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章 重口味
陪着浮苏选药材的时候,花雕就把玲珑的那番说辞复述一遍,补充道:“你听到了吧,不是我不想去,是我以后都不能去了,以后你要是再想给她送东西,就自己去,千万别再找我了。”
说完,她拍拍脑门,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问浮苏:“咦,我还没问你呢,那次你没有跟着一起去西岭皇庄啊,你是怎么认识金五小姐的?你不但认识她,还要整夜不睡给她熬驴胶膏子,话说你对我都没这么好过。“
浮苏瞪她一眼,斥道:“你从小就壮实得像头牛,哪用吃这些。倒是听说闪护卫的身子要好好调理,没有个三年五载都不行,今年冬令补,明年可打虎,趁着现在,你也选上几样药材,给他炖盅补品送过去。”
花雕哼了一声,老大不乐意:“那小猴儿,谁管他啊。老娘我十指不沾阳春水,都没给殿下炖过补品,哪里轮得到他,他愿意这样半死不活的,那是他活该。”
浮苏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儿,任由她在那里大放厥词。她们三杯酒都是和闪辰一起长大的,她们是大姐姐,闪辰是小弟弟,只是三个人里面,就属花雕和闪辰走得最近,小时候花雕总是欺负闪辰,从小欺负到大,直到现在也是这样。
花雕回来时还是下午,她陪着浮苏选了药材,就坐在浮苏专用的小厨房里,吃着浮苏做的点心,听着浮苏的唠叨。
浮苏从李侍卫新纳的姨娘一直说到张太监的干爹表妹的大儿子。可却没提金五小姐半个字。
不过花雕也没有再在这件事上纠结,因为眼前就有一件令她很感兴趣的事。
“上次秋月没有落红,那你猜这次会不会啊?”
浮苏白她一眼,她从不相信外面那些传言,殿下是她看着长大的,身体结实着呢,他又是练武的,怎会像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传言那样不堪。
先前只是因为他年纪小而已,现在虚岁十七了,眼瞅着就要大婚。男人该懂的那些事。他也都懂了。
见浮苏不理她,花雕自顾自地说:“我猜啊,不论秋月会不会落红,春花一定会的。哈哈哈!”
浮苏看一眼旁边捂着嘴偷笑的小丫鬟们。再也忍不住。抬手就给了花雕一拳:“出去出去,别在这里烦我,快出去。”
看到花雕嘻嘻哈哈地跑了出去。浮苏忍不住也笑出来,春花带着月事呢,当然会落红。
她又想起小球。
前两天殿下把她叫过去,让她开春就搬到浚仪街,还说小球是大姑娘了,男女授受不亲,以后就由她来督促小球练武,还说小球整日像个假小子一样,连来了月事都不懂。
她知道汾阳王府前阵子在抓一个小贼,殿下和她都怀疑那小贼是小球,她想劝劝殿下认回这个徒弟,免得那孩子真被六扇门抓去,若是男孩子也就罢了,她偏偏是个小女娃,被人抓住那可怎么办?虽说男师父收个女徒弟,这事传出去有些别扭,可别人也不知道啊。
可殿下冷着脸,她就没敢再提。可殿下终归还是心软了,终于还是认回了小球。只是听殿下的口气,他还是不想再亲自传授小球武功了。
小球是个好坯子,那双小手灵巧得像是没有骨头,她早就看出这是女娃儿了,也曾暗示过殿下,可殿下看惯了宫里和府里的太监们,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天色已黑,浮苏和花雕自发地坐在殿下院子里西厢房的抱厦里,听着里面的动静。
殿下已经歇下了,香汤沐浴后的春花和秋月也给送进去了,只要里面要水,那这事就成了。
可没过一会儿,秋月就被顺子领出来了,那姑娘满脸沮丧,花雕从打开的窗子里看到了,招招手把她叫进来。
“你怎么没陪着殿下?”
秋月抽抽噎噎:“殿下就是问奴家什么时候来月事,奴家说还要再过半个月,殿下就让奴家回去,说等到来月事时再说..”
花雕和浮苏对望一眼,两人皱眉,这殿下,口味还不是一般的重。
屋内,颜栩看着跪在地上的春花,这宫女十八、九岁,生得珠圆玉润,粉面桃腮,不过长相好坏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她来了月事。
就在今天早上,他打开那只楠木箱子找东西,就看到那件染了徒儿经血的衣裳,于是..又硬了..
或许真的要让带着月事的女子试一试。
“别站在那里了,过来。”他冷冷说道。
春花的俏脸布满红霞,娇媚地笑了,撒娇道:“奴家的小日子来了,正在想着该如何服侍殿下呢。”
颜栩皱眉,这个宫女怎么这么麻烦,你若是没来小日子,我还不让你留下来呢。
“别罗嗦,让你过来就过来。”
春花如同一朵娇花,可手上却没停,边走边脱衣裳,待到来到炕前,身上只有亵裤和绣着双莲并蒂的大红肚兜。
她坐到颜栩身边,柔弱无骨地靠了过来。
颜栩顿觉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没错,那日小球身边也有这股味儿,可怎么这样恶心呢?
“啊..噗..”
浮苏和花雕正要再问几句,就见守在殿下门外的太监和小丫鬟飞奔着往灶间跑,顺子连忙隔着打开的窗子问道:“你们慌慌张张干什么?”
“殿下要水了!”
要水了?
花雕看向浮苏,浮苏满脸惊喜,双手合什,对天祷告,阿弥陀佛,殿下终于长大了。
“浮苏,你先别忙着谢天谢地的,上次我以为殿下去逛窑|子,一间屋一间屋的听墙角,人家可都比这个要久,那里挂着西洋钟,我看着呢,那些人少说也有一刻钟。可殿下这才一小会儿,从咱们问秋月开始,到现在也就是几句话的功夫。”
浮苏白她一眼:“你懂什么,我问过宫里的燕喜嬷嬷,男人头回都会快些,以后才会越来越持久。”
“好吧。”花雕似懂非懂,她决定明天去问问闪辰,闪辰肯定知道。
送水的小太监还没进去,就见一个人从屋子里跑了出来,那人衣衫不整,花雕一眼认出,这是侍寝的春花!
“春花,你怎么刚完事就出来了?”
“花雕姑姑,奴家什么都没做,真的没有,可殿下..”
春花哭得说不下去了。
这时,顺子出去又回来了,叹了口气:“殿下是要水了,可是不是行房后要水。”
好吧,浮苏和花雕也终于明白了。
殿下吐了!
他闻到春花身上的血腥气,便呕吐不已,把晚饭和午饭一起全都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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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二八章 偷听
颜栩郁闷,他不过就是吐了而已,顺子就把御医请来了,一番喧闹之后,他靠在石青金钱蟒迎枕上,百无聊赖。早知如此,他才不会把那两个宫女叫过来,这下好了,大半个皇子府的人都给惊动了。
他却发烦燥,索性叫了小太监更衣,脱去身上松青鹤纹道袍,换上了夜行衣。
得知殿下要更衣,顺子早就让人去把黑子备上马鞍子。看到主人来了,黑子欢畅地打着响鼻儿,继而长嘶一声。
颜栩拍拍黑子的脸,笑道:“这阵子没带你出去撒欢儿了,你也住烦了,是吧?”
在这皇子府里住烦的人还有他,想当初,他和黑子在福建时多么意气风发,可回到京城里,却只能窝在这方小天地里,一人一马都像是被上了枷锁,动弹不得。
十二皇子府所在的东华胡同距离浚仪街并不远,颜栩原是想去城西范家把范老爷新得的那对出自李自安之手的汝窑美人觚“拿”来,可刚刚跑出两条巷子,他便改了主意,掉转马头,去了浚仪街。
他让黑子留在外面,自己飞身跳上墙头。整座宅子黑漆漆的,小球肯定没有来。那孩子胆子小,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全都灯火通明。
他忽然记起前阵进宫时顺手牵羊的那颗夜明珠,改日把那颗珠子给她,让她随身带着,免得整日为了找蜡烛手忙脚乱。
对了,他还欠着她两个月。不,是三个月的薪水,索性就把那颗珠子当成薪水给她,谁让她小小年纪就钻进钱眼里,那就别怪师父抠门,活该!
他来到最后一进院子,借着月色环视四周,院子里的雪被人扫过,在墙角堆成一个雪人。那雪人头上的帽子是只藤编的簸箕,怀里还抱了一把破笤帚。憨态可掬。却又是个十足的破落户。
一看就是小球那个小混蛋堆出来的,上次她肚子疼得脸色煞白,可等到要压岁钱的时候,就又生龙活虎了。小孩子就是这点最好。无忧无虑的。
可是她好像也不小了。已经来过月事了..
就是这样想了一下。颜栩便觉身上某处又有茁壮待发之势,他大惊,连忙进了堂屋。
前两日来这里时。屋里烧着地龙,摆设也焕然一新,可今天却是冷飕飕的,比外面也并不暖和。
颜栩皱眉,这孩子也真抠门,在这里雇上几个人,平日里把地龙和暖炕全都烧起来,也花不了多少银子,这倒好,师父来了,还要在屋子里冻着,好在这孩子不是我亲生的,否则..
好像以他的年纪,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
还有,这屋子里也不上锁,若是流民翻墙进来..
颜栩刚刚这样一想,就听到外面有动静,他心中一喜,小球来了。
遂飞身闪到炕屏后面,不能让这个小东西知道他来了,否则一定会找我讨薪水,他今天两手空空,没银子没东西给她。
所以,还是不见为好,不然当师父的也太没有面子了。
他有几分赧然,这世上被徒弟追讨薪水追得要躲起来的师父好像也不多吧。
但他很快就知道猜错了,外面的人步履沉重,这怎会是自己那身轻如燕的徒儿呢。
且,这不是只有一个人,至少有三五个。
随着堂屋的门被人重重踢开,颜栩便闻到一股夹在冷风里的酸臭味,这是常年不洗澡的味道。
一个公鸭嗓的声音响起:“别畏畏缩缩的,我早就打听清楚了,这宅子一直没人住,就是前几日有个老头带着人往这里搬过家什,想来是刚刚买下宅子还没有布置妥当,正好给咱哥们暂时落脚。”
有人点燃了炕桌上的琉璃宫灯,屋子里亮堂进来,颜栩听到有人惊呼:“奶奶的,这家子还真有钱啊,你瞧瞧,这炕上还有屏风,这屏风亮晶晶的,是宝石做的吧。”
颜栩眉头蹙起,若是这小子绕到炕屏后面,那就免不了一翻恶斗,还真让他说对了,这些人果然是这阵子混进城来的流民。
只听又有一个说道:“老八,你别这么少见多怪,这是炕屏,专门摆在炕上的,那也不是宝石,那叫玻璃。”
那个叫老八的啧啧称奇:“这玻璃炕屏都能照出人影来,咱们把这东西搬到当铺里去,少说也值十两银子。”
颜栩暗骂,这玻璃炕屏价值千两,你敢搬出去卖十两,小球能和你们拼命。
先前的公鸭嗓说道:“胡闹,你忘了刘爷是怎么叮嘱咱们的,这里不但是京城,还是城东,能在这里买得起宅子的,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就是公卿之家。你把这炕屏刚送到当铺,那开当铺的立刻就能报官捉你。”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行了,老四,你也别和老八较真,他也就是说说而已。咱们办了这趟差事,回去以后,别说是这样的玻璃炕屏,就是买上一座这样的大宅子都行啊。”
这老者显然是这些人里的头儿,他话音方落,这几人便异口同声说道:“刘爷说的对,咱们是来办差的,这趟差事办好了,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刘爷似是对他们的话很满意,道:“你们出去两个人,把这宅子里里外外都看一看,若是确定没有人,那咱们这几日就在这里落脚吧。”
那个叫老四的公鸭嗓忙道:“刘爷您放心,这地方我盯了些日子,除了那个来送货的老头以外,这外面的锁头从没有打开过。想来就是哪个大户人家刚刚买下这宅子,大冷的天,也就没有急着搬进来。依我看,咱们在这里住到开春都行,外头那些客栈都不肯做咱们生意,与其****赖在施粥的棚子里冻着,还不如就在这里落脚。“
老八也附和:”四哥说的对,就算这家人来了,咱们一手一个全都做了,往院子里一埋,谁能知道啊!“
刘爷闻言不悦:”老八,你还让我说上几遍,这里是内城,天子脚下,你以为还是在陇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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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二九章 危急
因为黄河水患,而朝廷的救灾款项不能及时发放,河南一带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这才致使大批流民进京讨生活。
因此,河南道的大小官员,连同派到河南赈灾的洛王都被问责。
可这些人却是陇西来的!
听那个老八说话的口气,分明就是做惯杀人越货营生的,这些人以兄弟相称,却又听命于那个称为刘爷的老者,而他们此行,是受主子派遣。
这次差事办下来,每个人都有一场大富贵。
浚仪街的这套宅子,不算家什摆设也价值万两,而在这些人眼中,只要办了这趟差,就能买下这样的宅子,也就是每人至少万两的赏赐。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差事,会让人许诺下这样的赎劳?
陇西..颜栩隐约想起一个人,可又觉得不会是他。
这人没有必要如此大动干葛,多年前他能毅然决然放弃一切,也不必如今再大费周折。
正在这时,他听到雕花木门被打开了,显然这些人还是按刘爷的吩咐出去查看了。
他正想趁着这个机会出去,却听到外面忽然一阵嘈杂,先前出去的叫老八的汉子喊道:“小子,别跑!”
堂屋里的人闻言立刻警戒起来,老四低声喝道:“老五、老六,你们护着刘爷,老七,抄家伙,咱们出去看看!”
老四和老七跃出堂屋,外面传来老八的大嗓门:“个子不高。是个半大小子,穿着夜行衣呢,应该是个做没门买卖的,老九追着他上墙了。”
老四转身进屋:“老五,咱们里面就属你和老六的轻身功夫最好,你们去追,别留活口!”
老五和老六答应一声便挑帘出去,刘爷这才问道:“出了什么事?”
老四答道:“是个偷鸡摸狗的小贼,只是咱们方才说的话,也不知让他听到多少。老九追上去了。老八那个笨蛋。连墙头都跳不上去,就会瞎嚷嚷。”
刘爷呵呵笑道:“老八是这样的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小小毛贼倒也无妨,但是你说的对。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留下活口。”
老四沉声道:“刘爷放心。老九就是再不中用,老五和老六可都是狠茬子,但凡是做这一行的武功都甚是普通。别看这小毛贼飞檐走壁的,只要落到他们手上,那就是个死人了。”
炕屏后面的颜栩已经猜到这些人口中的小贼是谁了。
小球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这孩子倒也机灵,看出有端倪,没敢贸贸然进到堂屋里来。可是现在,她还是凶多吉少。
自家徒儿的武功虽说以她的年龄来说不算差了,可她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这些人个个心狠手辣,就像那个老四说的,落到他们手上,小球的小命笈笈可危。
这些人混进流民里来到京城,一定是有阴谋,因此,颜栩原本不想打草惊蛇。
可现在想不打草惊蛇也不行了,再晚一步,徒儿性命不保。
想到这里,颜栩从怀里掏出人皮面具戴在脸上,飞身便从炕屏后面的空隙处跳下炕来。
老四和刘爷没想到这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两人全都大惊失色,说时迟那时快,老四手里的戒刀便砍了过来。
颜栩看清楚了,老四三十开发,衣衫褴褛,面色黧黑,和街上的流民没什么两样,乍看上去,就是个乡下汉子。但这一刀砍过来,却是虎虎生风,竟有千钧万马之势。
颜栩心头凛然,他还真是低估了这些人,原以为就是响马之流,可就凭老四的这一刀,也绝非泛泛之辈。
他身子轻灵,老四只觉眼前一花,再看颜栩,已避开了他这一刀。这一刀还未使尽,但凌厉已无,他就势就是一刀挥出,但这一次,颜栩已经飞身跃到刘爷身前,一把扣住刘爷脉门,冷声道:“你不想要了这个老家伙的性命,那就只管放马过来!”
刘爷瘦小枯干,花白的山羊胡子,同样是衣衫破旧,但颜栩却注意到他的一双手,这双手的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尾指还蓄着长甲。
这应该是某人的幕僚。
老四果然住手,手里的戒刀缓缓放下:“兄弟,哪条路上的?”
颜栩朗声道:“和你们一样,想来这里找几个小钱花花。”
老四似是松了一口气,眼中的戒备却更加强烈:“既是如此,那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把我家老爷子放下,咱们也不挡你的财路。”
颜栩见他目光闪烁,知道他是言不由衷,冷笑道:“也好,待我出了这个宅子,就把这老爷子还给你。”
说话之间,他已经向门外掠去,而一双手,却仍然如同铁箍一样牢牢揪住刘爷。
因为带着一个人,他的身法比平时慢了许多,但即使如此,对于以硬刀硬枪见长的老四来说,也只是一刹那。
老八就在门外,忽见一个黑衣人挟着刘爷出来,他愣了一下,继而挥起手里的腊木棍子朝着劈头盖脸打了过来。
颜栩微微一笑,随手一带,便把刘爷当成盾牌挡在身前,老八看到时想要收手已经迟了,这一棍正好打在刘爷的肩膀上,刘爷一声惨叫,颜栩顺势把刘爷朝着后面追出来的老四扔过去,自己则腾空跃起,跳上房顶。
他从房上又跳到墙上,放眼看去,月光如水,远远地,浚仪街上似有几个黑影正在飞速奔跑。
他没有犹豫,几个起落,人已如飞鸟一般落到墙外,他弯起拇指和食指含在嘴里,打了声呼哨。
声音尖利,哨声未绝,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黑子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疾驰而来。
颜栩翻身上马,掉转马头,向着方才那几条黑影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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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零章 招供
今天并没有提前和师父约定,玲珑原本也没有来浚仪街的计划,她来浚仪街只是临时起意。
她心乱如麻,只想出来走走,她没有提前踩点,街上又已宵禁,甜井巷里住的是鑫伯和几个半大小子,她晚上过去实有不便,这样一想,她便来了浚仪街。
那里没有人,她想一个人好好静一下。
虽然她也曾想过,尤姨娘尤吟秋这个女子并不简单,并不似表面上的与世无争,但她却没有想到,周嬷嬷是尤吟秋的人!
银铃全都招了。
尤吟秋的娘亲生下她后没有奶水,虽是小户人家,可还是请了同村的一个媳妇做了乳娘,这个媳妇就是周嬷嬷的亲娘,周嬷嬷和尤吟秋是乳姐妹!
尤吟秋早已失宠,西府又是宋秀珠掌家,周嬷嬷进府多年,也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这层关系。
就连银铃也不知道。
不久之前,银铃的哥哥为了租下通县的田地借了印子钱,眼瞅着是还不上了,就来找周嬷嬷要钱。
这个时候,银铃才知道尤姨娘和自己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她听到兄长指着她娘的鼻子吼道:“你别说拿不出钱来,你怎么不去找尤姨娘去要?我听人说了,她每年给白云庵的香火钱就是二百两!你让她拿出一百两银子,不但外面的债都能还上,就连明年开春的种子钱和人工也够了。”
周嬷嬷边哭边说:“她只是个姨娘,手里能有多少私房钱啊。你让我怎么忍心去逼她。”
银铃的兄长一把将亲娘推开,冷笑道:”你心疼你那个乳妹妹,就不顾亲儿子死活,我可告诉你,若是拿不来银子,我就把银铃卖了,张家早就说了,到时只要和宋太太说一声,就连银铃的赎身钱都免了。“
周嬷嬷被儿子推倒在地,索性坐起来大骂:”你个狠心的东西。连亲娘都敢推。你倒是把那丫头卖了啊,不是你舍不得卖,是卖了她也不够给你还帐的,你这就去把她卖了。我也落个清静。“
银铃的兄长被他娘识破。这才好声相劝。连哄带骗逼着他娘去找尤姨娘要钱,至于他妹子,张家总共只肯给三十两彩礼。卖上三回也不够给他还债的。
之后不久,银铃就来了玲珑身边,她要给玲珑下的那包药,是她娘给她的,只告诉她,这是泻药,只要五小姐在回来的路上闹肚子,就能说她感染痢疾,送到庄子里,一时半刻也不能回京城..
她确实不知道那竟然是媚|药,否则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样做。
她是跟着五小姐去七皇子府的,五小姐若是在那里做下丑事,她们这些同去的丫鬟哪个也没有好下场,不是让人牙子领去发卖,就是一包什么药喝下去一命呜呼。
所以,她是真的不敢去做。但这药是她娘给她的,她早就猜到这件事和张婆子没有什么关系,张婆子的侄儿一心想要娶她,怎会让她为此丢了性命。
她也宁可相信她娘也是上当受骗,误以为这只是泻药而已,因此,事情败露之后,她一句话也不肯说,那是她的亲娘,怎么会忍心把她逼上绝路,她娘一定也是受骗了。
如果不是听说她娘找来了,而她哥还债的日子又已逼近,她打死也不会来求五小姐,她以为五小姐是小孩子,这事情过去一两个月,五小姐不但没有把她交出去,更没有再问过她,她真的以为五小姐心软,就此放过她了..
她没想到一向面慈心软的五小姐,竟把她交给了熊嬷嬷。
熊嬷嬷调|教丫鬟比她想像的还要狠!
虽然没有实质的证据,一切都是猜想,但玲珑已能肯定,周嬷嬷是受了尤吟秋的指使,且,尤吟秋早前就有把柄握在周嬷嬷手里,否则周家儿子不会逼着他娘去找尤吟秋要银子。
玲珑想起金嫦刚出事时,喜儿看到尤吟秋等在半路上,和大堂兄说话的事。
一个吃斋念佛不理世事的姨娘,忽然关心起客居此地的侄小姐了,而且不惜坏了规矩去见侄少爷。
金子焰不是普通的侄少爷,他还是金家宗子。
玲珑心里烦透了,尤姨娘的孩子是宋秀珠弄没的,宋秀珠是打着冯氏的旗号去的,尤姨娘恨宋秀珠,更恨冯氏。
她去七皇子府之前,宋秀珠就已经没了实权,在府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尤姨娘却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把矛头指向了她。
这是多大的仇恨,恨到要毁了别人的子女。
子女..
玲珑一惊,她母亲冯氏不是只有她这一个孩子,她有三个!
八年前,已经去了一个..
百卉香是芬娘找来的,开始时是没有毒的,而那时父亲因为宋秀珠已经冷落了母亲,母亲就在这个时候将芬娘远嫁,她能够放心让芬娘到山东给她守住嫁妆,就是她认为,她有能力挽回一切,她早就有了准备。
但一定有人是她没有防备的,这人不会是宋秀珠,因为那个时候,宋秀珠污陷她,母亲早就不再相信她。
玲珑越想越烦,就想着到了浚仪街练上几趟拳脚发泄一下,让自己更清醒,可没想到却撞上了不速之客。
那几个人的话她只听到一点儿,一时半刻也想像不出这些人是什么来路,但肯定不是普通流民,她跃上墙头后,其中一个家伙也跟着一起上来,那人身法虽不灵活,却是练家子。
玲珑一路狂奔,耳畔风声猎猎,她跑出浚仪街,向着甜水巷的方向奔跑。
不但李升住在甜水巷,山东来的几个后生也全是有武功的。
忽然,她听到身后有风声响起,是暗器!
她身子一矮,暗影在她头顶飞过去,她刚想继续往前跑,就见那暗器忽然掉转过来,射向她的面门,这一次她看清楚了,这物件有三个叉,不是飞镖也不是银针。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归去来兮!
前世武侠小说里的归去来兮,原来是在古代真正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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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三一章 受伤
在玲珑的前世,所谓的暗器已所剩无几,玲珑真正见过的也只有飞镖和飞刀,而且也只见过一次。比起这些暗器,那个时空的江湖人更喜欢用枪。
因此,玲珑一直认为那些传说的暗器都是武侠小说里杜撰出来的。
但这一世,她已经亲身遇到两次。
第一次就是暴雨梨花针,也就是石二口中的潇湘针雨;第二次就是现在,这是书上的归去来兮,也不知这里叫什么名字。
玲珑已经来不及多想,她的身子疾速向斜次里掠过,那暗器的三个翅膀呼呼旋转着从她耳畔飞过,玲珑松了一口气,虽然活了两世都没有学过躲避暗器,好在她身法灵活,还是避过去了。
可她高兴得太早了,归去来兮刚刚飞走的一刹那,她的腿上便是一麻,坏了,还有暗器!
就在这一躲一闪之间,后面的人已经追了上来,就在距她两丈开外,而玲珑的身体已经向前跌了出去!
她暗叫一声:不好!
她的临敌经验还是太差,躲避暗器又没有章法,没有想到暗算她的人竟是双管齐下。
眼看着玲珑就要摔到地上。城东的街道都是一水的青石铺路,天寒地冻,玲珑虽然有了防备,可这一摔还是能让她七荤八素。
可就在这时,身后飞来一条长绳,那长绳的前面是个绳套,竟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从玲珑背后兜头套下。
绳套套住玲珑。后面的人立刻收紧长绳将玲珑的身体紧紧勒住。玲珑虽然没有跌出去,却被绳子勒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她听到后面那人呵呵冷笑:“小贼,有本事你可跑啊,想在咱爷们手底下逃走,还等回去跟你师父练上十年八年。”
玲珑心里沉下去,今天遇到硬茬子了,这用绳子套人的招数,不是用来套惊马的吗?这下倒霉了,让人把她当马给套住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身后的两个汉子也听到了,其中一人说道:“可能是巡城的,带上这小贼先避避。“
另一人却道:”不对,只有一匹马。或许就是过路的。他若是过去就算了。如果敢多管闲事,就一起做了!“
听到马蹄声,玲珑心头大喜。大武盛世,朗朗乾坤,可她见过在半夜里独自在内城纵马驰骋的只有一个人!
”师父!救命!“
那两个汉子吃了一惊,互看一眼,冷笑道:”小贼,你吓谁啊,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你师父也是个废物!“
“你们说谁是废物?”风驰电掣前,石二已经来到面前,手里的马鞭刷的抽了过来,正抽到其中一个的脸上。
那人被抽得措手不及,手里的绳索却没有放开,反而拉得更紧,玲珑哎哟一声喊了出来,只觉那绳索透过她身上的棉衣似是要透进肉里。
石二无心恋战,小球那一声惨叫嘶心裂肺的,先把这孩子救下来再说,这伙假扮流民的贼人只是被人派来打前站的,与其拿下这几个小喽罗,他更想知道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况且,这些人功夫全都不弱,若是和他们硬打,他也不敢保证能带着小球全身而退。
手里的马鞭又一次抽下来,这一次正抽到那人手臂上,那人手上一松,绳索终于松了下来。
玲珑就势甩脱绳子,向石二奔过来,可一条腿刚迈出来,身子便又是一个踉跄,石二一眼所出她受伤了,马鞭一带,卷到玲珑的腰上,没等她摔下去,就用马鞭把她凌空带起,放到马背上,玲珑稳稳地坐在石二的胸前。
这几个动作干净俐落,一气呵成,待到那两个家伙再出手时,两人一马已在数丈之外。
玲珑长舒一口气,也不去管腿上是否重伤,笑嘻嘻地道:“师父,您来得太及时了,您再晚来半步,徒儿就挂了。”
石二冷哼一声,没有理她。
玲珑很久没和石二同骑一马了,她还是第一次坐在石二身前,以前都是坐在他的背后。
她能清楚地闻到石二身上清爽的气息,只是这味道好像有点不对劲。
血腥气!
“师父您受伤了?”她急急地问道。
石二又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若是往常,他一定会训斥几句,可这次竟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玲珑知道他定是伤得不轻。
玲珑暗自后悔,她应该提醒师父的,这两个人都是暗器高手,可那时千钧一发,她现在想起来也晚了。
可是真的提醒了怕是也没有用,骑在马上要躲避暗器本就很难,何况她坐在前面。
师父若是避开暗器,那暗器伤到的就不是师父,而是她了。
师父是为她才受伤的。
玲珑转过身,伸手向石二背上摸去,一样东西就插在石二肩头靠下的位置,入手粘乎乎的,都是血。
“师父,您在哪里落脚?”她问道。
见石二没有回答,玲珑一急,一把夺过缰绳,若是往常,她是从石二手里抢不过来的,可现在不同,石二的手就松开了,他低声说道:“东华胡同。”
东华胡同?
十二皇子府就在东华胡同!
玲珑曾经跟踪过一辆马车,那马车在东华胡同停下来,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人就是十二皇子。
玲珑原本还想着,有朝一日功夫更好的时候,就到那里干上一票!
师父一定是受伤糊涂了,他曾经为了自己去过十二皇子府,因此还出去避祸好一阵子,这次哪里都能去,就是不能到东华胡同去。
现在师父受伤,自己可能也伤了,万一遇到十二皇子的人,师徒两人谁也别想跑。
玲珑揪揪黑子的耳朵,对它说道:“师父受伤了,你要听我的话啊。”
以前和石二一起做买卖时,石二曾经教过她,若是黑子不听话,就揪它耳朵。她曾经用过一次,不管用..
好在这一次,黑子还是很给面子的,任凭她持着缰绳,向着甜水巷的方向而去。
鑫伯他们都在甜水巷,从山东来的后生里面,就有一个懂医术的。
一一一一一
(未完待续。)
第二三二章 兽医
来应门的是双喜,先是看到一高一矮两个黑衣人牵着一匹大黑马,这孩子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双喜,是我!”
双喜揉揉眼睛:“五..”
“你把马牵到后面饮了!”玲珑打断他,把缰绳递给他,自己扶了石二往里走。
屋里的人还有没睡下的,听到外面有动静,长安也从里面出来,看到玲珑,惊讶得张大了嘴。
玲珑给他使个眼色,又道:“快去把大家都叫起来,他受伤了。”
长安比双喜年长几岁,见五小姐穿着男装,便知道不便道破,立刻回屋把所有人全都叫起来。
石二伤在后背,除了插着一支飞镖之外,还有一道伤口,应该是被那个样式古怪的归去来兮伤到的。归去来兮发射时飞速旋转,翅膀碰到人身上的就是一道深深长长的口子。
玲珑的腿上倒是没有伤口,隔着裤子摁上去,很疼,想来一定是青紫了,和石二的伤势比起来,这都无关大碍。
鑫伯见了石二的伤,吃了一惊:“这是?”
玲珑低声道:“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鑫伯没有再问,忙让人帮着将石二扶到炕上,又让长安去烧水。
见徒儿没按他的吩咐去东华胡同,而是来了这里,颜栩已经皱眉,又见到这里竟然一堆男人,而徒儿来到这里就像回到家里一样,颜栩火大。这孩子还有多少事瞒着他!
“大庆,你不是懂医术吗?我把他交给你了,你先给他止血,挨到天亮,就能去请郎中了。”玲珑吩咐。
大庆是山东来的后生里年龄最大的,已经十八岁,听到五小姐吩咐,红着脸说道:“五..我是学过,不过不是给人看病的,是给大骡子大马看病..”
兽医!
玲珑腹诽!
“不论是不是一样的。受了刀伤全都差不多。你就当成是给大骡子大马看病吧。”
颜栩气得想给她一巴扇,可他伤在肩下,胳膊抬都抬不起来,只好任由还没有出师的骡马大夫给他疗伤。
我府上的大夫就是出自太医院的御医。你不送我去东华胡同。却把我带到这里。让我看兽医!
气归气,颜栩倒也没有糊涂,他知道徒儿是为他着想。这孩子倒也有良心。知道师父为她开罪了十二皇子,避免羊落虎口,这才来到这里。
可是这是什么地方呢?她一个女孩子,什么时候在这里藏了一堆男人,老的老、小的小,还有几个年轻力壮的。
热水烧好,鑫伯让两个后生帮着大庆给颜栩料理伤口,他陪了玲珑走出厢房,在堂屋坐下。
“五小姐,趁着天还没有亮,让李升套了马车,这就送您回府吧。”
鑫伯问都没问玲珑是怎么出来的,也没问屋里那个受伤的人是谁,五小姐既然没有说,那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五小姐是主,他是仆,这些事自是不便去问。
他现在想的就是如何送五小姐回去,想来五小姐每日都要晨昏定省,若是明天被人发现,她不在府里,这件事可就闹大了。
玲珑这会儿却不想回去,那些贼人的武功她也是见识到了。且,那些人意在灭口,她这会儿回府,若是再遇到他们,怕是还要连累甜水巷的这些人。
李升和山东来的这些人虽然都是练家子,可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师父的,师父都伤了,更何况他们。
“先不急,快天亮时我再回去。”她隔三差五便从府里跑出来,在鑫伯看来很难的事,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
她之所以不急着回去,一是担心再遇到那伙假流民;二来也是担心师父。
师父虽然流血很多,但伤得并不是致命地方,倒也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他这人平时就挺别扭的,又是那么一个自鸣清高的性子,她不在这里守着,还不知那人会怎样。
若是有谁好奇,揭了他的假脸,说不定他就势一刀。
总之,师父那人傲娇傲娇的。
这里的人都不是江湖人,自是不懂江湖上的规矩,可她却不能明说出来,总不能告诉他们,你们的五小姐是个小贼,这个受伤的就是她师父大贼。
鑫伯见五小姐不肯回去,倒也没有多说,玲珑对这位老人最满意的地方,就是他从不会以老卖老。
长安端了大铜盆出来,铜盆里都是血水。玲珑看着,心里一沉,师父这样,她更不能独自离开。
大庆还是第一次给人类疗伤,他刚把飞镖拔下来,鲜血便喷涌而出,他吓得手都抖了,颜栩气得咬牙切齿:“用酒给我洗洗伤口,再用针缝起来。”
“用针?”大庆努力回忆给大骡子大马看病的情景,好像没有用针缝伤口的事啊。
长安闻言,连忙取来针线,这针线还是芬娘留在这里的。大庆拿了针线,咧着嘴,却连针眼也穿不进去,颜栩看到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叹了口气,这双手钉马掌还行。
“我来吧。”玲珑已经站在门口,见大庆不敢下手,她便走了过来。
大庆那张憨厚的脸胀得通红:“五..”
玲珑冲他笑笑:“没关系,我来缝,你打下手。去找些白酒过来。”
说着,她从身上掏出条丝帕,塞进颜栩嘴里,免得他疼起来咬断舌头。
看到炕上那人赤|裸着膀子,鑫伯忙道:“还是我来缝吧,您避一避。”
玲珑知道鑫伯见到师父光着膀子不雅,她虽有前世记忆,可她这一世是读着女诫长大的,长到这么大,也还是头一回看到男人身子。
她脸上一红,选了一条最细的丝线,穿了针眼,交给鑫伯,让鑫伯先用白酒给他清洗,再用针线把伤口缝合。
她没有再去看师父,转身便走了出来,站在棉帘子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
倒也听不到什么,师父的嘴被她用帕子塞住了,就是再疼,他也喊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看到徒儿要代替那个愣小子来给自己疗伤了,颜栩心里刚刚欢喜,徒儿柔若无骨的小手就换成糟老头子树皮一样粗糙的大手了。
恰在这时,他听到那个愣小子在说:“鑫爷爷,您看这人真是条汉子,用针扎在肉皮子上,他连滴冷汗都没流,眉头都没皱一下。”
假脸就有这个好处..这些人都不是江湖上的,没人知道这张脸是假的。
一一一一
(未完待续。)
第二三三章 师父师父
流了很多血,待到玲珑再次走进厢房时,颜栩已经昏睡过去。
他伤在后背,睡觉也不能平躺。这里住的都是粗壮汉子,用的东西也不讲究,没有迎枕,只能把薄被卷了垫在胸前,也是精疲力尽,就是这样,颜栩还是睡得晕晕沉沉。
师父身上盖了棉被,玲珑看不到他的伤口,她伸手探探他的额头,隔着一层假脸,还是能感到烫手的温度。她叹口气,好在暗器没有喂毒,但他若是高烧不退,还不知能不能捱到天亮。
她想起浮苏在时,把师父侍候得妥妥贴贴,吃穿用度无不精细之极,可现在师父跟着她,只能躲在小厮们住的屋子里,让兽医给他疗伤。
玲珑心里有愧,风水轮流转,上一世她被师父坑,这一世她坑师父。
师父被她这个徒儿坑了一回又一回。
她把浸了冷水的湿布拧干,用手托着,捂在师父的额头。
没办法,师父不能平躺,只能脸朝下趴着,她跪坐在炕上,把盛着冷水的铜盆放在炕桌上,每隔一会儿便把变得温热的湿布重又浸在水里,拧干后再捂上。
长安进来,看到这番情景,便想换下五小姐,自己来服侍。玲珑做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让他们都先出去,她把师父坑成这样,也该让她来尽尽孝心。
可能是用湿布捂得太久,颜栩的额头鼓起了气泡,发髻线那里的皮肤已经开始卷边了。
玲珑看得心里痒痒。手就变得越来越欠,真想伸手把这层假脸揭下来,看看师父的真容是什么样子。
平时她是不敢的,可现在师父发着高烧,睡得昏沉沉的,别说是揭下他的假脸,就是把他扒..好像那也没有必要。
“师父,师父?”玲珑试探着轻声叫了两声,师父动都没动,玲珑放心了。
于是她伸出爪子。沿着师父发髻线。轻轻揭开那层已经卷边的脸皮。
可那脸皮刚被她揭开一个角,她的那只小爪子就被颜栩抓住了。
师父就是师父,伤成这样出手还是这样快。
玲珑尴尬地呵呵笑着:“师父,我给您擦擦汗。”
你师父发着高烧。哪里有汗?
颜栩烧得迷迷糊糊。可意识里却知道万万不能让她看到自己的脸。就凭这小东西说起十二皇子时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说不定就会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来。
听到徒儿在说谎,他没有睁开眼睛。却也没有松手,这个徒弟,他是不会相信她的鬼话的。
看到师父似是并没有真的清醒,玲珑松了口气,轻轻挣扎,试图把手从师父的手里挣脱出来。
可师父的手劲并没因昏睡而变小,玲珑的手虽然灵巧,但转动几下,却还是被师父紧紧抓着。
师父的手上戴着黑色的手套,这手套用的是比黄金还要昂贵的黑蚕丝织成,戴在手上,如同第二层皮肤。玲珑早就眼馋师父的这副手套了,她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手。
“师父,我这么孝顺,等您伤好了,也给我弄一副黑蚕丝手套吧。”
玲珑自己也觉得挺无耻的,师父伤成这样,她不过就是服侍了一会儿,就想着要东西了。
她对自己也挺失望的,好在师父睡着呢,刚才这句话应该没有听到,收回收回。
师父抓住了她的一只手,她只好用左手把湿布巾沾湿,但想要拧干却不行。玲珑无奈,只好乖乖跪坐在那里,睡着的人过一会儿手就能松开了吧,到时把手挣脱出来,再服侍师父吧。
她也累了大半个晚上,这会儿也是又累又困,方才一直在忙活,倒也不觉着困,这会儿闲下来,眼皮就开始打架。
她索性靠在炕桌上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颜栩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强忍着疼痛抬起身子,便看到歪着脑袋已经睡着的玲珑。
她的脸蛋很小,也就是有他的巴掌大,皮肤是细瓷白玉般的精细光滑,睫毛又长又密,如同闭合的蝶翼微微颤动。
颜栩心头一震,忽觉自己这样盯着徒儿看实属不该,他连忙把目光移开,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和徒儿的手竟然牢牢握在一起。
他想起半梦半醒之间,小东西好像曾经想揭开他的脸,想来就是那个时候握住她的。
他轻轻松开自己的手,咬紧牙关,小心翼翼爬了起来,蹑手蹑脚从炕上下来。他出了厢房,就见门口坐着个十来岁的小子,那小子看到他,就要说话,他摆摆手,轻声道:“东华胡同后面有条巷子,那里有户姓闪的人家,你说是石二让你去的,把这个给他,他就会跟你一起来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那牌子黑黝黝的,非铜非铁,上面刻了花纹。
这个小子就是双喜,这阵子他常在街上转悠,也知道东华胡同后面有条巷子,可是这人是谁啊,他让自己去跑腿,五小姐知道吗?
他正想进屋先问过五小姐,颜栩拦住他:“我是她的长辈,她这会儿睡下了,你快去快回。”
他又从身上摸出锭银子,约莫有个四五两,也塞给了双喜。
双喜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该不该收下这银子,但这人既是五小姐的长辈,那也是他的主子,主子赏的银子,那收下也是应该的吧。
顶多等到明天把这银子拿给鑫爷爷看看,鑫爷爷若是说这银子不该收,自己就上交给五小姐。
见这小子终于走了,颜栩也觉脚下发虚,在双喜刚才坐过的条凳上坐了,嘴里发干,想让徒儿给他端碗水,又一想还是算了,好在这时大庆进来,颜栩低声道:“给我倒碗热茶。”
大庆眼睛都直了,这人流了那么多的血,怎么这会儿自己坐到外面来了,五小姐呢,双喜呢?
玲珑觉得自己也就是打了一个盹儿,可她睁开眼睛时,师父已经不在了。
她吃了一惊,趿了鞋出来,就见师父正坐在半旧的八仙桌前喝茶,鑫伯和大庆守在他身边。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未完待续。)
第二三四章 师父师父(二)
流了很多血,待到玲珑再次走进厢房时,颜栩已经昏睡过去。
他伤在后背,睡觉也不能平躺。这里住的都是粗壮汉子,用的东西也不讲究,没有迎枕,只能把薄被卷了垫在胸前,也是精疲力尽,就是这样,颜栩还是睡得晕晕沉沉。
师父身上盖了棉被,玲珑看不到他的伤口,她伸手探探他的额头,隔着一层假脸,还是能感到烫手的温度。她叹口气,好在暗器没有喂毒,但他若是高烧不退,还不知能不能捱到天亮。
她想起浮苏在时,把师父侍候得妥妥贴贴,吃穿用度无不精细之极,可现在师父跟着她,只能躲在小厮们住的屋子里,让兽医给他疗伤。
玲珑心里有愧,风水轮流转,上一世她被师父坑,这一世她坑师父。
师父被她这个徒儿坑了一回又一回。
她把浸了冷水的湿布拧干,用手托着,捂在师父的额头。
没办法,师父不能平躺,只能脸朝下趴着,她跪坐在炕上,把盛着冷水的铜盆放在炕桌上,每隔一会儿便把变得温热的湿布重又浸在水里,拧干后再捂上。
长安进来,看到这番情景,便想换下五小姐,自己来服侍。玲珑做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让他们都先出去,她把师父坑成这样,也该让她来尽尽孝心。
可能是用湿布捂得太久,颜栩的额头鼓起了气泡,发髻线那里的皮肤已经开始卷边了。
玲珑看得心里痒痒,手就变得越来越欠,真想伸手把这层假脸揭下来,看看师父的真容是什么样子。
平时她是不敢的,可现在师父发着高烧,睡得昏沉沉的,别说是揭下他的假脸,就是把他扒..好像那也没有必要。
“师父,师父?”玲珑试探着轻声叫了两声,师父动都没动,玲珑放心了。
于是她伸出爪子,沿着师父发髻线,轻轻揭开那层已经卷边的脸皮。
可那脸皮刚被她揭开一个角,她的那只小爪子就被颜栩抓住了。
师父就是师父,伤成这样出手还是这样快。
长安进来,看到这番情景,便想换下五小姐,自己来服侍。玲珑做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让他们都先出去,她把师父坑成这样,也该让她来尽尽孝心。
可能是用湿布捂得太久,颜栩的额头鼓起了气泡,发髻线那里的皮肤已经开始卷边了。
玲珑看得心里痒痒,手就变得越来越欠,真想伸手把这层假脸揭下来,看看师父的真容是什么样子。
平时她是不敢的,可现在师父发着高烧,睡得昏沉沉的,别说是揭下他的假脸,就是把他扒..好像那也没有必要。
“师父,师父?”玲珑试探着轻声叫了两声,师父动都没动,玲珑放心了。
于是她伸出爪子,沿着师父发髻线,轻轻揭开那层已经卷边的脸皮。
可那脸皮刚被她揭开一个角,她的那只小爪子就被颜栩抓住了。
师父就是师父,伤成这样出手还是这样快。
玲珑尴尬地呵呵笑着:“师父,我给您擦擦汗。”
(未完待续。)
第二三五章 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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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一
听到动静,颜栩看过去,徒儿从里屋出来,正在诧异地看着他。
刚刚睡醒,大眼睛水淋淋的,如同沾水的星子,小嘴微微张开,水润娇嫩,皮肤是江南女子特有的晶莹剔透,还带着几分婴儿肥,没有涂脂抹粉,是得天独厚的丽质天生。
颜栩的心就那么微微颤了一下,他还真不是一般的眼拙,怎么就把她当成男人了。他记得那一夜听到她的歌声,那应是她原本的声音吧,软软糯糯,还带着童音,和她平素里装模做样的声音是不同的。
这一刻,颜栩走神了。
外面响起双喜的声音,众人向外看去,颜栩这才回过神来,他的假脸虽然被水泡得一踏糊涂,但还能遮住他略显不安的神色。
“那家的爷说他不便过来,就请了这两位姑姑来接您,马车在外面。”双喜边说边掂掂藏在袖子里的那五两银子,现在五小姐和鑫爷爷都在,他要不要把银子拿出来呢?
颜栩嗯了一声,闪辰果然懂得他的意思。正在这时,他就听到玲珑欣喜地说道:“浮苏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
玲珑看到了浮苏。也看到和浮苏一起来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穿着青莲色细棉布白兔毛风领大氅,抹着玫瑰色的胭脂,明明是鲜艳的颜色,可用在她的脸上,却多了一层冷意,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玲珑见过她,中秋之夜,就是这个女子带领一群黑衣死士追上师父,告诉他锦衣卫去福建的事。
这个女子生得极美,但却令人不敢直视。她和浮苏都是美人。但如果说浮苏是温暖阳光下盛开的芍药。那这个女子就是傲立冰雪的腊梅。
或者,她根本就不是一朵花,而是一柄剑,一把刀。她站在那里就如杀气凝成。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玲珑看着眼前的女子。目光没有移开,师父让双喜找来接应他的人,就是浮苏和这个女子。
她一直认为浮苏是师父的枕边人。莫非这个女子也是?
一向对玲珑关怀有力的浮苏,却也只是对她点头笑笑,便和那个女子一起走到师父身边,二人面色凝重,那个女子压低了声音:”是谁干的?“
师父却是说得轻描淡写:“几个流寇而已,先回去吧。”
接着,他转身对玲珑道:“让浮苏送你回去。”
玲珑默然,点点头,看着师父被那个女子小心翼翼搀扶着走了出去,她对鑫伯道:“那我也先回去了,你们累了一夜,也休息吧。有浮苏姐姐陪着我,放心吧。”
鑫伯见浮苏衣著华贵,面容温和,也放心下来,他虽不知这三个人的来路,但五小姐似是对他们非常信任,他没有多言,和几个后生一起送了出去。
颜栩和那个女子上了马车,却让浮苏带着玲珑骑了黑子回去。
玲珑对黑子还有几分惧意,她边走边凑到黑子耳边温声哄着它:”你看咱们也认识好久了,你可不要再尥蹶子,也别站起来了,给我面子,就这一次,好吧?“
坐在她身后的浮苏被她逗得笑了出来:”你师父既然把它交给你,就是笃定它不会发脾气了,你就放心骑吧,顶多它把你摔下去,浮苏姐姐护着你。“
玲珑转过身来,冲着浮苏嘻嘻一笑,她喜欢浮苏。
“我师父是中了飞镖,又被飞去来兮割到了,流了很多血,浮苏姐姐你给他炖点补品,好好补补。”
其实她说的都是废话,根本不用她惦记,浮苏也会把师父照顾得很好。
总而言之,师父只要别和她在一起,就会过得很好。
她这个坑师父的,才会让师父这么倒霉。
想到这里,玲珑有些落寞,沉默下来。
见她不像以往活泼,浮苏猜她一定是困了,也没有再唠叨,两人一路无话,快到西府时,玲珑对浮苏道:“我家就在这附近,我自己回去吧,浮苏姐姐快去照看我师父吧。”
浮苏知道她不想被人识破身份,也不多问,让她自行下马,自己骑了黑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玲珑回到自己屋里,见杏雨早就睡得东倒西歪,玲珑捏捏她的鼻子,她吓得醒了过来。
“快回你屋里睡吧。”玲珑边说边脱去满是尘土的夜行衣。
杏雨揉揉睡眼惺松的眼睛,嘟哝着:“您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咦,身上怎么有血腥味,您受伤了?”
玲珑把她往外推:“没有,我这也不知是从哪儿沾来的,你快睡吧。”
每当玲珑夜里要出去,杏雨都会让别的丫鬟去睡觉,由她来值夜,外面有张小床,她就睡在那里。
杏雨钻进被窝里,还在嘀咕,五小姐从小爱干净,以往回来不管多累,都要洗洗再睡,今天这是怎么了?
玲珑实在是太累了,而且,她的心情不太爽。
除去尤姨娘的事,还有师父的事,总之,她心情不但沉重,而且还很酸涩。
她原本是想到浚仪街练练拳脚,让自己发泄一番,可不但没有如愿以偿,还连累了师父。
玲珑胡思乱想,可还是累极,很快便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的,她又回到那个小岛上,她看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老人须发皆白,却西装笔挺,脸上的皱纹如斧劈石刻。
他看着她,脸上带了一丝嘲弄的微笑:“小姑娘,你在我这里也卧底了有些日子了吧,都查到什么了?”
她大惊,这个小岛上聚集着一群人,他们当中无论是哪一个,只要离开这里,都会是世界上顶尖的人才。
而她,只是为他们工作的,半年前,她从网上被他们招募而来,她的工作便是将一组组的数据录入电脑,她灵活无比的双手,让她在应征者中脱颖而出。
当然,这只是她卧底的身份。
她接下一个订单,这也是她有生以来数目最大的订单,更是她前世短短一生最后一个订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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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三六章 新姨娘
玲珑怔怔地看着那个老人,装出一副懵懵懂懂的神情:“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哈哈哈,你的这张脸,和冷秋的一模一样,分明就是她的女儿。秦玛丽是冷秋的同门师姐,听说她收养了一个孤儿,想来就是你吧。把情敌的女儿当成孤儿养大成人,再让她来送死,这世上也没有比她更变|态更疯狂的女子了。”
玲珑如遭电击,她知道师傅有个叫冷秋的师妹,她也见过冷秋的照片,那是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女子。
为何这个老人会说她有一张和冷秋一样的脸,是这个老人骗人,还是那张照片里的女子根本不是冷秋,而是师傅在..骗她!
自从那一年她以一千万的价格和师傅了断师徒情份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师傅,也没有听到她的消息。可现在,这个老人却又一次提起了。
“你骗人,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那些人,我只是来这里工作的,我工作一向努力。”
老人哈哈大笑,但很快便收起笑容,他对站在他身后推着轮椅的大汉使个眼色,大汉从怀里掏出一把枪递给他。
老人举起了枪..
玲珑猛的惊醒,她坐起身来,用了好一会儿,才认清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不是那个遍布高科技仪器的小岛,这也不是公元2013年。现在是永靖十九年,这里是她的闺房。
而她也不再是那个身世诡异的现代神偷兼商业间谍,她是金家五小姐。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
她的师父也不再是秦玛丽。
没有那个阎罗王般的老人,也没有枪,这个时代的西洋红毛人也还没有造出火器。
玲珑长舒一口气,天已蒙蒙亮了,想来她并没有睡多久。
上次做这个梦的时候,她还在西岭的庄子里,那时她还发起了高烧。
玲珑摸摸自己的额头,体温正常,她没有生病,只是累了。昨夜又是一番惊险。这才会做了噩梦。
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昨夜离开时他还发着高烧。
回来的路上她都在想着心事,忘记问问浮苏,师父这阵子是在哪里落脚的。
可浮苏虽然罗嗦。却不是多嘴多舌的。想来即使她问了。浮苏也不会说吧。
这个梦让玲珑心烦意乱,又担心石二,她索性起床。在窗台上压腿。现在她的小院里的人越来越多,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练功了,她能做的,也只有像这样压压腿,再做上几十个仰卧起坐了。
去给金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她见到尤姨娘。
尤姨娘长期抱病,金老太太恐怕被她过了病气,十天里倒有八天不让她来春晖堂。
尤姨娘三十五六的年纪,精细的眉眼,面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惨白。她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想来是烧香念佛久了,也沾上了佛香的气息。
只是,念上再多的佛经,真的能令人归于平静吗?
玲珑不相信!
金老太太的目光从玲珑身上扫过,落在她身边的海棠脸上,冷冷道:“原以为你这孩子是个有福的,现在看来还是福薄了些。”
海棠面色平静,低眉垂目,就似老太太的这两句话不是冲着她说的一样。
金老太太又笑笑,冲着菊影招招手,菊影连忙过来,在金老太太身边站住。
金老太太这才对众人道:“我和三老爷说过了,过几日就把菊影抬了,以后这府里又多一位姨娘了,你们几个要和睦相处,好好服侍老爷。”
玲珑早就猜到祖母会把菊影给父亲,倒也没有吃惊,倒是尤吟秋在内的三位姨娘,全都怔了一下,这才笑吟吟恭喜菊影。
看到她们脸上硬挤出来的笑容,玲珑叹口气,这三位现在心里想的,恐怕不是恭喜,而是刚刚走了一只狼,又来了一只老虎吧。
回到自己院子里,玲珑便拿出三十两银子,让杏雨到金家自己开的金玉楼打上一枝金钗。
杏雨吐吐舌头,一两金子相当于十两银子,三十两银子就是三两金子,金玉楼是金家自己的产业,金家人在这里打制首饰是没有工本费的,小姐让用三十两银子打金钗,就是足两足秤的。
三两重的金钗!
”小姐,您这是给菊影的吧,这手笔也太大了,她就是个姨娘啊。“
玲珑笑道:”别人问起你,你就实话实说。“
不过两日,整个西府都知道,五小姐给菊影的是新打制的三两重的金钗。
五小姐虽不得宠,但她也是西府里唯一的嫡小姐。菊影虽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可她也不过是个姨娘。
虽说嫡小姐打赏父亲的新姨娘也是情理之中,可也顶多就是在自己的首饰里挑上一件,可这是到金玉楼现打的,可见五小姐和菊影关系匪浅。
难怪宋姨娘稀里糊涂就被轰出去了,却原来五小姐和菊影早就是同路人了。
新姨娘成亲的当天,菊影就对金三老爷道:”明天早上,按规矩,妾身要给太太磕头的,可太太还在庄子里,您看,我要不要明天去趟西岭呢?“
金敏皱眉,上次梨香抬通房时,也没有去给冯氏磕头,但梨香终归只是通房,菊影却是姨娘,若是不让她去给冯氏磕头,这件事传扬出去,被御史们知道了,就会告他个宠妾灭嫡的罪名。
冯氏疯疯癫癫,她那病虽说有一阵子没有传染给别人了,可老母亲就在府上,她恨冯氏入骨,如果被她知道,新姨娘专程去庄子里给冯氏磕头,说不定又是一番哭天抢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这件事不要传扬出去,外人也不会知晓。
“不用了,就免了吧。你明天去给母亲磕头请安便是。冯氏那里,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菊影应了,便开始卸妆,她刚拔下头的钗环,就感觉有人在看着她。
她转身冲着金敏莞尔一笑:“妾身蠢笨,三老爷还是别看了。”
金敏哈哈大笑:“你怎会蠢笨,我一直都知道,这些丫鬟里面,你是最聪明也最有见识的。那次你帮着宋氏清点库里的帐目,把那些印石、砚台,全都送过来让我挑选,如果不是有你,我还不知道大库里面还有这么好的东西。宋氏哪懂这些,还不都是你看到的,不想让明珠蒙尘,这才让人送到我这里。”
菊影心里一动,那次的事情她还记得,只是那些东西并不是她挑出来的,而是五小姐。
五小姐去给焰大奶奶挑选礼品时,发现大库里还有些被人遗忘许久的好印石,这才硬逼着宋氏清点帐目,又让她把那些名砚和名石送到墨留居。
难道..
她又想起五小姐送她的那枝沉甸甸的金钗,心下恍然,这个五小姐,她真的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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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三七章 二月二
金敏原是想过年之后就找个机会到香河看望宋秀珠的,可还没出正月,金老太太就把菊影抬了。菊影虽是丫鬟出身,但她不仅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而且自从宋秀珠失势之后,这西府里的大小事宜实际就是由她和金禄媳妇在管着。
即使是金敏,也要对菊影高看一眼,他冷落菊影,就是违了母亲心意。且,菊影虽不如梨香美貌,可也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老夫少妾,自有一番旖旎。这样一来,去看宋秀珠的事也就暂时放下了。
过了元宵节,二太太便带着金子烨和金珊瑚回任上了,和她猜想的一样,表姑太太柳玉儿果然出事了。
二月二龙抬头的这一天,依着江苏习俗要吃撑腰糕。金家在京城的亲戚都给金老太太送来了各府用糯米精心制做的年糕,唯独和西府走得最近的苏府没有来。
二月初三是文昌日,学子们都要在那天拜文昌公。去年时柳玉儿就曾说过,待到文昌日的时候,让她的儿子苏苠跟着金子烽一起拜文昌,可直到二月二的那天,也没见苏苠过来。
金老太太就有些不悦了,虽说她心疼这个外甥女,可毕竟不是亲生的,况且金老太太原本就不是和蔼可亲的人。这会儿她便挑剔起来,这个外甥女也真是不懂事,没把她这个姨妈放在眼里。
到了下午,大姑奶奶金璇玑带着一双儿女来给金老太太送春饼,金老太太这才知道范家出事了。
就在十日前。范老爷前妻生的长子和次子,带着二三十人冲进范家在京城的府第,将还在府里的戏班子一起捆了,要送交衙门,罪名就是淫|乱后宅。
据说抓人的时候,那柳玉儿正和戏班子的两名台柱同在一室。
柳玉儿既是官眷,又是孀居,这件事若是真的闹到衙门,她非但要吃官司,就连她的儿子范苠也前途尽毁。
好在范家的大爷和二爷只为求财。逼着柳玉儿把名下的产业田地一分为三。大爷二爷占去七成,柳玉儿母子只落得其中三成。范家大爷又以主母失贞为由,将这母子二人轰出范家宅子,这才做罢。
柳玉儿虽是遗孀。但当年范老爷留下的财产也不过几间铺子和千亩水田。十年前便已分年。如今柳玉儿的家业,全都是她的功劳。可现在又被范家大爷二爷分走大半。
这件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范家大爷和二爷担心金家会为柳玉儿出头。早就放出话来,说柳玉儿的姨母也是孀居,柳玉儿把戏班子请过来本是给姨母解闷的,好在金家是规矩人家,金家女眷没有过来。
就是因为范家把金家扯进来,来给金老太太送节礼的那些金家旁支的亲戚们,谁也没敢告诉金老太太,因而,西府里反而是最后知道的。
璇玑在婆家一直帮着婆婆打理庶务,这几日来送春礼的女眷们,无不好奇和她打听这件事,有些长舌妇甚至还问她有没有去过柳玉儿那里听戏。
璇玑气得半死,趁着今天来送春饼,把柳玉儿的事全都告诉了祖母。
金老太太听说范家大爷对外说柳玉儿在府里养男戏子,是为了给她解闷时,当时便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金敏在外面也听到风言风语,先是金媛落水,不但落个抢嫡妹夫君的名声,还被建安伯府羞辱,已是及笄的大家闺秀,却连上门提亲的也没有;然后便是金嫦和表兄私奔,又住进添香胡同,接着又被临江侯府退亲,远远嫁了个小户人家;现在金家女眷又成了京城里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这一次,竟然是金家老太太!
金敏想起柳玉儿是金老太太带来京城的,金老太太还曾想撮合她和柳玉儿的亲事,除了包戏子的这段日子,那柳玉儿来京后,十天里倒有八天是在西府。今天他去户部时,就感到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他暗怪母亲糊涂,又想起自从母亲来京城后,他这个西府就是翻天覆地,不但四弟一家在这里出事,就连宋秀珠好端端地也疯了。
不,宋氏怎会疯,那全是府里下人们乱说的,他从没有亲眼见过。想来就是被气极了,情绪失控而已。
金敏从未像现在这样怪罪过母亲,但他是不能指责金老太太的。想起当日在迎客亭,长兄长嫂兴师动众迎接母亲,自己却不肯相让,硬是将母亲接到西府。若是那****没有强求,母亲便由长兄接进东府,有长嫂聂氏在那里,四弟一家自是不敢大模大样住进来,就是那个柳玉儿也不会登门入室,又怎会凭添了这么一堆麻烦事。
他回到府里,甚至没去春晖堂给金老太太请安,直接回了墨留居。
自从抬了菊影,他每日大多时候,都是留在菊影住的小竹轩。宋秀珠不在府里,她住的碧桐院离墨留居很近,金老太太原是想让菊影住在那里,可菊影不肯,执意搬进长菽轩附近的小竹轩。这小竹轩只有四五间屋子,原是给金媛、金妤的女师傅住的,去年女师傅回了乡下,宋秀珠觉得两个女儿都已经认识几个字,两人又都不喜读书,便没再另请师傅,这里便空置下来。
小竹轩虽然粉刷一新,但布置简朴,院子里的几竿翠竹也很雅致,反而让喜欢风雅的金敏耳目一新,甚至让菊影给他收拾出一间书房,这段日子,他从衙门里回来便就宿在这里,反而很少再回墨留居。
见他忽然回来,梨香又惊又喜,自从宋秀珠出事之后,梨香的身份就很尴尬。她原本就很少和人接触,如今更是半步不出墨留居,整日都在屋里做针钱。
金敏唉声叹气,半靠在罗汉椅上,眉头深锁。
梨香砌了香茗,安静地站在一旁,屋内一片宁静。
正在这时,侍书进来,急匆匆地道:“三老爷,春晖堂的青杏姐姐来了,说老太太请您过去,还有,她说老太太身子不太好,今天晕倒了。”
金敏心里虽然怪罪母亲多事,可听说金老太太病了,还是心急如焚,到了外屋,见到青杏,便问起金老太太的病情。
青杏笑着道:“三老爷不用担心,老太太日间是晕倒过,闻了鼻烟儿就缓过来了,这会儿有喜事,什么病都好了。”
“喜事?”金敏心想,这会子金家还能有什么好事?
“是大喜事呢,望都的许家请了媒人,正式来给五小姐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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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三八章 媒人
许家请的媒人是吏部侍郎招明起的夫人梁氏。
梁氏是京城里有名的全福人,六部之内,谁家有喜事都爱请她,她又常常给人做媒,金老太太去年才来京城,可也听人说起过这位梁夫人,还曾想让聂氏出面,请这位梁夫人给金子烽说门好亲事。可没想到,今天这位梁夫人竟然主动登门。
梁夫人来了就给金老太太道喜,说起许金两家的亲事,却对金家索回订亲信物的事只字不提,就好像是两家人多年来一直走动甚密,这门亲事也是板上钉钉一样。
金老太太先是惊喜,后来便有些不悦。当日是许家主动要求延迟提亲的,否则金家也不会去把订亲信物要回来,可现在许家又来提亲,前面的事什么都不说,倒像是从没发生过。
金老太太想起金子烽曾经告诉过她,镇国公府的顾世子有心和金家提亲,只是玲珑年纪太小,顾家这一两年又要嫁女儿与皇子成亲,这才暂时将此事搁置。
这样一想,金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便浅了许多,开始拿起乔来。
“老身倒是见过许家公子,确是如梁夫人所说一表人才。只是梁夫人有所不知,我家五丫头在家里排行第三,她上面还有胞兄和一个姐姐,都还没有议亲。五丫头过了年虚岁十三,倒也是到了该订亲的年纪,可是怎么也不能越过兄姐吧,所以这事依老身来看,还是先放放为好。梁夫人您的高见呢?”
梁夫人既然来给许家提亲,又怎会没有事先打听这两家的事呢。她不但知道许金两家订的是娃娃亲,更知道去年龙舟会上,许家二爷救了金家三小姐的事。从那以后,这门亲事便没有再提。现在金家老太太这样说,倒也不足为奇。有闺女的人家大多如此,无非拿张拿乔罢了。
“说起来还是我心急了,许家大太太早就想来提亲了,只是许家二爷只有个秀才的功名,许家大太太这才先把此事暂时压下来。可现在不同了。许二爷过年时回到京城,国子监的两位五经博士试了他的学问,都是交口称赞。若是许二爷春闱再中举人,这京城里想和许家结亲的怕是就更多了。可许家大太太是念旧之人。记得当年的约定。这才抢在春闱之前请我来保媒。也让我得双媒人鞋穿穿。”
这么几句话,就把许家为何没来提亲的事轻描淡写解释过去,金老太太的心思便又动了。
她虽然大字不识。可江苏多的是仕林大宗,金老太爷在世时便常说,金家就在赚再多的银子,在这些书香世家眼里也是不足一提。他这才狠下心来,明知日后会让聂氏喧宾夺主,他还是把家业交给体弱多病的长子承继,让金政和金敏寒窗苦读。
直到两个儿子中了进士,金老太太在吴县和姑苏一带的女眷中才算扬眉吐气。
江南的那些书香世家,哪个都想和金家做生意,可钱归钱,名归名,和你家赚钱是应该的,背后看不起你,也是应该的。
璇玑和琳琅虽说嫁得都很好,可这两个女婿,一个出自勋贵之家,另一个倒是文臣之后,可惜是个爱玩爱闹爱啃老的,于功名上没有指望。若是金家再多个举人女婿,她回到江苏后也能显摆显摆。且,许家在望都也是大户,许家大爷如今是国子监祭酒,天底下的读书人,哪个都要高看一眼。
至于镇国公府嘛,说起来还真是八字没有一撇。
金老太太想到这里,便满脸是笑,对梁夫人道:“说起来这两个孩子还真是登对,许家又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只是我那犬子这会儿还在衙门里,孙女的终身大事,还是要由她父亲做主,你且多等几日,待老身和她父亲商量商量,再给你回复。”
梁夫人是下午时来过的,若是以前,金老太太还能和柳玉儿商量商量,再不行,也还有个焦氏,就是前阵子二太太也还在。可现在她身边真的没有什么人了,就连两个懂事的大丫头菊影和海棠,也都打发出去了。
她这么想着,倒也就暂时放下柳玉儿的那件龌龊事,果然如青杏所说,有病也好了。
金敏听说了这件事,表现得却不如金老太太那般欢喜,他紧锁双眉,沉声道:“许家这是哪一出?我怎么听说许家要和施家亲上加亲呢?”
“施家?哪个施家?”
金敏便道:“施家是许家表亲,那位施小姐薄有才名,坊间常有她的诗画流出,虽然不过尔尔,可对于女子而言也是出类拔萃。今年是选秀之年,听说皇后娘娘看过施小姐的诗画,有心让她参选,施老爷虽然只是个候补六品,可女儿养得娇贵,舍不得把她送到宫里,咱家又从许家拿回了信物,许施两家一拍即合,便想亲上加亲。还在腊月里时,我去参加赏梅诗书,便已听人提起,让我好一阵气恼。”
令他气恼的是,那些人都在说,许祭酒不为金钱折腰,宁可舍了活财神,也要娶个才女做儿媳。
闻言,金老太太如同一盆冷水泼下,气得破口大骂:“不用提了,一定是施家躲不过去,还是要送女儿进宫,许家和施家既然议过亲事,此时便要避嫌,免得传到皇后娘娘耳中,无端落个和皇帝抢女人的罪名,这才临时起意,来咱们家提亲。我就说嘛,这事原本早就过去了,怎么忽然又被提起,看那梁夫人的架势,就像不把这门亲事谈成就不行一样,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分明是不把咱们金家放在眼里。”
金敏细细一起,也觉母亲此言在理,让侍书去听风阁把金子烽找来。
金子烽自从离开泰山书院回到京城,几乎没有摸过书本,要么去参加诗会文会,要么就是削尖脑袋,往那些名门公子身边靠,侍书去找他时,他正在挑选明日拜文昌公时穿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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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别急,明天男主女主都会出来,今天只是过渡啊过渡~~~
(未完待续。)
第二三九章 揍得太轻
后背有伤,颜栩睡觉也要在胸下垫个软枕,为了避免翻身压到伤口,小顺子还在他身侧也放了软枕。
颜栩被两个软枕挤着,睡得并不安稳。梦中,他被一个女子挤着,身上火辣辣的,那女子的面孔晶莹皎洁,睫毛长而浓密..
早上醒来时,颜栩发现亵裤湿了..
颜栩看着换下来的亵裤有些发呆,梦中女子的脸还在他的脑海中,清晰可见。
从小到大,从未有过一张脸是这样清晰,所有人的脸,对他而言都是模糊不清,转瞬即忘,唯有这张脸,即使梦醒之后仍然清清楚楚,像是那人就在眼前。
他知道那是谁。
那是他的徒儿。
颜栩看看窗外,晴空万里,冬日暖阳,不像是要下雨的,还好还好,多亏是晴天,否则一定会被天打雷劈。
颜栩叮嘱小顺子,不要把亵裤送到浣衣房,让他亲自去洗。
小顺子拿了亵裤出来,正遇到陪着御医来给颜栩换药的浮苏。
“小顺子,殿下昨晚睡得好吗?咦,你手里拿的什么?怎么还藏起来?”
虽说小顺子五岁就净身当了小太监,可他也知道殿下亵裤上那湿漉漉的东西是什么。殿下既然让他去洗,那就是不想让人知道的,所以看到浮苏,他果断把亵裤藏到背后。
“浮苏姑姑,没啥没啥,就是殿下换下来的贴身衣裳,男女有别。您还是别看了。”
浮苏嗔怪地白他一眼:“你这小子学得越来越油嘴滑舌,我才懒得看呢,你快送去浣衣房吧。”
早有小太监撩了松青色的夹棉帘子,请了御医和浮苏进去。颜栩穿着中衣,坐在炕上,小太监端着铜盆正在服侍洗漱。
御医见了礼便垂手站在一边候着,待到小太监退下去,跟在浮苏身边的两个小丫头手脚麻利地在炕桌上摆了西洋雕花镜,浮苏脱鞋上炕,跪在颜栩身后。拆了略显凌乱的发髻。再从剔红花鸟纹的妆盒里拿了牙梳,轻手轻脚给他梳理头发。
颜栩不耐烦:“我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整日都在炕上,人都快要发霉了。”
浮苏笑道:“您这才在炕上待了两日而已。等下让童御医给您看看。或许再过两日就能下地了呢。”
颜栩不以为然。这点小伤算什么,若是在福建,缝了伤口睡上一觉。第二天依然生龙活虎,回到京城就不一样了,他就变成精贵瓷器了。若是告诉他们,徒儿最初是找的兽医给他疗伤的,这帮家伙还不吓个半死。
想到徒儿,他忍不住又扭头看看窗外,太阳升得更高了,肯定是不会下雨的,更不会打雷。
御医给他换了药,又请了平安脉,依然叮嘱他这几日不要下地。
好吧,殿下流了那么多的血,当然要好好调养,稳妥起见,就让他老人家吃了睡,睡了吃。
御医刚走,小顺子就进来了:“殿下,永华宫来人了,皇后娘娘宣您明日进宫。”
颜栩皱眉,近来他非但没闯祸,反而吃亏受了伤,母后又召他进宫做什么?
他问浮苏:“顾锦之的伤好了吗?”
自从上次因为暴揍顾锦之,被母后叫过去闹得不欢而散之后,他也就是过年和元宵节才进过宫,但包括年前的祭天,这都是集体活动,母后忙着召见那些命妇,也没有空闲单独见他,就连父皇也没再搭理他。
听他问起顾锦之,浮苏抚额,心想那位镇国公府的世子爷,若是还在床上躺着,您哪能安安稳稳的,就是那几位皇子妃的鼻涕眼泪也能把您淹了。
“年前在天坛祭天时,顾世子便去了,您和他还打了照面,他还没来得及给您行礼,您就走了。”
颜栩嗯了一声,看来揍得还是太轻了,居然好得这么快。
这个顾锦之,竟敢在荒郊野外和他的徒儿勾三搭四,如果不是自家徒儿有轻功跑得快,说不定就让那厮占了便宜。
那日在清觉山庄,颜栩知道这事后气得火冒三丈。顾锦之是他未来的大舅子,当然也是自家徒儿的长辈,竟然如此不知检点,还想当他的女婿,真是该打!
他当即便让花雕去金家庄子连哄带骗,次日一早让金家马车跟在他们身后,不动声色便带了徒儿回了京城,免得他不在时,徒儿被顾锦之骗了。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一刻他才体会到那些有女儿的人家多么操心,小球还不是他亲生的,只是徒弟而已。
所以说,有个女徒弟真是一件倒霉的事。
当然,十二皇子的仪仗刚刚离开西岭,他留下的二十多人便和顾锦之交上手了,顾锦之也是个练家子,可身边只带了七八个人,最终还是被打得鼻青脸肿。
想到这里,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徒儿的那张脸。已经睡醒好半天了,这张脸没有变得模糊,依然清皙。
莫非自己的病好了?
他又试着回忆父皇和母后的脸,无奈,还是一片模糊。
他看向浮苏,他知道这是浮苏,因为服侍他梳头的人肯定是浮苏。浮苏身边还站着两个小丫头,他仔仔细细盯着她们三个人三张脸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这三个人长得差不多,只是浮苏的衣著打扮和另外两个不一样。
也就是说,如果她们穿成一样的衣裳,他认不出哪个是浮苏。
但是徒儿呢?他根本不用努力去想,徒儿的脸也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她五官精致,皮肤吹弹得破,好像以前他也认不出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记住她的脸了?
是那次她来了月事从房上摔下来,他把她一直抱进屋里?还是那夜他醒来时,看到自己抓着他的手,而她睡得正香?
好像就是那次吧,趁她睡觉,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夜里梦到的,也是她闭着眼睛熟睡的模样。
“她..我是说小球,这两日有没有找过我?”他讪讪地问道。
浮苏愣了愣,殿下这是怎么了,就在殿下回来的当天,闪辰就派人守住了浚仪街的宅子,小球若是去过,闪辰肯定会发现,可出了这么大的事,小球那么机灵的孩子,暂时是不会再去那里了。
小球不去浚仪街,还能到哪里找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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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四零章 搬家
“小球是大家闺秀,白天里不能出门,这阵子晚上又不安宁,她不方便出来找您。”浮苏腹诽,殿下您不是早就计划这个月就让我搬到浚仪街,督促小球的武功了吗?知道小球是女的之后,您不就准备把她逐出师门了吗?
颜栩不悦,这徒儿真不孝顺,师父受伤,她一点儿都不惦记。
那小贼坯子,若是真的惦记着他,夜里就是再不安宁,她也敢跑出来,当贼的想找人那还不容易,她只要问问那天给他传信的小厮就知道了。
想到那个小厮,他心里便亮堂起来。他扫了一眼那两个小丫鬟,道:“你们退下。”
两个丫鬟曲膝施礼退了出去,颜栩对浮苏道:“我受伤的事还有谁知晓?”
浮苏道:“前院的人都不知道,我已经叮嘱了御医,这件事不让他上报太医院。”
颜栩尚未封王,皇子府的人员配置比较简单,不似王府那般繁复,暂时只按郡王府的配置,没有左右长史,和一众府邸官员。
颜栩点点头,道:“让御医上报太医院,就说我骑马时晕厥,虽未受伤,但气血有亏,这两日都不能下床。再让人据此回奏母后,说我明日会带病晋见,请她允我在宫内轿辇行走。“
浮苏苦笑,皇后娘娘这下子还不心疼死了,不用等明日,今天怕是就要有大批的药材赏下来。
她答应着,正要告退去布置这件事。颜栩又道:”收拾一下,咱们搬到闪辰家里去住。“
”闪辰家里?“浮苏吃了一惊。
闪辰原是住在皇子府的跨院里,因他身体尚未恢复,杨铮有次说他住在那里会过了病气给殿下,以闪辰的地位自是不用计较这些,这可这人还当真了,年前他在东华胡同后面的朝阳胡同租了个一进的小宅子搬了进去。
她去过那里,虽然布置清雅,可怎么也比不上皇子府舒适,殿下要搬到那里去。仅是服侍的人就住不下啊。
”就是我和你。咱们搬到闪辰家里。“颜栩说得很认真,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果如浮苏猜测的,当天下午,皇后娘娘的赏赐就到了。还派了太医院的医正亲自来给十二皇子诊脉。
尹医正见十二皇子盘膝坐在炕上。面色较平日要苍白。再一诊脉,何止是气血亏损,分明就是失血过多。
”请问殿下可有受伤?“尹医正问皇子府里的童御医。
童御医压低声音:”殿下骑马摔下时磕到尖利石头。身上受伤了,如今已无大碍,殿下至孝,不想令皇后娘娘担忧,这才隐了未说。“
尹医正点点头,回到永华宫里也只是按十二皇子先前所说回禀皇后,对受伤之事只字未提。
到了晚上,颜栩和浮苏便搬到了朝阳胡同。
闪辰事先得到消息,便从正屋搬出来,住进厢房。颜栩看看他,还是觉得不妥。
”这几****再寻个地方住吧,把你的厨娘和小厮全都带走,我不需要。对了,和谁也不要说,尤其是花雕。“
闪辰一个头有两个大,殿下这是唱得哪一出,受伤了也不让人安生,自己在家里住得好好的,硬生生被轰出去。
”殿下,这深更半夜,您让我们这几个人住到哪里可好?“
颜栩正在兴头上,倒也不以为忤,他伸手拿起珍宝阁上的玉石盆景看了看,见这物件儿委实不怎么样,他摇摇头,又放回珍宝阁上。这才对闪辰道:”你应该记得那日来报信的小厮的模样吧,让他把我的住处告诉他家主子。我也就借你这里住上几日养病而已,等我的伤全好了,我赏你几件好东西,把你这些破烂儿全都换下来。“
闪辰咧咧嘴,您这哪是养病,分明就是折腾人。
十二皇子当然不用别人侍候,有浮苏就足够了,只需每日让童御医过来换药就行了。
浮苏一个人,既能当保镖,又能当厨娘,还是最稳妥的贴身丫鬟,更重要的,是她能大大方方出现在小球面前。
颜栩对浮苏越发满意,他笑道:”浮苏,等你再想嫁人时,我给你十里红妆。“
浮苏一向都是笑容可掬,此时眼圈儿却红了,她连忙把脸别开,笑道:”我去厨房看看,给您煮宵夜。“
浮苏二十岁时由十二皇子做主,许配给他的侍卫秦世飞,还没有成亲,秦世飞便跟着他上了战场。那一役,秦世飞为了救他,身中倭人两箭,颜栩被冒家的两位公子护着从海里逃走,捡回一命,但浮苏却再也没能等到秦世飞来娶她。
次日上午,颜栩正在炕上看一本游记,浮苏从外面进来,站在炕下似是有什么话犹豫着。
颜栩抬眼看到她,问道:”方才有人来了?什么事?“
浮苏这才道:”三月里开始正式选秀,皇后娘娘已经提前拿了几幅闺秀的画像,不但召您进宫,还召了九皇子,是想给您和九皇子挑选孺人。“
颜栩闻言心烦,把手里的游记扔到一旁:”九皇兄和顾六小姐是五月大婚,现在给他挑选妾室也是应当,可我和顾嫣然还没有正式议亲,婚期都没定,为何现在就要选妾?“
按大武皇室的规矩,皇子们尚未封王之前,除了皇子正妃之外,还有两个妾室,侍妾若干。正妃和这两名妾室均由皇帝皇后在官宦人家的闺秀中挑选,再正式指婚,皇子和皇子妃大婚一个月后,再将两名妾室迎进皇子府。而其他侍妾,便可由皇子或皇子妃自行做主。唯有这两名妾室是必须要由帝后指婚,即使日后有人去世,再另外填补空缺,也需上奏,不能私自纳娶。
待到皇子封王后,这两名妾室便是正五品的亲王孺人,另外还有十名正六品的亲王媵御,无论王府后宅的女眷有多少,除了正妃之外,就只有这十二人是有封号的。
但眼下皇子尚未封王,待到大婚之后,皇子府里除了皇子妃,这两名妾室也是主子,要称夫人。
皇后要在待选的闺秀之中,给九皇子和十二皇子挑选的,就是各自的两名妾室,未来的太子良娣或亲王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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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四一章 等不到
皇后既然要挑选妾室了,想来九皇子大婚之后,也就要轮到他这个十二皇子了。
到那时,顾锦之就是货真价实的大舅子了。
早在两年前刚回京城时,颜栩就知道他要娶顾嫣然为妃,或者说他更早时便知他的皇子妃会是顾家小姐,只是那时并不知道是哪一位。
听说顾嫣然和她的母亲对这门亲事很不满意,他住在皇庄里时,顾嫣然还去找过几次,想来是听到关于他的传闻,想找他问个清楚。
他没有见她,他觉得没有必要,且,一个还没成亲的女子,为了这种事找上门来,脸皮也太厚了些。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们顾家生了那么多女儿,到我这里偏偏只剩最后一个,我都没得选择,我找谁去问啊!
颜栩对与顾家的亲事,和他的几位皇兄一样,不反对但也不热衷,不过就是后宅之内给皇子哺育嫡子的女子而已。
或许二皇子最初娶顾笑容时还是欣喜的,能有镇国公府那样的岳家,即使贵为皇子,也是很在意的。但随着顾家女儿接二连三做了皇子妃,父皇的用心就昭然若揭了。于是迎娶顾家女儿便成了皇子们的一项工作,倒也没有太过纠结。
即使顾嫣然不顾体面到皇庄里找过他,颜栩对顾嫣然也是无所谓的。直到那天他在七皇子府上遇到金五,之后他又知道金五就是他的徒儿,他这才让人打听金五在七皇子府的事。
好在自家徒儿够机灵。否则就招了顾嫣然的道儿了。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女子之间勾心斗角而已,最让他来气的就是顾锦之的事。
一想到顾锦之差点成了他的徒女婿,他从心眼里硌应。
揍得太轻了!
可即使不让顾锦之勾引小球,顾嫣然还是他的正妃,不用猜想,她一定是不会对小球好的。她是皇子正妃,那两名妾室当然以她马首是瞻,以样学样,到那时。可怜的小徒儿注定要被他府里的这三个女人欺负。
小球在娘家过得不好。否则她也不会女扮男装出来跑出来。她常把浮苏当做师娘,想来就是因为浮苏对她很好。
这孩子若是知道顾嫣然是她的师娘,一准儿连他这个师父也不认了。
小球虽然很乖巧,可使起性子来也挺麻烦的。颜栩还记得。那次因为他把自己小时候的玩具拿来给她。她气得又哭又骂。没办法,他只好回到清觉山庄,在书房里拿了几件太宗皇帝留下的破烂儿给她。她才破涕为笑。
颜栩越发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妥,更让他别扭的是,小球没来!
他搬到朝阳胡同,又让人给双喜带话,甚至看到双喜飞奔着去城西金家西府报信,可小球却没有来看望师父。
那夜,颜栩一直没睡,浮苏则坐在门厅里一边做针线,一边听着动静。次日清晨,主仆二人都是眼下乌青,可要等的人却没有等到。
颜栩问浮苏:“你去问问,闪辰是不是漏了马脚,让小球知道了我的身份,她这才不肯来的?”
浮苏陪笑道:“闪辰办事最稳妥,想来也不会的,不如我到金家看看,这两日又是二月二,又是拜文昌,或许是太忙了,小球不方便溜出来呢。“
颜栩默然,好一会儿才道:”..不用去了,回府吧。“
浮苏心里一沉,殿下这是..该不会是..
可那怎么行,他们是师徒,殿下又是这样的身份,不会的,殿下虽然年轻,但处事稳妥,这些年他在福建经受磨砺,远不是那些温室里的公子哥可比,他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又怎会在这种事情上马失前蹄。
是自己多想了,一定是的。
”好啊,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早膳已经煮好,用过早膳我就陪您回去。“
”嗯。“颜栩不再说话。
浮苏一边给他梳理发髻,一边故意闲话家常:”小顺子说,昨天临江侯世子来过府里,听说是他在宫里当值时,听说您坠马受伤,出宫便来看您了。“
临江侯世子董冠清现在是锦衣卫镇抚,也是勋贵子弟之中最受皇帝喜爱的一位。
十二皇子刚回京城时,便给董冠清卖了一个人情,让董冠清在锦衣卫里坐稳了位子。他之所以这样做,还是因为他初回京城,人单势孤,可也因此却让他和董冠清成了好友。
”董冠清有个堂弟,娶的就是金家小姐吧?“颜栩眼神不好,可记忆力却很好。那****在七皇子府偶遇金五,得知这是顾锦之相中的人,是顾嫣然带来给几个姐姐相看的,回到府里,他就找来幕僚,商议如何想方设法,让金五进京选秀,把金五配给他父皇或皇兄们。
他真的不是闲得淡疼,只是那个金五牙尖嘴利,让他挺没面子,而且,谁让她是顾锦之看中的人,活该。
也就是那时,他才知道金五有位堂姐嫁进了董家。
好在给金三老爷官降一级不是说做就做的事,否则金五就要给他的父皇或者皇兄们了..
浮苏暗悔,什么不好说,非要提起董冠清,刚把话题岔开,殿下就又绕回小球身上了。
”好像是吧,都是金家,但不是一个府的。“
梳洗妥当,用了早膳,浮苏扶了颜栩上了翠幄青紬车,这次从府里搬出来,浮苏特意找了少在外面走动的小厮来赶车,而不是平时的马车夫。
小厮穿着蓝布棉袄,皂色棉裤,裤脚用布条子扎紧,露出青布鞋,干净俐落,不像是皇子府里出来的,倒就像是普通大户跑腿的。
朝阳胡同是条小胡同,大多都是一进两进的宅子,比起东华胡同,这里就显得很狭窄,大马车进不来,翠幄青紬车这样只能容下一两人的小型车,也不能并排行走。
他们的车还没走出朝阳胡同,迎面就拐进一驾马车,那驾马车也只是探探头,便又退了回去,接着,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半大小子,蹦蹦跳跳往胡同里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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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