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七章 大婚
大武靖文二十四年九月二十六,皇十二子睿亲王颜栩大婚,元妃金氏。
鞭炮声中,玲珑坐上了花轿,随着鞭炮声越来越远,她离开了金家西府。
四岁离家,一年多以前重新回来,在她十三年的生命里,也只在这里生活了五年。最初的四年里,她还是没记事的孩子。
这里是她的娘家,但她与这里的缘份并不深。
耳边只有喧天的锣鼓声,玲珑哭了。
前生,她死在那座孤岛上,那些人是怎么处理她的尸体的,大概是扔到海里了吧。她是孤儿,没有丈夫,没有儿女,十二岁便正式出道,她甚至没有初恋、没有闺蜜,连狗都没有一只。她的生命就像清晨的露珠,悄悄地来了,又在阳光下悄悄地消失了,不留一丝痕迹。没有人会想念她,牵挂她,没有爱过,也不知被爱的滋味。
活了两世,她第一次嫁人,嫁的是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她注定不会有亲生儿女,睿王不能无后,所以她会有过继来的子女,而他的那些次妃、御媵们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大武朝有殉葬制度,若是睿王死在她前面,那么陪他先行住进皇陵的就是那些没有子女的女人了。待到她寿终正寝,穿上金缕玉衣搬进去..不,按规制,除了有子女的次妃能陪在睿王身边,其他人都是按等级合葬。
玲珑忽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因为睿王不能人道。所以百年之后住进皇陵里,能和他同在一个墓室里的,只有她一个。
玲珑眼前浮现出两个明晃晃的大粽子在墓室里飘飘荡荡的场景,这画面不要太美。
这真的一点也不好玩,到时候被人盗了又盗,挖了又挖,扒衣裳抠嘴的,也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有亲王和王妃的大墓,土夫子们是不会光顾旁边那些土馒头的。
玲珑不喜欢土物儿,可也知道。但凡是从亲王墓里扒拉出来的东西。随便一件都是大价钱。
玲珑把金瓶放到膝盖上,抚弄着腕上的红珊瑚佛珠,过上几百上千年后,这佛珠从她墓里拿出来。就能拍出天价。唉。可惜这钱她是赚不到了..
大武立朝以来,可能也只有这么一位王妃,坐在喜轿里纠结着这些事。
她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原本的伤感荡然无存,被眼泪冲洗过的面颊有些紧绷,她揉揉脸蛋,又拍了拍,这才重又抱了金瓶,正襟端坐。
睿王府就是以前的十二皇子府,座落在城东的九芝胡同,离浚仪街的那套宅子只隔了两条街。就在玲珑估摸着快到的时候,花轿终于停了下来。
一片红色中,她被扶下花轿,四周是欢声笑语,人声杂沓。
有红绸递到她的手里,她轻轻握住,红绸的那一头就是睿王了吧,跨了马鞍,迈了火盆,拜了堂,她又跟着他进了洞房。
衣香鬓影中,她的盖头被挑了下来,新房里坐满了女眷,玲珑低眉垂目,听着周围的女眷们夸奖她生得贵气,生得漂亮,她没有抬头去看,想来顾家的女儿们,除了顾嫣然以外,全都在这里了吧。
玲珑至今也不明白,皇后为何弃了顾嫣然,而选了她。
即使是灯市大街的事传到皇后耳中,皇后恼了顾嫣然,也没必要就地取材,把她这个无辜的小姑娘拖下水吧。
盘膝坐到床上,她这才抬眼看向屋子里的人,果然,几位王妃全都在,她们以后都是她的妯娌了。
玲珑面色淡然,似是没有看到她们眼中的嘲讽和蔑视,她看向睿亲王。
他穿着大红的蟒袍,坐在喜床的另一头,正在看着她..两人的目光蓦地遇到,玲珑重又垂下眼睑,这人怎么这样啊,一屋子人你看谁不行,看我干嘛?
颜栩:这屋里的,我只认的你的脸啊..
不论几位王妃心里是怎么想的,脸上却都是喜气洋洋,不时地和那些命妇们寒暄,偶尔还调侃几句。
半个时辰后,有太监来请,说是喜宴都准备妥当,请众人入席,新房里这才安静下来。
玲珑垂着眼睑,看着摊在腿上的玉佩,这也是组玉佩,只是比亲王的稍小一点儿。
眼角的余光瞥过去,她看到颜栩下了床,走到她面前,站在床沿边,对她轻声说:“..今天王府里的护卫都出动了,你别淘气,等我回来喝合卺酒。”
玲珑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也不知这人是怎么想的,他担心她会在这个时候逃跑?
颜栩出去,新房里只有全福人和尚宫、嬷嬷,其中一位全福人是镇国将军颜国显的正妻叶夫人,另一位是宝华公主的儿媳。
颜国显的父亲淮郡王和靖文帝是堂兄弟,颜国显算是颜栩的从兄。
玲珑知道颜国显,她在甜水巷的那处宅子就是从颜国显手上买来的。
见玲珑还是规规矩矩坐在床上,叶氏笑道:“没事了,这会儿可以说话了。嬷嬷们教得真好,这么年轻就这么懂事了。”
年轻?分明是年幼好吧。
玲珑红了脸,由着叶氏把她扶下喜床,有两个丫鬟捧了喜茶进来,却不是自己陪嫁的,玲珑喝了一口,也不知要说什么,依然安静地坐在那里。
这时,又有丫鬟进来,这次端来的是几样点心,玲珑从早上到现在,也只喝了几口红枣莲子汤,这会儿肚子早就饿了,她看一眼那些点心,竟然都是她一向爱吃的。
拿了一块莲蓉糕,玲珑咬了一小口,也不知这点心是宫里赏的还王府里的厨子自己做的,口味很好,和浮苏做的不相上下。
想起浮苏,玲珑心里又多了几分失落,以后住进王府里,不知道还能不能在夜里偷偷溜出去,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吃到浮苏做的点心了吧。
看她神情有些沮丧,叶氏便道:”别急,睿王爷是到前面敬酒了,一会儿就回来。“
说的倒像是她想和他在一起似的,玲珑的脸上飞起红霞,只好低下头小口小口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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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八章 心跳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颜栩这才回来,在两位全福人的指点下,两人喝了合卺酒,颜栩便又走了,这次连全福人和尚宫、嬷嬷们也退出去了,偌大的新房里只留玲珑一个人。
坐了太久,又顶着沉甸甸的凤冠,她不但脖子疼,肩膀和脊柱也酸酸的。
见四下无人,她站起身来,做个深呼吸,想要舒展下筋骨,无奈身上的喜袍太拖沓,她只好在屋里走了几圈儿,刚想到内室看看,就听到外面传来人声,她连忙重又坐回去。
雕花门从外面推开,颜栩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刚才出去的尚宫们,穿着簇新衣裳的润儿和春霖跟着两个漂亮丫鬟走在后面。
终于看到自己的丫鬟了,玲珑说不出的亲切。她起身给颜栩行礼,离得还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颜栩没有看她,由一名尚宫领着进了东次间,那两个漂亮丫鬟也跟着进去。另一位尚宫则陪着玲珑去了西次间,这里是他们的内室。
在尚宫的指点下,春霖和润儿给玲珑摘下凤冠,除了身上的大红喜袍,重又梳了头,换上大红的妆花褙子,扶她坐到龙凤喜床上。
这时,睿亲王也换了喜服走了进来,坐到她旁边。
这时,花雕捧过一只红木描金的雕花圆盒走了进来,圆盒打开,里面是雪白小巧的子孙饺子。
端给颜栩的则是一碗长寿面。
玲珑夹了一只饺子,刚吃一口就发现没有煮熟。她诧异地怔了下,就看到颜栩正在笑盈盈地看着她。
”怎么不吃了,是不是生啊?“他问。
”嗯,生“,刚一开口,玲珑立时想起这是怎么回事了,怎么皇家大婚也有这个啊,嬷嬷们没有说啊。
我倒是想生,可我嫁给你了,还能怎么生?
玲珑嘟着嘴。小脸却已经红了。
花雕道了喜。端了面碗和那盒半生不熟的子孙饺子退了出去。颜栩便对一旁的丫鬟们道:”沐浴。“
他先走进净房,先前的那两个漂亮丫鬟也跟着进去,见他们进去,春霖便压低了声音对玲珑说道:”小姐。不对。王妃。那两个是司棋和司琴,她们是专门服侍王爷沐浴的,真不要脸。“
玲珑瞪了她们一眼。小三八,就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她们全都打听出来了。
不过片刻,颜栩便从净房出来,从玲珑身边走过,除了酒气,还多了淡淡的皂香。
待到玲珑也从净房里沐浴出来,司棋和司琴已经退出去,刚才散落在喜床上的花生红枣都已经收拾了,铺上了大红的子孙被。
颜栩靠在床头看书,看到她从净房里出来,便对春霖和润儿道:“都退下吧。”
春霖和润儿行了礼退出去,内室里只有颜栩和玲珑两个人。
颜栩重又凑在琉璃宫灯旁看书,见他没有看自己,玲珑这才环顾四下,内室里正中挂着富贵牡丹图,靠墙放着百宝如意柜,柜子上摆着西洋钟、玉石盆景。另一侧则是镶螺钿的鸡翅木屏风,绘着满池娇的图案。如意柜旁边是一张黄花梨五屏罗汉床,罗汉上放着小几,摆着天青色的汝窑花觚。拔步大床挂着大红的百子千孙帐子,床的一侧则是一幅象征多子多福的石榴图。
啪的一声,儿臂粗细的龙凤大烛爆了烛花,颜栩抬起头来,看到那个小东西正在东张西望。
他道:“这屋里的东西都是你陪嫁的,你娘家人来布置的,若是不喜欢,让人换了便是。”
这些摆设虽说是她的嫁妆,可却是内务府采办的,玲珑不置可否。
她走到床边,问道:“是您到罗汉床上睡,还是我去啊?”
她先前还担心内室里连张罗汉床都没有,那样就只能打地铺了。
颜栩皱眉,随即又把目光移到手里的书册上,声音淡淡的:“宫里来的尚宫这会儿说不定还在庑廊下听着,你想明日进宫时,让母后斥责吗?”
玲珑怔住,怎么这些尚宫们还要听墙角吗?
她面红耳赤,好一会儿才说:“咱们说好的..”
咱们说好的,只是假夫妻了,假夫妻哪能睡在一张床上呢。
颜栩把书本扔到一旁,目光炯炯看着她:“你不但是我的正妃,还是元妃,你总要给我几分薄面吧,我们说好的,你不能出尔反尔吧。”
可也没说要睡在一张床上啊!
玲珑嘴角翕翕,小脸红得像秋后的苹果,红艳艳的,颜栩心里一荡,恨不能立刻把她搂到怀里,可还是沉住气,继续连哄带骗。
“好了,只有一个月而已,待到次妃们进了府,我也只有初一十五到你这里做做样子,不过就是三十天而已,你想想那些穷苦人家,穷得只有一间屋子一张床,还不就是一家人挤在一起啊,对吧?”
玲珑只觉天雷滚滚,你可真会打比方,这能一样吗?
好在她终于上了床,拉过一床锦被,贴着床沿躺下。颜栩无声地笑了,熄了床头的琉璃宫灯,只留那对龙凤喜烛,隔着喜帐,有淡淡的烛光映进来,拔步床内朦朦胧胧,多了几分旖旎。
玲珑累了一天,她原以为旁边多出一个人,她会别扭得整夜睡不着,可没想到刚一挨到鸳鸯上,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她感到暖洋洋的,似是..
她一向睡着很清,可今天太累了,她费了好大劲才睁开眼睛,就发现颜栩隔着锦被把她拥到了怀里。
她吃了一惊,试着挣扎,可那人却抱得更紧。
“你放开我。”她低吼,尚宫们说不定真在外面听墙角,等着明日回宫向皇后禀报呢,所以她还真不敢大声喊叫。
颜栩把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别闹,我虽然不会饥不择食,可你这么动来动去,真的出事可不能怪我。”
玲珑懵懂,出什么事啊?
颜栩是紧贴在她耳边说话的,他的呼吸很轻,可玲珑还是被他弄得痒痒的,活了两世,她还是第一次和男人如此亲近,虽然明知这男人不能对她做什么,可她的心还是砰砰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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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八九章 男人
“。。我在江苏时也是睡大床,习惯了,您不用担心我掉下去。。”玲珑小声说道。
颜栩终于有了禽兽的感觉,这孩子,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她以为他搂着她是怕她掉下去。。
不对,初次遇到她时,小贼坯子给他的印像就是油头滑脑的小人精,她怎会说出这样的傻话?
分明就是她当他那个不行,没把他当成男人看待!
他还真的猜对了。。
颜栩受到了森森的伤害。
男人就是这样奇怪,在金家西府的花亭里,他向她提起这件事时坦然自若,心里还有几分得意,看,她还真的相信了!
可到了洞房花烛,与他同床共枕的女子却没把他当男人的时候,他的自尊心就受到了严峻的挑战。
他是皇子,他有与生俱来的尊荣。他喜欢她,也可以包容她,但她不把他当成男人,他是万万不允许的。
玲珑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搁着锦被搂着她的那条手臂终于松开了,她如释重负,一阵倦意涌上来,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身上一凉,锦被掀开,她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一个身体就压了上来。带着淡淡的酒香和薄薄的暖意,玲珑猛的惊醒,睡意全无,使劲挣扎,却发现她根本动弹不得!颜栩的双腿如同铁钳一样将她箍紧,手臂环绕,她的上半身被他包裹起来。
早在那次在清觉山庄的竹林外,她就见识过颜栩的武功。他悄没声息走到她的身后,她竟丝毫没有察觉。可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知道,颜栩的武功比她高出太多,两人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
她最拿手的是轻身功夫,可现在她的腿被他锁得紧紧的,别说跳起来了,就是想翻身都不能。
从古至今,但凡做贼的都不会靠拳头吃饭,他们比任何人都要爱惜自己的手。尤其是玲珑这种长着一双天生贼手的。且。她还只是个娇嫩嫩的小姑娘,她的武力值,对付寻常人有余,想和颜栩抗衡就是以卵击石。
再说。当师父的想要制住小徒弟。那不就是手到擒来啊。
锁住她的腿。小贼坯子就插翅难飞了。
颜栩没有胜之不武的感觉,他现在只想让她知道,她嫁的是个男人。
脑海里如白驹掠过。他让她把风,他和她分赃,他告诉她宅子里住的是大太监马公公的小妾。她好奇地问他,为何太监也能娶妻?他笑,解释说太监娶妻的大有人在,弄回家里自己看着总行吧,等她长大了就懂了。。
那时他的脑袋真是让马踢了,怎么要告诉她这些。她定是以为他也像那马公公一样,娶妻纳妾就为了自己看着过瘾。
想到这里,他没有犹豫,重重地吻了下去。
玲珑的樱唇柔软娇嫩,如同三月里娇颤颤的花瓣,他的唇刚刚贴上,心里便荡了开去,就像一粒石子投在平静的水面上,荡起一圈圈一层层的涟漪,而他就在那涟漪之中,想向更深处探索。
身下的玲珑瞪大了眼睛,就像受到惊吓的小鹿,四肢都被他控制着,他吻得太快太急,她几乎没有防备就被他攻地略地,他的舌灵巧地在她的唇齿间穿梭。辗转缠|绵,欲求不尽。
玲珑只觉得血液上涌,大脑晕沉沉一片空白,她甚至不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想咬他,可他却灵巧地避开,接着,便吻得更深更烈。。她感觉到抵在她胯间的那处,越来越硬,隔着薄薄的亵裤,抵得她生疼。
她大惊失色,模糊混乱的意识忽然清晰,那是他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玲珑僵住!
颜栩终于离开了她的唇,沿着她雪白的脖颈一寸寸下移,痒痒麻麻的感觉一点点袭来,他抽出紧拥住她的双臂,俐落地解开了她腰间的衣带,露出了绣着凤穿牡丹的玫瑰红的肚兜,烛光透过红帐,将她如雪般的肌肤染上一层胭脂色。
他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胸前,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摸坏了。隔着肚兜,他能感受到她的柔软和起伏,他潋滟的目光,从胸前移到她的脸上,那是他唯一能记住的眉眼,自从那夜他重伤后睁开眼睛,看到她酣睡的模样,这双眉眼便时常出现在他的梦里。
她或喜或嗔,或淘气或哭泣,以前没有留意过的点点滴滴,如琴弦牵动着他以往从未曾有过的情愫。他想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中,待她花开;在她盛放的年华,与她携手绮丽岁月;直到青丝变华发,为她撑伞而立,伴她一起记忆风雨红尘。
“你长大了。”他的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手指却灵活地拔弄着她小小的蓓蕾。比起在朝阳胡同她为他换药的时候,她真的长大了,至少能感觉到起伏,若是她现在再女扮男装,不用浮苏提醒,他也能看出来。
他指尖轻捻,带起阵阵酥麻,玲珑颤抖了一下,这才发现她的上半身已经自由,本能的,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推他,颜栩却抓住了她的一只手。
他把她的手,放在了腿间那处灼热上。。
这是玲珑从未有过的触摸,隔着轻|薄柔软的丝绸,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处的坚硬火热,她像触电一样,想把手抽出来,可他的大手盖在她的小手上,按得越来越紧。
“你还小,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我只是要让你知道,我们是夫妻,等你长大后,我们可以欢好,可以生儿育女。。”
他的声音越来越含糊,终于化成浑浊的喘息,而他的手,终于放开了她。
接着,他就像逃也似的掀开罗帐,从拔步床上跳下去,待到玲珑坐起身来时,他已经在罗汉床上了。
玲珑杂乱的思绪终于捋顺了,她开始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大红的百子千孙帐微微摇曳,他出去时没有拢住,留出一道宽宽的缝隙。
玲珑索性把那道缝隙完全敞开,恼怒地瞪着罗汉床上的那个人。
“乖,把被褥拿过来,我冷。三朝回门时,岳母也会回到西府,若是我受了风寒,你总不能让我流着鼻涕去见她老人家吧。”他压低了声音,但字字清晰,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提醒你,你娘还在我手上。。哼哼,你想退货,没门儿!
玲珑怒火攻心,气得直挺挺躺到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忽地坐起来跳下床,手脚麻利地卷了被褥,扔到了那人脸上。
颜栩没有躲,任由她砸过来,然后夸张地仰面倒下,锦被压在他的脸上,他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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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九零章 庙见
次日一早,匆匆用过早膳,玲珑便按仪制,换上亲王妃的礼服,跟着颜栩去了太庙。
两人坐在同一驾马车上,前后都是浩浩荡荡的亲王仪仗。从早上起床直到现在,玲珑也只是给颜栩见过礼,却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一半是恼怒,一半当然就是尴尬了。
她打死也想不到,这样天雷滚滚的狗血剧情竟然发生在她身上。这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
她有前世的记忆,但她是读着女诫和列女传长大的,她深深明白,只要和他拜堂成亲,这一生一世,她就是他的人了。
她是个有条理的小姑娘,自从那次在花亭里和他深谈之后,她便把她将要面对的王妃生活做了简单的规划。
她的规划里有管钱管家管小妾,却独独没有和他行夫妻之事。
一是因为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二来她是那么那么的坚信他没有那个本事!
事实证明,耳朵听到的不能信以为真,要亲眼看到,亲手摸过那才算数。
昨夜,她真的摸到了,虽然隔着亵裤,她也能感觉到那柱灸热,现在想起来,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飞起红霞,悄悄把手拢到袖子里。
正襟端坐在她身边的颜栩,用眼睛的余光瞥了她一眼,没有作声,却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
玲珑习惯地想要把手抽出来,可颜栩握得很紧。她试了几下只好作罢。
忽然就有种破罐破摔的感觉,摸都摸过了,握着手好像也没什么吧,早在清觉山庄的竹林外,他就摸过她的手。
玲珑的脸更红了,她是怨着他的,可又不知要从何怨起。他害得师父远走避祸,可师父好像就在京城,只是没有见她;他吓得她从雾亭上掉下来,可他也赔了十两银子;他把母亲当做人质。逼得她不敢逃婚。可母亲毫发无损,还能正大光明受到尊敬。
好像想来想去,她最是怨他的,就是他骗她的事吧。
一个正常男人。怎么会拿那种事来骗小姑娘呢。何况那还是他没过门的妻子。
不对。应该是在此之前,他就骗了所有人,最早得知他有这个毛病时。她还是从琳琅那里知道的。
这样一想,玲珑就又好奇起来,她很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刚要开口,就又想起昨夜他臭不要脸的举动,她又不想问了。
颜栩似是感觉到车厢里冷凝的气氛,他轻声说道:“大武初年,亲王大婚的当天,亲迎之后,不是回王府,而是直接去太庙,拜完列祖列宗才回王府进行后面的仪式,到了高宗皇帝时才改了过来,直接在王府里拜天地拜祖先,大婚的次日再到太庙去行庙见之礼。“
他口中的高宗,就是那位喜欢写字画画的皇帝。
玲珑来了兴趣,便问:“高宗为何要把庙见改到大婚次日呢,当天一起进行完毕多好。”
颜栩便道:“说起来也很有趣,只是宫中并没有记载,我是小时候听老太监们说的。高宗有个最宠爱的皇子建王,时年十五岁。建王小时候有次从太庙回宫后便频做噩梦,他从此便对太庙心生畏惧,每当要去太庙祭祖时,他便装病,因他年幼,也没有人怪罪他。可到了大婚的时候,他是一定要行庙见之礼的。结果在亲迎的路上,他便假装肚子疼,从马上摔了下来。“
他说到这里,就见玲珑惊讶地张开了小嘴,你们家都是些什么奇葩啊,新郎倌在亲迎的路上装肚子疼,不惜从马上摔下来!
“那后来呢,他摔成那样怎么大婚啊?”玲珑问道。
颜栩微笑:“他的腿脱臼了,太庙当然没有去成,原本这件事就糊弄过去了,可这时就有御史对他的父皇,也就是高宗皇帝说了,这位建王好像有年头没有去过太庙了。高宗皇帝仔细一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于是他就连夜让太监到王府传旨,明日一早,建王就是抬着也要去庙见。这件事过后,那些御史还是气不过,就又上折子说建王肯定是装的,要不怎么没有摔断腿,只是脱臼呢。高宗最宠爱这个儿子,一心护短,索性就下旨,把庙见改到了大婚的次日。“
玲珑对那位不惜坠马的建王很感兴趣,便问:“那位建王有后人吗?是在封地还是在京城?”
颜栩摇摇头,叹了口气:“宣武二十九年,瓦喇入侵,建王督军亲临,战到只余百人,以身殉国了,时年只有十八岁,没有子嗣。”
玲珑怔住,她以为建王只是个任性的纨绔王爷,却没想到他竟然死得如此壮烈。
见她不语,颜栩有点后悔和她说这些,他捏捏她的手,笑道:“庙见之后,就要进宫了,给父皇敬茶时,你千万不要发抖,当日五皇嫂就是发抖了,茶水溅湿了衣裳,被那些宫人们暗地里笑了许久。”
“咦,五皇嫂,顾巧言?我见过她,她和七皇嫂不太对劲儿..”玲珑还记得七皇子妃寿宴时,五皇子妃顾巧言借着德音班的事公开调拔二皇子妃和七皇子妃的关系。
“你看得很准,不是她们不对劲,是五皇兄和二皇兄不对眼,七皇兄一向唯二皇兄马首是瞻,所以连带着看他也不顺眼了。”
玲珑发出和年龄不太相符的叹息:“你们家的关系真复杂。”
颜栩愣了下,笑道:“大户人家会有的那些事,皇家也有,只是更加激烈而已。你不用担心,若是嫌烦只需不要理会便是,我对金銮殿上的那个位子没有兴趣,所以你也不用为我左右逢迎,只需在王府里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便是了,外面的事有我呢。”
玲珑默然不语,怎么就和他聊起天来,还说些家长里短的,倒像是真要做夫妻似的。
从太庙出来,她又随着颜栩进了宫。
这是玲珑第一次见到靖文帝,他应比程皇后年长,但看上去却更年轻,颜栩没有遗传程皇后的容貌,却有五成似了靖文帝。玲珑暗道,都说他是太子投胎转世,想来太子长得也是随了皇帝。
她恭恭敬敬给皇帝皇后敬了茶,没有害怕,也没有发抖,茶水没有溅出来,她松口气,又完成了一项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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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一章 服侍
大婚后的第二晚,宫中赐宴,回到王府时街上已经宵禁。
进了垂花门,府里便分了三路,东路是花园和水榭,还有几个院落;中路是正厅,后面则是王府内官员们办公之地,隔了翠竹夹道,是与水榭相连的三个院落,睿亲王的书房设在其中的木樨堂;西路便是后宅,设有单独的帐房和回事处,新房在西路的珏音雅居。
珏音雅居是后宅里最大的一处,占据后宅一半的地方,进门便是花园,早上出去时,玲珑看了几眼,只见绿荫匝地,四季花卉点缀其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大大小小二十几间屋子分布其中,是一处很美的地方。
已是掌灯时分,刚刚走进珏音雅居,就有候在这里的小太监把颜栩叫走了,玲珑隐隐约约听到,似是有人在木樨堂里等着。
从昨天到现在,玲珑也只是粗粗看过这处园子,想到以后的几十年都要在这里度过,她有些怅然。
她住的地方是单独的小院,明房和次房共三间带着两间耳房,她的丫鬟们暂时都安置在后罩房。
内室在西次间,一间耳房做了净房,东次间放置着她陪嫁的箱笼,昨夜丫鬟就是在这里值夜的。东次间的耳房空着,还没有布置。
玲珑回到内室,春霖和润儿帮她除下礼服,卸了钗环,换上家常穿的银红小袄,头发简单挽个纂儿,别了支镶玛瑙的银发梳。
这时。白露笑盈盈地进来,手里捧了红木描香的托盘,托盘上是只金鱼盖的紫砂锅。砂锅里是热心腾腾的鸡汁馄钝,飘着碧绿的葱花。
“这是上院的丫鬟送来的,厨房给您备的宵夜。”
后宅有大厨房,珏音雅居也有自己的小厨房。可这馄饨却是上院送来的,玲珑懒得多想,她很饿了。
宫里赐宴就是受罪,根本吃不饱,玲珑早就饥肠辘辘。一锅馄饨她吃到见底。这才心满意足,却又不想动了,靠在铺了垫着玫瑰色绣褥的醉翁椅上,头一歪就睡着了。
自从催妆那天开始。她已经几夜没有睡好了。又都是天不亮就起来。这会儿吃饱喝足,眼皮就睁不开了。
几个陪嫁的丫鬟全都退出去,坐在客堂里等着吩咐。
玲珑迷迷糊糊正睡着。耳边似是有动静,这里对她来说还是陌生地方,所以她睡得并不沉,听到动静便睁开眼,就看到颜栩回来了,一个插着金钗的丫鬟正在给他更衣。
这丫鬟十八、九岁,穿着粉红的比甲,桔色的罗裙,腰间束着指宽的缎带,把她的身材完全勾勒出来,看到她的身材,玲珑就想到丰|乳|肥|臀四个字。且,她还生了一张唇红齿白的芙蓉面,端的是个尤物。
可能是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那丫鬟向玲珑望过来,连忙曲膝行礼。
玲珑嗯了一声:“免礼,你们继续。”
说着,她便把脸侧到另一边,继续假寐。
可是也睡不着了,昨日服侍颜栩沐浴的司棋和司琴从净房里出来:“王爷,香汤备好了。”
颜栩看一眼醉翁椅上的玲珑,淡淡道:“都退下去吧。”
他又低头对跪在地上给他脱袜的尤物说道:“不用值夜,你也退下吧。”
三个丫鬟悄没声息地出去,颜栩走到醉翁椅旁,蹲下身去,对别着脸的玲珑道:“她们是服侍我起居的,你若是不喜欢,以后就不用她们了。”
玲珑“嗯”了一声,坐起身来:“我习惯用自己陪嫁来的丫鬟,您的人就放到您屋里吧,若是习惯让她们伺候,那就在您自己屋里收拾妥当再过来,好在也就是大婚后这个月而已,您将就将就吧。”
颜栩蹙眉:“我屋里?这里不就是我的屋子吗?”
玲珑一头雾水,有些不解:“您没有自己的屋子?”
颜栩哭笑不得:“难道你认为这里是你一个人住的地方吗?”
玲珑点头,又摇摇头:“不是只有我,还有我的丫鬟。”
颜栩伸手摸摸她的鬓发,真不知这个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她就这么不愿意和他住在一起吗?
“王府原本没有这么大,今年三月,我把隔壁的园子买了,打通后重新修葺,珏音雅居是那时候才扩建的,上个月才赶在大婚前粗粗修好。我原本就是住在这个院子,成亲以后当然也住在这里,我的书房在上院的木樨堂,有时也用那里待客,没有成亲时,夜里晚了有时我会睡在那里,现在成亲了,无论多晚我都会回珏音雅居来。“
颜栩顿了顿,又接着说:”木樨堂里只有两个服侍笔墨茶水的丫鬟,其他的都是太监。你若是嫌弃,明天我让。。我让人把那两个丫鬟也换了,都用太监,好不好?“
原来他以为她嫌丫鬟们碍眼。。
玲珑讪讪地:”那倒不必,只是别让她们整日在我屋里出出进进就行了。“
她出身大户人家,历来这种贴身服侍男主子的丫鬟,即使没有通房的名份,也是开脸的。哥哥金子烽屋里的那几个就都是这样。无论是不是真夫妻,玲珑都不想看到通房们来她的内室里逛花园。
见颜栩不置可否,玲珑又问:”您真的没有自己的屋子吗?“
颜栩笑了:”不信你到东次间看看,那些箱笼不全是你的,还有我的。“
玲珑嘟着嘴不说话了,他怎么这样啊,这么大的王府,他住哪里不行,非要和她挤在这里。东府里大伯父有他自己的地方,大伯母住在彩云轩;她的父母还是夫妻恩爱时就是分开住的,父亲在墨留居,母亲则在容园。
因此,在玲珑心里,古代的大户人家,夫妻都是分开住着。她觉得这样很好很合理,彼此能有个人空间,比如像她这种小贼吧,就是很需要很需要个人空间的,可为何颜栩要和别人不一样啊。
怎么和这人相处越多,越觉得他赖皮啊。
见她满脸不高兴,颜栩索性继续赖皮下去:“你不让我的丫鬟来这里,那我把小顺子叫来吧,还有小德子他们几个。”
“小顺子?这名字怎么像太监?”玲珑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他们就是太监啊。”
“不行,我不让男人,不对,是和男人差不多的人在我的净房里出出进进!”太可怕了。
“丫鬟不行,太监也不行,那就只能劳驾你的丫鬟们了。”颜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玲珑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像看流|氓一样看着他:“你还想让我的丫鬟服侍你,臭。。”
她费了好大劲才把臭不要脸的后三个字咽到肚子里,可这三个字却在她那嫌弃的小眼神里写着呢,不要脸!
颜栩很受伤害,索性把那张已经不要了几回的脸凑得更近些:“唉,本王是从小让人伺候惯了的,既然现在没有合适的人,就只能辛苦王妃了。。比如眼前吧,就请王妃亲自来侍候本王沐浴吧。”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玲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颜栩真的滚了,哈哈大笑着走进净房,很快里面就传来水声,谁说他不会自己洗澡啊,这人就是欠修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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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九二章 回门
依制,亲王妃在大婚的次日进宫,给帝后敬茶、接赏;接着,就到皇后的永华宫内认亲戚。宗室的亲戚比起普通人家当然要多些,但这里面是有讲究的。只有封号高于亲王妃的,才能坐在这里,接茶打赏。
颜栩是亲王,又是皇后嫡出,这样一来,玲珑拿到的赏赐也不是很多,好在这是要做给皇后看的,那些太妃、老王妃、老公主们,出手都很大方。
六位皇嫂给新妯娌也有礼物,虽然明知她们一个个笑得都很牵强,可玲珑还是累并快乐着。
对于金家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赚钱更高兴的了。
至于顾家姐妹们是笑里藏刀还是绵里藏针,玲珑假装没看到,人家出了钱,还不许背地里生闷气画圈圈啊。
或许是这些年来被人嫌弃惯了,玲珑在这种事上很是心宽。
转眼就到归宁的日子,玲珑起先还挺担心没有烧猪的,她和颜栩没有圆房,当然也就没有落红。宫里来的尚宫和嬷嬷至今还在府里。。
以前以为颜栩不能人道,倒也不觉什么,自从知道这小子骗人,她就嘀咕起来了。洞房花烛那晚,她只顾着生气,也忘了和他商量商量,怎么搪塞过去。
现在到了归宁的日子,可能就连皇后娘娘也知道她没有落红了。
王府里没有长辈,操持归宁之礼的是王府长史,所以她生平第一次实施了王妃的权力。
苦于身边没有能用的媳妇子,玲珑只好让杏雨拿了对牌去上院。就说是王妃派她来查看归宁礼准备如何。
临到要启程的时辰,杏雨才急匆匆跑回来,小脸胀得通红,上院是男人的地方,不是极特殊的事,后宅的丫鬟是不能过去的。
玲珑有些后悔让杏雨去了,她没有乳娘了,又不想让熊嬷嬷跟着过来,所以她只是带着几个丫鬟嫁过来。要怎么想个借口,把甜水巷的人安置到府里。到时再有什么抛头露面的事。就让他们出面。
颜栩已经准备妥当,正准备陪她回娘家。玲珑张张嘴,悄悄做个“有吗”的口型,杏雨点点头。玲珑拍拍胸口。吓死了。真若是没有烧猪,她这头小乳猪岂不连猪脸都丢尽了。
颜栩看到,强忍住笑转过身去。假装没看到。
到了吉祥胡同,金赦和金敏带着众人在垂花门迎接,玲珑放眼看去,冯氏果然也在里面。
众人行了礼,颜栩由金赦和金敏陪着去了正厅,玲珑则由金老太太亲自陪着去了春晖堂。她看一眼被丫鬟虚扶着的母亲,见她虽然目光呆滞,但面色平静,气色比大婚那日看上去还要好些。
到了春晖堂,金老太太在上首坐了,玲珑跪下给祖母见礼,金老太太满脸是笑,说了几句日后要孝敬公婆,恪尽妇道的话。
玲珑便又跪了给冯氏见礼,冯氏却忽然从一旁的攒盒里拿了块栗子糕递给她:“吃。。”
玲珑心里一酸,接过栗子糕几口吃下,栗子糕很干,她差点噎着,杏雨连忙倒茶给她,她连喝几口,却见冯氏正在笑眯眯地看着她。
金老太太气得哼了一声,也不知王爷是怎么想的,这样大喜的日子,偏要把这个疯婆子送回来碍眼。
大伯母、二伯母连同几个姐妹陪着玲珑说话,却唯独不见大堂嫂陈氏。玲珑惦记她的身子,便问起她来,聂氏笑笑:“是她自己不肯来,那孩子心里别扭,就由着她吧。”
一个时辰后,花雕过来,说是回府的时候到了。
普通人家三朝回门,都是要喝了回门酒才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去的,可皇家却也只是喝杯茶吃吃点心。
玲珑依依不舍地摸摸金妤和珊瑚的脑袋,忽然走过去,扎进冯氏的怀里蹭歪着不肯离开。冯氏身材高挑,玲珑尚未长成,拥在母亲身边还是个孩子。
直到听到一声男人的轻咳声,玲珑才不得不由丫鬟们虚扶着,跟在那男人身后,离开了金家西府。
坐在马车上,她问:“是不是以后我每次归宁都只能坐上一个时辰啊?”
颜栩轻笑:“只是三朝这天才是这样,以后就都随你,你想什么时候回娘家、走亲戚,只要不出京城,就是你自己说了算。”
玲珑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过了这三天,她还是自由的。
她又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娘,还有,您想怎么安置她?”
颜栩深深地看着她,忽然伸出手臂,把她拉进怀里:”刚才我看到你跟岳母撒娇了,原来你会撒娇的,我以为你只会凶巴巴的。“
忽然被他拉进怀里,玲珑脸如赤霞,她从他怀里挣扎出来,重新坐好,道:“我问您正经的,您不要岔开话题。”
颜栩叹口气,心想:你什么时候也能对我撒撒娇啊。
“岳母就住在四平胡同,那里有我的一处宅子,你若是想去看她,随时都行,只是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带她离开。”
玲珑硌应,这和软禁有什么区别?
“我已经和你成亲了,你为何还要把我娘当人质?”她怒道。
颜栩撩起车帘一角,看向车水马龙的街道,没有回头,淡淡道:“我是受岳父大人的嘱托照顾岳母的,你若是把岳母带走藏起来,你让我如何向岳父交待,难道你想把她送回金家看人脸色吗?”
玲珑不语,扔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却又不甘心,继续讲条件:“我的陪房里没有能干的婆子和媳妇子,恰好,我娘的陪房里有几个人就在京城,有老有少,都是男的,我想让他们来府里,也能给我跑跑腿,行吗?”
颜栩这才转过身来,目似朗星,亮晶晶的。这个小东西是想把甜水巷的人安排过来,原来那些人是冯氏的陪房,是冯家的人,难怪忠心耿耿的,只是奇怪这些人为何当初没去金家。
“即是岳母的陪房,被你所用也是应该,后宅里的帐房、回事处和侍卫处都是用的男丁,你来安排就是了,不过安排妥当最好和我说一声。”
玲珑大喜,这人有时候倒也挺好说话,只要她没有流露出“私奔”“逃婚”的念头,他也挺大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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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九三章 玻璃心
过了三朝,玲珑终于暂时空闲下来,她让丫鬟把花雕请到珏音雅居,问起后宅里的事。
没想到这一问,玲珑就暗地吃惊。
花雕竟然一问三不知,而且绝对不像是装的!
玲珑在王府里没见过别的女官,所以她一直都以为在大婚之前,睿王府的后宅琐事是由花雕管着,可花雕瞪着一双美仑美奂的大眼睛认真地说:“我从小记性就不好,王爷不让我管这些事。”
玲珑无奈,叫来了几个管事婆子,于是她就更加迷茫了。
这些管事婆子和一干丫鬟竟然都是新来的!
据她们所说,因为从开春直到大婚之前,西路都在扩建修葺,除了王爷居住的珏音雅居,其他地方多是住着工匠和杂役,还有王府里的侍卫。临近大婚,西路才匆匆忙忙峻工,他们这些人都是最近才陆陆续续进府的,有的连月例还没有领过。
珏音雅居是王爷的寝园,用的都是太监和宫女,这些人是宫里来的,比她们这些买来的地位高出许多,平素里没有来往,大婚前,宫里的人便都从珏音雅居搬出来,住到了东路。
玲珑目瞪口呆,难怪颜栩说娶到活财神家的女儿给他管理后宅三生有幸什么的,原来他的后宅.。。完全是一张白纸!
娘亲还在人家的手上,做为交换条件,她要给他管理后宅,日后还要管他的那些女人。且,薪金丰厚。只要她没有给他戴绿帽子什么的,就可在这个岗位上混吃等死,白头到老。
公公龙精虎猛,婆婆精明厉害,可她不用晨昏定省,想和他们说上几句话都是天大的恩典,要递牌子排期;妯娌个个是人精,但没有大事不登门,煽风点火都是国家大事;小妾虽然会有很多,但那关她屁事。最好颜栩搬到她们那里住。让她独占珏音雅居。
玲珑遥想未来,心情大好。
府里的事暂时放下,玲珑把几个陪嫁丫鬟叫过来,重新做了安排。一等丫鬟两名。分别是海棠和杏雨;浣翠、喜儿、白露是二等;红绡、红绣、春霖和润儿都是三等。
又从王府里新招的丫鬟里选了几个伶俐的。给几个大丫鬟使唤。
把人手定好。她就带上杏雨和浣翠,并两个小丫鬟到东次间清点她的嫁妆。
东次间的东西大多是古玩玉器、布料尺头、药材补品和衣裳鞋袜,其中就有她给颜栩做的四季衣裳。只不过都是针线房做的,有的她缝了几针,有的索性一针没动。
这一清点玲珑就笑出来了,父亲大人还真是大出血,担心被王爷女婿挑刺儿,竟然捣腾了这么多好东西,有些都能做传家之物了。
该入库的入库,该上帐的上帐,正在清理着,就听外面有小丫鬟高声喊道:“王爷回来啦!”
说话间,颜栩掀了帘子进来,看到满地箱笼,便笑道:“这是在清点嫁妆啊。”
玲珑让丫鬟给他搬杌子,他却不坐,围着那些还没有入库的箱笼东看西看,忽然,他看到了装满男人衣裳的那几只,随手拿起一件直裰,看着玲珑,目光里竟是带着喜色:“这是你做给我的?”
按规矩,亲迎之前,准新娘要亲手给未来相公做出四季衣衫鞋袜,数量不限,但都要是双数。
玲珑虽然精于女红,但这些却都不是她亲手做的,也只是缝上几针做做样子而已,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这样,见怪不怪。但颜栩这样一问,玲珑却不能说不是,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没有说话。
见玲珑点头,颜栩脸上的喜色更盛,当着丫鬟们的面,就拿起手里的暗红色直裰在身上比量。
不比不知道,这一比,玲珑脸上就挂不住了,这衣裳做得也太短了,做工虽然也还过得去,但无论配色还是款式,却都俗气得很。
颜栩却似是不觉得什么,让丫鬟把这些衣裳搬到西次间,看样子是准备穿了。
“那个什么,好像短了些,您还是先别穿了,改天我有空,给您再缝几件吧。”玲珑面红耳赤。
“短了?不可能,上次你缝的..”他想说上次你给我缝的那件夜行衣就很合适,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原来她根本没有注意过他,甚至连他是高是矮都不知道。
从小到大,颜栩还是第一次有了玻璃心的感觉。
被人漠视了,受到伤害了!
亲王殿下早就习惯众星捧月了,所以乍受伤害,他选择了任性。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做衣裳,不如现在就做吧,那个谁谁谁,拿我的牌子让库房的人送料子过来,给王妃挑选..”
说着,他就拉起玲珑回到西次间,亲眼看着她帮他挑衣料,又笑咪咪逼着她量体裁衣,整个下午,他哪里都没去,就坐在玲珑身边,看着她给自己缝衣裳。
一直被人看着的感觉很别扭,玲珑问他:“您不用去上院吗?”
“咱们刚刚成亲,父皇没有给我指派差事,上院的事有长史,我不用过去。”
“还有不到一个月,两位次妃就要进府了,您还是去准备准备吧。”玲珑好心提醒。
颜栩满脸都是莫名其妙:“那不都是你的事吗?我都说了,后宅的人全都交给你,你可不能偷懒。”
“可我也是刚刚成亲啊,我连这园子都还没有逛过..就要给您缝衣裳。”玲珑抱怨。
颜栩的眼睛亮了起来,伸手夺过她手里的针线,笑着说道:“今天天气很好,我陪你到园子里四处逛逛。”
没等玲珑答应,他拽着她就往外走。
“我要换件衣裳!”玲珑抗议。
颜栩转过脸打量着她的银红小袄妃色罗裙,微笑道:“不用,你这样就挺好看。”
这世上,没有谁比她更好看,因为他只认得她。
他说得随意,玲珑的小脸红了,她还是第一次被男人当面说好看。
颜栩放慢脚步,指着远处的一座四层小楼说道:“那里是整个王府最高的地方,大婚前几日刚刚建好,我们上去看看吧。”
小楼依水而建,因是刚刚建好,还有油漆的味道。玲珑起先还不明白,他为何要在珏音雅居里建一座这么高的小楼,但是站到小楼上,她便明白了。
站在这里,能够鸟瞰整个王府,台几上放着一只西洋千里眼,透过千里眼,能把王府各处全部收入眼底。
这人应是很谨慎的吧。
玲珑忽然想起那夜她跟踪他的马车来到九芝胡同,亲眼目睹他的人擒住了一名刺客。
还有在永定河边,他的侍卫以阵法的形式散布在他的四周..
“您很怕死吧?”玲珑问道。
颜栩放下手里的千里眼,垂眸片刻,重又看向她,目光深邃:“我曾死里逃生,捡回一条性命,不想再有差池。何况现在又有了你。”
玲珑眨眨眼,有些尴尬,这人真是的,关她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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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九四章 取名儿
与珏音雅居中其他建筑相比,这座小楼乍看上去朴实无华。但细细一看,沿着红木楼梯登上顶层,则是整体的一间敞厅。两面都是南北通透的木格窗子,屋顶安了天窗,天窗和窗户上没有糊高丽纸,而是用蚌壳打磨而成的明瓦。磨薄如纸的蚌壳明瓦通透光亮,镶嵌在精致的木格里,如同片片鱼鳞,秋日的阳光下从窗子里透进来,满室生辉。因为安了天窗,这间敞厅又有了几分阳光屋的味道。
“这里空空荡荡,除了观景,您是想用来做什么用啊?”玲珑好奇地问道。
“可以饮宴,也可以听戏,做什么都行。”
玲珑拿起千里眼四看,指着一处问道:“那里还是空地啊?”
那处地方就在珏音雅居里面,空荡荡的一处地方,在遍布名葩奇木的园子里显得有些突兀。
“那是我平时练拳脚的地方。我记得你说过你会武功,那地方你也可以用。”颜栩说着,从玲珑手里拿过千里眼放到窗台上,拿起了她的手。
“..这么美的手,别练粗了。”
玲珑大窘,急忙把手抽出来,藏到背后,这人看她手的样子,分明就像个登徒子。
看她又羞又气,颜栩的心情就大好起来,他大笑着向外走去,走到楼梯口,转过身来:“虽然还没有圆房,可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玲珑呆了呆,他是在提醒她吗?
她又没有忘!
“那这小楼有没有名字的?”她提了裙子追了上去。
“还没取呢。你想好了告诉我,我题了牌匾挂上去。”
“我也会写字..”
“你的字太过娟秀,妍丽有余,却没有气势,不适合题牌匾..”颜栩信口说来,忽然看到玲珑正瞪着他,他这才发觉失口,“闺秀们大多都是这样啦,你不是吗?”
打死也不能让她知道,他曾经偷拆了她写给金三老爷的家书。
“要不我取名字。你来题字?”他试探地问道。
“就依您吧。我取名字,您来题字。”这既是她的地盘,当然要由她来取名字了。
“好啊。”颜栩心情愉悦,他看到玲珑嘴角含着笑。这是成亲的第四天。这应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吧?
用过晚膳。颜栩靠在罗汉床上看书,却见玲珑坐在绣案前若有所思,淡淡的灯光下。她的小脸如同罩在柔纱下,朦朦胧胧。
感觉到颜栩的目光,玲珑微微抬起头,问道:“明远楼如何,取明瑟旷远之意。”
原来她专心致志的发呆,是在想名字。
“可以啊,这名字取得很好,我明日就写了。”颜栩心情舒畅。
玲珑也挺得意的,随口问道:“珏音雅居这名字是您取的吗?这是出自哪里?”
颜栩原是斜靠在罗汉床上,背后垫着绛红色漳绒大迎枕,听到玲珑发问,他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看向她:“是我取的,至于涵意吗,考考你,看你能不能猜出来。”
玲珑来了兴趣,她微微侧了头,嘴里念念有词:“珏是玉饰,双玉为珏,二玉相碰..。”
她心里一惊,蓦地停住话头,吃惊地看着颜栩。
好一会儿才道:“..这是您为我建的,是吗?”
双玉为珏,玲珑的名字中含了双玉;二玉相碰之音,便是玲珑之声。
这便是珏音二字的由来。
颜栩的耳根红了..他让她来猜,就是想让她知道,可她真的猜出来了,他又有些窘了。
怎么就这样穷酸了呢,当时也没多想,就取了这名字,现在让她这么一问,他倒觉得自己怪别扭的。
这好像是许庭深那种书生才会做的吧,她会不会笑话他呢。
“才不是,我根本不知道你的闺名。”睁着眼说瞎话。
玲珑才不信,哪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连她娘都能“绑架”,还会不知道她的闺名?
对了,她刚才压根儿就没提她的闺名啊!
“王爷,我说了我的闺名吗?我只是问您是不是为我而取。”
颜栩愣住,小贼坯子,你敢蒙我!
“我要沐浴,你来给我洗头吧,只是洗头,不洗别的..”
摆明是要借着沐浴遁走。
玲珑忽然就觉得很好笑,这人平时臭屁臭屁的,原来也会害羞。
可是他怎么会把她的名字藏在里面呢,他也真是的。
玲珑抓抓头上的发纂儿,她的心里也是古古怪怪,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时,净房里传来颜栩的声音:“帮我洗头好不好,我不会..”
他又不会!
上次他说他不会洗澡,这次他又不会洗头。
王爷,您这样四体不勤,真的好吗?
玲珑挽了袖子,走进净房,就见颜栩背对着她坐在红木描金的浴桶前面,正等着她。
于是玲珑想都没想,拆了他的发髻,把他的脑袋按进了木桶里..
颜栩从水里抬起头,甩了玲珑一脸水珠子:“你要谋杀亲夫啊。”
玲珑转身就要走,免得你说我谋杀。
颜栩却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她,没等玲珑挣扎,他就从后面吻住了她的耳垂。
玲珑身子一颤,一阵麻痒从耳后弥漫到全身,她想甩开他,可他却越抱越紧。
“我们不吵了,好不好?”他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似是怕要吓着她。
“谁和您吵了,明明是您耍赖。”玲珑的脸蛋胀得通红,他还抱着她呢,她的心砰砰直跳。
“那我不耍赖了,我承认,我给这里取名字时,心里的确是想着你的,我一直都在想着你,看到玉石会想,听到悦耳的音律也会想。便就有了这珏音二字。”
他这是..表白吗?
他们刚刚成亲啊,在此之前,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而且每次都很不愉快。
“王爷,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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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月开始了,我会努力更新哒~~~
(未完待续。)
第二九五章 唱曲儿
颜栩没有动,也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他轻吻着她的耳根,接着,又把她的耳垂含住......
玲珑的双腿都软了,如果不是颜栩抱着她,她几乎要瘫软下去,她不是第一次被他抱了,可除了洞房那日在床上有些荒唐以外,其他时候他倒也规规矩矩,偶尔抱她一下,拉她一下,也是点到为止,都不像现在这样,他甚至只穿着中衣,薄薄的衣裳因为溅了水,紧贴在身上,把他精瘦健壮的身材显现出来,十七岁的少年新鲜亮丽得如同沐浴在清晨阳光下的修竹。
红木描金的浴桶里备了香汤,水汽氤氲间,夹杂着淡雅的清香。
玲珑的手心里都是汗,额头也渗出薄薄的汗珠,颜栩吸|吮着她的耳垂,一滴香汗徐徐淌下,蹭到他的鼻端,颜栩的心都醉了,她的汗都是香的。软玉温香在怀,他舍不得放开她。
这里是他们的新房,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恨不能就这样和她荒唐下去。
可就在这时,他的腿上重重地挨了一脚,
玲珑背对着她,抬起穿着绣鞋的脚向后踹过去,狠狠给了他一脚。
被柔情包裹得一踏糊涂的颜栩措不及防被玲珑踢了一脚,手臂便下意识地松开,玲珑身子一矮,从他的腋下钻了出去,就像一只灵巧的小猴子。
看着她娇小的身影逃也似的冲出净房,颜栩挠挠头。苦笑。
这次好像又失败了呢。
回到西次间,玲珑已经把大红锦缎绣鸳鸯戏水的被褥在罗汉床上铺了,屋里没有点香,也没放花草,却用水晶盘子摆了几盘瓜果,清甜的果香让他尚未褪去的燥热渐渐缓和下来,他钻进被子,正要躺下,就听到帐子里传来玲珑的声音。
“等头发干了再躺下,要不会生病的。”
玲珑的声音清清亮亮。让颜栩想起那个夜晚。他骑着黑子独自走在空寂的山路上。那天他是悄悄从皇庄出来的,担心被人察觉,黑子的四蹄都包着,即使走在路上也听不到那原本清脆的马蹄声。
他正觉无聊。忽然听到有女子的歌声从远处传来。娇娇颤颤。那是唱的吴歌,歌声里有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软糯。他记起那时在军中,有个老兵常常会坐在月光下唱着一支小曲。他说当年他离家前的那一夜,邻居家的阿姐把这支曲唱了整整一夜,他盼着能够衣锦荣归,回乡娶了那位阿姐,可是他这一走就是十几年,那唱歌的阿姐想来连孙子都有了,但每当他想家的时候,就会唱那支歌。
那个老兵唱的就是这支小曲。
月光下,他追着歌声而去,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个小贼笑嘻嘻地叫他“石二哥”。
唉,如果他一直是她的石二哥该有多好,收徒弟有什么好的,真是太不好了!
“好啊,我先不睡,咱们说说话吧。”他靠在罗汉床的屏围上,声音里带着愉快。
玲珑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她用帕子把耳垂擦了好几遍了,确定没有他的口水,可耳边却还是残留着他的气息,就好像他还在身后抱着她,吻着她。
“说什么呢,我常年累月都在深闺里,和您也说不到一块儿去。”
颜栩蹙眉,她还真不知脸红的,就她还常年累月在深闺里,那跑到汾阳郡王府里偷东西的小贼又是谁啊?
“那就说说你在娘家平时都做些什么吧,我也很少出门,外面的事都不知道,也不知寻常大户人家都是怎么过的。”
噗,你是真的不知道,你只知道那些大户人家值钱的好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玲珑躺在鸳鸯枕上,半截身子露在锦被外面,手里把玩着那只玉玲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早上要去春晖堂晨昏定省,服侍祖母梳洗,然后用了早膳,就去和女先生学丹青,唉,好无聊的,倒是以前还好玩些,那时能到东府里焰大嫂子那里学习持家理财,下午时就在漱芳斋里临帖,回到家里就是绣花啦,做针线啦,有时还和丫鬟们摆弄花草,反正就是在您听来挺没意思的。”
颜栩却听得很认真,也是挺没意思的,难怪她喜欢深更半夜跑出来玩儿。
“你是在江南长大的,会唱那边的曲儿吗?”
玲珑的头发根炸起来了,这人要干嘛,分明就是在说:小妞儿,唱个曲儿给大爷听听~~~
“不会!”
颜栩没折了,这小东西是个牛脾气,不对,分明就是个坏脾气的小姑娘啊,怎么母后和冒夫人都夸她沉稳温柔,性子和善,她们这是什么眼神儿啊。
“我倒是会唱几句,不如让我唱给你听好吗?”颜栩低声下气,“刚才是我不好,给你唱曲儿就当赔罪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幛子里没有声音,但却有光亮从大红的罗幛里透出来,她在做什么呢?
颜栩好奇,就趿了鞋,蹑手蹑脚走过去,他是她的师父,轻身功夫高出她许多,在清觉山庄时,玲珑全身戒备,都没有察觉到他,现在就更加不用说了。
待他掀了罗幛走进拔步床,玲珑吓了一跳,慌忙把手里的东西藏到锦被里。
但颜栩却已经看到了,那是他早前送她的玉玲珑,她在玉玲珑上加了五彩的缨珞,还缀了一颗夜明珠。
那夜明珠也是他送的,方才的光亮就是来自这颗珠子。
颜栩的心越发柔软,她独自躲在床上把玩着他送她的东西,今夜是被他撞到,以前的每个夜晚,她应该都是这样吧。
”王爷,您要干嘛?“玲珑把锦被盖到脖子,警戒得如同一只小刺猬。
颜栩恨不得立刻到西洋美人镜前照一照,看他是不是变成大灰狼了。
“我不是说了要给你唱曲儿吗,我怕你听不到,就离得近些,唱完我就回去,保证不会扰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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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大家推荐一本今天完本的书,来自大晋|江的《妙女多娇》,作者是拾三三。
是那种很轻松的小短文,只有三十多万字,可那位可爱得不要不要的作者写了快一年,但无论如何,她还是写完了,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她是很有节操的。
有空时去看看吧。
(未完待续。)
第二九七章 话本子
红鸾帐暖,佳人如玉,玲珑的发髻拆开了,长发散在鸳鸯枕上,大红的锦被上绣着富贵牡丹,而她露在锦被外面的那张欺霜胜雪的俏脸,比那牡丹还要娇艳。
颜栩把眼睛从玲珑的脸上移开,轻声唱了起来:“......中宵闲步到凉亭,亭前接着子个有情人。轻携玉手,心中暗惊......”
他真的只会这几句,这歌是用吴侬软语唱出来的,他也就能学上开头的这几句。
玲珑强忍着笑,没想到他唱的竟是这支曲儿,拿腔拿调的,好笑死了。
看她忍俊不止,颜栩便问:“嫌我唱得不好听?”
“不是,挺好听的。”玲珑抿着嘴唇,嘴边都是笑意。
“可我只会唱这几句,你若是以前听过,不如教教我。”他坐在床尾,看着玲珑,眼神巴啦巴啦的。
玲珑把头摇成拨郎鼓:“不会。”
好吧,算你嘴紧。
颜栩有点小失望,本王都卖唱了,你竟然还不上当。
算了,来日方长。
见他讪讪地挑帘出去,玲珑玩着手指默不作声。
颜栩躺回到罗汉床上,正想安抚一下他那受伤的玻璃心,就听到玲珑轻声说:“您刚才唱的,我学会两句......中宵闲步到凉亭,亭前接着子个有情人......”
她还真的只唱了两句,颜栩又惊又喜。这声音和那晚的一模一样,又淫又荡,还带着童音。
不能这样说,他还记得上次就因为他说了句又淫又荡,小球差点和他拼命。
也不知她从哪里学来的这种艳曲,她还小,以后可要看紧了,免得让人把她教坏了。
这种曲儿倒是可以让她常常唱一唱,就像这样,关上门。只唱给他一个人听。
玲珑的脸灿若红霞。这是她小时候跟着绣娘们学来的,长大后知道这曲儿不能随便唱。这会儿只唱了两句,她就唱不下去了,同样的一支曲儿。自己在山里唱。和现在对着一个男人唱。那是完全完全不同的。
颜栩却从这支曲子上面,发现了一丝曙光。
有些东西是可以浅移默化的。
“你平日里爱听戏吗?明远楼用来听戏挺不错的,如果你喜欢。就常叫戏班子过来,我听说南边来的戏班子有全坤班。”
玲珑便道:“我长这么大,也只听过几回戏,说不上喜不喜欢的。祖母做寿时唱的麻姑献寿,过年时就喜欢听猴子戏。听说德音班唱的戏倒是挺好的,可我只听过一次,还没听完。”
“德音班的戏都是改自话本子,和别家的戏文不太一样。”颜栩道。
“原来是改自话本子啊......我没看过话本子......倒是孤陋寡闻了。“
淡淡的烛光下,颜栩的眼睛亮了起来。坊间流传的话本子讲得大多是男|欢|女|爱的事,大户人家的闺秀们当然没有看过。
“你想看吗?改日我从外面回来,给你带几本。”
玲珑知道,话本子就是白话小说,别说,她还真的挺想看的。
“谢谢王爷,您得空时就给我带上几本吧......”
刚刚大婚,正是颜栩最空闲的时候。次日一早,他用了早膳就出门了。
他只带了小顺子,小顺子打扮成小书僮的样子,跟在他身边,而他当然戴上了假脸。
来到一个书摊子前,颜栩问那摆摊的:“都有什么书?”
摆摊的慧眼识珠,一看面前这位长着僵尸脸的哥儿就是个发|情中的,他愉快地介绍起来:“这阵子京城里最流行的话本子,我这里全都有。莺莺传、李娃传、******......都是书生拐了美人儿,啧啧,香艳绝伦,保证您看了一遍还想看第二遍。”
书生拐美人儿,呸,书生什么的,最烦人了。
比如许庭深!
“有没有那种师父和徒弟相亲相爱,成亲后还白头到老的?”颜栩问道。
摊主皱眉:“师父和徒弟,那不就是乱|伦啊。咱这里离贡院挺近,乱|伦的书不敢卖,免得让人知道,来砸了小的饭碗。”
颜栩的脸上如四季飘过,好在他戴着假脸。谁说这是乱|伦了,谁说的?
“可那徒弟不是被师父抚养长大的,他们的年纪也差不了几岁......”
摊主不屑,立时化身道德卫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就和父亲一样,父亲和女儿,那不是乱|伦是什么?”
颜栩不高兴了,本王来你这里,不是要听这些的。
他转身就走!
那摊主迎来送往,什么人没见过,一看眼前的这主儿就是个有钱公子,早就听说这些年少多金的公子哥,私生活都是很不堪的,包粉头,养小倌儿,像这位想看看小黄书的,还真不算什么。
“这位爷,您请留步,您要的书咱这里没有,但写书的人却有一堆,您想要什么样的,让他们给您写出来,您看着满意了,小的再找地方制版印刷。”
颜栩吃惊,原来这些书摊子竟然都有这么大的本事,写印卖一条龙。
“你认识写书的?”看着摊主的八字胡,颜栩不太相信。
“您有所不知啊,咱这摊子离着贡院很近,今年又是恩科之年,春试秋试都在一年里,这落第的秀才和举子也就比以往都要多。当不了官,可总要在京城混碗饭吃,这些人手不能抬肩不能提,也就是还能动动笔杆子了,不瞒您说,就小的这么个小书摊子,随时都能给您找上一二十个写书的。”
真是想要什么就来什么,颜栩心里大喜,寻了个清静的茶馆,把那些写书的全都叫过来,这么这么的,那么那么的,一番吩咐,全都回去写书去吧。
那天他回去时,一册话本子也没带,玲珑以为他忘了昨夜说的话,也没好去问。
颜栩是这样想的,街上那些话本子全都很不正经,难怪大户人家不准闺秀们读那些书。当然,他那刚刚过门的小娇妻也是不能读的,万一被教坏了,跟着书生跑了呢?
要读就读他为她量身订做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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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九八章 传膳
又过两日,天气很好,秋高气爽,玲珑就想四处转转,这几天,她连珏音雅居也没有全都看过,西路其他地方更没有去。
金秋十月,正是不冷不热的天气,玲珑穿着翡翠色盘领对襟妆花褙子,鹅黄的挑线裙子,头发随意挽了个纂儿,插着两朵小珠花。
她没让人带路,只带了红绡和红绣。这西路的丫鬟婆子也都是新来的,与其让她们带路,还不如自己想怎么转就怎么转。
可刚出珏音雅居,就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过来,看到玲珑,连忙躬身行礼:“奴婢是木樨堂的小德子,王爷让奴婢来给王妃转告一声,王爷今儿个回来用膳。”
大婚后的头三天不提,颜栩也只是第四天时在珏音雅居用过晚膳,那天他一直都和玲珑在一起,晚膳是他让人从上院送来的。在那之后的这几天,他都是掌灯后才回来,有时还带着酒气。
玲珑蹙眉,问小德子:“王爷平日有没有忌口的?”
小德子赔笑道:“王爷说了,王妃准备什么,他就吃什么,没有忌口的。”
既然颜栩要回来用膳,玲珑只好先不去转悠了,带了红绡红绣回到珏音雅居。
这两天她和颜栩相处得倒也融洽,自从在净房里踹了他一脚,他再没对她做过那些让人脸红的事,到了晚上,自觉地睡到罗汉床,两人虽然共处一室,但泾渭分明。她想问问花雕,这个念头一闪即逝,王爷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花雕姑姑想来又是一问三不知。
珏音雅居有小厨房,玲珑自从嫁过来,每日的膳食和点心,要么是上院送来的,要么就是大厨房的,她院子里的小厨房。也只是烧水之用。
再说。小厨房里也只有两三个粗使婆子和几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哪个也不像是厨艺精湛的,颜栩要回来用膳,难道还要辛苦她亲自下厨吗?玲珑甩甩手。让红绣研墨。她写了菜单子。让个粗使的小丫头给大厨房送过去,这会儿还是上午,离晚膳时分还有大几个时辰。让厨房早做准备。
顺便她又让红绡告诉大厨房,午饭给她送些汤包和清粥就行了。
安排完了,她带上红绣和红绡继续逛花园去了,倒也没出去,就在珏音雅居里四处走走。
珏音雅居东侧有个腰门,上了锁头,但门前打扫得连片落叶也没有,锁头也不像是久未开启的。玲珑估摸着这道门可能是和中路相通,叫了个婆子一问,果然,这婆子虽然是上月刚来的,也知道大婚之前,这道门白天都是敞开的,王爷就是由这道门从中路过来,直到大婚的前几日才上了锁头。
大婚之前,王府里没有主事的女眷,所谓后宅,也只是睿亲王起居的地方而已。如今玲珑嫁进来,自是要多了规矩。
直到这时,玲珑才记起一件事,颜栩让她管理后宅,却没有交给她后宅各处的钥匙,比如这道腰门,她就不知道钥匙由谁来保管的。
她也找到了睿王练武的那片空地,走近才看到,原来这里还立了梅花桩,旁边有兵器架子,但却是空的。兵器架子上的油漆已经剥落,还有放置兵器的磨痕,显然这里以前摆放着十八般兵器,只是现在她住进来,这才把兵器收了。
一侧扔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石锁,玲珑垫了帕子试了试,也只能勉强抬起最小的那个,红绣和红绡和她也差不多。
就听红绣指着最大的那只石锁惊叹:“王妃,您看这只石锁常有人举呢,真厉害。”
果然,石锁的提手处磨得光滑,显然是经常被人拿来练力气。这里是颜栩用来练武的地方,举石锁的人当然也是他。
玲珑忽然就想起洞房花烛时,他把她箍在身下,她竟动弹不得,任由他给她宽衣解带......
玲珑的脸热烫起来,她的蓓蕾处似乎又有了那种酥麻的感觉。
这人也太不要脸了,仗着他武功好力气大,就对她做那样的事,她还是有武功的,若是换成寻常的大家闺秀,还不被他......
不对,那天他若是真想用强,她根本没有办法。是他没想继续动她,他说要等她长大了,再和她欢好,生儿育女。
“王妃,您的脸好红啊,热了吗?那边有荫凉,扶您去坐坐吧。”两个小丫头好心的说。
玲珑的脸更红,红得就像要滴血,她哪是热,她是害羞好不好。
“回去吧,改日再逛。”面红耳赤的,哪里还能再逛,红绣红绡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若是被那些粗使婆子们看到,还不知私底下生出多少闲话来。
玲珑在大堂嫂陈氏那里学的就是管家之道,大户人家里这些小事也是疏忽不得,何况睿王府又岂是寻常的大户人家可以相提并论的,好在后宅的人都是新换的,没有世仆家生子,否则她更要如履薄冰。
刚刚走到她的小院门口,就看到润儿正在门口东张西望,看到她回来了,忙道:“王爷回来了,杏雨姐姐让我出来迎您。”
玲珑看看天色,已经要到午饭时间了。她的眉头动了动,颜栩怎么这就回来了?
进了门,颜栩正在明间里,对着黑漆螺钿彭牙圆桌上的几个小碟皱眉。
见玲珑回来,他指着那几样吃食问道:“你让本王午饭就吃这个?”
桌上是一碟牛肉香菇的汤包,一碟凉拌黄花菜,一碟八宝酱菜,还有一碗碧梗米粥。
玲珑登时明白了,颜栩说要回用膳,不是晚膳而是午膳。
大户人家以晚膳为主,午膳多是随意用些点心,因此小德子来传话时,她就自以为是当成晚膳了。
“我不知道您是中午过来,我再让厨房传饭就是了,您稍等。”
玲珑连忙要让红绡去大厨房,颜栩却笑着叫住她:“不用那么麻烦,正好,我还没带你出去逛过,咱们出去到酒楼吃。”
出去?
玲珑吃惊不小,和前世电影上演的那些瞎编的不同,她还真没听说过哪个大户人家的相公带着娘子去酒楼的。
“我......那我去换件衣裳。”惊讶归惊讶,去酒楼的诱|惑还是很大的,她长到十三岁,也还没去过呢。
她脸上的潮红还没有褪去,这时因为脸上多了诧异之色,看上去更加娇俏可人,当着丫鬟们,颜栩就揽住她的肩头,低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让人找几件小厮的衣裳给你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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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九九章 酒楼
“......我不去!”玲珑虎视耽耽瞪着颜栩,这人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她女扮男装是被人看到过的,据说还在六扇门挂上号了,这人早就盯上她,后来是师父铤尔走险,这才让她脱身。
自从大婚以后,玲珑忙于应付他时而神经病时而不要脸的行为,她竟然忘记曾经险些被他抓住把柄的事了。
玲珑想到这些,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让她穿上男人的衣裳,该不会是要试探她吧?
做贼的永远都会心虚!
颜栩没有深想,他继续怂恿:“宫里的嬷嬷昨天就走了,别说不会有人知道,就是被人看到也没什么,你还小,传到母后耳中,也会认为是我的缘故,不会斥责你的。朱雀大街上的红宾楼,这会儿还有满黄的梭子蟹、带膏的大闸蟹,听说也就还有几篓子了,过了这两日,就要等到明年才能吃到了。从朱雀大街出来,走过两条街就是天桥了,那里有打把式的,变戏法的,还有穿着木屐的扶桑人,黑炭似的昆仑奴,小时候我做梦都想去的地方就是京城的天桥。“
他边说边瞥向玲珑,见那小贼坯子的眼睛已经亮起来了,刚才还像是只炸毛的小猫,这会儿小爪子已经收起来了。
天桥啊,传说中的天桥啊。前世的时候,天桥只剩下一个地名了。
“您真的只是想带我出去逛逛,顺便吃个饭。没有别的?”玲珑问道。
颜栩一头雾水,难道我还要在大街上和自家娘子耍流氓吗?本王没有那种爱好。
“你若是不想去,那还是让厨房传膳吧。我还想带你顺便去四平胡同给岳母请安,那也改天吧。”颜栩转身,自己撩了鹅黄色绣着秋菊满园的门帘,进了西次间,显然是要歇下等着传膳了。
这人最大的本事,就是总能挠到玲珑最敏|感的那处,比如说现在,无论是红宾楼的螃蟹还是天桥的杂耍。好吃的好玩的。还是没能打动她,那就立刻扔出杀手锏。
岳母大人!
小丫头乖乖就范,紧跟着他也进了西次间:“王爷,那我穿上小厮衣裳。也还要带身自己的衣裳。让我娘看到我穿成那样。该不认识我了。”
她穿得中规中矩时,冯氏大多时候也是不认识她的。
......
半个时辰后,一身青莲色细布直裰的颜栩走出王府后门。他身边只带着一个小厮,几个侍卫则在十几步外不远不近地跟着。
自从赐婚之后,玲珑还是第一次女扮男装,且,还是大白天。
仲秋时节,太阳并不毒烈,可玲珑还是连打两个喷嚏,她抬头看看明亮的天空,又打了一个喷嚏。
颜栩诧异地看着她,这孩子也真行,换身衣裳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方才还是个中规中矩的小娘子,这会儿就是当街打喷嚏的小破孩。
“你怎么了?”他问。
“没事,我不习惯白天出来,对阳光有点过敏。”玲珑讪讪的,这是她的老毛病了。
颜栩暗笑,你当然不习惯了,你最习惯的是夜黑风高,溜门撬锁。
偏偏本王也有那个爱好!
我喜欢!
“先去四平胡同看岳母吧?”颜栩问道。
他以为玲珑一定会点头,可猜错了。
“先去红宾楼吃螃蟹,顺便也给我娘带上。”
颜栩伸手摸摸她头上的小抓髻,有种想把她的头发揉乱的冲动。
玲珑甩甩头,甩掉他的手。胡同口停着一辆骡车,就是大街上常见的那种。
两人上了骡车,出了东华胡同,颜栩就把窗帘卷了,让她能看个清楚。
“难得你能白天出来,就好好看看。”颜栩笑道。
玲珑觉得他的话怪怪的,可她的目光很快就被吸引住了,她看到了骆驼。
“那是骆驼啊,牵着骆驼的是波斯人吗?”
颜栩奇怪地看她一眼:“你竟然知道那是骆驼?我在京城也是头回看到。”
玲珑嘿嘿干笑:“我在游记里看过的......真的。”
牵着骆驼的人雪肤高鼻,玲珑一眼就看出那是典型的高加索人的相貌,如果她没有猜错,那应该就是波斯人。
他们的骡车拐上朱雀大街,那牵着骆驼的波斯人则拐上另一条街,颜栩告诉她,他们应该也是去天桥的。
红宾楼客似云来,玲珑还是第一次来酒楼,很是好奇。颜栩刚想带她上楼,就听到有人说:“看那小倌儿,长得多水灵,也不知是哪个馆子的。”
颜栩的脸色变了,拽着玲珑就上了二楼。早有掌柜的亲自相迎:“十二爷,您今儿个来得真巧,二爷和七爷也在小号,您看是另开,还是和两位爷开在一起?”
红宾楼是京城里最大的酒楼,这里的东家和掌柜自然都是有些背景的,不但和达官显贵有来往,就是这几位王爷也都认识。
听说二哥和七哥也在这里,颜栩兴趣索然,如果不是哄着玲珑高兴,他这会儿就掉头走了。
“另开一间,离得远些。”
进了雅间,颜栩就让小二把桌子移到临窗的位置,湘妃竹的帘子垂着,从缝隙里能看到热闹的朱雀大街。
能来红宾楼的非富则贵,又是浪荡的公子哥们常来的地方,他可不想再有人对玲珑指指点点,把她当成小倌人。
“您看我干嘛?我脸上脏了吗?”玲珑问道。颜栩正在盯着她看呢。
“我有点后悔带你出来了,一会儿去天桥,还是雇顶轿子吧,你坐着轿子逛。”
“唔。”玲珑没有意见,能来酒楼,还能去逛天桥,她已经挺知足了。璇玑和琳琅从小到大长在京城,她们也没去过天桥呢。
“三月的时候,我和家里的女眷一起去过永济寺,那时快到浴佛节,庙会也很热闹,有卖各种小玩艺的,稀奇古怪的,天桥也有卖那些的吗?上次二堂兄送我一只巴掌大的小鸟笼,就是他从天桥买回来的。”
难得她肯主动说上一堆话,颜栩也来了兴致,问她:“只有巴掌大?那能装鸟吗?”
“真的只有巴掌大,我从娘家带来了,您不信,我回去找出来。”
颜栩心道,真是小孩子,连个小玩艺也要从娘家带出来,他正想再逗逗她,忽然,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老十二,真有你的,来了也不过去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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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九九章 男风
闻声,玲珑连忙站起来,跳到颜栩身后,哈着腰,缩着肩,低眉垂目,不像小厮,倒像小太监。
颜栩凭着声音已经猜到来的是谁了,站在门口的不速之客是七皇子鲁亲王颜棹。
颜栩示意门口的侍卫们请颜棹进来,七皇子二十五六岁,身材魁梧,浓眉大眼,身上一件宝蓝的团花直裰,却在显眼的地方沾上了几滴白稠,一看就是用饭时不小心滴上的。
颜栩起身行礼,二人寒暄了几句,七皇子的目光便看向桌子。
红木的圆桌上,摆着七八个菜式,却有两副碗筷,而屋里除了颜栩以外,只有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厮。
那小厮低着头,看不清脸面,只能看到嫩生生的,很白净。
他正想仔细看看,颜栩却向前一步,有意无意把那小厮挡在身后。
七皇子哈哈大笑,对颜栩道:“老十二,你刚成亲才几天,就跑到外面偷食来了,难怪......原来是好这口儿,哈哈哈。”
低着头,玲珑嫌弃地皱起眉头,这位七皇子怎么如此粗俗,他说颜栩刚成亲就出来偷食,可这屋里一没有红颜知己,二没有青|楼的姐儿,他为何要这样说?
她的目光微瞥,看到了自己刚才用过的碗筷,筷子放在箸托上,青花瓷碟里还有一只蟹盖。
显然,颜栩是和另一个人在这里吃饭。
她正在想着,颜栩已经和七皇子对饮一杯。七皇子说他那边还有客人,颜栩亲自将他送到走廊里,七皇子绝口未提二皇子寿王也在红宾楼的事。
颜栩回来,重又坐下,却没说话,忽然转身,把还站在一旁的玲珑抱了过来,放到他的膝上。
玲珑挣扎,颜栩凑到她耳边笑道:“七哥都说我在这里偷食了,我若是不偷岂不白白落人话柄?娘子。你可答应了?”
玲珑气得胀红了脸。反唇相讥:“王爷不用偷,正大光明去找粉头就是了,别人那样说您,您却对我拉拉扯扯。王爷是把我当成什么了?”
颜栩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让小东西误会了?
他的手松开。却没有放下她,依然把她抱在膝上:“七哥那人一向如此,他定是以为我好男色。和你在这里私会,我觉得好笑,这才说了刚才的话。你别生气啊。”
玲珑恍然大悟,又好气又好笑,她想起那位英气逼人的七皇子妃顾可盈,那可是个厉害角色,也不知道平时是怎样和这位七皇子相处的。
她的气消了一半,趁着颜栩分神,从他膝上滑下来,坐回到椅子上,笑道:“那他该不会到处乱讲吧,要不您和他解释一下?”
颜栩亲自动手,用银钳把蟹腿夹开,剥好后递给玲珑,用丝帕擦擦手,满不在乎:“有何好解释的,总不能告诉他,我是和女子在这里私会吧。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发妻,记入玉牒的元妃。他不知道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你,到时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岂不是轻侮了你,与其那样,还不如让他说我好男风。”
玲珑低头不语,默默吃东西,把一只梭子蟹里但凡能吃的全都吃完,这才抹抹嘴:“王爷,那天给您截的衣裳,有一件做好了,您回府后试试吧......这次是我亲手做的,真的......”
她陪嫁来的那些,虽然颜栩没说,可从他那受伤害的眼神里,已经知道那是她假手于人的东西了。
笑意在颜栩的眼中化开,他忽然觉得,这生活还是挺有奔头的。
他对她的心思,她应该是懂了吧。
七皇子颜棹回到雅间,二皇子寿王颜栎问他:“你不是去官房了?怎么这么久?”
七皇子笑道:“二哥,您猜我刚才我看到谁了?”
已是仲秋,坐在寿王旁边的少女仍然穿着薄如蝉翼的烟罗,水红的肚兜若隐若现,十指纤纤把剥好的蟹肉盛在白玉盘里,摆到寿王面前。
寿王没有抬头,看都没看七皇子,优雅地吃了一口蟹肉,又用香茶漱了口,这才漫不经心地问道:“看到谁了?”
七皇子早就等得心急,可他虽然鲁莽,但在寿王面前,一向收敛。
听到寿王终于问他,这才笑道:“方才我去官房,一眼就看到有间雅室门口站了五六个崽子,有个眼熟的,我记起来那是老十二的人。”
寿王挺秀的俊眉微扬,有些诧异:“老十二刚刚大婚,还不到十天......他和谁在这里?”
七皇子哈哈大笑,笑得几乎弯下腰:“老十二也不知从哪儿找来个小倌儿,打扮成小厮模样,跟他在里面厮混呢。老十二还鬼鬼祟祟的,生怕那崽子被我看到,您说这事多可笑,难道他那东西不中用,却原来是和女人不行,只能找男的,若是父皇知道了......哈哈哈。“
寿王吃了一惊,他看一眼身边的少女,目光犀利,那少女打了个冷颤,慌忙跪倒:”爷,奴婢什么都没有听到,求求您,放了......“
寿王伸出保养得宜的手,爱怜地托起少女美丽的下巴,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温柔地如同春风抚过花瓣:”这么美,可惜了。“
少女美丽的眼眸滑过恐惧,她正要出口相求,一只手悄没声息从后面伸出来,掩住了她的嘴......
玲珑跟着颜栩,从红宾楼出来,便雇了顶青布小轿,去了天桥。
到了天桥,起先玲珑还是坐在轿子里走马观花,可天桥上的人太多了,轿子走得艰难,无奈,颜栩只好让她下轿,却紧紧握住她的手,生怕她走丢了。
天桥远比玲珑想像中还要热闹,吹糖人的,变戏法的,还有赤着膀子戴着大耳环的昆仑奴正在表演喷火,颜栩和玲珑挤到人群里去看,临了又打赏了一把铜钱。
”看,那就是刚才咱们在路上看到的骆驼!“
颜栩朝着玲珑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是刚才遇到的波斯人和他的骆驼,他认不清那个人,但却认识那头骆驼。
前朝时常有波斯人来大武经商,有的还和汉人通婚,但到了大武朝,波斯人就渐渐少了。
这个波斯人显然也不是来经商,因为他正在用那头骆驼做生意,两个铜钱能爬到骆驼背上坐一坐,十个铜钱就能骑着骆驼围着场子走一圈儿。
颜栩看看玲珑,见她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如同钻石熠熠生辉。
”我们也去骑骆驼吧。“他拖起她的手,又向围着骆驼的人群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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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零章 试探
那个波斯人说了一口蹩脚的汉话,他收了十枚铜钱,便弯下腰,像马蹬一样,任由颜栩踩着骑上骆驼,又伸手把玲珑拉了上去。
前世,玲珑曾经去过沙漠,她骑过骆驼,但是能在古代骑骆驼,她还是挺稀奇的。对她而言,前世的事就像是做了一场真实而又清晰的梦。
她虽然没有像刚才那几个初骑骆驼的小孩一样,高兴得又喊又叫,但颜栩还是从她瞪大的眼睛里,看到了兴奋。
小贼坯子就是胆子大。
“改日我带你去骑马吧,那才好玩。”
颜栩在身后轻轻抱住玲珑的纤腰,在别人看来这是保护,可玲珑知道他是在揩油。
她没理他,十个铜钱走了一圈,从骆驼背上跳下来,她又爱惜地想摸摸骆驼的头,可惜踮着脚也够不到,却和那个波斯人打了个照面。
玲珑友好地冲着波斯人点点头,便跟着颜栩走了,消失在人群里。
她并不知道,在她身后,那个波斯人如遭电击,他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用波斯话自言自语:“怎么会,天啊,怎么会?”
有人要骑骆驼,递给他两枚铜钱,他没有伸手去接,依然站在那里发呆。
逛完天桥,买了一堆小玩艺,玲珑高高兴兴地,由颜栩带着去四平胡同看望母亲。
四平胡同的宅子只有两进,但却修整得雅致舒适。院子里种着海棠。抄手廊子里摆着几十盆秋菊,开得茂盛,十丈珠帘、绿衣红裳,甚至还有一盆绿去凌波。菊香阵阵,花开锦绣。
进门时有长相憨厚的小厮应门,二门里则是中年婆子过来引路,两个小丫头正在踢毽子,看到有男子进来,也没有躲闪,站好施了礼。就冲着堂屋喊道:“阿根嫂子。姑爷来了。”
显然,她们是见过颜栩的,没有把他当成外男。
屋里和外面一样,也是摆满了应季的菊花。冯氏拿着羊毫笔。正在画花样子。
看到女儿和女婿。她抬头看了一眼,就又低头继续画,专心致志。
玲珑和颜栩在这里坐了小半个时辰。玲珑让阿根嫂把从红宾楼带来的螃蟹热了,她亲手剥了,择了蟹黄和蟹肉,用葱姜拌了,一口一口喂着冯氏吃了小半碗。
冯氏吃着吃着就不肯再吃,玲珑又递了香茶给她漱口,冯氏忽然揪住玲珑的衣袖,愣愣地说道:“都成亲这么久了,你肚子怎么还是扁的?”
玲珑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母亲说的是怎么回事,她的脸红了,忍不住偷眼去看颜栩,见那人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他在偷笑!
从四平胡同回来的路上,玲珑脸上的红霞还没有褪去,颜栩忍俊不已,把手探进玲珑的衣袖,轻轻握住她的柔夷:“没事,我不急,你不用因为岳母的话自责。”
玲珑恨不能咬他一口,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娘的脑子不灵光,他又不是,他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过,从四平胡同回来,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母亲过得很好,比在西岭的庄子里更加舒适。
她刚才里里外外都看过了,屋子里有地龙,冬天也不会冷,厨房里时令的蔬菜、药材补品都很齐全,除了从西岭带过来的人,侍侯的人还有十几个。
更难得的,母亲的气色很好,虽然因为少见阳光有些苍白,但皮肤光泽,看不到病容。
颜栩没有食言,他把母亲照顾得很好。
“......其实,我在京城里也有一处宅子,通县还有一处田庄,也可以请我娘住到那边去,那都是我的陪嫁,我娘住过去也不会让人说什么。”
小东西终于提起甜水巷的宅子了,颜栩便道:“岳母在这里也住了几个月,已经习惯了,还是不要搬来搬去。再说这里是我的私产,她想在这里住多久,也没人会说什么。”
到了次日,颜栩在木樨堂听长史说事情,小顺子进来:“王爷,西路回事处的人来了,说是府里新来的人到了,您看要不要打发个人去看看。”
颜栩皱眉:“什么时候开始,本王要连后宅的事都要插手了?”
小顺子连连称是,从明间出来,到了外面,见回事处的人还在等着,便板起脸来,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这是怎么混的?”
那人被小顺子一顿抢白,一头雾水,忙问:“顺公公,这是怎么说的,小的哪儿做得不对,您只管吩咐。”
小顺子冷哼一声:“王爷早就说过,以后你们西路的事,他全都交给王妃了,这会子来了新人,你大惊小怪跑到这里干嘛,什么时候开始,这木樨堂就是成了菜园子,我变成给你传话的了?”
那人吓了一跳,频频作揖:“那些人是打着王妃的旗号来的,小的这不是没有见过世面吗,这才大了胆子想过来告诉王爷,您看......”
小顺子冷着脸,斥道:“王爷那么忙,哪有空闲管后宅的事?”
这个时候,那人若是还不明白,就真是笨蛋了。
他连连称是,这才出了木樨堂,回到西路的回事处,这才得空用衣袖擦了把汗,今天虽说被抢白了一通,可也摸清了王爷的意思,看来以后,这整个西路,都是要看王妃的脸色了。
他叫纪贵。睿王还是皇子时,他便是十二皇子在顺义的庄子里的,那处庄子以前是一位老公主的,卖给睿王时,纪贵也一起过来了。
几个月前,他从顺义庄子里调过来,暂时在西路的回事处,可他心里明白,这西路的管事应该就是他的。
现在王爷大婚了,按理说以后这后宅的事都由王妃掌管,但王妃只有十二三岁,又是出身不高的商户女,纪贵心里就多了几分轻视。今天来了几个人,有老有少,由王妃的大丫鬟带着,让他先把人安置下来,这两天再指派差事。
他吃了一惊,王妃嫁过来还不到十天,竟然就往他这里安排人了,他这才冒着风险,到木樨堂报信,想探探王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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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一章 争吵
“王妃,杏雨姐姐回来了。”
润儿一蹦一跳嚷嚷着跑进来,被浣翠瞪了一眼:“炸炸呼呼的,你就不能稳重些。”
润儿胀红了脸,连忙规规矩矩地行了福礼,告诉王妃,杏雨回来了,这会儿已经进了珏音雅居。
几位姐姐再三和她们说过,来到王府以后,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王妃的脸面。杏雨姐姐带回了一筐大红石榴,说也有她的,她一高兴就忘了规矩了。
玲珑满意地瞥一眼浣翠,自从住进珏音雅居,这里没有管事嬷嬷,小丫头们都是交给三个大丫鬟管着,海棠是后来的,自己觉得不如别人亲厚,小丫头们犯了错,她也不好意思动口;杏雨是个急脾气,不适合管理小丫头;好在还有个浣翠,虽然不是很机灵,但做事一板一眼,老成稳重。
杏雨匆匆换了衣裳,便过来见玲珑。她去了四平胡同,这些石榴就是四平胡同院子里的石榴树上现摘的,冯氏吃不了这些,流朱摘了一筐,让她带回来给王妃尝尝鲜。
玲珑留下几个,又让喜儿给花雕送去一些,余下的就赏给丫鬟婆子们了。
她这才指指旁边的绣墩儿,让杏雨坐下,杏雨谢了,只坐了半个身子,把她到四平胡同,和流朱沁绯她们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阿根嫂虽然年纪大了,但太过木讷,人也不够精明。因此,冯氏身边的大小事。都是流朱和沁绯管着。杏雨告诉玲珑,自从冯氏住进四平胡同,每月的十五,都是王府里的一个叫刘云鹤的管事,去给她们送月例。另外,每月还另给一百两银子做用度,这一百两是交给那边一个叫惠嬷嬷的,惠嬷嬷谨小慎微,刘云鹤每月都会查帐。
玲珑又让人把纪贵叫来,一问才知道刘云鹤并非中路的。而是东路那边的人。纪贵也只知道他是王府的老人儿。
玲珑这时都明白了。睿亲王把以前王府的那些人都放在了东路,而西路除了纪贵是从庄子里调过来的以外,其他人都是新进的。
她跟着陈氏学习主持中馈已有大半年,这些事当然懂得。睿亲王是把一个白纸般的后宅交给了她。
“纪贵。府里刚来的几个人是我的陪房。其中一位冯老先生。年事已高,他要给我管理京中的铺子和通县的田庄,府里的事不会插手。你只需给他收拾出一处清净舒适的小院就是了。另外五个后生,双喜还小,把他放在回事处先历练,李升、长安和大庆、铁桥都是有武功的,先让他们到侍卫处。暂时先这样安排。以后西路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两位次妃下个月就要过门了,我给她们挑了院子,就是绿荫轩,你让人把东西添置一下,一碗水端平,陈夫人屋里有的,施夫人那里也要有。”
纪贵暗里松了口气,他还担心王妃会让冯老先生做管事,却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安排,听王妃说要给绿荫轩添置东西,他便道:“那等到采办的清单列出来,就给您送来。”
“那就不用了”,她指指海棠,“她心细,到时你给她看看就是了。”
纪贵领了吩咐出了珏音雅居,远远看到王爷走过来,身边只带着小顺子。
纪贵连忙跪下行礼,颜栩看他一眼,问小顺子:“这人怎么在后宅?”
小顺子忙道:“他是从庄子里调来的纪贵,给您请过安的。”
颜栩点点头,扬长而去,问都没问纪贵来见王妃有什么事。
玲珑把这边的事安排妥当,就让红绣研磨,给父亲写了一封信,拿到回事处,让双喜送到金家西府。
颜栩坐在一旁,看着玲珑写信,直到丫鬟把信拿出去,他这才问道:”你若是想回娘家,随时回去看看就是了。“
玲珑微笑:”我不是想娘家,我是替我娘要家用来着。“
”家用?“颜栩一头雾水。
春霖端上新磨的杏仁露,玲珑亲手给颜栩端了一碗,很认真地说:”多谢王爷这些日子对我娘的照顾。“
颜栩笑着喝了一口,道:”你不认为是我把岳母软禁了就行了,有什么可谢的,我们是夫妻。“
他说到夫妻二字时加重了口气,似是时刻提醒玲珑。
玲珑俏脸微红,我当然知道和你是夫妻了,真是的。
”我娘住的是王爷的宅子,那倒也说得过去,但吃喝用度就不要再麻烦王爷了。我知道这阵子我娘的吃用都是走的您的私帐。“
颜栩皱眉,不就是每月一百多两的银子吗?你至于和我分得这么清楚吗?
看他不悦,玲珑便继续说:”我娘虽然病了,也从家里搬出来了,可她还是金家的三太太,她有诰命在身,是金三老爷的夫人,有夫有儿,凭什么要让您这当女婿的供养?我刚才给我爹写了信,让他每月给我娘三百两家用,若是他嫌麻烦,每年送三千六百两也行。“
颜栩先是不高兴,可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笑出来,这个小东西,可真是眼里不揉沙子。
”好啊,那就依你吧,若是岳父大人舍不得这三千多两,我们再掏钱。“
玲珑笑道:”我爹爱面子,这银子肯定是要掏的。对了,金家的人若是托您办事,您记着和我说一声。“
颜栩伸手摸摸她的秀发,笑道:”我记住了,现在我们成亲了,事关你娘家的事,我会和你商量的。“
玲珑又道:“我让纪管事去给绿荫轩添置家什用具了,等到两位次妃进府,就住在那里,您从中路过来,到那里是最近的。另外,我把小桃坞留出来了,以后您添了御媵就住到那里吧。您放在东路的姬人,若有哪个想要给名份的,只需和我说一声,就搬到小桃坞吧。”
杏仁露是用玲珑教的法子磨的,过了筛,香滑细腻,甜淡适中,颜栩喝了半碗,正要夸赞,就听到玲珑说起绿荫轩和小桃坞的安排。
砰的一声,粉彩金菊咏秋碗重重放到几案上,雪白的杏仁露溅出来,把暗红丝绒的盖布溅湿了一片。
一旁的春霖和润儿想要过来收拾,可看到王爷满脸怒气,吓得她们不知所措。
“你倒真是贤良淑德,刚刚成亲,就给夫君把侧室和小妾住的地方选好了,而且全都离你很远,你是不想看到她们,还是不想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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