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各查各的
江城市政法系统对命案的重视程度令人惊叹。
刚请辖区派出所民警老颜找来一份租住在小区的外国留学生名单,十几位懂外语的市局出入境管理处民警奉命赶到,一下车就在一位领导的指挥下,协助重案一大队干警走访、询问租住在小区里的一百多个外国留学生。
这一拨刚进小区,又来了几辆警车,十几个警犬“教导员”带着各自的警犬,在另一个领导的指挥下也跟了进去。市局刑侦局图侦大队干警接踵而至,迅速采取小区周边的民用监控。分局刑警大队干警走访、询问小区里的本地居民……
九点半的时候,江南大学校长、市政法委书记、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区委书记、区政法委书记几乎全到了,小车一辆接着一辆,以至于临时指挥部不得不安排警力维持交通秩序。
同样的案子如果发生在美国,技术警员勘察完之后就会由凶杀组接手,哪会像眼前这样劳师动众。高破案率就是高投入高效率,韩均终于明白国内命案侦破率为什么如此之高了。
他不喜欢被人领导,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往前凑,干脆拉开车门,钻进宝贝徒弟开来的宝马等吴卓羲的消息。
“师傅,来这么多领导,肯定启动了命案侦破机制。”
头一次见识这么大场面,姜怡兴奋不已。她很羡慕市局刑侦局那些干警,可以像香港警察一样,把警官证内卡取出来,装在硬塑料透明夹里挂在胸前。
韩均半躺在副驾驶座上,遥望着对面路灯一个正跟几个领导说话的人,自言自语地说:“这里又不是西郊分局辖区,他跑来做什么。”
姜怡一愣,扔下警官证扶着方向盘边看边问道:“谁,师傅,您看见谁了?”
“崔判官。”见她仍到处张望,韩均抬起胳膊指了指,“什么眼神啊,看见没有,就在那辆刚来的奥迪边上。”
崔云海没穿警服,站在一群领导身边像个秘书,不注意真认不出来。姜怡并没有感到奇怪,耐心地解释道:“师傅,崔局履历比您丰富多了,他调任分局副局长之前在市政法委工作,去市政法委之前曾干过好几年江南大学团委副书记。他熟悉情况,把他叫来帮忙很正常。”
给这位年轻的省厅副处长跑腿也不错,至少可以坐在车上歇会儿,派出所民警老颜忍不住补充道:“也可能是学校领导请来的,毕竟出这么大事,接下来调查的动静肯定不会小,需要一个既熟悉学校又熟悉我们公安部门的人协调。”
师傅是政治白痴,不懂官场上那些规矩,姜怡强调道:“江大是副省级大学,校长是副部领导,比这里所以领导的级别都高。”
正说着,吴卓羲从小区里匆匆走了出来。
立正敬礼,看样子是在给一群领导汇报,汇报完之后还朝这边看了两眼,陈局长和江南大学、市政法委、区委、区政法委领导们商量一会儿,旋即在西霞分局领导的陪同下往设在物业公司二楼的临时指挥部走去。
吴卓羲没跟上去,而是跑过扶着车门支支吾吾地说道:“韩处长,不好意思,我……我……我真不应该这么晚请你一起跟我出现场。”
“有眉目了,不要我帮忙?”
“怎么说呢,”吴卓羲摸了把脸,尴尬无比苦笑道:“市政法委和市局的几位领导认为暂时不需要惊动省厅,韩处长,我……我人微言轻,真……真不好意思啊。”
韩均真傻也明白他这儿不受欢迎,若无其事地笑道:“吴局,说什么呢,我们什么关系,别不好意思,别往心里去。”
“那……那你们慢走,我上去开会了。”
“去吧,黄金24小时,不能耽误。”
作为市局刑侦局副局长,吴卓羲心里只想着尽快破案,所以接到电话之后直接想到了韩均,毕竟他既精通英语又会破案,如果能加入专案组肯定能帮上大忙。
没想到他没意见,刑侦局王局没意见,分管刑侦的古副局长也没意见,市政法委领导却有不同意见,认为江城市局不同于其它地级市公安局,除了同时死亡三人以上的恶性案件之外,省厅没有给市局派过督导组的先例。陈局长刚任江城市人民政府副市长兼公安局长才一年,不能不尊重市政法委的意见。
尽快把案子破了才是第一位的,居然跟市局的权威扯上关系,吴卓羲很不理解,走了两步又回头道:“韩处长,虽然看上去像财杀,但被害人是外国留学生,情况比较特殊,我真拿不准。这边不管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跟你通气,看着朋友的份上帮帮忙,帮我分析分析。”
专案组组长肯定不会是他,但具体工作肯定要由他这个刑侦局副局长干。韩均在国内的朋友并不多,除了朱俊风之外好像就他一个,人家都说得到这个份上,怎么能真坐视不理,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没问题,我电话和邮箱你有的,有什么消息及时通气。”
“谢谢。”
“谢什么谢,破案要紧,去开会吧。”
市局领导不需要他帮忙,派出所民警老颜自然不需要再配合,打了个哈哈也下车走了。人家不带自己“玩”,没机会参与这么大行动,姜怡一肚子不快,刚把车倒出车位,她曾经的上司---西郊分局副局长崔云海竟迎了过来。
“韩处长,小姜,真巧啊。听说你们要走,我来送送你们。”
他的底细朱俊风透露过,说仇人一点都不为过,韩均懒得跟他握手,把胳膊伸出窗外指了指物业公司二楼:“崔副局长,是挺巧的,开会呢,吴卓羲都上去了,您怎么不上?”
崔云海岂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轻描淡写地说道:“领导们先碰个头,开完碰头会再就地成立专案组,吴局是去汇报大概案情,我哪有资格上去。”
“这么说您是即将成立的专案组成员?”
“什么专案组成员,韩处长,搞刑侦您才是行家,我就是过来帮个忙,帮着协调协调专案组即将在江大展开的排查工作。”
韩均懒得跟他再扯淡一边示意姜怡开车,一边笑道:“崔副局长,您担任过江大团委副书记,您熟悉情况,我感觉接下来的排查应该以您为主,怎么可能是帮忙?人命关天,破案要紧,先走一步,不耽误您工作了。”
“慢走,不送了,小姜,路上开慢点,一定要把韩处长安全送回家。”
虽然没流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但语气却带着几分嘲讽和奚落,车开出几公里,姜怡终于忍不住嘀咕道:“神气什么呀,表姐夫干下那么龌龊的事,老头子都被调到政协坐冷板凳了,居然还有脸呆在江城。”
韩均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淡淡地说道:“生姜,以后不要发这样的牢骚,被别人听见不好。你师傅我能咸鱼翻身,人家同样能。要知道现在讲究的是法制,不会搞株连。卢鹏涛是卢鹏涛,他老头子是他老头子。如果人家只是没管好亲戚,被他们打着幌子在外面为非作歹,甚至对那些烂事一无所知,那又能有什么责任。”
这种事谁也说不准,想到他家老爷子曾先后担任过江城市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姜怡吐了吐舌头,连忙保证道:“知道了,我不会乱说了。”
韩均掏出手机,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那个木雕的照片,抬头问:“生姜,你有你们领导电话吗?”
“哪个领导,西郊分局的,还是省厅的?”
“当然省厅的,这种事找王思强有什么用。”
姜怡愁眉苦脸地说:“才第一天上班,我只有我们科长电话。”
“停车!”
韩均从手机架上取下她的手机,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给你们科长打电话,问问他有没有出入境管理局的号码,他如果没有,请他跟你们处长打听。”
杨处长上午说过,彭厅长有指示,从今天往后由她负责整理全省积案资料的工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如果在各市县局的上报材料中发现什么线索,可以以省厅督导组名义下去协助调查。
姜怡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人家看重的是师傅,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跑腿传话的,毫不犹豫地把车停到一边,联系起名义上的顶头上司来。
省厅有一份内部通讯录,不需要惊动处长,科长就发来了省厅出入境管理局、国际合作局兼国际刑警中国国家中心局江省联络处处长的手机号码。
“鲍局吗,我联络处韩均,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有件事我想请您帮个忙,请您帮我跟国家中心局联系一下。”
在侦办田立辉杀人诈骗案时有过合作,这么晚打电话来肯定有急事,鲍局长在电话那头一口答应道:“韩处长,有什么事尽管说,谈不上帮忙。”
“西霞区刚发生一起命案,被害人是一个来自非洲国家的留学生,我在现场发现一个木雕很意思,我拍了几张照片,等会给您发过去。您帮我转发给中心局,请中心局的同志尽快联系国际刑警总部,看他们那边有没有类似情报。”
韩均顿了顿,接着道:“另外我想要一份两个月内的外国人出入江城的记录,黑人的,年龄在20岁至30岁之间。”
鲍局长看了一眼时间,若有所思地说:“韩处长,照片我帮你转发,国际中心局那边我帮你打招呼,一有消息我就会跟你联系。至于外国黑人出入江城的记录,我这边只有机场口岸签证处的数据。如果嫌疑人是从国内出发来的江城,或者从江城去了国内其他哪个城市,我这边肯定查不到相关记录。
你想了解更多情况,最好请刑侦局情报对策部门协助,他们有刑侦信息平台,或许可以通过公安部‘云搜索’,通过省公安信息系统关联到。如果嫌疑人仍在国内,还可以通过‘警网通’系统请所在地公安部门协查。”
“这么先进?”
“才知道啊,”鲍局长忍不住大笑道:“对嫌疑人信息进行碰撞、比对、搜索,远程锁定逃犯,精确引导追逃人员抓捕已经好几年了。”
“那照片和出入境记录就麻烦您了,刑侦局那边我让小姜申请协助。”
他办起案来就像疯子,为了侦破“10.01跨国杀人诈骗案”,居然在东华集团“卧底”了近一个月。他搞出成绩就等于联络处的成绩,联络处的成绩就等于出入境管理局的成绩,鲍局长权衡了一番,提议道:“韩处长,想尽快掌握第一手资料我建议你去机场分局,口岸签证处和航空公司都能兼顾到,又能在机场分局登陆内网,并且那儿24小时有人值班。”
第八十九章 机场公安局
省公安厅设有三个直属行政单位,一是省看守所,一是东靖长江公路大桥公安局,再就是江城国际机场公安局。
人员不多,级别却不低,正处级编制,内设综合科及空防警保支队、刑事侦查支队、交通巡逻警察支队和航站楼派出所等直属行政机构。
刑侦支队人员更少,仅有18名刑警,由于环境比较特殊,辖区内只有盗窃之类的小案子,以至于同行们总说机场刑警不会破案。
支队长张祥不信这个邪,认为破案是刑警的立身之本,不能破案的刑警不是好刑警。所以他上任之后就展开以打击盗窃民航运输物品为重点的“除鼠行动”。
针对失窃案件的发案规律与特点,及时调整工作模式,成立行李、货物专案队和场区专案队,主动出击,对行李、货物的分拣、装卸等各个环节随时随地进行突击检查。
中午在航站楼行李房突击巡查时,一个搬运工神色慌张、举止异常。凭借多年的刑侦经验,张祥判断这很可能是一只“大老鼠”。当即命令干警搜身,果然发现其包内装有多件高档化妆品和四盒高档香烟,明显与其消费水平不符。
嫌疑人坚称这些物品为他个人所有,张祥当时也没说什么,毕竟抓人需要证据。一边派人调看行李房的监控记录,一边派人去他家搜查。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在家的侦查员看了一下午监控,刚找到他行窃的证据。去嫌疑人家搜查的侦查人员又打电话汇报,在其家中搜出四部平板电脑、六部手机、一台佳能数码摄像机、四条高档香烟、七个电动剃须刀、几十件化妆品和两条机舱专用绑带等可疑物品。
初战告捷,张祥很满意,正准备审讯嫌疑人,问问这些物品到底是怎么来的,局长突然打来电话,让他暂时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迅速去航站楼派出所迎接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江省联络处韩副处长,全力协助韩副处长办案。
生怕他不重视,局长特别强调了一下韩副处长是正处级领导,是江省乃至全国公安系统最年轻的三级警监。
国际刑警组织江省联络处办得案子肯定是大案,一直想为机场刑警“正名”的张祥岂能不协助不配合,把偷东西的小贼交给副支队长,就带着值班干警常乐坤匆匆赶到航站楼。
航站楼派出所林所长紧握着一个年轻人的手,笑容满面地侧身道:“韩处长,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机场公安局刑侦支队张祥支队长。”
这位三级警监警衔的副处长未免太年轻了,张祥一下子愣住了。跟他一起来的常乐坤则觉得韩副处长有些眼熟,可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张支队,我也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助手姜怡。”
虽然没穿警服,姜怡仍英姿飒爽地敬礼道:“张支队好,省厅刑侦局一处姜怡,认识您很高兴。”
张祥这才缓了神来,连忙举手敬礼道:“刑侦支队张祥,欢迎韩处长和姜怡同志来我们机场公安局指导工作。”
戴金丝边眼镜的机场警察,韩均一眼便认出了常乐坤。暗想张琳如果在的话,肯定会忍不住问问他那天为什么故意刁难。
凶手是一个外国人,市局专案组刚刚成立,如果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的调查,很可能让凶手逃之夭夭。
时间宝贵,必须争分夺秒,他当然不会为那点小事为难一个一级警司,一边招呼二人进航站楼派出所小会议室,一边直言不讳地说:“张支队,林所长,昨日深夜十一点至今日凌晨四点左右,西霞区发生一起命案,被害人是一个来自尼日利亚的外国留学生。由于发现得比较晚,市局四十分钟前才成立专案组,也就是说从案发到现在已经过去近24小时。
涉外案件,省厅不能坐视不理,并且我和姜怡同志在案发现场又发现了一些线索。经厅领导同意,我们接下来将展开调查,希望能够得到你们机场公安部门的协助。”
林所长毫不犹豫地表态道:“韩处长,别说机场公安局是省厅直管部门,我们是一家人,就算不是省厅直管我们也要全力配合。”
张祥附和道:“天下公安是一家,韩处长,需要我们怎么配合您尽管说。”
韩均权衡了一番,指着隔壁的内勤室道:“市局专案组正在排查,市局刑侦局会及时与我们沟通。省厅刑侦局情报对策部门也在分析研判,所以姜怡同志需要借用这里的电脑等办公设备,收发与本案有关的信息和资料。”
“没问题,小姜同志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再安排一个人协助。”
“谢谢。”
韩均打开笔记本电脑,接着道:“另外我需要有航班在机场起降的国内国外航空公司,近两个月来所有外国旅客尤其黑人旅客的乘机记录,越详细越好。”
“韩处长,我们这儿有备案,您找我们算找对了人。”张祥笑了笑,旋即转身命令道:“小常,这件事你负责,立即去空保支队调资料,速度一定要快。”
“是!”
常乐坤刚走出会议室,韩均又说道:“张支队,考虑到嫌疑人有可能乘火车或汽车出行,我想请你立即与铁路公安部门和市局公交分局联系。据我所知外国人买票需要出示护照,他们那边肯定有记录。”
“行,我这就去跟他们联系。”
出入境管理局鲍局长有过指示,口岸签证处的效率很高,张祥话音刚落,一个不属于机场公安局的女警就捧着一叠文件敲门问:“韩处长在吗,我出入境管理局小高,是鲍局让我把这些资料送到这儿来的。”
韩均抬头道:“我就是。”
姜怡上去接过资料,嫣然一笑道:“给我吧,谢谢。”
“不客气。”
小高好奇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韩处长,最后一个国际航班凌晨四点半左右降落,给没有去使馆办签证的国外旅客办完落地签大概要到五点,在此之前我们都会在签证服务台,您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开口。”
她显然把自己当一个单位的人了,事实上也确实是一个单位,韩均点头笑道:“谢谢,如果有需要,我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那我走了,有什么事给签证服务台打电话。”
“去吧。”
市局专案组的动作很快,开始排查不到一小时,一份份材料就在吴卓羲授意下,转发至韩均的邮箱。
他正忙着研究外国旅客乘机资料,没时间查看邮箱,姜怡用航站楼派出所内勤室的电脑和打印机,把几十份笔录全部打印出来,像往常一样挑出有价值的汇报。
“报案人亚伊-葛贝多,来自贝宁,也是江大留学生,与被害人租住在同一个小区。今晚7点45左右,他去16号楼301室准备叫被害人一起去酒吧消遣。敲门没人应,电话打不通,他就从防盗门上面摸出被害人常放在那儿的钥匙,想开门看看被害人是不是睡着了……”
见师傅看得专心致志,像是什么都没听见,姜怡只好悻悻地补充了一句:“案发时他有不在场证明,可以排除贼喊抓贼的可能性。”
“就这些?”
“我以为您没在听呢。”
“在听,接着说,挑有价值的说。”
姜怡一屁股坐到他对面,一边翻看着材料一边接着道:“被害人博拉不是公派留学生,是在江南大学留学生网站上申请报名的,包括学费在内的所有费用全部由他个人承担。他成绩不好,经常翘课,总是跟小区里那帮留学生混在一起开party,喝酒,据说还抽大-麻。”
国内大学跟国外不一样,连进门都要登记,怎么会管这么松,韩均微皱起眉头问:“学校不管吗?”
“管什么?”
姜怡翻出一份一个国内学生的笔录,一脸不屑地说:“排查中发现江大对这些留学生管理很松懈,本来这个学期要上五门课,但他只要上一门就行,因为课程是中文授课,他听不懂,期末写个报告,就可以直接拿学分。
他混迹于各个夜店,因为很多夜店对他们这些外国人是免费的。他非常好色,非常大胆,到处追国内女大学生,哪怕头一次见面都敢上去求-爱。偏偏又有很多女大学生不洁身自好,于是他不断地追女大学生,上床,顺便骗点钱,甩了,再追,再上床,再顺便骗点钱……
他偶尔也会去学校,天气好的时候,会在留学生院的小广场上和其他留学生喝酒,喝多了又会和国内女大学生乱搭讪……如果要描述他的生活状态,可以用‘纸醉金迷,夜夜欢歌’这八个字来形容。他就是个人渣,中国对他而言简直是天堂。”
看着师傅若有所思的样子,姜怡又愤愤地说道:“抽大-麻,喝酒,玩弄国内女大学生,最要命的是他不光会微-信、还会陌-陌,总会有不谙世事的女孩子上当。他从那么穷的国家来的,可从材料上看他居然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优越感,完全颠覆了我对非洲黑人的印象。”
黑人什么德行韩均非常清楚,并没有感到有多意外,想了想之后抬头笑道:“生姜,我能理解你对那些非洲留学生的看法。事实上我也不反对我们中国女同胞睡老外,但我认为要睡得有价值、有意义、有方法、有成就。
比如邓w迪女士,比如facebook老板的女朋友,人家多厉害,真正睡出了成就。不像你刚才说得那些傻女孩,一味盲目的睡,毫无意义的睡,倒贴的睡,上杆子的睡,一无所获的睡,最后还给中国女同胞的形象抹黑,给老外留下‘免费’、‘便宜’、‘傻帽’的印象。”
想起瑶瑶,想起瑶瑶妈妈,姜怡扑哧一笑道:“师傅,如果我们中国男同胞都像您一样争气多好啊,哪怕有您一半本事,也不至于让这帮非洲黑人来祸害那些中国女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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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千头万绪
死了一个外国留学生,市政法委、市局和江南大学领导极为重视,开完碰头会后就成立由分管刑侦的古副局长担任组长,刑侦局王局长、西霞分局史局长、刑侦局副局长吴卓羲担任副组长的专案组,并就地成立“10?21”命案侦破指挥部。
江南大学、市政法委、市局和区委领导们一走,专案组就根据案情从市局刑侦局、市局出入境管理处、西霞分局刑警大队、辖区派出所抽调警力,组建“现场勘查”、“现场排查”、“江大排查”、“视频分析”、“线索研判”和“线索查证”六个小组。
报案人发现的太晚,“黄金24”已不复存在,谁也不知道这个案子要搞到多久。
四位正副组长排了一个值班表,两人一组,轮流休息,每五个小时换班一次。吴卓羲最年轻,指挥侦办命案也最有经验,第一个班只能由他和西霞分局史局长值。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几个小组向指挥部汇报的情况越来越多。尤其现场勘查组,从案发现场和被害人电脑里找到了很多线索。
由于被害人在纸上和电脑里写得那些东西全是英文的,出入境管理处民警又都在现场排查组走访、询问其他留学生,吴卓羲立即命令江大排查组组长、西郊分局副局长崔云海,请江大外国留学生工作处派精通英语的老师和学生来协助。
正如韩均所预料的一样,西郊分局看守所窝案并没有对省政法委崔副书记造成多大影响。之所以调到省政协担任副主席,主要是年龄到站,属于正常的退居二线,并非像朱俊风推测的那样是受罗鹏涛案牵连。
一个常务副市长都有这方面的猜疑,更不用说普通干部和老百姓。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外面传得越难听,崔云海越是要露脸,否则百口难辨,没事都会变成有事。
他很感激市政法委薛书记和江大杜校长能给他这个机会,他比谁都想尽快把这个案子破了。因为只有案子破了,他这个小组长才能理直气壮地站在立功受奖台上,回应那些风言风语,为自己、为老爷子“正名”。
校内排查不能耽误,指挥部的命令同样要执行。
一接到吴卓羲电话,他就请江大外国留学生工作处盛处长组织翻译人员前去指挥部报到。考虑到现场排查组翻译人员也不多,他又跟关系一直不错的江城外国语学院求援,工作非常之认真,一点都不像那些眼高于顶的**。
随着他请来的外援加入,线索研判组的效率一下子翻了好几倍。
之前怕没线索,现在是线索太多,多得让吴卓羲头疼。
刚获知被害人前科累累,因涉嫌盗窃、在酒吧争风吃醋斗殴、无证驾驶摩托车等乱七八糟的事被辖区派出所处理过好几次,线索研判组又送来一叠刚翻译好了信件。
“你好,我是博拉,还记得我吗?你看起来是个随和可爱的女孩,给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我刚刚到中国来,很喜欢中国文化,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或者语言交换,你教我中文,我教你英文……”
“亲爱的兰,我确信你是全中国最美的女孩,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呼吸都停止了,简直不能相信我的眼睛,我被你的美惊倒了。你简直是性感女神和灵与美结合的女神。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愿意在你的脚下吻你的双脚。”
“亲爱的梅,周末有时间吗,欢迎你来我家作客,我有一张很大很舒服的床……”
被害人绝对是个人渣,对付女孩非常有经验,看起来比较保守的他就显得很友善,看起来比较开放的他就溜须拍马。
吴卓羲对他那糜烂的生活方式感到不齿,为那些受骗上当的女孩感到不值,不动声色地掐灭烟蒂,示意线索研判组干警接着念。
“下面这一份邮件是写给他在尼日利亚朋友的,他在信中说他刚交的新女朋友长得很漂亮,但是在床上很沉闷无聊,既不能接受肛-交口-交,也不懂怎么女上位,太保守,跟她一起没有快乐。”
史局长敲了敲桌子,提醒道:“念原文,不要带私人感情。”
线索研判组干警愣了一下,连忙照原文念道:“我觉得中国女孩子都很笨很没有脑子,刚到中国时我遇到一个,我很喜欢她,提出给她钱送她礼物,帮她支付房租。当然,我没那么多钱,只是想博取她好感,只是想跟她上床。可是她非常恼怒,骂我是黑鬼,说我把她当成妓-女,把我从msn上删除了……事实上并非如此,她们只是表面上不要钱。
作为朋友,有必要给你一个忠告,来中国后千万不要惹那些想跟你结婚的女人,她们最麻烦、最可怕、最疯狂。我非常不幸地遇到几个,经管多次表明我不打算结婚,她们仍纠缠我,其中有一个女人甚至用自杀和割腕来威胁,另一个居然到我家里把我衣服都剪成碎片……”
太无耻太下流了,吴卓羲下意识看了江大外国留学生工作处的几个干部一眼,暗想你们招得都是些什么留学生。
几所大学在西霞分局辖区,史局长见怪不怪,面无表情地命令道:“通知江大排查组,找到那两个割腕自杀威胁被害人和把被害人衣服剪成碎片的女孩子。”
“是!”
有作案动机的又多了两个,情杀?仇杀?财杀?熟人作案还是生人作案?偶然杀人还是预谋杀人?
谜团像阴云一样笼罩着!
不知不觉已经凌晨四点,吴卓羲不知道已经抽了多少根烟,指挥部里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堆得像小山,刚命令线索查证组去查证江大排查组提供的几条线索,手机突然响了。
韩均打来的,在这里接不合适,他蓦地起身道:“史局,我出去接个电话,你盯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史局长摆了摆手,哈欠连天地说道:“去吧。”
走到楼下,呼吸了一口凌晨新鲜的空气,吴卓羲摁下通话键,低声问:“韩处长,你对我刚发去的材料有什么看法?”
在此之前,韩均从未想象过公安部门对信息技术如此重视。
系统先进,人员经验丰富,省厅刑侦局情报信息研判干警利用公安部“云搜索”,利用刑侦信息平台,利用出入境、旅馆和交通管理等系统搜索、碰撞、比对,再通过“警网通”系统请gd省公安部门协助,很快就帮他锁定了嫌疑人。
现在所需要的就是一个契机,一个让这一切看上去合情合理的契机,他躺在江城国际机场航站楼派出所休息室,若无其事地笑道:“暂时没什么看法,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有没有从那个木雕上提取到指纹。”
吴卓羲被搞得一头雾水:“什么木雕?”
“案发现场的那个非洲工艺品,我让你们技侦人员检验过的。”
“证物太多,真没注意到,我等会上去问问。韩处长,别跟我卖关子,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韩均坐起身,遥望着窗外夜色下灯光点缀的跑道,意味深长地说:“吴卓羲,我建议你不要被那些看上去令人眼花缭乱的线索给迷惑了,应该透过现象看本质,查查被害人的经济来源。”
“什么意思?”
“江大学费不便宜,外国留学生学费比国内学生更贵。如果家里有钱,他不会到中国来留学,而是去美英法德等发达国家。如果家里有势,他应该是公派留学生。我有足够理由相信他是穷鬼,可他却没有像其他留学生一样去教英语,而是整天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经济来源肯定有问题。”
“这一点我注意到了,现场排查组和江大排查组正在调查,银行账户要到天亮后才能去查,最快也要到九点才能有消息。”
韩均略作沉思了片刻,又提醒道:“还有他那个回国的室友,不能漏掉。”
吴卓羲摇头苦笑道:“韩大处长,出入境记录我已经给你发过去了,那家伙确实回了尼日利亚,并且没回来,你让我去哪儿找他?”
“我又没让你找他,只是建议你查查他在江城都干了些什么。”
“好吧,我让两个排查组留意一下。”
他挂断电话继续休息,姜怡则在小会议室里忙得焦头烂额。材料太多了,市局专案组的,省厅刑侦局的,机场公安局的,铁路公安处的,市局公交分局的,几乎把航站楼派出所的打印纸全用光了。
机场公安局刑侦支队张祥支队长看着一摞摞材料发愣,跟在后面忙活了大半夜都不知道他们在查什么。
终于想起在哪儿见过韩处长的常乐坤则忐忑不安,迟疑了一个多小时才鼓起勇气,欲言又止地问:“姜……姜科长,您跟韩处长熟不熟?”
“他是我师傅,我是他徒弟,我就住他家,能不熟吗?”
见张支队突然抬起头,姜怡连忙解释道:“别误会啊,我有师娘的,我师娘非常漂亮,非常有名,是一个年轻化学家,在科大当教授,跟我师傅一样都是千人学者,都是省里引进的海外高层次人才。他们住六楼,我住十二楼,不在同一层。”
“那……那……那你能不能帮我跟你师傅说说好话,我……我糊涂,我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我……”
张祥被搞糊涂了,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问:“小常,你小子怎么了,吞吞吐吐,神神叨叨,是不是不想在我这儿干了,想攀韩处长的高枝?”
常乐坤挠了挠头,愁眉苦脸地解释道:“不是的张支队,我一时糊涂,我……我一不小心得罪过韩处长。”
“你得罪过韩处长?”
“嗯,就在半个多月前,好像是国庆那天。”
张琳曾说过去sz时在机场二人被刻意刁难过,姜怡醍醐灌顶般地明白过来,扑哧一笑道:“男女厕所也是相通的,常乐坤,刁难我师傅和我师娘,害他们差点赶不上飞机的原来是你呀!你死定了,我师傅不收拾你,我都要收拾你。”
人家是省厅的正处级领导,你小子有资格、有机会得罪吗,张祥感觉太荒谬,催问道:“常乐坤,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韩处长就在隔壁休息,想躲也躲不掉,常乐坤只能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说完之后又一脸尴尬地解释道:“张支队,姜科长,那天我心情实在不好,所以态度有问题,如果韩处长当时出示下警官证,表明下身份,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啊。”
姜怡忍不住笑问:“你心情为什么不好?”
不等他开口,张支队就一脸不屑地说:“被女朋友甩了,一点出息都没有,整天拉着个脸,工作没精神,就差要死要活。”
“所以看人家甜甜蜜蜜你心里就不舒服?”
“别问了,我错了,我道歉,我检讨行不行?”
作息时间不正常,说加班就加班,尤其逢年过节,没有足够时间陪人家,被甩了很正常,姜怡很同情他的遭遇,若无其事地笑道:“放心吧,我师傅大人大量,不会往心里去的,更不会找你麻烦。”
“真的?”
“骗你干什么,如果我师傅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那天能老老实实坐在这等你四十多分钟,能虚心接受你批评教育?
第九十一章 视频会议
上午九点多,国际刑警总部有了反馈,鲍局长的一个电话、一条短信和让人转发到航站楼派出所的一份盖有国际刑警印戳的传真,让韩均睡意全无。
姜怡英文不好,看不懂传真上到底说得是什么。张祥更不用说,二十几个字母全认识,连在一块他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江城国际机场是江城乃至江省的窗口,飞机起降架次多,旅客和货物吞吐量大,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千万级机场。每天要接待那么多外国旅客,机场警察不可能一个都不懂外语。
常乐坤英语非常好,从看到传真那一刻便意识到刚刚过去的这一夜,他们所做的有多大意义。
本来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有类似案例。有了这份传真,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更能显得顺理成章,合情合理。韩均心情格外舒畅,见常乐坤流露出一脸尴尬的神情,禁不住笑问道:“想起来了?”
“报告韩处长,我……我……跟您道歉。”常乐坤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个能非常配合接受盘查,能坐在派出所里等四十多分钟,甚至像普通人一样虚心接受批评教育的三级警监,怎可能会跟一个刚参加工作的一级警司计较?
张祥对眼前这位年轻的正处级副处长很有好感,对这件事感觉很好笑,不失时机地打趣道:“韩处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总算留了点余地,如果真耽误了你和张教授登机,我看他今天怎么收场。”
“我们当时是带了违禁品。”
韩均笑了笑,随即拍了拍他胳膊,调侃道:“小常,不过你那天态度是有些问题,想道歉是吧?我给你一个机会,听说你们机场公安待遇好工资高,今天午饭你请。”
姜怡咯咯娇笑道:“常乐坤,我说我师傅不会为难你,你还不信。”
韩处长宽宏大量,平易近人,常乐坤悬在心口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下了,连连点头:“我请我请,候机厅里中餐西餐什么都有,随便挑,随便点。”
“去外面吧,我刚才转了一圈,这里吃的喝的好贵。”
这丫头居然当真了,韩均被搞得啼笑皆非,张祥则指着会议桌上那一堆堆材料,一脸不解地问:“韩处长,我们到底在查什么,缉私局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韩均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微笑着反问道:“海关缉私局那边有没有消息?”
“国内能从事国际邮包收发业务的快递公司和货运公司并不多,包括邮政在内江城就那么几家,调查范围又圈定的这么小。关局打了几个电话,他们就把相关记录发来了。”
海关缉私局归海关总署垂直管辖,在国家赋予的职权范围内自主地、全权地行使执法权,不受地方政府(包括同级党的机构)和有关部门干预,只接受所在地上级公安部门业务指导。
不得不承认,鲍局长真给他找了个办案的好地方。
机场公安局辖区虽然小,但与国内国外航空公司、省厅出入境管理局口岸签证处、海关缉私机场分局天天打交道,关系非常好,办起事来效率很高。更重要的是,包括邮政在内承接国际邮包收发业务的公司,所有邮包都要经过海关。该报关的报关,该交税的交税,该检查的检查,海关缉私局出面比公安去问管用多了。
丢了那么大人,常乐坤不想错过这个露脸的机会,小心翼翼地说:“张支队,我想,我知道韩处长在调查什么了。”
韩均饶有兴趣地问:“猜出来了?”
“不是猜的,是这份传真。”
“你小子,居然连我都敢瞒,”张祥狠瞪了他一眼,急切地问:“韩处长,你葫芦到底卖得什么药,谜底是不是该揭晓了?”
“是该把谜底揭开了,”韩均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笑道:“生姜,联系吴卓羲,让他准备可以上网的电脑,我要跟他们开视频会,给他们指出明确的调查方向。”
“是!”就知道师傅有办法,姜怡兴奋不已。
张祥反应过来,立马转身道:“小常,你不是懂电脑吗,我们这边也要准备,去找个个清晰点的摄像头,找个效果好点的麦克风。”
常乐坤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提议道:“韩处长,张支队,要不我们去东航的vip候机厅,他们那儿条件好,网速又快。”
“韩处长,你说呢。”
有先进的通信技术为什么不用,折腾一夜,早点忙完早点回家,韩均可不想往市局专案组指挥部跑,一口同意道:“听小常安排,不过要把这些材料搬过去。”
“行,我去叫人帮忙。”
……
与此同时,市局专案组正在开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刚刚过去的11个小时,现场勘查组、现场排查组和江大排查组发现了不少线索,可那些看上去有价值的线索,又被线索查证组几乎全排除了。
研判组锁定的十六个嫌疑人找到和联系上十五个,不是在外地就是有不在场证明,剩下的最后一个估计希望也不大。案发小区周围有好几所大学,人流量太大,又没有一个明确目标,视频分析组十几个干警眼睛都看花了,同样没发现特别可疑的人员。
“被害人的社会关系,比我们预想的更复杂。吃了上顿没下顿,靠坑蒙拐骗度日,经济状况可以用很糟糕来形容,我认为财杀可能性不大。从案发现场看,应该是熟人作案,由于足迹太多,指纹太多,暂时无法确认是一人作案还是多人作案……”
“指纹和足迹正在比对,如果凶手没前科,如果是流窜作案,那这个案子就麻烦了。”
现场勘查组汇报完,现场排查组组长接口道:“租住在小区的一百八十三个外国留学生全排查过,我们发现他们有各自的小圈子,白人不怎么搭理黑人,对被害人情况了解不多。黑人留学生中又因为信仰不同分成了两个圈子,真正对被害人比较熟悉,关系比较好的就十二个。
他们既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所说的全是推测。另外由于他们平时太闹腾,就算案发时有异常,小区其他居民也不会特别留意。最伤脑筋的是,凶器到现在都没找到。”
古副局长抬头问:“砸碎的啤酒瓶拼起来没有,能不能从上面提取到指纹?”
“正在拼,太碎了,需要一点时间。较为完好的瓶颈上提取到一个,技术大队正在比对,不过残缺不全,别说现在不知道凶手有没有前科,就算有前科有案底,能比对上的希望也不大。”
情杀、仇杀、财杀,到现在仍没能搞清楚,侦破陷入僵局。古副局长眉头紧锁,三个副组长表情凝重,崔云海等六个小组长熬了整整一夜,一个比一个憔悴,一个比一个疲倦。
吴卓羲想起韩均提过的那个木雕,正准备问问上面有没有指纹,手机突然响了。见他要起身,古副局长若无其事地摇头道:“接吧,就在这儿接,又没有外人。”
“那各位稍等一下。”
电话很简短,就“有眉目了,准备电脑开视频会”一句话,吴卓羲欣喜若狂,顾不上跟古副局长汇报就命令外面的干警把电脑搬进来。
物业公司会议室搞得有模有样,不仅有网线,甚至有一台现成的投影机,为了让大家都看到,吴卓羲毫不犹豫地让干警接上去。
“古局也在,昨晚走的匆忙,没打招呼,您千万别见怪。”
韩大律师过得很潇洒,居然坐在一个装修奢华看上去很像会所的地方,身边坐着一个二级警督和一个一级警司。他那个刚被调到省厅的宝贝徒弟,正在茶几边整理堆积如山的材料。
昨天把人家赶走,现在却要求人家,古副局长很尴尬,对着视频头道:“韩处长,又要麻烦你啊。上次的人情到现在都没还,等这个案子破了,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
“您言重了,作为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江省联络处副处长,统筹全省公安机关涉外刑事案件的协调组织和犯罪信息搜集是我的工作,可以说是责无旁贷。”
韩均打了个官腔,然后微笑着介绍道:“古局,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机场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张祥同志,这位是机场公安局刑侦支队干警常乐坤同志。为侦破这个案子,他们忙了一夜,要感谢您应该感谢他们。”
人家可是市局副局长,二级警监,张祥和常乐坤不能像韩大处长这么随意,连忙起身立正敬礼。
“辛苦二位了,案子破了,我帮你们向省厅请功。”
又是假洋鬼子,崔云海气得牙痒痒,正准备避开视频头,韩均就指名道姓地笑道:“崔副局长也在,看样子一夜没睡,你也辛苦了。”
“都是为了工作,不辛苦。”
市局不是分局,古副局长不是丁承友,不能再让他这么嚣张下去,不然将来更遭人不待见,吴卓羲连忙道:“韩处长,看样子你们也熬了一夜,我们言归正传,正式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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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情况下一天两章,第一章在零点零五分之前上传发布,第二章放在中午十二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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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遇到这种情况,两章同更,并非不稳定不正常。
第九十二章 谜团揭晓
吴卓羲的面子要给,韩均不再打哈哈,从吧台上顺手端起一杯现榨的果汁,抑扬顿挫地说:“这一切要从案发现场的那个木雕工艺品说起,用木头雕成犀牛的形状,做工精美,具有浓厚的非洲风格,看上去像纯手工制作,应该不会便宜。
我不是一个风雅的人,对收藏工艺品和艺术品丝毫不感兴趣,在我看来或许只有既有钱又有品味的人才会去干这种蠢事。从案发现场看,被害人并非一个有钱人,更不像一个有品味的人,一个应该摆在展示架上的工艺品,出现在那么狼藉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
果然与那个木雕有关,不等古副局长下令,吴卓羲就让现场勘察组人员去把木雕拿来。
“它不是什么图腾,不像十字架或《可兰经》之类的宗教物品,会被信仰虔诚的人随身携带,而且一尺多高,就算带起来也不方便。如果是专门从非洲带来的礼物,那么应该早送人了。我感觉很奇怪,捡起来敲了敲,发现里面是空心的,并且底下有撬动过的痕迹。”
现场勘查组把木雕送来了,古副局长隔着袋子敲了敲,透过塑料薄膜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果然是空心的,果然有细微撬痕。
韩均喝了一口果汁,轻描淡写地说道:“可能与个人经历有关,在诸位看来被害人是留学生,但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黑人。我在美国接触过很多,有很要好的黑人朋友,但更多的黑人实在让我无法对他们产生好感。
全美监狱中黑人罪犯中近一半,全美黑人成年男子中近一半被关押过,如果把在公共场合喝酒、严重超速和酒后驾驶等罪名算上,十个黑人男子中八个有案底。这让我联想到一种可能,被害人或许在从事某种犯罪活动。”
韩均放下杯子,从姜怡手上接过一份传真:“为了证实这一猜测,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请出入境管理局鲍局长把木雕照片发给国家中心局,并请他们与国际刑警总部联系,看总部情报数据库有没有类似案例。事实证明,我运气一向不错,十五分钟前收到国际刑警总部回复,法国海关一年前曾查获一起工艺品藏毒案,所使用的工艺品就是这种木雕,外形非常相似。”
他没有十足把握不会要求开视频会,吴卓羲一脸疑惑地问:“就这些?”
“当然不止这些。”
韩均笑了笑,继续道:“胡适先生曾说过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为了证实这一推测,昨晚从案发现场出来后,我就在鲍局的建议下来到机场公安局,利用这边的办案条件展开调查,并请张支队长和小常同志协助。
在这里必须说明一下,由于被害人是一个外国留学生,作为国际刑警中国国家中心局江省联络处副处长,我对案件有知情权,走之前特别要求市局刑侦局吴卓羲副局长及时向我通报,也就是说专案组知道的我都知道,只是比诸位晚几分钟。”
吴卓羲当然知道他是在帮自己开脱,为了不辜负他的好意,连忙侧身道:“古局,韩处长走时交代过,后来一忙我就忘了向您汇报。”
国际刑警中国国家中心局就是公安部国际合作局,某种意义上而言,韩均这个江省联络处“专职副处长”是公安部的人,而不是省公安厅的人,涉外案件他确实有知情权。
把案子破了才是第一位的,古副局长才不管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微微点了下头,示意投影里的韩大律师接着说。
“不知道崔副局长有没有注意到,你们排查的那些与被害人有关系的女大学生中,有三人曾帮被害人代收过国际邮包。他自己租了房子,有地址,有邮政编码,有联系方式,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让不明所以的中国女大学生代收国际邮包,将毒品从境外运输入境,类似案例全国没有十例也有八例,古副局长“啪”的一声猛拍了下桌子:“贩毒,跨国贩毒,只有这个可能!”
“我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
韩均话锋一转,又拿起一份材料:“为了让调查更有效率,我让我徒弟小姜向她的新上司提交申请,省厅刑侦局韦局非常支持,安排一个情报信息研判专家给我们提供情报支持。他认为以往案例都是毒贩以交友名义在互联网上结识中国女生,找种种借口让她们代收邮包,然后以同样隐蔽的方式择机拿取,不会像被害人这样光明正大的接触,甚至发生性-关系。”
市局刑侦局王局点头道:“是啊,这样太容易暴露了。”
“我当时有两个推测,一是被害人本来就是个笨贼。在总体犯罪水平上,我感觉发达国家罪犯真不如国内罪犯,高明的贼有,但笨贼更多,一扫一簸萁。在美国十几年,我经常在报纸电视上看到一个80岁老太太或者一个90岁的老头,在家中勇斗两个入室抢劫的歹徒,把他们打得落慌而逃。要么就是笨贼用丝袜罩头持枪抢银行,结果看不清楚谁是谁,门在哪儿,束手就擒。
另一个推测就比较夸张了,我们正在调查的不仅是一宗命案,或者说一宗普通的涉毒案,而是一宗分工明确的跨国贩毒案。而现场勘查组和线索研判组在被害人电子邮箱和即时通讯软件中,只找到被害人给远在尼日利亚的狐朋狗友,吹嘘炫耀他在中国风流韵事的记录,并没有提及到任何犯罪行为。并且被害人的手机通话记录里也没有国际长途,连被叫都没有。”
韩均脸色一正,紧盯着视频头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只是一个被推到前台的小角色,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别人授意的,别人安排的,所以我很直接地想到他那个已经回国的室友,于是开始调查他在中国期间的活动。”
古副局长急切地问:“有结果吗?”
“有,他经常乘飞机往返与gz,在成为江大留学生之前,曾在gz一家贸易公司干过,gz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有他办理工作签证的记录。”
这时候,投影里出现一张中国女人的照片。
韩均指着其中一张,像画外音似的解说道:“这位女士就是那家贸易公司老板,gz是中国除bj和sh之外最大的城市,紧邻香港,经济发达,为了显示其公司实力,找一两个老外充充门面很正常,实在没什么可疑。
就在我以为之前的推测有问题之时,情报研判专家利用信息技术关联到她是两家公司的法人,一家从事进出口贸易,一家从事钻石珠宝加工,而她的丈夫居然是一个黑人,一个同样来自尼日利亚的黑人!”
吴卓羲猛然反应过来,不禁脱口而出道:“这就说得通了,木雕就这么大,就算全掏空又能藏多少毒品?如果藏价值更高的钻石,那就不能让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中国女大学生代收,必须要认识,要确保木雕发到中国之后能百分之百拿到,所以被害人才会被推出来抛头露面。”
“是的。”
韩均再次回到视频头前,手中多了一张黑人的照片:“既然已经查到这份上,我当然要一查到底。结果令人震惊,这个躲在女人背后的家伙,案发前一天乘飞机去过sh,然后从sh乘动车来过江城,当晚入住金林大酒店,案发后四小时乘飞机返回gz。”
刑侦局王局惊呼道:“作案时间能对上!”
“不仅作案时间能对上,由于这家伙刚到中国时没钱交房租,跟房东发生过冲突,打伤了人,在gz公安部门留有案底。所以我请省厅刑侦局刑事技术中心比对了一下,现场勘查组从案发现场提取到的几十个指纹中居然真有他的。相信视频分析组也能从天网和案发小区周边的民用监控中找到他的身影。”
一波三折,从一个木雕能想到这么多,能查到这一步,不得不服。
虽然说有指纹,但指纹库并没有全国联网,很多省市公安部门所用的系统都不一样。
比对也不是电影电视中演的那样一个人坐在电脑屏幕前,等显示器左侧扫描有关痕迹,右侧迅速翻滚,自动比对,几秒钟之后,大红色的“match”字样跃然屏幕,左右两边的痕迹完全重合,嫌疑人锁定了,案子很快告破……而是只能给出较为相似的几十甚至上百个指纹候选,最终判断还是要靠人眼,还是一个“体力活”。
有监控记录在,专案组迟早能排查出嫌疑人,但在此之前要一个个查证,一个个排除表面上看来更具作案嫌疑的人。
这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
嫌疑人是外国人,随时可能逃之夭夭,专案组最缺的就是时间,古副局长不仅领这个情,并且很激动,一脸诚恳真挚地说:“韩处长,你这次又帮了我们大忙,十二个小时破案,干净利落!”
“古局,帮您的不止是我。”
韩均侧身看了看张祥二人,介绍道:“被害人室友和嫌疑人乘飞机和坐火车的记录,全是张支队长查到的,为此专门跟铁路公安部门和市局公交分局联系过。另外为了深挖该团伙的犯罪行为,找到跨国走私的足够证据。张支队长特别请海关缉私局机场分局协助,又查到不少线索,相关材料都在机场,就等着向专案组移交。”
都查到这份上了,又是涉外案件,韩均完全可以把材料移交给省厅刑侦局。真要是让这颗熟透了的桃子被刑侦局摘了,把搞得劳师动众的市局晾一边,那这个脸真不知道要往哪儿搁。
古副局长岂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一脸严肃地重申道:“谢谢,非常感谢,张祥同志,我们立即派抓捕组去gz抓捕嫌疑人,等案子成功破获,一定帮你们机场公安局刑侦支队向省厅请功。”
终于有机会办一次大案,张祥激动不已,又立正敬礼道:“报告古局,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还有省厅刑侦局那位情报研判专家,他也帮了大忙。”
“感谢感谢,都要感谢。”
韩均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会心地笑道:“古局,考虑到嫌疑人有可能出逃,我建议你们尽快与gz方面联系,尽快订机票。”
“张支队长,你在机场,航空公司你熟,这件事还要麻烦你,我们确定下人员,然后把身份证信息给你发过去。”
“请古局放心,我们立即去跟航空公司协调,保证不耽误专案组抓捕。”
假洋鬼子利用专案组上上下下忙活了一夜才收集到证据和线索,又破获一起大案,崔云海郁闷到极点,像是又吃了一颗苍蝇,禁不住地问道:“动机呢?韩处长,既然他们是一伙的,为什么要从gz跑过来杀人?另外这个走私路线太不合理了,既然钻石最终要送到gz加工,那为什么不直接发到gz,而舍近求远先发到我们江城?”
现场被翻得一片狼藉,搞得像财杀,被害人那个室友一个月前又莫名其妙地突然回国,除了这两个家伙或其中一个家伙私吞钻石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
至于舍近求远,那是因为gz紧邻香港,多年前又曾发生过走私大案,海关查走私查得特别严。同样是国际邮包,在那边被抽查的几率远高于江城。
到底不是搞刑侦的,一开口人家就知道是外行。吴卓羲暗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
这个崔判官,居然一点记性不长,韩均乐了,似笑非笑地说:“崔副局长,我是人,不是神。只能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推理推测,所以刚开始时差点误判为贩毒。想知道更多更确切的情况,你只有去问嫌疑人,相信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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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恩恩爱爱
熬夜最伤神,必须把觉补回来,韩均一回家倒头便睡。不知道是年轻精神好,还是刚调到省厅要好好表现,姜怡把他送回来之后就去省厅刑侦局上班了。
他们师徒破起案来没日没夜,作息时间不正常;律师属于自由职业者,白晓倩忙起来忙得要死,闲下来闲得要命,作息时间也不正常。这个特殊的“大家庭”里,只有张琳和小萍二人能够准点上班,按时下班。
下午上了一堂课,带学生们做了一个实验,张琳和往常一样换衣服准时下班,顺路去超市接上表妹小萍,早早的回到家。
他习惯裸睡,赤条条的趴在床上,搂着枕头睡得正香。床下一片狼藉,衬衫、外套、裤子、内裤东一件西一件,连腰带都被抽出来了,捡起来一看,上面多了好多牙印。小萍在厨房准备晚饭,张琳急忙带上房门,生怕他“春光外泄”。
“宝玉,你又造反了你!”
卧室里被搞得一塌糊涂不算,连厨房它都不放过,垃圾桶倒在地板上,早上忘了带下楼的垃圾被翻得到处都是,张琳气得直跺脚。
一点都不听话,上次带它上楼玩,也把上面搞得一团糟,小萍真受不了它了,一边收拾战场,一边提议道:“琳琳,逮什么咬什么,还随地大小便,跟后面收拾都来不及,要不我们把它送人吧!”
真是个**烦,张琳倍感无奈地苦笑道:“关键养这么久有感情,它刚到家那会儿,你姐夫一夜要起来看它好几次,送人肯定舍不得。”
小家伙浑然不知它又惹了大祸,仍摇头摆尾的围着二人乱转,小萍抬脚把它踹到一边,气呼呼地警告道:“宝玉,老实点,再不听话我明天去买个笼子,把你关起来。”
养宠物不仅要有爱心,而且要有时间,张琳后悔不迭,从方便袋里取出蔬菜道:“不管它了,阳台上那一堆,等你姐夫起来去收拾。”
“姐夫在家?”
“在房间睡大觉,中午吃饭时打电话问过,他和生姜帮人家破案又没怎么睡。”
想起上午在办公室跟同事们开得那个玩笑,小萍禁不住拉上磨砂玻璃移门,神神叨叨地说:“琳琳,今天我同事不知道从哪儿看到一篇文章,说就像男人想拥有红颜知己一样,现在有很多女人也流行拥有一个蓝颜知己,就是在老公与男朋友之下,在其他男性朋友之上的男人。叫什么知己之爱,或者叫什么第三类情感。”
她工资不高,工作很清闲,男友又不在身边,整天净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张琳莞尔一笑道:“你是想说男人和女人能做朋友,还是男人和女人不能做朋友?”
“当然不能!”
她把刚拿起来的西兰花放到一边,煞有介事地说:“国外有专家专门研究过,他们认为男人对女人好的唯一目的,不是想得到女人的心,就是想得到女人的身体,仅此而已。女人更在乎的是心,得到一个男人的心比得到他的身体更让女人骄傲自豪。这种关系很危险,从心灵取暖很容易变成身体取暖,蓝颜知己很容易升级为情-人关系。
你想想,姐夫这么优秀,生姜长得不难看,又比你年轻。两个人整天粘一块儿,上次一出差就是一个星期,孤男寡女的,我感觉这么下去不好,你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儿。”
表妹是一番好意,想到这里又没外人,张琳笑吟吟地解释道:“我对你姐夫有信心,对生姜也很放心。你姐夫之所以对她这么好,很大程度上跟瑶瑶不在身边有关,潜意识里把她当成一个孩子,把本应该给瑶瑶的父爱,不知不觉地分给了生姜一部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真的?”
“真的,其实我早感觉到了,况且他们本来就是师徒,关系比我和我带的那几个研究生更亲更近。”
小萍又问道:“白晓倩呢?”
张琳轻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小萍,这话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你千万别传出去。你姐夫在感情上是个特别容易投入的人,要么不对人家好,好起来就恨不得把心掏给人家。白晓倩那么优秀,又认识他好多年。要是你姐夫没那些原则,要是白晓倩不帮他打理国内这些琐事,他俩真可能早好上了。”
“姐夫心里有她?”
“他不会往这方面想,但我感觉他心里肯定有。”
小萍朝卧室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愤愤不平地嘀咕道:“琳琳,你对他这么好,连瑶瑶的事都不在意,愿意跟他一起等,等到他们父女团聚才结婚,他心里如果还有其他女人,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谁都有过去,她总是忍不住问他过去跟哪些女人交往过,他却从来没问过她的过去,张琳清楚地明白这并非他不关心自己,而是太关心才不想让自己想起那些事。
毕竟这是在国内,两个人都是中国人,传统观念决定了男人可以花心,可以有几次甚至十几次感情经历。女人却不能,如果结婚前曾跟别的男人谈过一两次,甚至同居过,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不正经的坏女人。
之前那两次失败的感情经历,给她带来一股强烈的自卑感。她担心,她害怕,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男人。正因为如此,回国之后不管领导和同事怎么介绍,她都不愿意去相亲。
同时又很庆幸,庆幸遇到了韩均这个“辩方证人”,她不想再过以前那种日子,不想失去来之不易的幸福,咬了咬嘴唇道:“我都说了,你姐夫不会往这方面想,他或许都不知道他心里有白晓倩的影子,不然跟我在一起时绝不会经常一口个一个白晓倩。”
事关表姐的幸福,小萍认为必须认真对待,急切地问:“白晓倩有没有这个意思?”
“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不过看样子她现在对事业更感兴趣,像姐夫说得一样,男人对她来说不是必需品。”
“那我们也不能不防。”
小萍沉思了片刻,突然笑道:“琳琳,其实姐夫已经想到了。给她介绍男朋友,生姜也要介绍,把她俩嫁早点出去,省得整天在姐夫眼前转。”
正说着,客厅传来开门声。张琳像是在做亏心事一般吓了一跳,连忙拉开移门。
“亲爱的,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韩均也不管小姨子在不在,从背后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光拥抱还嫌不过瘾,又侧头在她白皙细腻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小萍吃吃笑道:“姐夫,你们真当我不存在?”
在国外习惯了,这又是在家里,韩均才不管她怎么想,仍紧搂着“法官大人”嘿嘿笑道:“我们当你不存在,你同样可以当你自己不存在,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大不了你家那位回来时,我们也装聋作哑。”
张琳很享受这种被爱的感觉,心里甜滋滋的,小鸟依人般地靠在他怀里,娇笑道:“是啊,我们不仅可以装聋作哑,甚至可以出去旅游一趟,把房子让给你们。”
小萍一边把二人往外推,一边咯咯笑道:“才不要呢,我们自己又不是没房子。想亲热是吧,去房间,别影响我做饭,别在我这儿秀恩爱。”
她话音刚落,白晓倩背着小包走了进来,一进门便大呼小叫道:“谁在秀恩爱,大白天的谁要去亲热,谁这么不要脸?”
威胁太大,一味退让不是办法,张琳笑靥如花,没有像往常一样挣脱心上人的怀抱,紧搂着他双臂娇笑道:“白主任,是谁这么不讲礼貌,进来连门都不敲?”
“我有房卡的,敲什么门?”
韩均松开顺手,一把抢过房卡,假作生气地问:“从哪儿来的?不管谁给你的,我都要收回,已经被你们搞得寄人篱下了,这儿再让你出入自如,我还有个人**可言吗?”
白晓倩不乐意了,又一把抢了回去:“老板娘给的,你又不是业主,你也知道你寄人篱下,你凭什么说收回就收回。”
“是我给的,我们中午不在家,她和玲稚中午不能不吃饭。”
“还是老板娘明事理。”
白晓倩赞了一个,旋即诡秘一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你们继续,该亲热亲热,该秀恩爱秀恩爱。如果需要观众,我不介意旁观。”
韩均翻出一个塑料袋,指着阳台笑道:“想旁观是吧,来啊!”
“宝玉又在家拉粑粑了!算了,我先上楼,等饭做好再下来。”
白晓倩有洁癖,一看见阳台上那一堆,顿时吓得落荒而逃。她越讨厌“宝玉”,“宝玉”越喜欢跟她闹,一溜烟地追了上去,一直追进电梯,引得韩均、张琳和小萍一阵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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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再立新功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穆s林最盛大的节日古尔邦节,紧接着又是圣诞节。
每年这个时候,上万名来中国进货的非洲人都会像“候鸟”一样,一个个身后带着一长串小山一般超大超重的行李回老家。gz蓝云机场国际候机厅里几乎被行李所淹没,工作人员们每到这个时候都会进入高度紧张状态。
“您行李超重,请您去‘超重行李托运处’办理托运手续。”
迈杜克对这里非常熟悉,甚至懂一点中文,为了尽快离开中国,他并没有带多少行李,开始讨好般地称呼工作人员为“姐姐”,请求“姐姐”放他一马。
上面有交代,要求自然遭到拒绝,他焦躁地把行李重新放回推车,边走边嘀咕道:“中国,麻烦!真麻烦!”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比他嘀咕得更麻烦。
刚把行李推到超重托运处,几个身材魁梧的便衣警察就不声不响围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抓住他双臂,“咔嚓”一声戴上手铐,并在几个机场警察的掩护下给他戴上黑头套,不管他怎么抗议,不管他怎么骂骂咧咧,直接带进航站楼派出所。
他住在gz市南秀区登峰路,那里非洲人聚集。白天在他中国妻子的公司里,公司又开在非洲人更多的南秀大厦。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为了不打草惊蛇,专案组副组长兼抓捕组组长吴卓羲,在gz警方的建议下整整监视了一下午,直到送他来机场的妻子和朋友们回去之后,才在gz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和机场公安局协助下实施抓捕。
家里正等着消息,吴卓羲顾不上感谢兄弟公安部门的同志,把人一关进派出所羁押室,就拿起手机汇报道:“古局,嫌疑人落网了,我打算按原计划行动,让老杨和小陈他们押解嫌疑人乘九点四十五的航班回去,请您做好接机准备。”
这是一宗杀人案,同时也是一宗跨国走私钻石案。
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除了自己加工之外,嫌疑人还给中国珠宝首饰的制造中心---sz市啰湖区那些大大小小的珠宝企业供货,涉案金额肯定小不了,接下来的调查取证工作需要gd省公安厅协调。
古副局长正同陈局一起在省厅向彭厅长汇报,这个消息让他信心更足了,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时间,不无激动地说:“从接警到凶手落网正好24个小时,好,太好了!卓羲,让老杨他们注意押解安全,你和其他同志辛苦一下,留在gz待命。”
“是!”
从接警到凶手落网正好24个小时,显然是说给彭厅长听的,彭厅长微笑着点了下头,示意他坐下来接着汇报。
“gz卖一元人民币一个的打火机,在非洲能卖到十倍价钱,丰厚的利润吸引嫌疑人到gz经商。他刚开始和绝大数来中国掘金的非洲人一样,专做服装、小商品和电子产品的贸易。采购好,回去卖,卖完了再来中国采购……由于来得比较早,竞争不像现在这么激烈,让他赚到一大笔钱。”
古副局长看了一眼gz警方提供的材料,接着汇报道:“后来由于‘三非’问题(非法入境、非法居留、非法就业)愈来愈严重,国家收紧签证,他来中国不再像以前那么方便,加上gz的店铺又不租给他们这些非洲人,就娶了一个中国妻子,并以妻子的名字注册成立了一家贸易公司。
再后来非洲经济转差,来gz掘金的非洲人又越来越多,竞争越来越激烈,他就盯上了表面上看来利润不是很高,但价值非常高又非常好脱手的钻石走私生意……”
陈局长不失时机地补充道:“彭厅长,这个钻石贸易啊,国家规定只有sh钻石交易所才能办理进出口手续。随着国内居民生活水平提高,钻石消费需求不断上升,国内钻石的产量与居民消费需求存在较大差距,所以导致国内钻石加工业和钻饰销售商严重依赖走私的毛钻和裸钻。
来之前我了解了一下,发现钻石走私和钞票走私一样频繁,真正来自sh钻石交易所的进口钻石微乎其微。2000年之前,国内市场上99%的钻石是走私进来的。随着sh钻石交易所成立和钻石交易环节增值税多次下调,比例有所下降,但市场上来路不明的钻石仍然占一大半。”
专案组在韩均帮助下,基本上摸清了一条完整的钻石走私链条--涵盖gz订货、尼日利亚发货、国际邮包走私通关、被害人收货、被害人室友转送,嫌疑人加工销售等环节,涉案金额很可能上亿。
又是一个大案,彭厅长权衡了一番,抬头道:“陈局长,这个案子由你们江城市局侦办,省厅负责协调。考虑到案情复杂,接下来的调查取证工作,离不开海关及gd公安、工商及税务等部门配合,我建议跃建同志亲自去一趟gz,坐镇指挥,查个水落石出。”
吴卓羲的级别是不够,必须去一个有分量的人,陈斌点头道:“彭厅长,我们也是这么考虑的。另外我们准备像侦办田立辉案时一样,成立两个专案组,一个以市局刑侦局为主,专门调查凶杀案;一个以经侦支队为主,联系海关缉私部门,负责接下来的钻石走私、加工及销售调查取证。”
“这样最好,兵分两路,更有效率。”
刚把韩均的档案关系调到公安厅,他就带来这么大一个惊喜,送走江城市局的正副局长,彭厅长忍不住拨通了严主任的手机。
“严主任,跟你通报一个消息,小韩一调到我们公安厅就再立新功。昨天夜里,协助江城市局破获一起跨国走私杀人案,主犯也就是凶手刚刚落网,确实有一套啊!”
想起下班时收到的那封邮件,刚躺下的严主任起身笑道:“彭副省长,您不给我打电话,我明天上午也要向您汇报,‘10.01跨国杀人诈骗案’评功评奖就不要算上他了,用他的话说破案仅仅是兴趣,不想搞得尽人皆知,不想披红戴花上台领奖。”
“严主任,立功就要授奖,‘10.01案’能顺利侦破他功不可没,连部里都知道了,怎么能不算上他。”
“彭厅长,他有他的考虑。”
严主任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说道:“在我们看来,他是一个正处级干部。但在他看来,他只是一个政府律师。他今天下午给我、给余省长各发了一封邮件,在邮件里对回国之后的工作作了一个总结,对今后的工作他自己给自己作了一个安排。
不仅退掉了省里的高层次人才补贴,甚至把法制办的顾问费和在公安厅的工资,全部关联到省青少年发展基金会账户,没到手就直接捐出去。他这么做出于多方面考虑,余省长很支持,认为没什么不妥,所以您就当他不存在,不要考虑荣誉和待遇什么的。”
彭厅长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为什么?”
严主任轻叹了一口气,耐心地解释道:“一是他看不上这点钱,与其拿了招人非议不如不要;二来他终究是一个持美国律师执照的律师,省里也正因为他精通美国法律,擅长打反垄断反倾销的‘洋官司’才请他回来的。
如果动员他入党,如果给他太多荣誉,如果他和党政部门走得太近,会影响到美国贸易委员会、美国法官以及美国法庭陪审团对他的印象,会直接影响到最后判决。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这些因素我们都要考虑到。”
想到上次跟余省长要人时,余省长就强调他对江省进出口贸易的重要性,彭厅长反应过来,倍感无奈地苦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只能让他当无名英雄了。”
“彭副省长,我知道您肯定感觉他帮了大忙,却没给他什么给回报,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他自己都说了,破案仅仅是兴趣。并且他真无心仕途,习惯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从来没把他自己当成一个国家干部,不在乎这些。”
严主任顿了顿,又补充道:“今年我省企业遭到国外贸易救济调查的越来越多,对省里而言出口贸易形势很严峻,对他来说却是赚大钱的好机会,光华盛瓷业等四家厨房餐具企业给他的律师费就高达几百万,他已经得到了丰厚回报。彭副省长,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您不要放在心上。”
他能接到赚大钱的涉外业务,很大程度上与省法律顾问团首席涉外法律顾问身份有关。
从这个角度上看,省里真不欠他的。
彭厅长乐了,哈哈大笑道:“从我们江省赚那么多律师费,他就应该为我们江省多作出点贡献。严主任,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放在心上的。”
严主任也禁不住笑道:“法律顾问团成员,在美国人看来就是政府律师,与政治无关;国际刑警组织又是个非政府机构,联络处需要精通外国法律和英语的人才协调,他担任这个副处长无可非议。既方便帮你们公安部门破案,又不会影响到他在美国法庭上发挥,所以说现在这两个身份对他正合适。”
第九十五章 积案清查组
破案重要,家庭更重要。
在给余省长和严主任的信里,韩均推掉了诸如随省领导出访、陪省领导接待外宾、讲授法治之类的一些事务。只在重大涉外问题上或省里签订重要涉外合约时提供咨询服务,留出足够时间陪“法官大人”,享受甜蜜的爱情生活。
他措辞非常婉转,做事很有分寸。
不管帮江省企业打“洋官司”还是帮公安部门破案,总是按部就班,先干出点成绩,让你意识到他的价值后再提条件。比如在侦破“母子猝死案”时他什么都没跟西郊分局说,但到“钟海俊杀人抛尸案”时就提出了一大堆条件。
余省长同意了,严主任更不会有什么意见,就这么他又像刚认识张琳时一样早送晚接,逛逛街、看看电影、下下馆子,其它什么都不管不问,小子日过得有滋有味儿。
一连三天没动静,想让他多作出点贡献的彭厅长坐不住了,让省厅刑侦局韦局长找姜怡了解了下情况,当即作出一个令韩均啼笑皆非的决定。
“师傅,为了方便我们查案,为了给我们营造一个好的办案环境,省厅跟园林部门沟通了好几次。现在好了,不用再跑来跑去,一出门就是单位,连停车都不用再交费。”
西郊植物园是一个集科普、科研、游览等功能于一体的综合性植物园,是国家重点建设的植物园之一,是国家aaaa级风景旅游区。
园内引种栽培植物10000余种,近100万株。占地900多亩,是全省最大的植物园,也是专门从事植物引种驯化理论研究和实验的科研基地。园区内建有牡丹园、杜鹃园、山茶园、梅园、药园、竹园等十多个各具特色的专类植物园和别具风格的园林景区。
每到旅游“黄金周”和节假日,省内外游客便蜂拥而至,为确保游客安全,维持景区秩序,西郊分局在这里专门设了一个警务室。
你不是不去省厅吗,省厅就来找你。
在彭厅长的指示下,省厅刑侦局与景区管委会沟通,把西郊分局植物园警务室上面一层借了过来,作为省厅刑侦局大案要案处设在外面的办公场所。
这边忙着装门禁系统,那边正从警务室往上面拉公安内网网线,楼下的大卡车上,装满了文件柜、保险柜、办公桌和电脑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搞得甚是夸张。
看着宝贝徒弟兴高采烈地样子,韩均禁不住笑问道:“生姜,这些全是为我们准备的?”
“当然啦!”
姜怡一边带着他参观刚隔开的研判室,一边眉飞色舞地介绍道:“我们今后就在这儿办案,我当您助手,夏大姐过来负责研判室,给我们提供情报对策支持,同时兼任内勤。考虑到没两个男同志遇到突发情况不好应付,韦局准备给我们再配两个可以出外勤的人员,是从省厅抽调还是从市局借用由您做主。”
“这不成刑警队了?”
“师傅,您是三级警监,正处级副处长。夏大姐一级警司,是正科级主任科员。连我这个跑腿的都是副主任科员,刑警队哪有我们这儿级别高!”
韩均饶有兴趣地问:“那我们算什么?”
姜怡像天鹅般地仰起脖子,得意地窃笑道:“我们是省厅积案清查组,专门侦破或督导各市县公安局侦破积案。韦局说了,经费、车辆和人员编制不受限制,刑事技术中心24小时为我们提供服务,即送即检,绝不会耽误我们的事。”
为了清理积案,省厅真舍得下本钱,韩均回头看了一眼窗外风景如画的杜鹃园,笑问道:“这么说我就是这个清查组的组长?”
“师傅,这个组长除了您还能有谁?”
正说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警笑容满面地走上来,英姿飒爽地立正敬礼:“省厅情报处夏莫青前来报到,请韩处长指示!”
姜怡拉他来时提过,眼前这位就是协助他调查杀人走私案的那位情报研判专家。韩均没穿警服,没有回礼,轻握了下她的手,一脸歉意地说:“夏警官,这些事我是刚刚才知道的,从来没有想过把你从省厅调到这儿来。好在我并没有答应厅里担任这个组长,我可以帮你回掉。”
被调到省厅之前,夏莫青利用公安信息技术,协助战友抓获过一个公安部督办的技术开锁盗窃团伙的主要嫌疑人,协助战友破获十几起省厅和市局督办的案子,甚至远程锁定一个逃亡17年的命案逃犯,精确引导追逃专班将其抓获。
调到省厅之后,她再也没机会像以前一样办案,成了情报处的一个“女秀才”。刚开始很新鲜,撰写的追逃工作论文被省厅多次刊载,总结的那些参与和主办过的几个案件被评为“全国优秀案例”和“全省刑侦信息战典型案例”一等奖。
她是一个刑警,她和姜怡一样渴望办案,不想再跟文字打交道,连忙解释道:“报告韩处长,来这里配合您工作是我主动申请的,我家离这儿很近,我爱人就在西郊地税局上班,在这儿上下班和接孩子都很方便,您千万别赶我走。”
韩均将信将疑地问:“真的?”
“真的,不信下班后您可以去我家认个门。”
见夏莫青投来一个求助的眼神,姜怡吃吃笑道:“师傅,夏大姐没骗您。再说这儿多好啊,没那么多领导,不用受那么多规矩。只要您没意见,我们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想什么时候下班就什么时候下班,连考勤都不用。”
“那中午饭呢?”家里已经成了一个大食堂,韩均不想再把人往家带。
“警务室不是在楼下吗,我们可以跟他们一样在植物园食堂吃。”
房子已经借用了,并且环境很好。东西和人又都来了,韩均只能接受这个现实,指了指正往上搬的办公家具:“好吧,怎么布置,怎么安排,你们看着办。”
姜怡从包里翻出一叠资料,满是期待地说:“师傅,那外勤人员呢?光我们三个可不行,既然成立了清查组,就要有个清查组的样子。”
省厅刑侦局提供的备选外勤人员履历,从三级警司到一级警督都有,只是一个都不认识,韩均把履历往她手里一塞,轻描淡写地说道:“既然让我决定,既然可以从市局借调,那我当然要找比较熟悉的人。”
能够有机会被借调到省厅,对其他基层干警而言是提拔。对王思强和周洪副来说却是另一码事,就算能借这个机会提一级,他们也不会高兴,甚至会很难堪。
姜怡反应过来,不禁愁眉苦脸地问:“师傅,您不是已经跟王队和周探长冰释前嫌,已经放过他们了吗?”
韩均可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哈哈笑道:“但我现在还想提携提携王思强,有句话怎么说的,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你师傅我好不容易有一次权,当然要让熟悉的人沾点光了。”
“可王队不一定想沾您这个光!”
“他想不想是他的事,我给不给他沾是我的事,就这么定了。”
谁得罪过他,谁就有可能被借调到这儿来当跑腿,姜怡彻底无语了,不知道该怎么跟王思强解释。让她更无语的是,韩均走到楼梯口又回头道:“周洪福那小子还没资格沾我光,剩下那个名额暂时空着,等以后发现合适的,再跟你们韦局说。”
夏莫青不明所以,兴奋地追上来问:“韩处长,我们先查哪一个案子,您布置任务吧。”
“案发时间离现在最近,被害人尸体保存最完好的。等这边收拾完,你们先研究下案卷材料,下周一正式开工。”
“是!”
师傅去接师娘了,姜怡傻傻的抓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向韦局汇报,该不该跟王思强通气。
二楼本来就装修过,东西搬进来就能办公,人多力量大,东西搬上来简单布置了一下便显得有模有样,只是外面没挂牌子,里面不像刑警队一样设有羁押室。
夏莫青感谢完帮着搬家的植物园警务室民警,回头笑问道:“小姜,愁眉苦脸的,想什么呢?”
“夏大姐,这件事很麻烦,一时半会儿真说不清楚。”
“不就是借调个人吗,调过来之后厅里又不会亏待他,有什么麻烦的。”
“这件事没您想得这么简单,算了,师傅怎么说我就怎么汇报,不然他真会不高兴,真会撂挑子。”
来前领导交代过,韩处长是靠“哄”的,行政命令对他没用,夏莫青扑哧一笑道:“知道你师傅一不高兴就会撂挑子,你还犹豫什么?”
姜怡轻叹了一口气,苦着脸说:“我师傅要借调的是我以前的领导,他们之间有仇!王队怕他怕得要命,像老鼠见着猫一样见他就躲,被调到这儿来之后日子能好过?况且人家本来就是重案队长,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能愿意过来给我师傅当跑腿?”
厅领导交代得很清楚,侦破积案是第一位的,其它什么都好商量,夏莫青这个情报信息研判专家不仅兼任内勤,同时要扮演好“政委”、“教导员”或“指导员”的角色。
她拍了拍姜怡胳膊,循循善诱地说:“小姜,工作中有点误会、有点摩擦在所难免,我看韩处长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再说这是借调,又不是正式调动,先办几个案子磨合一下,处得来、配合默契,就办正式调动手续;处不来、配合不默契,那就让他从哪个单位来回哪个单位,不要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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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求收藏,再次预定下周推荐票,希望有个好成绩,不然编辑看给推荐成绩也不好,就彻底不管不问了。
第九十六章 积案清查组(二)
“姜科长,您太厉害了,刚升官就有了自己地盘,当面锣对面鼓的跟我唱对台戏!哎呀呀,过马路多麻烦啊,车来车往不安全,您怎么不一步到位,架个天桥。怕您师傅嫌走着累,还可以安装一部平地电梯,就是机场里那种自动人行道,给您师傅搬张椅子,坐上面就过去了。”
韩大律师不去公安厅上班,公安厅就把单位设到马路对面。
白晓倩很不爽,认为这不仅仅是在挖律所墙角,而且剽窃了她的创意。要知道把律所开到楼下是她最得意的一笔,一听说这消息连饭也不想吃了,把刚端起的碗往桌子一放,就喋喋不休地问起罪来。
到底是当律师的,一套接着一套,韩均差点把饭喷出来,张琳和小萍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姜怡再也不是刚搬来时的那个受气包了,放下筷子,不甘示弱地说道:“白主任,积案清查组设到对面是厅领导的指示,经费是厅里出的,车辆是厅里配的,人员是厅里派来的,我就是一服从上级命令的小干警,您不服气大可以去找他们理论,别把气往我头上撒!”
这丫头片子居然敢顶嘴,白晓倩急了:“升官就是不一样啊,连说话都带官威,一口一个厅里,一口一个指示,知道的您是副主任科员,不知道的以为您是厅长呢!厅里给您配车了是吧,好啊,车钥匙还我。小萍正好没车开,借给她用,她至少给我做饭。不像某些人,不仅一味索取,不思回报,甚至背后搞小动作,跟我唱对台戏,挖我墙角。”
“还你就还你,不就是一辆车嘛。”
姜怡把车钥匙往她面前一放,眉飞色舞地笑道:“白主任,本副主任科员出公差开警车,油钱全报,省内过路过桥费全免。单位就在对面儿,上下班走两步就到,不要用车。”
“姜科长,您厉害,真厉害,您现在代表的是政府,我们这些当律师的再厉害也搞不过政府。听您刚才一说,我感觉您单位真挺好的,有办公室,研判室,档案室,还有休息室。既然什么都有,您干嘛不搬过去?以单位为家,上下班能省两步就省两步,何必走来走去。”
姜怡扑哧一笑道:“白主任,请您搞清楚,您跟我一样是房客。我是住我师傅家,不是住您家,只要我师傅和师娘不赶我走,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这丫头翅膀硬了,真收拾不了她了,白晓倩气急败坏地笑骂道:“好你个烂生姜,居然敢跟姐抬杠,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晚上我一定要找块石头,把你那个破单位的窗户玻璃给砸了。”
“白姐,您是律师,您应该清楚破坏公物有什么下场。”
小萍一脸好奇地问:“什么下场?”
姜怡干咳了两声,像白晓倩敲诈西郊分局时一样,抑扬顿挫地说道:“根据《刑法》第275条之规定,故意毁坏公私财物,数额较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
张琳忍俊不禁地笑问道:“这么严重?”
“师娘,这算轻的,如果白姐没砸到玻璃,一不小心砸到一楼警务室的执勤民警,那就不是故意毁坏财物罪,而是更严重的袭警了。”
张琳一脸同情地劝慰道:“晓倩,要不还是别砸了吧。她升了官,涨了工资,我们帮她庆祝庆祝,去最好的酒店,好好吃她一顿。”
“这个主意不错,我要去王府鲍燕翅,鲍鱼、燕窝、鱼翅一样点三份,吃一份打包一份儿。”
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就是一台大戏了,看了好一会儿大戏的韩大律师,一脸疑惑地问:“白主任,吃一份打包一份,还有一份儿呢?”
白晓倩指着正眼巴巴盯着饭桌,时不时站立一下的小家伙,理直气壮地说道:“宝玉也要吃啊!”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嬉笑打骂,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与此同时,下班时刚接到通知的西郊分局政委钱良争,正在分局干警最喜欢来的川府酒家请王思强吃饭,做他的思想工作。
“我打电话问过小姜,她说她下午四点二十五向省厅刑侦局汇报的,刑侦局要向省厅政治部汇报,政治部要通知市局,市局再发通知到我们分局,前前后后加起来不到三十五分钟。思强,省厅和市局效率这么高,可见这件事有多急。”
就知道假洋鬼子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王思强岂能上这个当,放下酒杯愁眉苦脸地说:“政委,那是他急着收拾我!什么积案清查组,分明就是一个火坑,我王思强在分局干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您是我老领导,您能眼睁睁看着我往火坑里跳?”
借调到韩均的积案清查组,对别人而言是提拔,对他来说真是火坑。
钱良争岂能不知道他过去捞不着好,可形势比人强,市局刚欠下韩均一个大人情,信誓旦旦地向省厅保证全力配合积案清查组工作,甚至给分局下了死命令,要求王思强立即移交工作,明天上午八点准时去积案清查组报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钱政委暗叹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问道:“思强,西霞区那起命案听说过没有?
“案发当晚就听说了,那天不是欢送小姜吗,她刚走一会就打电话给我,请我帮她打听一下哪儿出了命案,听说死的是一个外国留学生。”
“案子破了,韩均帮着破的,市政法委和市局的一些领导,刚开始不想让他介入。可他现在是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江省联络处副处长,对涉外案件有知情权,当时什么话都没说,掉头就走。
后来才知道他跑到机场公安局,在航站楼派出所设立指挥部,一边跟国际刑警组织总部联系,一边在省厅刑侦局支持下着手调查。省厅情报处、省厅出入境管理局、省厅刑侦局刑事技术中心,机场公安局刑侦支队、机场公安局航站楼派出所、海关缉私局机场分局全部参与了,搞得比市局专案组更夸张。”
钱政委紧盯着他双眼,一脸严肃地说:“12个小时破案,连证据都帮市局专案组准备好了,就等古局和吴卓羲去抓人。真正的争分夺秒,要不他多管闲事,凶手早出国了!人是在gz蓝云国际机场抓到的!”
王思强并没有感到意外,喝完杯中酒道:“他破案是有一套,在破案上我服气。”
钱政委微微点了下头,循循善诱地说:“母子猝死案不算,钟海俊杀人抛尸案也不算。不管多难侦破,这两起终究是现发命案。但服装批发市场凶杀案,田立辉杀人诈骗案,这两起可都是悬案积案。
你是主办人,应该清楚当时我们有没有尽力,市局和省厅重不重视。市局督办,省厅派过督导组,前前后后请过六位公安部特聘刑侦专家,查来查去都没能查出眉目,可人家一出手,就把这两起命案全破了。”
“政委,您想说什么?”
“听我说完。”
钱政委点上根香烟,吞云吐雾地说:“分局这两起你非常清楚,但你或许不知道除了这两起之外,他在西郊殡仪馆看谭慧尸体时无意中发现了一具尸体死因可疑,市局刑侦局根据他的判断,又破获一起一年前的积案。前段时间和小姜一起去东靖,同样是去破案,也是上上下下束手无策的积案,并且又成功破获了。
思强,我想说得是,省厅这么重视他是有原因的。命案必破,有他这个不是刑侦专家的专家在,就等于给全省的命案侦破率加了一道保险。他那个清查组就相当于督导组,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在西郊分局想参与侦破那么多命案都没机会,真很有前途。”
“再有前途我也不去。”
“你说你怎么就不开窍呢,小姜不是在那儿吗,你好歹当过她几天领导,她能不帮你说话,不帮你打圆场?”
钱政委不想再磨嘴皮子,敲了敲桌子,意味深长地接着道:“思强,分局就这么大,根本藏不住什么事。最迟明天中午,这件事就会传开。你明明有机会借调到省厅却不去,别人会怎么想,怎么看?”
科级干部到五十岁退居二线,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到了那个年龄你就得给别人让位。
王思强虽然离五十岁还早,可正如政委所说如果有机会不走,依然赖在队长这个位置上,一样招人厌。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毕竟这个社会很现实,你不走别人怎么当队长,别人当不了队长,另外一个人更是连副队长都干不上。
他沉思了片刻,抬头问:“政委,丁局是什么意思?”
“一个月之内,省厅调走一个,再借调一个,这说明我们西郊分局出人才。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有更好的前途,他当然支持。别胡思乱想了,这对你是好事,对分局也是好事。”
王思强长叹了一口气,摇头苦笑道:“丁局怕麻烦,怕假洋鬼子再胡搅蛮缠,就把我推出去给他泄愤。政委,对分局是好事,对我是好事坏事就难说了。我去,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去报到,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钱政委被搞得啼笑皆非,指着他鼻子笑骂道:“什么牺牲你一个,造福全分局?你小子搞清楚,这是借调,不是正式调动,要是传到丁局耳里,看回来后他怎么收拾你。”
第九十七章 “801”专案组
周六不用上班,张琳依然起得很早。
一是要陪“辩方证人”跑步遛狗,二是今天要出一趟远门,陪他去如中老家探望姐姐和姐夫。
江省计划生育管得严,为了把韩律师生下来,韩家几乎被罚得倾家荡产。
房子被拆了,就剩几亩地,姐姐的童年自然不会好过,小学没上完就辍学回家干农活儿。后来父母遇到到意外,整个家全靠她一个人支撑,种地养猪,供弟弟上学,什么都干,而当时她才十七八岁。
直到韩老先生多方打听到她们姐弟,境况才有所好转。
她没什么文化,姐夫也没什么文化,一个在家种地,一个边种地边当屠夫杀猪卖肉。韩老先生想带她们小两口去美国,她们从没出过远门怕人生地不熟不想去,最后只好出钱给她们盖了一栋二层小楼,让她们过自己的小日子。
韩均后来发达了,十万二十万的没少给。
可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包括堂爷爷之前给的那些钱,她全部存银行,一分舍不得花。把希望全寄托在孩子身上,要把钱留给孩子上大学,等孩子大学毕业之后去大城市工作,给他买车买房,让他在大城市成家立业。
长兄如父,长姐如母。
对从未见过面的朴实到极点的姐姐,张琳怀有极大敬意。
跑完步,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就把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到植物园警务室门口,把昨天下午接小萍时买的那些礼物,一袋一袋往奥迪上装。
后备箱塞得满满的,只能往后排座上堆,韩均扶着车门笑道:“亲爱的,上次回去时镇上又开了一家大超市,江城有的那边全有,至于搞这么麻烦吗?”
头一次上门,张琳真有股“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一夜都没睡好,生怕礼数不周,一边收拾着一边嘀咕道:“到家门口才买,显得多没诚意呀!别光站着不动手,把那两箱牛奶给我拿过来。”
“好好好,我给你拿。”
刚转过身,一个五十多岁的二级警督微笑着迎了上来,一脸好奇地问:“韩处长,您这是要出门?”
植物园警务室其实有两个,一个在大门边上的游客中心,但那边以植物园保安为主,只有“黄金周”和节假日的时候,民警才会过去执勤。
正对着人才公寓的这个警务室才是真正的警务室,建有视频监控平台,把植物园、人才公寓及周边的学校、酒店、商铺等单位门前的视频监控资源进行整合,连接到社区警务室里,形成监控网络,进行实时监控,确保能够及时掌握社区动态,洞察社区情况。
这个警务室直接隶属于分局,只接警不处警,小案子移交给辖区派出所,大案子移交给责任区刑警队。而包括眼前这位在内的六个警务室民警,全是实战经验丰富,已经或即将退居二线的老同志。
他们家庭稳定,子女已经参加工作,有更多精力投入工作,把他们“下沉”到一线,既可以节约警力成本,提升警力运行效率,又利于促进社会矛盾纠纷有效化解。不像其他政府部门,一退居二线就可以回家带孙子或搞第三产业。
姜怡昨天介绍过,他退居二线之前曾干过治安大队副大队长,韩均按照国内官场的习惯,依然以他之前的职务相称,拉开mini车门笑道:“是啊,这不是双休吗,准备回老家看看。孟大队,您怎么来这么早,是不是今天游客多?”
老孟回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笑道:“什么来这么早,是压根没回去。值了一夜班,本应该来接班的老吴家里正好有点事,我帮他再盯一个上午。”
他们不是正科级就副科级,能坚持在一线已经很不错了,分局对警务室管理远没有派出所和刑警队那么严。可以自己调班,早来一会儿晚来一会也没什么事。
韩均把两箱牛奶递给张琳,拉开副驾驶门,从车里翻出一盒软中华,往他手里一塞:“孟大队,不知道什么时拉车上的,我又不抽,您拿着,省得放我车上发霉。”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烟酒不分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我们已经是邻居了,连上楼的门儿都开在你们警务室里。”
这里不是刑侦局更不是公安厅,门口既没保安站岗更没武警放哨,刑侦局综合处蒋处长过来考察办公环境时出于安全考虑,跟植物园管委会协调了一下,找工人把谁都可以上去的楼道封上了,在警务室后墙上开了一个门,让西郊分局植物园警务室的干警变成了省厅积案清查组的“门卫”。
烟酒不分家,并且正如他所说已经是邻居了,老孟也不矫情,接过香烟笑道:“韩处长,您这儿的安保措施比看守所一点都不差。我们给您站第一道岗,上去还要经过两道门,又要刷卡输密码,又要对指纹的,据说过两天又要来装防弹玻璃,搞得清楚的是省厅专案组,搞不清楚的以为上面是银行金库呢!”
搞得是有点夸张,整个一美国大片里的“安全屋”,韩均抬头看了一眼,笑道:“上楼是挺麻烦的,孟大队,回头我让人给您办张卡,想什么时候上去喝茶就什么时候上去喝茶,想什么时候上去聊天就什么时候上去聊天,用不着搞这么泾渭分明。”
跟“保密”扯上关系的事,谁都不想掺和,老孟顿时连连摇头道:“别,千万别!韩处长,分局领导交代过,您那上面是保密单位,不该问的不能问,不该看的更不能看,我都快退休了,您就饶了我吧。”
韩均哑然失笑道:“保密单位?”
“局里是这么交代的。”
老孟指了指警务室外的门牌号,嘿嘿笑道:“沿江西路八百零一号,前天来的省厅领导说了,就以‘八零幺’作为您这儿的代号,意义重大。以后我可以跟我孙子吹吹牛,我在下面给您看过门,怎么着也算半个八零幺的人。”
这个代号意义确实很大。
他身份特殊,从没把自己当成国家干部,不管破多少大案要案都不想抛头露面。可立功不能不授奖,不能不宣传,不然上上下下谁知道公安部门有哪些成绩。
刑侦局范政委路过这里看了一眼,干脆以门牌号为积案清查组代号,打算以后只宣传这个神秘的集体,不宣传个人。
再就是彭厅长对韩律师期望很高,但韩律师这个人又有些“不识抬举”。晋职晋衔他不感兴趣,行政命令对他不管用,为落实彭厅长的意图,蒋政委想借这个代号给他施加点压力。
sh公安局刑侦总队因其门牌号803(中山北一路803号)而得名,通过大型广播剧《刑警803》和电视剧《中国刑警803》让sh人家喻户晓,几乎成了刑警形象的符号。
sh有个“803”,江省有个“801”。人家“803”能破案,你“801”不能一点成绩没有,不然真对不起这个代号。
韩均不明所以,正准备问个究竟,“801”的另外两个成员谈笑风生地走了过来。
姜怡把夏莫青介绍给张琳,然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小心翼翼地问:“师傅,王队马上就到,您能不能等会再走。”
“他真来了?”韩均倍感意外,一没想到他真敢来,二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市局下了死命令,他能不来吗?”
从江城到老家三百多公里,姐姐和姐夫正等着他俩回去吃午饭,韩均哪里愿意等,想了想之后走到夏莫青面前道:“夏警官,我不知道你以前的作息时间是怎么安排的,但到了这儿之后就要严格遵守《劳动法》,该上班上班,该休息休息。”
星期六加班很正常,夏莫青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韩均接着道:“作为情报信息研判专家,你肯定知道每年公布的命案侦破率是怎么回事,百分之九十几听上去很高,但既没提命案发生数,又没把陈年积案算进去,甚至有些没上报。
换言之,全省积案没有500起也有400起,时间最久的或许能追溯到几十年前。我们不是刑警队,他们一年甚至几年都碰不上几起,所以一遇到命案就会没日没夜侦破。如果我们也像他们一样,那我们会被活活累死,毕竟太多了,多到我们根本破不完。”
中国内地命案破案率在90%以上,香港是75%,而香港却被称为“亚洲最安全的城市”。且不说这个“90%以上”有没有水分,就算一点水分没有也不等于内地比香港更安全。
因为命案发生数是衡量是否安全的重要标准之一。
如果内地每年发生1000起命案,按90%破案率计算,就意味着有100起没破;而香港每年就发生100起命案,按75%破案率计算每年只有25起未破。相比之下,香港肯定显得更安全。
作为一个工作十几年的干警,作为一个情报研判专家,夏莫青非常清楚改革开放几十年来,社会管理跟经济发展的速度远远没有相匹配,社会管理长期滞后。
这些年好多了,上面对命案非常重视,提出“命案必破”。
十年前就不一样了,很多基层公安部门是靠罚款过日子,连最基本的经费都保障不了。经费保障不了,警力自然也保障不了,新案子来不及破,老案子只能放下,像阴天驮稻草一样越驮越重,旧案越积越多。而且时间拖得越久,案子越难侦破。
他说得没错,清查组的工作性质与刑警队不同,不能一味蛮干。夏莫青重重点了下头,一脸诚恳地说:“韩处长,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走您的,我等一下王思强同志,等他到了之后就回去休息,周一上午8点准时上班。”
第九十八章 “801”的大管家
马春兰案被陈关县公安局并案侦查时丁局大发雷霆,曾说过把刑警大队牌子挂到西郊植物园的气话。
这才过去两个多月,假洋鬼子不仅由司法厅正处级调研员摇身一变为国家刑警组织江省联络处副处长,并且真像丁局说得那样在西郊植物园搞了个“积案清查组”,正儿八经地办起案来。
王思强五味杂陈,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没想到来了之后居然没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没见着那一脸人畜无害却让他忐忑不安的笑容。
“王队,我师傅回如东老家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厅情报处情报信息研判专家夏莫青夏科长,也是我们清查组副组长兼内勤。”
江省公安系统搞情报对策的很多,不少刑警大队都设立了情报对策中队,但像夏莫青这么有名气的却不多,王思强看过有关于她的报道,连忙敬礼:“夏科长好,久仰大名,西郊分局刑警大队干警王思强,认识您很荣幸。”
夏莫青回了个礼,笑眯眯地说:“王队长,欢迎你加入‘八零幺’。”
“八零幺?”
“这是我们积案清查组的代号。”
夏莫青笑了笑,转身指着姜怡那辆并没有真还给白晓倩的宝马催促道:“小姜,我带王队长上去熟悉熟悉环境,顺便办一下门卡。这儿你别管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初次见面,不要让人家久等,更不要辜负你师傅和师娘的一片好意。”
韩均不在,王思强没什么心理压力,笑问道:“小姜,是不是去见对象?”
姜怡俏脸一红,扭扭捏捏地说:“什么……什么对象啊,都没见过面,要不是我师傅和师娘非要我去,我才懒得去呢。”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王队长,别管她了,我带你上去看看。”
“是!”人家是清查组副组长,是省厅情报处的正牌科长,不是那些有级别没职务的主任科员,王思强不敢怠慢,又抬起胳膊敬了个礼。
警务室的老孟、老常都认识,又都是曾经的领导,见面不能不打招呼,不然就是不尊重老同志。简单寒暄了几句,这才经过两道防盗门走上二楼。
夏莫青既是情报研判专家也是电脑专家,让他摁了下指纹,噼里啪啦敲击几下键盘,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卡在连接电脑的卡槽里刷了刷,不到十分钟,一张门卡便完成了。
她连同一张ic卡一起推到他面前,微笑着介绍道:“王队长,门卡使用起来很方便,跟拿银行卡去取款机取钱差不多。先刷卡,再输密码,再对指纹,全部对上门就开了。这一张是植物园职工餐厅饭卡,里面预存了一千块钱,可以吃饭也可以刷饮料,刷完之后我再给你充。”
考虑得挺周到,王思强拿起来看了看,好奇地问:“夏科长,密码呢?”
“一张卡一个密码,你的密码是你警号,如果不习惯我可以帮你改。”
“不用了,警号挺好,不要费心去记。”
夏莫青像换了个人似的突然脸色一正,紧盯着他双眼道:“王思强同志,昨天韩处长确定把你借调过来之后,我调看了一下你的档案,从侧面了解了一下你与韩处长之间的关系。受省厅刑侦局范政委委托,我代表组织跟你谈一下心,希望你能够敞开心扉,把你的疑虑、困惑和担忧说出来,不要总憋在心里,更不能带到今后的工作中去。”
难怪要打发小姜走,原来是要代表组织谈心。
王思强轻叹一口气,摸出根香烟苦笑道:“夏科长,您看过档案,也从侧面了解过,肯定知道韩处长为什么要调我来。在两年前的‘9.12案’上,我犯了很多错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超期羁押了韩处长好几个月,甚至动过手。”
他没避重就轻,但也不够坦诚。
夏莫青一边示意他可以抽烟,一边提醒道:“王思强同志,我们现在的谈话是为了以后更好地工作,不是想追究哪个人的责任。另外据我所知,韩处长并没有追究你的意思,否则在两年的追诉期里他可以做很多事。”
王思强点上烟,深吸了一口,一脸追悔莫及地说:“最开始我也感觉他作案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从出入境记录和排查结果看,案发之前他从未在现实中接触过被害人,没有任何矛盾,没有作案动机。但考虑到他是从美国回来的,有美国绿卡,随时可能出国,万一真是凶手,到时候去哪儿找他,只有先把他羁押起来。”
夏莫青微皱起眉头问:“为什么不限制出境,为什么非要羁押?”
“当时我们考虑过,几位领导认为他不同于一般出国留学人员。出去得很早,中学、大学和博士都是在美国念的,有美国律师资格,虽然没加入美国国籍,但事实上跟美国人差不多。
如果只是限制出境,那他跑进美国大使馆或领事馆怎么办?到时候别说案子破不了,人抓不着,甚至会引起外交纠纷,谁也不敢冒这个险,谁也不敢拍这个板,最后只能羁押。”
王思强深吸了一口烟,接着道:“后来一个个嫌疑人浮出水面,一个个又被排除,侦破工作陷入僵局,我们更不敢放人。命案必破,万一他真是凶手,把他放了这个责任谁负?
在转到看守所之前,由于破案压力大,由于他态度又很强硬,我和另一个同志没控制住,动了手。把他吊起来,不让他睡觉,用缠着湿毛巾的警棍电他,折腾了大半夜,把他搞得死去活来……”
夏莫青暗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问:“就这些?”
“转到看守所之后,我们没有再犯错误。不过看守所前段时间被查出窝案,听说刚被移送检察院的卢鹏涛、罗仁海和马万军等害群之马,曾变着法儿从他那里敲诈走十几万,我想他们肯定授意那些在押人员对他动过手。”
她淡淡地问:“他吃了很多苦?”
王思强微微点了下头,一个劲抽闷烟,没有再啃声。
夏莫青沉思了片刻,语重心长地说:“王思强同志,我知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可你要为此负主要责任。韩处长没追究,组织上也不会追究,但作为主要责任人,你应该积极主动地跟韩处长道歉,向韩处长承认错误。
他接不接受是他的事,你有没有这个态度是你的事。我希望星期一正式上班时,你能够拿出实际行动。清查组刚刚成立,就韩处长,小姜,你,我这几个人,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不存在拉不下脸,不好意思的问题,你说是不是?”
“我道过谦,我承认过错误。”
“但我没看见你道过谦。”
夏莫青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王思强同志,八零幺,这是厅领导给我们这个清查组的代号。作为一个老刑警,从这个代号中你应该能想象到厅里对我们的期望有多大。所以我们要团结,要齐心,要把力往一处使,不能带着猜疑去工作。
况且在我看来,韩处长虽然没有真正原谅你,但也没有把你借调过来给你小鞋穿,刻意为难你的意思,否则绝不会让你参与‘田立辉跨国杀人诈骗案’的侦破。这个矛盾能不能化解,韩处长能不能跟你真正的冰释前嫌,我认为全在你的表现,承认错误和道歉的表现,以及今后工作的表现。”
“我知道了。”
这个管家真不好当,夏莫青暗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从韩处长侦办过的那些案例中发现,他有时候会做出一些很危险的事。比如动员嫌疑人自首,在没采取任何控制措施的情况下,竟然陪嫌疑人坐等了五分钟。又比如带小姜去酒吧那种鱼龙混杂的娱乐场所调查。
王思强同志,他协助你们西郊分局一连破获四起命案,你应该非常清楚他在侦破命案上的能力,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八零幺’,对我们而言他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我负责情报对策和内勤,坐在办公室的时间比较多,不可能跟他东奔西跑。小姜是他徒弟,对他言听计从,根本指望不上,所以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必须确保他在调查中的人身安全。”
她代表的是省厅,是组织,不仅仅是副组长兼内勤,可以说这是组织交代的任务,王思强立马起身道:“请夏科长放心,只要我王思强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别人伤到他分毫。事实上我真希望能帮他挡一颗子弹,或者挡几刀,把前面的帐给还了。”
夏莫青莞尔一笑道:“挡子弹,挡刀?王思强同志,我们‘八零幺’只负责侦破积案或督导各市县局侦破积案,不负责抓捕,没这么夸张。不过提起子弹,我想问问你带枪了没有。”
“没带,移交工作的时候一起上交了。”
“既然已经上交了原单位,那就打一份申请,刑侦局周末有人值班,等会我带你一起去申领。”
带枪容易出事,太操心,不但自己操心,也让领导操心。有一次带枪出差办案,丁局和刘局“关心枪”的电话一天打了十几个。搞得这两年出省执行抓捕任务宁可多带几个人,都不愿意带枪。
看着夏莫青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王思强欲言又止地问:“夏科长,给我配枪,刑侦局领导能放心吗?”
夏莫青指了指墙角边尚未安装好的保险箱,指了指刚装上防盗栅栏的窗户,若无其事地笑道:“你是老刑警,有什么不放心的。另外我们‘八零幺’的安保措施正在不断完善,等保险箱安装好,等换上防弹玻璃,不出差时就可以把枪放单位保险箱。连下面警务室的干警都上不来,你还怕它被人偷了?”
上来必须经过警务室,警务室里24小时有民警值班,并且有两道要比对指纹、验证身份的厚铁门。上面装了防盗栅栏,又要换防弹玻璃,估计报警系统也安装了。墙是钢筋混凝土浇筑的,不是砖混结构,算起来比重案队更安全。
王思强环顾了下四周,点头道:“既然刑侦局领导放心,那我就打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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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成立第一枪!
为了让韩处长办案,夏莫青煞费苦心。
做完王思强思想工作,带王思强去省厅刑侦局申领了一把手枪、三件防弹背心和警棍、手铐等装备,下午又去了一趟武警医院,帮他们师徒准备了二十套一次性防护服,以便他们在接下来的调查中察看被害人尸体。
昨天上午,她去市局刑侦局警犬教导队,虚心请教怎么照顾“宝玉”。考虑到“宝玉”整天跟在他身边,会影响到他的个人形象。夏莫青灵机一动,除了狗粮之外又管教导队要了几件深蓝色的警犬背心。
警察带警犬名正言顺,机场和地铁站经常见到小型缉毒犬和搜爆犬,给“宝玉”穿上谁知道它是编制外的假警犬?
今天一上班,又根据他的喜好重新布置了一下办公室。
办公桌全部挪到墙边,留出足够空间让他活动,北边是一个大白黑板,南边墙上可以放投影,甚至准备了一张地毯,如果他嫌坐着不舒服可以把地毯摊开坐在地上或躺在地上。
令她哭笑不得的是,韩处长非常遵守作息时间,但只遵守他自己为自己拟定的作息时间表。非常遵守《劳动法》,但只要求别人遵守《劳动法》。
小姜说他起得很早,跑步、遛狗、洗澡、吃早饭……几乎全按照作息时间表进行,这会儿正在对面律所跟白晓倩和施玲稚谈事。招呼不打一声,电话不来一个,又不能过去催,真不知道他这个“八零幺”的组长上午到底来不来。
“夏大姐,王队,这是真正的笨鸡蛋,我师傅从老家带回来的。闲着也是闲着,再吃一个。”姜怡很尴尬,只能讨好般地借花献佛。
处长没来上班,他的宠物倒是跟姜怡一起先来了。
它眼巴巴的盯着鸡蛋,不是往人家腿上爬,就是来几个站立动作,夏莫青又好气又好笑,拿起一颗鸡蛋道:“好吧,再吃一个,我吃蛋白,宝玉吃蛋黄。”
“它已经吃三个蛋黄了,不能再吃!”
吃得是几十块钱一公斤的狗粮,喝得是矿泉水,除了蛋黄、水果和零食之外,甚至为它精心准备了软绵绵的狗窝和一堆玩具,这小畜生过得比人都滋润。
等会儿要当面道歉,王思强心情本来就不好,怎么看“宝玉”怎么不顺眼,干脆起身道:“夏科长,我下楼抽根烟,边抽边等。”
前天谈心是特殊情况,可以让他在办公室抽一根。韩处长不抽烟不喝酒,更不喜欢吸二手烟,所以一上班就告诫过,烟瘾上来了去外面抽,不能把办公室搞得乌烟瘴气。
他显然记住了,夏莫青满意笑道:“去吧,抽完早点上来。”
韩律师似乎知道他烟瘾上来了一般,无巧不巧地上来了,跟三人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一屁股坐到中间的椅子上,拍了拍摇头摆尾迎接他的“宝玉”,满面春风地说:“夏科长,王队长,让二位久等了。我们正式开始,说说案发时间最近的那一起积案,然后研究一下有没有侦破的可能。”
夏莫青本想着先汇报下“八零幺”的情况,有什么样的权限,有多少经费,有几辆车,汇报完之后还打算让王思强跟他道歉,当面作个检讨。
没想到他要么不来,一来就直入正题,根本不给你汇报机会,只能示意王思强拉上窗帘,让姜怡打开投影机,从电脑里调查一份积案清单,点开最上面的一个介绍道:“韩处长,最近一起发生在海东县,被害人王一平,男,59岁,上世纪80年代下海经商,从事化纤生意。后来自己办厂,由一个小作坊变成了现在的海东化纤集团,专门生产销售腈纶长丝等化纤产品,固定资产过亿,同时涉足房地产,是海东首富,也是海东县政协委员。
去年6月26日下午2点30分,海东县公安局接到群众报警,本县城东镇别墅小区19幢有人死在家中。接警后,海东县公安局立即启动命案侦破机制,市、县两级公安机关领导立即带领侦察、技术人员及相关警力赶赴现场。
抵达案发现场之后,办案人员发现除了王一平之外,他认领的5岁小女孩也被残忍的杀害了。从这几张照片上可以看出,王一平躺在血泊中,身上和颈部多处锐器伤。小女孩躺在沙发上,脖子上有极深的刀痕,衣服、沙发垫上都沾满了鲜血。”
同时死两个人,一个大人一个5岁的小女孩,大人不仅是海东首富,还是县政协委员,这绝对是大案。
正如韩均所预料,夏莫青一脸凝重地接着道:“被害人交友很广,为人仗义,捐资助学,乐善好施,积极参加各种公益活动,在当地非常有名。凶犯作案手段十分残忍,现场惨不忍睹。省厅非常重视,彭厅长接到电话后当即命令厅党委成员江子跃巡视员,亲自率领包括刑侦局徐副局长在内的六位刑侦专家赶赴东海督办。
为快侦快破,海东县公安局也成立以局长为指挥长的侦破指挥部,在相邻案发现场的另一幢别墅宾馆里坐镇指挥,按照全警联动侦查模式,抽调各个警种200余名警力组成强有力的破案队伍,分成现场勘察组、调查访问组、社会关系调查组、情报研判组和卡点排查组对案件展开全方面侦查……”
案卷材料姜怡研究了三天,在夏莫青的示意下,接过话茬介绍道:“经过省市县三级公安部门技术人员的勘查,除了大厅地面上一串串杂乱的血脚印之外,没有其他发现。
同时,据与案发别墅一墙之隔的另一家别墅女主人反映,她在前一天晚上6点多,曾听到了被害人家小女孩声嘶力竭的哭声。当她走出门口张望时,又不见了动静。以为是大人在教育小孩,于是便又返回屋里。
虽说除此以外再她提供不出更多的线索,但这个反映进一步证实了现场勘查法医对凶案发生时间的判断。另外,被害人家里有钱,把数万份悬赏通告张贴到了海东及周边县市区的公共场所和大街小巷。接下来的几天里,一条条线索汇集到了指挥中心。”
韩均真如她说得一样,嫌坐在椅子上不够舒服,竟盘坐到地上,抱着宝玉问:“有价值的线索有没有?”
当然没有了,如果有的话,案子能变成积案,能拖到今天?
姜怡轻叹了一口气,指着投影道:“27日下午,出租车司机李师傅反映案发当晚7点左右,他途经别墅小区时,一个年轻人拦住了他的车。熹微的夜色中他瞥见后面还有两个同伴,其中一人脱了上衣要给另一同伴穿上,好像要遮掩什么。
当那个同伴扬起左手的一刹那,在后面驶来车辆灯光的照射下,他不经意看见了那方格子衬衣的袖口上似有一大片血迹!觉得有些不对,就开车走了。”
“这三个人是否就是本案凶犯?衬衫左手袖口的大片血迹是怎么回事?李师傅没有搭乘的这三个人后来乘什么车走了?谁的车?去哪了?指挥部认为这条线索很有价值,立即调整排查方案,顺着这条线索,对案发期间通过案发地附近的出租车重点进行调查。
调查结果显示,案发当晚6点到8点间通附近路段的出租车有48辆。排查民警对这48辆出租车的值班司机进行走访、询问,但一无所获,除了李师傅提供的那个情况之外再也没有进一步进展。
那三个人太可疑,指挥部把目光转向全县所有营运车辆。排查民警遍访了全县范围内3家出租车公司的127辆出租车,直接接触驾驶员327人,排查了55辆机动三轮车,49辆摩的,19辆货的,281辆电动三轮车。终于在三辆出租车的副驾座或后座座垫上查出血迹!
这是自李师傅提供线索以来,指挥部获得的第一次重大突破。为这个突破,上百民警已整整奋斗了5个昼夜。然而,把座垫上的血迹进行化验,却发现没有一处与现场血迹的类型相符。”
韩均不动声色地问:“搞错方向了?”
“是的。”
夏莫青拉开窗帘,倍感无奈地确认道:“后来查到那三个人是在附近工地打工的民工,其中一个手被切割机切掉一根手指,急着去医院,想拦出租车,被李师傅拒载之后他们只好回工地借了一辆电动车,没有再打车,所以在排查中没发现。”
县城不比省城,案发地点又在城郊,没那么多监控资源,这个案子确实不太好查。
尸体肯定是要看的,现场肯定是要去的,韩均权衡了一番,侧头问:“夏科长,除了这起之外,海东县有没有其它积案?”
“八零幺”是积案清查组,去一个地方当然要清查一番,不可能查一个留一个,等有时间下次再去。
夏莫青早有准备,从抽屉里翻出一份材料,“过去20年里一共有六起,三起嫌疑人在逃,一起被害人已火化,一起是无名尸,最后一起案发时间比较久,已经过去十二年,被害人尸体没火化,但已经下葬。”
嫌疑人在逃的那三起命案相当于破了一半,抓捕不是韩律师的强项,自然不会去管。尸体已经火化的他想帮也帮不上,剩下的那具无名尸和已经下葬的倒可以管管。
他爬起身来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尘,轻描淡写地说:“夏科长,联系海东县公安局,请他们做做十二年前那起命案被害人家属的思想工作,我们要开棺验尸。另外告诉他们,那具无名尸暂时不要火化。”
同时清查三起命案,其中一起已过去十几年,哪怕能破获其中一起,“八零幺”成立之后的第一枪也能够打响。夏莫青兴奋不已,连忙道:“是,我这就跟海东公安局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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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雷厉风行
下午六点,一辆黑色涂装的沃尔沃大卡车缓缓开到植物园警务室门口。
张琳摁下拉杆箱上的拉杆,一边帮心上人整理警服,一边笑盈盈地说:“不就四天嘛,你又不是不回来,我又不是小孩子,一个人在美国呆那么多年都没事,离开四天算什么?别担心了,真没关系的,大不了让小萍晚上陪我。”
又要出差,韩均真有些舍不得,也不管身边有没有人,一把将她拥到怀里,闻着淡淡地发香,一脸歉疚地说:“亲爱的,我保证周末前赶回来,不管案子有没有破。并且回来之后至少休息一周,不加班,不熬夜,不发疯,不让你担心。”
如东老家之行很愉快,姐姐和姐夫人非常好,得知她才是准弟媳妇,热情得无以加复。
把最好最干净的房间让给她们小两口,床单被褥、洗漱用品和拖鞋全是新的,不仅请专办红白喜事的厨师摆了几十桌宴请亲朋好友和左右邻居,甚至去镇上的大超市买了几大箱喜糖见人就发,宴客当晚放了近半个小时烟花和鞭炮,真当婚事办,就差到处张贴大红喜字。
他不仅没反对,而且很配合,像新郎一样拉着她一桌一桌给亲朋好友敬酒。
如中沿海,经济发达,村里人过得不比城里差,出手很大方,跟他敬了一圈酒、发了一圈糖、叫了一圈人,竟然收了三万多元红包。
一起去坟地祭奠过他父母,一起给亲朋好友们敬酒,一起收下了亲朋好友们的心意和祝福。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这就是婚礼,韩家专门为她准备的婚礼,很高兴很甜蜜,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哪怕没领证、没穿婚纱、没拍婚纱照,甚至连女方家长都不在。
他给他自己拟的时间表上写得清清楚,今后会有一大半时间陪她,张琳心里美滋滋的,不想给公安厅的人留下拖他后腿的印象,挣开怀抱催促道:“知道了知道了,这么多人呢,上车吧。”
换作平时,见他俩依依惜别的样子,白晓倩肯定会趁机调侃一番。
不过今天不是平时,她所有注意力都被眼前这辆霸气的沃尔沃拖车吸引住了,司机刚拉开车厢门,就迫不及待地跑上去参观了一番。
“我的天呀,这才叫豪车呢!”
她跳下来眉飞色舞地说道:“玲稚、小萍,你俩快上去看看,会议室、床铺、洗手间、淋浴室,连微波炉都有。可以上网,可以打卫星电话,可以收发传真,吃喝拉撒睡,可以全在车上。等姐发达了,姐也买一辆,开着它带你们全国旅游。”
厅里把大型警务指挥车都派来了,姜怡兴奋不已,扶着车厢门道:“白姐,别做白日梦了,这辆车价值600万,把你卖了你也买不起。”
“搞得像你买得起?”
白晓倩给了她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坐就坐吧,还要偷偷摸摸坐。有本事你把它刷成警车涂装,光明正大的开出去溜一圈,看社会舆论会不会把你给淹死!”
这辆车是有来历的。
当时购置它是公安部的要求,属于必须配备的警用车辆,在一切通讯中断的情况下,可以在车上通过海事卫星与部里保持联系,与它配套的是一个卫星静中通系统。
江省没那么多自然灾害,用场不是很大,购置回来之后也没顾上重新涂装。西北一个省份的公安厅办事效率远比江省公安厅高,一购置回去就刷成警车的样子,并在波及西南几省的一次大地震中真发挥了作用。
然而,记者无意中发的一组照片很快引来非议,诸如“不愿意花一分钱投资校车,却花大把银子采购豪华警用车辆”之类的口水,把那个省的公安厅搞得焦头烂额。
如假包换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江省公安厅不想惹麻烦,干脆不悬挂警车牌照,不刷成警车的样子,平时也极少使用。
夏莫青考虑到韩处长要去海东县开棺验尸,又把比较熟悉的市局刑侦局法医齐科长借调了过来,算上她自己在内“八零幺”已经有了5个人,同时要装那么多东西,一辆车坐不下。就把省厅刑侦局之前配的两辆警车还了回去,想换一辆可以坐7个人,可以装更多东西的商务车。
几百万的车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它发挥点作用。
彭厅长一听说韩大律师终于有动静了,并且要去海东县同时清查三起积案,干脆把一直闲在厅里的这辆“镇厅之宝”派了过来。在激励他多作出点贡献的同时,想以此引起市县两级公安部门的重视。
毕竟他太年轻,下面那些人又从未跟他打过交道,不一定会像江城市局这么配合。现在连“镇厅之宝”都派过去了,可见厅里对“八零幺”有多么重视。
有好车为什么不坐,韩均可不管那么多,跟司机老聂打了个招呼,就示意夏莫青和王思强把东西往车上搬。
案卷材料、电脑、防护服、各人的行李、“宝玉”的狗粮、狗窝和玩具……东西真不少,在警务室民警帮助下,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才搬完。
6点45分,沃尔沃载着“八零幺”全体人员正式出发。
韩均一边招呼齐科长坐下,一边笑道:“齐科长,真不好意思,一是没你电话,二是时间太急,这么大事都没跟你先通个气。不过好在是借调,如果你感觉这里呆得不舒服,等这三起案子完了我送你回去。”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机会上调省厅谁不愿意?
况且之前有过三次合作,连远在gz办案的吴卓羲都特别打电话动员他来,说跟眼前这位后面干比呆在市局刑侦局更有前途。
植物园警务室二楼那办案条件,加上这辆夸张到极点的警务指挥车,让兴奋了一下午的齐兆友油然而生起一股“士为知己者死”之感,一脸激动地说:“韩处长,您这话就见外了。您能把我借调到‘八零幺’是看得起我齐兆友。能有机会跟您后面办案,是我齐兆友的荣幸。别说我不想回去,就算您赶我回去我都赖着不走。”
他学历没省厅刑侦局刑事技术中心那些法医高,但经验丰富,每年鉴定和解剖过的尸体超过400具,“八零幺”正缺少这样的人才。
夏莫青对单位建设远比韩均这个甩手掌柜上心,不失时机地建议道:“韩处长,既然齐科长愿意在我们‘八零幺’干,那等这三个案子查完就申请办理正式调动手续。”
看着齐科长那一脸满是期待的样子,韩均笑道:“我没意见。”
省厅对“八零幺”如此重视,市局又欠韩处长两个大人情,能不能正式调动就是他一句话的事,齐兆友欣喜若狂,立马起身道:“谢谢韩处长,谢谢夏科长,非常感谢,等这三个案子办完,我请大家吃饭。”
几家欢喜几家愁,同样是借调过来的王思强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低头翻看案卷。
头一次乘坐这么好的车,姜怡像个好奇的孩子,这儿看看那儿摸摸,在休息室的床上躺了躺,爬起来去参观洗手间,参观完洗手间又对先进的通讯设备感上了兴趣。
从江城出发到海东至少需要4个半小时,韩均不想浪费哪怕一丁点的时间,拍了拍会议桌上的一堆案卷:“各位,从现在开始我们正式进入工作状态,我给大家分个工。生姜负责王一平案;王思强,你负责十二年前那起命案,先联系海东公安局,请他们找到当时参与侦破的干警,抵达海东之后立即成立专案组,从头开始调查。
齐科长,你不仅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法医,对侦查也很在行,我想把无名尸案交给你,现在先研究案卷材料,帮我开棺验完十二年前那起命案被害人的尸体后,再像王思强一样成立专案组,在海东县公安局的配合下展开调查。
夏科长,你任务最重,既要协调我们清查组与海东公安部门的关系,又要给三个专案组提供情报对策支持。但我们就这么多人手,只能这么分工,争取快侦快破,早点干完早点回家休息。”
“是!”有机会独当一面,姜怡兴奋不已。
刚调到新单位,当然要证明下能力,一直当“工具”,从来没机会主导侦查的齐兆友,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没问题,无名尸交给我,一定想方设法查他个水落石出!”
调查十二年前的命案,开什么玩笑?
别说线索和证人很难找到,恐怕连当时参与侦破的干警都有一部分退了休,王思强头疼不已,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一下子成立三个专案组,雷厉风行,估计海东公安局也会配合。关键是搞这么大动静,如果案子破不了怎么办,夏莫青忧心忡忡,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吱声。
韩均笑了笑,接着说道:“刑侦局关于去年全省命案进行过统计分析,夏科长可能看到过那份报告。去年全省命案发案归纳起来就四个原因,一是各类矛盾纠纷引发故意杀人,因感情、家庭、债务、邻里等各类矛盾纠纷引发的命案大概260多起,占总数56.78%;
二是因琐事纠纷升级为激情杀人。去年因此类原因引发命案73起,占总数15.47%;三是以谋财为目的引发命案。去年因抢劫、入室盗窃转化成谋杀等命案40起,占总数8.5%,此类命案多发于治安防控薄弱区域;
再就是精神病患者引发命案,去年全省共发生精神病患者杀人、伤害致死案件18起,占总数3.8%。过去5年,平均每年发生此类案件都在20起左右,这或许能跟所谓的‘变-态杀人’扯上点关系。
之所以跟诸位说这些,是想告诉诸位命案侦破虽然没那么容易,但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真正的高智商犯罪很少,像田立辉那样的凶手实属罕见。”
现实中是没有电影电视里那么诡异的案子,没那么多真能把公安机关玩弄于股掌的“犯罪天才”,但接下来要侦破的是积案,不是现行命案。
夏莫青真没多大信心,想提出点意见又怕影响他的权威,只能硬着头皮道:“韩处长,协调和情报研判您放心,我保证不拖大家后腿。”
请将不如激将,韩均敲了敲桌子,似笑非笑地说:“王思强,你可是老刑警,如果感觉12年前那起命案太难破,可以跟生姜换,也可以跟齐科长换,实在不行可以抽签。”
哪个案子都不好破,不然不会称之为积案,王思强退无可退,抬头道:“不要换,我就负责那起。”
韩均满意的点了点头,翻开一份案卷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我们正式开始,该联系联系,该研究案卷研究案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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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谁是参谋?
七点刚过,天色已暗,刚下班才一个多小时的海东县公安局干警,又被各自上级紧急召回,从四面八方络绎不绝地往局里赶。
二楼会议室里,县长助理兼县公安局长刘光延,正向一直在海东督办“6.26案”的省厅刑侦局杨副局长,以及刚抵达海东的市局邱副局长汇报情况。
“……除了要求我们联系和找到参与侦破十二年前那起命案的干警之外,‘八零幺’要我们提供‘6.26案’所有案卷材料,要求专案组主要成员加入他们的清查组,要我们提供能够同时容纳三个清查小组办案的场所。”
“命案必破”不是口号,为了让“平安江省”实至名归。
省公安厅不仅要求凡是发生命案,市级公安机关主要负责人、主管刑侦工作的局领导、县级公安机关主要负责人要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指挥破案;
要求3日内不能破获的,市级公安机关主要负责人应亲自组织研究,部署侦查工作;10日内不能破获的,市级公安机关主要负责人应再次前往现场会诊案件,研究部署推进措施。
并且实行刑侦总队长和副总队长(省厅刑侦局正副局长)负责制,由刑侦局长、副局长包片指导侦破命案,从而形成省、市、县三级公安机关上下联动、责任一体的命案侦破联动机制。
“6.26案”死亡两人,手段残忍,受害人身份特殊,属于有广泛社会影响的命案。省厅挂牌督办,曾向全社会和被害人家属作出过“案件不破,专案不撤”的承诺。
命案发生之后,省厅刑侦局副局长杨忠旺在海东整整督导了三个半月。
但他的片区很大,不可能总呆在海东。虽然无法做到“专案不撤”,但这一年多他每天都会给专案组打一次电话,询问侦破进展。一有机会就来海东与重案组成员开会研究,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两趟。
现行命案拖成了积案,要移交给省厅刚组建的“积案清查组”,想想真有那么一丝不甘心。可他是省厅刑侦局的领导,必须顾全大局,想了想之后毅然说道:“邱局、刘局,既然省厅下了指示,要求市县两级公安部门配合‘八零幺’工作,那我建议你们全力配合。该移交移交,该并入清查组就并入。”
杨忠旺副局长在这里只是督导指导,主要工作仍是市县两级公安局在干。省厅现在派“八零幺”来直接插手案件,显然是对市县两级公安局迟迟未能破案表示不满。
清查“6.26案”,顺便研究下前年那起无名尸案也就算了,他们居然想同时翻12年前那起陈年旧案。
时间过去那么久,物是人非,有那么好查吗?
真要是能查出真相好说,万一查不出个一二三四,把已渐渐淡忘的痛苦勾起来,给人家希望又让人家绝望,到时候让市县两级公安局怎么向被害人家属交代。
市局邱副局长不但不理解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而且不认为“八零幺”真比由市县两级公安局精兵强将和公安部特聘刑侦专家组成的专案组更高明,面无表情地说:“杨局,来前我打听过,‘八零幺’刚组建,总共才四五个人,两个还是从江城市局借调的。同时侦破三起积案,其中一起已经过去十几年,他们忙得过来吗?”
从江城市局借调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正儿八经的刑警,一个是经验丰富的法医。虽然他们很可能跟那个小丫头一样,会被正式调到省厅刑侦局,但不意味着“八零幺”就隶属于刑侦局。
因为组长韩均来自国际刑警国家中心局江省联络处,属于半个出入境管理局或国际合作局的人,同时还是省法律顾问团首席涉外法律顾问;副组长夏莫青来自省厅情报处,是全省公安系统有名的情报信息研判专家。
换言之,“八零幺”是省厅刚组建的跨部门、跨警种的积案清查小组。只是由于工作性质的关系,才让刑侦局负责经费、人员编制和装备等后勤保障。
杨忠旺岂能不听不出邱副局长的言外之意,为了维护省厅权威,一脸严肃地说:“邱局,‘八零幺’是刚组建,‘八零幺’的几个成员也很年轻,从破案数上来看他们真没多少经验。但他们在正式成立之前侦破的不是积案就是让江城市局和东靖市局束手无策的现发命案,前段时刚公布的今年涉案金额最大的‘10.01跨国杀人诈骗案’就是他们侦破的。”
律师想出名要打有影响力的官司,刑警要出名同样要侦破有影响力的案子。
朱俊风说韩律师“一案成名”真不是开玩笑,“10.01案”海东县公安局长刘光延早有耳闻,将信将疑地问:“杨局,你说的是上市公司东华集团那个案子?”
杨忠旺微微点了下头,又补充道:“前段时间他们又协助江城市局侦破一起涉外案件,被害人是个外国留学生,涉嫌跨国走私钻石,江城市局正在省厅协调下在gd深挖,估计涉案金额也上亿。”
“这么神?”
“不神省厅能把警务指挥车给他们使用?邱局,刘局,‘6.26案’真不能再拖了,破案是第一位的,不要有什么想法,不要有什么顾虑。”
被害人王一平是海东首富,资产过亿,亲属对公安部门迟迟不能破案强烈不满。从案发到现在,他家发布的悬赏一涨再涨,由最开始的50万已经涨到了500万!
每每看到报纸上、电视上和大街小巷贴着的那些悬赏布告,邱副局长脸就火辣辣的,暗想真不能拖下去了,猛拍了下桌子:“杨局说得对,破案是第一位的。光延,该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该怎么保障就怎么保障。县局人手不够,我从刑侦支队给你抽调。”
“邱局,同时侦办三起命案,我们人手真不够。”
清查积案不是侦破现发命案,前期工作能做的都做了,嫌疑人该跑的早跑了,就算没跑也隐藏得很深,不用争分夺秒的跟时间赛跑,杨忠旺摇头道:“邱局、刘局,你们先别急,等韩处长到了再说,既然他接手了,一切听他安排。”
刘局长起身道:“那二位稍坐,我先去安排一下办案场地,确保他们到了之后就能开展工作。”
同时侦办三起命案,海东县公安局史无前例。
从各责任区刑警队和派出所紧急抽调的近百名干警,站在院子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已经退休的几个老同志也被请来了,正在刑警大队干警的提醒下,努力回忆十二年前那起命案。
把办案场地安排在宾馆酒店不太合适,刘局长跟政委商量一下,走到院子里大声命令道:“江全勇。”
刑警大队长立即举起手来:“到!”
“省厅积案清查组马上就到,你立即组织人手整理‘6.26案’、无名尸案和十二年前那起命案的材料,整理完之后全部送到人武部招待所,到了之后就在那儿待命。”
“是!”
“陈芮殷,你带老同志们先过去,开几个房间让他们休息。政委正在跟董部长打电话,人武部那边会配合你做好相应的后勤保障工作。”
……
10点56分,沃尔沃大拖车在一辆交警巡逻车的引导下,缓缓驶进海东县人武部招待所大院。
这里既是招待所,也是国防教育基地,由于地段较偏僻,平时没什么客人入住,只有征兵和民兵训练时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餐厅、大小会议室、客房和停车场一应俱全,又不引人注意,绝对是一个办案的好地方。
刑侦局杨副局长、市局邱副局长和海东县公安局刘局长等候已久,拖车刚停稳便迎了上去。
相互介绍完之后,邱副局长紧握着韩均手笑道:“韩处长,该准备的我们都准备好了,接下来看你们的了。”
两个正处一个副处,两个三级警监一个一级警督,哪个都不比自己官大,不用被人领导,韩均很高兴,拍了拍他手笑道:“邱局,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争取不让您失望。”
杨忠旺虽然担任省公安厅刑侦局副长已经五年,但在公安厅大院里能把他的人和名字对上号的并不多。
原因很简单,一年365天他有一多半时间在下边办案。
他有三套洗漱用具,家里一套、办公室一套、车上一套、一有案情带上就走。作息时间毫无规律可言,吃饭、睡觉跟着案情走,车上是他睡觉最多的地方。
韦局总在电话里提起眼前这个不是刑侦专家的刑侦专家,他却从来没见过,甚至不认识姜怡这个大案要案处的新人,真想知道他到底有多神,半开玩笑地问:“韩处长,侦破‘10.01案’时韦局跟你合作过,而且合作得很愉快,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跟你合作一次,给你打打下手?”
他从警20年,从片儿警干起,先后干过治安警、刑警、派出所副所长、分局刑警队副队长、市局刑警支队副队长、预审科长、分局副局长、市刑警支队长……
破案1800起,抓获犯罪嫌疑人600名。先后荣立一等功2次,二等功4次,三等功5次。另获省优秀人民警察、优秀领导干部、十大杰出青年等荣誉称号数十次,是省厅刑侦局的顶梁柱。
韩均不知道他的光荣历史,但非常清楚一个刑侦局副局长不会那么简单,同样半开玩笑地说道:“杨局,您是前辈,您经验丰富,跟您学习差不多,哪能让您打下手?”
“韩处长,你这是不同意我凑这个热闹了?”
破案纯属兴趣,韩均可没有争功的心思,一口答应道:“杨局,您愿意参与我求之不得,怎么会不同意?只要您有这个时间,我举双手欢迎。”
杨忠旺也没想过跟他争什么功,真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有多神,顺水推舟地笑道:“那我就凑这个热闹了,不过一切以你为主,我顶多给你当当参谋。”
市局邱副局长一边陪着他往大厅走去,一边笑道:“也算我一个,韩处长,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怎么可能呢,还是那句话,只要有您也有时间。”
县局刘局长轻叹了一口气,装出副很遗憾的样子道:“韩处长,三个清查小组同时办案,真正的大场面,可惜后勤工作要有人做,看来这个参谋我是没机会干了。”
“刘局,在您的辖区里办案,您最熟悉情况,您不是参谋,更不是后勤主管,而是参谋长!”
看样子比较好打交道,没盛气凌人,开口必称“您”,非常礼貌,甚至谈笑风生地开起玩笑,邱副局长跟杨忠旺对视了一眼,禁不住打趣道:“韩处长,还说不厚此薄彼,怎么刘局能干参谋长,我和杨局只能干参谋?”
韩均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邱局,前期工作是海东县局做的,接下来的清查工作事实上也要以海东县局为主,后续工作更不用说了。我们‘八零幺’只破案不办案,更不会去抓捕,算起来我们才是参谋,说刘局这个主人是参谋长一点都不为过。”
人家说得很清楚,积案清查组只破案不争功,不会让市局和海东县局难堪,不管案子到底能不能破,有这个态度就足够了,邱副局长终于松下口气,哈哈一笑道:“杨局,韩处长说得对,海东县局的案子以海东县局为主,我们全是参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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