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二章 冯鑫
刚一入冬,焦氏就病了,倒也不是大病。她这病,一半是真的,一半是装的。这会儿靠在炕上,两边的额角各贴了块小膏药,脸色是永不见阳光的惨白颜色。
“四太太,可了不得,四老爷和舅爷来了!”小钏跌跌撞撞跑进来,大冷的天,却急得满头是汗。
焦氏看得来气,骂道:“你胡说什么,四老爷怎会和舅爷一起来?”
小钏急道:“真的是舅爷啊,四老爷就是和舅爷一起来的,这会子从前院闹到后院,三爷正打发人去东府请大老爷和焰大爷、焕二爷呢。”
焦氏心里咯登一声,坏了!
自从金嫦被禁足之后,她先后给金春写过三封信,第一封信是在聂氏派了郑嬷嬷到西府大闹一场,把金嫦关起来之后。那时她忿忿不平,那封信也是极尽挑唆,巴望着金春来京城给她们母女撑腰;
第二封信则是金嫦丢了之后,她让金春带上哥哥焦海一起过来,让三老爷赔女儿,不但要赔女儿,还要连同其他女儿的嫁妆一起赔;
第三封信则是她知道偷走金嫦的是侄儿焦振兴之后。她写信让金春万万不要带上焦海一起来......
金春写给西府的信,是请焦氏走了李公公的门路,用的是官家专用的六百里加急,所以很快就收到了。
焦氏自从金嫦被禁足以后就被软禁了,她给金春的信都是让小钏偷偷送出去的。不是六百里加急,时间上也慢了许多。
至今为止,金春只收到她写的前两封信,她的第三封信到达江苏时,金春和焦海已在赴京的路上了。
听说金春是和焦海一起来的,焦氏就猜到定是没有收到她的信。
自从金嫦回来,她们母女还没有见过面。金嫦被关在容园的小院子里,就连金婉和金娴也不能去看她,更别说她这个当娘的。
得知金嫦是被侄儿焦振兴带走的,焦氏就后悔了。当初若是答应侄儿的亲事。这会儿两人早就做了夫妻。又怎会偷偷摸摸。
金家的人只抓到孙旺,却没有找到焦振兴,焦氏早就吓得半死。焦振兴再可恶,也是她的亲侄儿。兄长的独苗苗。焦氏嫁进金家十几年。对这些大户人家的手段一清二楚。大户人家用起狠招。比她哥哥这样的混混还要阴毒。
侄儿落到金家手里,这条命就保不住了。焦海早让酒色淘空了身子,膝下只有焦振兴这一个儿子。
金春自己过来也就行了。千万不能和焦海一起来,否则就只剩下打脸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金春不但和焦海来了,而且还趾高气扬,叫嚣着让金三老爷还他女儿。
金家这边早就做好准备了,就等着金春和焦海来了自己往坑里跳,这一切早就千算万算,金春进了京城没有听到一点风吹草动,进西府之前也找人打听过消息,也没有一点动静,他和焦海琢磨着,金家丢了个没出阁的小姐,正在想办法捂住,孙旺去报官,金家担心把丑事传扬出去,这才抓了孙旺和焦振兴,为的就是遮住家丑,免得他们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算准了金敏会谨小慎微,金春和焦海才敢来西府要人,却没想到西府这边早就放好口袋,就等着他们送上门来。
看到金春和焦海在一起,金赦和金敏恨透了这个连同外人吃里扒外的庶弟,为了讹钱连亲生女儿都给搭进去,还有什么不敢的。
二话不说,就让几个健奴把焦海拉出去打个半死,焦海被打得奄奄一息,这才知道偷走金嫦的竟是自己的儿子。
金春听到这个消息也傻了,他在心里把焦氏骂了个狗血喷头,这娘们儿在京城都干了些什么事,竟敢让娘家侄儿拐走自己的亲闺女,这么大的把柄握在小长房和小三房手里,这日子还怎么过?
那么闹得一塌糊涂,玲珑早就趁机去了甜水巷。
张长生和芬娘回到山东,就着手给玲珑挑选合用的人手。
那五户陪房这些年在山东,早就根深蒂固,姻亲就有几十人。要挑几个人并不难,但是要找合适的,也让张长生和芬娘费尽心思。
他们的人早就从山东出来了,半路上听说京城这边闹流民,只好在沧州住了些日子,得到风声,知道京城已经开了城门,这才来到京城。
玲珑到了甜水巷,就见到为首的是位年约六旬的老人。老人年纪虽大,但腰板笔挺,红光满面,见到玲珑便跪下磕头。
玲珑立刻猜到这位是冯鑫,昔日山东这边的大管事,也是张长生的干爹。
冯鑫子孙绕膝,他早就不管庄子的事,在家里享清福,做老太爷了,想不到这次竟然亲自带人进京。
“冯老,您怎么来了?”玲珑让李升扶起冯鑫。
冯鑫道:“五小姐千万别这样称呼,自我爹那辈就卖给爵府,跟了主子姓冯,您叫我冯老,我这老头子怎么敢当。”
玲珑不和他客气,改口称他鑫伯。
“鑫伯,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冯鑫是典型的山东汉子,如今年事已高,却还是爽朗的性子。听到玲珑问他,便道:“听长生和他媳妇说起金家这些事,又说起五小姐又是如何懂事,我就寻思着,您身边只有这些小家伙终是不行,便自己过来毛遂自荐。我年纪大了,也不用避嫌,别的不会,可也虚活了几十年,或许能帮着五小姐掌掌眼,出出主意。我既然来了,就不准备回去了,京城里原本也有我的一家小铺子,五小姐不用管我,我吃住都在自家的小铺子里,五小姐用着我的时候,只需派人喊我过来就行了。”
玲珑早就听芬娘说起过这位冯老爷子,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位豁达的老人,难怪他能慧眼识珠,把张长生推荐给娘亲。
玲珑没有推辞,当即便问清楚冯老爷子那家小铺子的地址,得知那是冯老爷子的私产,当年听说冯氏出事,便让自己侄儿来京城开了间小小的土产店,只为了能随时打听金家的消息。但是后来宋秀珠把府里的人手全都换了,这些消息也就断了,这家土产店失去了本来的作用。
一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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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三章 凑钱(月票三十加更)
冯鑫带来的人,有四男四女。最小的八、九岁,大的十六七岁,让玲珑没想到的,这八个人竟然全都是练过武功的。
“五小姐,这几个小的是长生媳妇特意给您挑的。她说您在西府势单力孤,带这几个大的进府,恐怕会惹人猜疑,反而是这几个小的,您把他们带进府里,不显山不露水,反而更妥贴。”
玲珑点头,芬娘果然细心,这些事都替她想到了。
她指着最小的女孩儿,问道:“你也学过武功?”
这女孩儿生得圆脸大眼,透着机灵劲,见玲珑似是不相信她会武功,便顺手拿起桌上的青花茶盏,用力一捏,那茶盏应声而碎。
玲珑咧咧嘴,好吧,小妹妹,你这是真功夫。她自己没有捏过茶盏,不知道能不能捏碎,她是不会尝试的,她舍不得她的手。
她让小女孩伸出手来,见那双手虽然小,却布满厚茧,山东民风尚武,这些孩子又都是出自冯家的陪房,冯家是将门,陪房中也不乏练武的,他们虽然务农,但武功却没有放下。
他们练的都是硬扎硬打的功夫,和玲珑不是一路,因此,不论男女,个个都是粗壮硬朗。
“五小姐,以后有这些孩子跟着您,看看金家那些人谁还敢欺负您。”冯鑫道。
玲珑见那女孩露了这手捏杯子的功夫,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会武功了。她......不是练武的,她只是个小贼......
两个十三四岁的女孩。一个叫红线一个叫红绣,玲珑就让她们去了西岭的庄子,伺候母亲冯氏。冯氏在庄子里,她这个女儿不能随时陪着,有这样两个会武功的丫鬟在她身边,玲珑就更放心了。
另外两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捏碎茶盏的那个,玲珑给她改名叫红绡,另外一个改名红绫,这两个由她带回西府。
四个少年则暂时都跟着冯老爷子。他们一直住在乡下。刚到京城,由冯老爷子亲自教导他们最是妥当。
李升虽然也很机灵,但是既不懂生意,又没有冯老爷子经验老道。
李升见那四个少年都跟着冯老爷子。又见玲珑对冯老爷子尊敬有加。便挠挠头。对玲珑道:“五小姐,要不您也让我跟着冯老爷子学点东西吧。”
他做过趟子手,性子有些浮躁。让他跟着冯鑫把性子磨练一下,倒也有好处。
玲珑便笑道:“既然这样,那鑫伯您暂时也别回土产铺子了,就在甜水巷住着吧,他们几个都跟着您,我用起来也方便。”
冯鑫也就不客气了,带着四个少年在甜水巷安顿下来。
四个少年全都姓冯,分别是冯大庆、冯铁桥、冯长安和冯双喜。
玲珑看到双喜只有十岁,但人很机灵,就对他特别嘱咐:“城东有个地方叫浚仪街,你每天都到那里转悠看一看,那宅子平日里应是锁着的,若是看到有人,你就告诉我。”
她一直都想让人盯着浚仪街,现在有了双喜,正中下怀。
没过两天,双喜就有了消息。那天玲珑正和珊瑚在屋里说话,就见有小丫鬟跑进来,对新来的红绡说:“红绡,你哥来了,在侧门那里呢。”
红绡一头雾水,心想她哥还在山东庄子里呢,怎么会来京城呢。
玲珑闻言心里一动,猜到是甜水巷那边有事找她。便对杏雨道:“你带着红绡到侧门看看,她哥既然来了,赏他一吊铜钱。”
没过一会儿,杏雨便带着红绡回来,玲珑已经送走了珊瑚,让她俩进来,问道:“甜水巷那边有什么事吗?”
杏雨道:“来的人是双喜。他在浚仪街看到有牙行的带人去看宅子,双喜猜想这地方八成是要卖了,便来告诉您一声。”
“牙行的人?”玲珑心里沉了下去。前两日她又去过浚仪街,看到那方帕子好端端放在炕桌上,不像是有人动过。
师父没有再回去过。
现在他连那处宅子也要卖了。
“你去金禄家的那里领对牌,就说我让你出去买胭脂,你去甜水巷找鑫伯,让他老人家想办法找到那家牙行,问问那宅子卖多少钱,你就说是我想买下那处宅子。”
杏雨也去过浚仪街的宅子,那里的一切,就是她帮着布置的。
虽然不知道小姐和那处宅子的关系,但是她知道小姐很在意那里的事,当下她没有多问,带着红绡领了对牌便去了甜水巷。
玲珑也没想到这件事进行得这样顺利。两天后冯鑫那里就传来消息,浚仪街的宅子,连同里面一水的崭新黑漆家什,总计是一万六千两。
玲珑倒吸一口凉气,一万六千两!
当时石二买下这宅子时是花了五千两,初时玲珑以为很贵,后来问过聂林氏才知道,五千两的价格还是便宜了,是那位郡主急于套现用钱,这才把宅子便宜卖出去。
宅子里的家什除了第五进是黑漆以外,前面几进都是普通货色,石二给了玲珑三千两,玲珑中饱私囊一千五,所以这些家什实际价格没有那么高。
玲珑苦笑,师父虽然清高,可赚起钱来也不含糊,这宅子他投资总计八千两,转手就卖一万六千两,足足翻了一倍。
鑫伯要求见到宅子的原主,想要当面谈,牙行的
倒也没有拒绝,很快就把原主找来,冯鑫一见,那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试探了好半天,那人只说主子要到南边做生意,这宅子用不上了,让他给卖出去。
冯鑫让杏雨给玲珑带话,这宅子既然开价一万六,最终谈下来,也不会低于一万两,问问五小姐是否志在必得。
玲珑艰难的咽咽口水,她对这宅子有感情,真的不想让它落到别人手里。
她有她的小心思,总觉得只要这宅子还在,石二总会回来的。
”你让鑫伯去谈吧,这宅子我要了。“
浚仪街的宅子最终是一万二千两买下来的,玲珑不想动用银号里的八万两,那是她娘的钱,也是她的嫁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去动。
为了凑够这一万二千两,她连着三个晚上在外面干活,又去白家庄找了白员外,这才把买宅子的银子凑齐。
其实在她的房梁上,还藏了很多好东西,但那都是石二分给她的,玲珑同样舍不得动用。
她的本事还不高,这三个晚上,她都是险象环生,好在真的找到好东西,也卖了好价钱。
无论如何,浚仪街的宅子没有落到别人手里。
将来见到师父,若是他老人家还不肯原谅她,就把这宅子送给师父,看到她孝敬了这么一份厚礼,师父的气也该消了吧。
办房契时,冯鑫没有看到原主的房契,都是牙行的人全权办理。
冯鑫觉得奇怪,小心试探,这才知道,这宅子原本的主人姓颜。
颜是国姓,大武朝的皇帝便姓颜。
冯鑫把这件事说给玲珑,玲珑皱皱眉,石二还真是托大,这宅子竟然一直没有过户。
以前这里的主人是汝阳郡主。汝阳郡主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女,她就是姓颜的。
一一一一(未完待续。)
第二一四章 海棠
买下浚仪街的宅子,玲珑手头也没有多少银子了。
以前她的妆盒里常放着几千两银票,现在也只有三百两。
鑫伯陪她一起来到浚仪街的那处宅子,四处看了看,便问道:“五小姐,这宅子若是租出去,每年至少有一千多两的进帐。”
“一千多两?这么多?”京城地,居不易,何况是城东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
鑫伯笑道:“我私下问过,这家牙行平素里只做王孙贵戚、公卿之家的生意。若是让他们帮忙把宅子赁给那些刚来京城的官家,每年就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玲珑不置可否,道:“我没想把宅子租出去,就先空着吧。倒是您帮我再找个管帐先生,您是做生意的好手,忙过金嫦的婚事,我把您引见给二堂兄,看看在京城有何生意可做,赚点银子贴补。”
鑫伯虽然奇怪小姐为何买下这处宅子,可也没有多问,当下便托人找管帐先生。
玲珑对鑫伯很满意,老年人最要紧的,除了经验丰富能给年轻人做参谋,更重要的是并不罗嗦,也从不倚老卖老,难怪母亲对鑫伯如此敬重。
转眼间便进了腊月,在运城的周家原是想明年五月成亲,也好在开春后粉刷新房。可金家却不想多等,金嫦如今就是烫手山芋,金家恨不能立刻便把她打发掉。
媒人有的是借口,一番说辞之后。金家在原来的陪嫁五百两上面,又在山西置办了二百亩梯田。
周家则把亲迎的日子定到了腊月初二,也算是应了娶个媳妇好过年的那句老话。
可谁都明白,这样一来,金嫦还没过门,便在婆家眼里低了一等。
高嫁低娶,她不但是低嫁,而且还是急嫁,周家婆婆能一手养大三个儿子,怎会没有几分精明。看到金家这样急着嫁女儿。心里也就有数了。
焦海挨了顿打,又被逼着立下字据,从今以后,苏州织造上的事。把金家那份的抽成免了......
苏州织造由李公公主理,至于李公公那份怎么办,焦海自是能想办法从别家那时抹平了。这就不关金家的事了。
做为条件。金家把焦振兴私拐良家妇女的事压下来,暂时放过他这一条命。
焦海哑巴吃黄连,不但儿子不知去向。还要吐出两成的抽成。
金春更是有苦说不出,金老太太和金赦怪他不会管束妻儿,硬生生把原本让他管着的七八间铺子全都收了回去。
以前在金家,谁也没把他这个四老爷当回事,自从焦海跟上李公公,他这才抖起来,不但焦氏能帮着金老太太掌家,他手里也把持着金家在吴县和姑苏城里七八间旺铺,可现在到头来,在这件事上,他不但赔了老婆和女儿,还把几间铺子也赔出去,还从此失去焦海这个依仗。
他虽然没有智谋,可也明白,他是让金赦和金敏给耍了。
都是金老太爷的骨肉,可嫡庶有别,兄长们何时把他当成过亲兄弟,看到他的女儿出事,他们没有去维护,反而借着这个机会,抓了焦海的小辫子,又收回他手里的铺子,重又把他踩到脚底下。
他怎么就这么笨呢!
这种计策单凭金赦那个没本事的病秧子和金敏那个书呆子是想不出来的,不用问了,这一定是聂氏那个臭婆娘的主意。
想到这里,金春便恨起焦氏来了。当年若不是焦家兄妹仙人跳,他也不会娶了焦氏。
论能干,焦氏比不上金赦的老婆聂氏;论贤淑,比不上小二房金政的老婆;论美貌,又比不上金敏的冯氏和宋氏。也不知道自己当年是犯了什么浑,竟然招了这对兄妹的道儿,不但坑了自己,连带着女儿也跟着受罪。
金春越想越气,就想着到春晖堂的后罩房把焦氏臭揍一通,刚刚绕过春晖堂里那几株白梅树,就看到一个俏生生的人儿提着花篮正在摘梅花。
她穿着水红的丝棉比甲,比甲上镶着雪白的风毛,衬得一张脸儿像剥壳的鸡蛋一般水嫩。
他一眼认出这是老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海棠。在老宅时,那阵子他春风得意,便看上了海棠。便想着找老太太把海棠讨过来。可他还没有来得及和老太太去说,就让焦氏知道了。
焦氏又吵又闹,硬说他和海棠有染。这件事很快传到海棠耳中,这丫头也是个烈性的,跑到金老太太面前,拿着剪子便绞下一大截子头发,她对老太太说。她宁可绞了头发当姑子,也不去侍候四老爷。
这件事便不了了之,现在金春霉运当头,远远看到海棠,心里更像打翻了五味瓶。
若是焦氏没有胡说八道,也就不会把海棠逼得动剪子绞头发。自己再找个机会哄得老太太高兴了,说不定就把海棠给他了。海棠在老太太身边多年,最会揣磨老太太的心思,性情又和顺,有了这么一个可人儿,必是不会落到今日这个田地。
他这样想着,就向前走了几步。海棠瞟向旁边,看到有人过来,再一看竟是四老爷,她脸色大变,匆匆福了一礼,就带着两个小丫头小跑着走了,留下金春愣在那里发呆,嘴里一阵发苦。
海棠回到屋里,心里还在突突直跳。她越想越不对劲,刚才四老爷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的衣裳扒光一样。现在四太太被关起来,金家和焦家连最后那层脸皮也扯开了,十有八、九会让四太太回娘家去。
海棠自幼便在金老太太身边,她越想越怕,以金老太太一贯的行事手段,她能捧杀金春三十多年,就能再用自己人把金春永远锁住,让他再也不能动弹。
想到这里,海棠坐不住了,她想去和菊影商量商量,可又一想,这阵子菊影似乎也有心事,自己不能再给她添乱了。
当丫鬟的,到了年纪就要面临这样那样的麻烦,她遇到的麻烦,菊影那里怕是也不太好了。
海棠想了想,就让小丫头把刚采的白梅择好,她提了花篮,去了花房。
一一一一(未完待续。)
第二一五章 还债
玲珑和珊瑚、金妤正在花房里,外面天寒地冻,花房里却是湿湿暖暖,她们三个这几日常在这里。玲珑院子里新来了个摆弄花草的丫鬟银铃,先是玲珑让她到花房里挑几盆腊梅水仙养在屋里,珊瑚和金妤看着好玩也跟着一起来,然后就觉得这里好玩,三姐妹整日在这里聊天、做针线。
海棠来到花房,便把那篮子白梅花送给玲珑:“都说五小姐平素最爱摆弄这些,这些白梅开得很好,五小姐看着做点什么吧。”
海棠是春晖堂的大丫鬟,见她来了,珊瑚和金妤便借口这里太闷,便全都走了,只留下玲珑坐在八仙桌前,饶有兴味看着海棠。
“海棠姑娘,你是担心祖母把你给了三老爷吗?”宋秀珠去了庄子,另外三位姨娘早就失宠多年,柳玉儿上次被玲珑唬了一下,又看到金家出了事,这阵子也没有过来趟浑水。金敏身边虽然还有梨香,但谁都知道梨香是宋秀珠的人,依金老太太的脾气,也该给金敏再添新人了。
海棠没想到玲珑会开门见山这样问她,她早就知道这位五小姐人小鬼大,可听提到三老爷,她心里咯登一声。
是啊,自己真是急晕了,怎么忘了这件事。难怪菊影魂不守舍的,老太太如果给三老爷添新人,肯定要在她和菊影里面选一个。
三老爷虽然儒雅英俊,可他的后宅乱成一团,太太和姨娘全都疯了。真的跟了他,还不知会如何。
她心里一急,眼圈便红了。看看旁边只有一个杏雨,她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五小姐,上次杏雨妹妹问起婢子的亲事,我没有细说,其实在老宅时,四老爷对婢子存了心思,我宁可当姑子,也不愿跟着四老爷。方才又看到四老爷。婢子心里害怕。又没有别人能说,这才冒失来找五小姐。”
玲珑皱眉,海棠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别说是她。就是大伯母。也不能插手海棠的亲事。
海棠能在老太太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不是糊涂人。
当年她被金嫦姐妹害得病入膏荒时,焦氏硬拖着不给请大夫,是海棠偷偷拿了对牌让杏雨出去。这才把大夫请过来,让她捡回一条命。
因此,自从海棠来到京城,玲珑便通过杏雨和海棠走得很近,如果没有海棠,玲珑也不会对春晖堂的事了如指掌,无论如何,她都欠了海棠一个人情。
“海棠姑娘,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玲珑问道。
海棠苦笑:“婢子知道自己的事,除了老太太,没人能改变。好在眼下老太太还没有把这事挑明。婢子知道,老太太这阵子被二小姐和宋姨娘的事弄得很烦燥,好在那日三老爷和烽三爷说起您的亲事,她老人家这才有些笑容。如今除了暂住的九小姐,整个西府里的小姐中,老太太也就是高看五小姐一眼了。若是五小姐怜惜婢子,可否向老太太把我要过来呢,我不是想和杏雨妹妹争什么,只是想暂避暂避。我是您屋里的人,无论是三老爷还是四老爷,都不能和您要人吧。婢子知道自己是让五小姐为难了,五小姐只要在老太太面前提上一句,其他的事情由婢子自己安排。真若是能有幸伺候五小姐,还请五小姐随便给我指门亲事,无论是贩夫走族,还是乡下汉子,只求别让婢子留在金家府里,婢子全都答应。”
玲珑愣住,这个海棠竟有这样的心思。四老爷金春虽不是良配,但三老爷金敏却是既有官身又有样貌,身边又只有一个失去依靠的通房,换上是别的丫鬟,怕是早就欢天喜地,就像当初被轰出府的那个绿袖一样。可海棠却宁可随便嫁个什么人,也不想留在金家做个使奴唤婢的姨娘。
只有看尽冷暖的人,才能有这样的通透。
玲珑愿意帮她,不仅是帮她,更是还了她当年的人情。
前世玲珑算是江湖人,江湖人最不愿欠的就是救命之恩,海棠于她,就有救命之恩。
“好,你也知道我在祖母面前也说不上话,所以只能随口一提,接下来的就靠你自己了。”
海棠大喜,她没想到五小姐会答应得这样痛快,她和玲珑接触不多,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赞叹,以前看五小姐说话慢条斯理得,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爽利的性子。
玲珑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海棠能想到走她的门路,定然已经有了打算。
“小姐,若是海棠姐姐真的来了,那可真好,有她在您身边照应着,比我们几个人加在一起都厉害。”
金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无论心机和手段,当然不是杏雨浣翠这些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能比的。
玲珑笑道:“你就想着偷懒,盼着我什么事都不让你做,把你当猪一样养到岁数,再寻门好亲事把你嫁出去,你做梦吧。海棠给自己全都计划好了,这样的人,怎会安心留在我身边。我这里也只是给她暂时避下风头而已。咱们就当还她当年的恩情而已。”
杏雨想想,小姐说的也是,这个海棠不但有心计而且胆子大,就这样找到五小姐,把想法说出来,她是算准了五小姐要还她人情啊。
人家是来讨债的。
玲珑虽然答应了海棠,倒也没有急着去和金老太太去说。金嫦马上就要出嫁了,老太太再是想给金敏和金春添人,也不急于这个时候。
再过几日就到了金嫦出嫁的日子,可金家没有一点办喜事的样子。因为是远嫁,原是要提前多日由金家这边的兄长,把金嫦送到运城。可金家这边着急,周秀才便先来了京城,租了个小院子做迎亲之用。金嫦的嫁妆便是送到那里,待到腊月初二那天,周秀才再来接上金嫦,一起回运城成亲。
金家这边是由金子烽和金贤送嫁。这也足能看出金家对这门亲事的不重视。
金子烽倒也体面,可金贤是庶出。按理说,金嫦出嫁,送嫁的应是大爷金子焰和二爷金子焕,现在却轮到金子烽和金贤送嫁,摆明就是小长房的两位爷嫌这门亲事丢脸,谁也不肯掺和。
金嫦被临江侯府送回来时,就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后来得知临江侯府连个姨娘也不让她做,她一气之下就病了。
现在就得知金家连她最后一点脸面也不给了,竟让周家提前迎娶,再加上两位堂兄不肯送嫁,让个庶出的金贤去运城送她,她一向心高气傲,索性不吃不喝。
有本事就抬着我的尸体上花轿!
金老太太听说她要寻死,就让金禄家的过去看看,金嫦看到金禄家的,咬牙切齿道:“把金玲珑给我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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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别急,已经腊月了,快过年了,女主就快要落入男主魔爪了......(未完待续。)
第二一六章 不屑
“小姐,也不知道二小姐要做什么,您还是别去了。”杏雨劝道。
玲珑没有说话,脚步未停。金嫦想见她,她也想见金嫦。
金嫦形容枯槁,靠在迎枕上,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了许多。
见到玲珑进来,她冷笑道:“金玲珑,你可如愿以偿了。”
玲珑蹙起眉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这屋内有一股腐朽的味道。
她的目光平淡,默默打量着面前的金嫦,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见她看着自己却不说话,金嫦如同千万条虫子正在啃着她的脚,又疼又痒,却又无能为力。
她紧握住双拳,脸上的颓唐一扫而光,浑浊的双眸一点点明亮起来,似是有火焰要喷礴而出。她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乳娘手里的玉佩,是你找人递给她的吧,那日只有你来过这里。杀人不见血,金玲珑,你好手段!我偏就不让你看笑话,我死也不会嫁到运城去,金玲珑,到时让人知道,你不但有个疯了的娘,疯了的姨娘,还有一个在你园子里自尽的堂姐,别人会如何想你,你小小年纪就变成毒妇。许家早就不要你了,别家更不会要你,你是嫡女又如何,你还不如我呢。“
玲珑怔了怔,金嫦这些日子关在屋里倒还真的想明白了,终于知道韩李氏的事情和她有关系。
可是你都这么明白通透了,怎么还想用自尽来毁我名声啊。这代价也太大了。
于是玲珑笑了出来,她原是不想笑的,可这具身体还是小孩子,小姑娘的淘气俏皮她一样也不缺。
所以,她笑得很惭愧的,真应该躲到没人的地方偷偷笑个痛快,当着金嫦就这样笑出来,显得她挺毛燥的。
“金玲珑,你觉得很可笑吗?你笑什么?”显然,她的笑深深地刺激了金嫦。几天不吃不喝的金嫦声嘶力竭喊出这句话之后。就又恢复了原本的颓然,像是被风干的苹果。
“金嫦,我若是你,我这会儿就打扮得漂漂亮亮准备出嫁。才不会被人看笑话。你想死就死。没人拦着你。你想死在哪里都行。这关我何事?”玲珑的声音平和,却清寒疏离,不带半丝感情。一如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里,夹杂在雨水里的冰冷空气。
玲珑说完这番话便转身离去,看都没看金嫦一眼,她听到在她身后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金嫦应是很气愤吧。
金嫦出嫁时,聂氏只给了一支赤金簪子做添箱,玲珑自是不能超过她,以三太太的名义,送了一对赤金耳坠子。
虽说是打着三太太的旗号,可谁都知道这就是五小姐给的。上次四姑奶奶琳琅出嫁时,五小姐送了一套红玛瑙石榴,这次二小姐出嫁,五小姐只给了一对耳坠子,这区别就是天上地下。
金嫦出嫁的第三天,金老太太就让人把焦氏送回吴县,却没让金春和金婉、金娴回去。
毕竟还要顾忌李公公的面子,不到迫不得已,金家是不会休了焦氏的。
谁也没有想到,送焦氏回去的人,却是大爷金子焰。
玲珑想起金赦和聂氏在金嫦这件事上的热情,心里越发有数,大堂兄这次去江苏,显然是要正式接手金家在南直隶的生意了。
一直以来,金家长房,也就是金老太太这一房控着金家在南北直隶的生意,其他地方的则由金家其他几个房头分管。当年金老太爷在世时,由他作主,将北直隶交给金赦和聂氏,金老太爷去世之后,南直隶的生意便由金老太太自己把持,帮着金老太太管理生意的是金家几位隔了房头的叔伯,最近几年,金春靠了焦海的缘故,才从金老太太手里拿到七八家店铺,但这对于金家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
聂氏怎么会眼看着南直隶这么一大块肥肉落到别人手里,金嫦这件事不过是个起因,却能把金春踩到脚底下。虽然有几位叔伯帮着金老太太管理生意,但那些人隔了房头,可金春却不同,他虽是庶出,却是金老太爷的亲生骨肉,只有把他拔掉,聂氏才能名正言顺,让自己的人插进来。
玲珑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她就坐在焰大奶奶陈氏的漱芳斋里,快要过年了,陈氏很忙,早早便把玲珑叫过来帮忙。
今天就在这里,玲珑第二次见到陈枫。
比起琳琅出嫁的时候,陈枫出落得更加标致。穿着秋香色的棉袄,玫瑰紫二色金库锦银鼠比肩褂,下面配着半新不旧的艾绿色棉裙,梳着单螺髻,只戴着支红玛瑙石榴花的银钗。淡淡地抹了胭脂,目如水杏,娴静得如姣花照水。
陈枫和玲珑不是头回见面了,显得比上次熟络了许多。玲珑道:“上次二姑娘带过去的茶叶,祖母很喜欢。”
陈枫笑道:“前几日进宫时,皇后娘娘又赏了一些新茶,今日不知道五小姐在这里,改日我再来时,带些过来,也给五小姐尝尝。”
陈家把这个女儿留在京城是要说亲的,而且还暗示过陈嫔,不要插手陈枫的亲事,可看陈枫的口气,倒似不是这样。
真定陈家花了功夫栽培两个女儿,聂氏托了陈嫔,求娶了陈家长女陈槿,论家世和名声,金家和陈家都不能相比,金家虽然有钱,可在陈家这样的书香世家眼中,也只是暴发户土财主,如果不是陈嫔在中间撮合,真定陈家是不可能和金家做亲家的。
陈嫔出身寒微,勉强算是真定陈家的旁支,能依托陈家,她在宫里也多些体面。因此,到了二小姐陈枫说亲时,便派了陈家大爷暗示陈嫔,不要再插手陈枫的亲事。
不过这是陈家的事,玲珑没有放在心上。焰大奶奶陈氏却是很想让玲珑和自家妹妹交往。很快,玲珑便知道了,陈枫也在这里和长姐学习管家的事。
她虽然没有问,但杏雨却从陈枫身边的丫鬟那里听到一些事。
“小姐,原来陈二小姐被皇后娘娘看中了,想要把她指给皇子呢。”
一一一一(未完待续。)
第二一七章 试探
陈家不想让陈嫔插手陈枫的亲事,可陈枫却入了皇后的眼。
玲珑也没有在意,她是腊月二十的生日。她的生日在年根底下,无论是大户人家还是小门小户,都是最忙的时候。金家的规矩,小辈周岁后的生日不会大肆操办,但有娘亲的也会给自家孩子庆祝,最少也有寿面和红鸡蛋。
冯氏病得谁也不认识,自是不会给玲珑操办生日。倒是她屋里的丫鬟们一早就在凑银子,要给五小姐过寿,就连熊妈妈也凑了份子。
玲珑原本不想过寿,见丫鬟们这样热心,不想拂了她们的美意,自己添了五两银子,总计凑了八两,让杏雨拿到厨房订酒席。
自从金老太太来了之后,金家各房各院都有定制,一日三餐都由厨房送来,如果想在自己的小厨房里传饭的,就折了银子,从大厨房里领食材,但也都是有定制的,各院如果要自己添菜,就要另算银子。
玲珑索性要让金老太太知道她和海棠走得近,让喜儿到春晖堂请菊影和海棠,到芝兰轩请了珊瑚和金妤,至于其他三位,金媛、金婉和金娴,她一个也没请。
金老太太听到丫鬟们在帘子后面窃窃私语,就问是什么事,菊影笑着回道:“今儿个五小姐做寿,请我和海棠过去,可您身边只留小丫鬟们,我们都不放心。”
金老太太皱眉:“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和五丫头这么好了?”
她又问菊影,玲珑都请了谁。
菊影做事素来稳妥。喜儿来请她时,她便仔细问过,当下便把请了七小姐和九小姐,还有她和海棠的事告诉了金老太太。
“我和海棠都是沾了老太太的光,五小姐把我们两个叫上,那是因为我们姐俩儿是春晖堂的人。”
金老太太哼了一声,道:“让你们去就去吧,我这里一堆人,也不差你们两个。”
待到晚上菊影回来,金老太太便详细问她。都有什么人去了。还有什么人送了东西。
菊影便道:“七小姐和九小姐素来和五小姐交好,她们早就到了,七小姐送的是两双冬袜,九小姐则送的是泥人张的小泥人。一套七只。就连她们两个的贴身丫鬟也给五小姐送了帕子荷包的。海棠妹妹送给五小姐的是条帕子。我送的是两盒茶叶。海棠妹妹兴许是没有准备。当时就红了脸。好在五小姐似是没有在意。”
金老太太不悦,菊影和海棠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这两个人做事都有分寸。怎么海棠倒像是冒冒失失没有准备呢。五丫头既然被镇国公府看上了,日后就是世子夫人的身份,海棠是春晖堂的大丫鬟,还不如金妤身边的丫鬟出手大方,这次的行事也太不够体面。
“只有你们这几个吗,没有别人了?”金老太太问道。
菊影有些犹豫,想了想说道:“说来奇怪,我问过喜儿,喜儿确实没给长菽轩那边送请帖,可那三位却都让人送东西过来了。赵姨娘送的是套银头面,估摸着足有二十两,尤姨娘送的是一盒子湖笔,李姨娘送的则是彩兰阁的十二色丝线。这湖笔和丝线也都不便宜,三位姨娘的手笔全都不小。”
金老太太闻言冷笑:“我就说嘛,这三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趁着这个时候巴结五丫头,宋氏不在了,她们就想冒头了。墨留居里的那个通房呢,她有没有送东西过去?”
菊影摇头:“梨香姑娘没有打发人过来,说起来我也有阵子没有见过她了,自从宋姨娘走了以后,梨香姑娘似是没有出过墨留居。”
又过两日,玲珑来到春晖堂给金老太太请安时,忽然说起海棠的事:“祖母,我院子里都是些小丫头,前几日我过生日,请了菊影和海棠两位姐姐过去,这才觉得我屋里真的缺个能操持的人,菊影姐姐我是不敢想了,若是祖母舍得,能否让海棠姐姐去我那里,帮我调|教调|都小丫头们呢?”
金老太太在心里冷笑,这个五丫头真是要盛不下她了。宋氏和焦氏一走,她这个嫡小姐就显出来了,不但那帮小丫头们自己凑份子给她祝寿,就连三位姨娘也要巴结她。就是海棠把礼物送得薄了,没把她放在眼里,五丫头说是没恼,可心里定是记仇了,这会子就想着把海棠弄过去整治。
小蹄子,你还嫩了点儿,真以为我老人家一手调|教出来的人都是软蛋,能由着你揉捏,你倒是提醒我了,早该在你身边放个人了。
只是海棠......
“你屋里都是小丫头也真是不行,等过完年,我让银叶过去吧。”银叶也是春晖堂的二等丫鬟,只是她一句官话也不会说,到京城后便很少走出春晖堂。
玲珑见金老太太绝口不提海棠,便知道事先猜的都是真的,金老太太是想要把海棠给三老爷或四老爷了。
她和海棠有约定,这件事她只是提上一句,至于金老太太让不让海棠跟着她,都由海棠自己去想办法。
玲珑笑着谢过祖母,便出了春晖堂,去了东府。
现在已是腊月二十二,她还以为陈枫已经回真定过年了,没想到陈枫正在漱芳斋。
“金五妹妹,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正想差人到西府去看看您呢。”
玲珑一头雾水,陈枫倒像是在等她。她和陈枫虽然比以前熟络了,但陈枫有几分世家女子的傲气,又比她年长,虽然看似平易近人,却总带着丝淡淡的疏离,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亲热。
“祖母在堂,我去请安时多坐了一会儿。却让陈姐姐久等了。”
她原以为陈枫即使找她有事,也会如平时那样客套一番,没想到陈枫却开门见山,想来是觉得她是小孩子,没有必要再和她兜圈子。
“听说金五妹妹前几日刚过生日,才知道你年纪这么小,这才刚满十二虚岁,难得是你这么懂事,难怪七皇子妃寿宴时也请你过去。对了,金五妹妹怎么会认识七皇妃了?”
玲珑脑中如白驹掠过,想起杏雨听到的传闻,人家既然当她是小孩子,那她索性就年少无知,口无遮拦吧。
“我初来京城,怎会认识七皇妃呢,是镇国公府的顾七小姐约我去的,她和七皇妃是亲姐妹。”
“顾七小姐?顾嫣然?想不到金五妹妹竟然认识她。”
吸吸鼻子,玲珑似是闻到一股酸味儿。
一一一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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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 陈二小姐
“......有过几面之缘而已。”玲珑也不知该如何描述她与顾嫣然的交情,自从七皇子妃寿宴之后,她就不准备再和顾家人扯上关系,上次在西岭遇到顾锦之纯属意外。
玲珑说着便站起身来,对红绡道:“你去和大堂嫂说一声,我马上就过去。”
无论陈枫有何目的,玲珑也不准备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总不能告诉陈枫,顾嫣然居心不良,但是被我轻轻松松摆了一道,好吧,她不想颠覆自己刚刚树立起来的天真无邪的可爱形像。
但陈枫却似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见玲珑要走,便道:“我长姐为人随和,不会因为你晚到就抱怨的,金五妹妹不用急,咱们姐妹多聊一会儿。”
呵呵。
玲珑只好重又坐下,双手交叠,做洗耳恭听状。
陈枫重又打量她,见她五官精致,只是还没有长开,透着青涩,但眉目清朗,不笑时嘴角也微微勾起,是长辈们喜欢的那种娇俏模样。
难怪顾嫣然肯纡尊降贵和她相交,初时听说她去参加了七皇子妃的寿宴,自己还有些不信,以为是长姐的丫鬟说错了,以前只觉得这位金五小姐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小姑娘,现在仔细一看,倒还真是个讨喜的模样,像顾嫣然那种娇纵惯了的勋贵小姐,对于这种可爱的小妹妹,想来也没有防范,乐于交往。
“金五妹妹也算是顾七小姐的手帕交了,顾七小姐明年便及笄了。也不知哪家的公子有福气,能做了顾家的女婿。”
玲珑记得初见陈枫时,她对这位陈家二小姐印像很好。现在想来是自己爱乌及屋了,对大堂嫂陈氏先入为主,就以为陈枫也是那样的性子。
顾家女儿们的亲事,整个大武王朝谁不知道,陈枫偏就这样来问,分明就是看她是小孩,想要套她的话,试探试探顾嫣然和十二皇子的亲事。
顾嫣然要做十二皇子妃的事是板上钉钉。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动静。想来是因为九皇子和顾解语还没有大婚,待到明年他们大婚之后,十二皇子和顾嫣然也该订亲了。
玲珑心下了然,据说皇后看中陈枫。陈枫又打听顾嫣然的事。难道皇后有意把陈枫指给十二皇子?
真定陈家的女儿去做妾室?
好吧。皇子的妾室也比别人家的要高贵,待到皇子封王之后,像这种由皇后指婚的妾室便能封为正五品的孺人。
可这对于出过两三位状元十几位进士和庶吉士的陈家而言。又算什么呢?
既然是小老婆要打听大老婆的事,玲珑很愿意告诉她。
且,她心里也挺为陈枫伤感的,也不知道陈二小姐是否知道十二皇子的隐疾。
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娶一位妻子已经是坑人了,可依照祖制,他可能需要娶上一大堆。
这个十二皇子真是祸害,不但坑了一堆女人,还坑得她失去了师父。
陈枫来套她的话,玲珑不太高兴,可陈枫毕竟是大堂嫂的胞妹,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眼睁睁看到一个和自己无怨无仇的人跳火坑的事,玲珑还做不出。
对付十二皇子那样的人,就让顾嫣然那个自做聪明的女人去吧,何苦再拉上别人。
“谁娶到顾七小姐都有福气,不过想来等到九皇子和顾六小姐大婚之后,顾七小姐也要议亲了。说起来,顾家也出了六名皇子妃了,顾七小姐人很好,没有架子。上次在七皇子府,她约我一起到湖里观鱼,偏巧那划舟的是个哑巴妇人,我险些落入水里,后来顾七小姐急得不成呢。”
玲珑这样说,已在暗示顾七小姐终究要嫁给十二皇子做皇妃了。且,她说在七皇子府和顾七小姐去观鱼险些落水,这话听起来轻描淡写,但以陈家女儿的见识,自是能听出里面的弯弯绕。
七皇子府那样的地方,怎么会让个哑巴妇人给闺秀划舟,顾嫣然带着年幼的玲珑去观鱼,怎么令她险些落水。
还不是玲珑不知哪里得罪了顾七小姐,便找个机会想让她落水出丑!
不论金玲珑是如何得罪顾嫣然的,这个顾七小姐都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玲珑是想让陈枫知难而退,别去趟十二皇子这滩浑水。凭陈枫的人品相貌,嫁个正常男人多好,何苦要嫁给个太监当小老婆呢。
陈枫的脸色果然变了变,但很快恢复正常,对玲珑道:“想来长姐等急了,金五小姐快些过去吧。”
原本还是亲亲热热叫她金五妹妹,一转眼就变回金五小姐了。
玲珑有些失望,陈枫听说她开罪了顾嫣然,立刻就和她划清界线。
这是打定主意想讨好顾嫣然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玲珑表示很佩服。
有人愿意做太监娘子,关她何干?
陈枫端了茶,玲珑顺势起身,去见陈氏了。
这里是金府,陈枫端茶送客,送的还是金家侄小姐,这位还真是能喧宾夺主。
这样不服软的性子,却要去做妾室,日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玲珑忽然感到很开心,太监家里,大老婆和小老婆打架的场景令她很期待。
陈氏见她笑得像朵花似的,便问道:“怎么这么高兴啊?”
“方才遇到陈二小姐,和她聊天聊得高兴了。”玲珑随口说道。
陈氏闻言,脸上的笑容却慢慢隐去,拿了一份礼单对玲珑道:“我忙不过来了,你和那位妈妈去核对核对......”
到了腊月二十六那日,金家二太太宋氏赶来了,这些年她一直随着二老爷金政在任上,玲珑也有几年没有见过她了。
宋氏生得面似银盆,一团和气。给金子烽的见面礼是上好端砚,一盒湖笔,给玲珑的是一条莲子米大小的珍珠手串,一对珍珠耳坠;给金媛和金妤各一支赤金福字钗。
见小四房的金婉和金娴也在,宋氏显然没有准备,便把头上的两支玉葫芦钗摘下送给她们。
宋氏随着二老爷金政在任上,并不知道金婉和金娴在京城,她没有准备也不足为奇,可这件事很快便传了出去,府里的下人们都在说,六小姐和八小姐说不定也要给送回老宅了,要不然为何二太太独独没给她们带见面礼呢?
这件事传到金春耳中,气得他火冒三丈。
一一一一(未完待续。)
第二一九章 怀抱
陈枫遇到颜栩是很巧合的。
几个月前,陈嫔小产,之后一直精神不济,人也恹恹的。皇后便准她的娘家女眷进宫看望,陪她小住两日。
陈嫔的身子早就恢复了,她只是担心因此失宠,说是精神不济,十分里倒有八分是装的,好在她没有白装,不但皇帝怜惜她,一个月里翻了她三次牌子,而且皇后还特许她的娘家人进宫小住,这份荣耀一向也只是生了皇子的妃嫔才有的。
陈枫是随着陈大奶奶进宫的,那天她们正陪着陈嫔闲话家常,和陈嫔同住宣宁宫的宝嫔来做客,一来都是女眷,不用避讳;二来陈嫔也想让人知道她和真定陈家过往密切,所以宝嫔和陈嫔聊天时,陈枫也在旁边。
“宝妹妹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我院子里的腊梅开了,我方才原是想到永华宫送花的,却听说皇后娘娘正在里面哭呢,所以就没敢通秉,就来了你这里。“
”哭?皇后娘娘怎么了?“陈嫔连忙压低了声音。
宝嫔见她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就笑道:“没什么大事,还不是让十二皇子给气的。”
陈嫔松了口气,笑道:“该不会是那位小祖宗又在府里开赌局了吧,我记得上次皇后娘娘也没恼啊,怎么今儿个给气得掉金豆子了?”
“这次倒是没开赌局。也不知怎的,他把镇国公世子给打了,听说是二皇子和七皇子把这事给捅到皇上那里了。皇后心疼这个老来子。就把他叫进宫里,想让他到皇上面前认错,可没想到,那小祖宗死活不去,皇后气得直流眼泪。”
陈嫔吃了一惊:“镇国公世子,那不是......他未来的舅子啊,怎么就给打了?”
“谁知道呢,说是打得不轻,养了一个多月,还不能下地。那顾世子也没说是谁打的。那阵子城外正闹流民,还是二皇子妃心疼兄弟,担心是流民闹事,逼问了他身边的小厮。才知道这是十二皇子府的人干的。就是在西岭皇庄那里。顾世子身边只带了六七个人,可皇子府的却有二三十人......”
宝嫔一走,陈嫔就立刻重新梳妆。端了亲手做的红枣核桃桂圆糕,去永华宫看望皇后娘娘。
临出门时,她又看一眼娴静如水的陈枫,便又有了一个借口。
自家侄女来了,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娘娘,咱们这会儿去皇后那里,怕是不妥吧?”陈枫问道。
“有何不妥的。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不过就是皇后娘娘让她的宝贝儿子气着了,宝嫔自己没有儿女,自是不懂得这中间的事。但凡是当娘的,被儿女气着时,最爱和姐妹们唠叨唠叨,吐吐苦水,咱们这会儿去,正好能陪皇后娘娘说说话。”陈嫔镇定自若,她姿色中等,能在宫中多年荣宠不断,靠的就是这份审时度事的心智。
可是她还是估计错了,她以为只有皇后娘娘自己在那里哭呢,却没想到十二皇子还在永华宫。
那是陈枫第一次见到十二皇子颜栩,在此之间,她听到宝嫔和陈嫔说的事,还以为这个小霸王一定是盛气凌人满脸横肉,可没想到,眼前的十二皇子却和她想像的大相径庭。
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庞美好得如同泛着釉光的上好瓷器,双眸却如寒潭深不见底,暗红缂丝直裰,别人穿上会显得浮夸,但穿在他身上,却是奢华得恰到好处,这是与生俱来的高贵。
颜栩的目光在陈枫脸上扫过,陈枫的心里忽然有什么涌上来,溢得满满的,她羞红了脸,再去偷眼看颜栩时,他却已经走了出去。
......
刚过一更,玲珑就在屋里坐不住了,快过年了,师父会不会想起她呢,他老人家会不会去浚仪街转转呢。
这几日她都给陈氏帮忙,有时回来得很晚,已经好多天没有出去做买卖,更没有去过浚仪街。
前些天她请鑫伯给浚仪街添置东西,她想把那里布置好了,将来送给师父时更好一些。
石二他们搬走时,宅子里除了一些搬不走的家什以外,几乎全都搬空了。
玲珑还是头一回这样大手笔置办宅子,自是想要尽善尽美。
好在今天总算忙得七七八八,陈氏让她好好歇息,她便急不可耐想去浚仪街看看。
也不知道鑫伯给那里添置得如何了,她又给了鑫伯二千两银子,也不知够不够,如果不够,过完年她就要再去找找白员外,手里还有两柄前朝的玉如意。
浚仪街依然是铁将军把门,现在这里是玲珑的宅子了,她身上便有钥匙,可她早就习惯翻墙了,所以她大模大样跳上墙头。
到了第五进院子,她才从墙上跳下来。院子里的几株白梅开得正好,冷香扑鼻,沁人心脾。
没有人住的地方,也就没有灯光,屋檐下挂着十几盏大红宫灯,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更觉孤清。
玲珑看看这空旷得没有人气的大宅子,想起以往的温暖热闹,心里很不好受,索性跳到屋顶上,坐在那里呆呆出神。
忽然,小腹一阵刺痛,也不知是不是刚才一路跑来灌了冷风,这会儿肚子忽然疼了起来。
这种疼痛有些熟悉,却又不像是闹肚子,玲珑做个深呼吸,有凉气吸进肚里,反而疼得更厉害,身上也觉得寒冷异常。
玲珑想起石二屋里厚厚的坐褥,还是先到屋里坐一会儿,虽说屋里也没烧地龙,可总比屋顶上暖和吧,暖暖身子,或许就不疼了。
她这样想着,便站起身子,可就这么一起身,小腹又是一阵剧痛,似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涌了出来。
就在那一瞬间,她这才记起这是来月事的感觉......
她今年才来月事,可能是年纪小的原因,一直都不太准,最近三四个月都没有来过。前世初潮时她也是这样,后来年龄稍大时,自己就好了,所以她也没有在意。
她正准备跳下去,可两腿发软,她身子摇晃了一下,就从屋顶跌了下去。
下一刻,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掉进了一个怀抱......
一一一一(未完待续。)
第二二零章 跟着师父有饭吃
前几日下过雪,这院落久无人住,地上还积着薄薄一层积雪,月光朦胧,像隔了一层薄纱,如银般洒下来,雪地上原应冷彻入骨的寒光,这时却在这片清辉中变得柔和起来。
玲珑自惊愕中抬起眼睑,她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脸,她就在那人怀里,这张脸离她很近,近得几乎贴在一起,她来不及尖叫,就听那人道:“你怎么越发不济了,从房上也能掉下来?”
这枯燥疏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玲珑便看清了那张脸,一张假脸,和她曾经见过的许多假脸如出一辙,假得不能再假,丑得不能再丑。
但此刻,在她眼中,世上没有什么能比这张脸更让她觉得亲切,觉得欣喜了,她几乎是欢呼起来:“师父!师父!”
可能是兴奋令她用力了,又是一股热呼呼的液体从体内流出,玲珑的身子不自然地僵了一下。
石二嫌弃的目光自假脸后透出来,抱着她的手却也抽了抽,随后又加了几分力气,把她牢牢托住。
玲珑已经红了脸,小声道:“师父,我没事,您让我下来吧。”
“真的没事?”方才她从屋顶上掉下来的那一刹那,石二看得清清楚楚,她不是一脚踏实跌下来的,她分明就是双腿发软,无力地坠落。
他怀疑她受伤了。
“没事,真的没事,我就是有点冷,着凉了。肚子疼......”玲珑讪讪地,她有很多话想和石二说,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粘呼。
石二没有再问,也没有放开她,抱着她大步向屋内走去。
这里没有人住,屋子也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淡淡的月光从糊了高丽纸的窗子里透进来,能看到炕桌上放着半截蜡烛。
石二把玲珑放到炕上,点燃蜡烛。晕黄的烛光把这闲置多时的屋子映得似是有了暖意。
石二蹙起眉头。打量着玲珑。见她脸色苍白,和记忆中的那个有着红润脸蛋的小孩不太一样。
他试探地问道:“你是小球吗?”
挫败感扑面而来,玲珑想哭......为自己路人甲乙丙丁的光辉形像。
她扁扁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好在石二又说了一句话。让她找到一丝存在感:“......我真是糊涂了。你就是小球,你方才还叫我师父。”
好吧,如果她没有叫师父。这会子石二怕是要把她这个陌生的小孩扔到雪地里了。
“师父......”她不知该说什么,索性多叫一声,加深印像。
“你受伤了,伤到哪里?”石二问道。小球被他倒挂在庑梁上两个时辰,下来后还能再打上一趟拳脚,他的徒弟他知道,怎会好端端下盘不稳双腿发软,一定是受伤了。
玲珑明白过来,师父定是方才看到她从房上摔下来,误以为她有伤在身。
“我没有受伤,我就是肚子疼,受凉了......”她边说边把双手藏到背后,练武的人多多少少都通些医术,万一师父给她号脉那就露馅了。
她原本也想过向师父坦白从宽,说出她不是男人这件事,可这事关系重大,也不是一两句能说清的,她是计划着先和浮苏说,然后让浮苏给师父吹吹枕边风。
所以她现在还不想坦白。
就这样想着,小腹又是一阵刺痛,玲珑忍不住皱紧眉头,身子痉孪地蜷缩起来。
“怎么了?”石二问道。
“冷......肚子疼......”玲珑不想再说话,她感到她一张嘴,就有冷空气灌进来,肚子更疼了。
石二摸摸坐褥,因为前几日下过雪,这屋子里没有生火,原应厚厚暖暖的坐褥也变得又潮又冷。
他没有说话,站在炕沿旁边,瞪着蜷成一团的小家伙。
玲珑被师父这样瞪着,她做贼心虚,强忍着疼痛,低声道:“师父,上次的事是徒儿不对,您别生气了,这套宅子我已经买下来了,是我孝敬您的,您和浮苏师娘搬回来吧。”
“哼。”石二冷哼,“你知道自己做错了?”
玲珑低下头,她早就知道了,她后悔得不要不要的。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连累师父。师父您年纪也不小了,不要再东躲西藏了,这宅子您住惯了,等到开春,我再给您粉刷一翻,种上花,再添置些家什,您和浮苏师娘就在这里安顿下来吧。”
她边说边偷看石二,可惜石二的脸是假的,她看不出任何表情,只好继续说道:“我还得了对前朝的玉如意,水色极好,我也孝敬给师父吧。”
偷这对玉如意时,她颇费了番周折,那家的护院武功很高,她差点就被捉住,好在她的武功虽然马马虎虎,可这逃跑的功夫却是炉火纯青。
这对玉如意她一直舍不得出手,就是因为得来不易,不过为了这宅子,她花钱如流水,手头有些拮据,就是不孝敬师父,她也准备把这对玉如意拿给白员外了。
好吧,石二师父终于动心了。
小球一向贪财,为利是图,这样一个爱财如命不可救药的孩子,竟然舍得把这大宅子孝敬给他,还要搭上两柄玉如意。
这宅子卖了多少银子,他没有问过,但肯定价值不菲,还有那对玉如意......
“那两柄玉如意是汾阳郡王的,他那人一向抠门,这玉如意他当过无数次,京城大小当铺都认识,你还是找机会还给他吧。”
还有一件事石二没有说,那就是汾阳郡王府里的人,四处打听一个小贼,就连六扇门也惊动了,如果不是听到风声,他今晚也不会来这里,他原是想碰碰运气,想不到小球真的在这里。
玲珑有些舍不得,嘟哝道:“这两柄玉如意我废了好大劲,他们家的护院身手很好,我险些失手,就这样还给他......”
石二不悦,这小东西果然本性难改,方才还要孝敬师父的东西,一转身就又舍不得了。
“你很缺银子吗?师父给你的那些,不够你用吗?”
石二给玲珑的东西,玲珑也只出手过几件,更多的都藏在房梁上面,那几件她便卖了上万两,如果不是要买这处大宅子,她根本花不完。后来师父不见了,她就更舍不得那些东西,再也没有卖过。
“那些还留着,只是我想找到师父,就出去四处走走,加上最近手头有点紧,所以就顺便做了几宗买卖。”
一一一一(未完待续。)
第二二一章 硬了
石二冷笑:“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把风踩点还行,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独自做买卖,这几次是你命大,可不能总会这样好运,以后你没钱花了,就找师父要,看上哪家想动手,就告诉师父,师父带你去。”
他这几句话,虽然说得不太好听,可玲珑听着听着,苦瓜似的小脸就绽开了,眉开眼笑。
师父的意思是......
他不生气了,他又要带她做买卖了!
“师父!”玲珑一声欢呼,然后笑容凝固在脸上,因为又是一股液体从体内涌出,她甚至感到那粘乎乎的东西已经湿透了衣裳。
她尴尬地扭扭身子,不知所措。石二也看出她有些不对劲,他早就怀疑她受伤了,于是一把将她从炕上揪了起来。
秋香色的坐褥上有一块鲜红,石二怔了怔,伸出手指在那块鲜红的印迹上蘸了蘸,然后把手指放到鼻端......
玲珑忍不住一声哀呼,天啊,地上有洞吗,快让她钻进去吧!
淡淡的血腥气,石二眉头轻蹙,把玲珑放到炕沿上,双臂按在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着她,看得玲珑满面红霞,垂下了脸。
再把她从炕沿上提起来,炕沿上也有一个血红的印子......
这一次,石二背过身去,声音冷得像是透着冰渣子:“天色晚了,你先回去吧,若是有事。就在这里留话给我。”
说完,他没有再看徒儿,转身便走了出去,他走得很快,就像是有人追着他一样。
玲珑窘得快要哭出来了,师父在怎么想她呢?
他应该不知道这是什么吧,那他以为她屁屁受伤了?
男人屁屁受伤流血好像也是件挺那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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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栩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更衣,就见花雕捧着宵夜进来,他皱起眉头问道:“有杜康的消息了吗?”
继而。他听到那个穿着妃色蟹爪菊花妆花褙子的美人儿轻叹一声:“殿下。我就是杜康......”
好吧,这样尴尬的事,颜栩却如轻风拂面,他根本没当回事。
“把福建的事说说吧。”他背对着杜康。两名小太监过来给他宽衣。
杜康把宵夜轻放到黄花梨喜鹊石榴纹三屉炕桌上。正要说话。就听到一名小太监轻呼一声:“殿下,您受伤了!”
杜康一惊,本能的身体绷紧。走到颜栩身边,顺着小太监的目光放过去,只见颜栩身上那件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直裰上,有一处血迹。
“这是......”凭借经验,杜康一眼看出这血迹不是从里面透出来的,可也不像是溅上的,倒像是从哪里染上的。
她松了一口气,殿下没有受伤。
颜栩的脸却没来由的红了起来,红到了耳根,他拍开小太监的手,怒道:“大惊小怪,不用你们了,都滚出去。”
他又看一眼杜康:“你也下去吧,我累了,福建的事明日再说。”
拿着拂尘的顺子连忙过来,对那两个小太监轻斥:“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下去。”
他又转脸看向杜康,换上一副笑脸,哈着腰,没有说话。
杜康冷艳的脸上没有半丝表情,她拿起放宵夜的红木描金托盘,脚不沾尘地走了出去。
看出殿下不悦,顺子匆忙摆好碗筷,用最好速度也滚了出去。
屋子里只有颜栩一个人了,他这才低头细看那种血迹。
那血迹在他小腹下面......怎会在那个地方,那个小东西什么时候蹭上的?
想起他当时还傻乎乎用手指去蘸,他就恨不能把那个小贼坯子给宰了!
还有比这个更难堪的事吗?
那还不算什么,竟然还蹭到他身上,还在那个地方。
就这样想着,一股燥热忽然从下腹涌上来,某处施展开来,越来越热,而那处沾上血迹的衣衫,也被顶了起来。
颜栩怔了怔,好在让那些奴才们全都出去了,如果让他们看到,还不知会私底下说些什么。
今晚真是太倒霉了,传说沾上这东西很不吉利,用手摸过也就罢了,竟然还染到衣衫上,还是那处位置。
他三两下脱了身上的直裰,卷成一团,扔到一旁,忽然想到明日这衣衫就会交到浣衣房,还不知那些洗衣裳的粗使婆子们会瞎说些什么,算了,还是别让她们洗了。
颜栩施施然在屋里转了一圈,索性把这件脏了的衣裳塞进楠木箱子里面,又在外面落了锁,总之以后他也不会穿这件衣裳了,也不让别人看到。
直到把这件衣裳藏起来后,过了好一会儿,颜栩那处炙热才渐渐褪去,他松了口气。
也不知那小东西回去没有,汾阳郡王那里还是说一声吧,免得那只铁公鸡不依不饶的,不就是两柄玉如意,他又不是拿不出来,自家孩子拿来当玩具而已,何况那孩子还很孝顺,要把这个孝敬给他,他总不能从小孩子手里抢东西吧。
“顺子,进来!”
顺子一直在门口候着,闻声连忙挑了靛青色福字不断纹的丝棉帘子进来:“殿下,您有何吩咐?”
“我记得库里还有两柄玉如意,你明日送到汾阳王府,就说我帮他找到了那两柄玉如意,可不小心给打碎了,这两柄虽说不是古物,可却是皇后娘娘赏下来的,给他拿去玩吧。”
顺子缩缩脖子,殿下您可真是赖皮,您都说了这是皇后娘娘赏的,汾阳郡王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哪敢收下啊,还不是要原封不动给您送回来,说不定还要再另外送份厚礼,谢谢您的好意。
至于汾阳王府的两柄玉如意,您都说给打碎了,谁还敢找您要碎沫子核对啊。
您这是一本万利,要了面子,又顾了里子。
倒霉的就是汾阳郡王,也不知道他那两柄玉如意被殿下给谁做了人情......
次日,因为养病才从封地回到京城的汾阳郡王果然如他所愿,不但将两柄玉如意原封送回,还附上一斛珍珠,多谢十二皇子为他寻到那两柄玉如意。
至于那两柄玉如意怎么就碎得无影无踪了,没人再提。
一一一一(未完待续。)
第二二二章 军功
“二皇兄,派往福建的人回来了!”
七皇子急匆匆进了二皇子的书房,喧宾夺主把屋里服侍的太监和丫鬟全都打发出去,亲手关上雕花门。
二皇子不悦,这个老七,总是这样冒冒失失,半年前才被父皇以殿前失仪为由罚了半年俸银,这会儿还是不知悔改。
“你看看你有皇子的样子吗?坐下好好说话。”
七皇子闻言,唉了一声:“我的好二哥,您就别数落我了,若是你知道我要说的话,八成也和我一样。”
二皇子无奈地摇摇头,磨搓着手上的翡翠扳指,好整以暇:“那你就说来听听。”
七皇子自己动手,搬过铺着淡绿色弹墨椅搭的官帽椅,在二皇子对面坐下,神神秘秘地道:“二皇兄,咱们不是都猜不到老十二和冒家的关系吗?您别说,这件事还真的难以打听,好在老十二那个毛病太特别了,我派到福建的人就是凭这个打听到消息的。”
二皇子牵牵嘴角,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这位十二皇弟的毛病倒也是并不多见。
见二皇子没有搭腔,七皇子只好说下去:“说来您肯定不敢相信,就是我当时听了,也吓了一跳。”
他不是个会卖关子的人,又是个急燥脾气,不等二皇子追问,便道:“您知道老十二这些年在哪里养病吗?就是在福建!这还不算什么,四年前。他跟着冒达明上了战场。”
“你说什么?老十二上过战场?”二皇子素来沉稳,此时竟然惊得站了起来。这个消息太过震惊了,十二皇子与冒家的关系,他们曾经猜想过很多次,却唯独没有想到,时任福建总督的景阳侯冒达明竟然曾将十几岁的皇子带到战场上。
七皇子神色郑重,这个消息他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可现在说出来还是心神震荡。
“我派去的人打听到,冒达明身边带着一个小孩,都以为是冒家子弟。送来磨练的。因此起先也没人关注,直到他把那孩子带到战场上,倭人把战船炸沉,冒达明的两个儿子拼死把那孩子从海里救上来。冒达明却二话不说。把那孩子连同自己的两个儿子。每人三十军棍,那孩子身上原就有伤,这三十军棍打下去。差点要了小命。一个月后,他刚能下床,就又上了战场,这次亲手射死了倭人的一名头领。”
二皇子脸色大变,问道:“那个孩子就是老十二?”
“是啊,那孩子有个毛病,脸盲!有一次冒达明穿了件直裰,那孩子硬是把他当成了冒家的师爷。被那些军士们笑了很久。”
二皇子闻言久久不语,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福建。
他忽然又道:“冒家是不是永靖六年起复的?”
他问这句话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在得知十二皇子为冒家的事几次进宫时,他就把关于冒家这些年的事详细看过。
永靖六年,随着冒达明袭爵,已远离朝堂多年的冒家被重受重用,同年,冒达明领福建都指挥佥事一职,正三品。
而在那一年,四岁的十二皇子离京,被送到别外治病,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永靖十四年,冒达明领福建总督一职,正一品,同年,他把年仅十二岁的十二皇子带到战场上。
“老十二可有军功?”二皇子问道。
七皇子点头:“有,那时他叫许严,父皇赏了一套铠甲,并未赏官职,当时大家私下里还说那是因为这孩子太小,富贵还在后面。”
“许严,颜栩,哈哈哈。”二皇子哈哈大笑,但随着这笑声,脸色却越发难看。
有军功的皇子,皇后嫡出,传言是先太子投胎转世。
父皇啊,您可谓用心良苦!
“既然冒家这些年来一直帮着父皇养儿子,又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你派到福建的人,除了打探出冒家和老十二的关系,别的事呢?”
七皇子摇头:“虽说这当中的弯弯绕没人知道,可听说锦衣卫们去见冒达明时,还是很恭敬的,那冒达明也是爽快人,二话不说,自己带着儿子和女婿主动上了马车,但锦衣卫并未给他们上枷。”
二皇子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无论如何,老十二肯定知道这当中的事,所以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
他开赌局,又打了顾锦之,可父皇也没把他如何。
上次得知揍顾锦之的人是十二皇子府的,他便和七皇子打着家里女眷的名义,把这件事捅到皇帝那里。
现在看来,当时太过冒失了。
“我派到福建的人,在那里遇到过老十二的人,还动过手。”这件事,七皇子原是不想说的,可不知怎的,还是说了出来。
他原本就不是能在心里存住事的人,何况面前的还是他最敬重的二哥。
太子不在了,按长幼续齿,也应是二哥入主东宫。二哥老成持重,为人谦合,素有贤名,他对兄弟也是最好的,娶的又是镇国公的嫡长女,父皇也是从他开始,才与镇国公府顾家联姻的。
除去是太子转世那个传说,这东宫之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老十二头上,年纪小,又自幼不在京城,且,他不但脸盲,还有隐疾。
二皇子皱眉,这个老七果然是个惹事的坯子,私自派人窥伺外臣,已是见不得光的事了,他还要和老十二的人起冲突。
“二皇兄您别生气,这倒也不怪那帮小子。那时他们还不知道老十二在福建有根基,只是觉得大家都是到那里打探消息的,谁也不比谁好看,几句不合,就打了起来。”
二皇子问道:“怎么就和他的人碰上了?”
“那是因为老十二派出去的是个娘们儿!那娘们儿厉害得紧,出手也狠辣,得知我的人在打探冒家的事,一出手就把人给废了,我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哪能让个娘们儿这样嚣张,就想着拔了那娘们儿的气门,可那娘们儿贼得很,愣时没把她给弄住。”
听到七皇子越说越粗鲁,二皇子叹口气,这个七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他是这样的脾气,他手下的人想来也个个都是惹祸精,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是万万不能交给他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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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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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三章 压岁钱
玲珑再一次见到石二时,已是大年初六,新年也过得差不多了。
刚过一更,玲珑就来到浚仪街,巴巴地等着要压岁钱。
除了压岁钱,当然还有这两三个月的薪水。
师父既然回来,又过往不咎,那欠下的薪水也要补齐,这才够讲究。
即使是那些让玲珑痛悔不堪的日子,她也从未忘记石二欠她两个月零十四天的薪水。
现在又过了几天,那就不是只欠这些了。
过年本就是花钱的时候,她又新买下这处宅院,又新添了冯鑫和从山东来的人,玲珑这阵子手头很紧。
因此,石二要补给她的薪水,和师父的压岁钱,令她很期待。
石二来的时候,就看到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高丽纸上添着红彤彤的窗花,庑廊下的大红宫灯全都点亮了,屋子里烧了地龙,摆着水仙和腊梅,小徒弟穿着簇新的宝蓝风毛棉袍子,戴着银项圈,梳着两个小抓髻,脸蛋红扑扑的,又恢复了他记忆中的模样。
“师父,天冷吧,快上炕暖和暖和。”小徒弟狗腿兮兮,又是倒茶,又是递手炉。
石二顿觉阴风阵阵。
这个徒弟一向唯利是图,好在出门时,浮苏不但准备了点心,还备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见石二带来一只红木描金八宝攒盒,玲珑连忙接过来:“浮苏师娘呢,她老人家怎么没来啊?”
浮苏若在。这压岁钱还能多一份。
石二皱眉:“我说过,她不是你师娘。”
哦,好吧,其实人家早就知道,只不过是想借机讨你欢心多骗点银子花差花差。
玲珑送上一个傻白甜的笑容。年纪小就有这个好处。
见石二已经在炕桌前坐下,玲珑整整袍子,跪下恭恭敬敬给师父拜年:“师父过年好,大吉大利,福禄双全。”
“嗯,乖。起来吧。过了年长大一岁,以后懂事些,别惹师父生气。”石二从怀里掏出红包,玲珑连忙起身双手把红包接过来。
那红包很大。但轻飘飘的。不用说。里面一定是银票。
玲珑迫不及待想看看银票的金额,因为没看到石二拿别的东西出来,所以她想知道这两个月零二十多天的薪水有没有算在里面。
石二鄙夷地看着她。有种想把她回炉重造的冲动。这孩子真是被养歪了,除了钱,还是钱,没有半丝风清月霁的风骨。
他也只是看到徒儿掂着红包的样子,就已经想把她回炉了,若是知道她正在算计他欠的薪水,石二师父八成一口老血吐出来。
玲珑终于忍不住了,她觉得事关金钱,就事无大小,且,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亲兄弟明算帐,何况他们是师徒呢。
玲珑是活财神金世林的子孙,她身上流的是金家人的血。
她谢过师父的压岁钱,然后郑重问道:“师父,您有两个月没给我发薪水了,且,这个月也过了二十多天,如果您手头宽裕,就也给算成整月吧。”
这次石二真的怔住,这孩子脑子里除了钱,还有别的吗?
“你手头很紧吗?”石二问道。
玲珑扁扁嘴,心里委屈:“这间宅子,师父您卖给我是一万二千两,我凑了好久,那对玉如意就是那时候找来的。您走的时候,把这里能搬走的全都搬走了,现在您看着还能入眼的这些东西,都是徒儿新添置的,先花了三千两,等到开春还要粉刷,再种花木,怕是没有一千两也是不够的。徒儿还是小孩子,又有生病的老娘要养,下面也还有跟着我吃饭的人,手头自是有些紧的,但徒儿就是自己再艰难,也会孝敬师父,让师父您老人家住得舒服,住得舒心。”
额,早就知道你这孩子伶牙俐齿了,想不到你绕来绕去,硬是把你师父变成罪魁祸首。
“这宅子你花了一万二千两?”石二问道。
玲珑点头,顿时四肢百骸全都酸痛异常,这就是传说中肉疼的感觉吧。
“这宅子是徒儿孝敬师父的,花多少钱都在所不惜 ,师父您也不用把这一万二千两全都退给徒儿,想当初您买进这宅子也花了五千两呢,所以徒儿花一万二也不亏,真的不亏,师父您千万不要介意啊。”
能不介意吗?你个小兔崽子!
“薪水的事,师父记着了,改日给你,这个月就算整月吧,你既然这般孝顺,师父便再多算一个月给你。”
玲珑从未觉得石二的声音如此好听,如同仙乐飘飘,她千恩万谢,拎着食盒喜滋滋离开了浚仪街。
这宅子她是真心想要送给师父的,至于方才说的那番话都是借口而已。
天下师父一般黑。
石二虽说没有秦玛丽的心狠手辣,但坑徒弟银钱上面都是一样的。
玲珑并不吃亏,她年纪小功夫差,想做没本的买卖还是要靠石二,前几次她险些失手,只要有石二这个师父保驾护航,再好的东西也能拿到。
石二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气得铁青的脸。
这孩子若是他亲生的,一定给他几个大耳刮子!
好在她不是自己亲生的......
玲珑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就见银铃站在庑廊下,冻得直搓手。
玲珑皱眉,对杏雨道:“问问她有事吗?”
杏雨撇嘴:“周嬷嬷今天来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春霖和润儿没让她进门。”
玲珑便问:“银铃既然没见到周嬷嬷,她在那里冻着干嘛,给谁看呢?你让个小丫头出去问问。”
没过一会儿,杏雨手下的小丫头便进来,和杏雨低声说了几句话,杏雨便进来,对玲珑道:“银铃说她哥先前为了租下通县的田地,借了五十两银子,正月十五就是期限,上次张婆子曾许诺事成后替她们还上那五十两,今天已经初六了,还有最后九天,想求五小姐放她出去,和她娘商量商量。”
玲珑一早就猜到除了张婆子侄子的事情以外,这娘俩儿还有事儿求着张婆子,这也没有多久,就有人挺不住了。
“你告诉她,我会让她娘把她卖断,改成死契,也断了她娘家的念想,免得她娘和她哥把她卖了换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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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四章 不想嫁
杏雨让小丫头把五小姐的话依样画葫芦转告了银铃,银铃果然脸色煞白,隔着红梅傲雪的夹棉帘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五小姐大恩大德不计前嫌,到现在还要护着奴婢的性命,奴婢知道五小姐是好心人,可我娘和我哥对奴婢有养育之恩,奴婢舍不下他们。横竖奴婢也是早就该死的人了,五小姐索性成全奴婢,让奴婢一了百了,死了算了,只有奴婢死了,那该断的才能断了。”
这大晚上的,她在这里哭诉,整个院子的人都给惊动了。熊嬷嬷等人原本是不知道这当中事的,这会子全都过来。熊嬷嬷本就是个精明婆子,听到银铃这么说,又想起她们母女和张婆子的过往,立时猜到周嬷嬷定是让自己女儿过来做了些什么,看这阵势,分明就是让五小姐抓住,把这对母女架在火上烹,可一时半刻又不让他们死。
熊嬷嬷自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天,就在五小姐身上吃了苦头,后来宋秀珠失势,张婆子也被轰出去,她也就断了念头,硬着头皮在这里混日子,拿那些粗使的婆子丫鬟们撒气。
这会儿看到银铃这样,她心里反倒平衡了。她和周嬷嬷是同时做了管事嬷嬷的,两边的小姐半斤八两,哪个都不是肥缺。可现在二小姐远嫁,周嬷嬷虽说没有去当陪房,可现在不上不下,过年的这几日,就是被金禄家的当成普通婆子那样呼来喝去。熊嬷嬷原本以为周嬷嬷已经算是混得不好了,想不到她还有把柄握在五小姐手里。更没想到,五小姐把银铃强要过来,并非是看上这个丫头,而是要把银铃拿来当人质的。
如今看来,自己挨得那几下子还真的不算什么,总比像周嬷嬷这样,把性命让她捏在手心里要强上百倍。
她在这里盘算着,可该说的话却一句也没少。
她隔着帘子大声道:“银铃这丫头忒不懂事,大晚上还在这里吵着五小姐。劳烦杏雨姑娘和五小姐说一声,这丫头就让嬷嬷我带到后面教训吧。“
熊嬷嬷也只是这样说说。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在五小姐面前秀存在而已。可万没想到。里面竟传出五小姐的声音:“好吧,就把那丫头交给熊嬷嬷了,让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以后的路是她自己走出来的。怎么走就要看她怎么说了。我睡下了。都散了吧。”
熊嬷嬷在后宅多年。风风雨雨见得多了。听到五小姐的这番话,心里一怔,五小姐话中有话。
她诧异地看一眼同样呆怔在那里的银铃。这大冷的天,银铃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熊嬷嬷心下了然,使个眼色,两个粗使婆子一边一个拽起银铃。熊嬷嬷压低了声音,皮笑肉不笑地说:“姑娘,五小姐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再在这里跪下去也没有用啊,跟我到后边去吧。”
银铃自己的娘就是管事婆子,这些婆子们调|教丫鬟们的手段,她就是没见过,也听过无数次。见熊嬷嬷这样说,她吓得面如土色,正想再开口求门内的五小姐,熊嬷嬷已用帕子塞住了她的嘴。
红绫捧了热水,帮五小姐泡脚,玲珑一边泡脚一边和杏雨聊天。
杏雨问道:”小姐,您怎么知道银铃有事瞒着的?“
玲珑轻笑,反问道:“那你说说,银铃告诉过咱们什么事?”
杏雨眨眨大眼睛,嘀咕道:“可不就是啊,这银铃好像什么话都没有说过,倒是她娘求您好一会儿,把脏水都泼到她头上了。”
杏雨觉得自家小姐这是多此一举了,摆明这事就是张婆子指使的,那银铃偏就是个嘴硬的,可她说不说也无所谓。
玲珑笑而不语。起先,她和杏雨的想法一样,都以为这件事是宋秀珠和张婆子的主意。那时候这两人还在府里,银铃咬紧牙关不肯说实话,那倒也有情可原;如今她们都不在了,按理说像周嬷嬷那样的人,一定会跳出来控诉那两人逼迫她们母女的事,可周嬷嬷不但没提,反而直接把这些事都赖在自己亲生女儿头上,而银铃也是一如以前,什么都没说。
这些日子以来,玲珑先是忙着找石二,后来又忙着凑银子,再后来又是过年,也就没有顾及这件事。这会子不忙了,正巧周嬷嬷又来找女儿,银铃也想去见周嬷嬷,玲珑便趁着这个机会,要把这件事搞清楚。
次日一早,玲珑带着红绡和红绫去春晖堂。像以往那样,服侍了金老太太梳头洗脸,又用了早膳,便垂手站在一旁,听二伯母和金老太太说起二伯父在任上的事情。
“老太太,临江侯府给您送请帖来了,高夫人初十那日请您过府赏梅。”
金老太太原本正在兴头上,听到临江侯府送请帖,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对菊影道:“就说初十那日,府里有亲戚过来,我就不过去了。”
二太太也从珊瑚那里听说了临江侯府毁婚的事,她就是想不通金老太太为何会生气。
听说金嫦险些给临江侯府做了姨娘,她便一头冷汗。真若是金家出了一位当姨娘的姑奶奶,珊瑚嫁到婆家也会被人笑话。
老太太也是见过世面,经过风浪的人了,怎么连这个也想不明白?
菊影得了吩咐下去,金老太太一双利目却看向站在一旁的玲珑:“珑姐儿是腊月里的生日,这会子也满十二了,虚岁十三了。”
玲珑头大了,她早就打听到当日临江侯府退婚的理由,想来金老太太是认定这是顾家的事,怕是从那里开始,就在等着顾家来提亲吧。
玲珑就在想,怎样才能找个机会,让金老太太知道,非但顾家那堆姐妹花看不上她,就是她自己也不想嫁到这样的人家。
顾家和大武皇族息息相关,他日新君登基,若是一位贤君倒还罢了,如若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顾家就会第一个遭殃。
皇后娘家满门抄斩的事,历史上早就有之。
她有自知之名,无论是许家那样的书香门弟,还是顾家这样的公卿之家,都不会容下她这样一个带着疯母的媳妇,当然,更加容不下一个小贼。
既然那样,还不如不嫁。她有山东的田庄和铺子,又有自己的一双空空妙手,虽说女子都要出嫁,可也有那种在家里做居士的,到时自己手里有钱,也不怕娘家容不下她,至于是不是真的在修行,那就是她说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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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章 抚额
玲珑张张嘴,正想说自己还小,金老太太却说话了:“先前许家的亲事就算了,如今也该给你订亲了,你跟着焰哥媳妇也学了一阵子了,想来比起寻常人家的闺秀也差不到哪去。”
说着,金老太太又看向玲珑身后的两个小丫头红绫和红绡,见这两个孩子都是八、九岁,长得粗粗壮壮,一看就不是伶俐的,不由得皱起眉头:“你屋里怎么都是些不懂事的,杏雨呢,我记得那丫头倒也伶俐。”
自从在金老太太面前提过想要海棠的事,玲珑每次来春晖堂都是带着小丫鬟,有时是红绡和红绫,有时就是春霖和润儿。
“我屋里就是杏雨和浣翠年纪大些,所以杂七杂八的事都交给她们,那两个平素里忙得闲不下来,这会子怕是正在忙着呢。”
她猜到这些日子海棠肯定没有闲着,否则金老太太这会儿不会想起问杏雨的事。
果然,金老太太说道:“我原本还有些舍不得,毕竟海棠那丫头伺候了我快十年,看你那里也没有能用得上的人,眼瞅着你这两年也该订亲了,总不能带着几个刚留头的嫁过去,让人以为咱们金家连个像样的丫鬟都没有。就让海棠到你屋里去吧,以后按一等丫鬟。”
自从宋秀珠和金嫒的丫鬟被发卖出去,西府里也只有菊影是一等丫鬟了。听风阁里的清茶和香茗虽然领的还是一等丫鬟的例银,可她们早就开脸。在众人眼里,和通房没什么两样。
眼下金老太太把海棠给了玲珑,又提了她一等丫鬟,但凡是稍微明白的人,都知道老太太看中了五小姐。
玲珑笑着谢过,当下就对红绡说道:“你这会儿就先回去,让杏雨和浣翠快些给海棠姑娘收拾出一间屋子,把要添置的东西列出来。”
一旁的二太太笑着说道:“瞧五小姐高兴的,这就急着给海棠收拾屋子了。难怪老太太偏心眼呢,这么懂事的孩子。就是我这个当伯母的看着也心疼。”
金老太太嗯了一声。就让众人都回去,她带了二太太和珊瑚去了柳玉儿府上。
柳玉儿是寡居之人,过年这阵子不方便四处走动,偏巧有个昆山腔的班子来了京城。京城这几年虽然流行南戏。可唱得最盛的要属高亢见长的余姚腔。这昆山腔的班子在京城混不下去。到了年关。想回江苏的盘缠都凑不出来。柳玉儿最爱听戏,索性把他们叫到府里,从腊月里一直唱到正月。
二太太是个面团似的性子。这些年跟着金政一直在任上,住的也是几个官员之家合住的宅子,素来谨小慎微,规规矩矩。来到柳玉儿的府上,先前也只是以为这是柳玉儿专门为金老太太请来的戏班子,可听丫鬟们无意中说起,这戏班子竟然已经在这里一个多月了,她吃了一惊,要知道戏班子里都是男人,这柳家表姑太太是孀居之人,怎么就这样不知避讳呢?
她没敢多问,勉强陪着金老太太听完堂会,便急匆匆回来,回到芝兰轩,她就把珊瑚的乳娘叫过来,问起柳玉儿的事。
珊瑚在西府住了一阵子了,关于柳玉儿的事,乳娘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她便把以前柳玉儿整日在府里出出进进,还和宋秀珠不睦的事都说了,又将那日宋秀珠打了老太太,而柳玉儿一直陪在身边的事也说了。
二太太脸色大变,这表姑太太真的不是省油的灯,她记起儿子金子烨想在京城读书的事,金子烨籍贯在江苏,原是应回南直隶应试,今上登基后,在学政上予以改革。凡是在当地居住满十年者,均可凭乡里出具的文书,在所属地应试,这样一来,金子烨便能在父亲任上应试,可他自从来到京城后,整日和金子烽在一起,金子烽不回山东读书,他也想学着,就在京城读书,再让三叔找路子,让他在京城下场。
金政没有答应,可金子烨一直拗着,二太太来了以后,见儿子一心想留在京城,便想着回到任上之后,再好生劝说金政遂了儿子心愿。
现在听到柳玉儿的事,她立刻便给金政写信,过了十五便带着儿子和女儿回任上。
金嫦的亲事险些误了珊瑚,这柳玉儿不是省油的灯,虽说这阵子她没来西府,可谁知道以后她还会不会回来。小二房一直在任上,这些浑水能不沾上就不要沾。
次日,便是正月初八,海棠便正式过来了。玲珑正和她说话,熊嬷嬷喜滋滋地进来:“五小姐,银铃哭着喊着,说有件事想和您说。”
玲珑暗笑,这些婆子还真是各有各的法子,也不知道这熊嬷嬷怎么弄的,银铃竟然肯开口了。
“先别理她,你去忙你的。”
你既然想说了,那就先晾晾你。
正在这时,白露进来:“五小姐,那位花雕姑姑来了,说是只想和您见见面,就不去拜访老太太了。“
玲珑已经有一阵子没有想起这位花雕姑娘了,听说她来了,她不由得皱起眉头。
“那请她进来吧。”
这位花雕姑娘既是女官,应是有品级的,府上不比庄子里,按理说是应该由金老太太亲自接待,可花雕却说了不见,玲珑只好自己接待。
月余不见,花雕看上去更加美艳了。这次她没带蔬菜,也没带衣料,带来的是几盒御制的驴胶膏子。
“这些都是宫里主子们赏的,可我的体质吃不得这些东西,就给金五小姐拿来了,您尝尝看,加了五仁和红枣,倒是熬得挺好吃的。“
玲珑忙道:“既是宫里的主子们赏的,我哪能承受得起,花雕姑娘还是收回去吧,这东西我不能要。”
花雕急得脸都红了:“哎呀,我是瞎说的,原本担心金五小姐看不上眼,这才说是宫里赏的,这就是我老家亲戚送来的,真的。”
玲珑抚额,大姐,您的话哪句真哪句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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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六章 双飞?
当日花雕不分青红皂白就抓走杏雨,给玲珑留下坏印像。可这花雕也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容貌和内在完全不搭,就像是粗瓷大碗装在珐琅镶宝的盒子里。看她一次次赔礼道歉,说她没有企图那是假的,可你却硬是不能把她想像成心机女,就看她现在这词不达意的样子,却还透出几分毫不造作的纯朴。
只是这个花雕是十二皇子府的人,即使她再有趣,玲珑对她也没有好感。
玲珑瞪大眼睛,没有避讳地上下打量着花雕。看得花雕神不守舍,咧咧已经笑得发僵的嘴角,问道:“金五小姐,您看我干嘛?”
玲珑笑而不语,还是盯着她看。这下子花雕被她看得发毛,忍不住想要发飚:“我承认是我说了瞎话,可你也不用这样看着我啊,我最不愿意和你这种千金小姐打交道了,这驴胶膏子不是宫里的主子赏的,也不是我老家的亲戚送的,而是我的一个顶好的姐妹亲手熬的,为了熬这东西,她整夜都没睡。若不是为了她,我才不会跑这一趟呢。先前抓你丫鬟是我不对,可我也早就赔礼道歉了,这次和我没有一点儿关系,我纯粹就是受人之托而已。“
这次轮到玲珑想咧嘴了,大姐,您还有别的理由吗?自从您来了,总计也没说几句话,这驴胶膏子就从宫里的赏赐变成亲戚送的,现在又变成你姐妹熬的。
或许你真有一位这样的姐妹,可你这姐妹和我有关系吗?她一夜不睡就为了熬这个送给我?
”那您这位姐妹应是我认识的吧。不知是哪位小姐,姓甚名谁?“玲珑问道。
“她是..”话到嘴边,花雕硬生生咽了回去,“她不让我说..哎呀,您就别问了,您亲眼看着啊,我这就吃一块。”
说着,她真的从锦盒里拿出一块驴胶膏放进嘴里,边嚼边说:“这下你下心了吧,不但没有毒。还挺好吃的。”
原来她以为玲珑担心驴胶膏子有毒..
花雕已是花信之年。可一举一动,却像个冒冒失失的小姑娘,玲珑素来喜欢不忸怩的女子,看到花雕这个样子。反而徒增了几丝好感。
算了。既然她不肯说出来。那就不要再问了,只是..
“只是花雕姑娘以后不要再来给我送东西了,您是十二皇子府的。而我们金家只是小宦之家,又是商贾,就像这一次,您来了,我都不知要按什么礼数招待您,等您走了,我少不得还要被祖母埋怨,传出去也会认为我们金家藐视上差,所以您就别让我们为难了。”
换做别人,玲珑是不会这样硬生生说话的,可是经过几次相处,她知道花雕的性子,越是直来直去,反而更能沟通。
果然,花雕如释重负,哈哈大笑:“金五小姐,您这个借口真好,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以后有了您这个借口,他们谁也别想让我跑腿了,我总算熬出头来了。“
玲珑骇然,大姐,我没给你面子,你就也同样不给我面子,倒像是我是洪水猛兽,你是被逼无奈的小可怜一样。
花雕这次找的借口倒像是真的,可若是真的,她嘴里所说的姐妹是谁呢?
玲珑想起顾嫣然。可也知道不会是她。
想来顾嫣然是不想让顾锦之和她扯上关系,便使了些小手段想让她知难而退,自从七皇子妃寿宴之后,已经过了两个多月,顾嫣然没再找过她,想来是被哥哥姐姐斥责过了,因此更不如明目张胆来给她送东西,再说这东西也没有毒,她送来有什么用啊。
其次,顾嫣然是内定的皇子正妃,花雕只是小小女官,顶多是曾经给皇子暖过床,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和顾嫣然姐妹相称。
玲珑不想平白受人恩惠,她更不想和十二皇子府扯上关系,上次害得师父差点不要她了,如果再让人盯上,那师父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
“这几盒香脂是孙三娘子所制,送给花雕姑娘和您的那位姐妹吧。”
孙三娘子一向只给宫里的主子们制做香膏,但也只限于皇后娘娘和地位较高的嫔妃。
花雕果然眉开眼笑,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喜欢,这也让玲珑看着很舒服,这样豁达的人,可惜是十二皇子府的。
花雕欢欢喜喜地回到府里,直奔浮苏住的小院。她和浮苏、杜康比临而居,虽然都是同样小小的院落,可浮苏的院子里即使是冬天也是花团锦簇,也不知她哪来这样的闲功夫,学着宫里的样子,用缝衣裳剩下的碎布,在那些枯枝上点缀了一朵朵假花。虽说是假的,可却鲜艳夺目,春意盎然。
浮苏和两个小丫鬟都在院子里,喜上眉梢。看到花雕来了,没等她开口,浮苏便喜滋滋地说:“说出来你都不信,殿下说了,让春花和秋月晚上侍寝呢。你回来正好,和我一起去库里选些药材,给殿下好好补补。”
花雕瞠目结舌:“..殿下让她们侍寝,还两个人一起,双飞?”
初时浮苏倒也不觉什么,可花雕这样一说,她的脸也红了,啐道:“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变得俗不可耐,你是想歪了,春花小日子来了,原是不便侍寝,可殿下说让她也过去..所以,也只有秋月一个人侍寝而已。”
花雕咧嘴:“可这还是两个人啊..殿下长大了,越来越会玩了。”
春花和秋月都是皇后娘娘赏下来的,这也是宫里规矩,但凡皇子成年,在大婚之前,屋里都会有侍寝宫女,免得皇子们大婚时还不懂房中事,更可避免他们私底下被那些太监们和年长的宫女们带坏了。
春花秋月来到十二皇子府快一年了。春花第一次去侍寝时,就被十二皇子轰出来了;秋月倒是和十二皇子睡了一夜,却没有落红..浮苏质问她时,她嗫嚅着说,殿下和她没有成事儿..
之后,浮苏有几次又想安排她们侍寝,可十二皇子老大不乐意的样子,想起上次在宫里的事,她也就没敢再提。
想不到今天竟是殿下亲自提出来的,就连来月事的春花也不放过。
殿下真是长大了!
一一一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