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七章 寿宴
靖文帝的寿辰刚过不久,就是皇后娘娘的大寿,同样不是整寿,皇后娘娘也只是摆了十几桌寿宴,宴请的就是后宫妃嫔、皇室宗亲和公卿勋贵之家的女眷。
睿王府的寿礼是一尊羊脂玉的千手观音,和玲珑亲手所绣的双面屏风。
这次的寿礼心疼的不是玲珑,成是颜栩。
那尊观音是他偷来的。
虽说是赃物,但献给皇后,就算是失主本人看到,也不敢相信那是他的物件。
每一件赃物都是一份荣誉,颜栩舍不得卖,更舍不得送出去。
可想而知,这是玲珑帮他选的寿礼。
皇后娘娘虽然看着这个依然青嫩如纤竹的小儿媳妇很不顺眼,可是当那件双面绣的屏风呈上来,她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满意之色。
这是睿王妃的寿礼,何况还是出自睿王妃之手的双面绣。
嫔妃们和在场的命妇们交口称赞,虽说大多数人是不相信这真是她亲手绣的,可赞美的话却是一筐筐搬出来。
皇后娘娘问道:“你竟然会双面绣?”
玲珑微笑:“孩儿愚钝,只会些皮毛而已,母后别嫌弃才好。“
皇后娘娘微微颌首,坐在皇后下首的嘉善大长公主就问道:“听说就是江南那些有名的绣坊里,精通双面绣法的也并不多,睿王妃这是跟哪位名师所学?”
一般来说,大户人家会请师傅到府里,专门教导闺秀们的女红。
金媛和金妤都有师傅,玲珑没有。
她在老宅时,除了能到族里的女学去念书以外,其他时候,她过的日子和丫鬟们差不多。
她落落大方:“妾身的娘家有几间绣坊,家里也有绣娘,妾身的绣功就是跟着绣娘所学,难登大雅之堂。”
嘉善大长公主是靖文帝的姑母,德高望重,就是皇后也要给她几分面子。
她点点头,就听一旁的南阳郡主笑道:“姑母还不知道吧,睿王妃的娘家就是江南的金家,苏州织造和杭州织造做的都是她家的买卖,江南最有名的绣坊都是金家的,她家的绣娘想来也是藏龙卧虎呢。”
南阳郡主算是皇后娘娘面前有脸面的,她的父亲是靖文帝的兄长梁王,梁王不到二十便去世了,南阳郡主被太皇太后养在膝下,自幼就是在宫里长大的,她又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不论是嘉善大长公主,就连靖文帝也对她另眼相看。
玲珑去年秋天才嫁过来,虽然也见过嘉善大长公主几次,但这位老公主对几位亲王妃根本分不清,直到今天,看到这座双面绣的屏风,才对玲珑加深了印像。
皇后娘娘终于在玲珑身上发现一样能拿得出手的特长。
虽然不懂诗画,却做的一手好刺绣。
她就想起颜栩穿过的几身衣裳,花样特别,绣工精致,还以为是尚衣局的佳作,现在看来应是出自金氏之手。
送了寿礼,玲珑退到一旁,就感觉到有两道目光正在看着她。
这是在宫里,皇后娘娘就在上面坐着,而且,能在这里的人,哪个都有来头,哪个都是人精。
是谁敢大喇喇盯着她看啊。
她垂着眼睑,端起五蝠捧寿的茶碗喝了一口,嗯,老太太们爱喝的六安瓜片。
这大厅里,有一半都是老太太,身份贵重的老太太。
就在她喝茶的瞬间,那两道目光离开了,但很快便重又射向玲珑。
显然,这人并非是无意识地看过来。
玲珑抬起眼来,向着那目光的出处看过去。
她看到了程雪怀。
和程雪怀坐在一起的,是玉宁公主。
玲珑扬扬眉,咧开嘴,冲着程雪怀笑了。
程雪怀气得脸色雪白,把脸别向一边,不去看她。
倒是玉宁公主,脸上有些尴尬,冲着玲珑委婉地笑笑,就和她以往每次一样,羞涩拘束。
玲珑就想起那天她被皇后斥责,静宜女史搬了她来给自己解围的事。
心里便有些感激,后悔自己事后竟把这件事给忘了,也没有谢谢玉宁公主。
她便对玉宁公主善意地笑笑。
今天才知道,玉宁公主和程雪怀关系匪浅啊。
这也并不奇怪,程雪怀是嘉善大长公主的嫡孙女,自是经常进宫的,她和玉宁公主年纪相仿,能玩到一起也不足为奇。
奇就奇在这样性格迥异的两个人是怎么相处的?
程雪怀性格欢脱,却又有些小聪明,任性大胆,目下无尘。
玉宁公主却是娴静内敛,死气沉沉,标准的皇宫摆设。
玲珑忽然想起当日在街上曾经见过的那个小姑娘,她不是颜栩,她的眼神很好,那个小姑娘长得和玉宁公主几乎一模一样。
玉宁公主是不能随便出宫的。
有一次她进宫时,还曾经说起锦珍轩里的好玩的,玉宁公主直直地说道,她没有机会出宫。
想到这里,玲珑用手轻拂着手腕上的珐琅彩凤吹牡丹手镯,偷眼看向玉宁公主。
玉宁公主的目光就落在她的手镯上面。
这手镯并不多见,是结合了西洋物的工艺烧制而成,整个京城也只有她才有。
这是颜栩特意请人给她打制的。
不过玲珑的注意力并没在玉宁公主和程雪怀身上,她发现庆王妃顾解语没有来。
如果这不是皇后的寿辰,玲珑随口就能问出来,但今天这样的场合,身为亲王正妃的顾解语却没有出现,这当中的事情就不是随口能提的了。
玲珑悄声对跟她一起进宫的浮苏道:“劳烦姑姑去打听打听,庆王妃可是出事了?”
浮苏和花雕、杜康都已被封为正五品的尚宫,这是颜栩为她们请封的。她们平日里是在亲王府,这尚宫一职也只是空头衔而已,但却把她们的身份和其他女官区别开来,就是寿王这样的身份,也不能随便求娶了。
今天是皇后寿宴,玲珑带了浮苏和花雕进宫,她之所以没让杜康同来,并非是因为寿王的事,而是因为杜康的容貌太过乍眼,万一被公爹靖文帝看上,那就麻烦了。
浮苏在宫里是有人脉的,不过片刻她就回来了,凑到玲珑耳边低声说道:“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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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四九八章 官房
寿宴开在御花园的秋山堂。秋山堂是面阔五间的敞厅,堂前有座小戏台,没召京城里当红的戏班子,就是司乐司里新调|教的几个小宫人,正在台上咿咿呀呀唱着麻姑献寿。
御花园内虽是繁花似锦,但景致远远比不上京城里另外两处皇家园子,漪明园和景福园。这两座园林苏州名家设计修建,有江南园林的秀丽雅致,又具皇家园林的富丽华美。
靖文帝的寿典便选在景福园的排云殿,寿宴则是在排云殿后面的惠山堂,依山伴水,美不胜收,更有京城、金陵和洛阳送来的三大戏班,轮番唱戏,歌裳魅影衬着湖光山色,宛若人间仙境。
相比而言,皇后的寿宴就太显寒酸。即使不是整寿,也不应就让几个豆芽菜似的小宫人在台上应景。
玲珑忽然就有一种感觉,今天这个寿宴纯粹就是应付差事。
皇后娘娘主持后宫中馈,除非是她自己,否则谁敢这样做?
玲珑又偷眼看向坐在另一桌的六夫人,六夫人之中的赵贵妃疯了几年,后来死在冷宫里,寿王颜枥的生母梁嫔晋为贵妃,另一位黄德妃死于小产,在此之后,六夫人便只有四位。
这四位就坐在玲珑对面,梁贵妃温文而雅,褚贤妃百无聊赖,李淑妃聚精会神看着南阳郡主在和皇后耍宝,只有杨惠妃正在笑。
粗粗一看并不觉什么,可仔细去看,玲珑就觉得杨惠妃的笑容很僵硬,她抹着厚厚的胭脂,却难掩憔悴。
玲珑的目光从杨惠妃身上移开,转头瞥向站在她身边的浮苏,眼中满是疑问,浮苏微微点头,嘴角抿了抿。
玲珑道:“这天热得可真早,才五月就冒汗了。”
浮苏则笑着给她扇了几下团扇,道:“可不是嘛,好在这是敞厅,还能有微风透进来。”
坐在玲珑身边的顾可盈飞快地睃了她们一眼,却又扭头去看戏台上的宫人,没有在意。
直到众人都向皇后娘娘敬了酒,玲珑才借口去官房,让浮苏虚扶着走出秋山堂。
进了官房,浮苏笑着对里面服侍的宫女道:“睿王妃要补补妆,麻烦姑娘走一趟,让王妃身边的杏雨把妆盒送过来。”
说着,悄悄塞了个封红到那宫女手里。
待到那宫女走后,浮苏四下看看,确定官房里只有她们二人,这才悄声说道:“昨天夜里,慎行司的人去了庆王府,当着庆王和庆王妃,把一名庶子给......庆王妃惊得当场昏死过去,早产了,是位皇孙,可惜月份太小,不到一个时辰就咽气了。”
四周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玲珑的心砰砰直跳,好一会儿才稳定心神,低声道:“那个庶子的生母可还活着?”
浮苏摇摇头:“奴婢疏忽,没有打听这个。”
她面色微红,自己还真是给疏忽了,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虽是庶子,却也是皇家血脉,不论是皇后还是慎行司,都不能轻易就将那孩子弄死。
除非这个孩子是孽种,并非真正的皇孙。
她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这么重要的事,一个死了的小孩子无关紧要,他生母的身份才是最关键的。
玲珑看出浮苏的懊恼,淡淡一笑:“我刚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姑姑想来也是,一时没有往深处去想也是正常。”
浮苏讪讪道:“正像王妃说的,奴婢当时就懵了,也不知殿下......“
关心则乱,听到这样的事,浮苏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件事对颜栩的影响,且,这件事和他有没有关系。
玲珑压低声音:“一会儿回到秋山堂,你让花雕到宗妇们的席上,把施夫人和陈夫人看好了,尤其是陈夫人,别让她们在这个时候胡乱说话。”
今天是皇后寿辰,两名妾室也都来了,她们没有和玲珑坐在一起,而是按照品极身份,和各王府的夫人们在秋山堂最里面的那两桌宴席上。
浮苏答应着,正要开口,忽见福字不断纹的帘子从外面挑开,玉宁公主搭着内侍的手,迈进了门槛。
玲珑和浮苏全都吃了一惊,玉宁公主怎么会突然进来的,她是刚刚来的,还是一直都在外面?
如果玉宁公主早就来了,那么方才的话,她听到了吗?听到多少?
她们二人都是练家子,可是却没有听到一丝动静。
玲珑未掩脸上的吃惊,吓得拍拍胸口:“是公主啊,吓死我了,公主走路都没有声息的。”
玉宁公主面色如常地给玲珑见礼,又向穿着正五品尚宫品妆的浮苏也微微躬身,浮苏连忙曲膝给她行礼。
玉宁公主道:“也不知这官房外面的人都跑到哪里偷懒去了,我还以为里面没有人,吓到皇嫂了,还请皇嫂恕罪。”
玲珑淡淡道:“这儿的人倒是也没偷懒,我要补妆,让她去找我的丫鬟取妆盒了。这官房谁都来的,哪有什么恕不恕罪的。”
说着,她睃了一眼玉宁公主身边的内侍,没有说话,随手拿起皂豆。
浮苏嘴角含着笑意,帮玲珑整理袍服,两人都没有再和玉宁公主说话。
玉宁公主平淡无波的眸子闪了闪,走向放着锡制马桶的屏风后面。
宫里的官房放着碧纱橱围起来的雕花床,此时碧纱橱敞开着,玲珑坐到床沿上,由着浮苏给她将头上的九凤冠摘下,梳理了发髻,又重新戴好。
那名内侍没有跟着进去,站在屏风外面,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从他们各自的角度,谁也看不到对方。
这时,外面传来女子的声音,福字不断纹的帘子再次撩起,先前的宫女领着杏雨走了进来。
待到玉宁公主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就看到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正在给睿王妃补妆。
玉宁公主没有急着出去,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端坐在床沿上的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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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书评区里说起欢儿的番外,我要说,所有欠下的番外都会写的,会写的,真的......你们相信吗?反正我是信了。
(未完待续。)
第四九九章 乐户
“皇嫂可真美,就像朵花儿似的。”玉宁公主忽然说道。
玲珑经常被人夸漂亮,但这大多都是些长辈女眷,玉宁公主还是小姑娘,这两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感觉就怪怪的。
或许是从小到大都在这皇宫里的缘故,说出话来也和同龄女子不同。
玲珑原是想把手上那对珐琅彩的凤吹牡丹镯子送给她,以谢那日解围之情。
可现在看来,还是省省吧。
谁也不知道玉宁公主是不是真的听到她和浮苏的对话,如果听到了,这时送镯子倒像是想要讨好一样。
如果玉宁公主没有听到,那也送不得。因为是皇后寿辰,因此庆王府的事暂时还是瞒着盖着,等到这寿辰一过,即使靖文帝不知道,皇后也会主动告诉他。
连累皇孙早夭,这可不是小事。
到那个时候,她今天送出的这副镯子,意义也就变了。变成她想借着庆王府的事,想要做点什么。
玲珑抚弄着手镯上的花纹,笑着道:“公主才是美人呢,端庄娴静,和玉兰花似的。”
玉宁公主抿着嘴角,淡淡地笑了,向玲珑福了福,携着内侍走了出去。
见她走了,玲珑对浮苏和杏雨道:“咱们也回去。”
戏台上换了一出,几个画着丑脸的小宫人在台上翻着跟头,很是滑稽.
玲珑重又坐下,浮苏悄悄嘱咐花雕去看着施萍素和陈枫。
玲珑再往对面看时,见杨惠妃已经不在了。
她便问顾可盈:“咦,惠妃娘娘呢?”
顾可盈有些诧异,金玲珑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就问起惠妃娘娘了?难道是昨夜庆王府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顾可盈脸色有些僵硬,轻声道:“惠妃娘娘吃了半个桃儿,肚子不太舒服,皇后娘娘便让她回去歇着了。”
玲珑面露担忧:“也不知道惠妃娘娘好些了吗?我看一会儿寿宴完毕,我还是去看看她吧......七皇嫂,咱们一起去吧?”
鲁王妃顾可盈才是杨惠妃真正的儿媳妇。
顾可盈忙道:“想来也没有大事,我也经常忽然肚子疼,弟妹不用去了,待会儿我过去时,帮你惠妃娘娘带个好。”
玲珑连忙谢过,又和顾可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
好不容易盼到寿宴完毕,玲珑坐上睿王府的马车,心里的忐忑才渐渐淡下去。
好在今天没出差错。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月前冒达明偷偷回京,见过程皇后。
护送冒达明去福建的杜康是前天才回来的。
冒达明和程皇后见过面也没有多久,程皇后就对庆王颜植出手了。
几位亲王之中,庆王是最弱的一个,标准的软柿子。
捡着软柿子先捏一捏,试探一下靖文帝的反应,倒也说得过去。
她回到王府,颜栩已经先她一步回来,正在内室等着她。
玲珑匆匆摘下九凤冠,脱下按品大妆的朝服,换了件蜜合色家常小袄,葱黄的挑线裙子。
颜栩坐在罗汉床上,一直在看着她。
玲珑换好衣裳,把身边的丫鬟全都打发出去,这才坐到颜栩身边,悄声道:“您知道了?”
颜栩点点头:“九哥府上有三个没上玉牒的孩儿,这件事早就不是秘密,九哥也没有刻意隐瞒,我们去他府里时,那三个孩子常在眼前无耍。母后想来一早就知道这件事,却没想到下手会这么狠。”
当着父亲和嫡母的面,就把其中一个孩子捂死。
想到这里,玲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想起弟弟。
她颤声问道:“那个孩子的生母是什么人?”
颜栩叹了口气:“那本来是小户人家的女子,九哥原本也没有当回事,一直养在外面,后来有了身子才抬进府里,死了的孩子已经三岁,九皇嫂许偌给他名份。可是......据说那女子并非普通人,她出身乐户。”
大武朝的乐户,是专事歌舞的贱民,他们大多都是犯了重罪的官员家眷,一旦贬为贱民,除非起复,否则男为奴女为娼,世世代代终身是贱籍。
乐户便是这些罪役户中的一种。
玲珑端起炕桌上的粉彩花鸟茶盏喝了一口,艰难地咽了下去。
难怪皇后娘娘敢让慎行司的人,大张旗鼓到庆王府里,当场就把那个孩子弄死。
别说是皇室宗族,就是普通大户人家,遇到这样的事,想来也会这样去做。
那个孩子原本就是在外面怀上的,说不清道不明,否则也不会养到三岁也不能登录玉牒。
偏偏孩子的生母又是这样的身份。
从表面来看,这位小皇孙也只有死路一条。
即使是靖文帝听到了,也会立刻把这件事压下去。
这个孩子只要活着,就是皇家的耻辱。
他死了,也就一了百了。
但这件事真是这样吗?
这也太蹊跷了。
“王爷,如果......我说如果,皇子和外面的女子欢好,完事后会怎么做?”
颜栩嫌弃地看她一眼,但想来他也在想这件事,所以立刻回答:“自是不会让那女子有怀孕的机会。”
这就是了,前世玲珑因为工作需要,看过很多宫廷秘闻,宫里的这些人,有的是办法不让那些女子怀孕。
庆王颜植即使是自己想不到,他身边的人也会替他把这件事处理得干干净净。
颜植之所以当时没有这样去做,想来早就存了一旦有孕,就把那女子纳进府里的心思。
他就是再笨,也不会让乐户女子做他的侍妾,还生下他的孩子。
“那女子呢,还活着吗?”玲珑问道。
“杖毙了。”颜栩道。
真干净。
“******那里如何了?”玲珑小心翼翼地问道,庶子死了,刚刚出生的嫡长子也死了,庆王现在怕是连要死的心也有了。
“父皇龙颜大怒,在御书房里大发雷霆,我出宫的时候,宗人府的人已经动身去庆王府了。”
宗人府的人出动,那是要拿人了。
顾解语正在做月子,想来不会动她,******却是躲不开的。
难怪颜栩早早地就回来了,想来接下来这段日子,几位皇子们都会深居浅出,闭门谢客。
玲珑叹了口气,对颜栩道:“京城里怪没意思的,您带我去西岭住些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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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五零零章 相看
这个时候,带着王妃到位于西岭的皇庄住上一阵子,是很好的主意。
但是,颜栩有些为难:“......岳母的封诰......”
金三老爷去了福建任上,擢升正四品,他上任伊始,便为金老太太和冯氏请封,封诰早在四月里便已下颁,但那时玲珑刚巧在永济寺刚刚遇险,又逢帝后的寿辰,便将庆贺的宴请暂缓。原是想在皇后娘娘寿辰过后,再大排宴席,为冯氏祝贺,可没想到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玲珑是很想亲自操持,为母亲庆祝一番的。
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所有的皇子都要谨慎,即使他们不去皇庄,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兴师动众大排宴席。
颜栩怜惜地望着坐在罗汉床一侧的玲珑,小小的鹅蛋脸,明媚如春水的眼睛,眼角微微挑起,比起去年刚嫁过来时,她的头发更边浓密,松松挽个纂儿,只插了一朵妃色的皱纱绢花,这朵花做得惟妙惟肖,花芯子颤微微的,仔细一看,却是用银丝缀了米粒大小的几颗珍珠。
看到他脸上难得一见的懊恼,玲珑翘起嘴角,溢出甜甜的笑容。
“我娘的病还没全好,下帖子邀请赴宴的也大多都是沾亲带故的,既然如此,那也就不用急了,等到咱们从皇庄回来,再给我娘好好操持。”
难得她小小年纪这样识得大体,不像传说中那些动不动就哭天抹泪的小姑娘,颜栩心头便就有些遗憾,若是他朝坐在永华宫里的是她,那该有多好。
可又转念一想,以玲珑的性格,必定不会肯吃亏的,到那时免不了你来我往,时间长了,就像母后那样稍有动静便是草木皆兵,无论见到父皇还是自己,都是报怨多过亲近。
可若是她温和对待,那必定就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吐,就像她娘冯氏一样。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几次三番表白心迹,她不想母仪天下,不想成为万凰之主。
自己喜欢她,喜欢的就是她的娇俏可人,她的落落大方,她的偶露峥嵘,就连她的贪财也并不让他讨厌,反而觉得她比起那些自鸣清高的女子更加真实。
一旦她变成母后那个样子,他真的还能喜欢得起来吗?
颜栩有些自责,他想方设法拥有了她,又花尽心思投其所好,讨她欢心,却从没有仔细琢磨过她的心思,见她不开心,也就是送上金银珠宝,却从没想过她抱着这些珠宝首饰就真的把所有的不开心全都忘了吗?
玲珑并不知道,就在这短短的片刻之间,她和颜栩之间又拉近了。
所以当颜栩对她说:“我知道因为这次的事,让岳母和你都要跟着一起受委屈了,不如我们请岳母也到皇庄小住,在那里你每天都能陪着岳母,承欢膝下。”
“天气晴朗的时候,我带你到山上打猎,钓鱼,我们还可以架起柴火,把打到的猎物烤来吃。”
“若是你嫌闷了,也可以请姨姐和姨妹来西岭陪着你。”
“去年大婚时,父皇便把清觉山庄赐给我了,现在那里是我的私产,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颜栩初次见到玲珑时,便是在西岭,所以去年大婚之前,内务府统计他的御封私产时,他就趁机把清觉山庄要过来了。
玲珑还是刚刚知道。
想到他们在西岭也有自己的庄子了,玲珑很高兴,颜栩向她描述的这一切她也很喜欢,可又觉得似乎缺些什么。
以往颜栩不是都要带她去金玉楼打首饰吗?
“王爷,上次在您的小库,我看到几颗猫儿眼,我就在想,若是用猫儿眼做耳坠子肯定很好看,在屋里一个样,到了外面阳光底下就又不同了。”
颜栩伤感地看着她:“爱妃,你想要猫儿眼的耳坠子吗?”
玲珑点头,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金光闪烁。
颜栩咬咬牙:“这几天我不能出门,就把金玉楼的人叫过来吧,看看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一并打了。”
玲珑笑逐颜开,璇玑给海棠说了一门亲事,说好的明天相看,若是成了,她就要给海棠添箱了,趁着还没去西岭,让金玉楼给海棠打制一套头面。
次日一早,玲珑便让丫鬟们开始准备去西岭的箱笼。她这才发现,如今她的身份不同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不到半个时辰便能准备妥当,轻装简骑便能出门。
她吩咐下去,整个西路便忙碌起来。海棠和杏雨开始拟单子,要带哪些人,留下哪些人,带哪件衣裳,哪些头面,王妃平日里看的书,把玩的物件,墙上的画轴,屋里的器皿,就连花卉盆栽也要带上。
又派了两名俐落的婆子去四平胡同,帮着那边的丫鬟婆子准备冯氏出行的东西。
长安去西府给金子烽送了信,告诉他冯氏要去皇庄小住的事,金子烽素来是个八面玲珑的,当下拿了一千两银子,亲自送到四平胡同。
热热闹闹到了中午,璇玑便带着几个陪房过来了。
听说玲珑要请冯氏去西岭,也很高兴,庆王的事她还不知道,还问玲珑何时为冯氏办贺宴,见玲珑岔开话题,她心里一动,没有继续问下去。
璇玑提的这门亲事,是她陪房的儿子,名叫马长青。马家是江苏人,马长青的父亲是种田的好手,只因北方的耕地远比南方要多些,他们一家便投靠了金家,做了璇玑的陪房,如今管理着璇玑在大兴的一处田庄。马家来到京城多年,早已有了家底,他家又擅长耕种,每年除去上缴的银子,自己还能收益不少,家里有帮佣的老妈子,还有使唤的小厮和丫鬟。
马长青的母亲早在几年前便去世了,他爹没有续弦,马长青只有一个妹妹,已经十四岁,因为做得一手好针线,拜了苏绣名家黄师傅为师,眼下在金家绣坊里做绣娘,还没有谈婚论嫁。
马长青二十二岁,比海棠大三岁,念过几年书,长得清秀白净,典型的江南后生。早年正在议亲的时候,恰好他娘生病,也就把亲事耽搁下来,待到他娘去世,他又要守孝三年,这样一来,就变成大龄青年了。
玲珑叫他进来相看的时候,见他知书达理,神态从容,比起上次甘氏领来的那几位更加沉稳,既没有来到王府的紧张,又没有想要讨好表现,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玲珑问起他的籍贯,原来是离吴县很近的吴江,心里就又满意了几分。
海棠是吴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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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一章 秀才
玲珑和璇玑在屋里相看,杏雨则拉着海棠躲在屏风后面。
待到送走璇玑,玲珑便问海棠对这个马长青可还满意。
海棠是聪明人,上次临江侯世子夫人甘氏带人来后,王妃什么也没有问她;而这次王妃却问她是否满意,也就是说王妃看好这个马长青。
马长青长得清秀,言谈举止也没有小家子气,人口简单,没有婆婆要立规矩,也没有妯娌,其他亲戚都在吴江。她嫁过去便是家里的主妇,马家是大姑奶奶的陪房,知根知底,而她自己是金家的家生子,以后嫁过去,马家也不敢轻侮了她。
更重要的,这人是王妃看中的人。
也不过片刻,海棠便想得清清楚楚,她红着脸,羞涩地说道:“奴婢全凭王妃做主。”
但凡是姑娘家这样说了,那就是满意这门亲事,如果她不满意,那肯定就会说“奴婢还想多侍候王妃几年。”
玲珑莞尔,海棠不娇揉做作,也没有故弄姿态,她很高兴。
当下就让杏雨亲自去了董家,让璇玑告诉马家,请媒人来正式提亲。
因为睿亲王也要一起去西岭,再加上她这个王妃,一来二去,没有十天半月,是准备不完的。
玲珑便想趁着这个时候,把海棠的亲事定下来,谁知道他们要在西岭住多久。
璇玑从小就是按宗妇的标准来教养的,像这类给丫鬟陪房操办亲事的事,更是驾轻就熟。
海棠是金家的家生子,按理说她的亲事要问过她的老子娘,但玲珑的身份摆在那里,自是给她全权作主,只是让金子烽给江苏老宅写信时知会了一声。
到了颜栩和玲珑启程去西岭时,马长青和海棠已经行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之礼。
玲珑原是想让海棠在甜水巷出嫁,马家的聘礼也送到那里,又想到鑫伯安排了两个人住在那里,到现在也没有说什么,便觉得还是换个地方。
一般来说,大丫鬟们出嫁,若是没在自己娘家,也是主子租个院子,让她从那里嫁出去。可玲珑念着当年海棠对她的救命之恩,以及这几年的主仆之情,便想多给海棠一份体面,让她在自己的宅子里出嫁。
四平胡同一应俱全,倒是个好地方,只是那里是颜栩的宅子,如果让海棠在那里出嫁,面子太大,不但马家小门小户消受不起,就是董家也会多想。
这样一想,她心里便一动,让双喜请了鑫伯过来。
“鑫伯,您是知晓的,我在京城里只有甜水巷一套宅子,海棠的亲事定下来了,男方家里急着纳征,我原是想让他们把聘礼送到甜水巷,再让海棠也搬进去,到时候就在那里出嫁的。若冯禄一家儿女双全,冯禄家的也是全福人,有他们一家子照顾着海棠,那是最好不过.....”
冯禄是鑫伯的侄儿,他们家在京城管着鑫伯的小铺子,玲珑又让他们照看打理甜水巷的宅子。
见玲珑说到这里欲言又止,鑫伯便猜到她请他过来的目的。
他道:“王妃放心吧,我这就让那两个故交之子住到铺子里去。”
玲珑趁机问道:“他们二人应是年纪不大吧,有没有读书,还是在学做生意?”
鑫伯淡然道:“他们不是读书种子,倒是都有一把子力气,就跟着师傅学习武艺。”
这两个人是鑫伯去沧州时带回来的。
沧州素有尚武之风,历来镖局路过沧州不喊镖,那里练家子很多。
鑫伯这样说,玲珑倒也不觉有异,笑着说:“既然他们都是练武的,不如改日让杨晋看看,我和王爷说一声吧。”
自从闪辰病了,杨晋便是王府的侍卫长,他是五品侍卫,玲珑既然说让杨晋见见这两个人,也就是想让他们来府里做侍卫。
能做王爷侍卫,以后就有机会混个官身。
明知道只要玲珑开口,这件事便成了一半,可鑫伯却还是婉拒了:“多谢王妃给那两个孩子体面,可他们家里的长辈对他们极是看中,想让他们走武举之路。这才托了小老儿带他们来京城,一是见见世面,二来也是博众家之长,在武技上更进一筹。”
玲珑愕然,原来这两个人竟是想当武举的。
大武朝以武功得天下,科举更是分了文武,武科也是每三年便有一次,两年后就是大考之年,这两个人这时来京城,那就是已有功名了。
“他们今年多大,已经是秀才了吗?”玲珑还是头回听到身边的人有考武举的,因而很好奇。
“他们一个十八岁,另一个十六岁,都是去年考中的秀才。练武的能考中秀才已是不易,这才想到要考科举的。”
玲珑点点头,她还真是没有想到,鑫伯放在甜水巷的这两个人竟是有功名的,去年的时候,他们也只有十七岁和十五岁,这么小的年纪考中秀才的,那是凤毛鳞角。
金子烽便是十五岁的秀才,当时金三老爷大喜若望,写信给老宅报喜,金家老宅张灯结彩,金老太太还下帖子请几位仕林之家的夫人过来听戏饮宴,可惜人家没来。
玲珑想到这里,便对鑫伯道:“既然是两位秀才老爷,哪能让他们住到您的小铺子里啊。浚仪街的宅子太大了,还空着一进没有租出去,您就让他们住到那里去吧,另外两户人家都是行商,租这地方就是来京城时落脚之用,一个月里倒有一半是空着的,倒是也算清静,他们住在那里,读书习武也不受影响。”
浚仪街的宅子就是鑫伯出面买下来的,玲珑虽然一心一意要把这宅子送给师父,但后来发生了很多事,这处宅子还在她的名下。
鑫伯对那里最是清楚不过,当即也没有推辞,上前谢过玲珑,便去安排搬家的事了。
玲珑看着他苍老却依然高大的背影,若有所思。
鑫伯这样的人,竟然连应有的客套推辞都没有,大咧咧地就让两个秀才搬到浚仪街了。
没过半日,给玲珑管帐的人就让个婆子过来告诉她,鑫伯交了租金一百二十两。
玲珑扬扬眉,浚仪街的宅子在城东,与王公贵族毗邻,寸土寸金的地方,一百二十两是一进院子半年的租金,拿着这个钱,能在外城找个独门独院,租上一年。
看来鑫伯很希望让这两个人住在她的宅子里。
一一一一(未完待续。)
第五零二章 撞柱子
到了睿亲王一行离开王府去西岭时,距离庆王府出事已经半个月了。
在这期间,皇子们都是谨小慎微,闭门不出,庆|亲|王被请到宗人府,直到五天后才回来,据说人瘦了一圈儿。
庆王妃早产,庆王嫡子夭折,这样大的两件事,宗室和勋贵们也都是低调处理,甚至没有主持中馈的女眷登门,就连顾家几位做了王妃的姐妹也只是让人送了些补品过去。
听说只有顾解语的生母、镇国公夫人周氏带着另一个女儿顾嫣然去了庆王府,但也只服侍了三天,就被镇国公世子顾锦之派人接了回去。
靖文帝因为这件事很生气,可偏偏火上浇油,有御史在百官朝会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把一本在街头巷尾流传的话本子呈给了靖文帝。
这本书叫做《神仙有毒》。
据这位御史所说,他最初看到这本书,只是因为书名太过大逆不道,该当天谴。待到仔细再查,才知道这本书在京城很流行,书中提到的红灯胡同就在外城,几个月前因为打架失火闹到衙门,红灯胡同的那处宅子因此关门大吉。
谁也没想到,没过几天,每天都有人在红灯胡同附近徘徊,看车马都是大户人家的,后来这些车马不来了,每天都有十几二十个小厮模样的人来这里打听。
有一天还有几个家丁抬了一位大爷过去,那位爷口角流涎,像疯了一样敲打着紧闭的大门,又哭又喊。
有人认出来,这位大爷是酒醋局掌事太监杨德海的亲侄子。
正在这个时候,《神仙有毒》这本书横空出世,看过书的人都说书里所说的红灯胡同,就是外城的这处走过水的宅子,而那些来这里打听消息,包括杨大少,都是来买神仙膏的。
书中所写,神仙膏乍用时如同补药,让人精神百倍,但常食成瘾,最后便如同废人一般。
但凡做御史的,都有成就名臣之心,这位御史更是如此。
于是,他把《神仙有毒》一套五卷全都买回来,逐字逐句研究,又结合坊间流传的关于红灯胡同的传说,就此得出结论,《神仙有毒》就是以红灯胡同为蓝本写出来的。
这本书的作者名叫狂燥不肖生......
经查......没有查到......
但无论此书出自何人之手,红灯胡同都是祸国殃民的地方。
这位御史义正言辞:“经下官查考,在京官员和勋贵子弟中,曾经出入红灯胡同的大有人在,圣上如若不信微臣,可让锦衣卫去查。”
内阁的阁老当然不能让这样的二货咆哮朝堂,当即有人便大声斥责,这位御史二话不说,朝着站着两名太监的柱子便撞了过去。
这两名太监见多识广,立刻用他们羸弱的小身板挡在柱子前面,御史冲到面前硬生生止住脚步,不慌不忙,换个角度,朝着另一根柱子又撞过去!
虽说靖文帝每个月都要看上两三个御史撞柱子,他老人家早就见怪不怪,但是像这样拿着难登大雅之堂的话本子来撞柱子的,他还是头回遇到。
这些御史整日挑三捡四,上纲上线,拿着鸡毛当令箭,朕却还不能不理他们,否则就全了他们的心思,他们变成忠臣、名臣,朕就成了昏君、暴君。
“罢了,把那本书呈上来。”
下朝之后,靖文帝便将锦衣卫指挥史纪坤叫到南书房,把这本书摔到他的面前,让他彻查此事。
纪坤离开南书房,就让人把锦衣卫镇抚董冠清叫到面前,却没想到,董冠清立刻便将几张密报交给了他。
原来锦衣卫的暗卫们,早在几个月前便已盯上了红灯胡同,只是因为此事不但牵连到官宦,还扯上了勋贵之家,这才没有继续跟进。
纪坤闻言头大如斗,在心里把那位御史骂得狗血喷头。
骂归骂,他还是把这几张密报整理后呈给了靖文帝。
京城里一片风声鹤唳。
这个时候,颜栩已经拖家带口,来到清觉山庄了。
海棠和马家已过了纳征之礼,两个人的年纪都不小了,因此马家想早些亲迎,玲珑笑着答应,成亲的日子便定在了八月末。
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海棠要搬到甜水巷待嫁。玲珑让丽水和秀水跟着一起住过去,又让鑫伯的侄媳妇冯禄家的照顾她。
海棠磨磨蹭蹭不想走,硬是和留在府里看家的浣翠交接了十几日,这才坐了一乘小轿,搬进了甜水巷。
颜栩早就许诺给五百两嫁妆,玲珑给海棠打了一整套平时能戴出去的银头面,镶着青玉葫芦的金簪子和珍珠簪子各两支,她又担心别人不好意思送礼超过她,又给了海棠一对羊脂玉的耳坠子。
玲珑又给了海棠三百两银子,让她自己留着当私房钱。
海棠是睿王妃身边一等一的大丫鬟,给她面子就是给睿王妃的面子。
常来睿王府的女眷们也都陆续打发府里的婆子过来随礼。临江侯世子夫人甘氏亲自过来,给了海棠一个封红,待她走后,海棠打开给吓了一跳,里面竟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甘氏来给海棠提过亲,却被程雪怀给胡搅一通,让甘氏很没面子,这次给了海棠随了厚礼,也是想要找回颜面。
聂氏也给了五十两的添箱,焰大奶奶和焕二|奶奶、璇玑和琳琅各给了二十两和一支金簪子,金妤则让人送来了一对二两重的银镯子。
睿王府里的三位姑姑、两位夫人,还有府里各院的丫鬟婆子们,全都凑了银子,给海棠随了份子。
不算海棠这些年自己存的私房,单就主子们给的和收到的份子,她的嫁妆就有一千多两,很多大户人家嫁女儿,也就是这些。
海棠是个精明人,她请了冯禄,用睿王爷赏的五百两,在外城买了间一进的小宅子收租。这样一来,她过门以后每年还能有一百两银子的体己钱。
马家听说之后,急得不成,这个媳妇原本就是睿王妃的一等大丫鬟,现在又带着这么多的嫁妆,怕马长青以后在媳妇面前抬不起头,便给小两口买了间卖粮油米面的铺子。
璇玑来西岭给冯氏请安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玲珑,还有她从董廉那里听到的,关于红灯胡同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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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五零三章 麻雀
“你把丫头嫁得这么体面,除非是被猪油蒙了心,但凡是脑子清明的,也没人想往爷们儿床上爬了。”璇玑笑着打趣玲珑。
别说是通房丫头,就是做了姨娘的,怕是也没有海棠过得滋润。
就是睿王府的两位夫人,因是做妾,进门时除了些许首饰,也没有嫁妆,更要伏低做小,哪如海棠虽然嫁的是小门小户,可是却堂堂正正,体体面面。
听到璇玑这样说,玲珑便想起当年海棠为了不给四老爷做小,拿剪子铰头发的事来,她能让海棠跟着她,也是因为那时不但金四老爷来到京城,而且金三老爷也要纳妾。
她悄声把当年海棠的事告诉了璇玑,璇玑脸色大变,小声说:“你也真是个胆子大的,这样刚烈又有心机的丫头你也敢要。”
玲珑笑道:“越是这样的才越是宝贝。”
送走璇玑,玲珑便去找颜栩。
来到清觉山庄三天了,她才知道上当了。
什么山上打猎,林中烧烤,溪边钓鱼,全都是哄小孩的。
颜栩自从到了清觉山庄,就和他的几个幕僚一头扎进小黑屋,用膳的时候也是让人送进去。
晚上回来就寝时,往往已是深夜,玲珑困得眼皮都睁不开,更是和他没有说话的机会。
好在冯氏也住在山庄里,就像颜栩说的,玲珑可以整日陪着娘亲,倒也并不寂寞。
她梳妆打扮一番,只带了双喜,去了别鹤堂。
庄子里和王府不同,没有王府里森严的区域划分。
别鹤堂是颜栩的书房和待客的地方,玲珑住在涵碧山房,冯氏住在清风馆,浮苏带着小十七和楠哥儿住在冠云轩,陈枫和施萍素住在岫云楼,西席的学堂则设在萧山馆,还有几个跨院做了幕僚和王府侍卫们的居所。
这还是玲珑第一次来到别鹤堂。
门外守着几名侍卫,却没有见到内侍。
有人进去通传,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小德子从里面出来,陪笑道:“王妃来啦,奴婢服侍您进去吧,王爷在里面等着您呢。”
玲珑暗地里撇嘴,这马屁拍得驴唇不对马嘴。
走过穿堂,是个种着西府海棠的院落,迎面是个敞厅,挂着一幅中堂,玲珑看了一眼,这是颜栩的字,龙飞凤舞,比起有价有市的太宗真迹不知好了多少。
她顿生有与荣焉之感,即使没有雾亭的高难度,颜栩的字也写得很好。
敞厅里布置得很简单,黑漆绘着兰草的八仙桌,四张黑漆太师椅,紫檀木镶云母的屏风,却是绘着万马奔腾。
玲珑摇摇头,这品味也真够可以的,还不如被颜栩折腾得满地零配件的木樨堂呢。
颜栩就站在敞厅外的廊下,正在喂鸟。
廊下挂着一拉溜七八个苏式鸟笼,这些鸟笼四周的竹丝柱色深发亮,显然都已有些年头,让玲珑大跌眼镜的,鸟笼里用来给鸟儿喂食的竟是薄如蛋壳的白玉玉碗。
唧唧喳喳,鸟儿吵个不停,玲珑这时才注意到更让她吃惊不小的事。
这笼子里养的,不是金丝雀也不是画眉鸟,竟然全都是麻雀!
古董鸟笼加上价比黄金的白玉碗,养的是一堆麻雀。
每只鸟笼里有三四只麻雀,这一排鸟笼里虽有二三十只。
颜栩正站在这排鸟笼面前,拿着银勺细心地挑了鸟食放进白玉碗。
双喜早就知趣地留在穿堂里候着,小德子道:“王爷,王妃来啦。”
颜栩穿件茶白云锦仙鹤纹直裰,青丝用象牙簪子绾起,白皙的皮肤宛如上釉的细瓷,润泽却又清冷。
看到玲珑,他的嘴角勾起,和言悦色:“你怎么来了?”
玲珑眉头微动,难怪这里叫别鹤楼,也不知是你家哪一代的老祖宗取的名字,别了仙鹤,养了麻雀。
“大堂姐来过,这会子刚刚送走。”她笑着说道。
颜栩拉着玲珑在八仙桌前坐下,便道:“大姨姐来了?怎么没有留膳?”
玲珑便道:“董家夫人把府里中馈都交给她了,她就是来给我娘请安,顺便看看楠哥儿,还要急着回京城,府里有一堆事等着她呢。”
颜栩便问起冯氏可住得习惯,玲珑就和他寒暄几句。
接着,玲珑看看四周,几名内侍懂事地退到廊外。
玲珑这才说道:“大堂姐说御史在百官朝会上撞了柱子,您可在场?”
如果她记得没错,最近一次的百官朝会,颜栩也去了。
他是没有就藩的亲王,百官朝会是必须到的。
但玲珑却没有听他提起当日的事。
颜栩怔了怔,笑着道:“我在啊,挺好玩的,可惜你没看到。”
玲珑扬扬眉,人家是死谏,你倒是觉得好玩,忠臣和纨绔的区别。
睿王和睿王妃,才是那本书的始作俑者。
当然,这本书并非是他们写的。
颜栩故意说得轻松,因为庆王的事,他不想再在玲珑面前制造紧张空气,这些事情,没有必要让个小姑娘跟着提心吊胆。
“这事交给董冠清了,就是有人想要把这事盖住,也很难了,董冠清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
玲珑看出他不想多说,便指着廊下的几笼子麻雀问道:”怎么养些麻雀啊,还养得这么瘦。“
“瘦吗?我是担心它们太肥飞不起来,所以喂得少了些。”颜栩讪讪地答道。
玲珑更诧异了:“您养这么多麻雀,是为了让它们比赛看谁飞得高?”
你说这人是不是闲得淡疼?
颜栩哈哈大笑,笑完了又正色道:“我把那只雕儿偷回来给你养着玩,你说好不好?”
玲珑怔住,他说的雕儿,该不会就是永济寺里的那只吧?
麻雀?
金雕?
玲珑恍然大悟,这些麻雀是用来吸引那只金雕的。
“您找到那只金雕了?是什么养的?为什么要行刺我?那个假扮成小沙弥的又是什么人?他真的是小孩子吗?还是像白员外一样是个长不大的老妖怪?”
她像炒豆子一样问个不停,颜栩往旁边挪了挪,拍拍空出来的太师椅的一角,不安好心地道:“你坐过来,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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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庄橙色警报,已经几天的持续高温天气,作者君也已经几天没有出门了,好在今天下午时天空阴沉沉的,盼着下场大雨吧。
(未完待续。)
第五零四章 废腿
玲珑明知道她坐过去,就是要被他沾便宜。
......可她还是坐过去了。
两个月了,那只雕和那个假扮的小沙弥,常常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怀疑过那人是秦空空派来的,秦空空的人曾经看上她想要把她抢走,或许是碍于她的身份,这才想到用金雕来抢夺她。
可是她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那个夜晚,她是女扮男装的,即使是被人一眼看穿,可是谁会把望风的小贼当成王妃呢?
她只坐下半个身子:“王爷,您有那只雕儿的消息了?”
颜栩看着她坐下,眼睛里的笑意便再也藏不住,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在她那梨花般的脸颊上亲了亲。
玲珑想到内侍们就在廊下,立时羞得面如朝霞,像个小兔子一样从颜栩身边蹦开了。
颜栩哈哈大笑,她怎么就能矫情得这么可爱呢。
玲珑看他笑得肆无忌惮,鼓起腮来瞪着他,生气的样子就像一条被冲上岸的小鱼。
颜栩笑够了,便又开始耍赖:“来到皇庄以后,你整天陪着岳母,都不理我了。”
玲珑摸摸耳朵,她没有听错,这么没节操的话真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明明是您没空陪我,我这才去陪着我娘的。”说一出口,玲珑这才发现她被颜栩带到沟里了。
她正色道:“这和金雕有关系吗?”
颜栩又笑了,春日的阳光中,他的笑容宛若宝石璀璨夺目:“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小时候曾经险些被秦空空抓走的事吧?”
秦空空......
玲珑点头,无语。
“就是在我让人查那只金雕的时候,才知道秦空空有个很害怕的人,这几年她和她的门人深居浅出,甚至假扮收尸人,就是担心被那个仇家盯上。可是无论她如何躲藏,前不久还是被那仇家废了双腿,算起来应是在我们做青铜马的买卖之后,那次我见到她时,她的双腿还是完整的。”
玲珑的掌心渗出汗来,她紧紧握住双拳。
上一世,秦玛丽被废去了双腿。
这一世,祖师爷秦空空也被废去了双腿。
“她的仇家是谁,她干了那么多缺德事,仇家应该很多,怎么就能确定是那一个?”玲珑问道。
“她是秦空空的师傅,只是当年秦空空还不叫秦空空。她师傅已是八、九十岁的老人,她在外面游历多年,前几年回到中原,才知道秦空空就是她的徒弟,可能是她追悔莫及,便想替天行道,秦空空怕死了她,这几年便东躲西藏。她师傅为了找到她,便放出青铜马的消息,秦空空真的上钩,这才被她废去双腿。”
“青铜马?您朝思暮想的青铜马是假消息?”
颜栩痛苦地点点头,神情沮丧。
玲珑费了好大劲儿,才忍住了笑。
颜栩得知青铜马的消息,便派人几次三番去找那家古董铺子,那家铺子素来就不干净,和三山五岳都有来往,没过多久,果然就把青铜马找到了,运到京城待价而沽。
颜栩当时洋洋自得,他以为是人家上了他的当,却没想到,这是一个局,而他就是帮着搅局的路人甲。
不过秦空空竟然被废去了双腿,这个消息对于玲珑而言,太震惊了。
如果前世杀死她的那个老人没有骗她,废去师傅秦玛丽双腿的人,就是她的父亲,也是秦玛丽的青梅竹马。
可是这一世,秦空空却被人废去了双腿!
如果秦空空真的是秦玛丽的先人,是她的祖师爷,那么秦空空被费去双腿,她是不是就不能再教导徒弟,秦空空这一支的传承,是不是能走上正途?
当然,做偷儿的永远都不是正行。但靠着利用偷来的小孩做买卖,一旦徒弟不想被利用,便将徒弟害死的事,即使是捞偏门的,也会为人所不耻。
这就难怪,当年的秦玛丽没有亲朋好友,玲珑初出道时,很多人为难她,很多时候都是看她年纪小,这才放她一马。
废去双腿,无论再快的手,做为偷儿,他也废了。
玲珑叹了口气,对待偷儿的惩罚,没有什么比废他双腿更残忍的。
生不如死。
每分每秒都生活在愤恨和痛苦之中。
所以才会有了前世的她吧。
玲珑叹了口气。
颜栩见她忽然不笑了,小脸上有淡淡的哀伤,他轻轻拿起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上冷汗淋漓。
“吓到你了?”他轻声问道,宝贝徒儿一向不是胆子小的人。
玲珑摇摇头:“没有啊,我就是在想做偷儿的失去双腿,那一定是生不如死的。”
原来如此,她定是联想到他们二人了。
担心有朝一日,他们师徒也被人废去双腿。
“别担心,一切有我,再说我们除了偷东西,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
说到伤天害理时,他的口气微顿。皇子们手上都不干净。
玲珑已经从秦空空的事情上缓合过来,她顺势拉扯着颜栩的衣袖,问道:“您还没有说到金雕呢。”
“初时我还曾想,是不是你在秦空空门人面前露过一手,她记挂你,想把你抢走,就让人顺着这条线去查,可是查来查去,没有查到金雕的讯息,却查到她被废了双腿,担心有仇家趁机报复,早就藏起来了。”
“她自顾不暇,哪还有收徒弟的心思。”
“可是那天假扮小沙弥的人,也被利箭射到了腿,听你们描述的情景,他那条腿如果没能及时医治,要想保住也非易事。”
“你刚刚出事,我便让人在京城布下天罗地折,他受了重伤,又带了一头巨雕,走到哪里都会惹人注目,而京城里黑白两道擅治箭伤的大夫,也全都被锦衣卫的人监视起来,那人就是想让金雕带着他飞出城门,都比登天还难。”
“可是他和那只雕,却如同一滴水,消失无踪,人间蒸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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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五章 小孩子
“您让董冠清插手了这件事?”玲珑诧异。这件事发生后,颜栩还在永济寺的后山与智觉大师手谈,从永济寺回来之后,他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再后来这事传得满城风雨,她被皇后娘娘斥责,靖文帝又给她压惊,这件事也就变成了不能提不可提的。
玲珑没想到,他们还没有离开永济寺时,颜栩便已经开始行动了。
她又想起杜康和那几十名死士。
玲珑成亲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那些死士。这些人在颜栩口中已经变成“杜康的人”。
且,每次和颜栩出门,她也没有见他带上那些人啊,比如去永济寺,用的都是杨晋的人,可颜栩暗中命令的人,肯定不会是杨晋的人,依然是杜康的人。
寿王当初要求娶杜康,相当于去掉颜栩的一条臂膀。
“那后来呢?”玲珑继续追问。
好在颜栩刚才就说过,想用这些麻雀把金雕引出来,否则玲珑会以为没有下文。
颜栩便道:“他既然没有出城,又没有求医,那他就是留在京城,他的身边或他自己就有医治的能力。”
“除非他是住在高门大户之中,一年半载难以被人发现。但凡他住的是普通百姓的房子,这头巨雕就是最关键的线索。”
玲珑莞尔,淘气地说道:“所以您就让人去盯着每天买很多牛肉的小孩?如果小孩顺便再去药铺子,那就万无一失了。”
颜栩的嘴角翕翕,岳父那个不着调的,怎么就能生出自家媳妇这么机灵的小姑娘。
不,和岳父岳母无关,全靠她的师傅调|教的。
后天的教育很重要,非常重要。
颜栩打从心底笑出来,愉悦之色溢于言表。
“你是怎么想到的?”他美滋滋地问道。
如果他不是贵为亲王,玲珑一定会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雕儿每天都要吃肉,以牛肉最佳,那个假的小沙弥腿上有伤,他既然没有去看大夫,那就只能是自己用药,他腿脚不便,便打发邻居家的小孩去给他买药买牛肉。”
“能躺在炕上叫来邻居小孩,当然不是用脚找来的,而是喊一嗓子,小孩听到后跑过来。”
“这样的地方,很可能是大杂院,就是一个院子里住了很多人家。”
“那只金雕,走到哪里都会把人吓得发抖,而不久以前,睿王妃被金雕惊到的事,早已传得街知巷闻。”
“他的邻居们可以不知他的底细,但看到这只雕,想要不好奇,那肯定是瞎子、聋子。”
“可现在邻居们不但没有报官,反而接受了他和他的雕,还让自家的小孩给他跑腿,那这些邻居肯定不是普通人,至少不是良民。”
“但凡这些捞偏门的人会住在哪里,锦衣卫肯定知道,所以他们只需守住离那里最近的肉摊子,守株待兔就能找到那个小孩,再跟着小孩找到他。”
玲珑说完了,眼睛里隐隐的有几分得意,但她向来内敛,也不过一瞬间,她便又变回娴静如水。
颜栩赞赏地望着她,他怎么就能这样有眼光呢,世间这么多女子,最美最聪明的这个让他遇到了。
遇到别人你也不认识啊......就算认识了你也硬不起来啊.
玲珑继续说道:“您方才提到秦空空,那这些小孩想来都是偷儿吧。年纪还小,还不能算是偷儿,顶多是扒手,有的连扒手也还不够资格,只能在人多的地方,挑着穿衣打扮最体面,抱住人家的大腿,不给钱就死活不松开。”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酸涩。
那是她遇到师傅秦玛丽之前过的生活。
大多的时间,她都是跪在地上死死抱住行人的腿,如果那人不肯给钱,自有功夫比她好的同伴趁机扒了钱包。
她们得手的次数多了,她的胆子也就渐渐大起来,虽然没有专门的师傅,扒不到钱包,但是却敢趁人不备用刀片划开女人的包包,或者趁着人多的时候拉开包包的拉链。
她就是那个时候,被师傅秦玛丽抓住了她的手。师傅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看着她的手,她知道她的手生得好看,从小就知道,她一直都以为秦玛丽是因为看上她的手,才收养她的。
直到临死的时候,她才知道不完全是这样的。
颜栩又一次点头称赞:“你分析得太对了,这些小孩子都是小扒手,被一个叫黑哥的泼皮管着,每天要把偷来的大头孝敬黑哥,那个院子里住的就是这群孩子,黑哥并不住在那里,周围的邻居看到他们避之不及,何况他们住的地方本就是城中最破最乱的。”
“这人自己也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他混进小扒手中间很容易,那些小孩子看到他的雕并不害怕,反而觉得有趣。”
分析得头头是道,可是你还是没有抓到人,不但没有抓到人,连根鸟毛也没有。
玲珑暗中鄙夷一番,眼睛看向绘着兰草的八仙桌,掩饰她那嫌弃的小眼神。
颜栩不以为忤,嫁给他以后,她温驯多了,若是以前的小球,还不知如何恶心他呢。
“锦衣卫去的时候,一人一雕都不见了,那些小孩子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玲珑更鄙视了,这帮家伙肯定对那群孩子严刑拷打了,否则怎会确定他们真的不知道的。
据说只要是正常人,被锦衣卫抓进问讯的牢房,能活着出来的,也大多快要疯了。
“您养这么多麻雀,就是为了那只雕儿,但是您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又怎么引雕?”玲珑问道。
颜栩还没说话,但眼中已经冒出光来,脸上全是兴奋,这一刻,玲珑明白了,他之所以要去偷雕,并非全是为了给她报仇。
他没有偷过雕,所以才想去偷雕。
把雕偷回来以后,他有的是人力和时间去熬雕,直到让这只雕完全归顺于他。
他可以派人到关外给他寻找一头金雕,可是那样怎比偷别人的雕更过瘾呢。
偷来以后不卖不用,每天就那么看着,看到就能想到他有多么了不起,就像看他那一屋子宝贝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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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六章 熊孩子
海棠无香,却只有西府海棠不但艳如朝霞,还芳香袭人。清觉山庄历史悠久,能追溯到前朝,大武立朝后,西岭一代都成了皇庄土地。一了先帝时,他一生戎马,疏于享乐,从未来过这里的皇庄。
西岭一带的皇庄平素都是太监们管理,日久天长,和当地的农户积怨极深,清越山一带的百姓们忍无可忍,便请人写了状子,又经人指点,跪在百官下朝必经的兴安大街拦轿喊怨,将状子递到御史言官手中。
经此一闹,先帝便想起西岭还有大片空置的皇庄。先帝是战斗精英,长年战事的结果便是国泰民安,国库空虚。
他索性让内务府找了名目将西岭一带的皇庄陆续卖了出去,用来充盈国库.
待到先帝驾崩之前,西岭也只余下清觉和清眠两处庄子。
并非是他老人家舍不得一并卖了,而是这两座庄子都是前朝王公留下的,占地最大,庄子里面也修建得富丽堂皇,太祖和太宗都曾经来此小住。这样的两座皇庄,除非御赐,否则有钱也不敢买。
规格太高,稍不留神就有僭越之嫌。
到了靖文年间,皇庄土地早就卖得七七八八,索性就将西岭的两座庄子留下来,太后健在时,曾在清眠山庄避暑,而清觉山庄就成了皇子们打猎的地方。
如今清觉山庄赐给了颜栩,便成了他的私产。
这里相比睿王府,更多了苍桑和韵致。随处可见两三人合抱的参天古木,就连庄子外面曾经让玲珑望而却步的竹林,也非今年睿王府花了大笔银子建的那片竹林可比。
别鹤堂据说始于前朝,院子里遍植四季常青的龙柏和冬青,又在一片碧绿中种了西府海棠。
海棠无香,却唯独西府海棠不但艳如朝霞,还花香袭人。
此时五月天,已经结满花蕾,有的已经绽放开来,青翠浓绿之中,红粉交错,宛若胭脂点点。
庭院深深处,古意盎然中,朱栏明媚照黄塘,芳树交加枕短墙。
玲珑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花香满园,又夹杂着龙柏的清香,早知道清觉山庄这么好,她早就来了。
“那,王爷,您是在哪里找到金雕的踪迹的?”玲珑问道。
颜栩也看向院子里的西府海棠,目光却有些涣散,显然是心不在焉。
“如果找到了,我还养这些麻雀做什么?就是因为没有找到,才抓了这么多。”
玲珑真后悔没在自己还是小球的时候,狠狠骂他几回。
现在想骂他,都只能腹诽。
“这些麻雀是您自己抓的?”玲珑问道。
颜栩的轻功很好,但他的手法比不上玲珑,所以他注定是大盗,而玲珑是小偷。
入户盗窃的不用手快,天桥上偷钱包的却没有手慢的。
果然,颜栩不屑。
“内侍们抓的。”
玲珑脑补,一群小太监在别鹤堂里洒上鸟食,用竹筐抓麻雀的场景。
这里原来的主人,打死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这样风雅的地方竟成了某位皇n代养麻雀的地方。
“那咱们到哪里引雕儿啊?”玲珑一点也不好奇,她现在强忍着想喷他一脸的愿望。
颜栩的眼睛亮了起来,拉着玲珑走进用万马奔腾屏风隔开的一侧书房。
玲珑愤愤地看了一眼屏风,对他说道:“换个屏风吧,我记得库房里有套玉石的。”
颜栩正色:“不换,这套屏风是我从福建带回来的,我小时候常和闪辰在屏风后面藏猫猫。”
好吧,今天才知道,原来他还是个念旧的。
但凡有贮物癖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念旧。
颜栩从黑漆大书案旁边的满池娇青花大瓷瓶里拿出一卷画轴。
画轴展开,上面叠峦起伏,一条迤逦的山路,在山间若隐若现。
“这是......”玲珑不解。
颜栩指着画面角落的一处:“这里你总记得吧?”
那是一座石亭,建在悬崖之上,崖下白雾滚滚,雾气迷离。
“这是雾亭?那这是西岭?”玲珑问道。
画面只是一幅,但从雾亭的位置也能估摸出,那条山路离雾亭很远,说有几十里也有可能。
颜栩微笑着纠正:“这不是西岭,这是越清山,雾亭所在的那里才是西岭。”
西岭位于越清山西麓,越清山连绵起伏,纵横几百里。
“您是说那个假沙弥和他的雕藏在越清山?他们如何出城的?锦衣卫没有多长一只眼,守城的人也看不到还有一头雕?或者,和那天一样,是飞出去的?”
“的确是飞出去的,有人看到了。”颜栩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显然这个消息他已经知道许久了。
“飞出去的?还有人看到?那怎么没有一箭射下来?”玲珑不解。
“如果射和稍有偏差,把那头金雕射死射伤怎么办?”颜栩辩解。
玲珑抚额,她想起曾听花雕说起的,前年秋围时,颜栩为了伤到皮子,徒手抓住一只银狐。
这个人,就是这样!
他不是想给自家媳妇报仇,他就是想要那头雕。
玲珑气得满脸通红,强忍着压低着声音:“那雕飞进了越清山?所以那天我说想来这里,您就一口答应?”
颜栩摇头:“我们决定来这里时,还没有那雕的踪影,你知道的,这阵子父皇母后寿辰,我有多忙,哪里顾得上这些事。”
玲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她发现颜栩很容易让她动怒,这可不行。
她又不能和离,以后还有几十年要和他一起过日子,动不动就生气,那对身体不好,老得快。
玲珑就问道:“既是跑进了越清山,这就很难找了,除非是这群麻雀成了精,否则引不出那头金雕。”
颜栩神色黯然:“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和你商量,唉,我都让幕僚们商量了好几天了。”
玲珑抚额。
自从颜栩来到西岭,便整日和幕僚们躲在别鹤堂,一日三餐都要让人送进来。
这阵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想要避风头,玲珑才要搬到这里来的,她还以为颜栩和幕僚们商议的都是朝堂大事,所以被他冷落,她也没有怨言。
可是这熊孩子却是在这里抓麻雀养麻雀!
一一一一一
(未完待续。)
第五零七章 用药
玲珑气极,转身就走。
颜栩一把拉住她,问道:“你怎么这就生气了?现在风声鹤唳的,我什么都不能做,你让我抓抓雕儿还不行吗?”
听他这么说,玲珑的心又莫名的软下来了。
她没好气地说道:“那你们商量出子丑寅卯了吗?”
颜栩见她有些松动了,便笑着说:“当然有了,你看这张画了吗?已经探过了,他们就躲在这一带。”
“您让杜康的人去探的?”牛刀小用。
杜康的人能做很多事,你动让他们去给你找鸟。
“没有,我派了两名斥候。”颜栩随意说道,就好像他说的不是斥候,而是内侍一样。
斥候?
斥候如同现代的侦察兵,他们比普通探子更擅长在不同地形下打探消息。
玲珑相信,如果真让颜栩做了皇帝,那决对不是好事。
他怎么就这样贪玩呢?
留京不就藩的王爷自是没有斥候的,斥候应是他从福建带回来的。
“那您什么时候去啊,准备好了告诉我。”玲珑无精打采。
颜栩也挺没趣的,他原以为玲珑会很开心,缠着他恨不能立刻就去。
“这两天就去,你若是不想去,那我就带上几个侍卫自己过去。”
玲珑嘟着嘴:“听说每年这个时候,西岭漫山遍野都是桐花。”
颜栩挠头,敢情是嫌弃他没有陪她去看花。
桐花有什么好看的,那年为了打猎方便,他让人把桐花砍了好多。
早知道她喜欢,就少砍几株。
好在西岭的桐花像是很多,被他砍掉的也只是凤毛鳞角。
就这样想着,颜栩的嘴角就溢出笑意:“明天我陪你们去看桐花,再去打猎,好不好?”
他说的是你们。
冯氏病着,自是不适合冶游的。
小十七要上课,西席管得很严,只有休沐日才能出去玩,明天不是休沐。
你们的意思也不会是指玲珑和一群丫鬟们。
只能是睿亲王的大小老婆们。
玲珑叹口气:“好吧。”
颜栩见她如同霜打的叶子,灵光闪过,明白她为何不高兴了。
“陈夫人和施夫人弱质纤纤,爬山打猎这种事不适合她们,你别让她们跟着,免得累着吓着的。”
玲珑气得想翻白眼。
你的小妾个顶个的弱质纤纤,就我这个正妻是骠悍的。
回到她住的涵碧山房,姚嬷嬷正在等着她,一旁的柏青捧着红木描金的托盘。
姚嬷嬷笑意盈盈地说道:“王妃啊,这是奴婢根据宫里的方子给您煮的益子汤,煮了十多个时辰,您趁着还没用晚膳,快些喝了吧。”
说着,姚嬷嬷亲手把益子汤端了过来。
玲珑看着那黑呼呼的药汤子,一阵反胃,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她看了一眼杏雨,杏雨笑着拿了银针,姚嬷嬷见怪不怪,让杏雨试过,便笑着道:“王妃请用吧。”
玲珑憋着气,把这所谓的益子汤喝了半碗,然后她便干呕几声,慌忙用帕子捂了嘴。
屋子里的丫鬟们一阵慌乱,有换帕子的,有捶背的,有倒茶的,还有拿鼻烟的。
姚嬷嬷面团似的脸蛋垮了下来,她尴尬地说道:“王妃,良药苦口啊,您含块蜜糖。”
玲珑摇摇头,对红绡说:“去拿些山楂糕过来给我压压,我这会儿看到这药汤子就想吐。”
她转过头,迎上姚嬷嬷讪讪的笑脸:“没事儿,我知道这是好药,可这会儿我就是想吐,余下的药就先搁这里吧,等我过一会不觉恶心了,再喝了便是......对了,姚嬷嬷,这样会不会影响药效啊?”
姚嬷嬷松了口气,好在小王妃是个懂事的,真若是像寻常小姑娘,又哭又闹硬是不喝,她也没有办法。
“不会,当然不会”,姚嬷嬷笑着说,又让柏青把余下的半碗益子汤用干净帕子置上,交给杏雨,她这才接着说道,“只要在十二个时辰内喝完,药效就不会减。”
玲珑有气无力地对杏雨道:“听到姚嬷嬷说的吗?把这益子汤你先收起来,晚膳前给我热热,我再喝。”
杏雨笑着捧了药碗出去,玲珑就对姚嬷嬷道:“就这么干呕着,人竟然也会累。”
说着,她便靠到罗汉庄上,背后用几只硕大的引枕垫着,慵懒得如同一只波斯猫。
姚嬷嬷知道小王妃是在轰她呢。
她就想起还有一件事,问道:“两位夫人都已十六七岁,您看这会子用不用汤药呢?”
皇后娘娘的原话是:“十二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又已经懂了人事,两名美妾摆在那里,他还真当画挂起来不成?睿王妃定会让你给她们用上汤药,你只需偷梁换柱就是了。”
可姚嬷嬷却是越想越怕,如果睿王妃真的让她给两位夫人用上药,而她按照皇后娘娘的叮嘱,私底下把汤药换了。若是王爷一直没有临幸也就罢了,真若是和哪个有了一宵之欢......
没怀上也就罢了。
可是若有人肚皮争气,真的怀上了呢?
一次就怀上的事情,又不是没有,而且还很多很多。
到那时,睿王妃肯定会怀疑到她,恰好就有了理由,能正大光明让她给那怀孕的妾室滑胎。
本王妃一早就让宫里来的燕喜嬷嬷给她们用了药,她们怎会怀孕的?要么是燕喜嬷嬷换了药,要么就是有胆大的妾室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这孩子的血统有待商榷.
如果是以前,姚嬷嬷也不会联想到皇孙的血统,可是经过庆王府的那件事,她不想去想也不行了。
王爷临幸过哪个,都会在长史那里有一份记录。
到那个时候,孩子的时间全都能对得上,她就变成帮着心怀叵测的妾室算计王爷王妃的帮凶了。
睿王爷有了庶长子的事,皇后娘娘肯定不会说这是她指使的。
倒霉的只能是她。
姚嬷嬷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事没有见过。
所以她才会有此一问,这是试探,也是在告诉玲珑,两位妾室您是要安排了。
安排侍寝,安排用药还是不用?
姚嬷嬷背后站着的是皇后娘娘。
一一一一
(未完待续。)
第五零八章 逗他开心
润儿端上一只锃亮的黄铜小盆,杏雨把玲珑弄脏的丝帕放进去,叮嘱到:“用香胰子好好洗洗。”
润儿答应着退下去,玲珑没有回答姚嬷嬷的话,她苦着脸,对杏雨说:“你让蔡嬷嬷给我做上几串冰糖葫芦,我这嘴里还是不得劲儿,总像是随时想吐似的。”
杏雨关切地说:“从府里出来时,婢子给您带了些御制的大山楂丸,要不拿些来用上吧。”
玲珑的脸上是小女孩常有的娇嗔,她蹙起眉头,嘟哝道:“那大山楂丸不好吃,一股药味,还是让蔡嬷嬷做冰糖葫芦吧。对了,要加核桃仁撒芝麻的,多做一些,十七爷下了学给他送些过去。”
杏雨便道:“那晚膳给您上些清淡的?对了,小厨房的叶娘子打发小丫头来过,说是从江南那边快马加鞭送来的荸荠到了,都还水灵着,个顶个的有小孩拳头那么大.”
玲珑道:“那就用荸荠炒个双脆,再做个清炖狮子头给王爷送到别鹤堂,多加些荸荠。”
杏雨又笑着问起别的菜式,玲珑一一叮嘱,听得一旁的姚嬷嬷直冒火,这哪像是干呕得胃口不舒服的?更不像因为不舒服想睡觉的。
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分明就是不想搭理她,想让她自己没趣告辞回去。
姚嬷嬷在宫里多年,宫里的那些贵主子没有几个好伺候的,她暗暗好笑,睿王妃还是太嫩了,以为这样就能让她知难而退?
她干咳两声,清清嗓子。
玲珑和杏雨果然止住话头,一起望过来。
玲珑笑道:“春日里最容易上火了,姚嬷嬷这是痰多,杏雨,你去小厨房时,让她们把上次的川贝枇杷雪梨糖水煮些给姚嬷嬷送过去。“
杏雨笑着答应,姚嬷嬷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可还是上前谢过。
玲珑就挥挥手,对红绣和红绡说:“我倦了,你们扶我去歇会儿,姚嬷嬷你不舒服也回去歇着吧,千万别累着。”
说完,便扶了红绣的手站起来,一步三摇地进了内室,把姚嬷嬷晾在了那里。
姚嬷嬷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这种感觉当真是很难受。
任你怎么说,任你有多少算计,可人家就像是没有听到。
睿王妃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她老人家火眼金睛,明察秋毫,怎么就给自己挑了这么一个儿媳妇?
温顺是温顺,乖巧是乖巧,可这温顺和乖巧怎么就能把人给活活气死呢?
姚嬷嬷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偏就一个没留头的小丫头自告奋勇撩了应季的牡丹花开素缎帘子,笑嘻嘻地说:“嬷嬷您慢走,柏青姐姐慢走。”
这是送客呢。
姚嬷嬷又看向内室,可也只能看到一座鸡翅木底座的陶瓷屏风,那是粉彩的春光花鸟图。这种粉彩的陶瓷屏风也不知是从哪里淘换来的,就是宫里也看不到这么新鲜别致的物件,应是南边刚时兴的新样子吧。
内室里,玲珑靠在玫瑰红漳绒大迎枕上,翻着从京城带来的话本子,春霖笑着进来:“王妃,姚嬷嬷走了。”
玲珑放下话本子,对喜儿道:“把那半碗药汤子倒了,明天私底下放出话去,就说我喝了以后整夜上吐下泻的。”
这种差事,没人比喜儿做得更好。
也不知那什么益子汤是什么玩意儿,玲珑懒得去打听,但她直觉上是不会接受这些东西的,尤其是她刚刚得罪了皇后娘娘。
所以,当着姚嬷嬷的面,她把喝到嘴里的益子汤全都吐到了帕子上。
至于两个妾室用不用汤药的事,玲珑想想就觉得膈应。
她有现代记忆,没听说过丈夫睡别的女人时,做妻子的还要给他准备避孕|药的。
再说,皇后婆婆这会儿巴不得让妾室抢在她前面先怀上,拿捏儿媳妇的最好办法,无非就是弄出个庶子来。
皇子的庶子也是皇孙,她这个王妃想要动他,可比普通人家难上百倍。何况还是庶长子。能上玉牒的,就能请封,不能立为世子,郡王或镇国将军还是能有的。
到那时,她为了自己的孩子,就只能依附皇后婆婆,让皇后给她撑腰,那就只能言听计从。
玲珑叹了口气,这种事只是想想就让她浑身都难受了,真若是颜栩让哪个女人怀上孩子,她非吐了不可。
别鹤堂内,颜栩看着玲珑老大不高兴的走了,他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惹她生气,总比让她提心吊胆更好些吧。
他走出敞厅,在那几株西府海棠前来回踱步,小顺子从穿堂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一名小内侍,手里捧着一只紫檀木的盒子,那盒子有一尺多长,颜栩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小顺子笑着打个千儿,道:“王爷,这是王妃让人给您送来的,王妃说让您闲下来时就打开看看。”
颜栩蹙眉,刚才走的时候虽然和言悦色的,可那初雪般的小脸上分明就是含着怒气,也不知送的这是什么东西,她是小球的时候就是古灵精怪的。
颜栩不动声色:“知道了,把盒子放下吧,这里不用服侍,全都退出去。”
谁知道是什么东西,真若是有机关喷他一脸墨汁子什么的,当然不能让别人看到,怪丢脸的。
看看四下确实无人了,颜栩把那只紫檀盒子放到八仙桌上,盒子上没有锁,对于他们夫妻来说,有锁和没锁也没有区别,不过玲珑开锁的功夫比他这个当师父的更高些,没办法,人家的手是天生的。
他顺手拿起挂鸟笼用的黄铜挑杆,站到丈余外的地方,用挑杆小心翼翼把盒子打开,脚尖轻点,宛若燕子掠水,随时准备飞出去。
没有机关,也没有墨汁子飞溅出来,颜栩等了足足十几秒,这才轻手轻脚走过去。
盒子里静静放着十几个形态各异的机括小物,有小鸡啄米,有小鸟拍翅膀,还有一对穿着西洋服饰的男女小人,只要按动机关,就会嘴对嘴亲到一起......
这些都是玲珑从锦珍轩里淘来的,她喜欢西洋物件,也喜欢这些带机括的,无聊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玩上一会儿。
她把这些送过来,是知道他有事瞒着她,她是想让他开心的。
一一一一
看到今朝今曦的和氏璧了,谢啦。一周内加更,不会欠帐啊。
(未完待续。)
第五零九章 打猎
京城的消息终于传到玲珑耳中,庆|亲|王颜植降为郡王。
大武自开朝以来,从未有过异姓王,但凡封王的,都是皇室宗亲。封王时都是世袭罔替,个个都是********。但大武二百年来,除了这几年新封的几位亲王以外,有王爵的也只剩几人,其中亲王只有福王一人。
这些王爵,或是因嫡庶不明,或是权谋失利,或是无子承继,总之,削爵的削爵,降爵的降爵。
这次靖文帝封了七位亲王,没想到还不到两年,九皇子颜植就被降为郡王。
玲珑问道:“庆王妃可还好?”
浮苏摇摇头:“庆王妃还没出月子,听说着急上火的,就生了热疮,皇后娘娘心慈,赏了药材。”
玲珑扬扬眉,没有说话。
皇后娘娘处心积虑,拿庆王的两个骨肉祭旗,震摄了那些想要抱紧寿王大腿的,又去试探了靖文帝,可谓一举两得。
只是可惜了那两个孩子,投胎是个技术活,能投胎到帝王家的,更是非同小可。可是庆王的两个孩子是投胎得好还是不好呢?
三岁的那个,以后虽然过得艰难,但只要老实本份,也能锦衣玉食一世无忧;
顾解语亲生的嫡子,他是王妃嫡出,本应是含着金匙出生,富贵天成,还在娘胎里便养得娇贵,如果没有早产,再过三个月,他就能健健康康的出生,在父母膝下承欢。
可这两个孩子都死了,他们没有机会长大。
玲珑心里越发堵得慌,她最恨的就是把长辈之间的仇恨发泄到孩子身上,尤其是这些小得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弟弟就是这样的牺牲品,前世的她也同样是。
颜栩说话算数,带她去了雾亭,只不过比原定的又晚了两日。
他们只带了十几名侍卫,在雾亭下了马,玲珑则落了轿,有侍卫牵着马,轿子却留在了雾亭,他们徒步往前走,去的便是玲珑以前发现的那处地方。
跟着他们的都是颜栩的近身侍卫,没有避嫌,玲珑带着红绡和红绣,没带帷帽,跟在颜栩身边。
小十七和楠哥儿还小,走了没多远就慢下脚步,颜栩便让侍卫背着他们,他笑着睨了玲珑一眼:“你若是走不动了,就说一声,我背你。”
玲珑瞪他:“谁说的,这地方我以前就来过,跑着来的,若不是带了这么多人,我还能跑。”
颜栩忽然就记起那一年,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他闲着无聊,把马留在雾亭,没让人跟着,自己往后山去,就见到穿着红衣裳的顾锦之追着一个小姑娘。
他眸子里的笑意渐渐隐去,道:“我知道你跑得快,也不用告诉我。”
玲珑皱眉,这是怎么了?怎么有股赌气的味道?
她没有猜来猜去,而是笑盈盈地对红绡说:“你们不是带着酸梅汤了吗?给十七爷和楠哥儿送过去。”
红绡答应着转身走了,颜栩就道:“我也渴了。”
玲珑便道:“我记得前面有泉眼,还有溪流,您忍忍,就快到了。”
压根没有给他喝酸梅汤的心思,就准备让他对着泉眼喝凉水了。
颜栩不说话,甩开步子,发狠似的往前疾步而去。
玲珑扁扁嘴,也不知道他又抽得什么风,明知道她不能当着这么多人施展轻功,他还要走这么快。
她索性不去追了,和侍卫们一起,不紧不慢地来到有溪流的那处所在。
红绡和红绣寻了块平整的青石,铺了块半新不旧的织锦,请玲珑坐下歇着。
小十七和楠哥儿早就缓过劲来,两人骑上小马,叫嚷着要跟着颜栩去打猎。
从皇庄出来,上山来到雾亭,颜栩和侍卫们骑着马,玲珑是坐在轿子上,她好久没有走山路了,这才让把轿子留在雾亭,徒步走到这里。
颜栩则已经整装骑在马上,他骑的就是以前玲珑见过的那匹白马,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
他穿着茶白绣团花的箭袖,黑色小牛皮的短靴,黑亮的头发束成马尾,皮肤比在京城时晒黑了些,是健康的古铜色,就和当年玲珑初见他时一样。
那时他还没有封王,整日到处疯玩,古铜色的皮肤健康有朝气,后来他封王了,在王府里的时候多起来,皮肤越发白皙,玲珑那时才知道,原来这人的肤色全是晒出来的。
他骑在马背上,脸上却还带着丝不高兴的样子,就像是谁欠了他的钱不还一样。
玲珑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的,十八岁了也不是小孩子,怎么就像六月天一样,说变脸就变脸。
颜栩居高临下正和小十七说话,一转身就看到玲珑正在瞪着他。
他忽然想起那年他在这里用金钱镖打了顾锦之时,玲珑也是这样瞪着顾锦之,就像是在看个怪物一样。于是他觉得很好玩,就又给了顾锦之一记金钱镖,这次打的是环跳穴,顾锦之噗通一声跪在玲珑的面前。
玲珑还是这样瞪着顾锦之,他正以为她可能会伸手去扶的时候,这小姑娘却一个转身,掉头跑了,跑得还是飞快,像是生怕顾锦之再去追她一样。
那时他还不知道那个少年是顾锦之,在此之前,因是姻亲,又都是爱玩的,他见过顾锦之很多次,他在府里开赌局时,顾锦之还和甘棠在他府里大杀四方。
可是在这里,他就不认识顾锦之了,他没带随从,当然也就没人告诉他。
他见顾锦之衣着华美,猜想就是西岭一带某个庄子里的少爷,而那个小姑娘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而且竟然穿着缎裤就跑出来,梳着双丫髻,却没带首饰,别说是千金小姐,就是哪家的丫鬟也不会穿条缎裤就出门的,显然是农户家的闺女,不懂规矩,也没读过书,从小到大就在山野里长大。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小姑娘跑起来的身法分明是练家子,她练过身法,但却应是没有修过内家。
山野村姑倒也可能会有这功夫,只是可惜,被个纨绔盯上了。
一一一一一一
(未完待续。)
第五一零章 打猎(二)
清风徐徐,玲珑看到马背上的颜栩看着自己怔怔出神,目光迷离。
这一刹那玲珑的心里像开锅的热水一样,他怎么了,该不会是病情加重,连她也不认识了吧?
“王爷......酸梅汤......”不呕气了,酸梅汤给你喝。
看到玲珑拿了装着酸梅汤的牛皮水袋子,踮起脚尖递给他时,颜栩心花怒放。
他伸出手来,就势一拉,玲珑的身子凌空而起,下一刻,她已稳稳落在马背上。
所有人都看呆了,竟连惊呼都没有。
“打猎去,走!”
一声呼哨,十几骑马向着树林深处而去,伴随着小十七和楠哥儿的欢呼,轻脆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睿亲王竟然带着王妃去打猎,而且还共坐一骑。
侍卫们只能跟在后面,连带着小十七和楠哥儿也不能凑上前去,他们两人还小,侍卫要紧紧跟着。
杨晋暗道,这个时候千万别遇到什么人啊,让人看到王爷和王妃在一匹马上,传扬出去,他们这些随从也没有好果子吃。
玲珑从最开始的震惊到兴奋,接着便是不安。
“王爷,您还是让我自己骑马吧,我会骑。”玲珑的脸红得如同这漫山遍野的杜鹃花。
“不行,你好久没和我一起骑马了。”颜栩的声音不容拒绝。
“可别人会看到。”玲珑嘟哝着。
“看就看吧,我又不认识。”说着,颜栩双腿一夹马腹,向前疾驰而去。
好吧,他不认识......
那天,睿王爷大显神威,野兔、山鸡......仅他自己就猎了七八只,好在一个时辰后,他担心玲珑累了,就把她先送回来,自己则掉转马头,又继续寻找猎物。
玲珑的脸还是火烧火燎的,成亲这么久了,她还是不习惯和颜栩在光天化日下亲昵,何况还当着这么多人。
红绡用山泉水拧了帕子给她擦脸,她这才发现脸上汗淋淋的。索性把脸上的脂粉全都擦去,没用镜子,拿了香脂胡乱在脸上抹了几下,便指挥着红绡红绣连同小顺子和小德子,把刚刚打回来的猎物收拾清洗。
待到颜栩他们再次回来时,远远的便闻到了烧肉的香味。
小十七和楠哥儿都是第一次出来打猎,他们像大人一样骑着马,开心得咧着嘴笑。
看到皇嫂带着人正在烧肉,小十七就要往下跳,差点忘了勒住缰绳,把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吓得一头冷汗。
“皇嫂皇嫂,十二哥又猎到一只锦鸡!”
玲珑抬起脸,愉悦地看向马背上的颜栩,阳光下,素颜如梨花般剔透,看得颜栩又是呆了呆。
“下次多带些人手,再往前走远一些,说不定能猎到野猪。”颜栩坐下,接过玲珑递给他的凉茶。
玲珑笑着问道:“您以前来的时候猎到过野猪吗?”
“只猎到过一次,后来就没有遇到过。不过只这里的农户们说,已经十来年没有野猪来祸害庄稼了,要猎到野猪也不容易。”
“我二堂兄他们大前年在这里猎到过一头,不过那时我还在江苏,我是听庄子里的媳妇们说的。”
“二舅兄也是打猎的好手?那下次叫上他一起吧。”
玲珑笑道:“二堂兄要帮着家里打理生意,怕是不能像您这么悠闲。说起来自从他成亲以后,我也没有见过他几次。大堂兄也是,一年里倒有几个月是在苏州或杭州。”
说着,她把一条山鸡的翅膀择好,放到甜白瓷的碟子里递给颜栩。
颜栩这才看到,她竟带来整套的甜白瓷餐具,还有乌木镶银的筷子,乌木柄的银刀、银勺,甚至还有用甜白瓷小瓶子装着的各种调料。
更有趣的是,她竟然还带来一个藤编的花瓶,里面插满刚刚采来的野花。
他就哈哈大笑起来,带上女人打猎真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以前来打猎的时候,他连内侍也不带,就是几个侍卫跟着他,哪有这么多讲究。
玲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还以为是烤肉的时候把脸弄黑了,忙用帕子擦了擦,结果颜栩笑得更开心了。
打猎的时候倒是没有遇到外人,可是用膳的时候,却有人来了。
因为只带了十几个侍卫,颜栩就让他们轮班坐到一旁,让内侍们烤肉给他们吃,这样总有五六个人是在不远处警戒。
一名侍卫匆匆过来,对杨晋耳语几句,杨晋便走过来,在距离颜栩和玲珑一丈开外站住,恭声道:“王爷,永定侯世子也来打猎,听闻您在这里,想来给您请安。”
永定侯世子?甘唐?
“除了他,还有谁和他在一起?”颜栩冷冷地问道。
玲珑的嘴角抽了抽,该不会顾锦之也在吧?
“回王爷,和甘世子在一起的,只有一位女扮男装的,据说是他表弟。”
噗,玲珑差点笑出来,女扮男装?程雪怀,你们要有多笨,连我们府里的侍卫都能一眼看出你是女扮男装。
不对,莫非两个月不见,你那个地方发育了?
颜栩侧过脸看向玲珑,见她低着头正在笑,笑得很调皮。
他立刻心情大好,只要顾锦之没有甘唐在一起,他对现在身为金吾卫副指挥使的甘唐是没有恶感的。
且,甘唐能从五城兵马司这么快就能提升,也多亏有他相助,甘唐想来给他请安,是应该应份。
见杨晋转身离去,玲珑便道:“我还是避避吧。”
颜栩不屑:“你没听说他带着个女扮男装的,既然敢正大光明来我这里请安,那他带的那个人要么是他夫人,要么就是他妹子。这两人你都认识,不用避开。”
既然有身份不低的女眷在场,那自是不用避讳。
玲珑早就猜到,跟着甘唐一起的肯定不会是甘家小姐,甘昭或者甘明,一定就是那个神经兮兮的程雪怀。
甘唐能带着程雪怀去红宾楼,当然也能带着她来西岭打猎。
玲珑是很理解的。
因为颜栩也带她去过红宾楼,今天还带她来打猎。
一一一一一一
连续几天都是38、39度的天气,今天终于下雨了,可惜只下了一点点,到了下午,就一点下过雨的痕迹都没有了。(未完待续。)
第五一一章 打猎(三)
关于玲珑和程雪怀的恩怨,颜栩并不知道。
在永济寺时抓到几名悍妇,他曾经问过玲珑可知道那是谁派来的,玲珑没说,而且表现得毫不在意,颜栩便以为是她娘家的姐妹们,还让人去了山东查过这件事,根据得回的情报,李济在京城时,就让金子焰找人送回山东,李济就和金媛整日吵架,再没有回过京城。
另一个嫁到山西的堂姐金嫦,因为曾经私逃过,所以早就被婆家看管起来,更是不可能回京城。
后来又发生了庆王的事,这件事便没有再查下去。
因为玲珑和甘二小姐甘明是手帕交,所以颜栩先入为主,以为玲珑和程雪怀私交也很好。
玲珑却早就猜到永济寺里那几个想要打她闷棍的悍妇是程雪怀雇来的。
程雪怀虽然刁蛮任性,但她这样的贵女,素来心高气傲,你让她做点别的,她不好意思把这种事全盘告诉别人,没有人可以商量,她能想到的也不过就是揍上一通罢了。
像请人吃神仙膏上瘾而死的手段,她听都没有听说过。
程雪怀在娘家受宠惯了,嫁人后到了甘家,偏偏甘家又和别的人家不同,不但没有妾室通房,女眷们甚至连女红都不会,婆婆梁氏性格爽朗,甘昭和甘明又都是澄明通透的,程雪怀再是人精儿,来到这种人家也就慢慢变得简单起来。
他们烤肉的地方地势平坦,放眼望去,便能看到远远的有十几骑马停在那里,一高一矮两个人跟着杨晋走了过来。
玲珑还是第一次见到甘唐。
传说是的安定侯世子,与顾锦之齐名的京城纨绔中的顶尖人物。
甘唐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宝蓝织绵箭袖,长身玉立,仪表堂堂,眼睛大而明亮,就给人很爽朗的感觉。都是漂亮出色的少年,可颜栩给人的感觉就是高贵明艳,而甘唐,则像是一轮暖阳,让人觉得暖烘烘的。
玲珑的目光就落在甘唐身后的小个子身上。
程雪怀比玲珑大了一岁,可是个头比玲珑还要矮一些,两个月没见,她好像长高了一些,只是更瘦了,就像正在抽苗的庄稼。
看到她低头拱背,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玲珑强忍着笑。
见过礼,颜栩便请甘唐坐下,让内侍奉了茶,笑着道:“今天出来没有带酒,否则一定和甘世子痛饮几杯。”
甘唐落落大方,道:“若是王爷不嫌弃,我那里倒是带着酒,只不过就是我家庄子里自己酿的土酒。”
颜栩的目光闪了闪,便变得愉快起来,道:“好啊,那就让人去取了来祝祝幸。”
一旁侍候的小顺子立刻对个内侍使个眼色,那内侍飞快地跑了开去。
没过一会儿,便有一名永定候府的侍卫和那名小内侍一起过来,手里捧着个硕大的酒葫芦。
玲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真的把酒装在葫芦里,她忍不住好奇多看了几眼,那葫芦显然有些年头,盘得油光锃亮,通体挂红,小水牛角的葫芦嘴,圆润有光泽,葫芦系着大红的缨络,末端缀着汉白玉的饰环。
颜栩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玲珑,心想你该不会看上人家的葫芦了吧?忍着点,这永定候世子精明得紧,又在五城兵马司待过,别让他看出来你是个贼坯子。
玲珑的目光却飞快地从葫芦上移开,重又落到程雪怀身上。
她忽然微笑道:“那是位姑娘吧?”
甘唐怔了怔,随即爽朗地道:“王妃好眼光,这是拙荆,她很少出来,又穿了男装,就没有让她给王妃请安。”
永定候世子夫人,那是超一品的命妇大妆,请安什么的,好像还轮不到她这个王妃。
玲珑便道:“原来是世子夫人啊,换了男装我都不敢认了。”
说着,她让红绡搬了块铺着绣帕的石头过来,她指了指,笑道:“世子夫人若是不嫌弃,就坐过来吧,说起来都是熟人。”
甘唐显然也并不知道自家媳妇和睿王妃之间的事,见睿王妃为人亲切,又早就知道睿王妃和甘明交好,更是不疑有他,对程雪怀道:“还不快谢过王妃。”
这样一个硬朗的人,和自己妻子说话时,声音却低柔得像是要捏出水来。
玲珑不由得为程雪怀庆幸,她这样的性子,能找到一个包容她又当她是宝的男人,也是相得益彰。
说起来也怪,虽然她和程雪怀有些恩怨,可她对程雪怀却没有太多抱怨,顶多就是讨厌她上次给顾锦之帮忙的事,还有就是她说颜栩身子不好。
就因为程雪怀说颜栩身子不好,玲珑气了好几天。
我家男人的身子好不好,轮得到你来说吗?
程雪怀紧紧握着拳头,刚才世子要过来向睿亲王请安,她原是不想来的,可听说睿王妃也在,她这才过来。
她就是想看看,当着睿亲王的面,金玲珑还那么不讲理那么泼吗?
她曲膝行了福礼,便走过来,没有像大多数命妇那样坐下半个身子,而是大喇喇坐在那块铺着绣帕的石头上,就好像这坐的不是石头,而是她内室里的玫瑰椅。
且,因为她穿的是男装,而那石头又很矮,她坐在那里,两腿叉开。
玲珑扬扬眉,偷眼看向甘唐,发现甘唐脸上都是宠溺,根本没当回事。
玲珑叹口气,有的人真的有福气。
可是你再有福气,你雇人打我闷棍的事也不能完。
见甘唐和颜栩寒暄,她便让人给程雪怀上了酸梅汤,低声道:“前阵子我去了永济寺,程姐姐猜猜,我在那里遇到什么了?”
睿王妃在永济寺差点被金雕抓走的事,不知道的人并不多,玲珑也就不避讳,直言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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