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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卓牧闲     超级警监txt下载     超级警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四章 司法厅有事

    “萨-瓦-蒂-卡!”

    为了心上人不至于“发疯”,张琳从善如流,全盘接受了艾琳的建议。“宝玉”只是拯救计划中的一环,刚结束的七天国庆长假才是大戏,一参加完同学婚礼,就拉着他一起去泰国旅游。二人英语都很好,没必要跟团,像度蜜月似的玩得很爽很开心。

    从泰国回来怎么能不带礼物,白晓倩兴高采烈地跑到门边,像泰国女人一样双手合什,左膝微曲,吃吃笑道:“萨-瓦-蒂-卡!我的鸽子蛋红宝石,我的欧莱雅,我的娜莱雅(泰国名包品牌),我的包包,我的化妆品,欢迎回家!”

    这种好事姜怡从来是不甘人后的,很乖巧地接过拉杆箱,跟着起哄道:“萨-瓦-蒂-卡!师傅师娘,鸽子蛋红宝石我也想要。”

    “姐夫,琳琳,我给你们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我那份不能少!”

    真是一帮讨债鬼,韩均放下肩上的旅行包,摇头道:“不好意思,让三位失望了。娜莱雅没有,欧莱雅也没有,鸽子蛋更没有,喜糖倒有几盒。”

    张琳笑得花枝乱颤,举起手中的塑料袋调侃道:“还有一大包泰国方便面,mama的,椰汁酸辣鲜虾味,奶香里带着一股非常独特的冬阴功味道,很好吃的。”

    白晓倩不乐意了,抢过拉杆箱道:“老板娘,你们怎么能这样呢?好不容易去趟泰国,那么多特产不带,居然买一堆方便面。不行,我要开箱检查。”

    姜怡也装出一副失望到极点的样子,撅着小嘴嘀咕道:“是啊,方便面哪儿买不到,我上大学时都吃腻了。”

    折腾了一周张琳真累了,软软的瘫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鸽子蛋真没有,一是贵,二来不知道真假,我们自己都没买,想要你们自己去泰国。”

    “小气!”

    白晓倩笑骂了一句,从皮箱里取出一个包装盒,百思不得其解地问:“这是什么,看上去像药材,又有点像调料。”

    韩均躺在张琳身边,嘿嘿笑道:“猜对了,就是调料,做汤、煮面、火锅都能用上,好多人都买,我们也买了点,下面还有椰子粉。”

    “小萍,你是大厨,这些全归你了。”

    白主任对这些不感兴趣,像扔垃圾一般全部扔到一边,又翻出几个包装盒问:“这些呢,这几盒是做什么的?”

    张琳笑得前仰后合,就是不解释。

    韩均强忍着笑,煞有介事地说道:“泰国有三宝,红宝石、鳄鱼皮具和蛇药,用你的话说我们好不容易去一趟不能什么都不买,于是就给你们一人买了两盒含有蛇药成分的补血调经丸。跟我们住同一间酒店的台-湾大姐亲自服用,她说服用之后大姨妈来的好准,肚子也没之前那么疼了。气血不好的都可以吃,非大姨妈期间也ok!”

    白晓倩被搞得啼笑皆非,把补血调经丸往他身上一扔:“本主任气血很好,大姨妈也很准时,不用你操心,还是留着老板娘慢慢补吧。”

    “晓倩,你不要我要。”小萍抢过盒子,又红着脸补充了一句:“我妈贫血,她肯定喜欢这个礼物。”

    想到过几天老妈就要来江城,姜怡深以为然,“萍姐说得对,这种补品送给我妈最好了。白姐,你不要把你那一份给我,我不嫌弃。”

    “想得倒美,搞得像就你一个人有妈。放那,给我放好,明天回去时正好给我妈捎上。”

    不得不承认,这次的礼物实在令人失望到极点。

    翻来翻去,居然翻出一堆“皇家牧场奶片”和一大袋“小浣熊海苔片”,韩律师给出的理由是这个奶片浓、很浓、相当浓!海苔片很鲜、很香、相当香,还带有一股浓浓的烤鱿鱼味道。

    白主任兴致全无,坐到二人面前愁眉苦脸地问:“韩大律师,老板娘,泰国的大商场和免税店是不是都关门了?我怎么感觉你俩是从泰国的小商品批发市场回来的,去过那边的朋友都说欧莱雅、娜莱雅很便宜,尤其娜莱雅的包包,质量超好,超便宜,一个才几十块钱人民币,你们为什么不去看看?”

    看着她这副失望到极点的样子,张琳于心不忍,把所谓的方便面袋子往她面前一推,咯咯娇笑道:“逗你们呢,那么便宜为什么不买?”

    原来埋伏打在这里,白晓倩喜笑颜开,忙不迭地打开袋子,一边翻看着一边马屁如潮:“我就知道老板娘不会那么小气,欧莱雅彩盘,我早就想要了!防晒霜、眼线液……都是我喜欢的。”

    这些化妆品警察用不上,姜怡暗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跟她争。

    在飞机上吃过,韩均一点都不饿,进去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回到客厅,若无其事地问:“生姜,吴卓羲审得怎么样,童明安有没有交代?”

    姜怡连忙放下碗筷,回头道:“童明安交代了,对里外勾结的诈骗事实供认不讳,但拒不承认与田立辉共谋杀害谭慧。说他是事后才知道的,并且是猜测。人命关天,他不敢问田立辉,田立辉也从来没跟他提过。”

    “果然狡猾,都很狡猾。”

    “是啊,一个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一点口风都不漏,把吴局搞得很头疼。”

    “杀人动机呢,他的猜测与我们的推测是不是一样?”

    姜怡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干脆坐到他身边一五一十地说道:“从他的口供上看,田立辉杀人灭口有几个原因。一是在维持这个大骗局的费用上,谭慧一分钱都没出,并且要求并购成功之后要分500万美元,他们之间早有矛盾。二是谭慧在谈判过程中不止一次的动摇过,前怕狼后怕虎,集团一有个风吹草动,她就吓得要退缩。

    莫欣突然送她一辆轿车,声称要把她调到国际贸易部或调到被并购公司当财务总监,可以说是压倒天平的最后一块砝码。田立辉把身家全部压上去了,他不会允许计划失败,所以才痛下杀手。另外谭慧并不知道童明安也有参与,一直以为就她和田立辉两个人。”

    韩均沉吟道:“这么说童明安一直在暗处留意她的一举一动,老板娘送车,老板娘作出过的那些承诺,也都是童明安告诉远在美国的田立辉的。”

    “嗯,除了监视她之外,还要留意李再坤的反应,毕竟最终拍板的是李再坤,不是谭慧。”

    “田立辉死不开口,死不承认?”

    对专案组把案子办成普通诈骗还是金融诈骗,那两个美国佬到底是先被判个缓刑再遣返还是直接让美国司法部门引渡,韩均并不关心,他只想让命案真相大白,因为在他看谋杀是最不能让人容忍的。

    “不开口,不管诈骗案还是谭慧案。”姜怡偷看了他一眼,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师傅,吴局说他不止一次的提出要见您。”

    “想见我?”

    “是的,除了要见您之外,他什么都不说。”

    “那张底牌吴卓羲没打?

    “没有,吴局说同样一张底牌,由您打出来的效果要比由他打出来好,他托我请您回来后去见一见,看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韩均摇头道:“生姜,我不能骗人,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姜怡连忙道:“师傅,上面默许了,只要他认罪,只要他交代杀害谭慧所有的细节,在定罪量刑时会有所考虑。”

    有所考虑,话没说死,但能作出这样的承诺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国内可没有辩诉交易。

    “好吧,我明白抽个时间去见见他。”韩均一边示意她去吃饭,一边起身问道:“白主任,严主任这几天没找我吧?”

    白晓倩和张琳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吃吃笑道:“知道你俩去度蜜月,又是国庆长假,别说没事,就算有事人家也不会找你。”

    “没事就好。”

    “法制办没事,不过司法厅有事。”

    “什么事。”

    “大事!”

    她喝完碗里的汤,很不淑女的擦了一下嘴,似笑非笑地说:“你拿司法警官学院的薪水,穿司法厅想方设法帮你争取到的‘白衬衫’,现在司法厅遇到点麻烦,你作为司法厅的一员,我认为你不能坐视不理。”

    韩均一脸不耐烦地催促道:“别拐弯抹角好不好,有什么事快说。”

    “这件事说来话长。”

    白晓倩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干脆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点开一个网页道:“现在不是要推行社区矫正吗,可社区矫这个职能正又是个舶来品,用新词儿叫什么‘社会管理创新’,没有先例可循,一个省一个做法,全在摸石头过河,法律法规、制度、人员和经费都没落实。

    而社区矫正的对象又多是些刑满释放人员或假释犯,外面那些无法无天的人连公安都敢打,司法矫正干部既没枪又没什么权其处境可想而知,打骂、侮辱、威胁都有可能发生。司法厅为了方便开展社区矫正工作,为了给下面那些做社区矫正工作的干部增加点权威性,就来了个曲线救国。

    在东靖市搞了个试点,先把基层司法所的干部转到监狱和戒毒所,转完警、授完衔之后再转回司法所,给他们配上几辆警车,专门从事社区矫正工作。就这么让警察序列里产生了一个新的警种——社区矫正警察,或者叫‘司法行政干警’。”

    相比美国五花八门的执法机构,国内的警种实在算不上多。

    光司法部一家就有联邦调查局、联邦法警署、禁毒署、烟酒火器管理局……要不是冒出来个国土安全部,连移民局都归司法部管。更不用说相互之间没有任何隶属关系,在各自地盘上都拥有执法权的市警、州警、郡警、校警、高速巡警、公园警察、邮政警察、税务警察……等连很多美国人都搞不清楚的执法机构。

第七十五章 卑鄙无耻!

    “公检法司的职责分工很明确,侦查、起诉、审判、执行,司法厅负责执行部分,社区矫正能节约宝贵的社会资源,多一个社区矫正警察没什么不好的,要知道法治进程的发展是不能阻挠的。”

    韩均百思不得其解,白晓倩不得不耐心地解释道:“问题出在个人形象上,那些转警的司法所干部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宣誓仪式的照片爆出来之后,很多年轻的公安干警,或许连公安都不是,总之让很多人不高兴,认为他们影响了人民警察的形象。

    并且翻出《人民警察法》,说里面压根就没有这个警察,指责东靖市司法局知法犯法。外面人不高兴也就算了,司法系统内部也有不同意见,监狱民警认为这么做不对,甚至翻出老黄历,问司法局有什么资格配警车,开车的是不是人民警察?”

    下面不用她解释了,网上的这些帖子足以说明一切。

    “不得了啊,为什么啊,人民警察法真的被搞乱了,谁是警察都搞不明白了!”

    “你们觉得那身警服好看就来吧,我是监狱的,来我们换,我去你们那上班,你来监狱呆两天看看那身警服的担子子有多重,别以为自己沾点司法的边,就搞身警服穿起,搞个警车开起,记住一不会有人看得起你的,就连我是监狱的我都看不起你们这些保安。”

    “司法所工作人员穿警服,简直就是没道理。”

    “我强烈要求我们人民警察改制服,现在警察制服泛滥,怎么什么单位都模仿我们警察啊???连司法局也模仿,我郁闷。”

    下面这一条评论应该是兵哥哥发的,他幸灾乐祸地认为:“说来说去,就是两群人,一群是想穿警服想耍威风的人;一群是怕别人穿了警服怕被砸了饭碗的人。咱当兵的人有一句经常说的话:是驴是马,拿出来溜溜!”

    最后还来了个“哈哈!”

    这个哥们更逗,居然说:“司法所转什么狗p警察啊,去他nnd,没事找事。司法所转警察干什么?我从检察院调司法局不是白调了?”

    总得来说是极尽讽刺之词,诸如“司法所转警?明天带儿子去动物园看‘四不像’去”之类的评论占上风。

    连姜怡都认为这不对,只有公安、国安、监狱、检察院和法院的司法警察,以及铁路、森林、民航和海关缉私局等行业警察可以穿警服,不能这么泛滥下去。

    “韩大警监,现在明白了?”

    白晓倩抱着双臂一脸坏笑着总结道:“有这批转警干部的个人形象问题,但更多的是更深层次的问题,涉及到权力和利益分配,总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阻力,只是厅里没想到阻力如此之大,下面的反对声如此之高。”

    张琳深以为然地附和道:“归根结底还是司法厅没地位。”

    韩均可不管司法厅有没有地位,一脸疑惑地问:“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又能帮厅里什么忙。”

    “厅里现在被搞得很被动,许厅长和唐副厅长想在社区矫正工作上有所突破,干几件出彩的事回应下这些质疑。你不是会破案吗,想请你去东靖帮着破几个案子,像在陈关县一样,但不能再带上公安局。”

    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白晓倩又补充道:“许厅长说了,经费没问题,警力也没问题。人事警务处是你的坚强后盾,司法警官学院的司法鉴定中心提供技术支持,警务督察总队二十四小时待命,人手不够可以从监狱调。总之,一切以你为主,但把嫌疑人移交给公安的时候,你不能露面。”

    姜怡撅着小嘴嘀咕道:“弄虚作假?”

    白晓倩显然收了业务主管部门的主管部门的好处,没好气地说:“生姜,你要搞清楚,你师傅本来就是一名光荣的司法警察,维护司法行政系统的声誉,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义务。司法警察破的案子,把荣誉让给司法警察,算什么弄虚作假?

    况且厅里真没想过跟你们公安争权夺利,要不是被推到风口浪尖也不至于出此下策。他们有他们的难处,想搞个试点露个脸,没想到把屁股露出来了,上上下下都在盯着,很多人都在看笑话,他们不能没一点作为。”

    “可司法厅没有侦查权!”

    “在社区矫正工作中发现一些线索很正常,为了防止嫌疑人脱逃,暂时控制住再移交给你们公安难道错了?再说司法系统也不像你说得没侦查权,至少有狱内侦查权,不然监狱系统设狱侦处、狱侦科做什么。”

    “那也只能在监狱里侦查。”

    平心而论,司法厅对他真不错,韩均合上笔记本电脑,若有所思地说:“生姜,白主任说得对,我穿得是司法系统的警服,就要维护司法警察的声誉。这个忙一定要帮,但我不知道能不能帮上。毕竟没有公安局协助,没有公安局的案卷材料,甚至连要查什么案子都不知道,想做点事没那么容易啊。”

    “这一点你放心。”

    白晓倩乘热打铁地笑道:“东靖市司法局王局长是从公安局调过去的,以前就分管刑侦,对东靖市近年来未破的命案了如指掌,他就是个活案卷。更不用说在公安局有那么多老战友老部下,想看个什么材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正好可以去看看朱俊风。”

    “对对对,你在那还有个常务副市长朋友,正好可以聚聚。”

    韩均紧盯着她双眼,似笑非笑地问道:“白主任,你对司法厅的事这么上心,跟我说说,你到底收了人家什么好处?”

    张琳乐了,忍不住笑道:“晓倩,老实交代吧,别想着一个人占便宜。”

    白晓倩连连摇头道:“没有,真没有!厅长亲自给我打电话,这是给我白晓倩,给我们正义律师事务所西郊分所面子,哪能管人家要什么好处?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这么做全是为了律所,毕竟吃这碗饭要受人家管嘛。”

    别看她生猛无比,要说敲诈厅长她真没这个胆,韩均微微点了下头:“你给他回个电话,就说我明天下午去东靖司法局,尽力而为,争取不让他失望。”

    “有你这句话我就好交差了。”

    姜怡急切地问:“师傅,那我呢?”

    “你正常上班,有吴卓羲罩着,在刑侦局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离这么近,又不是不回来,又不是工作调动,只是临时去帮个忙,要是运气好,说不定三五天就能回来。”

    之前所有的努力全白费了,一提起破案他又来了精神,张琳倍感无奈地说:“去吧,早去早回,如果下班早我就开车去看你。”

    司法厅的忙要帮,但在帮之前必须先把谭慧案结了。

    第二天一早,韩均像刚开始去重案队调研时一样,让姜怡开着车来到西郊分局看守所。市局刑侦局副局长吴卓羲来得更早,二人简单寒暄了一下,在新任看守所长陪同下拿着提讯证走进了提讯室。

    “韩律师,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不希望有人监听。”这才被羁押一个星期,田立辉已瘦得不成人形,脸色很憔悴,连说话声音都带着疲惫。

    韩均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摘下手表放到一边,淡淡地说道:“田律师,你想见我,我来了,看在你太太面子上来的。现在8点25,我时间很宝贵,只能给你20分钟。有什么话快说,时间一到你想说我也不会听。”

    田立辉添了舔发干的嘴唇,满是期待地说:“我会让我太太给你支付律师费。”

    “抱歉,这里是中国,不是美国,别说我没有在国内执业的资格,就算有也不会接受你的委托。另外据我所知,你现在很麻烦,你太太同样很麻烦,她支付不起雇我的费用。”

    田立辉似乎被击中了要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韩律师,以前的事我不怨你,你是李再坤的法律顾问,就应该维护他的利益。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看在我太太和我两个孩子的份上,请你帮帮我。”

    “怎么帮?”

    “你应该知道国内的一般诈骗和金融诈骗有什么区别,一个最高判无期,一个可判死刑。他们想置我于死地,他们不能这样,因为这完全不符合事实。”

    “你对国内法律比我熟悉,你可以为自己辩护。”韩均看了一眼手表,暗示他时间不多,尽可能给他施加压力。

    田立辉用愤怒的目光瞄了吴卓羲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没用的,这里太黑暗,这里没人权,没法治!他们会罔顾事实,会把我往死里整。”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也把你往死里整?”

    “因为你是韩均,你是全美收费最贵的华人律师,你不会见死不救,你不会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道德绑架?”

    “不是道德绑架,是我现在只能信任你,也只有你才能帮到我。”

    “抱歉,我帮不了你。”

    韩均从吴卓羲面前的档案袋里取出田立辉的签证,直言不讳地说道:“田立辉,说出来你或许不信,我并非李再坤先生聘请的什么常年法律顾问,之所以去东华集团,完全是为了调查去年的谭慧案。可以说你落地如此田地,与我有很大关系。”

    “时间不多,我不跟你绕圈子。”

    田立辉彻底懵了,看着他一脸震惊的样子,韩均举起签证道:“这个世界上啊,有很多东西是见不得人的。在国内爱国热情如此高涨的今天,如果你说你通过损害国家形象捏造不实迫害来谋求个人私利,估计那些爱国人士的口水都能把你淹死。所以大多数人都藏着捂着,光炫耀着自己光鲜的绿卡,而那些看着羡慕的人却不会知道这个as到底是什么意思。

    本想生第二个被发现,被强迫流-产?传统观念觉得光生一个不够,为了保住生育能力与计生部门做殊死卓绝的斗争?为了不让你太太上环、打胎、催产,与计生部门发生冲突被打、被关、被虐待、被迫害?田立辉,你和你太太申请政治-庇护的理由太没新意了,典型的‘政府+物理伤害’,不过倒挺符合美国法官的口味。”

    田立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冷冷地问道:“韩均,你想做什么?”

    “我在研究你的出入境记录。”

    韩均放下绿卡拿起另一份资料,自言自语地说道:“不得不承认,你非常谨慎,先去领事馆办香港通行证,然后拿着通行证去香港,再拿中国护照回国。回国后再办另一个通行证,拿新的通行证去香港,然后再拿着旧的通行证和绿卡上飞机回美国。

    嗯,通行证比什么签证都好办又快,并且不用担心什么团签走动不便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海关移民执法局查不到你有回中国的纪录,以为你去香港玩了一圈,不会因此而取消你和你太太的政治-庇护。”

    政治-庇护不是不可以回国,而是回国的话美国政府可能会找麻烦,问你当初是害怕被那个国家迫害才来的,你怎么又敢回去呢?你既然敢回去就说明你现在不怕了,所以我就要取消你的居留权。

    韩均拿起手机,从里面翻出几张他太太在签约仪式上和区委领导一起的合影,在他眼前晃了晃:“如果我把这些照片发给海关移民执法局,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想你太太或许再也没机会踏上美国国土,鉴于你身陷囹圄,鉴于你太太无力独自抚养两个孩子,我想法官会帮你两个孩子指定一个甚至两个监护人。

    国内的家早没了,加州的家也没了,自己孩子变成人家的,甚至连探望机会都没有。一夜之间不仅没了丈夫,连孩子、家庭和事业都没了,真正的一无所有,真正的家破人亡。田立辉,真要是走到那一步,我想你太太一定会发疯的!”

    “你卑鄙无耻!”

    “很多人都这么说,尤其那些被我起诉过的大集团总裁,但我不会杀人。”

    田立辉怒不可遏地咆哮道:“谭慧不是我杀的!祸不及父母,罪不及妻儿,她们是无辜的,你不能用她们来要挟我。韩均,你要是敢这么做,你会遭报应的!”

    “佛教里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怕遭报应。”

    “你诬陷我。”

    “诬陷?”

    韩均冷哼了一声,起身道:“田立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你心里清楚,我心里清楚,公安也很清楚。要是在以前,光凭口供和间接证据就能把你送上刑场。时间到了,何去何从,你自己慢慢考虑吧。”

第七十六章 人为财死!

    作为一个移民律师,田立辉非常清楚韩均并非在危言耸听。

    他不想连累妻儿,不想愿意最终落到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下场,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韩均,你知道我一旦妥协就意味着什么。当然,就算我不妥协,他们一样不会放过我,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韩均和吴卓羲对视了一眼,再次坐到他面前,托着下巴道:“很显然,我们之间现在这种关系,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博弈论模型。我们都陷入进了囚徒困境,警方和检方没有足够证据指证你故意杀人,同时你也无法确定法院最终会不会认定你金融诈骗的罪名。不过在我看来你已经够麻烦了,再麻烦还能麻烦到哪儿去?为什么不痛快点,别连累老婆孩子!”

    吴卓羲指了指他的签证和出入境记录,意味深长地说道:“田立辉,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你配合,我们就当这些都不存在,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是想把我逼上绝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是你自己走上了绝路,没人逼你。”

    田立辉心乱如麻,思想斗争非常之激烈,一方面不想连累妻儿,一方面又不想死,如丧考妣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一个人能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韩均既不能容忍那些夺去别人生命的人,同时又觉得死刑太残酷、太残忍。认为刑法的目的是为了改造人,而不是为了一味地去进行报应式的惩罚。

    他不想再拖下去,拿起手表道:“我给你一个机会,可以代表警方给你一个承诺,但仅仅是承诺,不会存在于纸面上,你未来的律师问起来我也不会承认。”

    田立辉一愣,下意识地问:“什么承诺?”

    “你希望的那个承诺。”

    “我凭什么相信你?”

    韩均紧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就像你刚才说的,你只能相信我,也只有相信我。”

    涉外案件很敏感,总这么拖下去会夜长梦多,吴卓羲趁热打铁地说道:“田立辉,韩律师不仅是专案组成员,还是省法律顾问团首席涉外法律顾问,省司法厅政策法规处正处级调研员,在这个问题上他可以代表我们江城市公安局。”

    田立辉真不敢拿生命去赌,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请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再考虑考虑。”

    韩均敲了敲桌子,提醒道:“我没那么多时间等,并且机会只有一次。”

    “好吧,我交代。”

    田立辉的心里防线终于垮了,生怕韩均言而无信,又喋喋不休地说道:“韩律师,我太太认识你,早听说过你,她非常相信你,非常敬佩你。总跟我开玩笑说做律师做到你那个高度才算真正的律师,甚至让孩子们以你为榜样,要他们好好念书,将来考律师协会认证的法学院,当华人大律师,当华人检察官,当华人**官……”

    韩均岂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抬头道:“我相信你不会后悔现在的选择,态度决定一切,别浪费时间了。”

    他交代的情况让韩均倍感意外,虽然他是这个跨国并购骗局的主谋,虽然为了维持这个骗局他残忍地杀害了谭慧,但这一切居然全部是由谭慧而起。

    她和老板娘莫欣是关系非同一般,在李再坤正式提出“走出去”战略之前就从莫欣那里听到了风声。她感觉怀才不遇,她认为集团对她不公,作为审计督察部副主管又深知在国内以权谋私很难、很危险,于是知道李再坤有这个意图后就主动联系田立辉。

    二人一拍即合,她负责打探老板娘的口风,田立辉负责寻找有并购意向的美国公司。

    刚开始只想赚点外快,没想过搞这么大骗局,直到联系上已陷入困境被供应商逼得要破产的ccd公司,二人胃口一下子大了,认为要么不干,要干就干一票大的,就这样一步一步走上犯罪道路,并且无法自拔。

    杀人灭口的原因和另一个参与者童明安推测的差不多。

    事情是她起头的,为此田立辉把在加州的房子都抵押给银行,她不仅一分钱不掏,在最后关头居然反悔了。他忍无可忍、退无可退,于是回国把她约到江边……而她为了谨慎起见,一直以来也搞得神神秘秘,见面都尽可能选择偏僻的地方,生怕被同事撞见,对田立辉约她去江边竟然一点都没起疑。

    走出看守所,吴卓羲不无感慨地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用妻儿要挟人家认罪真不是一件人干的事,韩均心情格外沉重,扶着车门道:“吴局,我不想骗田立辉,更不希望别人骗我。”

    “放心吧,上面真默认了,不会让你言而无信的。”

    韩均终于松下口气,一脸诚恳真挚地说:“谢谢。”

    “应该我谢谢你才是,这个案子,那个坠楼案,要不是你帮忙,要不是你提醒,真可能变成悬案。”

    吴卓羲笑了笑,看着迎面而来的姜怡,接着道:“你们师徒为这事辛苦了近一个月,我穷得叮当响,也没什么好表示的,只能在职权范围内给小姜放一个星期假,休完假再去局里上班。”

    姜怡怯生生的站在一边,连头都不敢抬,肯定又吃里扒外了,韩均笑问道:“吴局,这丫头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向上级汇报工作很正常,不过你放心,我就算知道点什么也会当着什么都不知道,相信厅里和东靖市公安局也一样。毕竟都是为了工作,公检法司就像一张桌子的四条腿,缺一不可,哪能相互拆台?”

    吴卓羲说得冠冕堂皇,语气和神情却出卖了他,显然对司法局干部转警不太认同,韩均拍了拍他胳膊,心照不宣地笑道:“吴局,如果谁都像你这么顾全大局就好了。”

    给姜怡放假可不仅仅是她辛苦了一个月那么简单,因为在办调到手续时突然接到省厅通知,这丫头已经被省厅刑侦局大案要案处预定了,市局别想打她或通过她打眼前这位调研员的主意。

    吴卓羲是从省厅调到市局的,消息比较灵通,似笑非笑地说道:“韩处长,顾全大局那是领导的事,我只知道端谁饭碗就要替谁干活,东靖司法局遇到点麻烦,作为司法厅政策法规处调研员,你于公于私都要去看看。”

    “韩处长?这个处长你给我封的?”

    吴卓羲意识到说漏嘴了,连忙解释道:“调研员是非领导职务,为了对你们这些非领导的领导表示尊重,正常情况下一般以处长相称,极少称呼某某调研员的。习惯了,别见怪。”

    韩均乐了,不禁笑道:“这么说丁承友、刘义朋和王思强他们一口一个韩调研员,是对我不尊重?”

    “你磨刀霍霍,来势汹汹,把西郊分局搞得人心惶惶,躲都来不及,哪顾得上什么尊重?现在好了,冰释前嫌,相逢一笑泯恩仇,下次见面时他们肯定称呼你韩处长或韩教授,而不再是韩调研员。”

    “原来一个称呼里面居然有这么多道道。”

    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江省联络处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正式挂牌,吴卓羲不想给他留下一个“民间组织部长”的印象,帮他拉开车门道:“不耽误你宝贵时间了,现在出发或许能赶上吃午饭。还是那句话,需要我帮什么忙尽管开口,只要在我吴卓羲职权范围之内,决不会让你韩处长失望。”

    “行,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第七十七章 韩律师的光荣历史

    二人并没有直接上高速,而是先去张琳父母家接上宝玉。这小家伙是张琳为他精心准备的“心灵鸡汤”,不带在身边她肯定不高兴。

    跟吴卓羲透露了不应该透露的事情,姜怡像犯了多大错似地忐忑不安,他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逗了会儿宝玉,然后像以前一样拿出本书坐在后面看。

    姜怡再也忍不住了,扶着方向盘喊道:“师傅。”

    “嗯。”

    “您……您……您在看什么?”

    “《现代刑事侦查学》,你拉在车上的。”

    “哦。”

    韩均感觉很是好笑,明知故问道:“生姜,支支吾吾的,是不是有什么事?”

    姜怡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愁眉苦脸地说:“师傅,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而且这不关我的事。”

    “什么乱七八糟的,有话快说。”

    “师娘不放心您,怕您一办案就会精神崩溃,非要我跟我们领导请几天假,陪您一起去东靖,说我不在您身边她不放心。您知道的,我才被借调到刑侦局,刚到一个新单位就请假不好,一紧张,一紧张,一紧张就说漏了嘴。”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她准备得这么充分,连换洗衣服全带上了,韩均放下书笑道:“我没怪你,再说我又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真不生气?”

    “你这孩子怎么净胡思乱想,好好开车,注意安全。”

    “不生气就好。”

    姜怡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想了想之后好奇地问:“师傅,如果美国移民局取消田太太的绿卡,美国法官难道真会像您在提讯时说得那样夺走她的两个孩子,真会让她们骨肉分离?”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韩均,像是被问起什么伤心事一般皱起眉头,淡淡地说道:“对我们这些中国人而言,子女是父母身上的肉,父母抚养子女天经地义。但美国法律不这么认为,美国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律伦理是----孩子是未来的总统,不承认父母对子女监护权的绝对性。生下来之后,如果抚养不好,轻则会被警告,重则当不成父母,儿童福利机构就会替不称职的父母来养育孩子。”

    姜怡不明所以,自言自语地说道:“听上去有些残酷。”

    “是啊,新泽西就有一对夫妇,因为给三个孩子分别取名为阿道夫-希特勒、雅利安国、希姆莱等与纳粹分子有关的名字,法官认为这是一种对孩子的‘精神虐待’,因此而失去了子女的监护权。因为他们有‘前科’,当他们生下第四个孩子的时候,出生不到17个小时又被强行抱走了,并且不准他们靠近。”

    “法院应该判父母更改孩子的名字,不应该直接剥夺人家的监护权,这太残忍了!”

    “他们有一套完善的社会化儿童福利体系,真正把关心孩子的话语,体现在行动里、体现在司法里、体现在价值观里。我们很难接受,但在人家看来很正常。

    不仅仅美国,欧洲国家也有类似的条款,连大洋洲的新西兰,家庭法院都通过一项判决,不允许家长给自己孩子取古怪诡异的名字。认为那些炸鱼、薯条、玩呼拉圈等令人发指的名字,会给孩子们的童年带来巨大痛苦,要么立即改名,要么失去监护权。”

    说到这里,韩均话锋一转:“生姜,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刚去美国时惹得那个麻烦吗,其实我是一个父亲,一个失去监护权的未婚爸爸,女儿的监护权被法官判给别人,不允许探望,甚至不允许我出现在她五百米范围之内。”

    姜怡惊呆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将信将疑地问:“师傅,您有一个女儿?”

    “她叫韩瑶瑶,名字是韩老头取的,不过只有我和韩老头两个人叫。她外公和她外婆叫她蜜雪儿,米迦列天使,并且真把她当成天使,对她非常非常好,生怕哪一天我会把她从他们身边夺走。”

    “瑶……瑶瑶今年多大了,她……她……她妈妈呢?”

    “今年13岁,大姑娘了,个子有我肩膀高。她妈妈在洛杉矶,跟一个好像是搞计算机的家伙结了婚,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瑶瑶不跟她在一起,一直住在蒙哥马利。”

    姜怡被震撼到了,干脆把车缓开到紧急停车道上,打开危险警报灯,扶着坐椅回头道:“师傅,您今年才29岁,怎么……怎么可能有一个13岁的女儿!”

    韩均轻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解释道:“唐人街风气不好,韩老头怕我呆在唐人街会学坏,把我寄养在新泽西的一个朋友家里,让我在蒙哥马利上中学。那是一个大家庭,很热闹,主人是一个律师,女主人在一所大学担任教授,懂中文,曾应邀去香港任过教。

    他家小女儿比我大一岁,对中国、对我这个中国人很好奇,她妈妈就让她教我英语,让我教她中文。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们……我们……我们就好上了,确切地说应该是青春期对异性的那种……那种相互吸引,不能算爱情。”

    师傅就是师傅,姜怡彻底服了,禁不住笑道:“师傅,您……您……您真给我们中国人长脸,后来呢?”

    “其实那会儿我们什么都懂,刚开始也很注意,只是有一次没采取措施,她一下子就怀上了。”

    韩大律师很难得地不好意思了一回,挠了挠头,一脸尴尬地接着道:“美国人把第一次妊娠后的胎儿视为人,认为堕胎是谋杀行为,她父母本来就坚决反对堕胎,就让她休学,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姜怡紧盯着他这个罪魁祸首,吃吃笑道:“师傅,她父母是不是很生气。”

    “换了我我也会生气,所以把我赶回纽约,不让我再见瑶瑶妈妈,认为我是一个下流-坯子,是一个小坏蛋,就应该呆在唐人街那种肮脏的地方。同时跟韩老头绝交,不让他进门,不接他电话,不让他看瑶瑶妈妈,不要他送去的钱。”

    “后来呢?”

    “韩老头认为这不对,认为孩子生下来应该姓韩,应该由他代我抚养,于是和瑶瑶外公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可他只有纽约律师执业资格,只能请新泽西的律师,为了帮我争取监护权,他花了很多钱。

    他有他的优势,他比瑶瑶外公家有钱,可以给瑶瑶提供更好的成长环境,甚至为此在蒙哥马利买了一套别墅,并请新泽西的几个华人团体给法官施加压力,确保不会因为种族歧视作出对我们不利的判决。”

    韩均轻叹了一口气,倍感无奈地说:“刚开始相持不下,最后瑶瑶外公不知道从哪儿找去一个证人,在法庭上指控韩老头有帮派背景,说他与唐人街的几个帮派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法官不想瑶瑶生活在帮派环境里,毫不犹豫地把监护权判给了他们,同时给我和韩老头下了禁制令。”

    毫无疑问,他那会儿欠的一屁股债就是打这场官司打的。

    姜怡拍了拍他胳膊,很同情地说:“师傅,别难过,瑶瑶都13了,你再坚持几年,等她一成年你们父女就能团聚了。”

    “现在是这么想的,以前可不是。”

    韩均一边示意她开车,一边不无感慨地说:“过去十年,我一直在为夺回本应该属于我的监护权做准备。所以法学院毕业考到新泽西律师资格后,我就从纽约搬到韩老头在蒙哥马利买的那栋别墅,在可以远远看见瑶瑶的同时,收集一切有利于我的证据。

    他外公知道我来者不善,不止一次警告我,说什么他会奉陪到底,甚至有意无意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为社区服务,一年只拿两千美元兼任蒙哥马利市的检察官,他干脆一分钱不要,毛遂自荐兼任法官,并且在法庭上吹胡子瞪眼,净挑我的刺儿。”

    想想真挺搞笑的,姜怡笑问道:“那瑶瑶知道你的存在吗?”

    “知道,老家伙不仅告诉她我和她妈妈的事,还让她上中文补习班,大前年还带她来中国旅游。只是不认我靠近她,并没有不让她接我电话。他也知道他老了,根本上时代,只要我们想,我们有的是办法联系。”

    “他对瑶瑶挺好的。”

    “是啊,所以我心软了,在回国前把他约出来谈判,承诺放弃通过法律途径要回本应该属于我的监护权,不跟他对簿公堂。但他必须接受我给瑶瑶准备的生前信托基金,并且不能干涉我们父女的通信和通话自由。”

    “哎呀呀,真没想到我还有一个那么大的美国小师妹,师傅,您太厉害了!”

    韩均遥望着窗外的景色,五味杂陈地说:“厉害什么,失败差不多。正因为有这种经历,承受过这种骨肉分离的痛苦,所以上午跟田立辉摊牌时我心里很难受很不是滋味儿。就算他负隅顽抗,拒不交代,我也不会真向美国海关移民局举报他太太庇护作假。”

不吐不快

    今天周四,明天周五.

    刚问过编辑,下周上网站推荐的可能性又不大,三江更不敢抱希望。用一个作者朋友的话说,这是“扑街的节奏”。

    看到都市分类里那些最少几万字、最多二十万字的新书,牧闲急、真急、相当急!

    从上传到现在近三十万字,每日六千字以上更新,兢兢业业从来没断过。在从来没有网站推荐,从来没有弄虚作假的情况下,仍能有1000多个收藏,仍然得到了1000多位兄弟姐妹的支持,得到彪骑兵、小野闲、非富非贵、七天命、龙啊牛等几十位书友的慷慨打赏,自认为成绩不错。

    一如既往地没推荐,没完没了地没推荐,这不应该啊,没道理嘛!

    韩律师想不通,张教授想不通,白主任想不通,生姜更想不通……令人沮丧地是,不管你我怎么想不通,还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发完牢骚,心情好多了。

    用编辑的话说:加油!好作品终究会被大家认可。

    他是安慰也好,是敷衍也罢,对牧闲而言只要有兄弟姐妹们的支持和鼓励,就一定会坚持下去。认认真真、仔细推敲,写一本不会看到开头就能知道结局,写一本看完之后不会那么快就忘了的都市文。

    最后,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票、求评价、求安慰。因为牧闲有且只有你们,只有求各位亲爱的兄弟姐妹啦!

第七十八章 入室杀人案!

    下高速,进市区。

    先找了个小饭店吃完午饭,然后在离司法局不远的一家快捷酒店开了两个房间,休息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下午上班时间,韩均才同姜怡一起来到东靖市司法局。

    “韩教授,您终于到了,早上接到厅里通知,我哪儿都没敢去,在局里等了您一个上午,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王局长五十多岁,国字脸,身材魁梧,说话声音很响亮,连握手都握得非常有力,看上去更像军人而不像一个官员。

    “王局长,让您久等了,真不好意思。”来前白晓倩提醒过,他是正处级局长,不管他有多大实权,级别是一样的,韩均没穿“白衬衫”,没有敬礼,就算穿了也无需敬礼。

    作为前东靖市公安局刑侦副局长,王昌彪非常清楚侦破悬案有多难,并没有因为他的年龄而有哪怕一丝轻视,一边招呼他进办公室,一边发自内心地感叹道:“韩教授,‘10.01特大跨国诈骗案’我听说了,涉案金额高达五亿多,要不是您力挽狂澜,东华集团这次肯定要吃大亏。”

    “主要工作都是公安厅和江城市局做的,我就是协助了一下,力挽狂澜真谈不上。”

    王昌彪脸色一正,像是打包不平般地摇头道:“韩教授,我是从公安系统出来的,厅里和江城市局有好多朋友,您在这个案子里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我一清二楚,说力挽狂澜一点都不过,可以说省厅和江城市局这次是捡了个大便宜。”

    韩均侧头看了一眼正在外面和一个女干部聊天的姜怡,放下矿泉水笑道:“王局长,您过誉了,让您等了一个上午,不能再耽误您宝贵时间,我们说正事,接下来该怎么做,我能帮上什么忙,您尽管开口。”

    “韩教授,大概情况您厅领导肯定跟您沟通过。”

    王昌彪轻叹了一口气,倍感无奈地说:“为了贯彻落实上级关于‘社会管理创新’的意图,为了维持社会稳定,为了给全省乃至全国司法系统在社区矫正工作上摸索出一条路子,我们司法局在省厅和市委市政府的支持下做了很多工作。

    我们把靖东区司法局作为试点的试点,加大政法经费专项转移支付力度,并与区财政和各乡镇协调,让十四个基层司法所经费保障有了明显改善。有了自己的办公场所,配备了现代化的办公设备,给十四基层司法所各配了一辆昌河面包警车……”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昨晚上网了解了一下,虽然都被称之为所,司法所和派出所却有着天壤之别。

    以前一直是乡镇的内设机构,这几年才慢慢变成司法局的派出机构,工资和主要经费由司法局出,福利和津贴什么的依然靠各乡镇。

    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地位甚至没土管所和兽医站高,被乡镇干部戏称为“五保户”。编制又得不到落实,人多的有两三个,人少的基层司法所只有一个人,普法、调解、社区矫正……全由所长一个人“孤军奋战”,小马拉大车。

    韩均对这些不感兴趣,抬头道:“王局长,我们还是谈谈社区矫正工作吧,比如靖东区有多少矫正对象,又比如靖东区的总体治安情况如何,有没有公安部门到现在仍没能侦破的命案。”

    开门见山,这样最好。

    王昌彪干脆从书柜里捧来一叠案卷,煞有介事地说:“韩教授,靖东区的治安状况确实不容乐观,直接影响到我们的社区矫正工作。您看看,这是去年底发生的一起入室杀人案,公安部门到现在都没查出眉目,甚至连被害人身份都没搞清楚。”

    公安局的案卷,应该很全面,接下来的工作要好做得多。韩均一边翻看着,一边若无其事地问:“王局长,案发现场在哪个司法所的辖区?”

    “在团结街道司法所,那里属城乡结合部,外来人口很多,情况比较复杂。”

    “被害人遗体呢?”

    “案子没破,尸体暂时没火化,仍停放在江滨殡仪馆。”王昌彪打听过,知道他不像那些所谓的刑侦专家听汇报看案卷材料破案,不会“等靠要”,在调查每起命案前都要去看看尸体,都要去案发现场转转,所以早有准备。

    张琳正眼巴巴等着呢,早点把活儿干完好早点回去,韩均合上案卷,起身道:“王局长,您工作忙,就不用再管我们了,安排个人给我们开车,送我们去殡仪馆,然后直接去团结街道司法所。查到眉目之前我都会东靖,您有什么事可以给您安排帮我们开车的同志打电话。”

    许厅长在电话里说过,他习惯我行我素。王昌彪也不客气,直接安排正跟姜怡说话的那位女同志给他们当向导。

    同姜怡刚开始给他开车一样,去年刚通过公务员考试考进东靖市司法局的徐小霞也非常紧张。这么好的车,不能给省厅领导磕着碰着,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在姜怡的指点下,把车缓缓开出大院儿。

    刚熟练了一点儿,她便小心翼翼地问:“韩教授,姜警官,我们局里有定点酒店,签过协议的,我们是不是先把行李搬过去?”

    “不用这么麻烦,也不用你们局里破费,那个快捷酒店我们感觉挺好。”

    师傅有的是钱,怎么可能在乎那点住宿费。再说好不容易来一趟东靖,他肯定要跟朱副市长聚一聚,司法局定点的酒店人多眼杂,肯定不方便,姜怡附和道:“是啊,小霞,我们习惯自己管自己,吃饭住宿什么的你就别管了。”

    “这怎么行,接待好你们是我的任务。”

    “现在不是了。”

    韩均把几张看完的案卷递给姜怡,若无其事地笑道:“你现在的任务是开好车,把我们送到我们要去的地方,必要时给我们当翻译,因为我和生姜听不懂东靖话。”

    省厅领导的话就是指示,徐小霞不敢再强求,只能硬着头皮道:“是!”

    去年12月17日中午12时15分左右,团结街道魏家巷居民李某做好午饭,前去邀请独自租居住在他家的房客潘某吃饭,当推开虚掩的房门进入房间时,发现门口里侧的地板上有大量血迹,看到潘某头朝南、脚朝北、脸朝东侧躺在房间东墙衣柜和床中间的空地上,且脸上及被子上、床上、立柜上全部都是血迹,李某被眼前的一幕吓的迅速跑出房间,并拨打‘110’报警。

    接到报警后,东靖市公安局靖东分局迅速出警,立即成立‘12.17”故意杀人案专案组。根据案情,专案组分为视频分析、现场排查、线索查证、现场勘查四个小组同时开展工作。经民警现场勘查,现场未发现嫌疑人的任何足迹,房间里也没有明显翻动的痕迹,基本排除了侵财的可能。

    据房东李某反映,死者姓潘,叫潘永前,来自本省长湖县,在东靖做土石方工程,于被害前一个月独自租住到他家的出租房,平时安分守己,与人为善。但在调查中发现,长湖县并没有他的户籍资料,在东靖市做土石方工程的老板也不认识他这个人……

    看到这里,姜怡自言自语地说:“把房子租给没有身份证件的人,这不是违反治安管理规定嘛。”

    韩均把尸检报告往她手里一塞,轻描淡写地说:“再看看这个。”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姜怡不禁惊呼道:“他身上有这么多旧伤,肋骨和腿骨都做过手术!”

    “所以东靖警方认为仇杀的可能性较大。”

    “这么说只要能查清他的真实身份,也就能顺藤摸瓜地找到凶手。”

    “可惜他曾做过的那些手术,全省医院一天不知道要做多少例,身体里的钢板又都取出来了,很难从这个方向展开调查。”

    交通事故,工伤事故和各种意外事故层出不穷,医院最忙的就属骨科,根本无从查起,只能从其它方向着手,姜怡提议道:“师傅,我们看完尸体,勘察完案发现场之后,或许可以去长湖县碰碰运气。”

    韩均掐了着鼻梁,闭着眼睛道:“问题是死者跟房主说的话不能信,并且靖东分局已经去过了,不仅去过长湖,还去过长湖周边几个县市。另外我刚看完的这份材料很有意思,曾接触过他的几个居民声称,他应该能听懂一点东靖话。”

    江省有很多种方言,一些闲得没事干的网友甚至搞了个排名。东靖话在最难懂的江省方言排行榜中排名第一。甚至有专家表示,作为一个存在了3000年的方言语种,东靖话其实很有研究意义。

    尽管很多兄弟城市的网友表示不服,但谁也无法否认东靖话既难懂又难说的事实。姜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他就算不是本地人,也至少在本地呆过很长一段时间!”

    尸检报告上说得很清楚,被害人系因头部被钝器及锐器打击,致失血休克死亡;附在报告里的照片很清晰,死者脸部被钝器及锐器击打得面目全非。姜怡翻看了一下报告和照片,又摇头苦笑道:“难怪查不到他身份,难怪没人去认尸呢,原来几乎被毁了容。”

第七十九章 国内没有黑社会

    王局长打过招呼,殡仪馆工作人员很配合。

    在徐小霞看来,这师徒二人绝对是怪胎,看尸体就看尸体吧,居然先找个地方换衣服,换上一身很厚很夸张的白色防护服。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能透过眼罩看见他们一双眼睛。

    “小霞,不用跟我们进去了,不然你会三天吃不下饭,连觉都睡不着。”

    在她这个司法局干部面前,姜怡有种莫名的优越感,用戴了两层手套的手拍了拍她胳膊,很潇洒的跟师傅走了进去。

    殡仪馆停尸房的布局似乎都差不多,韩均环顾了下四周,走到工作人员刚拉开的冰柜前。

    面目全非,甚是恐怖!

    他没有急着触摸死者额头,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仔仔细细观察起死者身上的伤疤和手术伤痕,然后像法医一样掰开死者右手。

    姜怡拍完照片,放下手机道:“师傅,手心没什么老茧,手背却有好几条伤疤,结合身上这些旧伤,我感觉他不是什么好人,被害前应该经常打架,这个案子也应该是仇杀。”

    指纹比对技术很成熟,东靖警方却没能查到他身份,韩均自言自语地说道:“经常打架斗殴却没有案底,他的身份真神秘啊。”

    “流窜,可能是从外省流窜过来的。”

    “也许吧。”

    韩均又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才背对着她和工作人员,伸出右手不动声色地抚摸起死者额头。

    这绝对是最痛苦的一次体验!

    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很魁梧的男人,戴着铁拳头一拳又一拳地往死者头上招呼。鲜血模糊了双眼,只能依稀看见他眉毛很浓,左脸上好像有一条伤疤。他怒不可遏,一边施虐一边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怒骂,死者抱头求饶,他不为所动。

    紧接着,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了。

    幸好左手死死抓住冰柜,不然真可能会倒下。韩均痛苦地睁开双眼,扶着冰柜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才回到属于他的世界。

    体验次数越多,体验时间就会变得越长,他并没有因为这次坚持了近两分钟而感到奇怪,甚至为此感到高兴,因为这让他知道了想知道的一切,比如死者为什么被杀,凶手为什么要杀他。

    同前几次调查一样,接下来要做的是先找到凶手,然后再想方设法把他与死者联系上。至于剩下的事,东靖市司法局肯定会干得漂漂亮亮,根本不用他操心。

    在没有公安部门配合的前提下,怎么才能找到凶手,怎么才能把两者联系起来绝不是一件容易事。去团结街司法所的路上,韩均一直为此愁眉不展。

    姜怡不明所以,仍在研究案情,捧着一叠案卷材料说:“师傅,靖东分局判定犯罪嫌疑人为单独作案,应该距离案发地不远,熟人作案可能性较大。他们把侦查范围确定在团结街道的几个居委会和村,重点排查20至50岁男子,尤其重点关注有前科、案发后突然外出的人员。

    并以案发现场为中心,重点围绕死者曾接触过的、尤其经常在一起打麻将、有前科劣迹的人员开展全面排查。对魏家巷及周边所有天网、民用监控进行提取,对案发时段内的录像进行筛查、制图。不过初定侦查范围内的人员被一一排除,没发现可疑情况。”

    案卷在来殡仪馆的路上大概浏览了一下,为了侦破这起入室杀人案,东靖警方做了大量工作,一个个嫌疑人员浮出水面,又一个个被否定排除,否则案件也不会陷入僵局,也不会拖到今天没破。

    “是吗?”韩均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句。

    姜怡一脸认真地说道:“所以我感觉不但被害人是流窜过来的,凶手也可能是流窜过来的,就像电影里那些黑社会仇杀,追杀。”

    仇杀、追杀的猜测没错,流窜倒未必。

    死者不是她推测的那种人,韩均暗叹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笑道:“国内哪有什么黑社会,生姜,你是不是香港电影看多了?”

    这对师徒真有点意思,徐小霞忍不住插了一句:“韩教授,国内是没有像日本和香港那样的黑社会,但有带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

    姜怡重重点了下头,一脸深以为然地附和道:“是啊,真有的。”

    没有身份证,手机没有通话记录,整个一移动上网的工具,除了看看小说之外,就是玩游戏,就是用qq聊天。好友倒不少,对他知根知底的却一个都没有……

    被害人身份不明,凶手动机不明,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东靖警方和王思强刚开始接手“钟海俊杀人抛尸案”时一样,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着手。

    正常情况下想侦破这样的案子全靠运气,想到东靖市司法局所拥有的资源,想到东靖市司法局所面临的困境,韩均打定注意,轻描淡写地说道:“既然你们都认为与黑社会有关,那我们就以这个方向展开调查。”

    意见得到采纳,姜怡兴奋不已,可想了想之后又摇头道:“师傅,光确定调查方向有什么用,没有公安部门协助,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公安就破不了案了?”

    韩均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说道:“事实上我们现在拥有的资源一点不比公安少。小徐,团结街司法所同志带我们看完案发现场之后,你帮我给你们王局长打个电话,请他动员案发现场周边几个区县的基层司法所助理员和协理员,走访、询问所有在册的被矫正对象,对几个区县涉黄、涉毒、涉赌的所有团伙进行一次摸底。”

    被矫正对象不是刑满释放人员就是假释犯,找他们打听的确是一个办法,只是这么做动静是不是太大了?

    不等姜怡质疑,不等徐小霞点头,韩均接着道:“外面要摸底,监狱和戒毒部门也要摸底,只要是东靖籍或在东靖被捕的罪犯及强制戒毒人员,都在询问范围之内。”

    他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徐小霞不敢怠慢,急忙道:“是,韩教授,我会向我们局长如实汇报的。”

    姜怡急切地问:“师傅,我们呢?”

    “等,等摸底结果出来再说。”

    “那我们看完案发现场之后不就可以回江城了吗,反正在哪儿等不是等。”

    外面再好也没有自己家好,这丫头出来大半天就想家了,韩均点头笑道:“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我已经约了你朱大哥,要回也得吃完晚饭回。”

    “对对对,都到门口了,哪能不见个面。”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团结街道司法所。

    看着楼前那蓝白相间的标识,看着门口那一辆蓝白相间的警车,以及那六七个穿着警服的司法所干部,韩均意识到他们为什么招人忌了。如果把红色的司法徽章换成公安警徽,如果把警车上的“司法”字样换成“公安”,这就是一个派出所。

    “报告韩调研员,东靖区司法局团结街道司法所全体人员集合完毕,请指示!”

    矮矮胖胖,穿着一身警服看上去很滑稽的所长小跑着迎上来,毕恭毕敬的敬了个礼,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东靖区司法局团结街道司法所所长房永清。”

    人家是公务员,转警是上级的要求,却稀里糊涂的惹来那么多麻烦,招来那么多非议,要承受那么大压力。

    昨天晚上白晓倩给厅里回复后,许厅长特别打过一个电话,让他代表省厅慰问一下基层的同志,鼓舞鼓舞士气。说在这个风口浪尖,他们那些厅领导出面不太合适。

    韩均深知自己现在代表着司法厅,紧握了下他的手,走到助理员和协理员们面前,抑扬顿挫地说道:“同志们,让你们受委屈了!许厅长和唐副厅长等省厅领导,特别委托我来看望大家,并委托我转告大家,司法体制改革和几十年前的改革开发一样,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有争议,有压力、有困难很正常,希望大家能够顶住压力,迎难而上……”

    白姐真应该去给领导当秘书,帮师傅准备的这番演讲词像模像样,姜怡差点爆笑出来。

    省厅领导没有忘了基层的同志,代表他们的韩调研员甚至把第一站放在团结街道司法所,房所长激动不已地保证道:“请韩调研员转告厅领导,我们一定会顶住压力,迎难而上,不折不扣地贯彻落实上级意图,确保司法体制改革试点成功!”

    “好好,我会帮大家转告的。”

    韩均一边握着众人的手,一边笑道:“同志们,自我介绍一下吧,介绍完之后带我去参观参观你们的新办公环境,感受一下司法体制改革的新气象。”

    “司法助理员封俊,欢迎韩调研员来我所检查工作。”

    “韩调研员好,我是司法助理员祖明惠。”

    “戒毒民警罗雪梅。”

    ……

    劳教所变成强制戒毒所,可除了司法局的强制戒毒所之外,公安不仅有自己的强制戒毒所,还有一家安康医院。他们不给司法部门的强制戒毒所移交吸毒人员,司法部门就来了个戒毒民警“下沉”。进入社区开展戒毒管理工作,进一步延伸司法戒毒民警队伍的职能。

    人民调解、社区矫正、安置帮教、法制宣传、戒毒管理,搞得很正规很正式。

    尤其在人员配置上,简直颠覆了基层司法所的现状。行政编制、政法专项编制的司法助理员,编制外公开招聘的司法协理员(临时工),以及“下沉”到所里的戒毒民警,加起来达到七人,跟一个派出所的人员相当。

    “我们并没有超编,按照司法部《关于加强司法所规范化建设的意见》,司法所需配备3名以上工作人员,编制不够的应从乡镇(街道)人员中调剂解决,并保持相对稳定。有条件的地方,应当配备5名以上工作人员……”

    难怪称之为试点,因为其它地方想试也试不起。

    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听完房所长的介绍,韩均这才注意到几个司法协理员和公安的协警一样,虽然穿着警服但并没有佩戴警衔。

    来这里是干正事的,扮演完省厅领导,韩均师徒在房所长和一名协理员的陪同下赶到案发现场。

    正如案卷里所记录的一样,房主是个糊涂蛋。由于违反治安管理规定,把房屋出租给无身份证件的人居住,没按照相关规定登记,没有向公安机关报告,案发之后被团结街派出所处以500元罚款。要不是街道干部说情,差点被拘留。

    看到两个穿警服的司法所干部,他吓得六神无主,再加上对被害人本来就一无所知,韩均和姜怡问了半天都没能问出了所以然。

第八十章 地位超然

    “小徐,今天就这样,你把车开回去,明天早上8点准时去酒店接我们。生姜手机号码你有的,局里有什么消息给她打电话。”

    局里正承受着方方面面压力,据说原计划月底前来视察的部领导,都因为试点单位被推到风口浪尖而取消了行程。

    省厅领导和局领导想打个“翻身仗”,把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他看完尸体,去案发现场转了转,儿戏般地给局里布置了一个摸底行动。然后来到滨江路上这家规模不大不小,装修看上去很普通的麻辣龙虾馆前,像没事人一样打发人家回去。

    甚至像那些爱心泛滥的小女生一样带着一只宠物,走哪儿带到哪儿,这哪里是查案,电影电视里不是这么演的!

    徐小霞对韩均师徒很失望,推开车门道:“韩调研员,不用这么麻烦。我家离这不远,我自己打车回去。明天上午8点我准时去酒店报到,有什么事我会及时给姜警官打电话,向您汇报。”

    白晓倩说韩大律师风流成性是有原因的,他总喜欢往女人堆里钻,只有女性朋友和女同学,不像人家有那么多同性朋友,有那么多铁哥们。对女孩尤其漂亮女孩总是那么彬彬有礼、幽默风趣,不管是不是对人家真有那个意思。

    徐小霞长得不错,被誉为司法局的一支花,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求。

    为了接待好他这个省厅领导,早上还稍作打扮过,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真丝衬衫,配上一条黑色小脚裤,五厘米的中跟鞋,卷曲袖子露出白白葱藕似的手臂,再加上直直的长发、楚楚动人的眸子,简单而不失气质。

    她看上去有些不太高兴,韩均不明所以,一脸歉意地解释道:“小徐,你千万别误会,我们真不是嫌你烦要赶你走,而是要上去参加一个很私人的聚会,客随主便,我们只能听主人安排。”

    又给零花钱,又买奢侈的衣服和首饰,去泰国旅游又给带礼物,姜怡彻底被张琳收买了,很直接地认为师娘让她跟来肯定不光防止师傅精神崩溃那么简单,防止他招蜂引蝶、沾花惹草才是真正目的。

    见他怜香惜玉的老毛病又犯了,抱着“宝玉”说道:“是啊小霞,我们真没有不带你上去的意思,只是私人聚会不太方便,要是带你一起去主人可能会不高兴的。”

    徐小霞反而被他们说得很不好意思,急忙辩解道:“韩调研员,姜警官,你们多想了,我家真离这不远,回去很方便。而且小区没车位,这么好的车停马路上要是被刮了怎么办?”

    “好吧,我给你拦车。”

    送走东靖司法局大美女,姜怡撅着小嘴嘀咕道:“师傅,您怎么这么花心呢?碰着漂亮女孩就找不着北,不仅屁颠屁颠地跑到路边给人家拦出租车,还硬替人家付钱。她是替单位跑腿的,打车费可以报销,用不着您大献殷勤。”

    韩均给“宝玉”系上狗绳,起身笑道:“什么大献殷勤,这是绅士风度,别这么小家子气。”

    姜怡拿起狗粮,跟着他往里面走去,喋喋不休地嘟囔道:“体现风度也要看场合,也要看对什么人!师娘对您这么好,为您操碎了心,您不能对不起她。何况您还有瑶瑶,您已经是当爸爸的人了,不能看见漂亮姑娘就往前凑。”

    “生姜,你管得倒挺多。”

    “我是为您好,真是为您好,我可不想再莫名其妙地多个小师妹或小师弟。”

    跟什么人学什么人,这丫头肯定是被白晓倩给带坏了,居然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韩均懒得跟她解释,事实上也没法解释,因为他的确喜欢跟漂亮女人打交道,干脆岔开话题道:“提起瑶瑶,我想你们是该见见了,明天早点起床,在我跟她视频时跟她打个招呼,省得将来见面不认识。”

    姜怡真想看看美国小师妹长什么样,是不是一个像瓷娃娃般地混血儿,可想了想之后又愁眉苦脸地摇头道:“可是……可是……可是我英语不好,我怕我跟她没法交流。”

    “她懂中文的,我们的话她几乎都能听懂,正常交流不会有什么障碍。”

    姜怡兴奋不已地问:“真的?”

    “真的,她外公和外婆在这方面还是很大度的,认为她应该了解中国,应该了解他父亲成长的地方。”

    “太好了,如果明天早上我起不来,您一定要记得叫我。”

    女儿是韩大律师的骄傲,居然得意洋洋地笑道:“明天起来不来还有后天,后天起不来还有大后天,我们几乎每天都有交流。她在学校里学了什么,参加什么活动,喜欢哪个男孩,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偷吸大-麻不敢让我知道,其它事从来不瞒我,对我很信任,把我当成很要好的朋友。”

    姜怡瞪着双眼惊问道:“她偷吸大-麻!”

    “吸大-麻在国内违法不等于在国外违法,我吸过,奥巴马也吸过,别少见多怪。孩子嘛,都很叛逆,对什么事都很好奇,都想尝试一下,这很正常。”

    这父亲当得太不负责任了,姜怡急切地问:“要是上瘾了怎么办?”

    韩均若无其事地笑道:“放心吧,瑶瑶很懂事,她知道轻重。况且她外公和外婆那么爱她,不会让她真吸-毒的。”

    “她才13岁,就偷吸大-麻,就想交男朋友,您一点都不担心?”

    “作为父亲,肯定会担心,但除了担心之外更要对她有信心,我相信我韩均的女儿不会堕落成吸毒者。另外她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孩子,虽然学习成绩不是很好,但积极参加学校和社区组织的各种活动,非常有能力,非常前途。”

    有什么样的父亲,就会有什么样的女儿,姜怡彻底无语了,正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一个熟悉的面孔从雅间里走了出来,很高兴地招呼道:“韩均,我选的这个地方怎么样,喜不喜欢吃麻辣小龙虾?”

    韩均侧头看了一眼隔壁包厢桌上那一大盘摆得整整齐齐,很是有点霸气的小龙虾,摇头道:“不管你高不高兴,我都要如实地告诉你,我对小龙虾不是很喜欢,主要觉着那家伙头那么大、皮那么厚、没有什么肉,吃起来太费劲。”

    朱俊风关上包厢门,一边招呼二人坐下,一笑骂道:“蹲在路边啃汉堡不费劲,早知道你小子这么不识抬举,我就应该去买两个汉堡包打发你们,根本用不着这么破费,这么麻烦。”

    人家可是常务副市长,将来要是在江城混不下去还要求人家,姜怡嘴像抹了蜜似地嫣然一笑道:“朱大哥,他不喜欢吃,我喜欢吃。”

    朱俊风摇摇头,假作严肃地说:“错了,你应该称呼我朱叔叔。生姜同志,上次不知道被你钻了个空子,这次不行,不能乱了辈分。”

    韩均乐了,忍不住打趣道:“朱俊风,你想当长辈,想让人叫你叔叔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叫完之后总得有点见面礼,光想占便宜不吃亏,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一斤小龙虾,不够再加一斤。”

    “不要脸,都当市长了还这么不要脸。生姜,别上他当,就叫他朱俊风朱大哥。”

    朱俊风瞥了他一眼,笑骂道:“姓韩的,在小辈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真要是把我惹急了,小心我把你在纽约的那些丑事全抖出来,看你以后怎么人模狗样的为人师表。”

    虽然这是第二次坐在一起吃饭,但关系已经发生了实质性变化,心态也与上次大不相同,姜怡不再那么拘束,竟一脸好奇地笑问道:“朱大哥,我师傅在美国都干过什么丑事?”

    “想知道?”

    “想知道。”姜怡扑闪着大眼睛,重重点了下头。

    “想知道叫叔叔。”

    “别信他,我能有什么丑事,”韩均显然做贼心虚,抓起一次性手套忙不迭地催促道:“动手动手快动手,消灭小龙虾,别辜负人家的一番好意。”

    玩笑点到为止,朱俊风微笑着招呼道:“生姜,动手,别不好意思。这家的小龙虾腮都清洗干净了,可以直接吃虾膏。虾背的虾线也处理掉了,很卫生,味道也很不错。”

    皮儿薄、肉厚、满脑的虾黄,又香又辣,味道确实不错。扒去虾头、外壳、钳子,姜怡很没有形象的消灭掉一只又一只,不一会儿面前就堆满了虾壳。

    一份尖椒土豆丝,一份水煮黑鱼片,一份炒腰花,一份苦瓜炒鸡蛋,一连要了三大不锈钢盆麻辣小龙虾麻,好吃到停不下来。

    跟他们这对狼吞虎咽、毫无吃相可言的师徒不同,朱俊风吃得很慢很优雅,给杯子斟满啤酒,不无感慨地说:“韩均,跟你一起吃饭最没意思了,除了吃就是吃,像饿死鬼投胎。其实吃小龙虾就应该配上冰啤酒,这样才有味道。”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要保持清醒,不能喝酒精饮料。”

    朱俊风似笑非笑地问:“帮司法局多少挣回点面子?”

    “你怎么知道的?”

    “东靖就这么大,能有什么秘密。”

    姜怡不是外人,朱俊风没什么好担心的,直言不讳地说:“不仅我知道,常委们几乎都知道,但又很默契的装着什么都不知道。韩均,涉及到公安和司法系统的权力分配,涉及到那么多部门和个人利益,我们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你在江城呆好好的,干嘛跑来蹚这滩浑水?”

    韩均对政治从来不感兴趣,若无其事地笑道:“我喜欢抓凶手,喜欢多管闲事行不行。”

    “行,你多厉害啊!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帮东华集团挽回了几亿损失,帮公安厅破获一起特大跨国诈骗案。不但管公安的事,连纪委的工作都一肩挑了。”

    “纪委?什么意思?”

    真不知道像他这样的政治白痴是怎么在江省混得如鱼得水的,朱俊风暗叹了一口气,没好气地问道:“江城市公安局西郊分局看守所窝案你掺和了没有?”

    “我没掺和,不过给西郊分局转交了一份举报材料。”

    “跟你明说吧,西郊分局看守所窝案只是冰山一角,那个所长是省政法委一个领导的亲戚,他不仅把西郊看守所搞得乌烟瘴气,他老婆还把手伸进了全省二十多个县区看守所。在看守所里面开小店,开连锁店。不但不给看守所上交利润,甚至仗着有人撑腰不把人家放在眼里。据说在一次大检查中,他家的一个营业员居然敢跟武警叫板。”

    “有这样的事?”

    朱俊风微微点了下头,慢条斯理地说道:“包括江城市局在内的很多市县局一直敢怒不敢言,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跳出来点燃了这个炸-药包,他们正中下怀,顺水推舟铲除了这个毒瘤,包括我们东靖市公安局。”

    韩均似笑非笑地问:“这么说,我无意中得罪了一个级别很高的领导?”

    “才知道啊。”

    朱俊风忍不住笑道:“不得不承认,你运气真不是一般好,刚开始我真替你捏把汗,不敢告诉你,怕你有什么压力。没想到公安系统一行动,你居然被炒到网上,把省里搞的很被动。田书记亲自过问,得知这件事可能与看守所窝案有关,大为光火。而你得罪的那位领导也随之被调到政协,估计这只是开始,纪委应该会有进一步行动。”

    真以为多大事呢,原来是这样,韩均很是不屑:“我奉公守法,别说他已经调到政协,就算没调他又能拿我怎么样?大不了拍屁股走人,回纽约继续打我的官司。”

    “这倒是,对你这种根本无心仕途的人而言真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提醒你,以后做事尽量谨慎一些,别什么事都瞎掺和。”

    “谢谢。”

    “整个江省就你这一个朋友,有什么好谢的。”

    朱俊风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市局也想把去年那起命案破了,宁副市长请我转告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你现在可了不得,一案成名,整个一刑侦专家,地位很超然啊!”

    东靖市人民政府副市长兼公安局长,韩均拿起名片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问道:“他对我多管闲事没意见?”

    朱俊风岂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摇头笑道:“都说剃头挑子一头热,司法局这档子事可以说是剃头挑子两头热,部里和厅里可能有什么想法,基层干警也可能有些不同意见,但县市这两级领导不会有。不管怎么样工作一样要干,忙得头晕脑胀,谁咸吃萝卜淡操心去管那些总理部长才应该操心的国家大事。

    再说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个部门之间的人员又经常流动,很多工作还要相互配合,没你想得那样横眉冷对。更何况东靖市司法局是接受司法厅和东靖市委市政府双重领导的单位,他们被人看笑话,市委市政府脸上也没光。”

第八十一章 走访排查

    三天过去了,不是带着他那只“色狗”游山玩水,就是逛商场转小摊狂购土特产,要么上网查询本地有什么小吃美食,中午一家晚上去另一家,大有要吃遍东靖之势。

    他们师徒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王局长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竟然说破案要讲究什么火候,火候没到再着急也没用。

    徐小霞早早来到酒店,见基层同事忙活了三天准备的那些摸底材料,被一箱一箱的在角落里动都没动,禁不住问道:“韩调研员,姜警官,今天我们去哪儿玩?”

    韩大律师刚跟“有想法、有前途”的宝贝女儿在网上聊了近一个小时,心情格外舒畅,毫不在意她那带着阴阳怪气的口气,也不在乎她称呼“韩调研员”而不是之前的“韩教授”,伸着懒腰笑道:“不能再玩了,要干正事。”

    假期就剩下三天,玩得乐不思蜀的姜怡也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把“宝玉”踢到一边,“是应该干点正事,早点把正事干完才能早点回家。”

    “那上午去什么地方,要不要给我们局长打个电话,请他帮着协调一下。”

    韩均一边示意她坐下,一边安排道:“不用了,上午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研究案情。生姜,案卷材料你看过好几遍,你帮我从头捋一捋,看我们现在手头上都掌握哪些线索。”

    师徒二人已联手破了四起命案,真正的“梦之队”。

    姜怡非常有默契地捧出昨天买的白黑板,先贴上一张东靖警方从天网提取的很模糊的死者照片,然后拿起水笔,在上面写写画画道:“被害人虽身份不明,但在魏家巷租住了36天,与很多团结街道居民有过接触,留下了很多线索。首先,他应该能大概听懂东靖方言,我们由此可以判定他在东靖生活的时间不会低于两年。”

    韩均翻出一张东靖地图,若有所思地说:“两年时间不可能一个熟人没有,但迄今为止仍没有市民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也没人去靖东分局认尸,这意味着之前的调查范围太小,不应该仅限于市区,而应该扩大至所有说东靖方言的县市。”

    西郊分局调查“钟海俊杀人抛尸案”时,不仅把认尸公告贴满了全江城的大街小巷,并且在电视、电台和报纸上发布悬赏,向全社会征集有价值的线索。

    从案卷材料上看,东靖分局可能由于经费方面的原因,调查力度远没有西郊分局那么大,不仅没到处贴认尸公告,不仅没发布悬赏,连调查范围都显得有些小。从最开始的团结街道,到最后的靖东区,只覆盖了小半个市区,下面的几个县及县级市或许只发了几张协查通报。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姜怡重重点了下头,接着说道:“被害人租住在魏家巷期间,生活很有规律,每天早上跟房东谎称出去联系业务,事实上却是去一家麻将馆打麻将。上午一场,下午一场,只有11月18日上午,11月22日下午和12月2日上午没去。”

    这三个半天去哪儿了没法查实,韩均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被害人没有开伙,早饭一般在巷口的小摊吃,豆浆、油条、稀饭、包子,很简单,每顿消费不超过十元。中午一般在麻将馆对面的几个小吃店解决,有时候吃面,有时候点一个炒菜吃饭,很节俭。”

    姜怡顿了顿,又补充道:“刚才忘了说,他在麻将馆玩得很小,不管糊多大都是20元封顶,跟他打麻将的也都是些妇女和老人。另外现场勘查人员确认,被害时他钱包里仅剩下800多元,也就是说他的经济状况并不好。”

    他们要么不干正事,干起来居然有模有样,徐小霞鬼使神差地说:“三十多岁,没正经工作,整天游手好闲打麻将,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联想到死者求饶时的口音,韩均眼前一亮:“小徐,给团结街道司法所打电话,请他们调查一下被害人去过的那些早点摊和小吃店,请摊主和店主们回忆一下,被害人的口味偏咸、偏淡、偏甜还是偏辣,一个多月时间他几乎天天光顾,老板们应该有点印象。”

    “好的。”

    她走出打电话,姜怡继续说道:“技术人员从被害人头部提取到一个dna样本,基本可以断定是凶手留下的,非常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的调查。只要能确定被害人身份,就能缩小排查范围,就能通过dna比对查到凶手。”

    凶手为了泄愤,用戴着拳套的拳头狠揍,擦破点皮,留点血很正常。

    整整拖了三天,火候应该差不多了,就算有什么怪异的想法别人也不会觉得太牵强,韩均权衡了一番,捧起司法局送来的材料道:“生姜,我们今天把这些全部看完,重点关注那些人员比较多、犯罪时间比较长、社会影响比较恶劣的团伙,然后我们拿着东靖警方的复原照给他们认,只要能碰上,那我们就可以收工了。”

    破这种案子就是靠碰运气,姜怡当然不会反对,何况以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为突破口是她先提出来的。

    社会影响真正恶劣的犯罪团伙,公安局早把他们连根拔起了。被矫正人员所提供的线索有一大半是捕风捉影,要甄别真伪,再确定调查范围,这个工作量不是一点两点大。徐小霞感觉不能干坐着,也参与进来,以一个本地人的身份给了不少建议。

    其实韩均根本不在乎真伪,只要其中有一个团伙在东靖市辖下的南山市活动,只要能离真相近一点就行。

    下午五点,所有材料全部看完,并拟出了一份疑似涉毒、涉赌、涉黄团伙清单。出来这么久,韩均一刻都不想耽误,又指着清单儿戏般地笑问道:“生姜,你说我们这次从头查还是从后查?”

    “师傅,当然从后查,这还用问。”

    徐小霞糊涂了,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为什么?”

    想起“钟海俊杀人抛尸案”,姜怡吃吃笑道:“因为从后查可以给我们带来好运。”

    “生姜说得对,运气非常重要。小徐,帮我们收拾东西,收拾完就出发。另外给你们局长打个电话,请他跟南山市司法局打个招呼,我们需要他们的协助。”

    只要不再游山玩水,只要不再到处购物,让徐小霞做什么都行。东西太多,收拾起来很麻烦,鸡飞狗跳的忙活了近半个小时,三人才正式踏上征程。

    南山市紧邻江城市的西霞区,是东靖市最西面的一个县级市,由于沿着长江又紧邻省会,经济比较发达,不止一次的被评为“全国十大财神县”。

    南山人有什么事,要买什么东西,基本上都去更近的江城,只有达到一定级别的政府人员,才经常因为公务往东靖跑。

    同在刚到东靖市时一样,韩大律师先自己找了家酒店,然后让徐小霞联系南山司法局,请司法局组织司法助理员和协理员拿着死者复原照和体貌特征,再次走访、询问那些有前科或游手好闲以及与疑似犯罪团伙有接触的人。

    又是三天过去了,一无所获。

    这次没坐等,而是和司法局干部一样走访,姜怡精疲力竭的躺在大床上,连逗“宝玉”的心情都没有,无精打采地嘀咕道:“师傅,这里那么多外来人口,我感觉我们像是在大海捞针。”

    这个案子非同一般,要不是怕别人把自己当成怪胎,韩均早跑到南山公安局去了,他略作权衡了一番,起身道:“别说大海捞针,大洋捞针也要捞。别偷懒了,跟我去酒吧街碰碰运气,那里鱼龙混杂,说不准能有收获。”

    “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姜怡爬起身,又说道:“小霞吃饭前说房所长来电话了,被害人口味不是偏辣,而是特别喜欢吃辣。吃油条要沾辣酱,吃面要放辣酱,炒菜要老板多放辣椒。他说东靖人口味偏甜,所以摊主和小吃店老板印象很深刻。”

    韩均明知故问道:“什么地方人喜欢吃辣。”

    “西川省、南云省、湘南省、湘北省,西南那一片都喜欢。”

    “不管有没有用,至少又多了一条线索。”韩均不可置否的笑了笑,也不去隔壁叫徐小霞,就带着她下了楼。

    长江路酒吧街在城区非常有名,二人乘出租车赶到时夜幕刚刚降临,星星点点的彩灯亮起来了,各类夜行生物开始神出鬼没,整条马路光怪陆离,显得那么地不真实。

    或许不是周末,走进的第一家酒吧显得有点冷清,稀稀拉拉的几桌客人,人气并不旺,现场dj也显得无精打采,几场草草的钢管秀之后,就是不住地放歌,不过音乐还是蛮棒的。来不是玩的,见几个纹着身的年轻人围在吧台前喝酒,韩均径直走了过去。

    “做什么?”

    “警察!”

    这次出来真带了警官证,韩均拿出来亮了亮,不等他们注意到“司法”字样,就揣进口袋,换上照片笑问道:“别紧张,我就是想跟你们打听个人,帮帮忙,看看有没有印象。”

    警察的威慑力还是比较大的,姜怡刚掏出带有警徽的警官证,一个小伙子就拿起照片凑到灯光下看了起来。

    “没什么印象,应该没见过。”

    姜怡生怕他们糊弄师傅是个外地人,亮出她的正牌警官证提醒道:“再看看,看仔细点。”

    “警察同志,我们又不是你们派出所的户籍警,哪能认识那么多人,而且这照片像是手画的,根本看不出来嘛。”

    现场dj和酒吧保安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一个把音乐尽可能放低,一个不动声色地走到吧台边维持秩序。在确保他们不受打扰的同时,尽量不引起客人们的恐慌。

    “再看看这一张。”

    韩均拿出东靖警方从天网截取的一张照片,描述道:“他个子一米七左右,三十岁左右,身材偏瘦,说普通话,可能是西川、湘南等西南几个省的人,但能听懂本地话。”

    “没印象,真没有印象。”

    “你呢?”

    “我也没有。”

第八十二章 线人之死!

    问完一个又一个,问完一家又一家,都没印象。

    问到最后一家时已经很晚了,客人不断起身,匆匆离去。一直问到人家关门打烊,二人才走出酒吧。

    夜色很美,风很凉,几个意犹未尽的男男女女追逐的打闹声,打破了空旷街道的寥寂。折腾了大半夜一无所获,姜怡灰心丧气说:“被害人穷成那样,都快吃完上顿没下顿了,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一张门票几十块,顶他一天生活费,想想也是。”韩均摸了一把脸,喃喃地说道:“被害人是外来人员,我们这边查不到很正常,问题是已经七天了,监狱和戒毒部门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姜怡被说糊涂了,微蹙起黛眉问:“师傅,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她明天就要回江城市局刑侦局上班,韩均不想也不能再拖下去,放缓脚步循循善诱地说道:“一个在东靖呆了好几年的外地人,身上有那么多打斗留下的伤痕。我们几乎可以确定他起码进过两次以上医院,做过两次以上手术。

    我跟东靖市局宁局长打听过,他告诉我东靖治安管理非常严,只要是打架斗殴受伤进医院的,医院都会及时报警。而一个多次因打斗进过医院的人,却没有案底!生姜,你是公安,并且在刑警大队警务室呆过大半年,你想想他能是什么人?”

    看着她绞尽脑汁的样子,韩均提醒道:“想想你经手过的那些账目,有没有不太好入账又必须报销的。”

    姜怡醍醐灌顶般地明白过来,惊呼道:“线人!”

    韩均随手摘下一片树叶,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接着道:“我问过你们吴局,他说国家层面没有立法,对线人的监控、赦免、报酬和保护等方面存在很多问题,没有国外那些‘证人保护计划’之类的措施,酬劳又不高,绝大数职业线人整天生活在提心吊胆中,经常换电话号码,不停换住处,手机通讯录里从来不敢留真名,身份证也不敢带在身上,生怕连累家人。”

    被害人机智、聪明、灵活,扮什么像什么,在魏家巷住了一个多月,房主和周围邻居都以为他真是做生意的。租住房周围有好几个棋牌室,可他却宁可每天步行20多分钟去更远的麻将馆,显得很谨慎。

    对普通人而言“线人”似乎很遥远,或许以为只有电影和电视剧里才存在。姜怡则不然,她是警察,并且出生和成长在一个警察家庭。

    她父亲就有一个线人,原来跟欺行霸市的托运站老大做事,后来偷偷摸摸地出来认识她父亲,给公安做起线人。那个具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接二连三地被警方打击,引起团伙成员的怀疑,结果脚筋全部被人挑断了。

    这样的案例西郊分局也有,刑警大队长刘义朋的一个线人在举报一起贩毒案后就人间蒸发了,再也没有看见过他,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

    “师傅,您这一说我发现被害人真可能是线人,靖东分局查不到他身份很正常,毕竟线人大多是为钱卖命,办特情备案手续的很少,估计在公安局根本没档案,只是私下里跟某一个干警联系。但这一推测完全建立在他那些伤都是近年留下的基础之上,验尸报告里好像没说那些伤有了多长时间。”

    “这跟个人的体质、恢复能力和营养有关,法医根本无法判断。”

    这个推测很合理,同时又很大胆。

    姜怡沉思了片刻,轻声提醒道:“师傅,想证实这个推测不难,市局不太可能,靖东分局更不可能,市区几个分局也不太可能,只要问一下南山等几个县市局不就成了。”

    “但我们现在是在帮司法局办案。”

    韩均遥着远处的出租车,若有所思地说:“如果他真是线人,肯定得罪过很多人,肯定有很多人因他入狱。在社会上他很低调很难查,但监狱里应该很好查,或许是照片不够清晰,不然不会到现在都没消息。”

    刚伸出胳膊,准备喊出租车,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回来一看,原来其中一个酒吧的dj。穿得花花绿绿,头发染得黄黄的,见他真是冲自己来的,韩均嘴角边勾起一丝笑意。

    “这里人多眼杂,说话不方便,我带你们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他似乎怕别人看见,很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故作不认识的走在前面。

    姜怡欣喜若狂,禁不住拉了下师傅的手,韩均笑了笑,带着她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左拐右拐,拐到一条幽静的小巷子里,dj突然回头问:“警察同志,小西川是不是出事了?”

    韩均反问道:“你没看过我们手里的照片,怎么知道我们找的是谁?”

    dj显得很紧张,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们在酒吧打听时我瞄了一眼,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当时人太多,而且什么人都有,我没敢说认识。”

    姜怡激动不已,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立即掏出照片让他再认一次。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指着手机电筒照射下的照片,非常肯定地确认道:“就是小西川,虽然有点模糊,但我不会认错的,警察同志,他是不是出事了?”

    韩均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紧盯着他双眼问:“小伙子,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dj不假思索地回道:“去年11月22号,我记得很清楚,我们是21号发工资,他是第二天来借钱的。”

    “上午还是下午?”

    “下午。”

    “你借给他多少钱?”

    “1000,我工资本来就不高,只能借给他这么多。”

    时间对上了,钱基本上也能对上,韩均趁热打铁地问道:“你为什么借钱给他?”

    dj忐忑不安地说:“我刚来南山打工的时候跟他住同一个院儿,我们都是外地人,我没钱时他帮过我,他走投无路,他没钱的时候我肯定也要帮他。警察同志,小西川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事了?”

    “他死了,被人杀了。”

    dj流露出一脸痛苦的神情,咬牙切齿地说道:“就知道会出事,就知道会出事,他是你们害死的!他为你们得罪过那么多人,办假-证的、开赌场的、贩毒的、带小姐的,想报复他的人太多了,被打过那么多次,每次都被打成那样。可你们呢,不但言而无信,还当那么多人面出卖他!”

    韩均紧抓着他胳膊,一脸诚恳地说:“小伙子,我们既然能找到这里,就意味着想把事情查清楚。就算你不说,我们也能从其他途径了解到。但如果你能帮助我们,那我们就能少走很多弯路,早点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人都死了,查有什么用。”dj甩开他的手,扭头就要走。

    韩均一把拉着他,冷冷地问道:“你知道他很多事,而这些事他是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说明你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好。小伙子,他现在死了,死得很惨,难道你不想帮他报仇?”

    dj被说动了,他不仅想帮好朋友报仇,还想报复那个出卖好朋友人。

    他提供的情况令人震惊,韩均把他带到酒店,给他安排了个房间。叫醒徐小霞,让她和姜怡一起看住知情人,然后拿起徐小霞的手机拨通了东靖市司法局王昌彪局长的电话。

    “韩教授,你判断的非常准!十点半的时候,监狱管理局陈副局长给我通报了一条线索,考虑到太晚了,怕影响你休息就没跟你打们电话。”

    “王局长,被害人是不是有个绰号叫‘小西川’,老家在西川省,来东靖已经有了好几年,平时在南山活动,没个正经工作。”监狱管理局那边有了消息,王昌彪很兴奋,只是这个消息来得未免有些晚,韩均感觉很是好笑。

    王昌彪感觉很不可思议,紧握着手机问:“韩教授,你查到了?”

    “查到点眉目,先说说监狱管理局那边的情况。”

    “是这样的,第三监狱由于前段时间接了一个大订单,交货期比较急,生产压力也就比较大。直到今天晚上,不,已经过十二点了,应该是昨天晚上收工,管教们才顾上帮我们排查。一个因组织卖-淫入狱的南山籍服刑人员,认出了被害人,其他情况跟你刚才说得差不多。”

    朱俊风那天说得很清楚,转警这件事被搞得沸沸扬扬,难受的是上面,不高兴的是下面。他们这些中间的本来就是一伙的,把这个案子破了,给忙活了这些天的社区矫正民警分点功劳,搞个什么表彰仪式,回应下质疑,事情就过去了。

    被害人身份已经查明,有明确的调查方向,侦破这个案子应该不难。

    韩均不想再掺和,更不想再拖下去,关上房门,直言不讳地说道:“王局长,我这边找到一个知情人,他提供情况比较全面,比较可信。我基本上可以确定,‘小西川’并不是什么游手好闲的外来人员,而是公安部门的线人。”

    “线人?”

    “您听我说完。”

    都快天亮了,韩均可不想耽误时间,一五一十地解释道:“小西川这几年一直给南山市公安局中华街派出所的一个干警做线人,帮中华街派出所破获了不少大案。去年上半年,南山市局刑警大队三中队的一个副中队长找到派出所干警,请他帮忙提供点线索,想弄出点成绩。派出所干警禁不住他软磨硬泡,答应了,把小西川介绍给了他。

    小西川正好不知从哪儿得到风声,知道一条涉毒线索,感觉危险性比较大,问那个副中队长要5000块钱,那个副中队长当时也答应了。于是他下大力气搞,真帮三中队摧毁了一个贩毒团伙,抓了6名案犯,缴获冰-毒1000多克和两部作案用车,涉案金额几十万。

    案子破了,办案单位却迟迟没跟小西川兑现那5000块钱。派出所干警只能充当黑脸去管三中队催要线人费。那个副中队长说给个2000吧,这对线人来说已经很多了。

    派出所干警没办法,只能给小西川2000,并跟他说明情况。小西川是职业线人,就是靠这个吃饭的,他气不过,自己跑去刑警队要。可能说话有些难听,那个副中队长火了,居然当着好多人面骂他是二五仔,小西川身份也就这么暴露了。”

    作为一个老刑警,王昌彪比谁都清楚身份暴露对线人意味着什么,顿时怒骂道:“做事之前连蒙带骗,做事之后就把人踢一旁,这样下去谁还为他们做事!”

    “是啊。”

    韩均暗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涉毒案,两个首犯肯定要判死刑,其中一个首犯的弟弟刚好出狱。小西川身份暴露,钱不敢再要了,于是躲到东靖。去年11月22日,也就是案发前不久,他没钱了,只能回南山跟唯一的好朋友借,我认为他就是那次回南山被凶手盯上的。躲来躲去,始终没躲过去,死得那么惨,死得那么冤,就因为那3000块钱!”

第八十三章 迎刃而解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在短短的一个星期里查到这么多情况,前东靖市公安局刑侦副局长、现东靖市司法局长王昌彪自认为做不到。不是没有相应的调查资源,而是根本想不到往这方面去调查。

    韩均在电话里的那番话太令人震惊,信息量太大。

    公安部门的线人被杀,公安部门查了近一年居然不知道他是谁?如果一切属实,南山市公安局的一个责任区刑警队副中队长要对线人的死负一定责任,并且南山市司法局的工作也可能有漏洞。

    他在电话里虽然没明说,但王昌彪相信那个毒贩刚出狱的弟弟很可能是凶手。如果是刑满释放还好一点,那只是需要司法局安置帮教的对象。如果是假释,如果杀人后畏罪潜逃,那他可就是脱管的社区服刑人员了!

    社区矫正工作刚开始没几年,人员、编制、经费……都没能得到落实。从出狱尤其从案发到现在,嫌疑人有没有去司法所报到,外出有没有请销假,司法助理员有没有去他家走访,相应的监管制度有没有全部落实,王昌彪心里真没底。

    搞这个案子是想挽回点面子的,不能搬石头砸自己脚,他权衡了一番,毅然拨通了市公安局宁局长的电话。

    破案本来就是公安的事,有了明确的调查方向,市公安局迅速行动起来。

    凌晨2点25分,南山市公安局领导接到市局命令赶到酒店,同一起赶来的南山市司法局局长从韩均三人手里接管知情人。

    凌晨3点48分,东靖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和东靖市公安局靖东分局办案人员赶到南山,并迅速成立专案组。

    凌晨4点12分,分管安置帮教和社区矫正工作的东靖市司法局杨副局长赶到南山。

    ……

    被害人身份已经查明,排查范围已经缩这么小,技侦人员又从案发现场提取到了dna样本,只要凶手没潜逃,将他绳之以法并非难事。

    术业有专攻,韩律师只破案不办案,更不会追捕逃犯。如果凶手真潜逃了,他想帮也帮不上。把知情人完好无损的交给他们之后,给吴卓羲打了个电话,帮宝贝徒弟续了一天假,然后两耳不闻外面事,关上房门睡大觉。

    一觉醒来,已是中午12点。

    洗完脸,刷完牙,哈欠连天的走出房间,只见姜怡正站在走廊尽头眉飞色舞的跟徐小霞说些什么。

    “师傅,您醒了,肚子饿不饿。”

    “饿,就是饿醒的,你们吃了没有?”

    这丫头越来越像白晓倩,居然很自然地挽着他胳膊,一边陪着他往餐厅走,一边吃吃笑道:“南山公安局和司法局都要请您吃饭,小霞从早上到现在接了十几个电话,知道您不喜欢跟陌生人一起吃,我就让小霞都帮您回了。”

    “回得好,我们自己吃自己的,吃完之后收拾东西回家。”

    她心情似乎从未像今天这么好过,竟很难道的大方的一回:“师傅,今天我请客,六菜一汤,既是庆功宴,也是散伙饭。”

    在“法官大人”面前可不能这样,不过现在“法官大人”不在。况且当着徐小霞面,不能让这个或许真有些“恋-父情节”的丫头难堪,韩均若无其事拍了拍她手,好奇地笑问:“庆功宴,庆什么功?”

    姜怡松开双手,跑到他面前兴高采烈地说:“案子破了,凶手落网了,难道不应该庆祝一下吗?”

    “破了?这么快?”

    “破了!”

    徐小霞同样很激动,忍不住笑盈盈地确认道:“韩教授,您和姜警官查明了被害人身份,剩下的工作迎刃而解。靖东分局和南山公安局办案人员,在市局刑侦支队胡支队长的指挥下,先找到发展小西川当线人的中华街派出所民警,然后按照他提供的情况圈定调查范围,制定行动方案。

    今天一早,专案组兵分七路,在南山公安局刑警大队、治安大队、辖区派出所及南山司法局的配合下,同时传讯小西川当线人期间得罪过的那些假释人员、刑满释放人员及其男性家属。在传讯过程中,涉毒案主犯的弟弟见办案人员就跑,他是专案组锁定的主要目标,早布下天罗地网,想跑也跑不掉。”

    “然后呢?”动作够迅速,韩均暗赞了一个。

    刚开始的调查方向是自己确定的,就算师傅没想到被害人是线人,通过监狱管理局提供的线索,一样能确定被害人身份。

    姜怡很开心很高兴,接过话茬道:“然后提取dna样本进行比对,南山公安局比我们西郊分局还有钱,检验设备齐全而且很先进,比对结果四个半小时就出来了,确认无误,就是他。”

    “凶手没潜逃?”

    她又挽着他的胳膊娇笑道:“师傅,说起来我们的运气真好,如果早一个月接手这个案子,想抓到他真没这么容易。因为案发后他真跑了,一躲就是好几个月。他是假释犯,是要接受监管的社区服刑人员,怎么能让他失联脱管?

    南山司法局做了很多工作,先跟公安沟通,准备上网追逃。然后展开政治攻势,说服教育他家属,让家属想方设法劝他回来,让家属告诉他如果再藐视法律,再视矫正监管制度为儿戏,就要向法院提出撤销缓刑建议,执行原判刑罚。

    大半年过去了,‘小西川’的案子一点风声都没有,他感觉应该没事,应该没怀疑到他,就在家属劝导下回了南山。考虑到他哥哥因贩毒被判死刑,家里就剩他一个成年男人,有老人和小孩要赡养,司法局网开一面,只对其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给了一个警告处分,并没有向法院提出收监执行的建议。”

    朝夕相处了一个星期,虽然之前认为他们有些不务正业,但现在案子破了,并且是在他们的大力协助下破的,之前的那点小误会已荡然无存。

    即将吃得是散伙饭,说散就散,徐小霞真有那么一点失落,情不自禁地说:“韩教授,就像姜警官说得一样,你们师徒真是专门侦破疑难命案的‘梦之队’。如果下次有机会再来东靖办案,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还给你们当向导。”

    韩律师从来不会让女孩子不开心,尤其漂亮女孩,一口答应道:“行啊,如果有机会肯定给你打电话。”

    和两个大美女吃饭,要比跟那些从没打过交道的大男人吃饭愉快多了,谈笑风生,吃得津津有味。

    不知道是舍不得他们走,故意拖时间,还是司法局那边有交代,要尽可能留一下他们。吃饱喝足,徐小霞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托着下巴一脸好奇地问:“姜警官,你们刑警都有线人吗?”

    师傅帮着续了一天假,南山离江城又这么近,早一会儿走晚一会儿走无所谓,姜怡干脆又要了一瓶饮料,微笑着道:“社会发展太快,现在的犯罪是多样化、隐蔽化,利用线人破案可以说是侦破涉毒、涉枪、涉赌、贩卖假-钞、强迫卖-淫等案子的重要手段。我们江城的刑警几乎都有,少的有两三个,多的有五六个。”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她是司法局干部,据说转了警,只是在她这个“真警察”面前不好意思穿警服。对她实在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姜怡耐心地解释道:“就我们江城而言,主要有三种类型的线人,一种是零工,也是最普通、人数最多的。分属各个派出所和便衣大队,对他们实行淘汰制,做得不行换人。主要让他们去娱乐场所看看有没有卖粉的,要么去赌场,要么去卖-淫-窝点,危险性不是特别大,酬劳也不多。

    第二种线人是有档案的,都是零工中表现比较突出,比较机智、聪明、灵活的。做一次给几百上千,有些费用也给报销。他们要打入犯罪分子内部,危险性比较大,不能暴露身份。正因为危险性大,压力大,过得提心吊胆,人员流动性也很大,真正能一直做下去的不多。

    第三种是破案留根,有一些明知有犯罪行为,但移交法院因为证据不足可能不能处理的,就把他留下,发展过来作为线人使用。当然,他们如果再犯罪,我们照样抓。”

    韩均向吴卓羲打听过,对此并非一无所知,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补充道:“总得来说,有一些线人是出于朋友帮忙,有一些线人是出于正义感,另外有一些线人是被举报者的对立面,因为犯罪同行竞争或者内讧而举报对方。更多的线人纯粹是为了钱,都生活在社会最底层,都是在为钱卖命。”

    她又好奇地问:“小西川属于哪一种?”

    姜怡沉吟道:“我不知道东靖是不是跟我们江城一样,但从知情人提供的情况看,他应该属于第一种线人,干得却是第二种的活。”

    徐小霞虽然不是姜怡这样的“真警察”,但却是国内名牌大学毕业的法学学士,并且通过了司法考试,可以担任公职律师,想到小西川的遭遇,她不禁凝重地说:“小西川不是国家正式工作人员,却要在极度危险的环境里工作,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遇害之后,既不能被追认为烈士或见义勇为者,又不能认定工伤,我越想越感觉这对他不公平。”

    线人被称为刀尖上的无间道,但是在中国法律上没名分,这个话题太沉重,韩均只能苦笑着道:“小徐,你是司法局干部,你又了解情况,你完全可以帮帮他,看能不能帮他家属争取到点国家救济。”

第八十四章 “有钱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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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他们举牌喊二十八万,我二十九万,他们喊二十九万五,我直接加到三十一万!我一掷千金,大杀四方,一直加到四十八万,把那些人杀得落花流水,谁也不敢跟我抬价!玲稚姐,小萍姐,我终于知道土豪是什么感觉了,爽,真爽!”

    他们师徒是开着一辆车去东靖的,回来时居然变成两辆。张琳、白晓倩、施玲稚、小萍以及高铭等四个实习律师,全部围在一辆九成新的路虎前,兴高采烈地左看看右看看。

    韩大律师给东靖公安局警察基金会一捐就是二十万,根本不差钱。

    这次帮了大忙,请他吃饭他不去,想帮他报销住宿费、油钱和伙食费连自己都感觉有些小家子气,东靖市公安局宁局长和司法局王局长一合计,干脆让南山市公安局及司法局的同志,邀请他们师徒去车管所驾考中心参加刚好今天下午举办的车辆拍卖会。

    拍卖的都是由东靖市公安交管部门在执法过程中查扣的违法、违规车辆,其中不乏路虎、汉兰达、宝马、途锐等越野车,凯迪拉克、蒙迪欧、凯美等高档车,也有爱丽舍、吉利、长安面包车等中低档车。

    他自己有好车不需要,不等于他亲戚朋友不需要。

    这辆路虎发现版,前置四驱,八挡手自一体,才跑了四万多公里,新车大概要一百万左右,考虑到参加拍卖的市民都是抱着图便宜的心理,起拍价定得比较低,从二十万开始起拍。

    越好的车越难拍出去,市局已经做好了流拍准备,没想到韩大律师真感兴趣,听车管所同志介绍完车况,就让她宝贝频频举牌,以极为嚣张的气势唬住了所有人,居然以四十八万的价格被他拍下了。

    几家媒体记者采访,纪委监察部门监督,整个过程公平公正,没有违背任何原则,做了个顺水人情,宁局长和王局长很高兴。花不到五十万买下一辆在国内价值百万的车,韩均也很高兴。

    开拍之前在电话里通过气,张琳并没有感到意外。

    白晓倩一直蒙在鼓里,猛一见霸气十足的黑色路虎,顿时乐得心花怒放,爬上驾驶座很不耐烦地催促道:“生姜,别吹牛啦,真要是土豪,能去拍二手车?钥匙拿来,让姐溜一圈,过把瘾。”

    姜怡伸出右手,理直气壮地要道:“白姐,师傅说了,你想开路虎不是不行,但要把你的车给我,不能一个人占两辆。”

    律所现在开始接涉外业务,没辆像样的车充门面真不行,他肯定是给自己准备的,白晓倩岂能不知道韩律师的良苦用心,扶着方向盘吃吃笑道:“我那是新车!”

    “这也是新车,不信你看看里程表,才四万多公里。”

    尽管有些舍不得,但为了事业,白晓倩还是忍痛掏出她那辆1系宝马的钥匙,一脸很不情愿地说:“生姜,那是我的血汗钱买的,为了还贷我省吃俭用,放在太阳下怕晒着,停在马路边怕刮着,你一定要爱惜,要对它好点,不然我跟你急。”

    “知道了,不就是一辆车嘛,你实在舍不得,那就别换了。”

    “换换换,说换就换。”

    她把车一溜烟地开出了停车场,韩均和张琳对视了一眼,露出会心的笑容。

    出了一个星期差,省法制办那边肯定有很多事,他拉开奥迪后备箱,留下几袋土特产,剩下的全部送给高铭等四位实习律师,然后同施玲稚一起上了二楼。

    姜怡终于有了自己的车,尽管是白晓倩的二手车,尽管以前没少开,依然笑得合不拢嘴。白晓倩刚把路虎开走,她也跟着把红色宝马开去了,准备找个洗车店把它洗得干干净净,明天好开它上班。

    不患寡而患不均。

    人家有好车开,自己却要帮她们做饭,小萍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一边无精打采的摘菜,一边酸溜溜地嘀咕:“几十万的车说送就送,琳琳,姐夫对白晓倩也太大方了。”

    张琳嫣然一笑道:“妒忌了?”

    “有一点儿。”

    “我看不止有一点。”

    “琳琳,说了你千万别生气,我感觉姐夫对白晓倩比对你都好。”

    “你知道什么?”

    张琳坐到她对面,笑吟吟地解释道:“小萍,别这么小心眼,你姐夫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他跟正义律师事务所有协议,涉外业务他拿大头,西郊分所只拿小头,现在很多工作又都是西郊分所做的,他不能没一点表示。”

    小萍这才反应过来,喃喃地叹道:“是这样啊。”

    “你姐夫整天和生姜一起破案,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务正业,但他知道不能坐吃山空。白晓倩的律所,说白了就是他的律所,适当作出一些投资也是应该的。”

    “那生姜呢,生姜也有车开了。”

    “又妒忌了,小心眼,”张琳笑骂了一句,凑到她耳边窃笑道:“你姐夫早跟我商量好了,等你结婚时我们送你一辆新的当嫁妆,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

    小萍欣喜若狂,喜笑颜开地问:“真的?”

    “骗你做什么,20万以下,喜欢那一款,喜欢什么颜色自己挑。”

    “琳琳,姐夫太慷慨了,我爱死他了。”

    想到他的那些经历,张琳不无感慨地叹道:“其实你姐夫能有今天真挺不容易的。从十六岁就开始打工,不但要给自己挣学费和生活费,还背着很沉重的债务。别得不会干,只能靠山吃山,一下课就往警局、法院和移民局跑,专门帮唐人街的那些律师拉业务。

    别看他现在只接公司业务,其实他最擅长的是办移民。他没上法学院,没有律师资格的时候,就开始帮那些偷渡去的闽省人办居留了。他看得多,知道怎么办快,收费便宜,成功率又高,20岁的时候一年就能赚几十万美元,就把他堂爷爷帮他打官司的钱全还了。”

    小萍知道瑶瑶,但对他的过去知道的却不多,禁不住问道:“后来呢?”

    “后来出名了,有钱了,攒了两百万美元给瑶瑶立了个信托基金。也正因为没有了后顾之忧,现在才过得这么潇洒,才把钱不当钱。”

    “那我姐夫现在有多少钱?”

    “可能是以前过得太苦,有了钱之后就大手大脚,赚一万花两万,哪有什么钱。包括房子和车在内,现在所有资产加起来也就七八百万人民币,要不白晓倩能总笑话他是这栋楼里最穷的人。”

    “七八百万还说穷,让不让人活了?”

    张琳笑了笑,拿起一根豆角,“其实他能赚更多钱,只是他懒得去赚。另外他是他堂爷爷指定的财产继承人,不过他好像对韩老先生的财产不感兴趣,最后可能会全部捐给唐人街那几个商会。”

    “为什么?”有财产不继承反而要捐出去,小萍一脸不可思议。

    “因为继承是有条件的,一是要先赚一大笔钱给美国政府交遗产税。二是韩老先生在唐人街呆了很多年,对那几个历史悠久的商会有感情,希望他能同时继承他的事业,回纽约给商会当律师。”

    张琳把豆角放进塑料筐,又笑道:“对了小萍,以后少买点肉,多买些蔬菜和瓜果,他昨晚打电话说回国之后体重增加了两公斤,必须要控制饮食,不能再这么毫无节制的胡吃海喝。”

    想到自己居高不下的体重,小萍脱口而出道:“琳琳,姐夫已经很瘦了,用得着节食吗?既不抽烟,又不喝酒,如果连吃都省,他赚那么多钱干什么?”

    张琳扑哧一笑道:“这不是省不省的问题,而是健康问题。在美国,大胖子特别多,有的胖得进不了车门。但是在富人区,你肯定看不见一个胖子。他们非常在意健康,在意体型,几乎家家都有健身房、游泳池,喜欢有氧运动,不出几身汗,不冲几次凉,都不算过一天。”

    “这么说我也要减肥。”

    “你减不减随你,但他肯定是要减的,他给自己重新拟了一张作息时间表,从明天开始6点准时起床,一边跑步一边溜‘宝玉’,中午只吃一颗煮鸡蛋和水果,晚上不吃肉不喝汤,外加有氧运动一小时。”

    “你呢?”

    “我当然陪他啦。”

    张琳拿起毛巾擦了擦手,起身笑道:“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跟那些领导吃饭吗,一是他不喜欢被人领导,二就是不喜欢看见那些长得肥头大耳的领导。”

    小萍轻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说:“看来我要给自己订个减肥计划,不然姐夫看我也讨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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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闲总结了一下,得不到网站推荐可能与刚开始“刑讯逼供”、“看守所窝案”、和“教授老板”等不和谐的情节有关,尺度没把握好,纯属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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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调动

    依法治国不是口号,省法律顾问团更不是摆设。

    为了切实规范政府行为,让政府依法决策、科学决策、民主决策,省政府研究决定今后开政府常务会议,要先学法半小时,邀请顾问团法律专家给省领导讲授法治。余省长甚至要求省政府的红头文件报送他签发之前,必须先送法律顾问附署意见。

    作为公职人员,韩均不能总不务正业,偶尔也要干点正事;作为法律顾问团成员,该来给省领导当老师,就要来讲半个小时课。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包括余省长在内的省领导,对他是如何侦破“10.01特大跨国诈骗案”的更感兴趣,让一堂法治课变成了案情汇报。

    简明扼要地介绍了一遍,把功劳全部归纳到“集体智慧”,事实上博士楼里的几十位专家教授邻居也确实给了他很大启发,不然调查方向不会那么快转移到国外。他越是说实话,领导们越是觉得他谦虚,30分钟不知不觉过去了,仍意犹未尽。

    拖了十五分钟课,终于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

    走出会议室,韩均轻车熟路地来到他真正的单位---江省人民政府法制办公室。

    虽然被称之为“办公室”,级别却一点都不低,如假包换的正厅级机构。严主任是正厅级领导干部,同司法厅许厅长一样大,管包括法律顾问处在内的好几个处。

    不过这个“办公室”里没他的办公室,所以他每次来都把严主任的办公室当他的办公室。

    “四个月能办下来,速度算很快了,外事办的同志帮了大忙,等会儿去感谢一下人家。”

    刚刚坐下来,严主任就从抽屉里拿出一张apec商务旅行卡。

    这可是好东西,刚回国时就请省里帮着办,有它去澳大利亚、文莱、智利、印度尼西亚、日本、韩国、马来西亚、新西兰、巴布亚新几内亚、秘鲁、菲律宾、新加坡、泰国、越南、墨西哥、俄罗斯等apec21个经济体免签证。美国和加拿大为过渡成员,去这两个国家不具有签证功能,但可享受通行及入出境通关便利。

    韩均接过旅行卡看了看,嘿嘿笑道:“外事办我一个都不认识,严主任,您帮我谢一下就行了。

    “一点都不会处事。”

    严主任瞄了他一眼,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看看这个,看完之后就知道以后该去哪儿领工资了。不仅你如愿以偿的调到了公安厅,你那个徒弟也调到了公安厅,许厅长为这事差点跟我翻脸。韩均,你这事干得太不地道了,怎么着也要先跟我先打个招呼吧,搞得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许厅长打电话来问罪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江省联络处副处长,括弧,正处级!

    韩均被这份任免文件搞得一头雾水,“严主任,恐怕我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您能告诉这是怎么回事吗?”

    看着他这一脸丝毫不作伪的表情,严主任将信将疑地问:“你真不知道?”

    “知道我能问您?”

    “那你有没有跟彭副省长说过你想去公安厅?”

    韩均放下文件,非常肯定地说:“没有,真没有,我对现状非常满意,怎么可能没事找事给自己找麻烦。”

    “那彭副省长有没有问过你想不想去公安厅?”

    韩均猛地拍了下额头,一脸恍然大悟地说:“您这一提我想起来了,他真问过,我还半开玩笑地跟他说,我在司法厅和在公安厅一个样,都要听您使唤,您一个电话我就要随叫随到。”

    严主任拍了下桌子,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要是你没这个意思,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管余省长要人。”

    半个月前才跟张琳聊过国际刑警组织,没想到一转眼省里就要把他调到国际刑警组织中国中心局江省联络处担任副处长,韩均被搞得啼笑皆非,指着文件问:“严主任,这个副处长到底是做什么的,要不要我每天都去上班。”

    就知道他会这么问,严主任轻叹了一口气,耐心地介绍道:“这个联络处将会在公安部的授权范围内开展工作,接受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业务指导,负责国际刑警组织框架内的联络工作,统筹全省公安机关涉外刑事案件的协调组织、犯罪信息搜集和国际警务交流合作。

    听起来职能挺多,其实就是挂一块牌子。除了你这个副处长之外,人还是公安厅出入境管理局那班人,办公地点还是在出入境管理局。至于要不要每天去上班,你自己问彭副省长,他既然把你要过去,他肯定有所安排。”

    开什么玩笑!

    本律师可是一个自由职业者,只会领导别人,不喜欢被人领导,更不用说天天上班,朝九晚五了。韩均把文件往他面前一推,一脸坚决地说:“严主任,如果需要天天上班,那我想我只能选择辞职,辞去包括省法律顾问在内的所有职务。”

    他不同于一般干部,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真干得出来。

    严主任对这个一点不懂也一点不守官场规矩的部下是又爱又恨,托着下巴道:“放心吧,彭副省长说了,只是把关系调过去,跟挂在司法厅时一样,不要你天天上班,连办公室都没给你准备。”

    “那我徒弟呢?”

    “你是你,她是她,如果谁都跟你一样,那还不天下大乱啊。”

    “我是问她调到哪个部门,是不是跟我一样,去那个什么联络处。”

    彭副省长的如意算盘打得非常之漂亮,严主任不得不服,一边收拾着文件,一边似笑非笑地说:“你徒弟跟你不一个单位,她被调到省厅刑侦局一处,也就是大案要案侦查处。韩均,名师出高徒啊,据说她很有能力,很能干,政治觉悟很高。彭副省长对她很关心,很看好,准备给她压压担子,破格提一个副主任科员。”

    韩均蓦地反应过来,终于明白彭厅长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了,对他而言只要有案子查就行,管那丫头被调哪个单位,竟一脸好奇地问:“严主任,副主任科员是做什么的,是领导吗?”

    他刚回国那会也经常问这些令人啼笑皆非的问题,严主任和白晓倩一样见怪不怪,指了指对面的办公室,一脸不耐烦地说:“想知道去对面找一本《公务员法》,那上面全有。”

    “好吧,我回头自己查。”

    韩均收起apec商务旅行卡,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严主任,公安厅出入境管理局和国际合作局有什么区别。”

    这个问题要回答,因为他不知道很正常,事实上很多人都不知道,严主任摇头笑道:“没区别,就是在门口多挂了一块牌子。”

    “这么说出入境管理局、国际合作局和国际刑警江省联络处是一家?”

    “差不多吧,一些老同志还习惯称出入境总队,我知道你有点晕,习惯就好。”

    “是搞得挺复杂的。”

    韩均再次拿起任免文件看了看,愁眉苦脸地说道:“关系既然已经调到了公安厅,那司法警官学院的教授不就可以辞掉了?警服穿过两次,是不是要还给人家?严主任,我没调动过,没经验,你给点建议好不好。”

    调动要有经验,真是头次听说,严主任忍不住调侃道:“我建议你最好别去司法厅,最好离许厅长远点儿,他现在很不高兴,甚至很气愤,你现在去只会自取其辱。”

    “又不是我要调的,再说我从来没去上过班,有我这个人和没我这个人没什么两样,他生什么气呀?”

    提起这个,严主任就想笑,“韩均,你是我法制办的人,你去哪儿,去做什么,我能不知道?难怪彭副省长要想方设法把你调到公安厅,搞刑侦真有两下子。一星期时间,又协助东靖市公安局破获一起命案,顺带着帮东靖司法局挣回了一点面子。如果我是许厅长,我也舍不得放你走。”

    “您知道了?”

    “听说了一些。”

    严主任长叹了一口气,不无感慨地接着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司法行政工作确实很难出成绩,许厅长有许厅长的难处。韩均,这次你做得很好,通过这个案子,让上上下下意识到社区矫正和安置帮教工作的重要性,如果不是南山司法局坚决贯彻执行社区矫正制度,嫌疑人能不能落网真两说。

    同时也让上上下下意识到社区矫正工作存在的诸多不足,经费、人员、编制、相应的法律法规……这些都要一一落实。不然社区服刑人员失联脱管之后,司法局尤其基层司法所很容易陷入束手无策的境地。”

    “这是你们领导考虑的事,严主任,我现在想知道的是,那份教职能不能辞,那身警服要不要退。”

    安排他去司法警官学院当教授,是担心省里给不了他足够的薪资待遇,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他在帮省内企业避免国际贸易摩擦和贸易救济调查的同时,省里也无意中帮他接了一单反倾销调查应诉业务。

    他已经打响了第一炮,如果第二炮能够同样打响,这样的业务以后会越来越多,相比动辄上百万的律师费,教授那点工资实在不够看。

    严主任权衡了一番,抬头笑道:“既然你对教书育人实在不感兴趣,就把它辞掉,司法厅那边我帮你说。至于那身警服,留着做纪念吧。估计公安厅很快会给你发新的,现在有了行政职务,专业技术警衔也可以换成行政警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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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被害人是留学生

    天气渐凉,上天台的人渐少。

    物业为了节约用电,好久没开过灯光球场的灯,不过服务态度挺好,打个电话就送电,让偌大的天台变成韩均一家的健身场。

    “坚持一下,再来一局。”

    小萍累得满头大汗,一屁股瘫坐到球场边,把羽毛球拍往地上一扔,气喘吁吁地说:“不行了,姐夫,真不行了我,休息一下,等会儿再打。”

    张琳已经下场了,韩均解开脖子里的毛巾擦了擦汗,笑道:“白主任,别穿着一身运动服假充锻炼,该你啦!”

    白晓倩捡起球拍,一脸不屑地说:“手下败将,你水平太烂了,想找虐是吧,本小姐成全你,再打你个落花流水。”

    羽毛球这种技巧要求强于体能要求的运动,跟乒乓球的情况类似,在美国处于边缘,几乎没人玩。去美国前又一直在农村生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连个乒乓球拍都没钱买,更不用说“高大上”的羽毛球拍和羽毛球了。

    回国之前从来没打过,韩律师水平确实非常菜,不仅是她的手下败将,甚至连张琳都打不过。

    “生命在于运动,主要是锻炼身体,输赢并不重要。”韩均笑了笑,发了一个角度很刁钻的球。

    “长本事了,居然敢偷袭!”

    白晓倩动作十分之灵活,一连倒退几步,右手一勾,把球又抽了回来。正如她之前所说的一样,跟她打就是找虐,每局21个球,三局两胜只需要打两局,韩律师再次败下阵来。

    “喝口水,坐下来歇一会儿。”虽输得很惨,张琳却像迎接奥运冠军一样兴高采烈地迎上来。

    没人管没人问,白晓倩只有拿姜怡撒气:“生姜那个死丫头,竟敢不参加集体活动,晚上不给她留门,让她吃里扒外,让她开我车出去显摆!”

    “重案队开欢送会,吃散伙儿饭,她是主角,不能不去。”

    韩均喝了一口水,接着道:“再说生姜已经是大姑娘了,人家有人家的生活,要交朋友,要谈恋爱,哪能整天跟在你屁股后面转,整天听你使唤。”

    “是啊,”张琳把刚打开的纯净水往她手里一塞,夫唱妇随地笑道:“晓倩,她跟你不同,她有单位有领导有同事,不是自由职业者,很多时候身不由己的。”

    想起那丫头居然被调到公安厅,白晓倩就忍不住笑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没想到她那黄毛丫头也副主任科员了。韩大律师,我感觉是人家没法给你再升官了,只能给她升,让她占了个大便宜。”

    韩均同样感觉很好笑,放下纯净水道:“副主任科员才刚刚开始,听吴卓羲说在侦破‘10.01特大跨国杀人诈骗案’中她表现突出,本来市局要给她一个三等功,现在调到省厅刑侦局只能由刑侦局报。不但立功没问题,甚至可能提前晋升一级警衔。”

    白晓倩轻叹了一口气,喃喃地说道:“23岁的副主任科员,二级警司,这升官速度够快的。”

    “快什么?”

    张琳挽着“辩方证人”胳膊,吃吃笑道:“也不看看她师傅是谁,29岁的正处级副处长,最年轻的三级警监。生姜只能算青出于蓝,离胜于蓝还有一定差距。”

    小萍忍不住问:“姐夫,案子是你破的,他们怎么不给你升官,怎么还三级警监?”

    白晓倩被这个问题搞得啼笑皆非,不等韩均开口,就一脸夸张地解释道:“小萍,算起来你姐夫升得比生姜更快,以前那个调研员是正处级非领导,有名无实!现在这个副处长是如假包换的领导职务,更不用说由之前的‘假警察’变成了现在的‘真警察’,由之前的专业技术警衔变成现在的行政警衔了。”

    “我感觉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啊,又不用天天去上班,既不受人管,也不用去管别人。”

    “区别大了,这么说吧,如果刚回国时进公安厅,你姐夫顶多能混个三级警督。现在却是三级警监,整整高出一轮。现在想想这条升迁路线真是捷径中的捷径,每个环节又符合相应的法律法规,要把那些眼红的人活活气死。”

    司法警察变成了公安警察,专业技术警衔变成了行政警衔,彭厅长的意思又很明确,把生姜调到省厅刑侦局大案要案处就是为了方便他调查全省范围内的积案。

    韩均沉思了片刻,突然抬头道:“张琳,晓倩,你们知道的,我回国是想找一些东西,我想我已经找到了。这个东西就是兴趣,破案的兴趣,破命案的兴趣,只要可以破命案,担不担公职真无所谓。不过有这个副处长的职务,有公安警察的身份,以后调查会方便很多,不再会像之前那样名不正言不顺。”

    该想的办法都想了,张琳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对其它事情感兴趣,倍感无奈地苦笑道:“我支持你,不拖你后腿。”

    “别看我,老板娘都没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

    “姐夫,我也支持你,破命案抓凶手都好啊,帮人伸冤,这是积德的好事。”

    “谢谢。”

    韩均微微点了下头,继续说道:“其实我要说得是,我已经兼任了东华集团的常年法律顾问,每年至少有60万人民币收入。如果律所这边能再接几单涉外业务,一年赚两三百万应该没什么问题。

    相比之下,省法律顾问团的顾问费,省里的高层次人才补贴,正义律师事务所的那10万顾问费和公安厅的工资显得有些无足轻重。所以我想把省法律顾问团的顾问费和公安厅的工资全捐出去,省得将来又招来什么非议,毕竟我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天天去上班。

    考虑到西郊分所事实上独立了,而我与分所又有密切合作,再拿正义律师事务所那10万顾问费显然不太合适,所以我想把那10万顾问费和省里的高层次人才补贴全退掉,一心一意过我的小日子,不想再招惹什么是非,不想再惹什么麻烦。”

    省领导们知道他为江省作出了很大贡献,享受这些待遇一点都不为过,但下面人尤其老百姓却不知道,只会看见他光拿工资不去上班,整个一吃空饷的蛀虫。

    张琳不想惹麻烦,不想他再被推到风口浪尖,嫣然一笑道:“这么安排最好啦,反正我们又不差那点钱。”

    他已经把分所当成了自己的分所,不然不会拍那辆路虎,更不会说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有他这个涉外法律专家在,分所发展起来是早早晚晚的事,白晓倩当然不会有意见,一反常态地笑道:“既然你考虑得这么全面,那我也不能没一点表示,我们主任那边我去跟他说,另外你我之间的合约也没必要再履行。”

    韩均笑问道:“白主任,那可能一年15万,你想清楚了。”

    “我算明白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要150万,就必须放弃这15万。韩大律师,您说是不是?”

    “算你聪明。”

    韩均和张琳对视了一眼,回过头来语重心长地说:“晓倩,我知道你想干一番事业,不管出于我的个人利益,还是鉴于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关系,我都要想方设法帮你,只要我能做到的,决不会让你失望。你呢,也要把目光放远点,术业有专攻,既然认定了涉外业务就一心一意地去做,以后尽量少接那些刑辩案子,在高铭他们身上多下点功夫,只有这样你才能出头。”

    张琳深以为然地附和道:“晓倩,韩均说得对,要做就做最专业的,太杂了不好。”

    白晓倩暗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说道:“这些道理我懂,可是想出头至少要两三年,我怕我撑不下去。”

    “不是有我吗?”

    韩均笑了笑,循循善诱地说道:“人员贵在精不在多,一个团队五六个人足够了,培养起也不会太费劲。等手头上的案子全了了,跟高铭他们好好谈谈,想一起创业,想当合伙人,就签个十年协议。然后我轮流安排他们去美国培训,一个人半年,两年时间一支团队不就拉出来了?”

    白晓倩欣喜若狂,连连点头道:“有你这句话就行,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话音刚落,手机突然响了,掏出来一看,原来是吴卓羲。

    “韩处长,休息了吗?”

    他知道自己不喜欢别人骚扰,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会打电话,韩均立马起身问:“吴局,是不是有什么事。”

    “如果没休息,如果张教授没意见,我想请你跟我出一个现场。”

    总得来说,国内公安的命案侦破率是比较高,超过美国在内的许多发达国家。江省公安部门即发即破,七日以内侦破的案件占79.78%以上,许多恶性命案均在三日以内成功侦破。

    他居然请自己出现场,这意味着肯定是大案,韩均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案发现场在哪儿,我马上到。”

    “我就在你楼下!”

    吴卓羲用肩膀夹着手机,点上根香烟解释道:“这么晚,本来不想麻烦你的,可这是一起涉外案,被害人是外国留学生,案发现场在留学生租住的小区,报案人也是外国留学生,你英语好,又会破案,肯定能帮上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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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现发命案

    “打球出一身臭汗,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让你久等了。”

    为了解案情,韩均没开车。吴卓羲打开警灯,扶着方向盘道:“西霞分局已经封锁了案发现场及周围所有路口,我们早几分钟晚几分钟没事。”

    “到底什么情况?”

    “我也才接到电话的,只知道被害人是个黑人留学生,男性,20多岁,到底是从哪个国家来的,到底是江城哪所大学的留学生还不清楚。”

    “这个案子你管?”

    吴卓羲侧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涉外案件,按规定应该由我们刑侦局管。不过像这样的案子,如果在排查和现场勘察中找不线索,感觉很难快侦快破,就要向省厅刑侦局和出入境管理局求助。韩处长,我吴卓羲责无旁贷,你同样责无旁贷啊。”

    “什么责无旁贷,我又不是出入境管理局的人。”车里烟味太呛,韩均摁下车窗。

    “都已经调过去了,怎么不是。”

    韩均脸色一正,煞有介事地说:“我是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江省联络处副处长,跟出入境管理局和那个什么国际合作局没任何关系。吴卓羲,你知道严主任把任免文件交给我,给我介绍完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时我是怎么想的吗?”

    吴卓羲一脸好奇地问:“怎么想的?”

    韩均关车窗,拿起他的警务通,“我想去出入境管理局把联络处的牌子搬回来,因为这个联络处真正的工作人员就我一个,其他人全兼职,甚至连兼职都算不上,只是挂了个头衔。不信你哪天去公安厅查查工资表,除了我韩均韩副处长之外,拿联络处工资的绝不会有第二。”

    正如他所说,国际刑警江省联络处真是一个“不存在”的部门,只会出现在名片上和宣传中。不止他这个副处长没办公室,连联络处都没办公室,就一块牌子。

    吴卓羲忍俊不禁地笑道:“听你这一说真有几分道理,名不正言不顺,他们不拿联络处工资,不占联络处编制,算什么联络处的人?”

    警灯闪烁,一路畅通无阻,说说笑笑,一会儿就到了案发现场。

    市局刑侦局重案一大队、技术大队,市局特巡警六大队,西霞分局刑警大队和辖区派出所民警蜂拥而至,警车随处可见,周边所有路口全被封锁,经过的市民和大学生都要接受盘问,都要出示身份证。

    公安厅对命案非常重视,要求领导挂帅,快速反应,上下联动,合成作战。

    命案发生后,市级公安机关主要负责人、主管刑侦工作的局领导、县区级公安机关主要负责人要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指挥破案。3日内不能破获的,市级公安机关主要负责人要亲自组织研究,部署侦查工作。

    小区里发生的不仅仅是一起命案,而且是一起涉外命案。

    古副局长和几个不认识的市局以西霞分局领导正在路边说些什么,早点看完早点回去睡觉,韩均顾不上去跟他们打招呼,管技侦人员要来一副手套,自顾自地走进小区。

    不知道是吴卓羲安排的,还是下车时被古副局长看见了,刚跟维持秩序的民警出示完证件,一个四十多岁的民警就小跑着追了过来。

    “韩处长,我是青川路派出所民警颜书诚,市局领导让我来给您介绍情况。”

    韩均环顾了下四周,面无表情地问:“颜警官,你对这一片很熟悉?”

    “报告韩处长,我是片区民警,这一片比较熟悉。”

    “那一起进去吧。”

    这是一个有了年头的小区,紧邻江南大学、江省大学、江省师范大学等六所高等院校,一看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贴在各个楼道门口的英文、日文和韩文告示,就知道里面住着很多外国留学生,真有点国外贴的“中国人请安静”的意思。

    民警老颜一边带着他往16号楼走去,一边介绍道:“周围几所大学都有留学生楼,条件很好,可这些老外就是不喜欢住,他们非常闹腾,12点过后还经常在小区里成群结队乱窜,闹到深夜才睡,小区居民提起他们就头疼。”

    小区里到处都是警察,不管小区居民还是租住在这里的留学生,都被告知最好呆在各自家里,不要随处走动。

    案发现场在16号楼一单元301室,两室一厅,面积不大,只有六七十个平方,原来的主人也没怎么装修,客厅墙上贴满着各种性-感美女的招贴画。

    一张方桌,几张椅子,一张旧沙发,角落里堆满纸箱,臭袜子、脏衣服、啤酒瓶、饮料罐扔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被害人半倒在沙发边,上身赤-裸,下身一条花短裤,光头,皮肤很黑,身高一七五左右,身下那一滩血迹已完全凝固,体表已出现尸绿。

    市局刑侦局重案一大队和技术大队民警也是刚到,拍照的拍照,提取痕迹的提取痕迹,检验尸表的检验尸表,绘图的绘图……正有条不紊的勘察现场。

    人死后神经肌肉会松弛,膀胱括约肌和肛门直肠括约肌会失去功能,不论是那一种方式死的,死后都会导致大小便**。那么多脏衣服和臭袜子本来就很臭,加上血腥味和死后排泄的恶臭,再与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掺杂在一起,难闻恶心之极。

    “韩调研员,箱子里有口罩。”一个法医抬起头,原来是曾解剖过苏容梅尸体的齐科长。

    “不用了。”他们那薄薄的口罩根本不管用,韩均挑了个能下脚的地方走到死者边。

    齐科长指着尸体介绍道:“根据尸体僵硬程度判断,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夜十一点至今天凌晨四点,头部一处伤痕为酒瓶敲击所致,胸前刺伤三处,中间这一处应为致命伤。”

    韩均蹲下身来,捂着鼻子道:“他看上去比较强壮,屋里虽然凌乱,虽然被翻找过,却没有打斗痕迹,这很奇怪啊。”

    “我也感觉很奇怪,所以真正的死因要解剖后才能确定。”

    体验过那么多次,能看到和感受到的时间越来越长,韩均已经有了丰富经验,只要能够及时收手,就不会那么难受,就不会被人看出来。趁齐科长检查死者腿部的瞬间,他不动声色地抚摸向死者的额头。

    看到了!

    一个身材更高大的黑人,一边气急败坏的翻找着什么东西,一边用一蹩脚的英语骂骂咧咧。死者似乎并不认识他,同时又好像很害怕他,竭力解释他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这里没他要找的东西,这绝对是一个误会。

    凶手从角落里拿起一个犀牛造型的木雕,声色俱厉地这是什么,这是什么,问他把东西藏哪儿去了。

    死者很茫然,摊开双手说那是工艺品,是室友留下的工艺品。

    凶手勃然大怒,扔下木雕顺手操起一个酒瓶往他头上砸……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一切,没必要再去受那个罪,韩均迅速缩回右手,起身寻找那个木雕。

    木雕果然在,雕刻精细,油漆光滑,非常具有非洲特色,用手指敲击了两下,回声显示是空心。韩均意识到这东西肯定有问题,把它放到桌上,掏出手机先拍了照,然后回头道:“各位,看看能不能从这上面提取到指纹,搞完了找个证物袋把它装起来。”

    侦破田立辉杀人诈骗案时,市局刑侦局重案一大队负责抓捕任务,一个认识他的重案大队刑警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是!”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正准备出去透口气,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师傅,我没来晚吧。”

    韩均一脸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姜怡瞄了尸体一眼,气喘吁吁地解释道:“白姐说您跟吴局出现场了,我请王队帮着打听了一下,知道这里发生命案,就追过来了。”

    “我们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到家了?”

    “嗯,就差一会儿。”

    这时候,吴卓羲也上来了,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低声道:“身份搞清楚了,他叫博拉,21岁,尼日利亚留学生,在江南大学念水利工程。这套房子两个人合租的,另一个留学生上个月回国了。我们已经联系校方,江南大学外国留学生工作处的干部马上到。”

    “报案人呢?”

    “也是个非洲黑人,但不是一个国家,这会正在小区传达室做笔录。”

    站在楼道里也碍事,韩均嗅了嗅鼻子,让开身体道:“吴局,我对侦破现发命案不在行,在这儿只会给你们添乱。我和生姜下去转转,你这边忙完了给我打电话。”

    “临时指挥部设在物业公司二楼,陈局正在赶来的路上,二十分钟后开会,你们可以先过去。”

    “知道了,你忙你的,别管我们。”

    师徒二人走下楼,又碰上一个熟人,市局古副局长正和几个分局领导一起准备上去看现场。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韩均朝他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朝上面指了指,示意他们先上去。

    男的挺帅,女的很漂亮,而且都很年轻,以前从来没见过,西霞分局史局长好奇地问:“古局,刚才那位是?”

    “刚上任的国际刑警江省联络处韩副处长,也就是把丁承友搞得焦头烂额的那位省法律顾问团首席涉外法律顾问。”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韩大律师在江城公安系统真有些名气的,史局长如雷贯耳,一脸惊诧地说道:“破获‘10.01特大跨国诈骗案’的假洋鬼子?”

    “说话注意点。”

    “漏嘴了漏嘴了,古局,他……他……他怎么这么年轻?”

    “年轻怎么了,”古副局长停住脚步,扶着楼梯回头道:“老史,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人家在美国干过地方检察官,刑侦经侦两手都在行,回国几个月就帮西郊分局一连破获几起积案,要不吴卓羲能请他过来帮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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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感受到死者死亡前一瞬间的感受和画面,那么侦破凶杀案对你而言所要做的只是寻找证据。 两年前的一次意外,让韩均拥有这种匪夷所思的超能力。术业有专攻,且看韩均命案必破、扶摇直上的警路官途!超级警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超级警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超级警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