平的内心是非常想将黄志那死老头掐死,大卸十八块,可是通过这件事情来看,有一件事情陈平还是不得不承认的。
那就是,这个黄志确实很聪明,也有能力,用开仓放粮为噱头,煽动难民,攻了县衙,而且还将整个落河县在他手里经营得有条不紊,也不让衙门的粮食被白消耗了,修建水利设施…
可是…可是…那死老头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你特么以为那余佑章是你说能回来就能回来了的?
最最关键的是你特么既然要干这个事情,你特么给我将胡长吏杀了也好啊,为本少爷争取一点时间,你特么这又将人放跑了又是为哪般?是嫌死得不够快?
这黄志聪明是够聪明了,可是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黄志一直作为下人,眼界和视野还是有很大的局限性,帮着打理一下陈家庄的产业是绰绰有余,可要是让在大是大非上面来决断事情,那完全就是懒婆娘的针线筐,一团的乱七八糟。
啪啪啪…
连续在脑门上拍了三下,陈平现在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了,本来荣州府这边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没想到落河县那边又整了这么一个幺蛾子出来。
见陈平自残,长生还不明白什么情况,关心道:“大少爷?可是染了风寒?”
染风寒?
“我染泥煤啊!本少爷这是被你们这群坑货弄得脑仁疼,麻痹的…一群嫌命长的主…”
陈平飞起就是一脚给长生踹了过去:“这事儿不弄好,非得是被满门抄斩了不可,还玩个毛线。”
去夜探信王府的杨九已经整整三天了还没有回来,陈平向荣州城的方向看了一眼,也是等不急了,心里给信王说了一声:“对不起,我那群坑货们将事儿闹得太大了,只有拉哥们你出来才能顶得起了…”
随即和长生直接命令道:“长生,咱们两个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现在全庄上下所有的人性命全都压在你身上了,你即刻给我回去,叫黄志打上信王的大旗,不管谁问,你们都只能说是信王府的兵,说是信王不见了,那胡长吏造反,抓了信王,咱们才打上衙门里去的,消息散播出去之后,三天,最多三天,全部给我撤,叫黄志带上人,出了牛沉关就给我化整为零,全部给我去到蜀州去,这边一刻都不准再呆了,他黄志要是敢再不听我的命令,回头本少爷非得将他的另外一条腿全给打折了…”
“啊…”
长生还是一阵懵懵懂懂的:“全都走啊,那陈家庄怎么办?”
我去,都到了现在还惦记着陈家庄呢…
陈平飞起又是一脚给长生踹了过去:“陈家庄是本少爷的,本少爷还没心疼呢,谁要你来替东家抄心了?
只管走就是了,告诉所有人,到了蜀州,本少爷再买十个陈家庄那么大的庄子,够你们的娃在庄子里跑马的,谁要是敢舍不得,以后就别跟着本少爷混了…”
长生一脸的委屈,这刚刚才到荣州府,还没进城呢,莫名其妙的挨了大少爷两脚,又开始哭着脸开始往回赶了。
陈平也是一脸的苦色,一转身,直接向荣州府的方向走,很是肉疼的咬牙道:“丫丫的,老子正愁那两百万两没地方花呢,挺好,终于知道那笔钱该哪来干什么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他是英雄(六)
第一百四十五章他是英雄(六)
自己最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黄志带着这么多人冲进县衙里去将所有的衙差都给绑了,不仅开仓放粮,还将自己的爹娘接到了县衙的后宅里去,这可不是造反都是造反了。
这事一出,余佑章这个县令担不起,李承基这个知府也担不起,再往大了说,即便是余厚德和杜学易这样的大官也担待不起。
陈平也是没辙了,情急之下,这个大帽子,也只能扣到那荣州府里的武平钊了。
不管怎么说,人家信王和皇上还是亲兄弟呢,让他来背这个黑锅,应该要不了命,反正大武朝都是他家的。
三天,不六天,武平钊只要再给本少爷坚持六天,让自己的人顺利出了牛沉关,那么,不管他武平钊是生是死,这个黑锅他就背定了。
陈平不停在心里盘算着。
这个决定,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不牵扯和武袖雅的私人恩怨,也不牵扯武平钊当日在江陵江的大船上羞辱自己的旧愁。
要说那个恩怨,当日在十乡菜酒楼哪里,武平钊给自己顶住了张继业和姜鲁州,所有的恩怨都已经还清了。
因此,陈平从孔沽码头这边过来的时候,心里也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和武平钊说声抱歉了。
信王,含山公主,反正张有正这边的黑锅你也给本少爷背了,一次黑锅是背,两次黑锅也是背,俗话说债多人不愁,虱子多了还不咬人呢,你两就受受累,一块儿帮本少爷把黑锅背完了算了吧。
陈平在心里这样自我安慰着,一行十多人,再次来到距离荣州府只有一里多远的那个茶铺里坐下,简单的要了几盘子馒头和小菜吃了起来。
要的东西都很简单,主要还是为了果腹而已,不过这倒也符合他们十几个人现在一身难民打扮的身份,要是要的东西太好,反而惹人怀疑了。
几人正吃着饭,陈平一抬头,正好看见荣州府,搞搞的城楼上站着的一群城防兵,脑子里灵光一闪,冲侯二刀说道:“咱们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要不咱们也进城去看看什么情况,九叔都已经去了三天了,还没有回来,可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吧?”
“嗯?”
侯二刀的反应有些迟钝,喊着一口馒头楞了半晌,才见他不断的摇头道:“不行,九叔走的时候可是给咱们几个交代好了的,咱们得保护大少爷你的安全,大少爷,你可不要胡来,现在整个陈家庄,还有咱们杨家,余大人的性命,全都压在你一个身上呢,你要是还有个好歹,咱们可就全完了…”
啪…
陈平随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侯二刀脑门上,朝荣州府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你说你这都跟着本少爷这么长时间了,你这脑子怎么还没开窍呢,我是说咱们能不能搞几个荣州府衙差的衣服混进去,不管怎么说,也得和余大人照个面,不然咱们是两眼一抹,等直隶衙门那边的陪审过来了,咱们不了解情况,怎么救余大人?”
侯二刀顺着陈平的目光朝城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一颗脑袋又是一阵不停的摇晃:“要弄也是咱们几个去给你弄,反正大少爷你是千万不能进荣州城的…”
卧槽!
陈平一脸的无奈,说句实话,心里还真是奇痒难忍,陈平不是神仙,不和余佑章见面的情况下,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在直隶衙门的官员过来审判余佑章之前将粮食找到,到时候这个案子自然不审自明。
可关键的问题是,陈平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奈何侯二刀这个几个下人说什么也不允许,没了办法,他们十几个人有只能像个真的难民一样,直接在距离荣州府只有五里左右,一个叫做瑶山村的地方租了个不大的小院子住下等着。
盼星星盼月亮,陈平当真从来没有像这几天这么煎熬过,当真是度日如年,一直到第二天正午的时候,村子里有了动静,铛铛铛的敲锣声响个不停。
陈平还以为是去落河县那边寻找粮食下落的人回来了,急急忙忙从院子里出来,拉着其中敲铜锣的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府试的结果出来了,今天正在放榜呢。
报喜的人说:“村北聂财主家的二公子乙等三十五名取中,明年二月份就可以去蜀州参加会试了,这一次,说什么咱们瑶山村也要出一个秀才了,这可是全村上下的大喜事,唉…外乡人,今天聂财主高兴,特命小的来通知,下午的时候聂家会大摆筵席,咱们全村的人可都一定要去吃,不去的,可就是不给聂老爷面子…”
“哦…恭喜了…”
“同喜同喜…”
听见是府试放榜的消息,陈平有些兴致缺缺了,就连他自己取没取中都没问,直接转身又回到了院子里。
可是就在他刚刚进了院子里,西面的矮墙上正好毫无声息的跳出来了一个瘦瘦高高,看面相,约有四十多岁年纪的中年男子。
陈平大喜,赶忙迎了上去:“九叔,你可算是回来了,走,咱们屋里说…”
二人到了屋子里,陈平也没先问情况怎么样,而是先给杨九倒了一碗水递上来。
杨九接过水也没喝,而是看着陈平一脸的傻笑,憋了半天才说道:“恭喜大少爷,贺喜大少爷…”
“嗯?”
陈平楞了一下,要知道,这么多年了,陈家庄所有的人都叫自己大少爷,唯独杨九和黄志可一直都叫自己当年在杨家当下人的小名“二狗”的。
陈平也是跟着激动道:“何喜之有?可是余大人被无罪释放了?继续回落河县当县令?”
“哈哈…”
杨九大笑着摇头道:“大少爷你府试三科上等,今日放榜,取中甲等第一名…”
“什么?第一名?”
陈平没有杨九想像的那么激动,反而脸一下就拉了下来,直接原地跺脚,破口大骂:“麻痹的,那李承基这是在存心坑老子啊,老子好不容易才拉了一个信王来转移注意力,那个老不死的,肯定是闻到味儿了,知道我要逃,给我安个第一名,这下好了,再次让我出现在张有正和姜鲁州的视线里,他们不灭我都不行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他是英雄(七)
第一百四十六章他是英雄(七)
“啊…”
杨九也是恍然大悟:“对啊,李大人这么一弄,那张有正不想现在动咱们都不行了…”
“谁说不是呢,那个只老猴子,回头本少爷再去找他算账,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他还给本少爷整个第一名来拖后腿,丫丫个呸的,回头等我这个难关度过了,看我不给杜老好好告他的黑状,李老滑头一点都不仗义,你说你拖本少爷进来就算了,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来给我拖后腿算怎么回事!”
府试第一啊!
别人只有做梦才敢想的好事情落到了陈平身上,他不仅不高兴,反而一阵阵的火急攻心。
真不知道那李承基一片好心办的这事儿,看见陈平现在这个样子,心里会作何感想。
然而,陈平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啊,你要说贴经和诗文弄个上等还行,你特么给我将明显属于奇思怪论那一类型的策论也给我弄个上等,这不是存了心的让老子被张有正注意到又是什么。
破口大骂也没办法了,榜都已经张出来了,想改也改不了了。
现在陈平才真是债多人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人。
直接不去管这事儿了,换了个话题问道:“九叔,你这可整整去了荣州城里四天,可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嗯…”
杨九这个时候才将手里的水灌了下去,从怀里拿出一封皱巴巴的信给陈平递了过来,一脸郑重的说道:“和你猜测的完全一模一样,信王确实被软禁了,这封求救信是信王这些天发出来的第五次求救信了,我是从荣州城一直跟着信王的信使到了荣州城郊外二十里远的一个矮山包那里看见信王的信使被埋伏在哪里的人截获了,后来我又从张有正的人哪里抢来的…这一来一回,才整整耽搁了四天…”
“哦…原来张有正在二十里开外埋伏了人的…那信王派再多的人出去也是徒劳了…哈哈…九叔这事儿办得漂亮…”
展开信件,只见信封上面写着“杨棹亲启”四个笔力厚重的大字,撕开信封,当先掉出来的是一个色泽极好的蓝玉扳指。
陈平知道,这算是信物,杨棹看见了这东西,便可以确定信王的真实身份。
再看内容,只不过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杨将军,见信速速派兵来救本王,荣州府推官张有正,司理参军姜鲁州要杀本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言简意赅,满满的杀机直接从信纸上跃然而出。
“杨将军?杨棹?此人是谁?”
陈平喃喃自语,将信收好放进怀里,又一次开始根据自己已知的信息来演算这个局到底应该怎么来破。
“杨棹…杨棹…”
豁然,陈平双目放光:“此人不就是杨嗣源在蜀州的远房亲戚吗,早就听说过此人手握重兵,在蜀州这边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官啊…”
“嗯…”
杨九点头:“以前确实听人说起过,不过却不知道杨老爷那个还没出五服的亲戚到底是不是叫杨棹…”
“哈哈…我才不管他娘的是不是叫杨棹,有了,有了,有办法了…天不亡我陈家庄也…”
陈平顿时放声大笑,激动,兴奋,欢呼雀跃得根本停不下来。
这一刻,似乎压抑到极点的情绪,全都释放了出来。
杨九一脸欣慰的看着放声大笑的陈平,满满的成就感涌上心头,四天的努力,终于还是没有白费。
陈平能这么笑,那就说明他是真的想到了怎么救余大人和陈家庄两千多人性命的办法了。
说句实话,自从一只脚踏上这荣州府地界的那一刻开始,杨九就再没有见陈平笑过了。
这个看似外表繁华的荣州府,总是笼罩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阴霾。
错综复杂的局势,他杨九看不懂。
他只知道,太多太多的人都在算计这个小小的陈家庄的大少爷。
他只知道,这个曾经的杨家小家奴,在荣州府,他走的每一步都在如履薄冰。
他只知道,即便是出来赶考,陈平的心,总还是在牵挂着所有的人,所有的事。
得罪了张继业的那天,他说:“要是你那死胖子师父在这里就好了,直接将敌人都杀了多痛快…”
他杨九说:“要不,这个事情我来做…”
可惜,陈平没答应,反而还将他这个九叔训斥了一顿,因此,在杨九心里,他认陈平这个叫他九叔的侄子,所以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叫陈平大少爷,因为他觉得生份,这一叫,就将他们二人的距离拉得太远。
这是情分,也是情义!
不为多少钱,只为他陈平的一句话,就算是去死,他杨九也会义不容辞,不仅他杨九是这样,就是整个陈家庄的人,只要这个还不满十六岁的少年郎一句话,整整两千人的陈家庄,不会有一个人说一个不字。
原因很简单,他杨九有今天,都是面前这个曾经的小家奴给的,因为他说过,叫你一声九叔,认你一辈子。
杨九知道,这孩子从小就这么倔,认准了的东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即便已经是陈家庄的大少爷了,不管是当着谁的面,他总是一口一个九叔的叫,两百万两的大事,他也敢毫无保留的交给自己来办。
杨九知道,这是信任,这是对他杨九毫无保留的信任。
当然了,这也是恩情,和他杨九一样,陈家庄所有的人都听他陈平这么一个还不满十六岁的少年郎的,这也是恩情,这个恩报不完的,只会越来越厚,越来越亲。
看着陈平高兴得在屋子里转圈,又笑又跳的样子。
豁然间,杨九才发现,其实,他还是是孩子,只是这孩子般的单纯和欢笑,都被他一直死死的压在心底深处而已。
毫没来由的,杨九有些心疼,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眼前一片朦胧,甚至连看陈平欢呼的样子都看不清楚。
心里想着,或许,夫人是对的,二狗早应该成亲了,他需要一个知暖知热,可以帮他独挡一面的娘子,或许,这个人还是大小姐比较合适。
就凭二狗的才能,不应该总是被家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牵绊,走出落河县,走出荣州府,广阔的天地,总有他一番展示才能的天地。
这个时候,小院的柴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侯二刀莽莽撞撞的冲进了打断了陈平的欢笑:“大少爷,不好了,荣州的官兵已经开始在寻找咱们了。”
“是吗?”
陈平的笑声戛然而止,嘴角浮现出一抹阴森森的狡黠:“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那张有正不是号称皇亲国戚吗?没想到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就是让本少爷跑上一个月又如何?这点魄力都没有,到是让本少爷看轻了他了…”
侯二刀和杨九都不明白陈平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两双眼睛全都齐齐的看着他:“大少爷(二狗),咱们可还在荣州府的地界内…”
“哈哈…”
陈平扬天大笑,打断了杨九和侯二刀的话,从怀里拿出一个亮晃晃的蓝玉扳指,小心的戴在右手的大拇指上,没来由的说道:“从现在起,尔等谁要是再乱叫,休怪本将军掌嘴,我乃杨棹,杨将军是也…”
“呃…”
二人大眼瞪小眼,起码楞了十个呼吸的时间,才见杨九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咱们要冒充杨棹杨将军?去城里救信王?可是…可是咱们没人啊?就凭咱们现在的一百个人?荣州府可是州城,有三千城防兵的!二狗,这事儿得三思…”
正说话间,外面的柴门再次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又见华六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大少爷好了,蜀州发兵,载三千人的大船,整整十艘,直接向落河县的方向而去,已经过了孔沽码头…”
“啊…”
陈平大惊:“怎么会这么快,糟糕,那可是整整三万大军啊,这肯定是去落河县平乱的啊,九叔,立刻将所有的人都召回来,咱们走旱路,一定要截住他们,不然黄志他们全完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他是英雄(八)
第一百四十七章他是英雄(八)
这可真是日了狗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陈平大急,喃喃道:“从孔沽码头这边经过,去落河县,属于逆航,要比咱们来的时候慢差不多一天半的时间,不行,咱们必须要给黄志他们争取时间,如果大军在黄志撤出来之前到了牛沉关,那咱们就全完了…”
事情总透露着一股怪异,按理说昨天自己才从长生那里得到消息,即便是那胡长吏去蜀州搬救兵,恐怕人还没走到荣州府吧,再说了,即便是八百里加急,也不应该这么快才对,整整三万大军呢,整兵出发,粮草配备,还有调集运兵的大船,而且蜀州距离荣州府千里之遥远,又属于逆航,从调兵到运兵的船出现在荣州府的孔沽码头,最少也应该有二十天左右才对。
除非,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三万大军,肯定是早就知道落河县会有民乱,等着呢,而且连时间都把握得这么分毫不差,就在余佑章被押送到荣州府之后的第四天,出兵了。
脑子里一团乱麻,越想,越是糊涂,陈平拍了拍脑子,不能在想了,再想,自己的爹娘,小妹都全完了。
杨九和侯二刀几个出去,尽量多的将人召集了回来,陈平目光所及,粗略估计了一下,回来了差不多六十多人,当即也不再耽搁,一人发了一些馒头之类的干粮带在身上。
差不多傍晚时分,一队快马从瑶山村嘶鸣而出,陈平以身作则,当先策马而行:“咱们必须得连夜追上那批船队,在前方一百里开外的白云滩下水…”
众人应声是,打马而行。
旱路虽然要近一些,可旱路没有水路这么好走,一来山陡路险,二来这隐藏在山里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好多被逼的走投无路的难民干脆就直接上山当起了土匪,专门打劫过路之人。
这才有了大批从荣州府去落河县的人,宁愿多耗上一半的时间,都要走水路的原因。
当然了,作为从蜀州而来的三万大军,他们是肯定不怕土匪的,不过依然还是选择了水路,这一来完全是为了以逸待劳,等到了落河县,保持最佳的战斗状态。
这二来嘛,也方便统一号令,也就是十几条船的事情,根本不费什么事儿,不像走旱路,万一再来个掉崖摔死之类的损耗,碰上了土匪又打上一阵子,终究还是耽误工夫的,走水路,将这些风险全都降到了最低。
当然了,陈平他们这一队六十多人的队伍,一行人杀气腾腾,一般的小股山匪,是不会傻到大半夜的出来打劫他们的。
因此,这一路还算顺利,一口气跑出去一百里地,也不过是三四个时辰的时间。
差不多寅时左右,眼前的大山开始变得平缓,前面终于出现了一片在月光下泛着白光的石头滩涂。
陈平勒住马匹,向着波光粼粼的江面看了一眼,只见月光笼罩的江面上依旧是一片薄雾缭绕,坐落在江陵江两岸的村子在黑夜里显得极为安静,只有偶尔的几声狗吠传来。
“所有人,先吃东西,休息一刻钟的时间…”
陈平翻身下马,从也是从怀里取出来了一个馒头啃着。
四处观察一下周围的地形,又见滩涂边上停着七八条挂着油灯的渔舟。
再往远了看,又见江对岸的那个村子里前面,也停着这样七八条打鱼的小舟。
江岸两边,一望无际的稻田,早已经收割完成,一个个的草垛堆成小山包,在黑夜里,有点像一个个戴着帽子的巨人。
霎时间,陈平脑子里灵光一闪,又心生一计,古有孔明火烧赤壁,今天我陈平效仿古人,来一个火烧连环船。
心中计定,陈平又走到人群前面问道:“九叔,按照你的经验,这逆行的大船,从荣州府到这边,大约还有长时间能到?”
杨九皱了一下眉毛:“这得看船上载的货物,若是客船,从时间上来推算,应该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就会到这里,不过若是重船的话,应该还会慢上一时辰,差不多天明的时候便到…”
“天明?”
陈平想了一下:“不行,天明了就会有人看见咱们,咱们不能在白天动手…”
这一句几乎又是自言自语。
声音顿了一下,陈平接着又开始对着正蹲在滩涂上啃冷馒头的人群十分郑重的说道:“十几条可载两三千人的大船,为了防止在江面上发生碰撞,势必还会更慢,咱们不能在这里等着,得又折翻回去迎上他们才行,侯二刀,老规矩,你挑三十个水性最好的出来,潜入江心去凿船,记住了不用全部凿沉,只需要将前面迎头的五艘凿沉即刻,前面船沉,逆水后退,自然后面的船也上不来,势必会撞成一堆…”
侯二刀也知道事情这件事情可是关乎到所有人的生死存亡,嗖的一下站起来道:“大少爷放心,咱们这些,都是从小在落苍河边长大的,水性没得说,不就是潜入水中凿船嘛,咱们懂…”
说话间,所有的人全都齐刷刷的从腰间抽出来一根差不多有五弛长,中空的竹管子拿在手里。
陈平也是从小在落苍河边长大的人,陈平知道,这五尺长的竹管子,是用来潜水时唤起用的,这个世界上,可没有真正可以做到一直在水里不唤起的人,即便是陈平穿越之前电视上那些玩花样游泳的远动员,能在水里憋气的时间,也不过才几分钟而已。
都是老玩水的,陈平没在过多交代,直接大手一挥道:“事不宜迟,你们先出发吧…”
侯二刀挑了人,三十来个水猴子立刻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黑夜里。
随后,陈平接着又对剩下的人说道:“华六,你带人去将视野范围之内能看见的渔舟全部买来,记住,用钱买的,别舍不得花钱,然后再装满了稻草,将渔舟上的灯油全部泼洒在上面,一个时辰之后,咱们从这里准时出发,只要侯二刀那里一得手,咱们立刻点上火船撞上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他是英雄(九)
第一百四十八章他是英雄(九)
九月底的月亮其实已经不是很圆了,翻过后半夜,夜风吹来厚实的云层,将天空上唯一的一盏明灯都遮得严严实实。
从荣州府向西,两岸的山脉逐渐变大,犹如巨斧开天而成的江陵江航道,横穿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在神州大地上,留下一条深深的沟壑。
陡峭的石壁夹着的地方,别说是在晚上,即便是在白天也鲜有阳光能照到。
因此,大船从这种岩壁相拥的航道通过时,特别是在晚上,尤为的感觉阴风刺骨,渗透着一股令人从骨子里升起的寒意和莫名的惶恐。
迎头的大船四周都插满了燃烧着火焰的火把,大半夜的,其实不是为了照明,而是为了提醒前方的来船,一定要注意避让。
这个时代,可没有拦河坝一说,即便是江陵江这样的大江,很多地方,也只有中间的航道可以行船,两边都是隐藏在水里的暗礁,只要一不小心,便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江水拍打着岩壁的隆隆声掩盖了大船破水的声音,后半夜从水面上蒸腾而起的薄雾,几乎是凝成了实质,有一种粘稠的质感。
夜风刮过岩壁,传来嘶嘶的嚎叫,两岸的猿声哀鸣从黑夜里传来,如此诡异的一幕,可当真是诡异到了极点,让人忍不住心跳加快。
值夜的旗令官揉肿了眼睛,还是看不清楚前方三四十步的距离,即便是火把照着的脚下,也全是黑雾翻滚,连水面都看不见。
说船是行走在水上,还不如说是漂浮在黑云里,莫名的,给人一种渐渐驶入地狱的恐惧。
这种恐惧是令人害怕的,也是会传染的,领头的大船上几个值夜的士兵,置身在这粘稠的黑雾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心里开始发憷,只有不停的相互交流着目光来壮胆。
魂不守舍的旗令官敲响了领船上这个千户的船屋:“周千户,前方路况不明,浓雾笼罩,恐有暗礁,末将建议大军靠岸修正,待到明日天明,再行不迟…”
“嗯?”
灯火通明的屋子,传来一个男人极为阳刚的声音,大门吱呀一声推开,顿时看见一个身穿锁子甲,发髻打理得一丝不苟,身高不过六尺多一点,身材也不怎么魁梧,不过一双眼睛却极为有神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眼前。
此人一脸的刚毅之色,颇有几分军人的果断和干脆,沉声道:“廖百户,什么情况?”
那被叫做廖百户的旗令官道:“江面变窄,水面雾气极大,视力可见度,不到三十步,末将觉得安全为上,建议千户让大军靠岸修整…”
“哦?如今正是深秋多雾之季,理当小心为上…”
这周千户甚是勤军,请旗令官一起进了房间,风风火火的展开一张河道图问道:“廖百户,不知咱们的大军现在行到了何处?”
那廖百户在图纸上指了一个位置:“前方便是金刀峡,两岸陡山,航道极窄,如今上无天光,漆黑一片,江面雾气又大,末将怕稍有不慎,咱们的会撞上岩壁…”
“嗯?”
这周千户在图纸上凝视着旗令官指出的位置看了半晌,深思片刻,忽而,他眉头一拧,似有凝重之色:“金刀峡吗?走,随本千户去船头看看…”
随即这周千户大步而出,和旗令官一起来到船头之上,举目一看,只见脚下依旧是黑雾翻腾,两岸岩壁遮天蔽日,火把三丈之外,伸手不见。
然而,正在此时,又是一阵西风卷起黑雾扑面而来,携带的阵阵寒气,竟然连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顿时,只见这周千户面色更加凝重,沉声道:“糟糕…大事不妙…”
随即,这立在船头的周千户扯出图纸,随手指了一下:“廖百户,过了这金刀峡,前面可是白云滩?”
廖百户道:“正是…过了金刀峡,前方便是白云滩…”
“糟糕…古语有云:金刀不破白云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周千户大急,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声,随后急急忙忙的转身就走。
旗令官也被这周千户弄了个没头没脑,赶忙跟着这周千户而去。
不一会儿,二人来到了大船中央的一个房间。
二话不说,这周千户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间:“罗大人,前方乃兵家大忌之地,必须要靠岸修整,待明天天明,打探清楚情况方可前行…”
周千户话音一落,顿时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啊…大胆,还有没有王法了,深更半夜的,你们竟然敢私闯罗大人的行居…”
罗大人?
这罗大人是干什么的?
实为监军,监军又是干什么的?
说白了,就是代表朝廷协理军务,督察将帅的。
别看监军这个职务是临时委派的,权利可大到天上去了,只要一个没伺候好,行!即便是大军打了胜仗也没什么卵用,人家总能找到你一万种不符合规矩的事情,到时候有的是认来治你…
因此,这大事小事,还得先征求一下监军的意思。
当然了,这个监军可不是朝廷派下来的,作为雨南省的两个大佬,杨棹掌兵,周正国理政,二人自然是相互掣肘,这个被叫做罗大人的监军自然是周正国派过来监督杨棹的。
廖百户点燃了屋子里的蜡烛,顿时,灯火通明的屋子里,立刻就看见了一张长塌上正有一个五十多岁,胡须花白,一身皮肉皱巴巴的男子正一左一右的搂着两个光溜溜的妙龄女子,也许是刚刚才享受完了人伦之乐。
这被叫做罗大人的男子面相看起来带着几分疲惫。
“哼…”
长塌上的男子阴森森的哼了一声,被人撞了个正着,他也毫不惊慌。
而是闪烁着一双满是怨毒的目光朝周千户看过来:“周立兴,本千户的行居,也是你一个小小的千户能闯的?”
这周立兴也毫不畏惧,压根儿就不去看那塌上的两个妙龄女子一眼,据理力争道:“罗大人,前方地势险要,咱们必须要靠岸停下来修整,等明日天明再开拔,如今江面雾气极浓,只要进了金刀峡,河道变窄,咱们的大船连个掉头的地方都没有,如今西风又起,只要正面有人用火攻,后船撞前船,烧成一片,咱们必然全军覆没,后果不堪设想…”
“哈哈…”
这被叫做罗大人的男子满脸的不屑,斜着嘴唇嘲讽道:“没规矩的东西,要是耽误了周大人的军令,是你能担当得起的吗?哼…匹夫之见,在这西南的地界内?谁敢动我雨南大军…”
“罗大人三思…这金刀峡是万万进不得的…”
周立兴不甘。
“滚…”(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他是英雄(十)
第一百四十九章他是英雄(十)
说句实话,像周立兴这种过于刚正的军人性格,其实是很不受欢迎的。
莽撞,直接,不畏权势,当然了,这些特点,也是武朝的文人士林们特别不喜欢武将的原因所在。
其实是骨子里不屑他们的没涵养,没文化,文官自认为会比武将们要高人一等。
当然了,这其中其实也有很大的儒家思想在作祟,比如子曰:劳心者治人,劳力者之于人,便是这个道理了。
因此,武朝三百年的太平年,重文轻武早已经是根深蒂固的局面,就连打个仗,行个军,武将还得去问问文官的意见。
当然,周立兴这种能打仗,又有才的属于个例中的个例,就他这个性格,别说文官不喜欢,就连武将也不喜欢,俗话说过刚易折,便是这个道理。
“罗大人,不可,金刀峡是万万进不得的,必须现在就停下来…”
周立兴还在固执的坚持,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这一路走来,罗旭对这周立兴早已经是忍无可忍了,再说了,现在还有两个小娘子在怀呢,堂堂的监军被一个小小的千户给顶撞成这样,这以后在军中还能有什么威信。
罗旭是越想越气,当即大怒道:“来人,给本官将此人给绑了,我到要看看,没了此人,我西路三万大军,还平不了一个个的落河县的民乱了…”
“罗大人…事急当从权…”
事急从权,这样的解释已经算是周立兴最最委婉的屈服了,当然是告罪刚才擅闯监军行居的罪过。
“哼…”
罗旭既已发怒,又岂是轻易能饶了他的,当即又冷笑道:“周千户,你就好好看着吧,我西路大军没有你周立兴,照样凯旋,可是没有我罗旭,却是寸步难行,做人,得要有自知之明…”
说到这里,罗旭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来人,给我将此人押起来,等我大军凯旋之日,便是他的砍头之时…”
被这罗旭连续嚎叫了两声,本来好多正在呼呼大睡的士兵都睡眼朦胧的爬了起来。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监军的指令违抗不得,周立兴都被绑了,旗令官也再不敢说停船之事,只能硬着头皮朝里开。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若是陈平知道,恐怕还要好好的感谢一番这个罗旭了,若是真是按这周立兴的意思,大船停到了旁边修整,等到明日天明再,那陈平的火烧连船之计,可就落空了。
古人都说金刀不破白云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然有一定的道理。
这个大船上的夜晚,终究还是进入它应有的平静,士兵们颇有节奏的鼾声,罗监军把玩妹纸的享受,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大船行进金刀峡,两岸山高崖陡,不用说,这里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太大的天时,本来就是一个自然形成的风口。
呼呼刮起的大风,简直刮得大船寸步难行,即便是将帆沉到了底,可还是载了这么多人呢,可是累坏了船仓最下面被强行征来划桨的苦力。
说道这里,不得不再说多一句,这个时代的船在逆水又逆风的情况下,只有靠最底层里的苦力来滑动船桨来驱动大船前行。
至于之前说道信王乘坐的沙车船,属于陈平传授给赵颂的现代知识,后面又经过赵颂的改进发明,才有了轮机滑轮来驱动,在顶风行驶的能力上来说,自然是要比这个时代本身的造船工艺要先进的多。
以上都是空话,接着在说雨南西路大军进入金刀峡,江面变得极为狭窄,前前后后十多条大船排成一排,根本就没有转向的可能。
当然了,还有另外一个十分关键的因素在里面,此处两岸都是陡峭的悬崖,即便是沉了船,幸运游上来的人,也没有直接爬岸上逃生的可能。
因此,作为能征善战的周立兴在听说前面便是金刀峡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两岸猿声哀鸣不绝,烈风刮起的黑雾拍打在迎头的大船上,就连灼灼燃烧的火把都开始发出吱吱啦啦的声音。
这一切的异兆,没有人在意,或者说,罗监军下了令的,即便有异议,也只能憋在心里。
剧烈摇曳的火光,黑雾翻腾的江面,似乎在这一刻将那种能让人胆寒的诡异推到了最高处。
果然!
突兀间,领头的底仓里,划船的苦力发现了一个残忍的事实,开始惊慌失措的大叫:“进水了,船舱进水了…”
这个苦力丢了手里的船桨,和身扑了上去,试图挡住这个看似不大的洞口。
可是,这似乎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啥时间,整个船舱,几乎是满底开花,从船底冒出来的水,能喷出好几丈高。
一根根的水珠,直直的打在上一层的地板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有点像是谢了气的气球,裂了就是裂了,承受不住大船的重量,在巨大的压强之下,一个个很小的空洞,开始在肉眼可见的吱吱的裂开。
好像是那种人踩在了不堪负重的冰面上的那种感觉,一条条的裂缝,开始在无线放大。
轰隆…
终于,苦力们用力了力气还是无力回天,平日里充满的柔情的江水,在这一刻似乎变成了洪水猛兽,它用最暴力的方式,撕开了不堪一击的船板。
苦力们开始撕心裂肺的大叫。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一口江水无情的灌进他们惊慌失措的嘴巴里,呛出一口猩红的血水,大浪一大,连人带血,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站在船头的旗令官看见这一幕,吓得一脸的惨白,领头的船停了,开始缓缓的下沉,甚至已经开始江水后退。
廖百户慌了,慌忙之间,他想到后面的船可不要撞上来才好,可惜,雾太浓了,他根本就看不清楚后面的船到没到。
急急忙忙的,好不容易跑到船尾,可惜,还没等他喊话,轰隆一声,恍如惊雷般的巨响。
反正不知道是后面的船冲上来撞到了前面的船,还是前面的船,退过去撞上了后面的船。
廖百户身子晃,整个人普通一声就掉进了黑雾翻腾的江水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他是英雄(十一)
第一百五十章他是英雄(十一)
沉睡的士兵们似乎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惊慌失措的乱窜,紧接着又是砰砰砰连续十来声的巨响,好似一声一接着一声的震耳的惊雷在耳朵里炸开,直震得人脑子一阵阵的嗡鸣。
“撞船了,漏水了,沉船了…”
霎时间,各种完全不同的叫喊声打破了沉寂的江面。
咚咚咚…
耳边全是一阵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被人这么一折腾,破了船底的大船,下沉的速度更加急了几分。
监军罗旭推开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子,抓了一件衣服胡乱的批在身上从房间里出来,也没弄清楚什么情况,满脸怒容的吼道:“慌什么慌?打扰了本官的好梦,你们担待的起吗?过会儿本官定然将你们全都军法从事,看见没,那个周立兴就是你们的榜样…”
说着,罗旭还耀武扬威的指了指船头上被绑着的周立兴。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着急逃命的士兵压根儿就没人理会他。
挨得较近的人说道:“罗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咱们的船全撞上了,来人,快来人,保护罗大人跳江…”
“跳江?”
罗旭一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犹豫间,忽而一股巨浪迎头打来,冰冷的江水,直接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罗旭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脚下,才发现他这里江水都已经淹到了膝盖,当即三魂六魄都吓得没了离了体,大叫道:“沉船了,沉船了,玛德,今晚值班掌舵的人是谁,前面有暗礁都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差池,本官一定要将他军法从事…”
“罗大人,现在可不是治谁罪的问题,您还是安全为上,末将已经找了二十个水性很好的士兵来护卫你的安全…”
慌忙中,一个百户长冲了过来,二话不说,驾着罗旭就要跳江。
箭不容发之际,罗旭忽然又想到之前周立兴的劝说,喃喃道:“白云滩,金刀不破白云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难道不是撞了暗礁,而是敌袭?
一阵阵的危机感涌上心头,罗旭的脚步一顿,拉着人去将船头上的周立兴松了膀,问道:“周千户,咱们到底是撞了暗礁还是敌袭啊?如今该当如何?”
这周立兴说来也是个人物,如此危机之时,却没见他那张宛若刀削的脸庞上出现一丝丝的慌乱。
他没有先开口说话,而是想着前面黑漆漆的江面看了一眼,嘴角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冷笑,异常沉稳的说道:“罗大人莫急,不论撞滩还是敌敌袭,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整军,万不可自己先乱了阵脚,然后便是拆船,以木板做小舟,会水之人下水,不会水之人乘舟,只要到了江岸,我三万大军,不惧任何宵小之辈…”
“拆船做舟!妙,妙,妙啊…”
罗旭那双老迈的眼睛陡然一亮:“周千户果然不愧是出身名将世家,不仅熟读兵法,还临危不乱,不愧是我雨南大军的顶梁柱…”
带兵不行,可这拍马匹的功夫向来都是文官们手到擒来的看家本领,这罗旭似乎此刻自己都已经忘记了之前辱骂人家的事情。
请得妙计,罗旭便开始传令。
军队果然还是军队,慌乱只不过是一开始的事情,可是军令一下来,十几条撞成一片的大船,惊叫声渐渐平息,全都开始有条不紊的开始拆船。
正如周立兴所言,这三万大军,只要到了岸边,直接横扫整个荣州府,必将高枕无忧。
会水的,直接先行跳水,减小船的重量,不会水的,开始拆船做舟,一阵阵的劈柴声中,显得大军甚是忙碌。
得了自由的周立兴还站在船头,那双犹如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黑雾涌动的前方,似乎是绷紧了神经,大约看了有十个呼吸的时间,还是没见前方有火光传来,他那隐藏在脸上的不屑,更加浓了几分,自言自语的说道:“乌合之众,便是乌合之众,简直不堪大用,若是我周某人来用兵,此刻必定火烧连环船,一举歼灭之…”
“哈哈…”
周立兴迎风大笑,颇有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味道。
然而正在此刻,隐藏在翻腾的浓雾里的二十来条装满了稻草的渔舟,已经悄无声息的靠近了大船越有三十来步的距离。
豁然之见,有人在船上吹出来了一点点的亮光,那点亮光丢在泼洒了灯油的稻草上,江风一刮,带着几分诡异,似乎是从天而降的大火,没来由的一瞬间在距离周立兴只有三十步远的地方冲起来了四五丈高的火苗。
呼呼啦啦,风助火势,那火舟顺水又顺风,速度极快,恍如一支支离玄之箭,直射而来,三十步的距离,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已经到了眼前。
周立兴大惊,笑声戛然而止,大叫道:“不好,敌袭,敌人有高人在,所有人速速跳江…”
他一声喊完,整个人一下跳进了江心之中。
然而,正在忙着拆船做舟的士兵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随即便听轰轰轰数十声巨响,两岸的高山断崖都遮不住的大火直接冲天而起。
红亮亮的火光,将整个金刀峡都照得恍如白昼,士兵们一声声的惨叫,燃烧的大船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在奏着一首专门夺人性命的曲子。
然而正在此刻,岩壁一处根本就没人注意的地方,一根根伸出水面的主管集中在这里。
涌动的江水,证明了此处最少也有好几十人聚集在这里。
忽而,水面上连续冒起来了好几十个竖着发髻的人头,湿漉漉的,有人出生问道:“大少爷,怎么样?已经得手了,咱们撤?”
“撤?”
巨大的火苗将这个被几十人围着的少年郎脸颊照得极为清晰,带着几分老实憨厚的模样。
此刻,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大火燃烧的江面,嘴角上不自觉的浮现出几分狡黠之色,啧啧道:“怎么可能撤,荣州府可是有三千守军的,撤了谁来帮我对付张有正?撤了谁来帮我救余大人,还有落河县的四大家族?”
“哦?”
杨九听得身子一震,先是楞了一下,随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道:“我终于知道大少爷你昨天在出门之前为什么会笑得这么开心了,原来是早就在打这批大军的主意了…”
“哈哈…撞上来的,纯属是撞上来的…”
陈平大笑:“还是九叔你懂我,昨天不是说好了咱们要冒充杨棹大军去救信王吗?你不是还说咱们的人手太少,不是张有正的对手吗?
哈哈…这不是已经有人将人送上来了吗?哈哈…本少爷带一万人去灭了他张有正,丫丫的,这些日子被他逼得本少爷连头都不敢冒,可是憋屈死了,本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哈哈…是时候出这口鸟气的时候了,老子非砍了他张有正和姜鲁州的人头不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