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 银铃
芬娘和张长生去过庄子,见了冯氏,他们一家便准备回山东去了。
玲珑坐在窗前发呆,杏雨走过来,道:“小姐,给芬娘的东西都备好了。”
玲珑点点头:“你和你哥去送她吧,如果她肯走,那就让她们回去;如果她要多留一日,你就说我会去见她。”
杏雨不解:“小姐啊,您怎么知道芬娘会多留一日,她也没有说过啊。”
玲珑笑笑,什么都没有说。
这时,喜儿撩了淡青色黄鹂翠柳的夹棉帘子进来:“小姐,周嬷嬷在外面,说是有些事想和您说。”
玲珑皱皱眉,周嬷嬷是隔壁院子的管事嬷嬷,如今金嫦不在了,金婉搬进春晖堂,周嬷嬷这个管事的位子,还不知道能做到哪日,要她来找自己做什么呢。
周嬷嬷和张婆子是同村的老乡,先前和张婆子关系很好,去年张婆子娘家侄儿看上了周嬷嬷的闺女银铃,张婆子原以为这是水到渠成的事,可没想到周嬷嬷一口回绝,把个张婆子气得火冒三丈。没多久,原先在府里负责花草的银铃就被调到了缝纫房。银铃自幼便在府里学种花,女红极差,到了缝纫房三天两头挨收拾,有次被那里的管事婆子扎了满手针眼。
周嬷嬷无奈,据说私底下给了管事婆子好处,银铃的日子才好受些。金家有规矩,有身份的大丫鬟十八、九岁就被主子许了人家,就是普通丫鬟。到了二十岁都要放出去嫁人,免得被人说三道四。银铃已经十七了,如果张婆子的侄儿对她仍不死心,即使周嬷嬷不同意,只要求了宋秀珠,到时她们母女就是再不高兴,也只能依从。
这次金老太太让给金嫦金婉和玲珑配上管事婆子,整个西府里稍有头脸的嬷嬷谁也不愿意过来。这地方是在容园,原就是个风水不好的地方,况且两处的小姐。一个是待不长的侄小姐。名义上是管事婆子其实只是暂时的;另一个和宋太太又不对盘,给她当管事就是两头受气。
宋秀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这才把周嬷嬷和熊嬷嬷打发过来。熊嬷嬷以前是灶上的,这才把她派到玲珑院子里。
周嬷嬷却是被张婆子摆了一道。这事早被杏雨打听来了。金嫦不见之后。她身边的丫鬟们大多都被发卖了。韩李氏因为在金家没有卖身契,所以被轰出去。除了金婉身边的小镯和她的乳娘,隔壁院子里只留下周嬷嬷、赵二媳妇和她们各自的丫鬟。
“让她进来吧。”玲珑整整身上的家常素缎小袄和挑线裙子。坐到炕桌旁边。
周嬷嬷三十五六岁,白果脸儿,眉峰高挑,眼尾细长,嘴唇儿薄薄的,时常抿着,不笑时就是一副厉害样子。
她进来时,身边还带着两个小丫鬟,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细眉细眼。
周嬷嬷进来,给玲珑行了礼,玲珑让白露给她端来杌子坐下,道:“哪阵风把周嬷嬷吹来了,可是有了二姐姐的消息?”
周嬷嬷叹口气:“五小姐快别拿媳妇子说笑了,媳妇子今儿过来,可并非是为了二小姐。”
玲珑笑着说道:“周嬷嬷尽管说来听听,反正这会儿我也没别的事。”
周嬷嬷使个眼色,身边的两个小丫鬟便冲着玲珑行个礼全都退了出去,周嬷嬷又看一眼杏雨和浣翠,欲言又止。
玲珑知道她定是有情,便对杏雨和浣翠道:“你们也先出去吧。”
见屋内只有玲珑和周嬷嬷了,玲珑微笑:“这会儿你说吧。”
周嬷嬷的身子从杌子上滑下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媳妇子知道在五小姐这里没有面子,可媳妇子是当娘的,不忍心看到女儿嫁个吃喝嫖赌的男人,还求五小姐帮帮我那苦命的闺女。”
玲珑秀眉微蹙,没有让她起身,任由她跪在地上,淡淡道:“你闺女在针线房,又不是在我院子里,我帮不上她。”
“不,您能帮,只有您才能帮她。”周嬷嬷急急地说道,却又把声音压得极低,生怕隔墙有耳。
玲珑轻笑:“那你说说看,我能怎么帮她?”
周嬷嬷见玲珑没有断然拒绝,心头大喜,又给玲珑磕了几个响头,这才说道:“针线房里这几日都在给五小姐赶着缝衣裳说是您十月初四那日要去给七皇子妃暖寿用的,我闺女银铃就在针线房里,可她的手艺不好,轮不到她给五小姐缝衣裳,这事她也就是听人家说起的。或许五小姐也听说了,张婆子的侄儿看上我家银铃了,我是不肯答应,可谁想到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私底下却答允了这门亲事,他这会儿如愿以偿,租下了府里在通县的那片塘子。
那张万兴如今管着寿成胡同的三处宅子,可昨儿个宋太太找我过去,说那边的租客嫌弃院子里的花草不合心意,就让银铃过去捣弄花草,还说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推荐的,还就是让十月初四那日过去。
媳妇子知道,这哪里是租客的意思,分明就是张万兴没安好心,以往太太小姐们出去时,也会带上个把负责针线的丫鬟,媳妇子便想来找五小姐求个人情,待到初四那日能否把银铃带上,媳妇子求您了,如今在这府里,宋太太也要给您面子,再说这事怕连宋太太也不知晓,您要把银铃带上,她也不知道这其中的事,也怪不到您头上。”
玲珑总算听明白她说的话了,这个周嬷嬷想得还真是周全。
“我带着银铃去七皇子府,这倒也不是难事,可是你们能躲过十月初四,可以后的日子呢,我总不能把她留在七皇子府,不让她回来吧。”
周嬷嬷叹了口气:“不瞒您说,我私底下给她寻了门亲事,那男家答应凑上三十两银子,这几日便来求亲,只要挺过这几日也便行了。”
玲珑笑得心无城府,忽然抬起眼来,看向周嬷嬷:“我答应你,可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五小姐您只管说,媳妇子就是搭上性命也愿意。”周嬷嬷喜出望外。
玲珑笑道:“说来也容易,你也不用搭上性命。十月初四那天我带银铃去,你现在就把她叫过来,我要教她规矩,一直到她从七皇子府里回来,你都不能见她,免得她分心,到时坏了规矩,当众出丑。”
周嬷嬷真没想到玲珑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下来,暗地里松了口气,张婆子一直都说五小姐厉害,可这会儿看来也就是个心无城府的小姑娘。
她忙不迭地点头:“五小姐您放心吧,我这就去把她叫过来,您只管让她好好学规矩,我保证不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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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 五城兵马司
银铃穿着半新不旧的葱绿比甲,高挑的身材,柳眉大眼,长得很清秀。玲珑打量着她,难怪张婆子的侄儿会看上她,果然是个俊丫头。
“过两日才是十月初四,从今儿个起你就在我这里,别回针线房了。听说你会摆弄花草,容园里有个池塘,早年间种过睡莲,现在荒废了很多年,这两日你就去把那个池塘整理整理,明年我还想种睡莲。”
她又让去叫熊嬷嬷,熊嬷嬷来了,玲珑便道:“你拨两个粗使婆子给她,跟着她一起去清理池塘。”
银铃诧异:“五小姐,现在已是秋凉了,池塘清理了也不能种睡莲了,要等到明年春天。”
玲珑点头:“我知道啊,只是让你们清理保养,没说现在就种。”
熊嬷嬷领了银铃出去,杏雨这才不解地问:“小姐,您真让这个银铃跟着您啊。”
玲珑笑道:“我这里真的还就缺个种花的。”
“可您为何让她去整理池塘,天都冷了,那池塘整理出来也不能用。”
玲珑怔怔发呆,那池塘是整个容园的禁地,曾经,她的弟弟金子炜就死在那里。
到了下午,西府里又是大闹一场。五城兵马司的人到了西府,金老太太就吓得昏了过去。
金敏的头也是嗡嗡直响,金家是大户人家,金嫦也算大家闺秀,虽说她是在府里丢的,可是这些天来也是私底下寻找。由金子焕出面,又悬了暗花,可打死也没想到,五城兵马司的人竟然找上门来。
这些人凶神恶煞,口口声声说是事主报官,好端端的女儿在金家丢的,整个西府都是疑犯,当即便要拿人。
金敏虽是官居五品,可他在户部的京司衙门,和五城兵马司的人素无交往。这时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五城兵马司的这些人原就是想趁乱来金家打秋风,这时个个连哄带吓,一副立刻就要拿人的样子。
金敏记得东府大姑爷董廉是金吾卫的,或许能和五城兵马司的人说的上话。可他忘了。来这里办差的都是职位最低的。别说是董廉,就是提董廉的堂弟董冠清也没有用。
好在这时金子烽正从外面回来,听说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他立刻提起顾锦之和甘棠,这两位都是在五城兵马司挂职的,这些人也听说过,金子烽又给封了红包,其中一位旗官这才说了实话。
他们来这里,确确实实是有人报官,报官的人叫孙旺,说是丢了的这位小姐是他的世侄女,人是在金家西府丢的,自是抓了西府的人拷问。
红包是拿了,但是既然有人报官,不拿人回去肯定不行,总不能让金敏去衙门,金子烽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五城兵马司。
五城兵马司的人刚刚走,春晖堂里就闹翻天了。
孙旺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和金春是八拜之交,从小就玩在一起。焦海给李公公当了干儿子,孙旺便通过金春,拉着焦海入股,在京城放印子钱。
这就好猜了。金敏六百里加急给金春送信,金春得到消息,定然是告诉了焦海,焦海和金春再用李公公的帖子发了六百里加急,让在京城的孙旺去报官,摆了金敏一道。
金子烽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带走,不出两日,大半个京城的人就都知道了,金家二小姐在伯父家里丢了。
金老太太把焦氏叫过来,啐了她一脸:“你还有脸哭,你还有脸闹,孙旺怎么会报官的,难不成嫦姐儿是被他弄走的,然后他再报官讹我们一道?”
其实这件事不只是金老太太这样想,但凡知道孙旺和金春、焦海的关系的,都会这样想。
金子焰和金子焕都过来了,大姑爷董廉也来了。商量之后,金子焰和董廉去了五城兵马司,金子焕则带了十几个人去找孙旺。
要找孙旺并不难,他在帽沿胡同有家布庄子,表面上是布庄,其实私底下就是用来放印子钱。
金子焕出了前院,想着去趟春晖堂和祖母说一声,免得女眷们担心,又哭又闹的。
还没到春晖堂,便遇到玲珑。
“二堂兄,这事情商量得如何了?”玲珑问道。
金子焕素来对玲珑就很亲厚,对她又高看一眼,没想瞒她,告诉玲珑,他去见过祖母便带人去找孙旺,一定要从他身上问出金嫦的下落。
玲珑犹豫了一下,对金子焕道:“二姐姐的乳娘叫韩李氏的,对二姐姐很忠心。二姐姐还没走的时候,她在春晖堂跪了一夜,第二天被轰出了金家。二姐姐是她奶大的孩子,和亲生的没有两样,二堂兄若是在孙旺身上查不到线索,也可以从韩李氏这里找找看。”
玲珑起先并不知道有孙旺这个人,但她猜想金春和焦海搭上了李公公,金春又把三个女儿送到京城,十有八、九是在京城里还有打算。她那夜偷偷去见韩李氏,原就是想要韩李氏去给焦海在京城的人报信,打着亲娘舅的名义过来大闹一场。
只要焦海上门来闹了,以金老太太的脾气,定然会让焦海把焦氏领回去,金嫦是金家的女儿,又已到了要出嫁的年龄,顶多是随便找个人远远嫁了。
当年金嫦和金婉欺负玲珑,但她们也只是小孩子,焦氏才是背后给她们撑腰的人。
单凭金嫦和金婉这两个庶房女儿,又怎能让玲珑在老宅过得和丫鬟差不多。金老太太恨冯氏也恨她,但顶多就是想着法子研磨她,是焦氏自动请缨要照顾她的。
金嫦和金婉被焦氏纵容着,变本加厉,从抢她的穿戴,一直到把她关在大门外,那夜电闪雷鸣,年仅十一岁的玲珑哭哑了嗓子,可却没有人肯去给她开门。那次她病得快要死了,焦氏仍然给她延医误药,恨不能让她就那么死了,再从金家小三房要上一笔丧葬费。
聂氏要利用金嫦的事把金春这一房踢出局,玲珑便也想利用这件事,让焦氏滚出去。
这就是石二教给她的,被别人利用了,那就反过来,再利用别人。
一一一一(未完待续。)
第一六九章 不难过
“嗯,五妹妹,我记下了,不但去找孙旺,还顺便也找找这个韩李氏”,金子焕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对玲珑道,“听说许家一直没有正式提亲,那门亲事虽是三婶定下的,可两家人这些年也没有走动,你年纪还小,以后还会有更好的亲事,不用急的。”
玲珑怔了怔,已经明白金子焕定是听到风声了。
“许家可是要找别家提亲了吗?”她问道。
金子焕看着玲珑,小姑娘目光平静,看不出有何不妥,不过这个妹妹向来沉稳,又识大体,说不定只是硬撑着,回到屋子里就要大哭一场了。
“这也无妨,待到嫦姐儿的事尘埃落定,我和大哥一起到许家,把当年的信物要回来。”他有些后悔,或许应该先告诉三叔,而不应直接说给玲珑知道。小姑娘脸皮薄,保不准会胡思乱想。
玲珑微微笑了,二堂兄是要给她撑腰呢,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二堂兄不用担心,我和许二爷说了,是我不想嫁人,不关他的事。二堂兄闲下来时,把当年的信物要回来就行了。”
虽然玲珑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可金子焕并不相信,五妹妹懂事,不想因为她的亲事弄得两家不和,所以才会这样说吧,既是这样,那就更应该为她出头。他也是无意中听说礼部侍郎施放农的夫人是许家的表姑太太,这阵子两家走得很近。因为许家和金家订过亲事,所以便有风声传到他的耳朵里,联想到许家没有上门正式提亲,他便在玲珑面前多说了几句,却想不到玲珑竟似早就想到了。
玲珑心里却松弛下来,金子焕不会空穴来风,金家人里面,属他结交的人最杂,五湖四海的全都有,他定是听到风声了。看来许家想快些给许庭深另订一门亲事。
回来的路上。杏雨头一次不敢说话,小姐的亲事真的没有了,虽说小姐说过不想嫁人,可是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小姐现在还小。才会这样说。再过上两三年,她想起许二爷时,心里定会很难过。
原以为小姐嫁进许家。就能过上好日子,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小姐还要在娘家这么熬着。
她终于忍不住了:“小姐,您和许二爷就这样完了?”
没有了许家的亲事,小姐在金家的日子怕是又要艰难了。
玲珑笑笑:“这样不是更好啊,我就留在娘家,守着我娘,再说有了山东那些家当,我吃喝不愁,就是有人想为难我,那也不行。”
杏雨想想也是,小姐自己有钱,不用靠娘家养活,可是也不能不嫁人吧。
玲珑却已经轰她出去,芬娘那里还要让杏雨再去试探,杏雨不放心,道:“小姐,银铃还在园子里摆弄池塘呢,您找人盯着她。”
玲珑点点头:“你快走吧,你不是说给芬娘的两个孩子各做了一双鞋子吗,别忘了带上。”
芬娘一家要回山东了,玲珑给她们准备了一车东西,李升早就给送到甜水巷了。
待到杏雨走了,玲珑就对白露道:“全都说了吗?”
白露兴致勃勃:“小姐您还不放心我啊,婢子至少告诉了二十个人,银铃正在带人清理容园的池塘,明年要种莲花了。”
玲珑赏她一盒窝丝糖:“少吃点,糖吃多了会生蛀牙。”
白露得了窝子糖,早把玲珑的叮嘱抛到脑后了,出了堂屋,走到庑廊里就拿了一块窝丝糖塞进嘴里,没多时便又跑进屋里,笑嘻嘻对玲珑道:“五小姐,您这糖可真好吃,比我以前吃过的都要好吃呢。”
白露比玲珑还小,最爱吃零嘴儿。
浣翠就啐她:“五小姐赏的当然好吃了,你就知道吃,不听五小姐的,到时生了蛀牙,别捂着腮帮子哭。”
白露答应着,却又把一块窝丝糖放在嘴里,口齿不清地说:“真是好吃嘛,浣翠姐姐您尝尝,比咱们在东府里吃到的还要好吃。”
这盒窝丝糖是浮苏给她的,玲珑还没有尝过。听白露说的这样好吃,她把另一盒打开,拈进一块放到嘴里,放口即化,胃道果然比平时吃的要好了许多。晚上见到浮苏,一定要问问她这糖是从哪里买的。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不但白露爱吃零嘴儿,杏雨和喜儿也爱吃,原因是玲珑就爱吃零嘴儿,她手头宽裕,屋里零嘴儿常备着,连带着丫鬟们也跟着得了实惠。
傍晚时分,金子焰和董廉便把金子烽接回来了,因为提前给过红包,五城兵马司的人也没有为难金子烽,待到金子焰和董廉去了,封了五百两银子的茶水钱,金子烽便被放了出来,但是也是丑话说在前面,孙旺那里一天没有来销案,这件事就没有完结。
金子烽一进府,便有婆子在门口摆了火盆,他原就是一肚子的气,看到有火盆,抬腿便将火盆踢开,怒气冲冲去见父亲。
金敏刚刚接到金春的六百里加急书信,这会儿正和金赦在书房里商议。在大武朝,要发六百里加急,必须要有官凭,即使没有官凭,也要能拿出来为官之人的名帖才行。
以金春的身份,整个吴县,也没有哪个当官的会把名帖给他用的,所以这书信定是焦海帮他在姑苏城里寄出来的,用的当然是李公公的名帖。
金春在信上说,他不日便来京城,原以为妻儿在京城,有两房兄嫂照顾,定能平安无忧,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即使金嫦被找回来,这名声也是全毁了,连带着两个妹妹也跟着倒霉,除非能拿出一大笔嫁妆,否则就只能在娘家终老了。
但凡是金家女儿出嫁,嫁妆分成三份。公中出一份,爹娘给一份,亲戚们添汝又是一份。
公中那份是个固定的数字,嫡出女儿五百两,庶出女儿两百两。
金嫦虽非庶出,但金春却不是金家正经的爷,金嫦姐妹三人顶多就是两三百两的公中嫁妆。还要靠金春和焦氏给女儿们添箱,那才是大头。
现在看金春的书信,分明就是要借着金嫦的事,给三个女儿赖份嫁妆,他嫁女儿的银子,以后就要让金敏给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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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零章 乱上加乱
金子烽没回听风阁,先去墨留斋见父亲和大伯父。
他一向彬彬有礼,斯文有加,可现在满脸都是怒气,见到父亲和大伯父,规规矩矩行了礼,便说起在五城兵马司听来的事情:“因为孩儿和顾世子关系甚好,五城兵马司的人倒也客气,没有为难孩儿,私下里还把孙旺来报官的详情都说于孩儿知晓。”
金敏皱眉:“孙旺究竟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都说些什么?”
侍书端上今秋的大红袍,金子烽品了一口,勉强压下心头怒火,口气也平静下来:“那孙旺竟说,嫦姐儿年方二八,生得花样相貌,四叔送她来京城,本是想给她在京城寻门好亲事,守着两位伯父也有照应。可没想到她和西府的三小姐年纪相若,说咱们怕她抢了三妹妹的风头,又担心随便找门亲事四叔会不答应,便私底下偷偷把嫁藏起来,假装她丢了,等到风头过去,再随便找个人家把她远嫁,还省了一笔嫁妆钱。”
说到后面,金子烽面红耳赤,若不是父亲和大伯父问他,他都不好意把这番话复述出来。
金敏和金赦闻言愣了愣,两人随即勃然大怒,这个孙旺何以会这么大胆,竟然到五城兵马司胡说八道,侮辱朝廷命官。
“这样匪夷所思的话他也说得出口,真是下作,下作之极!”金敏随手一拂,粉彩花鸟的茶盏掉到地上,应声而碎。
侍书连忙轻手轻脚过来。把碎渣子捡到袖子里带出去。
金赦痛心疾首:“这个孙旺和四弟自幼便在一起,那时便劝他不要与之来往,都是我这做兄长的失职,若是从那时起就不让孙旺再登家门,又怎会有今日之事。这非但是坏了三弟你的清誉,还连累了三侄女,就是嫦姐儿能找回来,这名声也毁了。唉!”
金敏冷笑:“长兄不必自责,您以为单凭区区孙旺,就敢诽谤朝廷命官。更令大家闺秀名誉受损吗?若是没有人给他撑腰。出谋划策,他怎敢得罪金家!”
金赦愣住,满头雾水。金敏暗中叹息,难怪当年父亲执意要让聂氏插手生意。这样浅显的事。若是聂氏早已举一反三。而长兄却只会自责。
“孙旺和四弟是八拜之交,现在又和焦海在一起做生意。嫦姐儿出事,你我是亲伯父也只敢小心处置。不敢轻举妄动,他一个义叔,若没有亲爹和亲娘舅的指示,又怎敢闹得满城风雨。“
听到金敏这样说,金赦这才恍然大悟。是啊,就凭小小一个孙旺,哪敢得罪金家,他敢于把这件事捅到衙门里去,就是金春和焦海主使的,他们两人虽然还没来京城,但六百里加急的书信怕是早就寄过来了。
“四弟怎么向着外人,胳膊肘往外拐,咱们才是他的亲兄弟!”金赦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显然已经忘了金嫦之所以出事,前因都是拜他们夫妻所赐。
金敏也道:“是啊,您也看到了,四弟妹和三个侄女来到京城,我是好生款待,但凡是我自己女儿有的,从没有亏待过她们,您也知道,珑姐儿跟着大侄媳妇学习持家,嫦姐儿和婉姐儿也想去,母亲和我全都答应下来,哪成想她们去了一天就闹得不得安宁,可我也没有多说什么,既没罚她们也没有把她们送回老宅。四弟的书信您也看了,现在他却反咬一口,把这事都推到我身上。真是家门不幸啊。‘
金子烽早就是满腔怒火,这阵子顾锦之本就有些冷落他,对他不如前阵子热络,眼下这事又闹到五城兵马司,顾锦之虽然只是挂了虚职,但谁不知道五城兵马司从上到下,至少有一半的人都能和顾家攀上关系,说不定现在顾锦之已经知道这事了。传出去事小,丢人事大。
他咬牙切齿:“孩儿原就奇怪,咱们西府的后宅虽然比不上皇宫大内,但也是重重守卫,嫦姐儿怎么就会在闺房之内被人掳走的?先前还以为是府里有内应,现在来看,十有八、九这就是四叔一家自己做的,嫦姐儿不是被人掳去,就是勾结外人自己走的,说不定最初她就是藏在四婶房里,那时各处都搜过,可谁会去四婶房里搜,四婶可是嫦姐儿的亲娘。次日再假扮成丫头,正大光明领了牌子就能出府办差,四婶和宋姨娘一起管着后宅,想给她拿来对牌那又何难?”
金赦和金敏连连点头,这件事八成就是这样的,好你个老四,你费了这么大劲,当然不会是只赖上几份嫁妆那么简单,你分明就是要逼着老太太和小长房小三房再拿出一份家业来,否则凭你一个庶子,又能拿到多少好处,不过就是帮着老太太管管铺子,靠着公中的例银养家糊口而已。
正在这时,梨香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三老爷,出事了,出事了。”
见梨香进来,金敏不悦。梨香是他的通房,平日里甚少出门,除了府里的女眷,她谁也不见。现在金赦和金子烽在这里,也是侍书来奉茶,梨香这时候闯进来,是不合规矩的。
“你怎么进来了,出去!”金敏低声怒道。他对梨香甚是宠爱,还是第一次这样严厉地对她说话。
梨香胆子很小,平日里服侍金敏也是小心翼翼,现在听到金敏发火,更是吓得簌簌发抖,却还是大着胆子说道:“......宋太太和四太太打起来了,失手打破了老太太的头。”
“你说什么?”金赦和金敏闻言全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
梨香吓得不敢去看他们,低着头看着露在淡粉绣忍冬花的八幅湘裙外的脚尖,硬着头皮说道:“老太太 额头被杯子划破了,流了血。春晖堂的墨菊姑娘就在外面。”
金敏重重拍着紫檀木的八仙桌子:“宋姨娘柔顺文弱她怎会和焦氏那个泼......和焦氏动手呢,又怎会误伤到母亲的,真是乱上加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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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欠了债,要把她卖给大地主当小妾。
听说那个大地主是世袭地主,家里妻妾成群。
可她进门后才发现只有她一个人,极品家人倒是一大堆。
看她一个小农女如何奋斗成为掌家娘子。
第一七一章 疯婆子
出事的时候,玲珑和珊瑚、金妤都在春晖堂,金老太太今天被孙旺的事气得不轻,整个府里的女眷都在春晖堂陪着她老人家。
然后,金老太太又骂起焦氏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焦氏也还不敢和金老太太对骂,聂氏不在,她就骂起宋秀珠来了,字字句句都在暗示,她能随时把当年宋秀珠暗地里写信让她“照顾”玲珑的事给抖出来。
别人听不懂她的暗示,宋秀珠却是能听懂的,自从焦氏母女住进府里,这府里就没有消停过,最让她气不过的就是金嫦让金媛做炮灰的那件事,金媛好不容易才从望荷园里放出来,不过几天就被金嫦摆了一道,如果不是她怕焦氏把那些事抖出来,她早就和焦氏翻脸了。
现在当着金老太太,当着柳玉儿,当着玲珑在内的西府所有女眷,焦氏句句话都带刺,字字都在提醒她当年的事。
当年她可是给了焦氏好处的!
金媛见焦氏把战火转到宋秀珠身上,立刻便替娘亲出头,对焦氏说道:“四婶,您在我们府上,吃我们的住我们的,若不是我娘关照您,您哪能过得这么滋润,您身上这件新褙子就是到了京城才缝的吧。”
焦氏见金媛敢这样和自己说话,立刻急了,指着金媛就骂,嘴里不干不净,宋秀珠只觉脑袋嗡嗡直响,双手抖个不停,心里像有一团火就要喷出来,她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她瞪着焦氏,恨不能立刻把她撕碎咬碎!
谁也没有想到,宋秀珠是这样想的,她也是这样做的,她扑过去,使出吃奶的力气掐住了焦氏的脖子!
尖尖的指甲深深刺入焦氏的皮肤,焦氏疼得几乎晕厥,用力挣扎,想要推开宋秀珠,可不知怎的。看似柔柔弱弱的宋秀珠竟有这么大的力气。她的双眼通红,青筋突起,已是深秋时节,额头上却布满豆大的汗珠子。她死死掐住焦氏的脖子。一如疯妇!
几个婆子扑过来。想要拉开她们,可宋秀珠就是不松手,这些婆子个个膀大腰圆。而宋秀珠却是风吹就倒的人儿,但这时她们却拉不开她。
金老太太气得直拍桌子:“这都反了,这都反了,快点把那疯婆子给我拉开!”
疯婆子三个字脱口而出,屋里的人都是一怔,在金老太太口中,疯婆子不是冯氏吗?怎么现在,她用来说宋秀珠了?
但眼前的宋秀珠真的像个疯婆子。
她掐着焦氏脖子,焦氏便伸手去拽她的头发,宋秀珠披头散发,又被那几个拉架的婆子弄得衣衫不整,可不就是像个疯婆子吗?
金媛和金婉也加入进来,一边一个全都用手去掰宋秀珠的手指。金妤和金娴两个小的,却只能边哭边哀求着她们不要再打了。
珊瑚也很害怕,她死死抱着玲珑的手臂,她是小二房的人,这些事都不关她的事,可是眼前的这一幕是她从未见过的,她想像不出来,一向斯斯文文的宋氏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只有玲珑,她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局面太过混乱,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宋秀珠和焦氏身上,没有人注意到,玲珑的嘴角溢出一丝微笑。
也不过才七八日而已,宋秀珠就有了反应。
宋秀珠终归只是个纤弱妇人,众人七手八脚,终于把她和焦氏分开了,焦氏的脖子上被宋秀珠的指甲划出几道血印,她大声咳嗽着,却还不忘恶言相向:“......宋氏你个狐媚子,你敢跟老娘动手?你们都看见了,宋氏差点掐死我啊,嫦姐儿丢了,你再把我也掐死,我们小四房就没人了,我的四老爷啊,您快来看看啊,我在这里被人家欺负啊,四老爷,您什么时候才来啊,您快来给我作主啊,我不活了,我做鬼也要跟她拼命!”
说着,她挣脱开扶着她的金婉和小钏,朝着一只白釉绛彩的落地大瓶撞了过去。
谁都知道,她这一撞无非就是做做样子,不是真撞。金婉和小钏连忙拽住她的袖子,金老太太气得从炕桌前站起来,走到焦氏面前,对小钏和金婉吼道:“你们还不把她拖下去,想气死我吗?”
金婉和小钏要拽焦氏,焦氏却不肯走,嘶哑着声音喊着:“让我去死,我今儿个就死在老太太屋子里,让人看看,金家是怎么逼死媳妇的!”
可就在这时,被丫鬟们扶住的宋秀珠也撑脱出来,顺手抄起一只水天一色的茶盏朝着焦氏扔过来。
她扔得没有准头,金老太太正被柳玉儿虚扶着站在焦氏面前,茶盏砸在那只白釉绛彩大瓶上,碎片溅了出去,金老太太没能躲开,额头上划破了老大一道口子,鲜血汩汩流出。
金老太太起先尚没有感觉疼痛,只是觉得有东西飞到她的额头,她下意识摸了一把,满手的血,“啊”了一声,便瘫软下去,柳玉儿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连忙扶住她,一旁的菊影和几个丫鬟也过来,七手八脚把金老太太抬到了炕上。
看到金老太太额头的鲜血,宋秀珠终于清醒过来,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有些不敢确定,她竟然当着金老太太的面砸了杯子,还打伤了金老太太!
她这是怎么了,她怎会这样?
金媛想要拉她,她转过身来双手按在金媛的肩头,急急问道:“方才是怎么了,老太太怎么了?不是我砸的,不是,媛姐儿,你告诉娘亲,那茶盏不是我扔出去的,不是!”
金媛哭着直摇头:“是您扔的,您刚才还差点掐死四婶婶。”
宋秀珠深身发抖,如同筛糠,她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平静下来,脑袋里的嗡嗡声没有了,她听到丫鬟们的大呼小叫。
是啊,老太太昏过去了,这个时候她哪还能在这里发呆。
她快步走到炕边,哭道:“老安人,我不是故意的,我哪能砸您呢,您快些醒醒吧。”
柳玉儿跪在炕上,正在亲手给金老太太擦拭伤口,见到宋秀珠过来,她冷笑道:“宋太太就别在这里装腔作势了,你方才是怎么打的我姨母,这里的人都看着呢,真没想到,你竟连自己的婆婆都敢打!”
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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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芝芝知道自己有病。
她有很严重的公主病,还患有懒癌晚期。
可是,这都不是你擅作主张给我下达病危通知书的理由吧?
这次我回来,就是要将你赠与我的,尽数还给你。
好姐妹,就应该祸福同享,对不对?
第一七二章 压惊
金老太太受了伤,金婉顾不上劝焦氏回屋,慌慌张张站在炕边。金媛原本没有过来,还是站在原地,这会儿听到柳玉儿骂了宋秀珠,她杏目圆睁,就要发火。金妤看到姐姐又要捅篓子,连忙含着泪拉住她的胳膊,可这会儿金媛哪还能劝得住,她用力一甩,金妤险些摔倒,被玲珑扶住,而这会儿,金媛已经冲了过去。
她对着柳玉儿喊道:“表姑姑,您也看到了,我娘根本就不是故意的,您若是有气就冲着我来。”
柳玉儿的手还按着金老太太的伤口,听到金媛的话,抬起头来,冲着她冷冷地笑道:“你娘?”
其实方才金媛就已经称呼过宋秀珠为娘了,只是那时一团混乱,谁也没有在意,可这时她又这样大咧咧喊说出来,就连宋秀珠也面色煞白。
焦氏闻言又来了精神:“咱家三小姐真是孝顺,宋太太你有福气了。”
自从冯氏病了,宋秀珠掌家以来,西府里上上下下都叫她宋太太,但是冯氏在金家一日,她就不可能被扶成,在亲戚们眼里,她还是姨娘。若是几个月以前,凭她在西府的地位,焦氏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太太又怎能这样挖苦她?
从金媛身上就能看出来,这声“娘”叫得顺顺当当,一看就是从小叫到大的。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的八年里,宋秀珠和金媛一直是母女相称,如今府里的亲戚多了。金媛虽然也改口称呼“宋太太”或“姨娘”,但像方才这样冲口而出时便没能改口。
听到柳玉儿出言不逊,宋秀珠原本还想反唇相讥,可这会儿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开口了。现在这个时候,无论是她还是金媛,说什么都是错的。
正在这时,金赦、金敏和金子烽全都从上院赶过来了,专给女眷看病的李氏拿着药箱事同两个小丫鬟也匆匆忙忙赶到春晖堂。
看到宋秀珠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焦氏一副随时要打架的样子,只有柳玉儿守在金老太太身边。用手隔着帕子按在伤口上为她止血。金敏赧然,这个家里没有主事的女眷真是不行,若是在东府,又怎么乱成一团。母亲又怎能受伤。来春晖堂的路上。他已问过墨菊。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好在长兄金赦关心母亲伤势,没有多问,否则他真是无地自容了。
”多谢堂妹照顾母亲。大夫来了,你也一旁休自一下。“柳玉儿在西府出出进进几个月,这还是金敏第一次和她正式说话,而且态度诚恳,他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他正想叫宋秀珠过来陪着柳玉儿到一边休息,话到嘴边才想起来打伤母亲的就是宋秀珠,皱皱眉头,看向屋内的女眷,三个姨娘都在,面色紧张地看过来。这觉得让姨娘陪着柳玉儿甚是不妥,倒似是慢怠了表妹。
见大夫娘子李氏来了,玲珑和珊瑚连忙过来帮忙,看到玲珑,金敏松了口气,对玲珑道:“你祖母这里有李太太就行了,你去陪陪表姑太太。”
玲珑曲膝向父亲和伯父行了福礼,道声:“是。”便让丫鬟们去沏茶,暖阁一侧是十二隔栅的紫檀木底座八仙过海琉璃屏风。玲珑便虚扶了柳玉儿到屏风后面歇息。
屏风后面摆着黑漆鼓牙圆几,几把黑漆圈椅上铺了官绿色的椅搭。玲珑虚扶着柳玉儿坐下,有春晖堂的丫鬟捧来香茶,玲珑瞥了一眼,见是信阳毛尖。金老太太不喝毛尖,想来这是春晖堂里专为柳玉儿备的。方才她让丫鬟去沏茶,春晖堂的丫鬟便沏了柳玉儿喜欢的茶,可见在这春晖堂里,柳玉儿没少下功夫。
柳玉儿的两个丫鬟冬青和冬梅手脚麻利地给点上熏香,取了桂花水净手,捧了妆盒为柳玉儿补妆。
玲珑微笑看着这一切,她知道柳玉儿是想趁机让她清楚,无论是遇事处事,还是管理丫鬟,她都是当年主母的派头。
玲珑有点替她累得慌,你做得这么多都是无用功,别说我娘还活得好好的,就是她有一天不在了,父亲也是六部京官,凭你的寡妇身份,他还真的拉不下脸来娶你为妻。
我若是你,这会儿就把一切做得面面俱到,做个受人欢迎又被所有人高看一眼的表姑太太,你娘家帮不上你,但有金家这样的亲戚给你撑腰,你丈夫前面的子女也不敢小瞧了你们母子,定会想方设法提携你儿子。要你偏就不肯死心,非要和宋秀珠一个妾事争个高低,连带着也让人把你看低了。
可能是看到玲珑目光有异,柳玉儿问道:“珑姐儿,我看那个李娘子也是个精细人,这会儿先让她忙着,过一会儿咱们就出去看你祖母,你不要太过担心。”
她的声音和蔼,委婉动听,玲珑笑笑:“大伯父和父亲都在外面,自是不用我担心,我只是在想方才宋太太的事,有些害怕而已。”
柳玉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虽是一闪即逝,可玲珑还是捕捉到了。柳玉儿道:“唉,说起来也把我吓着了,何况是你们这些没及笄的小姑娘。那宋姨娘平日里轻言细语,出了名的温柔贤惠,哪想到发起狂来竟是这么吓人,我这心啊,这会儿还在噗噗直跳呢。”
听她这么说,玲珑便对喜儿道:“去和海棠姐姐讨些珍珠沫来,给表姑太太压压惊。”
柳玉儿一听,直接摆手:“五小姐快别这么客气,我只是说说而已。”
玲珑的嘴角勾起一朵微笑,轻声道:“......今天的事让表姑太太受惊了,您来做客,却无端让您受了惊吓,还要劳烦您照顾祖母,表侄女年细小,也不知该如何感谢您,您千万不要客气。”
说着,她从身上解下做禁步用的一枚羊脂玉莲花纹的玉佩,对柳玉儿道:“......这玉佩是我娘亲早年请水月庵的慧清大师开光的,不但能压惊,听说还能避邪的,我便借花献,送给表姑太太拿去把玩吧。”
一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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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三章 挨打
柳玉儿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五丫头是什么意思,先是引她嚼了宋秀珠的舌根子,继而又暗示她,你只是来做客的表姑太太,是个外人。我府里的姨娘让你受了惊吓,我理应安抚你,给你压惊。
是了,这丫头是嫌她方才宣宾夺主不但不让别人靠近金老太太,还不顾身份斥责了宋秀珠。这玉佩是不是真的是冯氏之物,谁也不知道,但玲珑现在打着冯氏的旗号把玉佩送给她,就是告诉她,冯氏才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你今天所做的,只不过是帮了冯氏的小忙,所以才会补偿你。
生平第一次,柳玉儿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她笑得极不自然,玲珑扫了一眼,见她的一双手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
“......五小姐不愧是在姨母身边长大的,做事有章有序,懂事大方。可这玉佩是三表嫂请慧清大师开光的,想来是送给五小姐的,我就更不能收了。”
玲珑轻声道:“表姑太太是自家亲戚,我也不用隐瞒,我娘病着,她的东西由公中收起来的也就罢了,但凡是她手边的,我自己花用也好,送亲戚也罢,她全都交给我替她管着。我娘如果知道我送了这枚玉佩给表姑太太压惊,肯定会夸我懂事呢,表姑太太就不要推辞,赏了侄女这个让娘亲夸奖的机会吧。”
玲珑的话说到这里,柳玉儿是万不能再推辞了。她笑着让冬青接过玉佩,拿在手里不住称赞,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就在她接过这玉佩的一刹那,她便只是来帮忙的亲戚了。而且,玲珑口口声声说冯氏把东西全都交给她了,可据得到的消息,冯氏疯得谁都不认识,那玲珑这番话是真是假,她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单单只是为自己的母亲宣告主权吗?
十二岁。玲珑只有十二岁!
柳玉儿拿着玉佩的手掌都是冷汗。她不动声色用帕子擦了,便和玲珑说起大夫娘子李氏的医术,就好像刚才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玲珑心想,这个柳玉儿倒也是个见过世面的聪明人。可惜比起聂氏甚至于陈氏都差了一截。或许当年父亲没有娶她。而娶了母亲,她就此郁结着,如今看到有机会了。一时心急,人才变得越来越浮燥了吧。
珊瑚和金妤进来,给柳玉儿和玲珑见了礼,道:“祖母已经醒过来了,表姑太太和五姐姐过去看看吧。”
玲珑重又虚扶着柳玉儿走出屏风,见暖阁内已经收拾过了,地上的碎片打扫开净,坐褥、椅褡、迎枕、引枕都换了新的,摔了一个的雨过天青茶具也换成了一整套汝窑豆青绿。
金老太太靠在丁香色万字纹迎枕上,身上搭了妃色凤穿牡丹锦被,额头上用干净的细布包扎了,面色有些苍白,倒也没有大恙。
宋秀珠、焦氏,连同金媛和金婉、金娴、三个姨娘都已经不在,大夫娘子李氏和她的丫鬟们也已经走了。金赦和金敏分主次在炕沿下的杌子上坐着,金子烽和金子烨则站在一旁。
见玲珑虚扶着柳玉儿从屏风后出来,金老太太冲着柳玉儿招招手:“今儿个多亏你了,快点坐到我身边来。”
倒像是离了柳玉儿不行似的。
若是以前,柳玉儿肯定沾沾自喜,想都不想就会坐过去,可今天她却下意识看了一眼玲珑,玲珑面带微笑,并没有看她。
她顿时感到失态,真是的,她看玲珑做什么,倒像是怕玲珑挑她毛病一样。金老太太是自己的姨母,她坐过去也不关冯氏的事。
她坐到炕沿上,关切地握住金老太太的手:“姨母,您好些了吗?”
金老太太没有应她,却对金敏道:“你没有看到,你是不知道那宋氏发起疯来是什么样子,我这做娘的,拉扯你们几兄弟长大成人,看着你们一个个娶妻生子,还以为过上几年安生日子,就能去见你们的父亲了,哪想到被个姨娘打得头破血流,如果不是你表妹眼明手快,我这条命就落在那宋氏手里了。你今儿个不拿出一句话来,我索性就再死一次,反正我也没脸再回江苏了,还不如早点去见老太爷,让他知道他那当官的儿子是怎么孝敬寡母的。”
金敏哪还坐得住,正欲给金老太太跪下,这才想起还有晚辈。
正在这时,玲珑道:“祖母身体刚好,我和妹妹们想趁着这会儿到后面的佛堂给菩萨上炷香,保佑祖母身体早日恢复。”
见玲珑这样说,金子烽也附和:“那我和四弟也去,人越多心就越诚。”
金老太太脸上稍霁,点头道:“你们看看,这几个小的倒比你们还要孝顺,都是好孩子,快些去吧。”
柳玉儿也站起身来,笑道:“既然姨母的孙儿孙女们都要去上香,那哪能少了我这个外甥女呢,我也去佛堂里上炷香。”
金老太太挥挥手:“去吧,都去。”
柳玉儿笑着行了礼,玲珑和金子烽,连同金子烨、珊瑚、金妤行礼,分了先后,退了出去。
几个丫鬟婆子也知趣地退过去,暖阁内只余下母子三人。
金敏这才从杌子上站起来,双腿一弯,跪倒在地:“母亲,都是孩儿不孝,有眼无珠,没想到后宅之中竟有这样的女子,孩儿这便把她送到庄子里,不让她再回京城了。”
金老太太闻言,气得直发抖,想抓个东西扔过去,却发现身边没有可抓的,随手拿了引枕朝着金敏的脸上砸过去,骂道:“不过就是个妾室而已,她打了你娘亲,你却舍不得罚她,反而放到庄子里供养起来,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这些女人杀了你儿子,打了你的娘,你照单全收,哪个都是你的心头肉,只有你娘你儿子是该死的,是不是!”
引枕虽是软的,可却是砸到金敏的脸上,从小到大,他都是金老太太最宠爱的儿子,又何曾打过他。可现在他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却被金老太太打了脸,他面红耳赤,一个头磕下去,再不肯抬起头来。
一一一(未完待续。)
第一七四章 妾室
八年前,金家长房的小三房三太太冯氏,亲手将襁褓中的儿子,五爷金子炜扔进容园的池塘溺死。接到六百里加急的书信时,金老太太正在笑咪咪准备带往京城的东西,她要去看望刚出生的嫡孙。
那时金敏也是这样,一个头砸下去,便再也不肯抬起头来。任凭金老太太呼天抢地,他一句话也不肯说。
他不报官,也不休妻,只是把冯氏关在容园里,而那里原本就是她的园子。
盛怒下的金老太太,听不进金赦和聂氏说的那些理由。冯家已经失势了,凭什么还不敢处置冯氏;这是金家家事,那些御史言官管得着吗?影响仕途,胡说!
金家在吴县乃至整个江苏都是大商贾,但八年前,金家在京城根基尚浅,尤其是金敏,刚刚在户部京司衙门谋了差事。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他少不了要落个治家无方的名声,一个连自家后宅都乱成一团的人,又如何能在仕途上有所发展。
如今隔了八年,金老太太又一次捶胸顿地,金敏终于抬起头来,沙哑着声音:“娘,宋氏这些年来为我生儿育女,管理后宅,她性子软弱,别说发脾气,就连高声说话都不会。今日显是被四弟妹给气急了,这才一时冲动误伤了您,凭她的胆子,又怎敢伤到您呢。”
一旁的金赦忍不住微微蹙眉,这个时候,三弟还这样说,对那宋氏也太过偏袒。娘亲定然是不会答应,怎么就不知道先说些软话,待到娘家气消了再做打算。
他佯怒,插口道:“三弟,无非是个姨娘而已,她所生的三个儿女也已大了,不如就请娘来教养,订亲时也更容易些。宋氏既已失德,索性让她娘家领回去。”
说到这里,金赦顿了一下。想起宋秀珠早已没了娘家。但改口道:“......那就送到庄子里,有生之年不让她回来便是。”
金敏的心沉下去,母亲已是喊打喊杀了,现在连大哥也要息事宁人。他当然明白大哥的意思。金嫦下落不明。金春那里还有一笔糊涂帐要清算。到时少不了又要闹得不可开交。虽然母亲把持后宅,但具体事情还是由宋秀珠管着,若是他趁机处置了宋秀珠。也算是能给金春一个说法,无论金嫦的事情是否金春的圈套,人终归是在西府里丢的,只能招落在宋秀珠身上。
大哥是指了一条明路给他,他叹口气,眼前又浮现出宋秀珠欲哭无泪的模样,终究还是不能忍心。
“......那不如就让她禁足吧,碧桐院?容园空着,让她到容园也行。”那么娇弱的人儿,送到庄子上怎么受得了。
金赦生性软弱,可这里也不由得恨起金敏,真是个恨铁不成钢的。
“你把她关到偏远的庄子里,谁还真的去庄子上找她不成?可你把她留在府里,那就是大麻烦!”
真的把人送到远离京城的庄子里,金春再怎么闹,也不会真的杀到庄子里去,只是个姨娘而已,找到了也不能赔他银子;但若是留在庄里,那就完全不同了,就凭金春和焦海的无赖劲儿,何止是女儿嫁妆那么简单,不宰上西府三成家业,他们不会罢休。
能把年方二八的女儿全都舍出去,这么高的代价,没有几万雪花银,他们岂肯收手。
看到金敏还在犹豫,金老太太冷笑着对金赦道:“老大,去让人给我收拾东西,咱们回江苏,开祠堂!金家三老爷这样的人才,咱们金家小门小户放下下了。”
金敏大吃一惊,他想不到金老太太会这样说。虽说这或许只是气话,但从他记事起,金老太太再生气,也没有对他们兄弟三人说过这样的话,开祠堂,这是要把他从宗谱上去掉!
金老太太既能说出这样的话,她若真的这样回江苏了,即使不开祠堂,族中长辈们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他,这种事传出去,他还如何为官。
“娘亲,您万不可说这样的气话,儿子是您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育成人的,恨不能为您戏彩娱亲、卧冰求鲤。如今宋氏不孝,儿子这便听长兄的,把她送到香河的庄子里,您看可好?”
香河的庄子离京城百余里,不远也不近。把宋氏送到那里,逢年过节也能过去看看她,再说,等到风声过去,母亲消消气,再把她接回来便是。
好在香河这片小田庄还在,因为连年收成欠佳,他还想卖出去。现在给宋氏暂做栖身之所,最是合适不过。
金敏原以为他把宋秀珠送到庄子上,金老太太也就罢了,毕竟这也是长兄金赦提议的。
可没想到金老太太气得笑出来,对金赦道:“老大,你快看啊,老三做了官,是越发的聪明,越发的学会欺上瞒下了。把那娼|妇送到香河,岂不是便宜了她?”
金敏额头已经冒出冷汗,看来娘亲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对金老太太道:“可冯家都已不知去向,就是把她放出去也不行啊,她不是买来的奴婢,她是签过文书的良妾,或是让人牙子领走是要吃官司的。”
“吃官司?倒忘了,你金三老爷自己儿子被人弄死,你都不敢报官,这会儿为个小娼|妇,你倒担心起吃官司来了。”金老太太坐直了身子,盘着腿,方才还病恹恹的,这会儿反倒精神起来。
金敏知道和金老太太是说不清了,只能求助于长兄金赦,可惜金赦从来就不是杀伐果断的人,在金老太太面前也只会和稀泥,若是聂氏在这里,即使金老太太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咬牙切齿答应下来,顶多是装病躺上几日,变着法子折腾聂氏。
金敏面露戚色看向金赦,金赦的眉宇间也是无奈,金敏叹口气,对金老太太道:“娘亲若是觉得把她送到庄子里,是便宜了她,她又没有娘家可以去,那您看......”
一一一(未完待续。)
第一七五章 临江侯夫人
“她没有娘家?要是我没记错,她可不是冯家正儿八经的小姐,她只是个表小姐而已,冯家没了,她的娘家可还在,想来这些年攀上高枝,不屑再和娘家来往而已。你去把她娘家人叫过来,把人领走。在这之前,就留在春晖堂里,好好学规矩。”
金老太太口气严厉、掷地有声,金敏面色铁青,母亲掌管后宅多年,她有一堆法子折腾妾室,说是让宋秀珠留在春晖堂里学规矩,还不知有多少研磨的法子要用在宋秀珠身上。
但让他去把宋秀珠的娘家找来,这倒是件好事。宋家和冯家一衣带水,冯家没落,宋家这种小门小户,想来早就躲得远远的。金老太太只说让他去找宋家,可没说要找多久,一个月两个月是找,一年两年十年八年都是找。
这些说来,倒比送到庄子里更好一些。
只是留在春晖堂里怕是要受苦了。
金敏还是不忍,便道:“......儿子这便派人去找宋家,只是四弟想来也快到京城了,到时他定会为了嫦姐儿的事吵闹不休,他的性子您还不晓得吧,即使他还念着您的养育之恩,那焦海就是个泼皮,挑拨着也能让四弟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府里的大小事情都是您来操持,宋氏去打理的,嫦姐儿无论如何,也是在府上丢的,到时四弟肯定是要找人算帐了。”
金老太太怔了怔,怎么就忘了还有金春那个不孝子!
虽说能让宋氏背黑锅。但宋氏身份太轻了,与其让她留在府里,还不如让金春找不到。没在眼前的人,那不是说什么是什么啊。
金老太太一时踌躇,老三还真行,为了那个狐媚子,就能出上这么一个大难题。
正在这时,深紫色福寿不断纹夹棉帘子被挑开,穿着翠绿比甲的大丫鬟菊影探进身来张望。外面的丫鬟都知道老太太和两位老爷在屋里说事呢,除非是菊影这样的大丫鬟。别人谁也不敢进来。
金老太太看到菊影。不悦道:“什么事啊?”
菊影在金老太太身边多年,这些丫鬟中属她最懂金老太太的心思。可这会儿,她笑得有些勉强:“......老太太、大老爷、三老爷,咱家大姑奶奶陪着临江侯府夫人和世子夫人。来拜会老太太了。大姑奶奶身边的丫头先跑来报信了。这会子坐了肩舆往后院来了。“
金赦和金敏都是一愣,大姑奶奶璇玑的夫君董廉是临江侯的侄儿,临江侯世子董冠清如今是锦衣卫镇抚。连带临江侯府也身价倍增,今年元宵节时,宫里赏赐了十八盏宫灯,比起长兴侯府的九盏多出了整整一倍。
“临江侯府夫人要来拜会娘亲,可提前送来帖子?”金赦问道。他虽和董家是姻亲,但是一来董廉家这一房早已开府另住,二来临江侯府素来低调,直到前年秋围,董冠清大出风头,这才重冠圣恩,聂氏办春茗、办茶会,几次给临江侯府送帖子,侯夫人和世子夫人都是婉拒,一次都没有来过。
金老太太摇头,很不高兴:“我都不知道这临江侯府是何方神圣,哪里下过帖子,怎么这样不懂规矩的,璇玑怎么也一起来了?”
金敏仍然跪在地上,这时对母亲和长兄说道:“这倒也不用多想,或许是大侄女去临江侯府做客,无意中说起来,侯府的两位夫人一时兴起,便过府探望呢。”
金赦点头:“璇玑是董家媳妇,平素里便常去临江侯府,三弟说的言之有理。”
金老太太先前知道璇玑的婆家是高门大户,姑爷又在金吾卫当差,可这些勋贵的名字她一时记不住,这才没有想起来。听到金赦和金敏这样说,不禁怨念:“来了贵客,偏偏我还有伤,你们说,这让我怎么解释,让董家两位夫人知道这是我儿子的小星给打的,那大姑奶奶也别想在董家抬头了。”
话虽如此,金老太太还是让金敏扶着从炕上下来,又叫了负责衣裳头面的海棠去给她挑衣裳,金禄媳妇忙让人去找梳头婆子,方才还是小心翼翼的春晖堂立时热闹起来。
因为来的是女眷,金赦和金敏都避开,又担心金子烽和金子烨从佛堂里出来无意中撞上,连忙打发人去叫他们。
金子烽和金子烨果然还在佛堂里,他们过来时,玲珑、珊瑚、金妤也来了,倒是先前说和他们一起去上香的柳玉儿没有在,丫鬟们说表姑太太有些倦了,去客房休息。
金敏让金子烽和金子烨先不要回上院,免得撞上临江侯府的女眷,便和金赦一起带上他们先去春晖堂隔壁的芝兰轩。
玲珑姐妹三人曲膝行礼,金赦眉头一动,对金敏道:“大姑奶奶难得过来,你们三个回房换了衣裳都来吧,也学学招待客人。”
“是。”三人应着,行了福礼,便带着各自的丫鬟出了春晖堂。
珊瑚好奇,问玲珑:“五堂姐,您看大伯父和三叔这样隆重,临江侯府的两位夫人一定是身份贵重,她们会不会很难相伺候?”
玲珑微笑:“董家和金家是姻亲,又是大堂姐陪着一起来的,都是自家亲戚,再说也没让你去伺候啊,你惊慌什么。”
珊瑚脸上一红,觉得自己太过孩子气,终究还是不如堂姐稳重。她有些不好意思,便想着转移话题,看向金妤,问道:“三堂姐这会儿正气着,七堂姐你回望荷园怕是不方便吧,要不就委屈一下,我有几件新衣裳,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一件是粉红柿蒂纹妆花褙子,一件是杏黄绣海棠对襟小袄,还有一件玫瑰红遍地金的通袖。”
金妤一直半垂着头,方才她都不敢去看大伯和父亲,宋秀珠和金媛都给带出春晖堂,一个回了碧桐院,另一个回了望荷园。她想都能想得出来,金媛这会儿肯定在砸东西。
公中的东西都是登记造册的,以前是宋秀珠一个个说了算,砸坏什么自有宋秀珠补上,可现在金老太太先是派了焦氏时时查帐,后来又让金禄媳妇和菊影跟着宋秀珠一起管着庶务,上个月金媛摔破一套十两银子的杯盏,就是她用自己的体己银子给三姐补上的。
也不知道这次又摔坏了什么,想到金媛盛怒下的面孔,又想起方才宋秀珠掐着焦氏脖子时的狰狞,金妤打了个寒颤,抱住玲珑的胳膊:“五姐姐,让我跟着九妹妹去芝兰轩换衣裳行吗?”
玲珑看到她眼睛中闪过一丝畏惧,她心里一酸,这就是叫祸殃池鱼。她最了解金老太太的脾气,宋秀珠这么一闹,金媛是不用说了,怕是以后连金妤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无论如何,宋秀珠走到今天也是和她有关,宋秀珠害过冯氏,金媛也想害过她,但金妤却是无辜的。
一一一一(未完待续。)
第一七六章 花房
临江侯夫人左氏是楚国公嫡长女,超一品诰命,四十出头,面色圆润,穿着墨绿色遍地金的通袖,梳着牡丹髻,插着两支羊脂玉牡丹缠枝簪子;世子夫人甘氏则是江宁侯的次女,二十出头,鹅蛋脸,左边有个梨涡,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俏皮。
玲珑、珊瑚和金妤进来的时候,金老太太正和她们话着家常,见三姐妹进来,便道:“这是我们家的五小姐、七小姐和九小姐,都还是小孩子,没见过世面,今儿个是亲家夫人和侄夫人来了,都不是外人,就让她们来见见长辈。”
三人恭恭敬敬行了福礼,甘夫人便笑着道:“先前只知道三弟妹和亲家四小姐全都生得娟秀漂亮,今儿个来了西府,这才知道原来五小姐、七小姐和九小姐也都是美人坯子,老安人您可真有福气,膝下有这么多漂亮孙女,整日就像看花似的。”
金老太太嘴边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谦虚道:“从小长在乡下,难得大夫人和世子夫人不嫌她们没规矩。”
左夫人和世子夫人都让丫鬟拿了见面礼,左夫人给的都是一两重的花开富贵的金馃子;世子夫子给的则是每人一支赤金镶珠的凤头钗。
三人谢过便站在一旁,有丫鬟端了绣杌,她们这才坐下。
又说了一会儿话,左夫人便对璇玑道:“虽说有东府和西府,可都是金家,侄媳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和你那几个妹妹到外头逛逛,别陪着我们了。”
璇玑笑道:“这才多一会儿啊,您就嫌弃我了,说来说去,您就是宠着大堂嫂,走到哪儿都带着她,好不容易带我出来,这就轰开我了。”
左夫人便对金老太太道:“老安人您快听听,您这孙女还挑理了,她进门一年就生下龙凤胎。她婆婆把她放在心尖上。这会儿倒怪我不带她出来了。”
金老太太来到京城也有几个月了,也见过几位大户太太,但如左夫人这样身份的,还是第一次。这会儿见左夫人变相夸奖璇玑。脸上有光。喜不自胜。
“行了。快别和你叔伯婆婆贫嘴了,大姑奶奶好不容易回来,快去和妹妹们亲近去吧。”
璇玑也知道左夫人定是有话要和金老太太说。便带着玲珑三人退了出来。
她们没有走远,就在离春晖堂不远的花房里坐了。这花房有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四周镶了玻璃,已是深秋,里面却是春日盎然。见四位小姐来了,花房的管事婆子亲自出来,玲珑便道:“大姑奶奶来了,我们就在这儿坐一会儿,我的丫鬟回去拿茶叶了,你领她去沏了端上来便是。”
婆子连忙拾掇出一张半旧的红漆八仙桌子,摆了绣墩儿,喜儿拿来茶叶,没过一会儿,便捧了热茶端上来。
璇玑品了一口:“红茶里加了桂花的,这倒有些特别。”
珊瑚笑道:“大堂姐只说对了一半,还加了蜂蜜呢。”
璇玑又品了品:“可不是嘛,难怪四妹妹总说她心思巧妙,就看她喝的这茶就知道了,这要多会折腾啊。”
玲珑笑着,问道:“大堂姐和临江侯府的两位夫人怎么忽然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府里都没有准备。”
璇玑嘴角翕翕,想要说什么,扫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珊瑚和金妤,便又笑着道:“今儿个我和婆婆在侯府和大伯母和大堂嫂玩叶子牌,说起咱家老太太这会儿也在京城,偏巧大伯母年轻时曾随侯爷去过江苏,说起江苏的风土人情,一时兴起,就过府看望老太太了。”
玲珑看她脸色有异,知道她说的不是实情,也没有多问,就说起两位夫人的衣饰头面,珊瑚插嘴道:“左夫人头上那支金镶百宝卿云拥福簪和她的气度很配,那簪子一般人可压不住。”
璇玑笑道:“算你是个有眼光的,左夫人是楚国公的嫡长女,又是临江侯夫人,这身份整个大武朝也没几个能比得上的,她的气质是得天独厚,普通大户的太太们哪里比得上。”
听说左夫人的娘家是楚国公府,玲珑心里一动,问道:“她的继母是不是景安侯的嫡女冒清浣?”
“咦,五妹妹今年才来京城,怎么这样清楚?”璇玑吃惊,却也没有深究,毕竟这也不是秘密,“你们只见到大伯母便觉得她气度非凡,若是见到那位景安侯夫人就知道了,这世上真有美若天仙的人。”
说着,她看看玲珑:“别说,咱家五小姐再过上几年,冒夫人再年轻上十来岁,怕是也能一比高下。”
玲珑被她说得脸上微红,嗔道:“说的是冒夫人,大堂姐怎么扯到我头上了,您倒说说那位冒夫人是什么样的。”
琳琅道:“说起来这位冒夫人比大伯母还要年轻呢,今年也只有三十出头。”
珊瑚吐吐舌头:“左夫人有四十了吧,那楚国公至少也是五六十岁,冒夫人岂不是嫁了个老头子。”
璇玑微微颌首:“冒夫人和楚国公是由万岁赐婚,说起来也真应了红颜薄命那句话,冒夫人在给楚国公做续弦之前,守了三年望门寡。好在婆家仁义,出了文书,让她再配良缘,否则还不知要熬到几时。“
这件往事玲珑曾听聂林氏提起过,冒清浣的未婚夫君在秋围时坠马身亡,三年后才由皇帝赐婚,冒清浣嫁给楚国公做了继室。
“冒这个姓,我只在百家姓上见过,还是头回见到姓这个的。”玲珑把话题引到冒家,聂林氏后来没有再和她说过冒家的事,她很想打听。
璇玑叹口气:“冒家这些年镇守福建,万岁曾赞他们是闽疆镇海石,可惜......”
看到璇玑面露惋惜,玲珑不由得想起石二,想起中秋夜时那些死士。
锦衣卫去了福建,那冒家如何了,冒家和石二究竟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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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雾霾,白天的天空也和傍晚一样,姚姚就开始发困,今天睡了一天,还差一章,等我~~~(未完待续。)
第一七七章 冒家的事
话到嘴边,璇玑又咽下了,几个妹妹里面,最大的玲珑也刚满十二岁,珊瑚和金妤只有七岁,这种话还是不要和她们讲了,回去说给她们的乳娘丫鬟们听了,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呢。
玲珑看到璇玑不想说了,猜到是自己和两个妹妹年龄不够,身份不够,大堂姐才欲言又止。
她对金妤道:“七妹妹,大堂姐家的檀姐儿最喜欢带香味的花儿了,一早就说送她一盆,你和九妹妹帮我挑上两盆,一会儿打发人先给檀姐儿送过去。”
珊瑚还是第一次来花房,早就想四处看看了,听到玲珑让她和金妤挑花,没等金妤答应,便把金妤从绣墩儿上拉起来:“快别像个大人一样坐着了,咱们去帮五堂姐挑花去。”
玲珑口中的檀姐儿就是璇玑的女儿董檀。璇玑嘴上说着别这样客气,心里却清楚玲珑是想继续听她讲冒家的事。
果然,她们一走,玲珑便笑咪咪道:“大堂姐接着说吧,不怕那两个小的听着嫌烦了。”
璇玑嗔道:“还说她们小,你自己不也是小孩子。”
玲珑亲手给她和自己满上茶,托着精致的下巴做个洗耳恭听的模样。
璇玑便道:“这事也只有几家亲戚知晓,我也只对我娘说了,倒是我娘却早就晓得了。想来是冒夫人和她提起的。”
玲珑眉头微动,她想起朝云轩里那位神秘的客人。便道:“大伯母和冒夫人相熟?”
璇玑微笑:“我和夫君的亲事,便是冒夫人提起的。只是碍着她是左夫人继母的身份,才让我娘请了高家大太太做的媒人。”
玲珑顿时想明白为何聂林氏不再向她提起冒家事情的原因了,她虽然不在东府里当差,但想来是在打听的过程中,知道了冒夫人和聂氏的关系,这才没有再继续打探。
玲珑便问:“大堂姐说的事,可就是锦衣卫去福建拿人的事?”
璇玑吃了一惊,却又叹了口气:“原以为这事只有和冒家有关连的几家亲戚知晓,想不到早已传了出来,五堂妹是从哪里听来的?”
玲珑随口道:“府里的五彩线不合用。我打发丫鬟们到外面买。她们听位太太说她家相公在锦衣卫,前阵子去了福建。她们便回来便说与我听,方才大堂姐提到冒家在福建的事,我便联想到的。”
璇玑这才松了口气:“你这丫头也真是聪明。这样你都能猜到。说起来这事也不算秘密。只是圣上一日未下旨。冒家和这些一衣带水的亲戚们便都不敢多言。圣上派了锦衣卫去了福建,把冒侯爷连同二爷、三爷、六爷全都拿回京城。”
“啊?”这件事玲珑早就猜到,可还是假装着吃惊。问道,“他们犯了什么事,圣上为何要把他们拿回来,话说被锦衣卫拿住,回来的路上怕是就要吃苦头了。”
璇玑道:“冒夫人虽然比左夫人还要年轻几岁,可冒家也算是左夫人的外家。临江侯世子董冠清如今就是锦衣卫的镇抚,冒家这几位说起来也算是他的外公和舅舅们,为了避嫌,虽然没派他去福建,可也都要卖他几分面子,听说冒家侯家和几位爷都没有吃什么苦头,一路之上好吃好喝,还让带了伺侯的人。只是一到京城便给下了诏狱,既不让冒家人去探望,圣上也没有让人提审。你们堂姐夫在宫里当值时,还打听过这件事,可听说圣上就像是忘了,提都不提,可十二皇子进宫为冒家说项时,圣上却把十二皇子身边的心腹给打个半死,人是给抬出去的。也不知圣上要把冒家如何处置,冒家若是有事,董家多多少少也要受些牵连,唉。”
璇玑是董家媳妇,而董家和冒家又是姻亲,原就是同气连根,一荣俱荣,真若是哪家出了事,想撇清关系也非易事。这事想来在璇玑心里憋了许久,又不能对别人提起,今天玲珑问了,她也想找个人说说,这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玲珑问道:“大姐夫是金吾卫的,常常在宫里当差,他想来知道冒家为何被抓吧。”
璇玑摇摇头:“就是不知为何才让人着急,想补救都不知从何着手。中秋节的前一天,圣上和皇后娘娘还赏了冒家月饼和桂花酒,中秋那日,左夫人和冒夫人去宫里谢恩,遇到冒家老夫人和世子夫人,据说皇后娘娘还问起世子夫人新得的小女儿,说是让她下次抱来瞧瞧。可到了晚上,圣上就忽然下旨,让锦衣卫立刻赴福建拿人,唉,大堂兄得到消息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璇玑所说的大堂兄就是临江侯世子董勤,董勤字冠清,是锦衣卫镇抚,和璇玑的夫君董廉是同一房头的堂兄弟。董廉在金吾卫的差事也是沾了董冠清的光。
玲珑知道璇玑担忧,不想再继续说下去,笑着岔开话题:“......冒家出事,左夫人哪还有闲情逸志串门聊天啊,我才不信呢。”
璇玑笑道:“你这鬼精灵,还真让你猜到了,三堂嫂小产,昨天我婆婆让我替她到侯府看望,和左夫人闲话家常时,左夫人问起咱家在江苏的事情,便问:听说江南的大户人家和咱们北方的不同,北方动辄就有良田千顷,江南那边却是以铺子和作坊为主,可是这样?我就答江南的水田很少有连成片的,那边一亩地,在北方能买上两三亩,五六百地就已算是很多了,金家在江南的田地也不多,倒是在北方置了不少田地,在江南还是以织造为主。
左夫人就说她在那边有两座陪嫁的桑园,这些年也没有专门的人打理,还不如卖出去。也是我多嘴了,便说江南盛产丝织,桑园打理好了也是一项收入,左夫人便让我向老太太引见,我答应了。可没想到我还没有来得及和老太太说起这件事,今天左夫人就让人把我找去,这就过来了。“
一一一一(未完待续。)
第一七八章 添香胡同
那日临江侯府的两位夫人没有在春晖堂留饭,但在她们走后,金老太太让人送了批上好药材过去,其中还有两支五十年的人参,借的因由是董家二|奶奶小产的事。
这之后,金老太太便坐在炕上发呆,直到金赦和金敏过来,她这才像是如梦方醒。
“娘,临江侯夫人忽然造访,可是有什么事吗?”金赦问道。
公卿之家即使是女眷之间的往来,也是要提前送帖子的,怎会如此仓促。
金老太太嘴角翕翕,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这次咱们金家的脸面算是全都丢尽了。”
金老太太虽然一直住在吴县乡下,但她主持中馈多年,风风雨雨见得多了。寻常时候,她发火也好,骂人也罢,心里却明镜似的,可现在这样子,却似是已经没了主意。
金敏沉下脸来,这才发现暖阁内没有一个丫鬟,显然金老太太想一个人待着。
“母亲,究竟是出了何事,您这样一个人闷着,会伤了身子。”金赦小心哀求,今天宋秀珠打伤了金老太太,她老人家气得昏死过去,醒来后依旧杀伐果断,也没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
金老太太拿起红木镶玉面福禄寿炕桌上的豆青绿釉茶盏,品了一口,才发现里面的茶已经没了。
金敏连忙给她倒上,金老太太再端起来时,戴着祖母绿戒指的手却簌簌发抖,淡黄的茶汤洒了出来......
“......老大、老三。你们打死也想不到,那嫦姐儿藏在董家二爷的外宅里。”短短两句话,金老太太几乎是使出全身的力气说出来的,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儿子,她都说不出口。
金赦呆若木鸡,金敏看看长兄,又看看母亲,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董家二太太有了身子,便把自己房里的大丫鬟给了二爷做通房,可二爷这几日却连着几夜没有回府。只是白天回到府里点个卯。用了晚饭便推说回房,就匆匆出府。二太太起了疑心,便私下里让陪房的管事去打听二爷的去向,没想到就查出二爷在添香胡同租了处宅子。你们常年在京城。那添香胡同是什么地方。你们这些爷们儿比我清楚......“
添香胡同。取红袖添香之意,住在这里的都是爷们儿瞒着正室养的外宅,虽然也都称做太太。但却都是没有签过婚书的。有一家大小靠女儿嚼用的小户女,有扬州瘦马,也有赎了身的青|楼女子。有些女子被金主甩了,便拿了金主给的银子继续住在这里,平日里打开门户,等人接手。
“二太太瞒了左夫人,带着十几个粗使婆子杀到添香胡同,把那小妇人一通狠揍,把各间屋子里翻腾一遍,原是想看看有没有从府里偷拿出来的东西,却没想到,看到还有个女子也住在那里。”金老太太说到这里顿了顿,神色略为平静,这件事摊开说出来,其实也就那样了。
反倒是金赦和金敏眼中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莫非那个女子是嫦姐儿?”
金老太太点点头:“就是她。董家二|奶奶看到还有一个女子,还以为是二爷......当即便动了胎气,还没等送回府里,便见红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想瞒也瞒不住了,左夫人要向二|奶奶娘家交待,可给人做外宅的女子都是没有卖身契的,也不能发卖,只是让人先看管起来,想让人吓唬她们,先前的那个女子就给吓到了,惊慌失措说自己是良家女子,便说出了金家......“
金老太太复述的是左夫人的原话,可谁都清楚,这两个女子连累董家失了子嗣,是万万不会留下她们性命,说是吓唬,实则就是要真的动手。金嫦虽然也是个狠角色,但毕竟是深闺女子,哪见过这种场面,为了保住性命便把自己是大家闺秀的事说了出来。
若是只凭她的一面之辞,董家也不会留情,可能反而会做得更加干净俐落,不留一丝痕迹。可左夫人把这事向董二爷核实时,才知道这个女子只是暂住于此,把她送来的是她的表哥,那表哥和董二爷有些来往,只说是这女子不能让人看到,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藏身,董二爷就以为他们是私奔出来的,就让那女子暂时住在添香胡同的外宅里,和他养的妇人做伴,姐妹相称。
这是左夫人说的,可不论是金老太太,还是金赦和金敏,都很清楚左夫人这是给金家留了脸面,董二爷既是让金嫦和自己的外室姐妹相称,那就是想要收了她。
私藏良家女子,公卿子弟要杖责五十,这五十廷杖打下来,董二爷的性命怕是也要保不住。
如果不是担心那个所谓的表哥会把这件事捅出去,董家当时就会把金嫦弄死灭口,又怎会专程来金府,和金老太太把这事和盘托出?
在她们来这里之前,想来已经在璇玑口中试探出金家有几位没出阁的小姐,各是哪个房头的,年龄闺名也都核实无误了。
这事瞒了璇玑,也瞒了璇玑的婆婆,而由左夫人和世子夫人亲自和金老太太说项,就是想让金家认帐!
董家二爷若是挨了五十廷杖,你们金家的脸面也没了,没出阁的小姐住在爷们儿的外宅里,还是和表哥一起出来的,这事传出去,你们金家再有钱,也抹不平了。
金赦叹了口气,问金老太太:“那左夫人是何打算?”
金老太太冷笑:“还能如何,自是要收嫦姐儿做妾,既圆了两家的脸面,也把这件事压下去。”
虽然金赦和金敏都已经猜到董家的意图,可金敏还是勃然大怒:“那怎么行!嫦姐儿虽是四弟的女儿,可也算是半个嫡小姐,她若是给临江侯府做妾,金家其他几位未嫁的小姐还如何议亲事,还有哪个高门大户肯娶金家小姐做正室?玲珑的亲事只是口头订的倒也罢了,珊瑚可是正式定亲的,还没过门就要让婆家看低了,二哥若是知道,也万万不会答应。”
金敏这是狠话,他自己有三个女儿,而小二房只有珊瑚一位嫡女,玲珑不受金老太太待见,金媛和金妤都是庶出,他用自己女儿来说这事,反不如搬出远在任上的金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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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忍一忍,男女主又快要见面了~~~(未完待续。)
第一七九章 尤姨娘
“二爷,您回来了!”
屋外传来丫鬟比平日里高出几倍的声音,金赦听到心里一动,对金赦道:“子焕去帽沿胡同找孙旺了,正好问问清楚,那个所谓的表哥是怎么回事。”
屋里没有丫鬟,金敏叫了金子焕进来,金子焕进了屋,金老太太这才让小丫鬟沏了热茶端进来。
“那个孙旺找到了吗?”金赦问道。
金子焕来不及喝茶,眼角子扫了一眼,先前进来奉茶的丫鬟们连忙退了出去。
“把人拿住了,这会子还在马车里,等着发落。”金子焕回道。
金赦不悦,沉声道:“还等什么,为何不带他直接去五城兵马司销案?你也是快要及冠的人了,做事还是毛毛躁躁,没个章程。”
金子焕挠头,有些为难:“长兄和大姐夫都去五城兵马司了,也不知他们把事情办到何等地步,我带了孙旺过去,不止是画蛇添足,还会因小失大。所以便把孙旺带回来,听长辈们的吩咐。”
金赦自己就是个没主意的人,见金子焕说得有理有据,忍不住暗暗赞许。就连一旁的金敏也在心里叹口气,长兄每日除了念经就是养鸟养花,对两个儿子也从不过问功课,全权交给聂氏教养。对于兄嫂的这些事,他原是不屑的,可现在不由得羡慕起来,金子焰和金子焕如今都能独挡一面,反而是自己的两个儿子,还不知何时才能撑起门户。
金敏和金赦商量了一下。便叫来金禄家的和菊影,先扶了金老太太回屋休息,他们和金子焕一起出了春晖堂。
而这个时候,玲珑正在小跨院里和杏雨说话,杏雨一大早就去了甜水巷,早就回来了,只是玲珑那时还在陪着璇玑,她便在院子里等着。
“芬娘真的这样说了?”玲珑问道,眼底眉梢却是压抑不住的欢喜。
杏雨并不知道小姐有何打算,但是看到小姐欢喜。她便高兴起来。
“是啊。我就照着您吩咐的,让我哥把那些东西全都搬下来,堆了一大片。张长生看到就不停摆手,说这是万万使不得。这些东西太贵重。他们承受不起。可张大奶奶却什么都没说。毕竟是跟在大太太身边见过世面的,只把那两匹刻丝料子捡出来,说是这个在沂水太抢眼了。没有办法穿出去。我就说那就压箱底,以后娶媳妇时当聘礼,张大奶奶笑笑,就不再说话了。”
杏雨口中的张大奶奶就是芬娘,她已经嫁作人妇,玲珑能对她直呼其名,杏雨却是不能,且,张长生并非冯家或金家的陪房,芬娘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张大奶奶。
杏雨接着道:“我把东西连同礼单子全都交给她,告诉她明天您要去七皇子府,不能来送她了,让她回去帮着张长生给大太太和您好好照看庄子。然后我就告辞离开了。我听您的,故意走得慢悠悠的,刚走到垂花门,芬娘就追上来了,她和我说她想多留一日,后天,也就是十月初五再走。
您是不知道我当时差点笑出声来,怎么都让五小姐猜到了,于是我就说,五小姐说了,如果您想多留一日,她一定来见您。”
玲珑摆弄着那只玉玲珑,眉开眼笑。杏雨忍不住又问:“小姐,您是怎么猜到的,您怎么知道张大奶奶会多留一日?”
玲珑笑得贼兮兮的:“因为她对我还有隐瞒,又不知下次相见要到何年何月,以她对我娘的情份,终究是狠不下心来,还是想要和我再说说话。”
“隐瞒?”杏雨愣了愣,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玲珑也没有再对她解释。
芬娘嫁人的时候,冯氏的脑子应该已经不太清楚了,可她却把芬娘的事安排的井井有条,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当中一定还有些什么,是芬娘没有说出来的。
当年冯家老夫人不但安排了宋秀珠这个滕妾对付前面的三位姨娘,还偷偷把山东的三处庄子和那五房人也给了冯氏,这是没上嫁妆册子的。冯氏是冯老夫人最疼爱的女儿,她全都算计到了,却没想到她和冯氏养了一只白眼狼,宋秀珠。
还有弟弟的死,究竟和宋秀珠有没有关系,这一直是玲珑心里的一个结。
“五小姐,大爷、二爷、大姑爷,全都回来了。”到春晖堂打听的喜儿回来了。
玲珑便问:“谁先谁后,他们回来后都做了什么?”
喜儿道:“二爷先回来,他去春晖堂见过老太太之后,大老爷和三老爷便和他一起去了前院,连个小厮都没带,就是他们三位自己去的;后来大爷和大姑爷也回来了,他们是一起来的,原是到春晖堂要给老太太请安,可墨菊给挡了,说是老太太已经歇下了。他们从春晖堂出来后,正好遇到尤姨娘。”
玲珑一怔:“尤姨娘?看到大爷和大姑爷她没有避开吗?还会遇到?”
喜儿点点头:“是啊,我亲眼看到的。反倒是大爷和大姑爷像是挺尴尬的,他们好像不认识尤姨娘,尤姨娘只带着秋橼,就那么挡在甬道上,两位爷想避开都不行,我看到尤姨娘给他们见了礼。“
玲珑秀眉微蹙,尤姨娘尤吟秋平日里除了来春晖堂请安,就是在长菽轩吃斋念佛,以她的身份,在后宅里见到男子理应回避,怎么还会主动去见礼呢。
“尤姨娘是在哪里遇到两位爷的?”玲珑问道。
“就在快到揽碧亭的那里,我想看看两位爷去哪里,便一直在后面跟着。”
揽碧亭是通往前院的必经之路,也就是说尤姨娘就是想在那里遇到谁。
春份和白露铺了床便出去了,杏雨道:“或许尤姨娘也是无意中在那里遇到两位爷的,她那人一向老实,与世无争的,怎会来趟这些浑水。”
玲珑笑道:“真的与世无争,又怎会在父亲喝醉酒时,恰好在墨留斋附近出现,又怎会在大太太还没有怀上嫡子时,便抢先大了肚子。这个后宅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是与世无争的。”
杏雨眨眨大眼睛,想想也是,她还真的小看了这位尤姨娘,说起来,在宋秀珠没有进门之前,三老爷的姨娘里最出挑的就是她了,若说她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玲珑已经躺到炕上,对杏雨道:“你快去睡吧,明天还要去七皇子府呢,对了,把银铃看管好,别让她和别人接触。”
杏雨给她掖了被子,笑道:“您就放心吧,她这会子怕是累得已经直不起腰来了,那池塘虽说不大,可清塘泥这种活计,哪是她这种没干过力气活的人能做的。”
玲珑吹了灯,轻声道:“那就好。”
一一一一一(未完待续。)
第一八零章 皇子妃
次日,十月初四。
天气晴好,和风微凉,空气中夹杂着丹桂的甜香。金家除了冯氏和远在任上的二太太以外,只有大姑奶奶金璇玑是命妇,有宜人的封诰。七皇子妃的寿宴虽然玲珑年纪幼小,由大姑奶奶把她送到七皇子府,说了一堆吉祥话,便先行告辞。
七皇子府座落在城东的吉祥胡同,与二皇子府遥遥相望。
玲珑带去的寿礼是支金累丝凤衔宝珠簪子,成色和款式都是最新的。东宫无主,圣意未明,已分府的皇子不敢公开与外臣交往,即使是皇子和皇子妃寿诞,也只是邀请亲戚好友小型庆贺,寿礼也是点到为止。
玲珑见到顾家六小姐顾解语和七小姐顾嫣然,看到玲珑,顾嫣然亲热地迎上去,拉住她的手,笑道:“金五妹妹,好久没见了,你好像长高啦。”
玲珑含笑行礼,眼风瞟去,上次对她很亲近的顾六小姐顾解语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神并不亲切。
顾嫣然穿着淡紫兰花刺绣领子粉红对襟褙子,二十四幅克丝湘裙, 戴了明珠铛,衬得一张丽颜更加明艳照人。她打量着玲珑,见玲珑穿着鹅黄绣葱绿柿蒂纹的妆花褙子,淡绿的挑线裙子,梳着双螺髻,插着两朵酒盅大的蜜蜡花。欺霜胜雪的小脸上淡淡地扫了胭脂,眉似远山,唇若含樱,比上次在顾家园子里遇到时又长开了些。
顾嫣然带她去见七皇子妃,七皇子妃顾可盈双十年纪。粉面桃腮,看似温婉的面庞上却生了一双剑眉,凭添了一股英气。见到玲珑,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笑道:“七妹在我面前总是提到你,今天一见果然是位小美人。今天是我寿辰,没有大操大办,就是请了几个不错的姐妹,你别拘束,让七丫头带着你。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玲珑没想到这位七皇子妃这样开朗大方,便也笑道:“嗯,那我就跟着姐姐们在一起。”
二皇子妃和五皇子妃、六皇子妃也到了。二皇子妃顾笑容听说这位是金家五小姐。眉峰动了动。忽然问道:“金家前一阵有位小姐出阁了吧?”
玲珑微笑:“我四堂姐是上个月出阁的。”
顾笑容脸上有些不喜,便没有再问,这时有丫鬟过来。说是戏班子都准备好了。
七皇子妃便让顾嫣然带着大家先去听戏:“都是自家姐妹,就别客气了,你们先去翡翠阁吧,解语陪我在这里,还有几位夫人和小姐没有到。”
五皇子妃顾巧言笑道:“谁和你客气啊,今天就是要来好好宰你一顿,听说你请把德音班请来了,二姐上个月办菊宴,都没请到德音班呢,你这回可是出了风头了。”
七皇子妃轻笑:“瞧三姐说的,德音班那可是皇后娘娘称赞过的,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就是因为上回二姐没有请到他们,这次我打的是二姐的旗号,那班主听说我是二皇子妃的妹妹,觉得欠了二姐的人情,这才来我这里的,说起来,我好不容易狐假虎威了一次,三姐还要揭我的底,一会儿你可要自罚三杯,不然我可不饶你。”
二皇子妃顾笑容嘴角微动,看向五皇子妃顾巧言,顾巧言闻言笑容微凝,但很快又恢复常态,啐道:“你们听听,老五就是变着法子灌我酒啊,一会儿我喝多了,醉在你这里,你可不许轰我走。”
七皇子妃便道:“你不嫌我这里简陋,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我求之不得呢,只要五皇子别追上门来就行。”
听顾嫣然说七皇子府是把原来的两家宅子打通后又扩建的,翡翠阁上下两层,四面环水,戏台在一楼,二楼的菱花窗上镶着玻璃,能看到窗外碧波荡漾的湖水,湖面上飘了几片或红或黄的落叶,多了几分萧索。从这里望过去,湖的两侧绿荫匝地,人影绰绰,两道九曲石桥分别通向两岸。
玲珑看一眼跟在她身后的四个丫鬟,她今天带来了杏雨、浣翠、白露,还有一个就是银铃。
“桥的那端不知是什么地方,你看好她们,不要乱跑。”玲珑低声对杏雨道,所谓要看好的人也只有一个,就是来意不明的银铃。
杏雨劝玲珑把银铃关在房里,可玲珑还是把她带出来了,她很想知道,周嬷嬷处心积虑把银铃塞过来有何目的,至于张婆子侄子让银铃去整治花木的事,她一笑置之,信都不信。
见她多看了几眼湖的对面,又对丫鬟悄声吩咐着什么,顾嫣然笑着道:“那边是澄碧轩,是上院,爷们儿的地方。这翡翠阁夹在上院和后院之间,平日里也只是听戏用的。”
玲珑微微一笑,轻声道:“秋叶飘零的时节,那边还是绿意盎然,便多看了几眼,却不知原来是上院,是我失礼了。”
顾嫣然目光闪动,打量着玲珑,忽然问道:“金五妹妹可是在心里笑话我家姐妹间不合了?”
这是第三次见面,可玲珑早就知道这位顾七小姐不但目下无尘,还是个精明厉害的,方才五皇子妃对七皇子妃冷嘲热讽,还把二皇子妃扯进去,她又怎会听不出来。
以前见金家明争暗斗,可没想到顾家这样大富大贵的人家竟然也会这样,真应了前世在书上看到的那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或许,在镇国公顺应帝意,把女儿们相互变成妯娌们的那一刻起,这种争斗已经存在了。
夫妻一体,五皇子妃和七皇子妃这么不对盘,想来五皇子和七皇子也是不睦,五皇子妃既然想要挑拨二皇子妃和七皇子妃之间的关系,想来二皇子和七皇子是走得近的。听说二皇子并非皇后嫡子,但先太子既已早亡,二皇子若是没有争嫡之心,那反而不正常了。
七皇子也是庶出,不论身份和长幼,他都离东宫之位很远,因此,这个时候,他站在二皇子这边,也是明智之举。
想到传说中的那位早逝的太子,玲珑便想起听陈氏说过,皇后娘娘只有两个儿子,太子已故,她膝下只有十二皇子,可十二皇子偏又传出不能人道。
一一一一(未完待续。)
第一八一章 兰舟
想到十二皇子,玲珑脑海里便浮现出那个矜贵却又狡诈的少年,上次在河边遇到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怀疑到自己。
顾嫣然见她像是在神游太虚,有些不耐烦,声音冰冷:“金五妹妹,金五妹妹?”
“啊?”玲珑这才回过神来,竟然忘了,顾嫣然即将嫁给那位太监皇子,想来也够可怜的,难怪她的性格有些古怪。她尴尬地笑笑,“顾七姐姐方才说的话我不太明白,所以正在想是怎么回事。”
顾嫣然瞪大眼睛看着她,这个金玲珑是装傻还是真傻?见过两次,金玲珑给她的印像都是心细如发、人小鬼大,怎么这会儿她倒不明白起来?她们金家那么乱腾,她又怎么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不过就是不想得罪人,仗着年纪小故意装糊涂而已。
这样圆滑,莫非真的下定决心嫁进顾家了?
她呵呵笑道:“戏牌子已经拿过来了,咱们点戏吧。”
说着,有丫鬟捧过戏牌,顾嫣然把戏牌递给玲珑:“金五妹妹,喜欢听哪出就点吧。”
玲珑轻声道:“我没有特别喜欢的,还是请皇子妃们来点吧。我不太懂。”
她说的是实话,在她前世生活的那个城市,只有部分老年人还在听戏,而她一次也没有看过。
这一世虽然听过两次戏,可她除了看那些五彩缤纷的戏服以外,一句也没听清楚。
顾嫣然先是吃惊地看着她。既而想到打听到的消息,金玲珑因为生母而自幼被放逐到乡下,乡下地方,可能没有戏班子吧。
但她还是认为玲珑在藏拙。
先是假装没听出她们姐妹口角,继而又说听不懂戏文,虽说藏拙比哗众取宠要好一些,可还是令她很不舒服。
又有一位夫人带着小姐进来,顾嫣然便把玲珑一一介绍给她们。
穿着湖蓝色遍地金袖大袄的是永定侯夫人梁氏,她身边带着的十三四岁的小姐是永定侯府二小姐。
梁氏听说玲珑是金家小姐,便笑着道:“前几日我进宫时还遇到金大太太。那是你的伯母吧?”
“家父行三。金大太太是我的大伯母。”玲珑微笑。
梁氏笑道:“都说金大太太家里的两位姑奶奶都是美人,想不到还有位侄小姐,长得也这么漂亮。”
说着,她又对身边的甘二小姐道:“你和顾七小姐好久没见了。你们小姐妹去一边说话去吧。”
顾嫣然已经笑着拉起甘二小姐。对玲珑道:“瞧瞧。这儿又来了个不爱听戏的,你们两个倒是凑巧了。”
甘二小姐脸上飞起红霞,不好意思道:“我只是听不清他们唱什么。”
玲珑也笑道:“我也是。”
这时。几位皇子妃也纷纷落座,第一出戏点的是《麻姑献寿》,顾嫣然便拉着玲珑和甘二小姐走到七皇子妃身边:“我们到湖边观鲤,一会儿再回来听戏。”
一旁的顾解语便道:“今儿个是四姐寿辰,你们怎么也要把这出戏听完。”
顾嫣然便拉着七皇子妃的袖子撒娇道:“我们一早就给四姐拜过寿了,一会儿寿宴上再拜一次就是了。“
七皇子妃便笑道:“你自己不爱听戏,还要再拽上甘二小姐和金五小姐,行了,多带几个丫鬟,湖边有点滑,小心一点儿。”
玲珑和甘二小姐互望一眼,两人都是强忍住笑,顾嫣然说得挺热闹,却原来她也是不爱听戏的。
甘二小姐是和母亲一起来的,总共也只带了四名丫鬟和两名婆子,梁氏要留在翡翠阁听戏,她便把其他人留给梁氏差遣,自己只带上两名丫鬟。来到这里便是客人,见甘二小姐只带两个人在身边,玲珑也不好意思把四名丫鬟全都带上,这种比排场的事没有必要。
她对丫鬟们道:“你和银铃跟着我,浣翠和白露留在这里。”
说着,她看一眼银铃,有了龙舟会上的那件事,想来也不会有人在用落水的蠢法子对付她吧。
银铃看到玲珑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连忙低下头去。
玲珑轻轻一笑,她猜得没错,银铃果然是别有目的。
下了楼梯,走出翡翠阁,迎面而来便是潮湿的空气。玲珑还以为就是在翡翠阁外面观鱼,顾嫣然却带她们来到湖心的另一头,那里泊着两只兰舟。
“在这儿观鱼有什么意思,咱们划船去看。”顾嫣然兴冲冲的,没等跟她一起过来的婆子动手,自己便伸手去解麻绳,吓得那婆子忙道:“七小姐莫要弄断了指甲,让婆子来。”
这下子,连似是和她很熟的甘二小姐也诧异了,问道:“就是咱们几个坐船吗?这里只有两只船,咱们的人坐不下。而且我的丫鬟也不会划船。”
一只小舟顶多能坐下三个人。
顾嫣然看向玲珑,却见玲珑看着那两只小船像是很兴奋,她便道:“丫鬟们肯定不能都上船,也不用他们来划桨,就让那两个看船的婆子划桨就行了。我和甘二妹妹坐一条船,我们就不带丫鬟了,金五妹妹年纪最小,你就带上一名丫鬟在船上服侍你吧。”
甘二小姐也是爱玩的年纪,听说不用自己的丫鬟划桨,便提了裙子在婆子的搀扶下上了船,顾嫣然却是飞身一跃,自己上船,把站在岸上的丫鬟婆子们吓了一跳,顾嫣然的丫鬟便得意地说:“这算什么,我家七小姐还能走梅花桩呢。”
玲珑知道她没有吹牛,看顾锦之就知道了,顾家儿女可能都是从小习武。
杏雨正在犯愁,这里只有她和银铃两个,让银铃陪着小姐上船,她肯定不放心,可若是自己上船,让银铃留在岸上,那她更加不放心。说来说去,小姐就不该把银铃带出来,谁知道她是安的什么心。
玲珑却道:“银铃和我一起上船吧,杏雨你就在这里等着。”
听到小姐要带银铃上船,杏雨急道:“小姐,她刚来什么都不懂,要不您等我一会儿,我去叫浣翠陪您上船。”
玲珑笑着说:“不用了,哪有这么麻烦,银铃看着也不像胆子小的,就跟我一起来吧。”
一一一
明天男女主要见面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