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赔礼道歉
娇蕊的棺木停在大相国寺最角落的一间偏殿里。
灵前坐着十几个穿着半旧袈裟的和尚,木鱼声声,经声悠扬,中间守灵的只有几个婆子,陈紫莹不在,司马六少也不在。
李兮带着小蓝上前上了香,合掌祷告了几句,转身退出来,意兴阑珊的往外走。
她又天真了。一个还没正式踏上青楼舞台的女伎而已,司马六公子那样的尊贵人儿,怎么可能守在她的灵前?照杨公子的说法,这会折了娇蕊不知道多少辈子的福份!
就是陈紫莹,这个妈妈不是那个妈妈,她不过是她手里众多的、能摇钱的娇花中比较美丽的一朵,如此而已,自己居然认为能在这里能碰到司马六公子,真是太天真了。
李兮进了观音殿,诸佛菩萨中,观音和地藏菩萨最让她安心。
李兮仰头看着眉目低垂,悲悯的俯视着世间的观世音菩萨,在观世音菩萨低垂的眉眼下站住,双手合什抵在下颌,闭上眼睛默默祈祷,求菩萨保佑她从前世界的亲人朋友安康喜乐,求菩萨保佑娇蕊有个美好的来生,求菩萨保佑她……和他。
司马六少从观音殿另一边转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正闭目祈祷的李兮。
这个女人,挫成粉烧成灰他都能认得出!
这只妖孽怪物竟敢站到菩萨面前,司马六少眨了下眼,又眨了下眼,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好象认错人了。
眼前这个女人,完全不是他见过的样子!
她明明不知羞耻,她明明举止粗鲁,她明明俗不可耐,她明明是一只活罗刹!
可眼前这个,闭目合什站在观音像前,一身素白,裙袂安然,眉目如画,神情悲悯,这幅清灵脱俗、不染凡尘的模样,简直就是从他画过无数回的仕女图中走下来的。
这根本不是他见过的那个罗刹女!
李兮絮絮叨叨祷告好,一抬眼,正迎上司马六少直怔怔的目光,顿时眼睛一亮。
迎上李兮目光的司马六少如同正偷窥的入神,被人当场抓住的登徒子,顿时乱了阵角,惊慌不堪,手里的折扇‘啪哒’掉在地上,脸腾一下通红,大约感觉到自己的脸红了,急忙扭头,头扭的太猛,把身子也带过去了,可双脚却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踩在刚刚掉下的折扇上,随着折扇发出清脆的断折声,司马六少竟一个狗啃泥摔在观音像前。
李兮仰头望屋顶,死死绷着脸,拼命忍住笑,只忍的肚子抽抽的疼,脸上也抽抽的疼。
在汴京城以风流俊秀、举止高雅、飘逸若仙闻名了好些年的司马六公子趴在地上,只恨面前没有条地缝,好让他一头扎进去,这辈子、连下辈子也不出来了。
小厮一个个吓的脸色惨白,七手八脚扶起司马六公子。
李兮两只手按了按脸,调整好脸上的表情,上前行福礼,“您没伤着吧?我帮你看看?”
“不用!”司马六公子的羞愤无法形容,要不是定力强大,他早就夺路而逃了,她跟他前世有怨还是有仇?他见了她三回,她就让他羞愤难当了三回!
她是他的劫吗?
“你的扇子!呀!扇骨全断了!这么好看的扇子,真可惜!”李兮弯腰捡起司马六少的扇子递过去。
她这趟来,是专门来巧遇他、讨好他,然后解开那个不知道有没有、有多大的过结的,他不让她给他看伤,她只好赶紧给他捡扇子。
“不要了!”司马六少从牙缝里挤了三个字。
“真不要了?这扇骨虽然断了,可扇面好好的,你看,一点儿也没坏,换个扇骨……不要就不要吧。”李兮劝了几句,猛然反应过来,擦!眼前这人身份尊贵不差钱,又不是自己,缝缝补补还能用三年!
“怪可惜的,这画这么好看……真是好看!又雅致又灵动,你不要,送给我行不行?”李兮扯开扇面,看着微微泛黄、古雅灵动的兰草山石,好象还是幅古画,这画这么好看,太好看了!竟然不要了?太可惜了,他不要,她要。
“你来这里干什么?”司马六少恶声恶气。
“来给娇蕊上柱香。”李兮的神情顿时黯然,身为医生,经历的死亡数不胜数,可她的心肠一直没能硬到无动于衷,特别是那些年青到还没有真正开始人生的生命凋落时。
司马六公子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你把她割成那样,是该来给她陪个礼。”
“我不是来给她陪礼的!第一,把她剖胸,是因为要找出她真正的死因,你不信任我,我只好拿证据给你看,第二,那是娇蕊的尸体,不是娇蕊!就象你身上的衣服,衣服是衣服,你是你。”
李兮脱口说完就后悔了,擦!她是来讨好人家缓和关系解开疙瘩的……这话说的,这是讨好?
果然,司马六少刚刚好看一点的脸色又难看回去了。
“我不会说话,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其实我是想说,您别太难过,娇蕊这种先天的心悸,治不好,也长不大,要不是你和陈紫莹照顾得好,她早就活不成了。”
司马六少脸上泛了青色,什么叫他和陈紫莹?他和陈紫莹!这能放在一起说?她真不是一般的不会说话!
“一个伎家而已,我难过什么?”司马六少一张脸板的生硬,被李兮一句话闷上了半肚皮恶气。
李兮只呆了半秒就反应过来了,娇蕊和陈紫莹都是最卑贱的女伎,对面这位是最尊贵里最尊贵的那一小撮里,他和她们一天一地,不能并列,她又忘了这些大过天的尊卑等级!
“对不起……”李兮一阵窘迫,她是来讨好人家的!可她这讨好的水平……唉!
“这有什么好难过的?生老病死,谁能逃得过?”司马六少语调生硬的字字能当石头用。
李兮摸不清他这话里透出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算了,不管他!礼多人不怪,先道歉!
“昨天的事,”李兮深曲了一个福礼,“是我唐突了,娇蕊的死不能怪谁,她生下来那天,就注定有这一天了,闵家大郎不知道娇蕊的病,他只是想让娇蕊和他一样享受……那个啥,他没有恶意,这事更不是他的错,所以我才答应闵老夫人,看看娇蕊到底是怎么死的,娇蕊的死,真要是跟闵家大郎有关,我肯定也会直说,不会替他隐瞒,这是医者的本份,我就是想查清楚娇蕊到底是怎么死的,不是为了帮闵大少爷,更不是为了和您为难。”
第四十七章 一只扇面
李兮陪着小意和司马六公子解释,这是她这一趟的主要目的。
“你这是给我陪礼?”司马六公子真是聪明!
“是解释,也是陪礼,算我给您陪礼了。”李兮再曲膝,陪礼就陪礼,她不跟他这个被惯坏的傲骄痔疮男一般见识。
“我又没怪你。”司马六公子渐渐缓过来,傲慢矫情自负也统统回来了,撇着嘴,从眼角居高临下斜着李兮。
“你没怪我?真没有?难道是我想多了?”李兮的心情顿时如同被放出笼子的鸟,惊喜的拍打着翅膀,只等他说一个‘是’,就能一飞冲天了。
司马六少嘴角撇成个八字,斜睨着李兮,“瞧瞧你这幅样子!你的出息呢?你不是挺有胆儿吗?你是梁王府的人,我怪你又能怎么样?你这幅样子,就不怕把梁王府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你是司马相公的孙子,他们说司马相公最宠你,还说你特别有心眼,我真要是得罪了你……唉,万一你使点什么阴谋诡计,我没有别的意思!这阴谋诡计不是贬义,你要是针对梁王府弄点什么事出来,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陆家二爷早晚得知道是因为我多事多嘴招出来的祸,到那时候,我就惨了!”
“陆二的王爵诰封还没下来,他正有求于司马相公,你怕我生点什么事出来难为陆二?”司马六公子抱膊胸前,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兮。
“对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李兮连连点头。
“对个屁啊!”司马六少气儿不打一处来,恨不能一巴掌拍在李兮头上,“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啊?你把我想的也太高大太重要了吧?你把我们家老爷子想的太没脑子了吧?啊?我要是因为这一点不高兴就敢去招惹陆二,我家老爷子能那么爱重我?我家老爷子要是因为我这一点不高兴就跟陆二这样的人过不去,他能做到丞相这个位置?你的脑子呢?”
“……”
李兮被他骂的有点晕。
“你这个愚蠢到家的蠢女人,陆二怎么敢放你出门?他就不怕你到处丢人现眼?把他的脸都给丢尽了?”
“……”
她要丢也是丢自己的脸,关梁王府什么事?关陆二爷什么事?
李兮错牙,司马六少横着她,“怎么着?还不服?我说错你了?你敢说你不蠢?”
李兮深吸了口气,又吸了口气,“我不跟你……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既然这么说,那昨天的事就算揭过了?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你说话可要算数!那就这样,我走了!”
李兮转身就走。
“你等等!”司马六少脱口而出,“你回来!我还没说完呢!”
李兮顿了顿,回头转身,双手叉腰直瞪着司马六少,一幅有话赶紧说别耽误我时间的架势。
“你住在梁王府?”
李兮点头。
“你是陆二的表妹?”
李兮迟疑了下,“算是吧。”
“你来汴京城干什么?是你要来的,还是陆二把你带来的?”
“……关你什么事?”李兮恼了。
“听说你医术不错?”
“你昨天不是看到了?”李兮比划了个捏刀划开的手势,司马六少脸色一青,下意识的摇了下头,昨天那血淋淋的场面又浮到了眼前。
“有人说你在太原府冒充圣手药王的弟子招摇撞骗。”
李兮呆了呆,“我有师父,我师父的医术,圣手药王肯定比不了。我犯得着冒认个不如我师父的人当师父?”
她那个时代的医术,总体来说,这个时代肯定比不了。
“你应该先问:这话是谁说的?蠢!”司马六少得意洋洋,李兮被他这句话闷的差点背过气,她确实应该先问这话是谁说的,而不是他说了,她才想起来!
“是刘太医,刘太医是圣手药王的亲传大弟子,这事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要是真冒充过人家的弟子,最好小心点儿!圣手药王还有个弟子,太医正罗太医,深得皇上信任。”
“你跟我说这些想干什么?挑事儿?”
司马六少呛咳了,这个蠢女人!怎么突然灵光了?愚者千虑偶有一得?
李兮抬起下巴,从鼻子深处‘哼’了一声,鄙夷了司马六少一眼,这么明晃晃的拨火挑事儿,当她傻吗?
“你想的真多!”司马六少眨了下眼就恢复常态,“就你?蠢成这样,能挑出什么事?我不过好心提醒你一句。”
“那多谢你!”李兮懒洋洋曲膝,“差点忘了,我的药方,你要不要?”
“嗯?你!”司马六公子瞬间就明白她的药方是什么药方,一张脸由红而青又白,李兮摸出只荷包,递给离司马六公子最近一个小厮,“两张方子,一瓶药膏,用法都写在里面了。”
小厮紧张的盯着他们家六少爷,见他脸上恼怒归恼怒,却一点儿不让他拿的意思也没有,赶紧伸手接过。
李兮松了口气,他刚才说过不计较了,这会儿又收了她的药方,这个结肯定是真正揭过去了。
李兮心情愉快非常,掂起脚尖,轻盈的旋了半旋,脚抬一半正要走,突然想起来还没告别,脚尖旋回,两根手指拎着裙子,冲司马六少一曲膝,轻快转身,刚走了两步,司马六公子又突兀的冒了一句,“那个扇面,是我不要的!”
就是因为你不要我才要的……呃!他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她怎么能拣他不要的东西呢!
“扇面上的画很好看,我很喜欢。”李兮暗暗叹了口气,停步转身,看着司马六少很郑重的解释道。这真是个养尊处优、惯坏了的别扭孩子。
“你像个乞丐一样拣别人不要的破烂,就不怕陆二嫌弃你丢人现眼?”
“舍不得这扇面你就直说!你要是有洁癖这一类的毛病,凡是你拿过用过的东西都不许别人碰,也请直说!”李兮烦了,“有话不直说,叽叽歪歪没完没了,跟个四十岁的老女人一样!一个破扇面!哪,还给你!”
李兮拎着扇面走到司马六公子面前,将软软的扇面搭到他手腕上,退后两步,拍了拍手,转身,潇潇洒洒走了。
司马六公子一张脸由青而白,由白而紫,由紫再白,僵硬的手腕上搭着的扇面火炭一样,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李兮的背影。
再一次,他羞愤的不想活了。
第四十八章 心乱如麻
陆离的心情从前一天傍晚就不怎么好,大清早进兵部时,绷着张脸,嘴角似往上挑又没往上挑,到底算不算微笑,看到的人个个都得猜半天。
兵部白尚书因为今天要跟他撕扯明年的军费辎重,提心吊胆了好些天了,一眼看到嘴角往上勾的皮笑肉不笑的陆离,一颗心叮叮咣咣往下掉,鼓了好些天的勇气一下子泄掉了大半。
陆离在平远绞杀三十万赤燕大军时,他是后勤官,亲眼目睹了那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人间炼狱,也亲眼看到过还是个半大小子的陆离一身白袍,纵马踏过人间炼狱时的淡然。
他怕陆离,特别是陆离心情不好的时候,今天陆离的心情就不怎么好。
白尚书提着颗心,不停的抹着汗,期期艾艾先诉苦,说了大半个时辰的难处,偷偷瞄一眼垂着眼皮抿茶的陆离,咬牙拿着梁地下一年的粮草马匹辎重兵械册子,再偷偷瞄一眼陆离,硬着头皮开始砍价,“今年梁地丰收,江南一带遭了洪灾,户部拨过来的粮草少了不少,今年梁地的粮草……二爷得多担待担待……实在是……”
‘咣’的一声,陆离将手里的盖碗扔到几上,站起来,缓缓背过手,看着白尚书,表情淡淡,声音淡淡,“四大军镇,我梁地人马最少,防地最广,最凶悍的敌人都在我梁地头上顶着,白尚书要是觉得梁地人马靡费太多,就请上书皇上,只要皇上御笔批了。白尚书就是一文钱一粒粮也不拨给梁地,在下也绝无二话。否则。这册子上,少一粒粮、一根线。我陆离都没脸见浴血奋战的梁地将士!”
说完,陆离转身拂袖而去,白尚书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一声接一声叹了半天气,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拿起那本册子,扬声叫人备车,兵部归柳相公管,今年又谈成了这样。他得赶紧去跟柳相公说一声,。
想着柳相公的脾气,白尚书坐在车上接着叹气。
陆离大步出来,上了马,满肚皮烦躁,看什么都不顺眼,这个状态从昨天傍晚持续到现在,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
“回去问问,姑娘到哪儿去了。”陆离一脸烦躁吩咐明山。
“回爷。姑娘一早上去了大相国寺,现在已经回到府里了。”明山办事干脆利落,一会儿就问明白奔回来答话了。
“回府。”陆离勒转马,冷着脸想了片刻。又吩咐了一句,“你去一趟宁王府,就说我偶感不适。今天就不过去了,改天上门陪罪。”
李兮回到清琳院没多大会儿。外面禀报,二爷来了。
解决了自己惹下的隐患。李兮心情正在雀跃中。
陆离一进垂花门,正好看到李兮掀帘出来,掂着脚尖,裙袂飞扬,直奔他迎过来。
从昨天傍晚起积压到前一刻的烦躁郁闷一扫而光,陆离的心情象李兮身上飞起的裙袂,愉快的迎风飘展。
游廊下,李兮直奔到陆离面前,才恍然回过味儿,自己好象太急切、太失态了!
李兮羞的不好意思抬头看陆离,背着手,脚尖又在地面上画起了圈。
陆离失笑,“去过大相国寺了?”
“嗯。”
“让小蓝给那个娇蕊上过香了?”
“嗯。”
“还是不高兴?”
“没有。”李兮抬头,正迎上陆离向她俯下来的脸,他微薄的唇,挺直的鼻子,亮若星辰的眼睛,几乎贴到了她脸上,那让人透不过气、无处不在的浓郁的、男性的气息,从天而降,将她紧紧包裹,李兮一阵眩晕,顿时气息紊乱,脸上脖子上一片接一片的绯红。
陆离只觉得她的眼睫碰到了他唇上、脸上,她婴儿般柔嫩的脖子泛起的红晕象魔鬼的烈酒,陆离急忙伸出一只手撑在李兮身后的廊柱上,用力闭上眼睛,把自己从那股要把她搂在怀里,要用力亲吻她,要扯掉她的衣服,要长驱直入的冲动中硬生生撕扯出来。
她越来越能诱惑他了。
游廊上的几只百灵叫声婉转,李兮长长的眼睫怯怯的一点点抬起,看了眼紧绷着脸的杨公子,赶紧垂下眼帘,又划起脚尖,“你……吃饭了?进屋喝杯茶吧。”
他绷着脸,好象不怎么高兴。
陆离手撑在廊柱上,保持着微微弯腰的状态,一动不敢动,他的下身还硬挺着,他要是直起腰来……陆离扫了眼那个位置,不行!他得离她远一点,远到闻不到她身上的馨香,看不到她脖颈和红唇……
陆离艰难的移动下半身,跌坐在廊下的鹅颈椅上,“就在这里,坐坐,风凉。”陆离瞄着下身,不得不翘起了二郎腿。
“噢~~”李兮有几丝说不出的忐忑,又有些茫然的看着脸绷的象刷了浆糊,别扭的翘着二郎腿坐在鹅颈椅上的杨公子,他的仪态一向标准的可以当标本,她头一回看他这样翘二郎腿,他好象很不高兴,刚才他还在笑,她哪一句说错了?哪里做的不好?
“你……”李兮在地上慢慢划来划去的脚尖碰到杨公子的脚,杨公子象是哆嗦了下,“别动!别说话。”
李兮僵住了,心里纷乱如麻,乱到无法清理,乱到只听到他这句话的紧绷僵硬,没听到尾音里压抑不住的颤抖。
她再碰他,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已了!
李兮站在杨公子面前,呆呆的看着他闭上眼睛,神情肃穆,双手垂在身侧,要不是二郎腿翘的实在怪异,就完全是一幅打坐的架势了。
“你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我给你诊诊脉?”见他呼吸渐渐平稳,睁开了眼,李兮忙上前半步问道。
“我没事!”杨公子答的飞快,下意识的往旁边滑了一点,李兮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什么意思?!
“我是……你别多想。”杨公子一下子窜起来,她误会了,可这个实在没法解释,至少现在没法解释!
“昨天说要带你去樊楼吃鱼,今天正好空闲,走,咱们现在就去。”杨公子很知道怎么转移话题,也知道怎么哄李兮高兴。(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出尔反尔
“你没事?”
“当然没事,刚才是……回来的急,路上走的有点快,现在没事了。咱们走?”杨公子已经完全恢复,神态自若。
“是这样啊,”李兮舒了口气,心里涌起丝丝不断的甜蜜,他急着回来,是急着回来见自己?急着回来带她出去吃饭玩耍吗?
“我穿这衣服行吗?要不要换一件?”李兮两根手指拎着裙子,转了一圈给杨公子看,满脸期待的等他的意见。
“好!”杨公子看的眼晕,她腰肢真细、真软,这纱裙真长、真好看……
“我去换一件?”好是什么意思?
“这衣服很好。”杨公子的目光从裙子到腰又到胸前再到露出的那截柔嫩的脖子上,目光微顿就赶紧移开,“咱们走吧,吃了饭,我带你去汴河上看看。”
“好!”李兮的心情如同鼓满了风的帆,脚步雀跃,裙袂飞动,看的杨公子也跟着心情好的如同满山遍野盛开的鲜花。
快到月亮门,明山迎面过来,紧几步上前曲膝见礼,“见过爷,见过姑娘。回爷,宁王世子说,今天请的人不多,这会儿就都到齐了,只等爷呢,世子爷还说,就是因为要给爷接风,大家伙儿才到的这么齐全。”
陆离盯着明山,一张脸这回是真绷紧阴沉了,连带的周围的空气都迅速寒冷凝滞。
明山头低的不能再低了,他也不想赶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可这样的话。他不敢不回!
明山头快低到石头地上去了,陆离的脸阴的快把周围冻结冰了。李兮张了好几次嘴,那话到嘴边。却莫名其妙就是不想说,她本来就不是个贤惠的,这会儿,她更加不想贤惠。
“要不……咱们下回吧,明天,明天我一定带你去樊楼。”陆离心里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来回,大事正事到底压过了眼前的李兮,陆离神情尴尬,口齿粘连含糊。
“好。”李兮声音虽低。却答应的飞快,她不会纠缠,也不愿意纠缠,不管什么事。
“那我先走了,”陆离明显松了口气,“明天我带你出去。”交待了一句,陆离紧盯着李兮退后几步,毅然决然猛转过身,大步溜星的走了。
明山爬起来。头不敢抬,跟在陆离后面垂头塌腰跑的飞快。
李兮一个人站在月亮门前,愣愣忡忡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月亮门,脑子里好象什么情绪都有。又好象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樊楼的鱼……不就是樊楼的鱼吗!
“小蓝!”李兮猛一抬手,“走!小姐带你去樊楼吃鱼!吃全鱼宴!”
也就隔了一天,邹嬷嬷又到了梁王府。请李兮过府游玩,这回没有贴子。是口信。
李兮现在已经知道邹嬷嬷的份量,也知道邹嬷嬷亲自过来请她这事有多荣耀。不用杨公子再来提点劝说,一口答应。
送走邹嬷嬷,李兮坐在廊下鹅颈椅上,捏着帕子角甩来甩去,想的出神。
闵老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请她过府,和她投缘肯定不是主因,她对她有什么用处?因为她是梁王府的表妹?还是因为她的医术?
管她呢,要是因为表妹,她去华府是杨公子传的话,陆二爷授的意,算公出,要是因为医术,她身边医者,救死扶伤是本份,也不用想太多。
这一趟肯定不会再有上次那样的事了,她还没见识过这种顶级贵人们的聚会呢,明天得好好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第二天,李兮挑了件艾绿绣折枝绿梅花宽裙裙,和一件深柏绿紧腰薄袄,从陆二爷送来的珠宝中挑了对金刚石耳坠,手腕上拢了闵家送的那串珍珠,沈嬷嬷拿了件浅绿底花开富贵缂丝薄披风给她披上,出门上车。
闵老夫人请的客人不多,分成两端,两三位老夫人和七八个小姑娘。
和闵老夫人对面坐着的,是柳丞相夫人随氏,随老夫人浓眉大眼,一看就是个直爽明快的,听闵老夫人介绍是梁王府的远房表小姐,一把拉过李兮,认认真真从头看到脚,满意的‘嗯’了一声,夸了几句,赏了李兮一只荷包,松开李兮,接着聊她的闲话,再没看李兮。
另一位是宁王世子妃苏氏的母亲林夫人,李兮进门,一眼先看到的就是她,在一堆标准版老太太中间,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林夫人特别显眼。
能生出洛神一般的两个女儿,林夫人自然也是位绝代佳人。不知道是因为见过了陈紫莹那种流动变幻的美,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李兮总觉得这位林夫人虽然精致美丽到了极点,可就是少了份生气和灵气,象个人偶,美则美极,可惜没有生命。
从李兮进门起,林夫人就不停的打量她,等闵老夫人介绍到她这儿,她一脸亲热的浓笑,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又从上到下,犀利的目光几乎把李兮看出一身透明窟窿。
“陆家还有这么位如花似玉的表妹,我竟然头一回听说,得空到我们府上去玩儿,我们苏家和陆家几辈子的交情了,李姑娘可别客气。”
林夫人满脸笑容、言语温柔亲切,眼睛看到的是一团热情、十分客气,可李兮觉得她要是闭上眼睛,这位林夫人立刻就化身成一大块恨不能把她砸成纸片儿的大冰坨子!
擦!她哪儿惹着她了?
闵老夫人斜睨了林夫人一眼,嘴角似有似无的往下弯了好几弯,说不出什么表情,什么味道。
见过老夫人、夫人们,闵老夫人吩咐邹嬷嬷送李兮去后园‘和她们姐妹们一起玩去’。
后园暖阁里也就四五个小姑娘,或坐或站。
邹嬷嬷让进李兮,扬起声音介绍:“这位是李姑娘,单名一个兮字,是梁王府表小姐。”
对坐下棋和观棋的三个小姑娘抬头看向李兮,微笑致意,靠着窗户挨在一起咬耳朵的两位看样子正说的义愤填膺,仿佛没听到邹嬷嬷的话。
“这是白家二小姐,这是闵家八小姐、九小姐。”邹嬷嬷先介绍向李兮微笑致意的三人。
白家二小姐圆脸杏眼,娇小玲珑,看起来活泼泼很讨人喜欢,闵家八小姐和九小姐几乎一样打扮,一样的面容秀丽、神情温婉,弯着嘴角笑的很真诚。(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有妄之灾
站在窗前咬耳朵的两人对李兮和邹嬷嬷一幅根本没看见的样子,邹嬷嬷也就没往两人面前凑,远远一指,“左边那位是我们府上六小姐,右边是柳丞相的孙女儿,柳七小姐。两位姐儿,李姑娘就托付给你们两位了,可要好好照应,这是替老夫人待客呢。”
邹嬷嬷后半句是冲闵家八小姐和九小姐说的,看样子她和闵家这两位小姐熟不拘礼。
闵家两位小姐脆声答应:“嬷嬷放心,李姐姐过来这边坐,姐姐喜欢喝什么茶?”
没等李兮答话,暖阁外传来小丫头的声音:“苏四小姐到了。”
“她怎么又来了?你太婆也真是的!”这回柳七小姐听到了,柳眉飞起,狠狠横了华六小姐一眼,脸上阴云密布。
柳七小姐对面的华六小姐脸上尴尬、恼怒和说不出的表情,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
白二小姐轻轻吐了下舌尖,眼珠从门口到柳七小姐,再看向门口,灵活的出奇。
闵家两位小姐对视了一眼,抿着嘴笑,李兮看的惊叹,三个女人一台戏,老话果然没说错,这暖阁里正在唱一台大戏。
帘子掀起,苏四小姐人没进屋,长长的披帛和裙袂先飘进来。
李兮看到苏四小姐,呆了呆,这不是她在夷山上看到的洛神之一,那位苏世子妃的妹妹吗?
现在离近细看,苏四小姐比她在夷山上看到时更精致、更漂亮、气质更好。裙摆款款,轻笑嫣然。漂亮的能让人看直眼。
“这位是李姑娘吧?”苏四小姐在李兮对面榻上落坐,接过小丫头递上茶。歪着头,看着李兮微笑问道。
李兮只觉得她一举一动都是画。最诗情画意的画,正看的发呆,听她问她话,赶紧点头。
“李姑娘是陆二爷的表妹?”
李兮呆了下才反应,勉强点了下头,大家一直称呼她为梁王府表小姐,被人称作陆二爷的表妹,还是头一回。
华六小姐凑到柳七小姐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柳七小姐脸色变了。
“李姑娘母亲是陆家哪一支哪一房?我们苏家和陆家也算是几辈子的交情了。我竟然没听说李姑娘。”苏四小姐似有似无的瞟了眼柳七小姐,语笑嫣然,话却问的一点也不客气。
“我母亲自小就流落在外,知道的人不多,陆家嫡支虽然人丁不旺,可旁支内六房外八房人丁繁盛,别说苏四小姐,就是陆二爷也没听说过,杨老太妃也是和族老一起对着族谱查了一遍。才理清楚这份表亲的。”
“杨老太妃?那就是在太原府认的了亲了?你跟杨老太妃认的亲,怎么不在太原府呆着?到京城来干什么?”柳七小姐突兀的质问了一句,苏四小姐眼里闪过丝丝得意,闲闲的端起了茶杯。
李兮呆了呆。这位柳七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丞相家的姑娘?就这教养?
“是这样,我自幼父母双亡,一直跟在师父身边习学医术。一直到出师下山,哪儿也没去过。下山后,最大的愿望就是到处走走。长长见识,特别是想到汴京城看看,到太原府的时候,正好听说梁王府进京贺皇上圣寿的队伍缺个随行大夫,我就去毛遂自荐,见到杨老太妃,没想到竟然叙出了亲戚,我的本意,是跟着他们到京城长长见识,没想竟然认了门亲。”
对上柳七小姐这么位惯坏了的熊孩子,李兮不打算跟她计较,更不打算教导她,客客气气的将杨公子事先交待的说辞说了一遍。
“李姑娘说话真是有意思。”苏四小姐咯儿咯儿笑着接上了话,“原来是这样,我说呢,看来陆二爷这一路上多亏有李姑娘照顾,才那么健健康康,如今李姑娘陪陆二爷住在梁王府,陆二爷日常起居有李姑娘照顾,杨老太妃肯定放心多了,杨老太婆那么精明睿智的老人家,糊糊涂涂认下姑娘这门亲,原来是因为这个。”
李兮心里一百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过了又过!
擦!她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柳七小姐咬牙切齿,一幅恨不能生吞了李兮的架势。
“苏四小姐想多了。”李兮心里一阵哀嚎,擦!敢情这位柳七小姐恋上那位陆二爷了!可这位苏洛神是怎么回事?这会儿不容她多想,她得赶紧解释,赶紧把自己摘出来!
“不瞒几位,我到现在,连陆二爷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进京的时候,我跟的是押送寿礼的队伍,不知道陆二爷什么时候启程,又是什么时候到的京城。进了京城,我们都住进了梁王府,听是听说陆二爷也在府里,不过我从来没见过他。”
“李姑娘真会说笑话儿!”苏四小姐瞟了眼脸色立即缓和的柳七小姐,又咯儿咯儿上了,“听说李姑娘住在清琳院?”
李兮心里‘咯噔’一声,清琳院有什么问题吗?
“是,我在太原府的时候,住的是玲珑阁。”虽然不知道清琳院有什么问题,可凭着直觉,李兮几乎是下意识的提到了玲珑阁。
“听说能住梁王府玲珑阁的都是能人高士,你真住过玲珑阁?”闵八小姐好奇了一句,这一句话听的李兮感恩涕零,八小姐您真是及时雨啊!
“嗯,我医术高明,出神入化。”没有小蓝捧臭脚,李兮只好自己赤膊上阵夸自己。
白二小姐‘噗’一声先笑出了声,闵家两位小姐也捂着嘴笑的肩膀抖动。
华六小姐‘呸’了一口,“好大一张脸!我看你这脸皮出神入化才是真的!”
柳七小姐瞪着李兮,屏了片刻,‘噗’一声笑出了声。苏四小姐咯儿咯儿的笑声光有声音没有笑,斜着李兮,眼里都是寒光。
李兮闷的吐血,她什么时候得罪这苏家了?从她娘到她,都恨不能化成冰坨子砸死她!她招她们还是惹她们了?
“你的医术……”闵九小姐的话刚出口就被闵八小姐打断了,“别说这个了,好没意思!咱们钓鱼玩儿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雪上加霜
“好啊!我们湖里的鱼又肥又笨,钓鱼最好玩儿了。”华六小姐还算没蠢到家,赶紧接过闵八小姐的话极力赞同,她是主家,客人在她家吵起来,传出去就是大笑话!
柳七小姐被华六小姐拉到南边的窗口,白二小姐上前拉了苏四小姐,李兮很有眼色的跟着闵家姐妹,七个人分成三拨,甩杆子钓鱼。
总算应付过这一场风波,李兮暗暗松了口气,托着鱼杆,盘算着得找个借口赶紧走人。
“拿进来。”李兮正想主意,邹嬷嬷又掀帘进来,扭头吩咐后面的婆子,婆子提着一只小巧的竹篓放到桌子上。
邹嬷嬷声音里都是笑,“这一篓子葡萄是陆二爷刚刚让人送过来的,陆二爷说,这葡萄是皇上的赏赐,特地送过来给表小姐和诸位小姐尝尝鲜。”
李兮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那群刚刚跑走的草泥马又一路狂啸回来了。
她跟这位陆二爷素不相识无冤无仇……
邹嬷嬷刚刚退出,帘子还在不停的晃,“咣噹”一声,柳七小姐手里的钓杆就砸了出去。
站在帘子外面的邹嬷嬷支着耳朵,听到这一声‘咣噹’,舒了口气,嘴角带笑,轻轻掸了掸衣襟,悠悠闲闲的回去复命了。
“陆二爷真是又细心又体贴,”苏四小姐温柔的语调里全是柳叶小飞刀,“我记得二爷从前一直住在桐桦院,现在住在哪儿?还是桐桦院吗?”
“不知道。”李兮生硬的答了句。
苏四小姐瞄着柳七小姐,咯儿咯儿的笑。柳七小姐一脸青气。两只手垂在身侧,一会儿攥成拳头。一会儿松开,松开又攥起。看样子是怒极了。
华六小姐瞄着李兮,一脸幸灾乐祸,白二小姐目光闪烁不定,看看柳七小姐,再看看苏四小姐,又瞄瞄闵家姐妹,灵活的出奇的眼珠不停的转来转去。
李兮站起来悄悄往门口挪,看样子这一篓子葡萄把柳七小姐恼成一只火药桶了,唉!这个冤枉极了、悲了摧的‘表妹’!
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李兮刚挪了两步,帘子外又传来一声恭敬的禀报:“奴婢奉闵大少爷吩咐,给李大小姐送几样小玩意儿,以表心意。”
闵家姐妹惊讶的你看我、我看你,白二小姐脸上泛起了一层青气,死死盯住李兮的两个眼珠半点灵活气儿也没有了。
“拿进来吧。”见没人说话,闵八小姐扬声吩咐了一句,外头是她家那只活凤凰遣来的人,她不敢袖手看热闹。
帘子掀起。一溜儿进来六七个小丫头,东西摆了半条长案,有干鲜果,有各种精巧玩意儿。最后,两个婆子吭吭哧哧抬进来一大盆极漂亮的十八学士。
白二小姐一张脸煞白。
李兮心情复杂之极以至于到了返朴归真的境界,什么也不用想了。赶紧走吧!
“唉呀!刚想起来!我今天还约了个病人,那人病得很重!非常重!我得赶紧回去了。治病救人要紧,你们说是吧?以后有机会咱们再一起钓鱼!你们要是不舒服生了病什么的。去找我好了,我医术真的不错。呵呵,告辞了哈,呵呵。”
在柳七小姐的怒目和苏四小姐阴飕飕的眼刀中,李兮丢盔弃甲,仓皇而逃。
“她是什么东西?”李兮身后的帘子还没落下,柳七小姐的尖叫声就响起来。
“七小姐可去过梁王府?”苏四小姐手里的团扇半掩脸,团扇下,糯米细牙咬着樱桃小口,“陆家女眷有十几年没来京城了,我也没去过梁王府,听我姐姐说,桐桦院是专门给陆二爷起的院子,院子后头是陆二爷的演武场,足足占了六七亩地,是梁王府最大、最精致的院子。梁王府的院落,桐桦院数第一,数第二的,就是清琳院。”
苏四小姐说到一半停了,咯儿咯儿的笑,柳七小姐柳眉倒竖,“清琳院怎么了?你快说!”
“我也没去过梁王府,都是听我姐姐说的。他们府上,爷们的院子里,最大最精致的是桐桦院,姑娘们住的院子,最好最精致的,就是清琳院,而且~~”苏四小姐拖着阴阴柔柔的尾声,瞄着柳七小姐,直到看着柳七小姐眉毛完全竖起来,才咯儿咯儿笑了几声,接着道:“清琳院从前是陆家大小姐的住处。你们也知道,杨老太妃生了陆二爷之后直病了两三年,是陆大小姐长姐代母把陆二爷照看大的,启建桐桦院的时候,是陆大小姐亲自指定的地方,为的就是那儿最靠近清琳院,方便陆大小姐照顾陆二爷。”
柳七小姐脸色铁青。
“我也走了,这葡萄就偏了你们了。”苏四小姐款款起身,手里的团扇掩着下巴,瞄着柳七小姐,一边走一边笑,笑的意味深长。
闵八小姐拉了拉闵九小姐,“我想去湖边逛逛,你去不去?”闵九小姐忙点头站起来,闵八小姐看了眼煞白着脸、两眼发直的白二小姐,垂下眼帘,和闵九小姐一起出了暖阁。
“原来这清琳院的好处是离桐桦院最近。”华六小姐嘿嘿笑的阴阳怪气。
“陆二爷怎么会住桐桦院?他肯定不会住桐桦院!”柳七小姐怒目华六小姐。
“住没住桐桦院,叫个人去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白二小姐细声细气接了句。
华六小姐斜了眼白二小姐,撇着嘴一脸不屑。“打听这个有什么意思?就是住桐桦院又能怎么样?谁能管得着?”
柳七小姐脸色更加难看,紧紧咬着嘴唇,两只眼里水汪汪一片全是委屈。
“她竟然自己夸自己医术出神入化,我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到脸皮这么厚的人,这么厚的脸皮,肯定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两个院子离的最近,谁知道她怎么住进清琳院的。”白二小姐眼珠转来转去,一边说一边紧瞄着柳七小姐的脸色。
“你闭嘴!出去!滚!”柳七小姐急促的吸着气,指着暖阁门冲白二小姐大吼大叫,白二小姐一张脸顿时涨的血红,胸口一起一伏,猛一跺脚,转身就跑。
“贱货!贱货!”白二小姐冲出暖阁,走一步跺一脚,跺一脚骂一句。(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螳螂扑蝉
“算了,一个没家没族的贱人,再怎么狐媚妖道,最多也就是个妾,不入流的货色,凭她怎么受宠,能怎么着?犯不着理她。”
暖阁里只有华六小姐和柳七小姐,华六小姐推了推柳七小姐劝道。
“能怎么着?你说能怎么着?你们府上现在就有一位,你们府里上上下下谁敢不尊她一句老祖宗?苏四就说她是你太婆,一句一个你太婆,你怎么不驳回去?你敢驳回去?你说能怎么着?”
柳七小姐一通抢白说的华六小姐一张脸紫涨,“我好心劝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我不好。”柳七小姐认错认的干脆极了,“对不起,我下次不说了。”
“算了。”华六小姐软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有口无心,换了别人我肯定不饶。我跟你说,你现在真犯不着理会那姓李的贱人,你得先想办法让你太婆点头,等你和陆二爷定了亲,嫁过去,这些贱人,你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容易得很。我劝你一句,到时候下手要狠,别心软,千万不能留后患,象我们府上这样。”
“我太婆说什么都不肯,说陆二爷心机太深,老谋深算,说我太笨,嫁过去只有死路一条,说什么也不肯!”柳七小姐完全是哭腔了。
“唉!”华六小姐叹了口气,“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说服你太婆吧,先别管刚才那个姓李的贱人了。”
“不行!”一提李兮,柳七小姐悲伤中升起无限的愤怒,咬牙切齿。仿佛她太婆不肯点头,全是李兮的过错。“我一定要让她尝尝我的厉害!我一定要让她知道痴心妄想是有代价的!”
“人都走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再下贴子请她来!就明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华六小姐翻了个白眼,呼了口气。“你打算怎么教训她?打她一顿?”
“我是那种不长脑子的?打一顿有什么用?我要揭穿她的虚伪面目,我要让让大家看清楚她的真面目,我要让大家知道她是个到处勾搭男人的贱人!我有妙计!”柳七小姐抬着下巴,握着拳头,昂昂然一脸的智珠在握。
“我们府上下贴子……”华六小姐慢慢转着眼珠盘算,她下贴子请那位李姑娘过府,出了什么事,她肯定没法推脱干净,让那个死太婆抓到把柄就麻烦了。再说,柳七做事没轻没重,万一出手重了……说不定会得罪梁王府……
“我请她,她不一定肯来,我看这样,咱们不如去闵家,刚才闵八小姐不是要请咱们过府赏菊花?让她们把李兮一起请上,闵家咱们熟的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华六小姐将祸水往闵家引。
柳七小姐连连点头。
送走几位老夫人。闵老夫人脸上带着丝丝疲倦,歪在榻上,邹嬷嬷使了个眼色,屏退众人。侧身坐到闵老夫人身边,拿起美人锤,一边给她锤腿。一边带笑禀报:“柳七姐儿非要八姐儿和九姐儿出面请大家过府赏花,定了日子。又逼着八姐儿当面写了给李姑娘的请柬。”
闵老夫人先‘嗯’了一声,又叹了口气。“柳丞相夫妇那么精明的人,竟然把七姐儿教养成这样,今天随老夫人就差和我明说了,我没接话茬,承哥儿是个莽撞的直肠子,七姐儿更莽撞,更没心眼,这要是凑成一家子,两口子比着冒傻气,闵家得败坏成什么样?”
“大哥儿人品好,就是性子憨直点,老祖宗说的对极了,大哥儿确实得找个精明能干、镇得住家的媳妇儿,柳家七姐儿好是好,就怕镇不住家。”邹嬷嬷顺着闵老夫人的话笑道:“刚才我送了葡萄出来,正迎上大哥儿打发人给李姑娘送了好些东西,说是表一表心意。”
“噢?都送了什么东西?”闵老夫人睁开了眼。
“三样点心,一碟子红豆酥、一碟子糖荔枝,还有一碟子金丝党梅。都是大哥儿爱吃的。”邹嬷嬷小心的看着闵老夫人的脸色。
闵老夫人失笑,“不伦不类!这肯定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有呢?”
“还有就是些玩意儿了,九连环,华容道,一套皮影戏,还有一幅骰子,估摸着也是大哥儿爱玩的东西。还有一大盆茶花,十八学士。”邹嬷嬷也一脸的笑。
“承哥儿是个实心的好孩子。”闵老夫人脸上似笑非笑,说不清楚什么表情、什么意味。
邹嬷嬷笑道:“不知道大哥儿这是什么意思,头一回见他给人挑礼物,从前他给人送东西,不是头面就是银锞子。”
“这没什么,不用多管。”闵老夫人又闭上了眼睛,“娘娘的病是大事,你亲自走一趟,先去见陆二,这事,先得陆二答应了。”
邹嬷嬷答应一声,站起来,掂着脚尖出去,叫了小丫头进来侍候。
李兮逃回梁王府,刚喘过口气,叫了沈嬷嬷进来,正要问这清琳院有什么讲究,小丫头扬声通传,邹嬷嬷又来了。
邹嬷嬷带了好几大匣子的礼物,还有一张华贵郑重的大红泥金帖子。
“……这件事儿,我们老祖宗本来打算亲自和姑娘说的,姑娘走的急,老祖宗只好打发我过来一趟,老祖宗说了,‘你这是替我去请李姑娘’。”
李兮赶紧曲膝福了一福,“不敢当。”
“姑娘当得起!”邹嬷嬷笑容真诚爽朗,“姑娘大概也听说了,咱们京城的山水闵家药铺,是我们老祖宗名下产业,生意好歹不敢说,可施医施药做善事上,还是很有些口碑的,山水闵家药铺有个规矩,每个月逢初一十五,由药铺出钱请天下名医坐诊,给那些病的重又没钱的穷人看病,这个月的十五,老祖宗想请姑娘坐诊一天,医者父母心,姑娘可一定要去。”
天下名医!她是天下名医?李兮觉得自己有点晕。这位老祖宗想干什么?这事可不能糊里糊涂乱答应。
“这是老祖宗抬爱,可是我刚刚出师,医术有限,经验不足,不是不愿,实在是有心无力。”(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她是他的
“姑娘这就是妄自菲薄了,姑娘的医术,别人不知道,我们老祖宗还能不知道?这样吧,这帖子先留下,姑娘斟酌斟酌,若实在不方便,明天打发人把帖子送回我们府上就是了。”
邹嬷嬷话里带笑,爽快又笃定。陆二爷已经点了头,她不知道,自然不敢立刻就答应,自己知道,可是不能说。
其实邹嬷嬷想多了,去不去义诊这事,李兮不但没想到陆二爷会不会答应,就连杨公子,她也没想过要征求他的意见。
她是大夫,治病救人是她的本份,这一条,她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同意和意见。她真的只是担心自己的医术应付不了这种等级的坐诊,她对这个世间的医术水准了解的太少。
送走邹嬷嬷,李兮拎着那张豪奢的大红泥金贴子颠来倒去看了半天。
去还是不去?
不去吧,机会难得,去吧,万一应付不了……
应付不了就应付不了,最多就是厚着脸皮当众认个医术浅薄,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场义诊至少能测试出自己的医术到底怎么样,也许真的出神入化呢。李兮是个乐观主义者。
打定了主意,李兮吩咐沈嬷嬷替她去华府回了话,叫上小蓝,整理器具、成药,开始认真准备三天后的义诊。
陆离出了户部衙门,上了马走了没多远,青川飞马迎上来禀报:“回爷,这个月十五的义诊,原本请的是孙中行孙大夫。刚刚华府有个管事去了孙府,将孙大夫的诊期改到了下下个月的初一。下个月初一是刘太医,下个月十五是大相国寺的济远大和尚。”
“嗯。”陆离眼睛微眯。晒笑中带着几分讥讽,那位闵老夫人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出什么事了?”正用手不停的揉着太阳穴的崔先生听的糊涂,忍不住问了句。他这六七足不出户,天天泡在户部对帐,对的脑门子里全是数目字。
“山水闵家请李姑娘这个月十五坐堂义诊。”陆离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嘴角隐隐约约有笑意流淌。
“这是闵老夫人的意思?”崔先生皱起了眉头,“这个月十五已经请了孙大夫,怎么能再改请李姑娘?山水闵家的规矩,初一十五谁坐堂。提前半个月就挂牌放出去了,这么一改,孙大夫的脸面往哪儿放?别说孙大夫心胸狭隘,就算是个大度的,也得生气!怎么能这样?这岂不是把李姑娘架到火上烤?这事,爷还出面说一声,李姑娘坐堂,最好是下下个月初一!”
陆离回头盯着崔先生看了一会儿,从灵蛇谷起。他就发现崔先生很替李兮着想。
“华贵妃的病不能再拖了,闵老夫人等不及下下个月。”
崔先生一怔,拧着眉,疑惑的看着陆离。陆离接着解释:“华贵妃的病越来越重,前天,闵老夫人进宫。推荐李姑娘进宫给华贵妃诊治,太医正罗太医极力反对。说李姑娘只有十五岁,就算在娘胎里就开始习学医术。也不可能比太医们医术更好,她也许能治几样头疼发热的小病,要是说她能治好太医们治不好的病,那简直就是笑话儿。庸医害人,史不绝书,罗太医说的确实有道理,皇上没同意。”
“那闵老夫人这么做,是要让大家知道李姑娘的医术?山水闵家初一十五的义诊,能撑下来的确实都是名医,办法倒是好办法,就是……”崔先生苦笑,“李姑娘撑不下来就不说了,要是能撑下来,只怕要得罪不少人,孙大夫就不说了,在太原府已经得罪的狠了,罗太医,甚至刘太医……唉,为李姑娘着想,还是缓一缓好。”
“他们不算什么。”陆离语气轻淡,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有几分阴森的轻笑了一声。
崔先生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暗暗叹了口气。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他打定的主意,没人能改变。
在他眼里,孙大夫、刘太医,甚至罗医正,当然都算不得什么,可对李姑娘来说,这些大夫对她的反感甚至仇视,会是很大很大的问题!自己把李姑娘和他分开看,他却一直把李姑娘视同他自己,或者是私有之物!
崔先生拧起眉头,又看了陆离一眼,他虽然只有二十出头,却已经是个老辣之极的上位者,深谋远虑,冷酷无情。他的婚姻,必须要能给他带来足够多的好处,可李兮除了医术还有什么?
他不会娶她,却视她为私有之物……崔先生不忍心再往下想。
李姑娘那样的女孩子,象杳无人迹的山峰上迎风招展的雪莲,美丽之极,自在之极,也单纯洁净之极。
这样的女孩儿入他后院为婢为妾?唉!真要是有那一天,他就辞了这幕僚,浪迹天涯,远远躲开,眼不见耳不闻,心也许能安宁些。
当天傍晚,闭门准备义诊的李兮接到了闵家八小姐的请柬,请她过府赏菊花。
沈嬷嬷话没说完,李兮就开始摆手,“嬷嬷替我回了,以后什么赏花赏草的,哪家我都不去了!”
“是。”沈嬷嬷赶紧答应,自从吓瘫在京府衙门,沈嬷嬷对李兮的恭敬绝对的发自心底,当然,与其说是恭敬,不如说是害怕。
在她眼里,这个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小姑娘,是一只活生生的罗刹,还是最厉害的那只!
可第二天一大早,李兮早饭还没吃完,闵家八小姐和九小姐就请上门了!
说好说歹,笑容共眼泪齐飞,死缠烂打,非得请李兮过府不可,李兮不去,她们就不走了!
李兮自己性子干脆,换了她请人,别说死缠烂打,人家一句不去,她向来是转身就走,连多劝一句都拉不下脸。
不会死缠烂打的人,也不擅长应付死缠烂打,再说,那天在华府,闵家两姐妹确实待她不错,对对她好的人,她不好直接抹下脸发脾气赶人,被闵家姐妹缠的没办法,只好换了衣服,上车跟她们去闵府赏那些菊花!(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聪明阿兮
柳七小姐和华六小姐早就到了,两人坐在花厅最里面,正心不在焉的和其它几位小姐抹牌玩。
白二小姐也到了,一个人坐在盆菊花前,拿着根长长的银针,一脸专注的把细细的菊花瓣串成一串。
闵八小姐和闵九小姐一左一右,押着李兮进来,还没进花厅,就开始介绍散在各处说话看花的贵女们,“这是永平侯府黄三小姐,我家六姐是她二嫂,这是刘侍郎家大小姐,这是安远伯府赵五小姐,我们大姐是她大嫂……”
闵八小姐介绍头一个她六姐是她二嫂的三小姐时,李兮就有点晕,到她大姐是她大嫂,就满头黑线一脑门子凌乱了。
偏偏今天来的各家小姐特别多,李兮不停的曲膝,不停的见礼,一直微笑致意,一个接一个的贵女看的李兮眼花缭乱,脸上明白,心里一团一团全是浆糊。
到白二小姐,闵八小姐顿了顿,没等她介绍,看起来专注到充耳不闻身外事的白二小姐突然一个转身,举着手里的银针,笑容灿烂的和李兮打招呼,“李姑娘也来了!咱们一起穿菊花玩儿吧!”
李兮和白二小姐曲膝见礼,下意识的摇头。
她昨天逃的仓皇,没看到那盆十八学士抬进来后,白二小姐煞白的脸和凶狠的眼神,这会儿对着白二小姐,心里一阵接一阵、不停冒出来的寒气让她奇怪极了。
昨天白二小姐对她那么好,怎么这会儿她总有种白二小姐恨不能把手里那根银针扎进她眼里的感觉呢?
奇怪!
再往前就是华六小姐和柳七小姐了,闵九小姐畏缩了。步子挪的跟原地踏步没什么分别。
“李姑娘来了!”没想到柳七小姐笑的跟朵盛开的花儿一样,不等闵八小姐开口。先招呼上李兮了。“快过来!咱们一起玩牌,会玩叶子牌吗?”
李兮刚才被白二小姐身上的阴森寒气奇怪了一回。现在柳七小姐的热情完全压过了白二小姐的森寒。
这帮贵女,个个都是喜怒无常的神经病吗?
“我不会玩叶子牌,”李兮真不会玩,就是会玩,她也不能跟她们一起玩,反常为妖,如果不是妖,那就是神经病,两样都得躲远点。
“很简单的!我教你!”白六小姐的态度也好的出奇。笑的比三月的春风还要温柔。
“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柳七小姐推了把紧挨着她的贵女,示意她让个位置,李兮赶紧摆手,“我真不会!学过!不止一回,好多人教过我,奇怪得很,我学别的东西都很快,就是学这个。怎么也学不会。你们玩吧。八小姐说她们府上有好些珍本菊花,有几本我从来没见过,我最爱花草,一定得好好看看那几本菊花。就不打扰几位了。”
李兮干脆把话说死,她就是不玩这个叶子牌,就是不能跟她们一起玩!
可她话音还没落。柳七小姐已经丢了手里的叶子牌,欢快的抚掌叫起来了。“真是巧!我们也要去赏菊花!今天来,就是冲着她们府上那几本菊花来的!你们玩吧。我和李姑娘去看菊花了,六姐儿,咱们走!”
李兮晕了,这位这是抽的什么风?犯的什么病?
柳七小姐伸手挽住李兮,甜甜的笑,“咱们走!你最喜欢哪一本?你要是会养,我要几盆送给你?去年我要了好几盆,可惜我们府上花匠太蠢,养出来的菊花难看死了,我只好又给她们送回来了!”
柳七小姐咯咯的笑,笑的李兮一头雾水。
她这是怎么了?昨天恨不能生吞了自己,今天又好成这样,难道……李兮灵光一闪,难道她查清楚了?知道自己和她心爱的那位陆二爷风马牛不相及?要是这样……
李兮侧头瞄着柳七小姐,要是这样的话,柳七小姐今天和昨天截然不同的行为就非常非常好理解了。
昨天她以为自己和她的陆二爷有什么什么,几百只醋瓮一起打翻,嫉妒的恨不能咬死自己很正常,今天知道自己和陆二爷根本就是路人,一来肯定会因为昨天的失态失礼愧疚不好意思,要加倍对自己好,二来么……
李兮眉梢挑起又落下,自己好歹是梁王府的人,现在就住在梁王府!这小妞儿想接近陆二爷,自己这只跳板真是太好、太合适不过!她和自己交好,就能借着看自己,一趟趟往梁王府跑,醉翁之意不在酒,在那位高富帅!
想通了的李兮从里到外又舒坦又轻松。
那啥大师说的对,人和人之间最重要的是沟通,有了沟通就没有误会,没有误会就世界太平,就象现在的柳七小姐和自己!
柳七小姐亲热的挽着李兮,热情的介绍:“这是玉毬,以前见过吗?那这本新罗呢?就是这本新罗,我去年要了两盆回去,谁知道养的七歪八斜,可难看了,你看看她们家这些,多好看!”
“你应该把她们府上花匠和花一起要回去。”李兮玩笑建议,柳七小姐咯咯的笑,“你当我没想啊,可是我太婆和翁翁从来不用外面的人,我们府上用的都二代以上的家生子儿,难道你们府上用那些从外面人伢子手里买来的人?”
“我家就我和小蓝两个,小蓝是我的丫头。”李兮无语的看着柳七小姐,这位就是活生生的‘何不食肉糜’!
“噢~~”柳七小姐看起来是真惊讶,“你就一个丫头?那你……”柳七小姐话没说完,不知道想到什么,噎的‘呃’了一声,笑的眉梢乱动,“原来真是这样啊!真是太好了!你的丫头呢?昨天也没看到。”
“她这几天正跟师父熬筋骨,没空出来,小蓝天生的力气大,喜欢弓箭,我给她找了位师父学弓箭。”
柳七小姐笑的更开心了,“是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走!我们到那边去看,那边种了一大片龙脑,特别好看!”
柳七小姐拖着李兮去看那一大片龙脑,华六小姐步子缓缓落在后面,使了个眼色给紧跟在后面的大丫头春草,春草左右看了看,退后几步,沿着假山后的岔路走的飞快。(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一起下水
白二小姐远远缀在华六小姐身后,隐着棵樱桃树后面,咬着嘴唇,手里的银针一下接一下的扎在樱桃树皮上。
看到华六小姐指使走春草,白二小姐手里的银针停在半空,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扔了银针,招手叫过跟来的大丫头绿明低低吩咐了几句,自己瞄着春草紧跟上去。
柳七小姐拽着李兮,一路指点介绍,对这闵府熟悉的跟自己家一样。
“……你看这条小河,闵府的灵气都在这条河上,这河从宅子东北角进来,从西南角流出去,出去之后就是暗河了,一直通往金水河,以前是明河,听说是风水先生的意思,说是明河会泄了闵家运势,得改成暗河,闵家就花了几十万两银子,把十几里河段全用青砖砌起来,把明河改成了暗河,真是银子多了撑的,就他家这样的,还有什么运势能往外泄?”
柳七小姐撇了撇嘴,“这条河的上游就是金明池……你看那里,那一片全是梅树,有宫粉梅、红梅、照水梅、玉蝶梅、绿萼梅,玉蝶梅和绿萼梅最多,到冬天盛开的时候,好看的不得了!满京城的梅花,就数她家最好,她们府上,不管什么花,都种得特别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柳七小姐弯着眼睛,笑的贼兮兮的往李兮耳边凑上去,“我告诉你啊!那是因为她们家祖上是做花匠的!”
柳七小姐声音里都是鄙夷,就差一口口水啐出去了,“他们家是暴发户。前朝的前朝,闵家祖上养的花被哀帝看中了。听说闵家祖上可会拍马奉承了,哀帝就让他们家每个月都往宫里送花。又赐了个御花匠的名号,就这么着,他们家就发了家!好玩吧?”
李兮听的津津有味,真跟传奇一样!
“嗯嗯!他们家真大!真好看!”李兮转着头一通目测,这园子的大小比得上小型森林公园了,一边赏景,一边听柳七小姐八卦这样的大传奇,真是太享受了。
“这算什么!”柳七小姐带着无上的优越感,上上下下瞥着李兮。“梁王府占地比他们家还多十来亩呢,你没逛过?”
“嗯,”李兮老实回答,“我在梁王府时从来不敢出清琳院。”
听李兮提到清琳院三个字,柳七小姐抿紧嘴唇,好一会儿才又笑逐颜开,“那太原的梁王府呢?听说他们府里有两片湖一座小山,你也没逛过?”
李兮继续摇头,她就是个被请去看病的大夫。她哪知道梁王府几座山几片湖?再说,这关她什么事?她不关心这些。
这个话题不宜多说!
“她们府上花草养的真好!我从来没见过花草养的这么好的园子。”李兮接回刚才的话题,还是八卦别人家的传奇家史更有意思,也安全。
“嗯。”柳七小姐却心不在焉了,不停的瞄着那条河上相隔不远的两座石桥,好象在犹豫走哪一座。“你看,河两边种的万寿菊多好看!咱们过去好好看看!”
“这种成片的小菊花就得从远处看整体才好看。离近了反倒不好。”李兮虽然这么说,还是跟着柳七小姐站到了河边。探头看了看那条不宽的小河,“这河水真清,好深!”李兮一声惊叹。
“深?这么点小河,能有多深?”柳七小姐抬到一半的胳膊转个弯落回背后,也探头往小河里看。
“这河道肯定修整过,你看,河水下面一点点就都是青石了,你看这水的颜色,水流的速度,还有那些旋涡,这条河肯定修成了瓮形,口小肚子大,不但深而且下面肯定宽,除了这一段,上下游的河面是不是都挺宽的?”
李兮看着清澈之极却望不到底的河面,以及河面上一个接一个小而深的旋涡,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这种表面平静内里汹涌的河段最危险。
“嗯嗯嗯!”柳七小姐用力点头,一脸敬佩,“前面是片湖,再往下是春芳闸,很大很大一挂瀑布,特别好看!你刚才说的对,这万寿菊果然不能离近看,靠近看又难看又没意思,咱们去前面看别的菊花。”
柳七小姐拉住李兮,直着头往前冲,转个弯,就看到一片浅浅的水,水下铺着古旧的青石,水中艳丽肥美的金鱼三五成堆,懒散的甩着尾巴。
浅水另一面,一片金勾银画的菊花正开的如火如荼。
李兮看呆了,闵家花匠起家,这布置花境的功底真不是一般的深厚,这片景真是太漂亮了!
李兮看景看呆了,柳七小姐紧盯着李兮,猛一咬牙,一把揪住李兮,闭着眼睛,往往浅水里一头摔进去。
李兮被柳七小姐拽的死死的,晕头涨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和柳七小姐一起,叽里咕噜滚进了浅水汪里,她还垫在了柳七小姐下面。
跟在两人后面的丫头婆子们一片惊叫,在李兮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被一群人七手八脚从水汪里扯出来。
柳七小姐半边身子水淋淋,捂着脸哇哇大哭。李兮浑身冰冷,先查看柳七小姐,她自己不用看了,肯定全身都是水淋淋的,刚才她脸朝下趴在水汪里,被人拉起来时,好象还打了不止一个滚。
“快快快!就前面那间暖阁!快让人送炭盆!衣服!姜汤!快侍候小姐换衣服!”李兮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声音镇定,一连串的命令非常有条理。
有头脑清醒有条理的人打理安排,那就不用她操心了,李兮松了口气,任由几个婆子丫头连推带撮进了几步外的暖阁。
华六小姐的丫头春草一路走的急急忙忙,脚步匆匆心里慌慌,根本没注意到不远不近跟在后面的白二小姐。
春草直奔靠近外院的一扇小角门,离角门十来步,突然一个猛停,‘哗’的一个转身,白二小姐吓的差点叫出声,一头扎进旁边的花丛,双手紧紧揪着胸口,只觉得一颗心砰砰跳的简直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烛台破阵
春草连转了几圈,除了几只鸟什么也没看到,抬手拍着胸口,一口接一口大喘气,肯定是她太害怕了,才会觉得一直有人跟着她。
春草深吸了几口气,猛拍了下胸口,往角门走了一步,又停了,再次转头左右看了一遍,掂着脚尖走到角门前,轻轻一拉,角门就开了。
角门外,一个清俊利落的小厮闪身进来,春草板着脸说了句什么,小厮陪着一脸笑连连点头,一头扎进浓密的花草里,沿着墙角一溜烟不见了。
春草掩了角门,一只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心虚的四下张望了片刻,奔着来路飞快的往回奔,恨不能一步奔回她们小姐身边。
看着她走远了,白二小姐从花丛中闪身出来,灵活的出奇的眼珠从角门移到小厮消失的方向,再转到她一路跟着春草过来的方向,眼珠连转了好几转,突然拎起裙子,往来的那条小路跑的飞快。
她明白柳七小姐要干什么了!
白二小姐抄近路一路狂奔,找到丫头绿明,喘的几乎说不出话,“她……去哪……哪儿……了?”
“往醉芳阁那边去了。”
“醉芳……阁!”白二小姐扶着棵树,喘着粗气,眼珠转的由快而慢,由慢又快,一连转了不知道多少圈,眼睛里精光闪动,“醉芳阁……在瑞音轩斜对面?”
“是!”
“闵家请的杂耍班子一会儿要在瑞音轩表演?那个蠢货,竟然想出了这么个好计策!表演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过去没有?”
“快开始了,已经过去不少人。”绿明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家小姐。她家小姐聪明极了,不过她家小姐不喜欢太聪明的丫头。有她一个人聪明就足够了。
白二小姐一下一下用力拧着帕子,紧咬着嘴唇。急急的来回踱了七八个来回,把裙子走的惊涛骇浪一般,看的绿明头晕眼花。
白二小姐突然停步,手指点在春明额头吩咐,“你去!找闵大少爷!闵大少爷就在府里,我打听过了,他今天哪儿也没去!你去找他,路上要是有人问,就说奉了闵八小姐的吩咐。找闵大少爷拿样东西,见到闵大少爷,告诉他,闵八小姐在醉芳阁,出了大事,请他赶紧过去!”
春明再害怕、再不情愿也不敢违了她家小姐的吩咐,半个字不敢多说,硬着头皮答应一声,赶紧去找闵大少爷。
她想到了柳七小姐的谋划。找个小厮坏掉姓李的那个贱人的名声……也许不光名声呢!李贱人出了这样的事,陆二爷那样的人肯定再也容不下她……
李贱人是在闵家出的事,陆二爷要怪也只会怪到闵家头上,闵家就算明明白白知道是柳七小姐的手脚。也只能闷头认下,闵家怎么敢得罪柳家?
真是好计谋,从前她小看她了!
闵八小姐太傻了。换了她……白二小姐甩着帕子,以后。要是她当了家,绝不会让闵家吃这样的暗亏。
今天么。她犯不着多操心,这趟顺风车她也要搭一搭,她要让闵家哥哥亲眼看到李贱人的丑态!让闵家哥哥看清楚那个贱人是个真正的贱人!
白二小姐靠着树干,仰头望着白云悠悠明媚可人的蓝天,心情愉快极了。
暖阁里,李兮脱的只剩一身薄薄的贴身亵衣,站在两只炭盆中间连人带衣服一起烤。
炭盆很快就送来了,可衣服到现在还没送来。
也是,都十月了,闵家这样的人家,炭盆明炭肯定早就准备好了,说要立刻就能送到,可衣服肯定得到八小姐或是九小姐院子里去拿,她们府上这么大,这个世间连个自行车都没有,到哪儿都是靠两只脚走,肯定快不了。
根本不知道这个世间钟鸣鼎食之家怎么过日子的李兮,很会替别人着想,当然,她这会儿前面一个炭盆,后面一个炭盆,烤的相当舒服,衣服晚一会早一会,她并不怎么在乎。
暖阁里丫头婆子进进出出,不知道为什么,人竟然走光了,她举着胳膊慢慢转着烤火,舒服的哼起了歌,根本没留意。
一扇窗户被轻轻从外面推开,李兮听到动静,扭头,看到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露出头,猛的往上一窜,一头栽进来。
李兮也就呆了眨半下眼睛的功夫。了个大擦!这个时候摔进来一个男人!这是要害死她吗?
李兮飞快的扫了眼四周,一个箭步冲到几案旁,伸手拎起圆桌上的细长的银仙鹤烛台,一巴掌打掉上面的蜡烛,握住仙鹤脖子掂了掂,轻重正好,非常顺手!
李兮一只手紧握烛台背在身后,一只手抬起挡在胸前,尽可能的装出一幅害怕恐惧的样子,眯眼紧盯着小厮。
小厮神情仓皇、目光闪烁,看样子又紧张又害怕,脚步趔来趄去,踩着s形往李兮这边挪,嘴里还喃喃说着话:“姑娘别怪小的,不是小的要来,是小的……小的没办法,小姐吩咐小的,小的不敢不来,小的也不想,只能委屈姑娘了,姑娘要是愿意,小的可以……可以……”
暖阁不大,小厮没挪几步,就挪进了李兮的打击范围。
眼前这只蠢货的举动,让李兮心里十分笃定,他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李兮双脚微微岔开,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将烛台调整到最佳位置,小厮越来越近,李兮越来越专注,专注的如同站到了手术台上。
渐渐逼近的小厮脚步踉跄,李兮随着他的踉跄,幅度极小的、不停的调整着站姿,直到小厮走到最佳距离,李兮抡起手里的烛台,干脆利落的砸在小厮额角,稳快准狠四字俱全。小厮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软软的扭了两下,一头砸在地上。
李兮轻轻舒了口气,得意的晃了两下烛台,刚把烛台放到圆桌上,手还没松开,一抬眼,正迎上半张着嘴,目瞪口呆看着她的闵大少那呆滞的目光。
没等李兮再拎起烛台,闵大少吓的膝盖一软就跪地上了,“我我我……我不是!不是!你别!别!别!”(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鸡飞狗跳
李兮被他这幅窝囊到不能再窝囊的样子闷的连声哼哼,“喂!你能不能出息点!又尿裤子了?”
“没!”闵大少原本苍白的脸一下子涨的血红,想一跃而起,上身挺了好几挺,腿却不争气,只好两只手撑着地,连撑了好几下,先撅起屁股站直腿,再挺起上身。
还没站稳,一眼瞄见过李兮手里的烛台,腿又开始抖,还算他反应快,一伸手按在旁边的椅子后背上,总算没重新软在地上。
李兮看的无语翻白眼,她不过打晕了一个登徒子,就能把他吓成这样?
“这个人是你们府上的?是你的小厮?”李兮用烛台指了指被她打晕在地的小厮。
“我的小厮敢这样?我活剥了他的皮!看衣服,肯定不是我们府上的,这衣服料子差得很,我们府就是下人也没人穿这个!”闵大少缓过来半口气,至少话能说成句了。
李兮皱起了眉头,盯着小厮,想起他被她打晕前说的那几句没头没脑的话,豁然开朗。
这个小厮是柳七小姐的人,指使他的,也是柳七。
柳七小姐对她的好,不是因为她打听明白自己和陆二爷毫无关系,而是因为她要陷害她!不光陷害她,还要毁了她!
李兮想通前因,立刻就想到了后果,她陷害了她,肯定还要把结果公而示众!
那么,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撞破,失声尖叫,到处乱跑。招来能招来的所有的人,看热闹、传播出去……怪不得今天来的贵女这么多!
李兮想通前因以及后果。急的脸都白了,小厮进来已经好大一会儿了。外面随时会响起尖叫!
她的湿衣服呢?李兮急转了一圈,没看到,没时间找了!拿什么先裹一裹?窗帘?纱的,太薄!桌幔?太厚!
“把你的衣服脱给我!”李兮的目光落到闵大少身上,眼睛一亮,扔了手里的烛台,冲着闵大少就扑了上去。他光着没事,她不能光着!
闵大少吓的连往后退了三四步,后面是墙。退无可退,眼睁睁看着李兮扑到他身上,到处乱摸找纽扣。
闵大少没系腰带,要脱长衫,解开纽扣就行,可纽扣在哪里?这男人的衣服怎么跟女人的衣服不一样?纽扣在哪儿?
李兮从闵大少脖子往下一通乱摸,也不知道是她没摸到,还是这衣服有机关,总之她竟然没找到纽扣在哪里!
闵大少吓的魂飞魄散。她要干什么?她要干什么!!
就在闵大少快要失声尖叫前一刻,李兮一把揪住闵大少长衫前襟,深吸一口气,猛力一扯。一通砰砰啪啪,闵大少那件长衫上的纽扣被扯掉、飞起,李兮拉着闵大少的胳膊将他推得转个一百八十度。拎住衣服后领,只一下就将闵大少的长衫扒了下来。
闵大少半张着嘴。眼睛睁的溜圆,直直瞪着抡起长衫穿到身上的李兮。下意识的将胳膊抱在胸前,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连吓带惊,已经半傻了。
李兮裹上长衫,低头看了看地上拖的一大截,一边往上拢,一边吩咐闵大少,“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你把他的衣服扒下来先凑和凑和……算了,来不及了,你一个大男人,冻一会儿没事,把他拖上,咱们走!”
还傻着的闵大少伸着脖子,直直的瞪着李兮,她的话他都听到了,可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看我干什么?怎么跟个傻子一样?我的话你没听到啊?快去!没时间了!”事情非常紧急,一向镇定的李兮都有点急了,偏偏闵大少一幅二傻子相,站着一动不动,看的李兮心头火起,眉毛一竖,声音不由得严厉非常。
闵大少连打了几个哆嗦,扎扎着手,原地连转了两三圈。
李兮看的眼晕,气的头晕,真想甩给他几巴掌,“让你把他拖上!他!这个人!”李兮两只手搂着衣服,只好用脚指向烂泥一样的小厮。
闵大少一头扑到小厮跟前,两只手乱挥,她让他干什么?拖?什么叫拖?怎么拖?
李兮气的也顾不得衣服了,一巴掌甩在闵大少后脑勺,“把他抱起来!扛……”
李兮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一片脚步声,夹着华六小姐高昂的笑声,“……七姐儿!杂耍都开始了,七姐儿快来!”
来了!逃不出去了!
李兮一向在最紧张的时候最清醒,思绪最快。
她得藏起来!得把她们赶快赶走!
“让她们滚!”李兮交待了闵大少一句,掀起桌幔,一头扎进圆桌下,那张圆桌,铺着直垂到地的厚重围幔,虽然不大,藏她却足够了。
闵大少一身亵衣,头发凌乱,蹲在眉清目秀、晕迷不醒的小厮旁边,一只手按在小厮胸前,另一只手探在小厮屁股下面。就这么对上了突然推开的暖阁门,和门外挤挤挨挨的贵女们。
整个暖阁静的落片树叶都能听到。
冲在最前,一心要把这桩热闹看个清清楚楚的白二小姐直直的盯着一身亵衣,凌乱的闵大少,和晕迷的小厮,急怒攻心,翻了个白眼,身子一软,头在门槛里,脚在门槛外,晕迷了。
她心眼太多,想的也太多了。
暖阁里的一幕完全超出了华六小姐的想象范围,华六小姐直愣愣看傻了,晕倒在她脚下的白二小姐把她从呆滞的状态拉扯出来,华六小姐两只手张开举过头顶,发出了一声能刺破耳膜的尖叫。
挤挤挨挨的贵女们要么和白二小姐一样,一翻白眼直接晕过去,要么象华六小姐一样,举着手,捂着脸尖叫。
成片的尖叫倒把闵大少叫清醒了,那个女阎王罗刹女刚才说什么?
对!让她们滚!
“滚!”
闵大少神情狰狞,突然跳起来,一下接一下不停的跳,一边跳一边怒吼:“滚!滚!赶出去!都滚!全滚!”
已经冲进来的婆子吓的紧贴在门框上,少爷这是怎么了?中了邪了?完了,这下大家伙谁也别想活了!
“滚!”闵大少恶狠狠盯住几个婆子怒吼,婆子吓的连滚带爬出了暖阁,看着‘咣噹’关起来的暖阁门,连跑带叫,“赶紧!禀报太太!少爷……少爷……”
‘疯了’这两个字,谁也不敢喊出口。(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前因后果
李兮从桌子下爬出来,一阵感慨,闵府活凤凰的威力真是巨大。
“都走了!怎么办?这怎么办?怎么办?”闵大少半跪半坐在地上,指着额头流血,瘫在地上不知道死活的小厮,急的都结巴了。
他总算反应过来了。
“凉拌!”李兮斜着惊恐失措的闵大少,满肚皮鄙夷,她一向瞧不起胆小如鼠的男人和遇到点什么事就惊慌成傻子的蠢货,偏偏闵大少两样都占全了。
“凉?凉?办?”闵大少更傻了,凉办是怎么办?
“你得把他和我一起送出去,送到梁王府?从你们府里出去时不能让人看见。”李兮懒得理他,她得赶紧走,赶紧回到梁王府,在这儿多呆一会儿都非常危险。
“好好好!”闵大少想都不用想就连连点头,满口答应,在闵府,还能有他办不到的事?
“你拖上他,咱们得赶紧!先到哪儿?走哪条路?车子呢?”不能指望这个二傻子,她得自己操心。
“现在就走?是是是!现在就得走!让我想想!我想想!”闵大少扶着椅子爬起来,又了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得赶紧走!阿娘……肯定一会儿就到!她不能来,她一来就麻烦了!现在就得走!你让我想想!”
闵大少渐渐回过了神,“不能这么出去,你……”闵大少手指伸到一半又缩回去,李兮低头看看自己,这幅样子,确实没法见人。
“得让人抬轿子。坐轿子走!到角门,让人把车停到角门等着。”闵大少的思绪越来越清楚、越来越有条理。
“嗯!”李兮点头。确实,她这幅样子。带着闵大少还有一个晕迷的小厮,步行穿过森林公园一样的闵家,不被人看到的可能性为负数!坐轿子确实是最佳选择。
“我先躲起来,你让她们把轿子放好,人出去,等我上了轿再把她们叫进来。”李兮一向注重细节。
闵大少连连点头,李兮重新钻到桌子底下,闵大少‘咣’的开了门,吼声连连:“抬两顶轿子进来!快!”
轿子立刻就到了。因为刚才看热闹的贵女们不是吓晕了就是吓傻了,对面的瑞音轩乱成了一锅大杂烩,哭的声嘶气噎,闹要立刻回去的贵女们这会儿肯定走不动了,都得用轿子抬出去,头一回,闵府的轿子好象不够用了。
当然,物资再紧张,也不能短了闵大少的。闵大少声音刚落,两顶轿子就抬进了暖阁。
李兮一顶轿子,拖着小厮的闵大少坐另一顶轿子,一路出去。竟然磕头碰脑全是轿子。
李兮隔着纱帘看着个个一脸紧绷、脚步急匆的丫头婆子和一顶顶更加急匆的轿子,轻轻呼了口气,制造混乱果然是打破困境的不二法门。
角门外。沈嬷嬷一张脸煞白,看到头发蓬乱、拖着闵大少的长衫。从轿子出来直接跳上车的李兮,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姑娘出什么事了?二爷……
后面的轿子里,闵大少一头乱发,亵衣半敞,抱着个小厮直接扔进了李兮车里。
这一幕看的沈嬷嬷一下子窜的笔直,她惊吓过度,三魂飞走七魄散尽,倒镇静了。
闵大少送走李兮,长长舒了口气,顺着角门软在地上,“回去!都给爷听着!今天这事都给爷忘了!干干净净的忘了!谁敢说半个字,爷把她跺成肉酱!蒸成肉饼子!”
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半个字,那个女阎王肯定会把他活切了。
沈嬷嬷的办事能力超出了李兮的预想,李兮那辆车子,竟然被她叫了几个粗壮有力的婆子直接抬进了清琳院。
车子放进院子,屏退众人,沈嬷嬷这才打起帘子,李兮跳出来,指着晕迷的小厮吩咐:“他快醒了,找根绳子把他捆紧,再把他的嘴塞住,就……”李兮转头看藏在哪儿比较好。
“小姐,这事……这人……爷那里……”沈嬷嬷想哭。
“嗯,我带他回来,就是要交给你们二爷。”
“那就好那就好!”沈嬷嬷如蒙大赦,“姑娘赶紧进去换衣服,这个坏种交给我,得找个大麻袋,姑娘放心,我亲自看着,一直看到爷回来!”
陆离一进二门,李兮就从亭子里跳出来。
她沐浴洗漱换了衣服,就出来坐在这亭子里等着了。
这件事,她从头到尾又细想了一遍。
从昨天闵八小姐那张请柬起,算计就开始了。
这件事里,柳七小姐是主谋,她算计她,肯定是因为陆二爷,也只有陆二爷这一个原因。
她爱上了陆二爷,也许是暗恋,也许是两情相悦,不管哪一种,自己这个莫名其妙表妹的出现,加上苏四小姐那一番赤果果的挑拨,让柳七小姐这只用大脚指头思考的蠢货把自己当成了可怕的情敌,看成眼中钉肉中刺,要立刻除掉才能让她心里舒服。
所以她让闵家姐妹大开花会,所以闵家姐妹无论如何也要请自己过府,帮她的人也许还有华六小姐,也许还有别的人,也许有很多人在帮她……
这很正常,对于这京城的贵女圈来说,自己是个完全陌生的外来者,身为丞相最钟爱的孙女儿,柳七小姐要对付自己,整个圈子都会帮她,这个时候,能袖手旁观的都是厚道人了。
李兮神情寥落,瞒着良心攀龙附凤,哪个世间都是这样。
今天多亏了闵大少,可闵大少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出现的那么巧?他去干什么?
刚才还是有点着急了,忘了问他!
李兮咬着嘴唇,经历过这一场事,她至少知道这个京城、以及她在这个京城不象她想象的那样,她以为自己是个蜻蜓点水的外来者,她不会影响她们的生活,和她们,或者他们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她们犯不着多理会她,大家就可以和平相处……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太天真了些。
她得尽快找个机会问清楚闵大少为什么会出现在暖阁里,这背后肯定有她没想到的原因。(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依靠之心
杨公子今天回来的比平时早,见李兮跳出来,眼神一凝,出什么事了?
李兮迎上去,还没开口,就觉得一股强烈的委屈直冲上来,冲的喉咙发紧,眼泪出来了。
在看到他之前,她真没觉得自己委屈,这么些年,到这儿这两三年,到这儿之前的不知道多少个两三年,多难的事不都是她一个人若无其事的扛过来的?她从来没有出现过现在这种情感,难道生理年龄小了,心理年龄也跟着变小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杨公子一阵慌乱,一定出了大事!在灵蛇谷那天,生死一线,她见到他,也没这样。
“没……不算什么事,”
话能说出来了,眼泪却开始往下掉,软弱成这样,李兮十分惭愧,低头摸帕子,想赶紧把眼泪擦回去,一伸手却没能摸到帕子,她一直没养成随时随地捏着帕子的好习惯,正要用袖子抹,杨公子递了块雪白的帕子过来,李兮接过,赶紧擦了眼泪,低着头,从昨天收到闵家姐妹的请柬说起。
“……幸亏闵大少爷仗义相助。”李兮将经过极其简洁的说了一遍,只是略过了她当时只穿着一身亵衣,以及她剥了闵大少衣服这个细节,凭直觉,她觉得这两个细节不能告诉杨公子。
“我觉得是柳七小姐设的局,”李兮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的推测,“柳七小姐喜欢陆二爷,或者是和陆二爷情投意……”
“什么?”泰山崩在面前都能面不改色的杨公子失态了,他什么时候跟柳七小姐情投意合了?柳七小姐是谁?
“你不知道?也是。你帮他参赞军务政务,又不是清客小厮。肯定不知道他这些事……嗯?你要是不知道,那就是说。陆二爷没打算跟柳家结亲?”
李兮一双眼睛亮闪闪,这会儿脑子好使极了,“陆二爷这样的人,婚姻就是交易,他要是打算娶柳七小姐,肯定会跟你们商量跟柳家结亲的利弊,既然你不知道,那就是说,至少目前为止。陆二爷还没有要和柳家结亲的打算。最好别和柳家结亲,那位柳七小姐,无才无德又蠢的象头猪,长的又不好看……”
杨公子眼神直愣愣的瞪着李兮,他被她这一番话雷的外焦里嫩,她都替他想好了?可他什么时候要跟柳家结亲了?他跟柳家结什么亲?他根本就不知道柳七小姐是哪位好吧!
这是哪跟哪儿?她想的可真多!
“……柳七小姐不长脑子,听人调唆几句,就把我当成了情敌,你说她是不是蠢的没边了?我都告诉她了。我根本就不认识陆二爷,我根本就没见过他!噢,对了,我去华府那天。陆二爷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发了神经病,让人送了一篓子葡萄。还说是什么皇上的赏赐,就是那篓子葡萄!差点把我害死!我猜陆二爷肯定不吃葡萄。收了这么一篓子赏赐,没地方送。随便找个借口,顺手就送进了华府……”
杨公子默默看着李兮,他内心百味俱全,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还有啊……”李兮正想说调唆柳七的苏四小姐肯定也是事出有因,刚开了个头,立刻想起苏四小姐的姐姐是杨公子自小的朋友,他的青梅竹马!算了,这话还是别说了,这些都是自己的猜测,她又不知道之前有什么故事,现在又有什么利益冲突,说不定,他以为是自己太小心眼故意说苏家姐妹的坏话呢,自己这么大度的人……
算了,不是大事,略过不提好了。
“算了,其它人不提了,欺生罢了,这事哪儿都有。”
“你回来之后,闵府遣人过来问候过没有?”杨公子决定先处理李兮被人欺负这事,至于她说的那些和那篓子葡萄,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和她解释。
“来了,两个婆子,送了一堆宁神压惊的药还有一堆点心,赔了好些不是磕了几个头就赶紧走了,说还要去安远伯府,我没见,沈嬷嬷说的。”
“嗯,”杨公子松了口气,“看来闵家不知道小厮的事,这样最好,你先回去歇息,余下的事交给我,你放心,咱们梁王府没有吃亏的先例!”
李兮还真一下子轻松了,‘嗯’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停下,看着杨公子又加了一句,“对方是柳相公家,华贵妃家,我知道这两家都得罪不起,我没想让你怎么样,或者让陆二爷怎么样,你跟陆二爷……这事管不管都行,其实,我自己能替自己讨回来的,你……别勉强。”
杨公子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张了张嘴,好象有很多话要说,无数的话涌到嘴边,却只吐出了三个字,“你放心!”
“嗯。”李兮退后一步,又退后一步,转身,走了几步,转头往回看。杨公子正大步往外走,身侧佩着一只金光灿灿的鱼形荷包不停闪动。
李兮回过身,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夕阳余晖洒在他身上,照着那只亮闪的金鱼荷包,真是好看!
这只金鱼荷包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照理说,他不应该喜欢这么艳俗的金光灿灿的东西。
柳家那个在三门外当闲差的小厮看到陆离,吓的魂飞魄散,根本不用审,就竹筒倒豆子,有多少说多少。
“陆爷饶命!饶命啊!小的上有八旬……是是是!小的……小的叫元寿,是柳相公府上,在二门外花房当差,七小姐身边的统总大丫头怀玉是小的表姐,那天,怀玉表姐找到小的,带小的去见七小姐,七小姐说……说让小的今天跟着七小姐一起到闵家,在小角门等着,说……说有个……有个穷亲戚……爷饶命!小的真不知道是哪家亲戚,七小姐没说,真没说!”
明山不过抬了抬手里的鞭子,元寿就吓的鬼叫连连。
“是是是!七小姐没说是哪家的穷亲戚,就说是穷亲戚,说要赏给小的,唉哟!爷饶命!不是小的说的,不是……”(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一只渔翁
陆离一肚皮怒火,听到这两句,竟忍不住气,扬手给了元寿一巴掌,明山惊的眉毛高抬出一额头皱纹,元寿被打的掉了几颗牙,满嘴血沫,痛的眼泪鼻涕一起哗哗往下淌。
“接着说!”
“是!呃!”元寿想放声痛哭又不敢,一肚子眼泪噎的他一个劲儿的打嗝,“七小姐说的!都是七小姐说的!呃!说让小的先……先……那个啥,生水做成熟饭,就赏……呃!那个啥,小的不想去,小的胆小,可……呃!小的不敢不去,小的不去,七小姐一生气,呃!小的就没命了,爷饶命!都是七小姐……呃!吩咐的,小的不敢不听,爷饶命!呃!”
“怀玉找到你,带你见七小姐,七小姐带你去闵家花会,你怎么进的闵家后园?”
“回爷!呃!小的等在……呃!角门,是华六小姐的丫头春草,给小的开的门。呃!小的……呃!在闵家学过园艺,后园熟,呃!就……呃!”
“华府的丫头,你怎么认得?”
“回爷,小的表姐跟春草交好,拜了把子的,去年春节,春草姐姐……呃!到表姐家拜年,小的也在……呃!”
“让他画押按手印,给他洗洗脸,去柳府!”
柳相公正接见几位进京述职的州县官,被仓皇的下人叫出来,见是陆离,再看到陆离那一脸的阴沉悲愤,接着又看到元寿小厮和那张按着红彤彤手印的供状,供状看到一半,柳相公就气的手脚冰凉。浑身发抖。
他正在跟陆离讨价还价明年梁地的粮草辎重,他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扣下三成的粮草辎重,不能再任由梁地强壮下去。可是!关键时候竟然生出这样的事!
柳相公跌坐到椅子上,气的他的头上血管突突的跳。
“相公也知道,家母生我时,产后大出血,几乎丧命,多蒙陆家外三房嫁进李家的九姑诊病赠药,家母才得以保住性命,后来战火流离,陆家诸亲零散。家母就和九姑失了联络。”
陆离语调沉郁伤痛,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缓,柳相公紧盯着陆离,看来那位李姑娘,就是这位九姑的女儿了。
“这些年,我和兄长奉家母之命,四处寻找九姑下落,直到今年七月,老天有眼。阿兮找到梁王府,说懂医术,家母见她极像年青时候的九姑,盘问之下。她果然是九姑唯一的骨肉。”
陆离语调哀伤动人,“九姑夫妇遭遇不幸,阿兮被忠仆送到九姑先前的师父。一位世外高人处,习学医术。”顿了顿。陆离语调里的悲伤渐褪,冷意渐浓。“我陆家人丁不旺,父亲不幸早逝,又远在梁地,以至被人屡屡欺凌。”
柳相公的脸色青白,他铺垫这么多,将那位李姑娘说的如此重要,这件事恐怕不好了结。
“可我陆家哪怕只剩一个人,也绝不容任何人欺辱我陆氏妇孺!”陆离的声音骤然提高,冷利如刀。“我敬柳相德高望重,想来这事柳相必能给我一个说法。”
“贤侄稍安匆躁,这事我得查一查,单凭一个小厮的话……”柳相公的话没说完,就被陆离冷笑一声打断,“这容易,只要把七小姐身边的丫头怀玉叫出来问问就清楚了,柳相可别说什么这是柳家家务,容不得外人插手!”
柳相公位高权重很多年,这么些年,头一回被人这么不客气的打断,可他这会儿却顾不上恼怒这个,九小姐陷害李姑娘这事,他一听就知道是真的,可能陆离不知道原因,他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小九想嫁给陆离,闹了不止一回两回了,陷害李姑娘,必定是因为嫉妒。
唉,小九从小心眼就少,他看她憨憨的被人取笑欺负了也茫然不觉,实在不忍心,不免偏疼了她许多,没想到竟疼出这么个结果!
现在怎么办?铁证如山,没法不承认,可承认了……
怎么处置小九?怎么安抚陆离?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陆离和柳相公对面而坐,眯眼盯着柳相公,手指慢腾腾一下接一下敲着茶几。
“来人!把这个拿给老夫人,让她立刻查问,立刻回话!”柳相公重新封了元寿的口供,叫了个婆子进来吩咐。
这件事铁证如山,容不得他不认帐,也不能不认,不然陆二真要是闹起来,柳家姑娘的名声就全毁了!
唉!还是谈谈条件吧。
“陆贤侄重情重义,老夫欣赏得很,这位李姑娘我也听闵老夫人说起过,说是医术极其高明,闵老夫人还想保送她进宫给贵妃娘娘治病呢。”柳相公一脸和蔼笑容,和婉低调的拉开了谈条件的大幕布。
等婆子返回来回话时,陆离脸上已经隐隐有了笑意,婆子的回话自然跟元寿的交待一样,柳相公当场发作了所有涉事的仆从丫头,或打杀或发配,命人即刻将柳七小姐关进祠堂抄经清修。
陆离告辞出来,直奔华府。
闵老夫人,也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李兮再见到杨公子,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义诊开始的很早,天还没亮,李兮就起床洗漱收拾,刚摆上早饭,沈嬷嬷就亲自进来通传,二爷来了。
杨公子看起来精神很好,先将李兮上下打量了一遍,“就穿这衣服去义诊?太简素了,不是有几件缂丝的衣裙,怎么没穿?”
“不能穿好衣服,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病人,要是碰到消渴症晚期这样的病人,衣服上很难保证一点不沾上,就算没有这样的病人,回来之后衣服也都要会药水泡的,象这样的丝绸,”李兮低头,提了提裙子,又心疼又可惜,“根本没法用药水泡,一泡这衣服就全完了,找了半天,都是丝绸的,我从前那些本白的麻的棉的衣服……”
“几件衣服能值什么?脏了就不要了,你喜欢什么花色款式,让人再多做几件。”杨公子看起来又是怜悯又是心疼,打断李兮的话,柔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