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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雏禾     慕香txt下载     慕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26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小月月的满月酒如期在百悦门举办。

    当天,有不少人持贴而来,也有很多人不请自来。

    这天,百悦门全场免费对外开放,自是比以往热闹不少。

    藤家小公主的满月酒,应当有这样的排场。

    自家儿子满月酒的排场被比了下去,马峰却不觉得受打击,反而颇为自豪道:“我儿媳妇儿的满月酒,就该要有这样的排场!”

    他旁边的荣鞅斜眼瞄着他,脸上清楚明白的写了两个字——不屑!

    马峰成天管小月月“儿媳妇儿儿媳妇儿”的叫,自作主张得就把小月月和他家马犇的娃娃亲给定下来了。他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有问过藤家的意思吗?

    荣鞅实在是不想打击他,真的要打击马峰的话,他有的是话说。依他看,藤家和马家这桩娃娃亲,铁定成不了——香菜和马峰一见面就闹眼子,这俩人怎么可能会成为亲家。

    马峰看见藤彦堂过来,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上前几步,神情困惑,对藤彦堂说:“老三,你还记得香菜生月月那天,医院里有个献血的清洁工吧——那人献血之后,就找不到他人了。我一直叫人打听那人的下落,医院好多大夫和护士都说不认得那人,院方也表示他们医院里的保洁人员压根儿就没那一号人物……”

    不等马峰说完,藤彦堂就打断他,“找不到就算了。”

    “那怎么行!”

    毕竟是那名清洁工献血,才保住了香菜母子平安。马峰一直放不下这事儿,近一个月以来,他一直派人四方打听那名清洁工的下落。但是没人知道他叫什么,而且他给香菜献血的当天,也没人看到他的真颜,就连给他抽血的女护士,也没有看到他的面孔。

    他就像是个从天而降的神秘人,救了香菜母子之后,又人间蒸发了。

    先前马峰也没说,藤彦堂今天才知道他一直在找那个献血的神秘人。他还真怕马峰把那人找到。

    他担心马峰会继续下去,索性讲了实话,“二哥,我认得那天给香菜献血的那个人——”

    荣鞅神色不变,马峰却是一脸不解。

    “那人是谁?”

    藤彦堂压低声音,“香菜的生父,林四海。”

    马峰睁圆了眼,本来还觉得意外,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香菜生产那天,在医院出现的那名清洁工那么确定自己和香菜是一个血型,其实他确定的是自己和香菜的亲生父女关系。

    马峰一直以来都以为香菜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香菜有爹啊?”

    藤彦堂白他一眼,“不然你还以为香菜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啊!”

    那可不!

    马峰的眼神如是说。

    他对香菜的爹没印象,“你见过她爹?”

    “我还没有正式拜见。”

    藤彦堂和林四海没有正式见过面,但至少他还是知道自己的老丈人长什么模样。

    马峰觉得事情似乎向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他有点儿摸不着头脑,糊里糊涂道:“要救自己女儿和外孙女的命,他干嘛要伪装啊。”

    藤彦堂说:“他是革命党。”

    厉害了我的哥!

    马峰缄口不言,他自然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到处宣扬。

    荣鞅走到他们二人身前,往百悦门的入口处看去。

    藤彦堂立刻注意到,空知秋进场了。

    空知秋还是一贯的装束,一身和服,尽管他表现的一派从容,还数显得与百悦门格格不入。

    其实,这时候受到邀请的人都来的差不多了,空知秋来的算是比较晚的。想来他也是在来之前做了一番思想斗争。

    藤彦堂过去,笑脸逢迎,“空知先生,欢迎欢迎!可是让我好等啊,您要是再不来,我可就要派人去请您了!”

    空知秋略表歉然,“让藤先生久候了。”随即他又说,“令嫒的满月酒,既然藤先生请我来了,那我是一定要来的。”

    他扫了一眼,面露疑惑,“怎么不见尊夫人?”

    藤彦堂说:“内人还在坐月子,她产后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小女也是——她们母女不便外出见客。

    空知先生,若有招呼不周之处,还请见谅。里面请——”

    远远的看着他们一来一往,马峰一脸义愤填膺,“彦堂还真能对他笑得出来!”

    反正他是笑不出来,他现在见了空知秋,就是一肚子火。

    荣鞅低叹一声,“彦堂也是忍辱负重啊。”

    藤彦堂和空知秋入座。

    关于请帖的事,他向空知秋表示歉意,“内人生产之后,她和小女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不得已,我和内人几次拒绝了空知先生的邀请,还请空知先生不要往心里去。”

    以往,空知秋叫人上门递帖子,得到的总是类似的答复。他本以为这是借口,但是听多了之后,反而觉得其中有那么一点儿真实性的味道在里头。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改日我会亲自登门拜访。”

    空知秋见到藤彦堂之后,还如此执意的要去藤家,显然他的目标人物并不是藤彦堂,而是香菜。

    藤彦堂表面热切,内心冰冷,“空知先生找内人,可都是有急事?如果很急很重要,空知先生跟我说也是一样。”

    空知秋想了一想,带着调侃的口吻说:“不知锦绣布行的事情,藤先生可是做得了主?”

    藤彦堂了然一笑,“原来空知先生也想和内人合作吗?”

    空知秋不置可否,唇角挂着自信的微笑。

    藤彦堂一副好心模样,“这我得可跟空知先生提个醒,现如今和锦绣布行合作的可不少,就连我们荣记商会——”他点到即止,说道此处摇头失笑,“内人也不肯看在我的面子上跟荣记合作呢。”

    空知秋有些惊讶,怎么都想不到香菜会将自己的丈夫拒之门外。

    香菜都不愿意和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合作,那和外人合作的机会岂不是很渺茫?

    在空知秋失神之际,藤彦堂说:“锦绣布行现在有自己的进货渠道和销售渠道,还自己搞了一条物流渠道,可谓是面面俱到,不知空知先生打算在什么方面和锦绣布行合作呢?”

    空知秋水:“我在沪市有很多产业,如果锦绣布行想开分店的话,我还是可以帮忙的。”

    藤彦堂恍然的“啊”了一声,“空知秋说的是连锁店啊。”

    “连锁店?”空知秋似乎对这个名词感到陌生。

    藤彦堂说:“以前我也不知道连锁店是什么意思,内人告诉我才知道跟分店差不多。之前我也多次跟她提过,锦绣布行现在生意那么好,不扩大规模可惜了。她说她暂时没有开分店的打算——

    其实我明白的告诉过她,她要是想开分店,根本就不必操心其他事。这她都不愿意呢。”

    听到这里,空知秋算是明白了,他要跟锦绣布行合作的事,基本上是打水漂了。

    空知秋沉默了。

    藤彦堂唇角的弧度多了一丝冷意,“空知先生,内人生产的前几天,不是在你那里‘做客’吗,怎么,那时候空知先生你没有跟她谈合作的事吗?”

    当时空知秋要是跟香菜谈成功了,这段时间又怎么会揪着这件事不放呢?

    其实他讶异的事,藤彦堂居然会主动提起香菜被挟持的事。

    空知秋从藤彦堂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嘲弄,内心腾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见又来人了,藤彦堂不得不整理着装起身,“空知先生,失陪一下——”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空知秋平静的表面一点一点的龟裂,脸上浮现出怒色。

    不经意间看到一个人,他忽的一怔,脸上又渐渐浮现出自信的笑容,高深莫测的呢喃了一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最近这段时间,去年复出的江映雪,似乎又隐退了,即使在小月月的满月酒上,她也没有在百悦门出现。

    不知不觉,在百悦门,流传着这样的传言——

    江映雪见好友何韶晴和香菜相继嫁人,之后不甘寂寞,也跟风嫁给了荣爷。

    她见两位好友又相继生了小孩,她又有一样学一样,不知打哪儿收养了一个孩子。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家里奶孩子呢。

    ……

    就在这不久之后,荣鞅收到了一个对荣记商会和锦绣布行来说都不利的消息——空知秋和叶家达成了合作。

    叶家,还能有哪个叶家?

    荣鞅一收到消息,就将藤彦堂叫来了。

    他懊恼不已的向藤彦堂表示:“那时候我真该听你的,”他看了一眼坐一旁做作业的荣柯,“阿柯也劝过我,把叶家的厂子买下来……现在空知秋和叶家已经合作了……”

    叶家迟早是空知秋的囊中之物。

    荣柯插嘴,“我就说,大哥你要是不把叶家收回来,迟早会有别人打叶家的主意,借叶家的资源,打造沪市第二家锦绣布行。”

    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只怪荣鞅当初没有将这样的话放在心上。

    藤彦堂倒是没有责怪荣鞅的意思,“不动叶家,大哥也是念在与叶家的旧情份上。大哥也别太自责,叶家是强弩之末,就算落入到空知秋手中,也不见得他能做出多少文章来。”

    并不数所有人都能像他的妻子那样,有实力又有能力的——对这一点,藤彦堂很自信。

    荣鞅似乎有些焦头烂额。

    商会的事一大堆,家里又闹出糟心的事——

    就是因为江映雪领养的那个孩子。

    是个男孩,也是刚出生没多久,叫荣升,小名壮壮。

    孩子的名字是江映雪给起的。

    自从领养了荣升以后,江映雪就跟魔怔了一样,天天围着孩子转,对孩子以外的事,丝毫不上心。

    荣鞅低着头,声音沙哑的说了两个字,“阿升的事……”

    藤彦堂看了一眼荣柯。

    荣柯眨了一下眼睛,说:“我都知道了。”

    “大哥告诉你的?”

    荣柯白了他一眼,说:“我自己看出来的。”

    其实,香菜生产那天,生的是一对龙凤胎。知道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除了接生的女大夫和护士,也就只有藤家夫妇,和荣家、马家夫妇。

    现在荣柯也算其中之一。

    荣柯在看到荣升的那一刻,什么事都明白了。

    江映雪曾将香菜的一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当真了——

    香菜说,如果她多生一个,就送一个宝宝给江映雪。

    江映雪一直记着这事儿,在得知香菜生的是龙凤胎时,她就强烈要求香菜信守承诺。

    香菜和藤彦堂商量,两人达成了一致,都觉得其实这也没什么,等于是将其中一个宝宝过继给荣鞅。

    二选一,江映雪抱走了那个模样与香菜的五官肖似的宝宝,她以为自己抱走的那个宝宝一定会是个姑娘,却没想到竟是个男孩儿。

    男孩儿——

    她抱宝宝抱走,等于是将藤家的命根子抱走了,要是让藤家的老太太知道了,那还得了?

    本来是要换的,是想换的,可是江映雪抱住孩子的那一刹那,就再也不想放手了。

    她知道这个宝宝对她有多重要,只要这个孩子——这个身体里留着香菜的血统,又与香菜长的极像的孩子,一直在她身边……荣鞅就不会离开这个宝宝,就不会离开将这个宝宝抚养长大的她!

    只要荣鞅对香菜的心意还在!

    所以,荣柯在看到这个宝宝的长相时,很快就明白了真相。

    他没有找江映雪,而是找荣鞅求证。

    没想到荣鞅也不拐弯抹角,立即就承认了。

    这些日子,荣鞅一直在做江映雪的思想工作,要她把孩子给藤家还回去。

    可是那个女人入了魔一样,只要他说起送孩子的事,她就抱着孩子不撒手,谁都不让碰。

    因为这件事,荣鞅觉得亏欠了藤彦堂和藤家很多,心里一直很过意不去。

    藤彦堂心里当然是有不舍的,想了一阵后,很快就释然了。

    他对荣鞅道:“大哥,阿升以后就是你跟大嫂的孩子,你想的那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你心里要真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好好的待大嫂和阿升,别拦着我跟香菜去看孩子就好。”

    荣鞅失笑,眼眶却是红的。

    其实他打心眼儿里喜欢那个孩子,每天不管有多忙,都会去陪宝宝……

    正如江映雪想的那样。(未完待续。)

第527章 无懈可击

    空知秋在百悦门小月月的满月酒上跟藤彦堂说哪天他要登门拜访,这天他还真就到藤家来了。也不知他抱得是怎样的心态,居然把叶家的大公子叶成风一起给带来了。

    叶成风就跟空知秋的小弟一样,唯唯诺诺的跟在空知秋的身后,说话的口气不乏阿谀谄媚,好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如此看来,空知秋定是许了他不少好处。

    到藤家一瞧,发现这里没有叶家大气也没有叶家豪气,就连佣人也没有叶家多,叶成风那双眼睛都快长到了头顶上,鼻孔露了出来,似乎是要取代眼睛的位置。

    空知秋和叶成风来得突然,似乎是想打藤家一个措手不及,将藤彦堂和香菜堵在家里,不给他们拒之不见的准备。

    两人在客厅坐定,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可就是不见藤家的主人露面。

    等了一会儿,叶成风就不耐烦了,逮着一个上凉茶的女佣问:“你们家主子呢?”

    女佣回道:“家里来了生人,老爷栓狗去了。请二位稍坐片刻——”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藤家的老爷为你们好,怕狗咬着你们,去将狗栓起来了。

    可叶成风仔细一琢磨,越发觉得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儿。他跟空知秋在藤家算是生人没错,可不就是栓条狗,藤家的老爷至于需要亲自上阵么,把这栓狗的差事随便交给家里的一个下人不就得了。敢情在藤家的老爷眼中,他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还不如一条狗吗!

    叶成风越想越觉得耻辱,越想越觉得生气。

    他愤怒的喝叱了一句:“真是过分!这就是藤家的待客之道吗!”

    他有点儿忍不了,真想当即就拂袖而去,可扭头一看,见空知秋一脸平静,于是自我安慰,将自己的心头之火渐渐消了下去。

    他好歹是叶家的大公子,一定要端的住才行!

    又过了一会儿,藤家的老爷终于出现了。

    藤彦堂连连向空知秋表示歉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让空知先生久等了。”他无奈的解释说,“我家的那条狗,凶得很自由惯了,不喜欢被栓着,我这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它栓起来。”

    “那藤先生还真是辛苦了。”

    藤彦堂与空知秋虚与委蛇了一阵,尔后将目光放到叶成风身上,像是才看到他一样。

    他看着叶成风,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这位是……”

    藤彦堂居然不认识他?!

    他可是叶家的大公子,在沪市好歹也算是一号人物……藤彦堂居然不认识他!

    多么大的侮辱啊!

    叶成风感觉自己要气炸了!

    见叶成风面露怒容,似要发作,空知秋唯恐他伤了和气,于是赶在叶成风开口前,向藤彦堂介绍他,“这位是叶成风叶先生,是成风织染厂和天衣阁的老板。”

    藤彦堂仅“哦”了一声,也没做恍然大悟状,对气腾腾的叶成风双手抱拳,“叶老板,幸会幸会。”

    跟叶成风客气了一句,便将他视若无物,他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空知秋身上,“内人在楼上哄孩子呢。我这就去叫她下来。”

    “那劳烦藤先生了。”

    叶成风对着藤彦堂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了一阵,压低声音恨恨的对空知秋说道:“住这么一个破地方,你瞧把他神气的吧!空知先生,依我看,我们今儿就不该来这儿!”

    叶成风在藤彦堂面前找不到存在感,就开始各种给自己找优越感。可叶成风也是个暴躁的主儿,他找到的那点儿优越感根本就平息不了他恼羞成怒的火气。

    空知秋曾刻意让金潇潇分析过叶成风的性格,得到的结果是叶成风冒失冲动爱财,很容易受人挑拨,只要给他一定的好处,他就会唯那人马首是瞻。

    这样的人,在空知秋看来,还是很容易操控摆布的。

    空知秋淡淡的瞥叶成风一眼,不疾不徐道:“叶先生,稍安勿躁。”

    叶成风不服要辩,但触及空知秋投来的冷淡目光,他不由得心头一颤,变得噤若寒蝉。

    他咬了咬牙,只得忍气吞声。

    收回目光的空知秋,没有注意到叶成风盯着他看的那双眼睛划过一丝怨毒与嘲讽。

    当空知秋找到他谈合作,其实叶成风一开始是拒绝的。他叶家的生意最近明显有了起色,现在外头抵制日货的呼声那么高,一旦他们叶家的商品贴上了和日本有关的标签,他们叶家肯定会因此损失一大批顾客,叶家的生意也会因此再度一落千丈。

    在跟空知秋谈成之前,叶成风通过关系打听到,在找上他之前,空知秋被锦绣布行拒之了门外。在他看来,被锦绣布行拒绝的空知秋不过是条丧家之犬。

    这日本人真是想赚钱想疯了,又打起了叶家的主意。不过他倒是有些眼光——

    叶家的各家布行,加起来也不如一个锦绣布行,就算如此,他们叶家的底子还在。

    空知秋开出的条件太诱人。叶成风经过几番考虑,才答应了与他合作——既然好处多多,他为何不捞!

    其实,空知秋和叶成风这两人,心中各怀鬼胎。

    藤彦堂和香菜一道下楼来。

    产后的香菜,身材恢复的很快,身上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叫人忍不住为之痴迷。

    藤家夫妇入座,藤彦堂自然而然的将手臂伸到了香菜背后的靠椅上,随意慵懒的向外人宣示自己对这个女人的占有。

    打过了招呼,香菜不解的问:“秋桑怎么和叶公子一道儿来了?”

    空知秋开口道:“我手上有一批机械织布机,被叶老板看中了。叶老板似乎是不满意机器的价格,又担心我讹诈他,我就说找个懂行的人给他证明一下我开的价并没有高出市面上的价格……还劳烦林掌柜念在你我朋友一场的份上帮我这一次,帮我给林老板做个证。”

    香菜消化了一下他的话,心里也知道空知秋不可能就为这么点儿小事来找他。

    她露出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说:“秋桑,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你这实在是……找错人了。如果你想知道和布匹、刺绣有关的消息,欢迎你来我这里做市场调查。你说的什么机器的价格,这我哪里懂呀。”

    叶成风嘴角斜挑,哼笑一声,阴阳怪调道:“林掌柜,你就别谦虚了!”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总不能在你们面前不懂装懂吧,不然叶老板你回头说我和秋桑联手讹你,这我可担当不起。”香菜转而看向空知秋,说,“秋桑,你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生意的。我那锦绣布行就是一个销售平台,我们做销售做设计,可不管生产环节上的事儿。要是买进工具、织布和印染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都管,那我哪里还有功夫去生养孩子。你们想了解机器方面的行情,我建议你们去找那些进过机器的织染厂去。”

    空知秋本来是想抛砖引玉,没成想香菜居然将他抛出去的这块砖头当玉石一样仔细雕琢了,反而让他不好将自己来此的真实意图讲出道明。

    藤彦堂与香菜一唱一和,他当即给空知秋和叶成风留了就他知道的几家已经机械化的织染厂厂长的联系方式。

    在表面上,他和香菜虽然没能帮到空知秋和叶成风什么,但是也将好人做到了底,显得十分够意思。

    空知秋将写了联系方式的那张纸接到手中,快速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确实有几家很出名的大厂子的联系方式,却独独没有新华织染厂的联系方式。

    他倏然一笑,“据我所知,新华织染厂是将机械化生产做的最成功的一家织染厂之一。藤先生没有将新华织染厂厂长的联系方式写上去,是想为尊夫人藏私不成?”

    空知秋紧盯着藤彦堂,话中有逼问的成分。

    藤彦堂笑答:“空知先生误会了。”他解释说,“新华织染厂的厂长麦凯麦先生,是我妻子的生意伙伴兼好友没错,同时也是沪市商会的代理会长——想必空知先生也是知道的。几个月前,在他的助力下对外发表了《告全国工友书》,公开了自己的立场——我不建议空知先生去找他。”

    《告全国工友书》中提出,要团结一致,共赴国难,厉行抵货,加紧抗日。

    由此看来,麦凯有强烈的排日情绪。空知秋到了他那儿,肯定讨不了好。

    藤彦堂刚才那番话说的不算隐晦,话里话外都是为了空知秋好。

    藤彦堂话锋一转,又说:“不过,我可以帮你们去找他打听打听。”

    叶成风脱口道:“你帮我们打听,还不如帮我们引荐,让我们自己去打听呢!”

    藤彦堂不禁失笑,“叶老板持有的厂子加起来足有一个新华织染厂的十几倍大,一个小小的织染厂的小厂长能入得了叶老板的眼,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他有意抬高叶成风,后者尝到甜头,洋洋得意起来。

    “那倒是。”

    空知秋看了叶成风一眼。

    叶成风顿觉身子一寒,方才绷住笑脸。

    接下来,空知秋虚心向香菜讨教了锦绣布行的物流渠道。

    他觉得一家小布行能将物流带动起来着实不易,但不得不承认这种方式有独特新颖之处。

    “不知林掌柜是如何想到给锦绣布行开通物流渠道的?”

    “我有个好朋友是做珠宝生意的,他珠宝行隔壁就是一家镖局,我从他那儿了解到,他经常照顾镖局的生意,请镖局的人到他珠宝行当保镖。那****在他那儿就突发奇想,有些人想买东西吧又懒得出门,锦绣布行来个送货上门的服务岂不是很好。镖局押镖跟送货一样,我就跟那镖局的镖头谈了一番,我给他们酬劳,让他们帮锦绣布行送货。事后我也没想到他们镖局会把生意越做越大,除了锦绣布行,他们还接了其他商家的单子。现在他们镖局俨然都成物流公司了!”

    空知秋恍然,“原来是这样。”随即,他又说,“不知林掌柜可否帮我们引荐那镖局的镖头?”

    “可以是可以,不过他们接不接你们的单子,那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那就多谢林掌柜了。”

    渐渐的,香菜和藤彦堂意识到,空知秋到这儿来是取生意经的。

    他知道现在抵制日货的呼声很高,不方便将他和叶家合作的关系明目张胆的摆在台面上。于是他就想到了锦绣布行——

    叶家要是和锦绣布行能够共用某一个渠道,就等于是给自己贴上了“锦绣布行”的标签,借着锦绣布行的光,把自己做大做强。

    但是想要进入到与锦绣布行链接的渠道,谈何容易?

    空知秋在香菜这儿挖掘了不少信息,觉得差不多了,就带叶成风走了。

    走到院落里,空知秋突然停下来了。

    叶成风一脸不解,循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几个端着箩筐向后院去的佣人。

    他们端的那是……新鲜桑叶?

    空知秋喃喃自语似的说:“藤家后院有东西。”

    叶成风一脸不以为意。

    见他没有反应过来,空知秋眼中划过一抹失望。聪明的人是对手,身边的人总是很愚蠢。

    空知秋将从藤家搜集到的消息整理给了金潇潇,身为空知秋分析师的金潇潇给出了四个字——

    无懈可击。

    想要打入与锦绣布行链接的渠道,比想象中的要难。

    空知秋不信邪。

    新华织染厂是锦绣布行的生产渠道,厂长麦凯有抗日情结,怎么可能会与日本人谈合作?

    空知秋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早早的就放弃了打入锦绣布行生产渠道的打算。毕竟叶家的底子还在,名下还有那么多织染厂可用。

    空知秋问金潇潇:“物流渠道为什么不可以?”

    金潇潇说:“做物流的是镖局里的人,镖局里的人大都是武艺高强,都是血性方刚的。空知先生大概不知道吧,在我们华族,但凡是有点儿血性的人,对侵略我们领土的日本人都有很强烈的抵触情绪。空知先生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叫人去试试——”

    空知秋还真就叫人去试了,他让一个身穿日本和服的人去震远镖局托单,结果不管给多少钱,人家都不愿意接单。他派去的人还差点儿被打一顿。事情的结果,就跟金潇潇预料的一样——(未完待续。)

第528章 出镖不利

    金潇潇认为锦绣布行无懈可击,空知秋可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世上没有坚不可摧的城堡,在坚固的城堡也有在一瞬间崩塌的可能。

    他和叶家合作,多少带着些对锦绣布行复仇的心理,也是想向香菜证明一点,就算他不和锦绣布行合作,一样能在龙城取得立足之地,一样能取得比锦绣布行更辉煌的成绩。

    同行如仇敌,他选择叶家才是最正确的!

    不久之后,龙城兴起了一家叫“富士物流”的运输小站,承揽各种速递、慢递的业务,与震远镖局的极为相似。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富士物流就是仿照震远镖局做出来的送货点。

    富士物流才做起来,知道的人并不多,没有什么名气,所经手的包裹并不多。富士物流的广告打了出去,短时间内却没有受到显著的成效,富士物流的老板坐不住了,开始动歪脑筋了……

    震远镖局。

    这天,同往常一样,小峰往城北送包裹去。

    临行前,他将小货车上的包裹逐个儿清点了一遍。

    作为震远镖局入行不到一年的小镖师,他做起事来,比谁都要认真。他跟大部分年轻的男孩子一样,喜欢扮酷耍帅,还爱折腾拉风的玩意儿,比如说,镖局这辆购入了不到半年的小货车——

    小车买回来第一天,他就学会怎么开了。

    小货车使了几个月下来,看上去还跟崭新的一样。他将小货车保养的极好,还专门在车身上贴了“震远镖局”的标识。

    震远镖局的账房先生,也就是会计——郑先生走到正清点包裹的小峰身旁,抻着脖子往小货车里瞅了一眼,脸上露出刻薄的神采,“才这么几个包裹,还要开车送!那跑一路的汽油钱都赚不回来!”

    小峰有点语塞。

    什么叫“才这么几个包裹”,车里装的包裹,明明有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好不好!何况城北离这儿那么远,他要是骑车去,别说洋车装不下这些包裹,就算装的下,他天黑都不一定能回得来。

    “我不管,我就要开车去!”小峰任性道。

    郑先生佯怒,抬起巴掌,作势要打。

    这时,林镖头的声音传来:“小峰,郑先生爱吃城北桂记的桂花糕,你回来的时候别忘了带些。”

    郑先生听得动容,表情一松,慢慢放下手掌。

    年轻人,知道孝敬老人家就好。

    郑先生高兴不到两秒,就见小峰伸过手来。

    “给钱!”

    伸手就要钱!

    郑先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敢情你们孝敬我这个老人家,还要我这个老人家给你们买账啊……

    郑先生追着小峰打,“老子把你养这么大,我管你要过一分钱没!”

    郑先生那老胳膊老腿,哪比得上小峰的腿脚,跑几步,就累得气喘如牛,只得干瞪着眼,望着小峰驾车扬长而去。

    郑先生骂骂咧咧,“果然不是亲生的!”

    林镖头安慰他:“郑先生,小峰还是很孝顺你的。”

    林镖头见他不做回应,于是循着郑先生的目光看去,只见小峰驾车渐渐驶远,唇角一扬,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尔后转身,先行回了镖局。

    林镖头进镖局之后,郑先生看着小货车拐了个弯儿后便不见了影踪。

    他脸上浮现出不安的神色,皱着眉头,嘴唇蠕动,也不知在嘟嘟囔囔些什么。

    小峰开着小货车朝城北方向驶去。

    遇到熟人,他就会放慢车速,然后将脑袋探向车窗外,炫耀似的打招呼。

    再往城北的深处去,沿路上认识的人少了,他便老老实实的驾车。

    小峰没有意识到,他载的这一车包裹,正一点一点得向危险濒近。

    小峰掌控着方向盘,嘴里哼着小曲儿。车子颠簸了一下,继而他听到“咚”的一记响声。

    声音好像是从车后面传来的。

    闻声,小峰怔了一下,并没在意。

    咚——

    当第二声传来,他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小峰转眼,神色剧变——透过车后镜,他看到有几人追着车子,手里拿着瓶子。那瓶子里装的不知是白酒还是汽油,瓶口塞着易燃的棉布头,只要一点燃,火势就会烧得极旺。

    他们将点燃的瓶子一个个投向小货车的车舱里,一连投了五六个。

    砰砰……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

    火瓶在在车舱内炸开,大火将车上的包裹燃烧殆尽。

    隔着一道铁皮,小峰的后背能清晰到感受到大火的灼热。

    他急踩刹车,仓皇跳下车去。

    那几个肇事者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趁着火势还没烧起来,小峰跳车舱。车上的包裹,能抢救下来多少是多少。

    但是车上的包裹里全都是衣物,都是易燃品,火势蔓延的速度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火焰燎到了他的衣角,灼痛了他的皮肤。

    眼看已是抢救不及,他慌慌张张跳下车,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一车的包裹被大火吞噬。

    他抱着头,懊丧得低吼了一声。

    今日出镖不利,消息传到镖局,郑先生坐不住了,一个劲儿的追问带消息回来的那个人有关小峰的情况。

    那人说,小峰被烧伤,现在医院接受治疗。

    郑先生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看望小峰,见他没多大事儿,当即脱了鞋,抄起鞋板就往小峰身上一顿招呼,打的时候自然是避开了小峰身上的伤口。

    这次包裹被烧,小峰多少是要负责任的。他本来打算装作伤重的样子,在医院多住几天,借此逃避责任。

    但事与愿违——

    郑先生一来,见他胳膊腿儿还在,就直接把他从医院提溜回了镖局,说什么镖局里长大的孩子没那么娇气,受点伤找块布包扎一下就行,那林镖头缺了一条胳膊,照样还在镖局打拼,他不过就是被火燎了几下,有什么资格在那儿装病怠工——

    回到震远镖局,小峰事无巨细得向林镖头报告了当时的情况——

    “……事情来的突然,那几个人是从车后面冲出来的,我都没注意,我听到声音才感觉事情不对,赶紧停车下去看究竟——还是晚了……”

    林镖头问:“车上的包裹还剩多少?”

    “无……无一幸免。”小峰一脸懊恼。

    “都哪家的货?”

    “锦绣布行的……”

    见林镖头以手扶额,一副头疼状,小峰小心翼翼的问,“包裹都被烧了,送不出去,这……怎么整啊?”

    郑先生两眼一瞪,怒声道:“还能怎么整!赔啊!”

    小峰的脸瞬间变苦瓜,小声的嘟嘟囔囔。

    他一个月就那么一点儿工资,十几个包裹得多少钱啊。他早在医院的时候就粗略的算了一下,就算赔上自己的老婆本,也未必能赔得清……

    这下,小峰真是欲哭无泪。

    林镖头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赔偿金的问题,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麻烦的不是这些,而是——

    “林镖头啊,林镖头~”

    一道妩媚的女声从外头传来。

    麻烦人物来了。

    林镖头的脑阔,更疼了。

    百凤带着一阵香风,一步三摇的进了屋,进屋后也不客气,直接就上座了。

    她用手里的丝帕给自己扇风,满眼挑剔的将镖局的这破客厅打量了个遍。

    锦绣布行的包裹被烧的消息,不知怎地就传到她耳朵里了。

    林镖头知道,百凤只要听到消息,肯定会跑来找茬。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百凤才不会顾念同门之谊。

    他们都是大联盟的,不过两人分管不同部门。百凤的好胜心比较重,她总想将大联盟的其他部门给比下去。林镖头倒是没那么争强好胜,就是觉得被百凤这种麻烦的女人找麻烦……实在很麻烦!

    百凤清了清嗓子,开口:“我坐这儿半天了,也不说上杯茶给我解解渴!”

    “你明明才刚来好不好……”小峰小声的嘟囔,却收到百凤犀利的眼刀子。他缩了一下脖子,跑去倒茶了。

    百凤似乎坐的不舒坦,扭动了一下姣好的身子,眸光一转,看向林镖头,装腔作势的问:“我们锦绣布行的货被烧了,你们打算怎么办呐?”

    郑先生笑得特别讨好,“赔,我们一定照价赔偿!”

    百凤目光一厉,明显是不满意郑先生的说辞。

    “照价赔偿?按照合约,我们锦绣布行的货要是在你们镖局这儿出了问题,可是要负双倍赔偿金的!”

    爱财如命的郑先生脸色变得乌黑,像是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他不住的给林镖头打眼色。

    林镖头要是给百凤服个软,这女人八成会改变主意。但是百凤会把今儿这事儿挂嘴边,添油加醋得在大联盟说上一年。

    林镖头自然是不愿让百凤给自己抹黑。

    他脸一板,一手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当即就把百凤给震慑住了。

    林镖头斜眼冷冷得看向百凤,重重一哼,说:“我还没去找你算账呢,你倒是恶人先告状,把责任推到我们震远镖局身上来了!”

    百凤和郑先生都是一怔。

    林镖头这是唱的哪出啊?

    他这分明就是倒打一耙!

    百凤霍然起身,跟林镖头争辩起来,“敢情我们布行的货在你手底下烧了个精光,还是我们的责任不成?那火还能是我们放的不成?”

    “不是你们放的,那也不是我们放的!”林镖头说。

    百凤气结,翘着小拇指,指着林镖头,“你想赖账?”

    “你几时听我说要赖账了?刚才郑先生可说了,会照价给你们赔偿金。”

    郑先生忙不迭点头,他也不想赔双倍。

    百凤有理有据道:“合约上可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是想违约?”

    林镖头辩解:“今天小峰去送货,那往车上投油瓶的人,明显是有预谋的,分明就是冲着你们锦绣布行去的,不然,我们给别家送的货怎么都相安无事,就你们锦绣布行托给我们的货出了问题!你们锦绣布行也是有责任的!”

    林镖头有点睁眼说瞎话的嫌疑。

    郑先生虽然知道林镖头也是想推卸一部分责任,但是他忽然觉得林镖头说的很有道理。

    送包裹的车上贴着“震远镖局”的标识,除了亲自装包裹的人,谁知道那一车的包裹到底是谁家的又是给谁送去的?

    接收到林镖头眼神的示意,郑先生忙站出来当和事佬,“别吵别吵,大家都别吵,以免伤了和气啊——依我看呐,肇事的人可能就是想破坏我们两家的和气,他们这是要挑拨离间,我们可不能着了他们的道儿!”

    百凤不是没头脑的,仔细一想,也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见她脸色缓好,郑先生就知道她把话都听进去了,忙唤小峰过来,“小峰,小峰啊——”

    早就倒好茶的小峰,走到门口瞧见上门来讨债的百凤一副厉害模样,登时就吓得腿软,也不敢把茶端进去了。

    躲门口的他听到郑先生在叫,就硬着头皮端茶进去了。

    郑先生忙把他拽到百凤跟前,暗暗给他打了个眼色,还掐了他一把,挤眉弄眼道:“小峰,货当时是怎么被烧的,你给你百凤姐姐说说。”

    小峰只好添油加醋,把当时的情况给百凤说了一遍。

    听完小峰的汇报,百凤义愤填膺,“这明显是有预谋的!”

    林镖头说:“这几天我总觉得有好多生人在附近晃,可能就是踩点儿的。”

    “你早有预感,怎么不早做准备呀!”百凤真替他的智商捉急。

    林镖头蹙眉道:“我以为那些人打得是隔壁万宝坊的主意,就给万宝坊加派了人手,疏忽了镖局。没想到他们会是冲着镖局来的?”

    百凤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神色变得异样,“冲着镖局?你刚不是说肇事者是冲着我们锦绣布行的货来的吗?”

    郑先生和小峰都替林镖头捏了把汗。

    好不容易把这个麻烦的女人给稳住了,可不能功亏一篑啊!

    林镖头唯恐被百凤瞧出端倪,不慌不忙的改口说:“是冲着你们锦绣布行去的啊,不然你以为呢?”

    他顺势转移话题,“回去之后,你可得把这件事给小盟主说说。我建议你们锦绣布行也要加强戒备了,别让人一把火给烧了。”

    他一副为百凤好的模样。

    百凤一开始将信将疑,听得林镖头这么一说,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开。

    “那我得赶紧回去了。”

    百凤走远后,镖局里一屋子人都松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第529章 运筹帷幄,定能决胜千里??

    香菜收到消息,叫人去查肇事者的来历。

    那几个肇事者往震远镖局的镖车里投了油瓶后就脚底抹油溜了,没留下太多证据,其实还是有迹可循的。何况,没什么能难得住大联盟。

    小峰从旁协助,帮助大联盟很快就将那几个肇事者给揪了出来。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富士物流。

    结果一出来,香菜才知道有“富士物流”这么个地方。

    富士物流……

    富士山的富士。

    这名字取得……有点儿味道。

    再看富士物流的背景,果不其然,跟她想的一样——这物流小站就是空知秋冒着叶家的名义开办起来的,由叶家的人经手打理。空知秋只出资却不亲自露面,在背后操控。

    呵呵,他们这些人还真有意思。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做生意不好吗?他们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吗?他们有胆子倒是一把火把震远镖局给烧了啊?

    震远镖局还未及采取应对之策,近日来又频遭恶意打击,继烧车之后又出现劫镖的。好在自小峰那件事后,镖师们出门押镖的时候都警醒了不少,加之有高超的武艺傍身,就算被对手打得措手不及、防不胜防,在押镖的过程中都没有出现重大损失。

    但是被对方三天两头的这么搞,真的是叫人烦不胜烦。

    一品商会。

    叶一品最近总在念叨着一件事——

    眼看今年夏天都快过完了,国府工务局那边怎么一直没有消息?算算日子,消息也该下来了……

    其实,是这么回事——

    每年大概这个之后,国府工务局都是给新老铁路工发放新的夏季工作装。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很多纺织厂都在暗中角逐,千方百计的要从工务局揽下这一单生意。

    需求量大,就意味着有很大的利润空间?

    如果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为了接下这单生意,很多纺织厂不计成本,不仅可以做到分文不收,甚至不惜花重金去贿赂国府的官员。

    赔本的生意都有那么多人争着做?

    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为末流,为争上游,以入仕为荣,都觉得能从政是一件光耀门楣的事情。

    就为了博那一分脸面,他们为揽一单生意,争得头破血流。

    近两年来,为国府工务局办差的这份荣耀,一直都是属于叶家。

    今年,叶一品以为这份荣耀依旧会落到叶家。他也等待着这份荣耀的降临……却没等来消息。

    叶一品跟叶成风说起这事儿,叫叶成风派人去工务局打探消息。

    消息一回来,叶成风气得头发都要竖起。

    见叶成风气腾腾的模样,原本满心期待的叶一品心头陡然一沉,脸色也变得十分不好。

    叶成风告诉叶一品,工务局的差事早就派下来了,被锦绣布行给揽去了。

    叶一品身子瞬间矮了一截,气的眼前发黑。

    又是锦绣布行!

    怎么可能又是锦绣布行!?

    为什么好事儿总落到锦绣布行头上!?

    叶一品面部抽搐一下,倏尔冷笑一声,“我以为锦绣布行有多清风亮节呢,到头来还不是跟我们这些俗人一样,同流合污也要往上爬吗!他们这次在工务局那边花了多少钱?”

    说到钱的事儿上,叶成风更恼怒了。

    “花钱?”叶成风怒极反笑,“是工务局的副局长亲自出面求着锦绣布行做的,锦绣布行可没花一分钱打通关洗!”

    叶一品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

    叶成情绪激动起来,风发泄似的,恨声道:“有什么不可能的!锦绣布行的那个林香菜认识委员长夫人,跟委员长夫人姐妹相称,人家还愁啥!”

    叶一品始终还是无法接受这件事,他摇头说:“没你说的那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那还能有多复杂?他们那些人都是串通一气的,经贸司,总工会,还有工务局——人家求着林香菜去当什么江蓝织染厂的厂长,林香菜那时候待产,这不孩子一生下来,经贸司的戴司长又去藤家了么。林香菜还用得着去讨好人家?现在是那些人挨个儿去讨好她好吗!”

    叶一品越听越有气,越想又觉得不服气。

    锦绣布行才出头几年?就算它是新起之秀,但在同行里算起来,叶家还是老前辈!锦绣布行一个新起之秀,凭什么事事都要抢在叶家前头?

    叶一品实在不服。

    他拍案而起,“不行!不能让锦绣布行这么嚣张!”

    嚣张?

    锦绣布行嚣张吗?

    锦绣布行要真嚣张起来,早就大肆宣扬他们跟工务局合作的消息了。那叶家还用得着去打听后才知道?

    眼下,叶一品实在想不出打压锦绣布行的好办法。之前,他想将锦绣布行收纳进一品商会里,都没能如愿以偿,这次他又能怎么办的?可是他实在不甘心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锦绣布行将好事占尽!

    叶成风突然狞笑一声,眼中浮现奸滑之色。

    一瞧他这副模样,叶一品就知道他是有主意了。

    他忙问:“爹的好儿子,是不是有办法了?”

    叶成风突然神经质的大笑起来,在心里为自己想的这条绝妙的主意拍案叫唤。

    叶一品急坏了,催着道:“你快说啊!你是不是有办法了?”

    叶成风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却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目光扑朔阴险,“爹,我可以让锦绣布行这单生意做不成!”

    “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啊!”叶一品又催了一声。

    叶成风不紧不慢道:“我叫人去打听锦绣布行几时跟工务局交货,我们可以在半道儿上把那批货给毁了!”

    叶一品一开始为想出这个主意的叶成风叫好,可是开动脑筋仔细一想,这根本就算不得是什么好主意。

    叶成风那么做,对锦绣布行来说,顶多也就是骚扰,连打击和挑拨离间都算不上。

    叶一品摇头否决了叶成风,说:“货毁了,锦绣布行还可以动工再做,他们和工务局的关系还在。你那可做,纯属就是吃力不讨好!”

    叶成风却不觉得,“爹,你想想啊,这都七月多份了,夏天都快过去了。锦绣布行要给工务局交的这批货毁了,把下一批做出来,时间上肯定赶不及。交货的时间是定死的,锦绣布行要是赶在交货的时间前把东西赶制出来,我觉得他们肯定会偷工减料……”

    叶一品一点即通,很快就明白过来,叶成风烧货,其实是为以后铺路。日后他们可以拿锦绣布行给工务局做的偷工减料的工作服做文章。

    叶一品眼中浮现对叶成风的激赏之色。“风儿越发让为父刮目相看了,居然将眼光放得这么长远。”

    叶成风笑哈哈道:“都是爹教的好。”

    得到叶一品的支持,叶成风的干劲十足,立刻就安排下去。

    运筹帷幄,定能决胜千里!

    叶成风打听到,锦绣布行给工务局的那批货还是会交托给震远镖局去交付。于是他派人去震远镖局蹲守。

    那人一脸好几天都不见震远镖局有大动静,可这天不同——

    今日,震远镖局似乎要走一趟很重要的镖,也不知他们要将什么东西运出去,一早就见镖局的人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包裹往车上装。

    蹲守的那个人买通的震远镖局中的某个人,打听到了震远镖局此次的运镖的内容和路线,听说震远镖局这趟镖就是要运去工务局的。

    这人立马就将消息传给了叶成风。

    叶成风多留了个心眼儿,他生怕其中有诈,就让那人附图为证。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怎么做万全的准备?

    那人在震远镖局附近,偷偷拍了张照片。等照片一洗出来,他立马就将照片给叶成风送去邀功请赏了。

    叶成风早就按耐不住,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可以出手的这一天了!

    他蠢蠢欲动,恨不得披挂上阵,亲自率领手下去大干一场。

    当然,他没那个胆儿,也就是想想而已。

    他在震远镖局通往工务局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与叶一品一同在家里等手下的好消息。

    很快,他们得到消息——震远镖局出镖,将一车的货载往工务局。

    叶成风将埋伏的地点选在了柿子街。

    柿子街是通往工务局的必经之地,此地也鱼龙混杂,是很多市井小贩的聚集地。人在这条街上走,都觉得拥挤,货车又怎能轻易过去?

    叶成风亲自勘察过柿子街的地势情形,所以他料定,震远镖局的镖车到了柿子街,一定会堵在这里。就算镖车不堵,也会走走停停,行进的速度很慢。

    而且,柿子街的街头巷尾错综复杂,就算街道的东西两头被堵住,南北两旁的街坊商铺也会是一条很好的逃生路线。

    他们把埋伏的地点选在这里,很容易得手。

    正如叶成风预料的那样,震远镖局的镖车到了柿子街就被堵住了。但是他没有想到,堵车的时间发生的比他料想中的要早——

    镖车到了柿子街的街口,就走不动了。

    几个顽皮的小孩儿围着那庞然大物,嘻嘻哈哈的转了一圈又一圈。车上的小峰从兜里摸出了几块糖丢给他们,将他们给打发了。

    他身后的车皮被捶响,继而响起一道催促的声音:

    “小峰,快走啊!”

    通过挡风玻璃,看了一眼拥挤的路况,小峰苦着一张脸道:

    “八哥,我也想啊,前面堵得很啊!”

    八哥的声音再次响起,从一开始的粗声粗气变得骂骂咧咧,“你特么不是最喜欢按喇叭吗!使劲儿的按呐,叫前头的人把路给让出来啊!”

    小峰无奈,只得打了几下喇叭。

    街上的人纷纷避让。

    前头的道路变得宽阔起来。

    小峰将镖车驶进了柿子街,越往柿子街的深处去,他越觉得街上的气氛古怪。

    小峰东张西望,左顾右盼了一阵,嘴里念念有词,“八哥,我总觉得不对劲儿啊。”

    车后厢的八哥不耐烦的粗声道:“嘟嘟囔囔什么呢,开好你的车就行了!”

    小峰心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他只能尽职尽责的继续开车,但总时不时的探头探脑。

    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小峰说:“八哥,这条街上好热闹啊——”

    小峰身后的车皮,不知被什么东西重重锤击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八哥粗糙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开你的车!”

    小峰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他可是知道八哥拳头的力道有多惊人。

    就算力道再惊人,可八哥的拳头有那么大吗?

    刚才锤车皮的拿一下,八哥用的好像不是拳头吧……

    小峰疑神疑鬼起来,觉得其中一定有事儿!

    车子慢吞吞的又往里开了一段。

    恰逢这时,几件晾干的衣服从天飘然而降,带来一股皂香的气息。正好有两件衣服降下来的时候遮盖住了镖车左右两边的后视镜。

    “谁家的衣服啊?”

    小峰的手伸出车窗,将靠近驾驶座的那扇后视镜挂着的那件衣物给取了下来。

    小峰两眼一怔,发现手上的居然还是一件女人的贴身衣物!

    他迅速红了脸,同时也很快通过后视镜发现,一样比他脸还红的东西在天空划过一道美丽的抛物线,向镖车方向袭来!

    是点着的汽油瓶!

    小峰心神一震,暗道不妙,心中不详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八哥,有危险!”

    一项喜欢骂骂咧咧的八哥在这时候居然没声了!

    小峰急得头上直冒火,“八哥,八哥——”

    他转身拍打着铁皮。

    哐哐哐!哐哐哐!

    八哥沉而稳健的声音突然响起:“慌什么!”

    小峰一怔,一脸懵逼状态。

    这什么情况?

    八哥好像早就知道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一样?

    这不对啊,像八哥这样粗神经的人,怎么可能料事如神?

    他绝对绝对没有瞧不起八哥的意思啊!

    汽油瓶上升到了空中的制高点,还不及落下,就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

    砰的一声——

    汽油瓶在空中炸开,如烟火一般盛灿。

    火光四溅,哪怕是在青天白日下,也十分显眼。(未完待续。)

第530章 大演一场

    油瓶的爆炸声一响,一朵花火骤然在空中炸开,火花四溅。

    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

    是谁在放烟花吗?

    大白天放烟花,有病啊!

    不对——

    弥漫在空气中的,是一股浓滚滚的汽油味,而不是烟花的那种火药气息。

    烟花的火花在空中明灿的绽开后,很快就消失了。但是空中溅落的火花掉到地上,很久也没有熄灭。

    有几朵火花溅落在地上,也不只是谁最先发出第一声尖叫,紧接着周遭的一片人都惊慌失措的开始哇哇大叫。

    还有几朵火花溅落在了摊子上,被手忙脚乱的小商贩给扑灭了,并未引起火灾。

    好在火花没有溅落到人身上——

    整条柿子街立时陷入恐慌之中。

    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一波恐慌还没有过去,更大的变故接踵而至。

    一连串的汽油瓶相继从天而降——

    有的汽油瓶落在地上炸开,那一片地面都着起火来。

    有的向震远镖局的镖车飞来,却没能投进车厢里面,直接砸中镖车的车身,瓶子破碎后,里面的汽油浇在了车身坚硬的外壳上,呼啦一下燃起熊熊的火焰。掉落在车顶的衣裳也没能幸免。

    小峰匆忙下车,见镖车的车身几乎有一半仿佛笼罩在了一团熊熊火焰中,他慌手慌脚了一阵,反应过来后急忙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一件男人衣裳,想要将车身上的火扑灭。

    他用衣服使劲儿拍打车身上的火焰,非但没能把火扑灭,反而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还搭了一件别人的衣服进去。而车身很快被烧得一片漆黑。

    爱车如命的小峰大骂一声,“卧槽你大爷!”

    他见衣服扑不灭车上的火,有点儿病急乱投医,见旁边有个菜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管它是萝卜还是青菜,抓起来就往车上着火的地方丢。

    周围的人抱头鼠窜,他却在救火,如一名孤胆英雄。

    车身都着火半天了,始终不见车厢里的八哥有动静,小峰又急又气,大喊一声:

    “八哥,你干嘛呢,赶紧下来救火啊!”

    久久不见有人回应。

    遇这么点事儿,八哥就怕了?

    胆小怕事,这不像是八哥的性子啊。

    在震远镖局,他不是最唯恐天下不乱的那个嘛?

    “八哥八哥——”

    终于,车厢里传出八哥不耐烦的声音:

    “叫叫叫叫叫什么叫!别打扰老子化妆!”

    八哥化妆?

    他是来送货的还是来搞笑的,还是去参加化妆舞会的?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别逗了好么!

    小峰本来想绕到车厢后面,看看八哥在车后厢里到底在搞什么鬼,还不待他绕过去,就见两个人一人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拿着汽油瓶,从慌乱的人群中向镖车气势汹汹冲过来。

    又是汽油瓶!

    他们能不能搞点新鲜的玩意儿!

    到了一定的距离,这两人正要用打火机点着汽油瓶,投进镖车装货的车厢里,突然见一个身形魁梧的彪形大汉带着一脸和一身的血从车厢里跳了出来,手里还拎了一根像棒球棍的棒子。

    见状,这两人怔住了。

    小峰也懵了,回过神来后惊呼:“八哥,你受伤了!?”

    八哥没理睬他,双目怒张,整个人斗志昂扬,全身的肌肉仿佛都膨胀起来,一时间身形变得高大又威猛。

    他抡起木棍,大喝着向那两人冲了过去。

    被他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模样震慑住,那两人当即下意识的就想把腿逃跑,两只脚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定在了原地一样,都忘了他们手上还拿着在烧的汽油瓶。

    谁知,八哥冲到了一半,忽然就减慢了速度,很慢很慢的那种——

    然后就见他将木棍轻轻往前一丢,弯下腰去,整个人以缓慢而又夸张的动作呈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了地上。

    他明显是自己故意摔倒的,却装的跟真的摔疼了一样,一脸痛苦的“哎哟哎哟”直嚎。他现在的模样,真叫人惨不忍睹啊……

    将八哥整场滑稽的表演尽收眼底的小峰,眼睛都看直了。

    小峰默默的摸了摸脑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今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懵逼了多少回。

    但他记得很清楚,今儿第一次懵逼是在震远镖局,还没出镖的时候,他听八哥说要跟他一起出镖……八哥要跟他一起出镖。

    除非镖局要走特别重要的镖,否则八哥是不会跟人一起走镖的。八哥自封大镖师,不需要有别的镖师给他保驾护航,也从来不给其他表示当副镖手。

    见八哥“摔倒”,那两人怔了一阵,继而面面相觑。

    那汉子看着蛮彪悍的,怎么就怂了呢?

    不管那么多了,完成任务要紧!

    他们分别点着汽油瓶,跑向镖车。

    眼看他们就要越过八哥,将汽油瓶投进车厢里,小峰奋不顾身挡在了车厢前,张开双臂双腿,几乎跟八哥一个,整个人呈“大”字形状。不过八哥是趴着的,他是站着的。

    八哥扭头一看,见小峰一脸视死如归,有点气急败坏,“傻小子,让开啊,你还要不要命了!”

    万一汽油泼到小峰身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峰掷地有声,“你怕,我可不怕!”

    八哥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你爷爷我哪里是怕,老子是在演好么!

    就在这时,上空突然传来怪异的叫声——

    “哦~哦噢~哦噢~~”

    一个身形娇小的妹子,借晾衣绳的支撑力荡了过来,从天而降,就降落在八哥的身边。她脖子上还挂了一台相机。

    小峰认出她来,那是侦探事务所的助手,宁心。

    宁心端起照相机迅速按动快门,先是将拿汽油瓶的那两个人框进了镜头里。她一边拍,一边向他们靠近,围着那俩人,给他们来了几张合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合影。

    “表情不要那么呆,狰狞一点,狰狞一点!”

    然后,她窜到八哥身边,蹲在地上,拉近镜头。

    八哥催着她,“快快快,给哥多拍几张。”

    “不错不错,这个造型不错,这个表情也不错,再痛苦一点——哈哈,有够衰有够惨!”

    宁心给模样“凄惨”的八哥单独拍了几张照,又将那两人也拍进了镜头里去,给三人来了一张大合影。

    从合影中一眼就能区别出行凶者和受害者。

    之后,宁心又对着镖车拍了几张照,顺手从火堆里捡起一只烤熟的红薯,算是给自己的犒劳。

    小峰全程处于懵逼状态,“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两个拿汽油瓶的人也懵了,还没回过神来,就都被八哥徒手给摁趴了。

    八哥叫小峰,“小峰,把车里的绳子拿出来。”

    小峰探头往车厢里一看,整个人不由得惊呆了,车厢里就一团麻绳,其他什么也没有。

    车上到底货呢?

    他出镖前,明明看到镖师将车装满了啊!

    他将麻绳拿去给八哥,眼睁睁看着八哥将那两人五花大绑,提到了车上。

    他追着八哥问:“八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车上的货呢?”

    八哥没那耐心跟他解释。

    宁心倒是开口了,“不是一直有人在找你们震远镖局的麻烦吗,你们林镖头找香菜,香菜也没时间管,她就委托我们事务所帮你们解决这桩麻烦事。

    你们林镖头说他总是觉得有可疑的人一直在你们镖局附近转悠,今天早上还买通你们镖局的一个镖师打听消息。我们知道他们又要在路上搞突袭,所以就将计就计,演了这么一出戏——”

    小峰还是没听明白,“什么演戏?”

    “哎哟,你怎么这么笨啊!”宁心有点为他的智商捉急,她一着急,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峰解释清了,情急之下,她脱口道,“他们买通你们镖局的一个人,知道你们要送一批货出去,以防他们偷袭,燕大哥跟你们林镖头就安排了两辆一模一样的车,一车装的是你们要送出去的货,一车什么也没装。你们开的这辆车上什么也没装,真的装货的那辆车,已经被燕大哥开走了……”

    小峰打断她,“不对啊,去工务局,这条是必经的道儿,燕大哥应该跟我们走一条道儿啊……”

    怎么不见燕松呢?

    “谁告诉你今天的货是要往工务局送去的?”宁心说,“你们镖局被买通的那个镖师告诉收买他的那个人说货是要往工务局送去的,其实不是——”

    这时候,八哥插了一句嘴,“货是工务局订做的,是要送到火车站的。”

    工务局订做的是铁路工的工作服,交货的地点其实是在火车站,也就是说,燕松已经开着那辆装货的镖车去火车站,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宁心继续说:“他们这次可能还会偷袭你们的镖车,所以,我们将计就计,演了他们一场。”她指着被八哥捆住的那两个人说,“我们已经查过了,这两个人是富士物流的,他们偷袭你们镖车的时候,我出来照相——”她又拍着胸前挂的照相机,“这些照片就是证据,回头我拿给报社,让报社写一条新闻,就说富士物流恶意竞争,不择手段打压同行——有图有证据,还有人证,他们百口莫辩。”

    这下,小峰全明白了。

    下一秒,他气不打一处来,怒斥宁心和八哥,“说到底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啊,尤其是你——八哥,我还以为你真受伤了!”

    八哥摇头,“你,演技太差了!”

    宁心:“要想瞒得住敌人的眼睛,就先骗过自己人。”

    小峰险些气歪鼻子。

    趁着柿子街的道路畅通,他跳上镖车的驾驶座,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八哥和宁心凌乱了。

    第二天,报道出来。

    空知秋拿着当天出炉的报纸找上叶成风。

    没有他的允许,叶成风居然敢这么胡作非为!

    要不是他克制的好,只怕会将报纸甩叶成风脸上。

    空知秋口气强硬的质问叶成风,“叶先生,你能不能跟我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成风舔着脸笑起来,“空知先生,我做的那点事儿,你不都知道吗?”

    空知秋言辞凿凿,“富士物流,是我出资办的,只有在这里,我们的利益才是一致的。但是你却拿富士物流的名义去报你们叶家的私人恩怨,我在想,我们还有没有合作下去的必要!”

    叶成风拿着报纸,“空知先生你误会我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富士物流着想……”

    空知秋信他就有鬼了。

    叶成风八成是不甘心震远镖局抢走他的生意。

    他怒声道:“现在像我们富士物流和震远镖局这样性质的物流公司,就我们两家,干这一行,你知道什么最重要吗?是信用和信誉!降价真要竞争起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这么做,把富士物流的名声搞臭了,不过是在自取灭亡!”

    叶成风脸色微微一变,他心中不服被空知秋说教,但也不得不承认,空知秋说的却是是有几分道理的。

    空知秋指着报纸上曝光的那两名富士物流的员工,给叶成风下命令,“立刻把这两个人从富士物流给我开除了!你马上发一份道歉声明,不仅如此,你必须亲自去震远镖局道歉!”

    叶成风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强笑道:“没那个必要吧……”

    亲自登门道歉?他实在放不下那个身段。

    叶成风在顾及什么,空知秋怎么可能不知道。

    此刻,他真的觉得选择和叶成风合作,就是一个错误!

    空知秋冷笑,“没有那个必要?是十分必要!你以为像你一样耍点小手段就能赚钱了?”他拍着报纸,“看见没有,人家比你更有手段!他们就等着你去找他们的麻烦!不然你以为现场的照片是怎么拍的!”

    叶成风笑得很难看,“这次就算了,下回我一定注意……”

    空知秋可不会让他就这么算了。

    “我说的那些,你必须做到。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你要是没有按照我说的做,我里面将我投入的那部分资金撤出来,富士物流的那块地,我也会收回来!”

    这是红果果的威胁。

    叶成风还能说什么?(未完待续。)

第531章 锦颜女子坊

    叶成风迫于空知秋的压力,不得不硬着头皮到震远镖局负荆请罪,然后公开发了一封道歉声明。

    道歉声明见报的时间和富士物流不择手段恶意竞争被曝光的时间间隔了只有短短两天,热度却是与日俱增。一时间,富士物流在行业间备受争议,同时也收获了一部分好评。

    富士物流变得小有名气,生意蒸蒸日上。

    叶成风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认为富士物流能有如今都是他自己撂下脸面博来的,心里对终日一副无所事事模样的空知秋多了几分抵触情绪。

    ……

    震远镖局和富士物流之间的矛盾算是圆满解决了。其中,侦探事务所可是占了莫大的功劳。

    宁心上门讨债去了。

    她知道香菜今日去了锦绣布行,于是专门到那儿去找她。

    宁心也不扭捏,很干脆的跟香菜说:“燕大哥不好意思来,他让我来找你结账。”

    香菜装作没听懂的样子,问:“结账?结什么帐?我欠你钱吗?”

    “就是震远镖局啊——”宁心将准备好的报纸拿出来,翻到有道歉声明的那一面,追着香菜背后,喋喋不休,“你看你看,你看嘛,富士物流把道歉声明都发出来了,富士物流以后应该不会再找震远镖局的麻烦啦。这可都是我跟燕大哥我俩的功劳,你是不是应该把酬劳给我们了?”

    香菜不往那报纸上看一眼,连脸色都不甩她一个,“你们帮震远镖局解决麻烦,那应该去找震远镖局的镖头要酬劳,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初是你委托我跟燕大哥去帮忙的,又不是林镖头。”一看香菜小气那样儿,宁心就知道她要赖账。她想了想,索性退而求其次,“我光是买胶卷就花了不少钱呢,你倒是先把买胶卷的钱给我啊!”

    “这钱你找林镖头要去,我就是个中间人,把林镖头介绍你们事务所去的。”

    宁心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双手往小蛮腰上一叉,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泼妇骂街的架势,“林香菜,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当我们侦探事务所是有求必应的万事屋啊!有你这样赖账的嘛,我都不要你酬劳了,你赶紧把胶卷钱给我!”

    “你还欠我钱呢。你记不记得你从我这儿借走多少钱了,还有房租、伙食费什么的,我都没给你算呢。”

    香菜要是真想跟她算账,谁欠谁还不一定呢。

    宁心的气势一下就弱了一大截。

    她一副心虚的模样,却还振振有词道:“我不是说了嘛,我欠你的那些钱,我会用工资慢慢还你的。要是侦探事务所的每个委托人都像你这样不给酬金,燕大哥拿什么给我发工资啊?你知不知道,他都欠我两个月的工资了!”

    香菜还不了解宁心?

    宁心花钱大手大脚,工资一到她手里,就不知道被她拿去干什么了。她手上不管有多少钱,不足半月就花个精光。

    燕松也知道她拜金这一点,总想矫正这位千金大小姐的金钱观念,所以他每个月给宁心的工资能拖欠就拖欠,要么就是发得少的可怜。

    而且燕松还发现她要工资的时候很会跟他讨价还价,但是买东西的时候从来不跟老板讲价……

    宁心还在锦绣布行跟香菜不依不饶,后来被燕松给拎小鸡儿似的提溜走了。

    香菜耳根子终于是落了个清静。

    没过多久,她见了几位太太。

    这几位太太都是锦绣布行的熟客。

    张太太一脸羡慕的看着香菜,“生完孩子不到两个月,身材就恢复跟以前一样了。我那时候生完孩子身材走样,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恢复……欸,你脸上的斑怎么这么快就消下去了?”她凑到香菜脸前闻了一下,闻到了一股说不上来却很好闻的清香,“你是不是抹什么霜啦?”

    见香菜含笑点头,张太太却是不信,“沪市有这么好的美白霜吗?不会的呀,如果真有效果这么好的美白霜,我不可能不知道呀!”

    “我用的霜,外面没得卖。”香菜神秘一笑,故意给几位太太卖了个关子,“咱们约个点儿,明天我带几位姐姐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啊?”几位太太相继追问。

    香菜坚决守口如瓶,“去了就知道了。”见有几人流露出兴致索然之色,她将话题的重心转移开,“姐姐们不是想看我们家小月月吗,明儿我把月月一并带去。我打电话把于姐姐也一并叫上。”

    几位太太眼睛都亮了,她们都知道香菜口中的“于姐姐”是委员长夫人于太太,谁都想跟这位于太太攀上交情。在场的有人就是冲着香菜和于太太不一样的交情才来的。

    第二天,太太们到了约定的地方,锦颜女子坊。

    锦颜女子坊开在城中,依着荣记商会新建的商场,此处人流量颇大,很是热闹。

    锦颜女子坊,其实就是一家美容馆,门前有“男宾止步”的牌子。

    藤家的老太太寸步不离小月月,香菜就将这一老一小都带来了,还约了江映雪和何韶晴。这两人也都带着自家的孩子来的。

    马家的小公子马犇胖乎乎的十分可爱,老太太一抱上就舍不得撒手了,也不管自己的亲曾孙女儿了。由此就可以看得出她老人家对抱曾孙子有多么的期待,可她的亲曾孙子就在她的眼前,她却没有发觉。

    老太太抱着马犇,在一旁跟何韶晴说话。

    香菜和江映雪将小月月和荣升放在同一个婴儿车里。

    这两个孩子虽然是一母所出的龙凤胎,但他们的五官并不想象,一个眉宇像极了藤彦堂,一个和香菜的五官极为肖似。

    江映雪的脸色很不好,疲惫中透着一丝不安和紧张。她的手一直抓在婴儿车的边缘处,视线很少从孩子身上离开,生怕自己一移开视线,孩子就会消失不见。

    香菜一看就知道她是将自己逼迫得太紧了,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产生了很大的精神压力。

    她的情绪显然已经影响到了荣升,给荣升明朗的五官蒙上了一层阴郁之色。

    香菜端详荣升,见他锁着眉头,跟小月月不同,小脸儿上很少露出笑容。

    她小声问:“映雪,阿升是不是很少笑?”

    她逗弄荣升。

    荣升似乎认生,他张着眼睛先是好奇的瞅了香菜一阵,见眼前的人似乎笑得没有恶意,才卸下了防备,露出了笑脸。

    江映雪心中苦笑,她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这一点,可能连小孩子都察觉到了。她跟孩子之间似乎缺少某种感应,不管她用什么去填补,都无法填补那种空缺。

    她能看得出来,荣升在她和他亲生母亲前,完全不是一个神态。至少,荣升在她面前,很少流露出像那样干净纯粹又毫无防备的笑容。

    香菜说:“映雪,你不要想太多。你的情绪会影响到阿升,你要振作起来,平时多对他笑笑,别总是愁眉苦脸的。你看看,他也学你锁着眉头——”

    江映雪按着自己的眉心,“我有愁眉苦脸吗?”

    香菜直接给她拿了一面镜子来,“你多久没照镜子了?你看看你脸色差的。”

    江映雪接过镜子,对自己一照,发现自己的面容还真是有些憔悴。

    “是不是阿升晚上闹得你睡不着觉?”

    江映雪摇头否认,“没有,阿升很听话。”

    “那你多冲他笑笑,你对他笑笑——”

    江映雪在香菜的怂恿下,放下镜子,微微弯下腰,慢慢对婴儿车里的荣升露出笑脸,显得很是小心翼翼。

    荣升似乎是愣了一下,尔后倏然就对江映雪展颜,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伸出一双小手来要抱抱。

    一瞬间,江映雪落下热泪。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荣升的脸颊上。

    荣升咿咿啊啊,像是在安慰江映雪一样。

    江映雪的内心因为荣升的这个笑脸而变得柔软,似乎有什么地方被填满,也有什么释然而去,变得不是再那么沉重了。

    香菜将手放在江映雪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婴儿车里的荣升又锁起眉头,捏起拳头冲香菜嚯嚯起来。

    “哎哟,你看,阿升护着你呢。他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妈妈的好儿子……”江映雪哽咽,将落在荣升脸颊上的泪水轻轻擦去。

    过了一会儿,于太太来了。

    不少人是跟于太太一道来的。

    于太太似乎早就习惯了被众星捧月、前呼后拥,只是有几个太太叽叽喳喳的声音让她烦不胜烦。

    于太太很早就想见上小月月一眼,却是次次抱憾。

    其实小月月的满月酒,香菜是请了于太太的。但是于太太的特殊身份不适合那样的聚会,就在电话里跟香菜致歉,只托人带了礼物过去。

    “哎哟,不容易,终于见着了——”

    于太太快步走到婴儿车前,发现婴儿车里竟有两个孩子,分不清哪个是男孩哪个是女孩。她将两个孩子都打量了一眼,然后看着荣升,笑着对香菜说:“这是小月月吧。”

    江映雪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就要将荣升从婴儿车里抱出来,却被香菜给暗暗按住了。

    也难怪于太太会认错,荣升的五官和香菜的实在很像。

    香菜笑说:“我们家小月月是个小公主。这是荣爷家的小少爷,叫阿升,我的小侄子。”

    于太太微微看了一眼江映雪,迅速收回目光,口气很是讳莫如深:“荣家阿鞅的孩子?”

    她明显不信。

    荣鞅不顾家族反对娶了江映雪,这一桩事早就成了很多人茶前饭后的谈资。而江映雪无法生育,在上流的圈子里也不算是秘密。

    于太太知道江映雪的短处,她不信荣升是荣鞅和江映雪亲生的孩子。

    香菜玩笑似的告诉她,“映雪不是看着马家的少奶奶和我一前一后都生了孩子,也按耐不住了,就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

    于太太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面上是信了香菜的话,眼中却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

    于太太将小月月从婴儿车里抱起来,感觉到她在抗拒。

    跟着于太太来的几位太太呼啦一下围上来,叽叽喳喳个不停。

    小月月嚎啕大哭起来。

    见状,有几人已经退开,却还是有那么几个人围着于太太和孩子嘻嘻哈哈个不停。

    于太太护着小月月退开,向来脾气好的她对那几位好事的太太施以颜色,“你们别吵了,没看见都把孩子吓到了吗!”

    委员长夫人的威严还不是一般的大,于太太一发威,那些人立马就噤声了。

    一时间,气氛尴尬起来。

    香菜打破尴尬,说:“姐姐们,我今儿请姐姐们过来,可不是为了看孩子的。昨天张太太还好奇我现在用的是什么美白霜——”

    张太太立马应声,略带怨怪,“对对对,昨天我问你,你还不跟我说,我可是念叨了一晚上呢!”

    “以后姐姐们对美容产品感兴趣,想美容,就来这女子坊坐一坐。我让美容师带你们先去参观参观——”香菜把洪小玉叫来,让洪小玉领着初来乍到的太太们参观锦颜女子坊。

    香菜孩子留给奶娘们照顾,领着老太太、江映雪、何韶晴和于太太往美容馆里去。

    香菜跟她们介绍,“这里的美容师都是经过训练的,这里的服务项目分四类,基础护理、疗效性护理、、修饰类美容、美体护理和其它护理,每一类护理中都有不同的护理内容。”她挽着老太太的胳膊,“奶奶,我给您做个面部的常规护理和颈部按摩。”

    老太太笑呵呵的应道:“好好好。”

    于太太对基础护理不大感兴趣,她问香菜:“疗效性护理都有什么?”

    香菜一样一样的说道:“祛斑祛痘、美白嫩肤、敏感修复、祛皱抗衰等等等。”

    “那修饰类美容呢?”

    香菜答:“脱毛……”

    “噗~”一向矜持的于太太掩唇笑起来。

    老太太怨怪香菜,“脱毛?那不是要人家姑娘把衣裳脱了,人家会愿意?”

    香菜不以为意,“这有什么,这里的美容师都是女的。这里也不让男人进,没什么好害羞的。”她继续回答于太太,“修饰类美容还有美甲,烫眼睫毛,修眉,穿耳洞,化妆之类。”(未完待续。)

第532章 做得好

    美容前是一定要卸妆的,对自己的皮肤不自信的女人是百般不情愿经理这一环节的,尤其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所以,知道了锦颜女子坊是家美容馆,那些太太们都想跃跃欲试,却没有几个敢站出来以身试验。

    于太太第一次到这里来,她比较小心,不争不抢,只是在等待,她要亲眼见证过后才决定要不要在这里做美容。而且在私底下,香菜也嘱咐过她,不急着今天就做。

    张太太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念叨着香菜用的那款美白霜,故此抢到了头一个名额,缠着香菜在给她美容的时候一定要用那个款美白霜。

    香菜吩咐洪小玉给张太太卸妆。

    卸了妆后的张太太,皮肤暗黄干燥,还有黑眼圈。

    妆前的她甚至可以用“人老珠黄”来形容。

    香菜打了一颗鸡蛋,用纱网将蛋黄完整的过滤出来,只留下蛋清,又将蛋清倒入牛奶和珍珠粉和在一起的面膜碗里,在面膜碗加了几滴蜂蜜,将这几种材料搅拌成糊状后均匀的涂抹在了张太太的面部,将张太太的面部全部覆盖。

    她在张太太的眼部周围贴了两个小巧的冰袋。

    在敷面膜的过程中,香菜招来四个美甲师,给张太太修手指甲脚趾甲。

    她们将张太太手脚上的指甲油尽数卸掉,将她的甲盖修好之后,用透明的护甲油给她的指甲上打了一层底,护甲油干透之后又在上面涂抹了与张太太之前用的同色的指甲油,在指甲油干透后,又用护甲油做了一层保护。

    张太太手指、脚趾甲的颜色看上去光滑又饱满,颗颗晶莹明亮,还有一种通透的感觉,比之前不知好看了多少。

    张太太眼部敷着冰袋,看不到自己手脚的指甲被动了什么文章,不过听到周围姐妹的赞美声,就算发生了什么,情况也一定比原来的好,她心里也是挺美的,也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自己手脚的变化。

    她终是按捺不住,倏地从舒适的躺椅上坐起身,敷在两只眼睛上的冰袋掉落在她身上,脸上干裂的面膜上的珍珠粉也在扑簌簌的往下落。

    见状,香菜忙把她的双手托起来,“指甲油还没干透,别让面膜粉沾上面了。”

    按照香菜的指示,张太太将一双手掌立在面前。

    张太太本人尤其钟爱大红大艳的颜色,以往试过不同款红颜色的指甲油,涂在指甲上感觉颜色不是太亮就是太暗,没有一种能让她特别满意。

    她前几日才涂的暗红色的指甲油,刚开始的时候颜色还蛮鲜亮的,之后就日渐褪色甚至开始脱落,没两天色泽就变得黯淡无光。

    但是今日在锦颜女子坊做的美甲,她感觉能持续保鲜很久,而且她的指甲以前看上去从来没有这么圆润饱满过。

    “哎呀,真好看!以后我就来这儿做指甲了!”

    张太太由衷的赞叹,可见她十分满意和喜欢锦颜女子坊的美甲项目。

    她这一笑,就坏了——她脸上已经干涸的的面膜,大面积的龟裂,面膜粉和面膜块一起往下掉,掉了张太太一身,好在她事先她穿了防护服,没有弄脏衣裳。

    香菜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让一个美容师将张太太脸上的干面膜洗掉。

    面膜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张太太原本暗沉的皮肤变得容光焕发,眼部的黑眼圈也淡了不少。以往张太太只有擦了粉底才会收到这样的效果。

    张太太对着镜子照了一番,心中很是欢喜,对香菜说:“你皮肤恢复的这么快,原来就是用面膜吗!”她嗔怨道,“有这么好的美容法子,你也不早告诉我!欸?你不是说你擦的是美白霜吗?”

    “张太太别急,接下来还有脸部护理,美白霜最后用。”

    张太太迫不及待的躺下,“那快点快点!”

    继张太太之后,又有几位太太要尝试一下锦颜女子坊的其他美容项目。

    近来江映雪为照顾孩子过度疲劳,再加上过大的精神压力,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憔悴之色。

    香菜建议她,既然来都来了,就做个补水的护理,好好放松一下。

    江映雪心里是愿意做美容的,但是她不想跟这些太太们躺在一起。不是因为她不合群,也不是她不想融入到这些人的圈子里,只是她感觉那些人对她的态度明显的很——很明显是将她排斥在外了。

    直到此刻,也没有人尊称她为一声“荣太太”。根本就没有人承认她是荣家的少奶奶。

    香菜看出她的心思,就安排她到独立的厢房去。

    独立的厢房隔音很好,非常清静,江映雪在这里可以好好的休息。

    见太太们尝试各种各样的美容项目,于太太终是等不了。在美容师的引导下,她将锦颜女子坊的各类美容项目都参观了解了一下,发现自己还是很想尝试很多种美容项目的,尤其看到那满池牛奶颜色的玫瑰花浴汤,当即就有一股脱光了衣裳,趟进去泡个过瘾的冲动。

    于太太的家教比较好,从未在公共浴池洗过澡,她为人也比较矜持,在陌生的环境下,哪怕是一个人独处,也觉得很不安。

    于太太到了更衣间,叫美容师去叫香菜。

    香菜到了更衣间,见于太太穿戴整齐的坐更衣间里,有些哭笑不得,“于姐姐,你怎么不换衣裳啊?”

    于太太起身拉着她的手,紧张道:“我从来在外头洗过澡,心里慌得紧!”

    “于姐姐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这会儿没人会进来。”

    即便听香菜这么说,于太太仍是一脸不安,频频看向刚才美容师给她准备好的浴袍。

    从她的神色中,香菜看得出来,于太太还是很想尝试一下这里的浴汤的。

    香菜说:“于姐姐,我们这里的浴汤是加了精油的,能紧致皮肤、美白皮肤,还有舒缓疲劳的效果,洗后身上还会很香哟~”

    于太太听得颇为动容,艰难的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要试一试这里的浴汤,但是她请求跟香菜共浴。

    香菜没有推辞。

    全身浸泡在浴汤里的那一刻,全身的毛孔瞬间放松并张开了一样,浑身说不出的舒畅。

    于太太满足的哼哼两声,她闭着眼说:“荣记商场一建成,这地儿就变成了寸土寸金的地方。林妹妹,你这锦颜女子坊开在这里,规模看着也不小,你可是在里头投了不少钱吧。”

    “那可不,我锦绣布行里赚的钱差不多都投进来了。”

    于太太睁眼,嗔怪似的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也不乏羡慕的神采,“看你一天到晚不消停,你是嫌锦绣布行和你们家二爷赚的钱不够你花?”

    “哪有。”香菜说,“我没指望这家美容馆能赚钱,先前还没认识于姐姐前,就有好多太太喜欢到我那锦绣布行去喝茶聊天,于姐姐来了以后,又带了那么多人来,我那锦绣布行不是快塞不下你们了么,就想着弄这么个地方,以后咱们姐妹约在这里喝茶聊天方便也舒坦。”

    于太太嗔道:“就你想的周到。”

    良久之后,她怅然叹息,“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啊……”

    “嗨,我有什么好值得羡慕的。”

    于太太哪里不知道,香菜过得越风光,随之而来的苦难也就越多。

    她脸色稍沉,不由得压低声音,“我听我们家老于说,你答应了那个什么戴司长,接下了江蓝织染厂的厂长职务?”

    说起这个,香菜哪里不惆怅。兴许别人觉得江蓝织染厂的厂长是一个肥差,但真正坐上这个位置上的人才知道什么叫有苦难言。

    她现在就是一棵摇钱树。

    香菜摇头苦笑,“没办法……我月子还没做完,戴司长就往家里去了好几回,那话中威逼利诱的意思很明显。自古以来民与官斗都不会有好下场,我也是万般无奈,才接下来这个苦差事。”

    她捧起一把浴汤。

    兴许在别人看来,她这捧浴汤闻着是香的,看着是干净且没有杂质的,很多人都想跳进来。然而在她眼中,这不过是一捧浑浊的水,只要沾到了身上,就很难去掉那一身的味道。

    她扭脸,见于太太满眼同情。

    香菜不由得失笑,“于姐姐,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有我自己的打算。”她脸色渐渐深沉凝重下来,讳莫如深的对于太太道,“于姐姐,这里头的水很深,你万不可叫你们家老于也参与进来。”

    于太太点头,“姐姐明白。”

    香菜表情一松,口气轻快道:“好了,不说这么严肃的事了,今天你就在这里好好的做个美容,白白美美香香的去见你们家老于,然后晚上掏空你们家老于的身体……”

    听她越说越暧/昧,于太太面红耳赤的起来,有些气急败坏得往香菜身上撩了一泼水,嗔怪道:“哎呀,你好讨厌!”

    沐浴过后,香菜带于太太去做了个全身按摩,接着一边做美容一边做美甲。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报:

    “掌柜的,爷来了。”

    “就说我在忙,叫他在外面等着。”

    锦颜女子坊,男宾是不能进来的,就算是藤彦堂来了,也不例外。

    于太太发现,香菜虽然嘴上冷淡,但她一听到藤彦堂来的那一瞬间,表情就柔和了下来,不由自主的就流露出了小女人的神态。

    于太太可不想成那破坏人家夫妻和睦的罪魁祸首,催促着香菜说:“你快去吧,别叫你家二爷等急了。我在这儿眯一会儿,你不用陪我。”

    “那好吧。”

    锦颜女子坊门外,藤彦堂看着门口立的那道“男宾止步”的牌子一脸纠结。

    锦颜女子坊的工作人员怎么回事,把别的男宾拦在门外也就算了,他可是锦颜女子坊老板的丈夫,连他都不能进吗?

    藤彦堂越想越觉得委屈。

    见香菜从里头出来,他心里的那点小委屈一时间就无影无踪了。

    香菜反倒抱怨起来,“你怎么到这儿来找我了?”

    藤彦堂有点哭笑不得。

    “我听说阿升在这里,我来看看。”他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小心,注意到香菜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但他能香菜的沉默中感觉的出来她很不好受。他放轻声音,温声道,“我就是来看看,没想怎么样。”

    到现在,他就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匆匆见过一回,也不知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他也知道,越想孩子的时候就越是想见,他也告诉过自己不要去想,但这哪是能控制和克制得了的?那到底是他的亲生骨肉。

    良久之后,香菜点头同意,却提醒了一句,“别做的太明显了,奶奶在里面呢。”

    藤彦堂如获****,开心起来,似乎有点得意忘形,揽着她的腰,当众凑到她颈背上深嗅了一下,“抹了什么,身上这么香。”

    “什么都没抹,就洗了个澡。”

    锦颜女子坊中,门卫都是女的。

    香菜夸奖那名将才将藤彦堂拦下的门卫说:“你做的很好,回头我就给人事说,这个月给你多发点奖金。”

    门外颔首:“谢掌柜的。”

    看了藤彦堂一眼,香菜又补充道:“今天是个特例,以后这家伙要是再来,你还是要像今天一样——”

    门卫偷着笑道:“知道了,掌柜的。”

    等候室里。

    荣、藤、****的宝宝躺一块儿,属白白胖胖的马犇最为突兀。

    小月月见爸爸起来了,伸手就要抱抱,见爸爸却抱起了另一个小伙伴,心里登时就不愿意了,小脸儿慢慢皱起来,一副要哭的架势。

    见状,老太太将小月月抱在怀里哄着。

    藤彦堂看着荣升,不禁流露出慈爱的眼神。

    小家伙也在好奇的打量他。

    这个叔叔看上去很陌生,但是他却不讨厌被他抱着的感觉。

    “像,真的很像——”藤彦堂心道。

    阿升的五官和香菜肖似,却是荣家的孩子。

    被香菜暗暗掐了一把,藤彦堂才回过神来。

    他抬眼一看,自家的老太太正用一种很困惑的眼神看着他。

    他冲老太太笑了一下,“奶奶,回头我跟香菜给您添个曾孙儿。”

    “那你们可要加油了。”老太太嘴上这么说,却是一副怀疑藤彦堂有没有这个能力的样子。

    看的藤彦堂是哭笑不得。(未完待续。)

第533章 多一个人挺好

    现在藤家上下都知道,小月月就是老太太的心头肉。

    老太太一刻见不着小月月,心里就想的慌,因此对老相好苏青鸿的关注就变少了。

    苏青鸿自然是相见老太太的,但他对小月月的关爱不见得比老太太少。毕竟,从血缘关系上来讲,小月月也是他的曾孙女。

    在苏家的时候,他向来偏疼家中漂亮干净的女后辈。他想把这样的宠爱全部都给小月月,却是求而不得。

    老太太倒是将小月月从家里偷偷带出来几回,就是为了能让他得偿所愿。

    老太太似乎不明白,苏青鸿真正的心愿是能够光明正大的将小月月抱在怀里,而不是私底下这样偷偷摸摸的看着一眼见上几面,也希望将来小月月学会说话以后能够光明正大的叫他一声“太爷爷”……

    但,只要藤彦堂对他始终是冷酷到底的态度,他的愿望就很难实现。

    苏青鸿一直很想坐下来好好跟藤彦堂聊聊,然而后者却拒绝和他见面。

    他几次托老太太把藤彦堂约出来,让他们爷俩好好谈一谈。老太太向他表示,她不是没跟藤彦堂提过,藤彦堂不理会她有什么办法。她的态度根本影响不了藤彦堂的决定,香菜那就不一定了。

    在生意上,苏青鸿和香菜有一定的来往,私底下来往很少。而且香菜现在可是个大忙人,很多人跟她见一面,都需要预约时间。

    香菜在工作上是很忙,兼顾了锦绣布行和锦颜女子坊,不久前又接任了江蓝织染厂厂长的职务。她现在是三头忙活,不过她还是把大部分时间花在了陪伴家人上。

    香菜刚刚走马上任,就在江蓝织染厂搞起了大动作,先是注销了“江蓝织染厂”这个名字,改名“新申九厂”,以全新的姿态进击民族工业市场,并将新申九厂定性为了国有性质的企业,在国府利益的基础上为民谋利。

    厂子的前期需要投入不少成本,香菜为将资金申请下来,花了不少时间。她一层一层的往上递交申请,发现新申九厂就像是一个摸不到底儿的浑水坑——

    她的申请递交给经贸司,又从经贸司到了内政部,从内政到了行政,又从行政到了军事委员会某人的手中……

    一份申请,不知经了多少人的手。

    她申请的资金终于拨下来了,就跟她递交的申请一样一层一层的,却是一层一层的往下拨,但最后到新申九厂的资金少得可怜。

    不得已,她冒着新申九厂的名义去银行申请了一笔贷款。

    此消息不胫而走,不少人给下下了请她到府上喝茶的帖子。

    拿着帖子的香菜直接就呵呵了。

    这些人哪是真心体谅她辛苦才请她去喝茶的,分明就是等着她去“送礼”的。

    新申九厂的运营还没步入正轨,他们这些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肆无忌惮起来。等哪天新申九厂真的赚上钱了,那还得了?

    他们迟早会将新申九厂一点一点的掏空。

    跟这些人打交道,必须得长袖善舞,还要有一颗谨慎和防备的心。

    香菜亲自管理新申九厂的财政,这点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他们不满意?老娘还不干了呢!

    他们不满意,无非就是想从新申九厂支钱,变得不方便了。

    为了新申九厂的事,这一忙,就是大半年。

    转眼就要过年了。

    小月月也半岁多了。

    老太太主张将苏青鸿接家里住几天。

    香菜倒是没说反对的话,但不意外的,藤彦堂强烈否决了老太太的这一提议。他的立场很坚定,他不反对老太太和苏青鸿来往,但他就是跟苏青鸿老死不相往来。

    饭桌上,老太太和藤彦堂都在给孩儿她娘使眼色。

    老太太数想让香菜帮着她在藤彦堂面前说些好话。

    藤彦堂眼神里的意思更明显,香菜要是帮忙,他一定没完!

    帮一个,肯定就会得罪另一个。

    帮哪边都不是,香菜索性将他们娘俩的眼神都给无视了,转移话题说起了宁心。

    “心心,你都快一年没回去了,你也不回家看看你爸爸?”

    宁心没心没肺道:“陪我爸的人有的是,不差我一个。”

    香菜看了正给小月月喂饭的燕松一眼,“要不找个人陪你回京城一趟,过完年再过来?”

    宁心读懂香菜眼神里的意思,要是有燕松作陪,回京城一趟没多大问题,哪怕一路受冻挨饿都没问题,但她心里清楚的很,燕松是肯定不愿意的。

    宁心情绪有点低落,“还是算了吧,一过年,我爸帮会里的事就超多,也顾不上我,我回去也是一个人过年。”

    老太太心里头可怜这姑娘,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宁心,语带由衷的关切,“那就不回去了,在这儿陪奶奶过年啊!”

    宁心依偎着老太太,“还是奶奶对我最好了!”

    她这张抹了蜜似的小嘴,把老太太哄得合不拢嘴。

    小月月听到老太太的笑声,整个人兴奋的不得了,坐在婴儿车里,小胳膊小腿儿扑腾着,咯咯直笑,像是在跳舞一样。

    小孩子很容易感受到周围大人的情绪。

    每每看到小月月露出笑脸,燕松心都要融化了。

    他看着小月月,忽然道:“就是,一家人在一起高高兴兴的多好。彦堂,你也别较劲了,苏老先生为了姑婆,连家业都抛弃了。在沪市,他现在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那都是上一辈和上上辈的恩怨……他到底是你的亲爷爷,你就忍心一直对他这样?”

    关于藤家的故事,宁心听说过一些。在这件事上,她是个局外人,不好置喙,只能安安静静的用饭菜堵着自己这张容易坏事的嘴,小心翼翼的留意着其他人的态度。

    藤彦堂的脸色沉了下来,口气比较生硬,“燕大哥,你不必多说。就算他孤苦终老,那也是他应得的!”

    老太太神情中有着说不出的悲凉。

    见姑婆露此表情,燕松有些生气了,正要对藤彦堂发作,却收到香菜投来的一个眼神,只好将冲动与火气给忍下了。

    香菜说:“家里多一个人也好,热闹。”

    藤彦堂倏然看向香菜,有点不敢相信。香菜曾经多次和他表示过,在对苏家的态度上,她会站在他这一边,难不成她现在的立场改变了?

    他抑制不住怒气,正要摔筷子离去,却见香菜一手按着自己的小腹,向大家宣布:

    “我怀孕了。”

    藤彦堂一怔,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可笑。

    听到这个喜讯,老太太高兴的一下跳起来,生怕香菜从凳子上摔下来似的,小心的扶着她,“真的呀!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我没去医院查,自己感觉出来的。我已经两个月没来好亲戚了。”

    老太太怕是空欢喜一场,点名藤彦堂,“彦堂,明儿带香菜去医院看看,别是错了。”

    “嗯。”藤彦堂脸色柔和下来,应了一声。

    香菜说:“奶奶,您相信我,八/九不离十!”

    老太太板起脸,让香菜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那也得去医院看看。你身子的底子本来就不好,生下咱们家月月才多长时间,身子才养了小半年这又怀上了,奶奶高兴是高兴,也担心你吃不消啊!”

    她老人家又道:“明儿开始,你就好好养胎,手上的活儿就停下来吧,奶奶好好给你补补!”

    香菜从老太太这儿收获了不少感动,但她内心的某一处角落还是很惆怅阴霾的。

    锦绣布行和锦颜女子坊那边,就算没有她,也能正常运营下去,但是新申九厂那边,她必须每天都要密切关注那里的动静。

    虽然临近过年,却也是多事之秋。

    饭后,香菜要将小月月抱回房间。

    藤彦堂抢在她前面,“我来。”

    小月月一被爸爸抱起来,表情就不愿意了,一双小手伸向香菜,非要妈妈抱。

    回房的路上,藤彦堂教育在怀里闹腾的小月月,“月月听话,爸爸抱你,妈妈很累了。”

    小月月似没听懂一般,依旧不依不饶,还用小手把藤彦堂的脸推开,表示抗拒。

    自从接管新申九厂,香菜奶孩子的时间就变少了。

    小月月就是怕自己一睡醒之后,又找不到妈妈的影子了,就想让妈妈多陪一会儿。这一回,她一定要把妈妈牢牢的抓在手心里。

    见小月月是要哭了,香菜要从藤彦堂怀里接过孩子,“还是我来抱吧。”

    藤彦堂神色坚决,对小月月板起脸,“月月,你要是不听爸爸的话,今天晚上就让你一个人睡!”

    小月月憋着眼泪,一脸委屈。

    香菜凑过去在小月月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小月月这下开心了,小手抱着妈妈的脸,咧着嘴直乐。

    香菜不由得失笑,逗弄着小月月的小下巴,抬眼看着深望着她的藤彦堂,“月月跟你真像。”

    藤彦堂无奈,“哪里像了?”

    “长得像,脾气也像。”

    藤彦堂不以为然。

    忽的,他想起了荣升。

    荣升长的像香菜,不知脾气也会不会随她一样……

    见藤彦堂失神,香菜就知道他想起了他们的另外一个孩子。

    那孩子,注定与他们无缘。

    香菜将藤彦堂的手扯到自己的小腹上,用她肚子里的孩子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她皱眉,楚楚可怜道:“如果这胎是妹妹怎么办?奶奶可是一直想抱曾孙子的。”

    “那就接着生呗,生到她老人家满意为止。”

    次日,藤彦堂带香菜去了医院检查身子,又觉得不保险,又去了一家可信的中医馆。

    不管是医院的医生还是中医馆的大夫,给的结果意思都差不多——香菜这胎不稳,养不好,可能会流产。

    医馆里,藤彦堂一直在考虑一件事,最后做了个决定。

    “要不打掉吧,回去就跟奶奶说,是我们搞错了。”

    就当这孩子从来没有过?

    香菜可做不到。

    “我怀月月那时候身子一样很虚,不照样把月月健健康康的生下来了吗!”

    “我是为你的身体考虑!”藤彦堂说,态度比较坚决,“我们已经有两个健康的宝宝了。大不了我去大哥那儿把阿升要回来!”

    香菜真想往他脸上拍一巴掌,更想掐断他这种自私的念头。

    “你能不能别提阿升的事!”香菜恼红着双眼,“我们自己的决定,不管以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们都要承担!”她用手护着自己的小腹,“这孩子你也有份,你必须负责!”

    藤彦堂将手伸了过去,却发现香菜防备似的退缩了一下。

    这个女人此刻眼中的神情刺痛他的双眼和心脏。

    她的眼里,戒备中带着敌意,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要夺走她孩子性命的侩子手。

    他考虑的时候,当然想到过不同的情形会造成不同的结果。他最无法承受的结果就是失去她……

    “香菜,”藤彦堂的口气接近哀求,“大不了等你养好了身子以后,我们再要。”

    香菜比他更坚决,“我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

    她快步走出医馆,上了车后,吩咐小北开车,将藤彦堂远远甩在了后头。

    只要她赶在藤彦堂前头回家,将确定怀孕的消息告诉家里的老太太,那这件事就等于是尘埃落定了。

    至少藤彦堂以后不会再逼着她落胎。

    老太太知道香菜肚子里果然装了一团肉,开心得不得了。

    但是香菜没想到,藤彦堂追到家里,直接就冲淡了她带回来的喜悦。

    藤彦堂明白的告诉老太太,“奶奶,中医西医都看过了,医生都说香菜这胎不稳,养不好随时都有流掉的可能,一旦流产,必定会给香菜的身体造成不小的负荷,以后很难再怀上,就算怀上了,也会流掉……

    现在把孩子流掉,养好身体,以后再生,香菜和宝宝以后都会很健康。”

    他不顾香菜阴沉的脸色,接着说:“奶奶,我想打掉香菜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老太太听蒙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没想到事情的结果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一个转折。

    到头来,真的是空欢喜一场?(未完待续。)

第534章 诊断书

    老太太与香菜同为女人,怎会不知孩子对一个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会将孩子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落胎——

    对一个女人来说,哪是那么容易就下决定做定的事?

    但是,让孙媳妇儿担着那么到的风险生育,当真值得吗?

    老太太慌得手脚无措,左右拿不定主意。

    她犹犹豫豫道:“这、这件事……要不……要不咱们再斟酌斟酌?”

    藤彦堂有些急恼,“这件事还斟酌什么啊!奶奶,要是留下这孩子,不定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

    香菜心里窝火,表面却不以为意。

    她轻轻拿住老太太的手,说话的口气稀松平常,“奶奶,您别听彦堂瞎说,没那么严重。大夫们就说我身子虚,多注意点的话,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没什么大问题?

    香菜双手冰凉的触感,可不是这么告诉老太太的。

    藤彦堂给老太太递上两样东西,“奶奶,这是医院医生和医馆大夫的诊断书——医生大夫都建议我们把这孩子拿掉,不然将来母子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想等香菜养好了身子日后再生也不迟……”

    “藤彦堂!”香菜喝断他,有些恶狠狠的道,“你要是敢打我这个孩子的主意,你以后休想碰我一下!更别想让我跟你生孩子!”

    诊断书上那潦草的字迹,却记录着清楚的结果。

    老太太心里长了草似的,乱成一片。

    她频频看向香菜的小腹,她有一种很强烈很强烈的感觉,香菜怀的这胎一定是男孩儿,一定是!

    她的预感不会错!

    因为老天不会这么苛待他们藤家,老天不会这么苛待他们一家,老天不会……

    “奶奶,我跟香菜好好谈谈。”和老太太招呼了一声后,藤彦堂随即看向香菜,“你跟我上去。”

    香菜抗拒,“我跟你没话说,我现在也不想跟你说话!”

    藤彦堂不顾她反抗,将她拦腰一抱,强行把她带上楼去。

    香菜一路挣扎抵抗也无用。

    到了房间里,藤彦堂才将她放下。

    香菜背对着他坐到床上。

    看着她倔强赌气的背影,藤彦堂无奈,更觉心痛。

    不管她能不能听得进去,他都要说:

    “香菜,你一向精于计算,怎么这笔账就算不过来呢?”藤彦堂坐到她旁边,低眸看了一眼香菜的小腹,声音变得有些沉重急切,“这孩子,就算现在不拿掉,将来也不一定能保住,还会害得你失去生育能力。我们现在把孩子拿掉,等你养好身子,日后再生也是一样的……”

    香菜身子一颤,一手遮腹,机械的扭动脖子,看向藤彦堂的目光中带着陌生的情绪。

    “藤彦堂,你当初在这张床上抱我的时候,怎么没管我身子有没有养好?”

    “我……”藤彦堂有些哑口无言。

    “孩子都有了,还是你造成的,现在才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太晚了吗?”香菜目光透着坚定,“不管怎样,这孩子我是绝对要留下来!你说的那些都是可能性——医生和大夫也说了,胎养好了,什么事都没有!”

    “香菜!”这一声,包含太多复杂的情绪。

    藤彦堂双手抓紧香菜的双肩。

    这一刻,他全身所有的力气仿佛都用在了这上头,才致他此刻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他无力改变香菜的想法,眼中带着苦痛和哀求,“香菜,我不能让你冒险……不,是我不能冒着失去你的风险!你听我的话,我们已经有月月和阿升……

    你知不知道,你生阿升和月月那天,我把你送进产房之前,你流了好多血……我身上手上全都是你的血!那时候我以为我快要失去了你了,我吓坏了,我想救你,但是我脑袋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你……当时我恨不得将阿升和月月从你身体里掏出来来减轻你的痛苦!

    香菜,香菜……我可以失去所有,唯独不能失去你!我不要失去你!我不会冒着失去你的风险让他活下来!就算他能活到你生产的那一刻,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从你肚子里掏出来!”

    听着他变相的告白,香菜眼中一片滚烫。

    但是他的话,感动她的同时,也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压力与痛苦。她甚至从他的话中感到了威胁!

    香菜定定的看着他。

    藤彦堂还没反应过来,双唇就被香菜轻轻含咬住,然后深吻起来。

    他怔住了,却情不自禁的回吻。

    他之所以会怔住,是因为香菜虽然是主动求欢,他去往从香菜清冷的双眼中看不到一丝灼热的情绪。

    在自己变得不受控前,藤彦堂将香菜从身上推开。

    他粗喘着,灼灼的目光不由得落向她的小腹处。

    “香菜,别这样,你还……”

    香菜继续进攻,手指勾住他腰间的皮带扣,“来呀,像昨天晚上和前天晚上一样,抚摸我,亲吻我……抬起我的腿,让我张开身体迎接你……”

    藤彦堂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他闭上双眼不去看香菜妩媚和挑逗的神情,将脑海里绮旎的画面和念头甩开。

    但是香菜魅惑的声音一直萦绕耳边,还有她香甜的气息,温热的呼吸,叫他无法躲开。

    “你为什么不抱我?”忽的,香菜的声音变冷静下来,“藤彦堂,你就承认吧,你也舍不得这个孩子!”

    藤彦堂倏然张开双眼,却见香菜掩面哭泣,哭得想一个无助的小孩。

    “彦堂,我求你帮帮我好不好,这个孩子和我一定都会好好的!”

    藤彦堂怜惜的将这个女人抱在怀里,却无法心软下来。

    不多久,房门被敲响了。

    藤彦堂抬手抹一下眼角,抹不尽眼中浓浓的痛苦之色。

    他起身去开门,见是老太太。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发现,仅是一晃眼的功夫,奶奶就苍老憔悴了许多。

    “怎样了?”老太太的声音有些沙哑,听上去像是哽咽。

    藤彦堂轻轻摇头,“她不同意——”

    “我来……”老太太像是在强忍着巨大的痛楚,泪水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未落下来。

    她走进房间,感觉自己在执行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似的,连踏出一步都无比沉重和艰难。

    老太太坐到香菜身边,执起香菜冰凉的双手。她本想好好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劝一番,却是如鲠在喉一般,双唇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听到老太太哽咽的声音,香菜眼泪夺眶而出,娘俩儿抱头哭起来。

    “奶奶,”香菜的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她擦掉泪水,让老太太看清她眼中的坚决,“奶奶您不用劝我,这孩子我是一定要生下来的!”

    老太太拍着她的手,痛哭道:“孙媳妇儿啊,奶奶知道——奶奶也舍不得啊,奶奶也舍不得!”她将一旁的藤彦堂拉到身边,“孙媳妇儿啊,奶奶陪不了你们几年了,你不能走在奶奶前头啊!奶奶还巴望着你,在奶奶不在的时候,照顾好彦堂和月月呢……彦堂心悦你,他那么爱你,你就忍心?还有月月,你不能让咱们家的小月月这么早就没了娘啊!你跟彦堂还年轻,以后再生也是一样的——”

    被老太太这么一说,香菜的眼泪掉得更凶。

    她双眼注视着小腹,泪水顺着她长而弯的睫毛垂落,滴滴答答落在她按在小腹的手背上。

    “奶奶,我能感觉得到他!他想活着!他想活着!”

    老太太痛苦的摇头,“孙媳妇儿,咱们跟这孩子无缘……大不了咱们学你荣大哥家里,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回来!”

    香菜和她一起摇头。

    对一个母亲来说,她的每一个孩子都是无法取代的。阿升是如此,月月是如此,她肚子里的这个也是如此。

    “奶奶,您相信我,我和宝宝不会有事的!”香菜向藤彦堂求助,“彦堂,你帮我和奶奶说说好不好!你帮我和奶奶说说,我和宝宝真的不会有事的!”

    藤彦堂比她更无助,“香菜,听我和奶奶的话……”

    香菜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视线变得模糊。模糊的视线将她亲近的人的面容都扭曲成了冰冷无情的脸孔。

    她忽然从床上弹跳起来,对他们虎视眈眈,一边防备着他们一边退到房门口。

    打开房门之后,她歇斯底里的大叫:

    “燕大哥,燕大哥,救命——”

    燕松及时出现,撞上了从房里跑出来的香菜。

    见香菜一脸惊慌,他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他们要害我的宝宝,他们要害我的宝宝——”香菜不住的念道,泪水从她满是惊恐的双眼中溢出。

    就在这时,香菜听到了月月的哭声。

    她忽然神经质的大叫起来,“月月!我的月月——”

    她撒开燕松,循着哭声跑下楼,冲到奶娘身边,将月月一把抢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香菜的诊断书,燕松也看过了。

    保险起见,确实该拿掉香菜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但是这个家里,谁也没想到,逼迫香菜拿掉孩子,会让她受到这么严重的精神打击。

    她的亲人,是她的软肋。

    拿掉了她的软肋,等同于拿走了她所有的坚强和生命。

    现在,藤彦堂和老太太一靠近,香菜就会像是受了刺激一样,远远的躲开。

    燕松见这不是办法,就对老太太和藤彦堂说:

    “姑婆,彦堂,你们逼得太紧了,要不这样,我先带香菜出去住几天。等她冷静下来再说吧。”

    藤彦堂什么也没说,燕松就当他是默许。

    当天下午,他便收拾了一些东西,带着香菜和月月一起离开了藤家。

    望着车子走远,藤彦堂浑身脱力似的,颓然的靠着门口坐下。

    老太太从未见过他像今天这样失魂落魄,她倒是希望孙子能够像以前那样将自己内心的情绪发泄出来。

    有时候,沉默,是一个人最大的哭声。

    藤彦堂一句话也不说,老太太却觉得他是在哭。

    老太太走近,蹲下身子,就像他小时候受挫一样,抱着他安慰,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啊……”

    老太太抬起沧桑的双眼。

    巷子的尽头触目可及,有点刺痛老人的双眼。

    她又抬眼看向青天白云。

    天空辽阔的望不到边际。

    既然辽阔,老天爷的心胸却为何如此狭窄?为什么一定要让她的孙媳妇儿承受这一切?

    三天后。

    苏家。

    ——当天带香菜和月月从藤家出来,燕松一时想不到好去处,就把她们带苏家来了。

    苏青鸿这几日可高兴了,他终于在他曾孙女儿面前混了个脸熟。

    家里多了比自己小的成员,苏利君也很高兴。

    按照辈分来算,他是小月月的爷爷。其实,小月月该称呼他为“叔公”的。

    苏利君一下就觉得责任感来了,也不管小月月能不能听得懂他讲什么,他每天都花一些时间给小月月念童话故事。

    这几天,香菜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苏青鸿还记得燕松刚带她来的那天,她抱着小月月不撒手,谁说也没用。

    从燕松口中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反其道而行之,说会帮助香菜生下孩子,借此逼得了她的信赖,才让她放松了戒备心,也稳定了她的情绪。

    他在等,一直在等藤彦堂找上门来。

    只要香菜和月月在他这里,藤彦堂总会找过来,只是比他预计的晚了一点。

    三天过后,藤彦堂才出现。

    藤彦堂给他吃了那么多回闭门羹,苏青鸿当然也想报复回来,所以带点惩罚和故意的色彩,将他拒之门外。

    他到底还是心疼,见外头飘起了雪花,立马就叫人把藤彦堂请了进来。

    藤彦堂憔悴很多,小月月都不认得他了,还被他脸上青色的胡茬吓哭了。

    直到被抱起,小月月才从他的怀抱中找到熟悉的感觉,停止了哭闹。

    小月月伸手去摸爸爸的脸,摸到他的胡茬,竟咯咯笑了起来。

    藤彦堂进苏家后就没见到香菜,知道香菜故意躲着不见他,也没说什么,只抱着月月,聊以慰藉。

    苏青鸿轻叹一声,说道:“我已经联系香港那边,把最好的月嫂送过来。”

    “月嫂有用吗?”藤彦堂沉声问。

    苏青鸿用夸大的口气说:“你可别小看了月嫂,香港的职业月嫂,既是保姆、护士、营养师、厨师,也是保育员、调养师,比你们请的奶娘都厉害。

    我想由月嫂来给香菜养胎,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那就……多谢了。”

    苏青鸿竖起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藤彦堂低头似在看月月,垂下的头发掩去了他的神情。(未完待续。)

第535章 因人而异

    “我决定了,”藤彦堂见到香菜时,这么跟她说,“不逼你拿掉孩子了。”

    香菜用怀疑的眼神审视他,没能从他脸上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但她仍抱存着戒心。

    他每靠近一步,她就紧张一分。

    见她如此防备,藤彦堂眼中划过受伤之色。

    他继续说:“这几天,我走访了大大小小的医院医馆,很多医生和大夫跟我说,像你这样的情况,只要好好养胎,孕期多加注意,就不会出问题……”

    香菜并不确定藤彦堂这番话包含了多少真实性,她害怕他一旦靠近就改变了主意。

    她用双手护着小腹,泪眼中带着求饶,她哀求似的道:“我们已经失去阿升了,我不想再失去这个孩子!”

    藤彦堂心中一痛。

    阿升是他和香菜亲自送养给荣家夫妇的,这件事在香菜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又何尝不是他心里的痛!他们只不过都在表面上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藤彦堂知道,再逼她拿掉腹中的孩子,只会让她受到双重的打击,让她感到更痛苦,会把她逼疯……

    江映雪带走了她的孩子,同时和带走了一部分她的生命。

    藤彦堂轻轻柔柔的将她拥在怀中,压抑痛苦似的一脸隐忍。

    “阿升的事,我不想了,你也不想再想了。没有人……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夺走我们的孩子了。”

    在他怀中,香菜慢慢卸下了所有的戒备,小声的哭泣。

    房间门口闪过一道身影。

    藤彦堂无暇顾及门口的动静,他现在只想把香菜紧紧的拥在怀里。

    门外,苏利君回望了一眼,眉宇间尽是纠结。

    他抱着一本新的童话故事书下楼去,坐到苏青鸿和小月月身边,兀自发呆了一阵。

    回过神来,他看向苏青鸿,问:“大伯,阿升是谁?”

    “阿升?谁?”

    小月月随着苏青鸿,露出一模一样疑惑的神情。

    苏利君看了一眼小月月:“除了小月月,香菜和彦堂是不是还有一个孩子叫阿升?”他将经过香菜房间时,不小心听到的对话内容复述给苏青鸿,“我刚刚听到香菜说,‘我们已经失去阿升了,我不想再失去这个孩子’,我就在想,除了小月月和香菜肚子里的小宝宝,他们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孩子。”

    苏青鸿的脸色变化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叫人察觉不出丝毫异状。

    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利君,以后这样的话不要瞎说。”他特意强调,“尤其不要对外人说。”

    苏利君点头,“我知道了。”接着又附了一句,“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苏青鸿笑着颔首,“大伯知道,利君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叔公!”

    苏利君受到夸奖,笑得有些羞涩。

    他翻开童话故事书,从第一个故事给小月月念起,没有注意到苏青鸿的神色变得越来越沉肃。

    苏青鸿终是忍不住上楼去,立在香菜的房门口,从虚掩的房门中看到香菜已经睡下,藤彦堂还醒着。

    他轻轻在房门上叩了几下,推开房门后,给藤彦堂打了个眼色。

    藤彦堂抽身离开,随苏青鸿一起到了书房。

    他刚把书房的门关上,就听苏青鸿质问:“阿升的事,是怎么回事?”

    “阿升……过继给我大哥了。”

    阿升,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男孩子的名字。

    “这么大的事,你跟香菜自作主张,也不跟家里人商量!这要是让你奶奶知道了……”

    藤彦堂不耐烦的打断他,“你不说我不说,谁都不说,我奶奶怎么可能会知道!香菜的情绪才稳定下来,我希望你不要在她面前提阿升的事!”

    “阿升是你们的骨肉,你们怎么能……”

    藤彦堂暴躁的低吼:“我们是在为你还债知不知道!你以为你给她一个身份,就能还清所有吗?她是因为救你才失去生育能力的,现在她是我大哥的妻子,你又是我……”他深吸一口气,放缓声音,“总之,阿升的事,以后不要再提。”

    苏青鸿声音沉重,“好吧,我知道了。我会保守这个秘密,不会告诉你奶奶,但是,我有个条件——”

    藤彦堂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苏青鸿,请你不要得寸进尺!”

    苏青鸿兀自说下去,“我不会去打扰阿升的生活,我也不会把阿升的身世告诉你奶奶,作为交换,你必须答应我让我每个礼拜都能和月月见两次面。”

    藤彦堂不怒反笑,笑得很冷,“我奶奶经常趁我和香菜不在的时候把月月偷偷带出来和你见面,你以为我不知道?”

    苏青鸿显然没有想过要和他讨价还价,很直接的说道:“我的要求并不过分,你不答应也可以,我会带着阿升和你奶奶去香港——你不要以为我做不到。”

    苏青鸿的话中带着挑衅。

    纵然藤彦堂不甘心,但也只能委屈答应。

    苏青鸿又给藤彦堂详细介绍了月嫂的情况,他香港那边的人会乘坐最快的一趟航班将月嫂送到沪市来,路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到一个礼拜,人就到沪市了。

    正如苏青鸿说的,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苏青鸿亲自往藤家送来一个职业月嫂。

    月嫂是个中年女人,叫桂芳。她并不是香港人,祖籍其实是大陆这边的,年轻时候跟随丈夫移民到香港。在香港,但凡有点名气的月嫂脾气都会见长,但是桂芳不会。她如今从事月嫂二十多年,口碑一直很好,做事认真细心,为人也很随和。

    月嫂桂芳问了香菜怀头一胎时的情况,又了解了一番她最近的饮食情况,还看了医生和大夫的诊断书。

    让人咋舌的是,她当着众人的面将诊断书给撕了。

    “这——”老太太急了。

    要不是苏青鸿按住她,她这会儿已经冲上去问个究竟了。

    桂芳解释:“很多事情要因人而异的。寻常人家的女子要是有夫人这样的体质,医生和大夫的诊断书上的内容有八分可信。寻常人家的女子在孕期要下地劳作,要在家里做很多家务活,她们的身子要像夫人这般,怀孕后不好好养胎,还要干各种粗活累活,自会承受不住而流产。

    夫人只要好好养着,我敢保证夫人最后能顺利产下健康的小宝宝。”

    听得桂芳一席话,藤家上下一扫先前的阴霾,都欢喜起来。

    尤其是藤彦堂和老太太,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太好了,实在太好了——”老太太不住的念着。

    众人高兴时,月嫂桂芳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建议先生和夫人以后备孕,要多做一些准备工作。”

    藤彦堂由衷的向桂芳道谢,“多谢芳姨。”

    听桂芳这么说,藤彦堂仍不能完全放心。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现在还只是个开端,谁能保证日后不出意外?何况他了解香菜是个闲不住的主儿,万一她要是把孩子蹦哒没了,到时候找谁哭都没用。

    藤彦堂对香菜说:“芳姨的话,你也听见了。芳姨说能保住这个孩子,你也不能太放心了。从今天起,你就给我好好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锦绣布行和美容馆那边,你必须停手了,还有新申九厂——等你生完了孩子,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现在说宝宝的事,工作的事,过会儿再谈。”

    一听这话,藤彦堂就知道香菜是想跟他在私底下讨价还价。

    正如他想的那样,两人独处的时候,香菜跟他说:

    “锦绣布行和女子坊那边的工作,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但是新申九厂那边,我要是不看着,可能就要‘失守’了。”

    看着她精明的样子,藤彦堂忽然觉得哭笑不得。他很难把眼前这个小女人和在不久前还因为孩子的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那个女人想象成同一个人。

    他笑了一下,说:“新申九厂那边的事,我不是不了解,但现在都快过年了,厂子那边一放年假,还能有什么事?”

    香菜摇头,愁眉苦脸道:“新申九厂的事,远比你想像的还要复杂。副厂长孙新同自我接任厂长以来就一直不服我,他自以为后台比我硬,处处和我对着干。我计划过年的时候,给厂工放年假,他不同意,已经把我告到了上面。”

    “就因为这么一点事,他就把你告上去了?”藤彦堂很难想象那个孙新同到底对他媳妇儿有多怀恨在心。

    “可不。”香菜忍不住向他诉苦,“原本厂长的位置,该他做的,我是第二把手。后来戴司长求了我几次,把厂长的位置推给了我,孙新同便以为是我抢走的。他只要见到我,不是拿眼神就是拿话怼我。

    他身为副厂长,天天不干实事,就盯着我,抓着我的错处就把我告上去,小学生也不带他这样的。”

    “要不要为夫帮你去教训教训他?”藤彦堂一副为她打抱不平的样子。

    香菜轻叹一声,“算了,甭理他。”

    她也就是诉诉苦,没想怎样。

    对身边的像孙新同这样的人,只要对方不越界,她一向是置之不理的。

    “要不,”藤彦堂说,“我给你配个助手吧。”

    香菜嗔了他一眼,“就算要给我配助手,那也是厂子上头的人给我配,岂是你说了算的?”

    “他们给你配的人能有为夫给你找的可靠?”藤彦堂倒不觉得自己做的这个是多余的决定。

    香菜在新申九厂独自为营,他看着心疼。

    “有没有助手倒是无所谓,那个孙新同要是哪一天真惹到我了,我迟早将他换掉!”说着,香菜忽然想到一个人,“对了,要不你把卓欢给我吧!”

    “嗯?你说什么?”藤彦堂心里不是滋味儿了。

    什么叫“把卓欢给我”?

    藤彦堂觉得自己因为香菜这一句话,瞬间被卓欢给比下去了。

    他承认,卓欢是优秀,但能有她的老公优秀?

    “就是你们荣记德顺商贸公司的那个会计,去年过年的时候还来过家里,我觉得他能力不错,也很有经验,我想把他从你那儿挖过来,安排到新申九厂上班,帮我把把关。”

    听香菜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气,藤彦堂心里好受多了。“这都不事儿,明儿我就给你安排。”

    香菜说:“不需要那么快,现在新申九厂的会计都是副厂长那边的人,等我找个由头把他们撸下来,再将卓欢安排进去也不迟。”

    两人正说着话,房门被敲响了。

    藤彦堂去开门,见是月嫂桂芳,她手上还端了一盘水煮大虾。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香菜趴在床上看报纸,没注意到这里。

    桂芳很会察言观色,觉得藤彦堂有话还跟她私底下谈,便退开一步,移到了房门外侧。

    藤彦堂关上房门,压低声音问桂芳,“芳姨,今日你说的话可都当真?”

    他生怕桂芳是受了苏青鸿的指使,今日才会在大家面前说了那些叫人放心的话。

    桂芳知道藤彦堂在担心什么,面不改色,道:“先生就放心吧,我当月嫂这么多年,照看过几位比夫人的身子骨还差的太太,只要在孕期多加注意,不会生出差池。”

    藤彦堂放心了一些,目光扑朔了一下,又说:“我不知苏老先生与你说了没,我觉得有一件事不该瞒着你,怕影响你的判断——”

    “先生请讲。”桂芳做洗耳恭听状。

    藤彦堂又将声音压低了一些,“其实香菜头一胎是双生,除了月月还有……”说到此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犹豫了一番,道,“另外一个孩子,不幸夭折了……”

    桂芳自然听得出他有所保留,“先生放心。”

    藤彦堂怕她在外头乱嚼舌根,特意嘱咐:“此事家中其他人并不知情,你要守口如瓶。”

    桂芳又说:“先生放心。”

    藤彦堂满意点头,开门放桂芳进去。

    桂芳将水煮大虾端给香菜。

    水煮大虾的盘子中间还放了一碟酱油。

    香菜见到大虾,很是欢喜,一个翻身,从床上下来,却被桂芳说教了一句:

    “夫人当心。”

    香菜讪笑了一声,看着大虾忽然想到,“芳姨,孕妇不是不能吃虾子吗?”

    “谁说的。”桂芳道,“虾的富含蛋白质,肉质松软,易于消化,孕妇怀孕初期吃虾,对宝宝没有任何不良影响。”

    “多谢芳姨了!”

    家里有个职业月嫂就是好。

    藤彦堂接过桂芳手上的盘子,继香菜之后,又给她道了一声谢,“多谢芳姨。”(未完待续。)

第536章 想好了再说话

    “香菜,你最近对我很冷淡。”

    “有吗?”

    藤彦堂在抗议。

    香菜却毫无察觉这一点。

    香菜要起床,藤彦堂却拦着不让。

    香菜推着紧揽在自己腰上的那条手臂,和一个起床困难户作斗争。“别闹,我去奶奶房间看看月月醒了没有。”

    藤彦堂幽怨道:“你怎么不看看我醒了没?”

    香菜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能说会道的,他醒没醒,还用看吗?

    月月就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随谁,小月月的脾气特别好,平时就很少哭闹。一觉醒来,只要不是太饿太难受,她都能跟自己玩起来,很会自娱自乐。

    别人家巴不得有这样乖巧的宝宝。有这样乖巧宝宝的人家,反而担心宝宝会不会是有身体上或是心里上的健康问题。

    香菜不放心,坚持要起床去看小月月的情况。

    藤彦堂抗议的更强烈了,“你们女人是不是都是这样?”

    “我哪样了?”香菜倒是想问问自己到底哪一点让这男人不满了。

    藤彦堂说:“有了孩子以后,心里就没丈夫的位置了。”

    香菜终于明白这男人是吃醋了,有点哭笑不得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比小孩子还幼稚。”

    藤彦堂可不喜欢“幼稚”一词按在自己头上,为了表现自己有多“成熟”,他打开被子,将自己身上此时此刻最“生机勃勃”的地方展现给香菜。

    香菜不轻不重的推了他一下,嗔怒:“讨厌~”

    被挠了一下,香菜立即破功,忍不住笑起来。

    藤彦堂披着被子,做了一个饿狼扑虎的动作,将她的笑声连同她整个人都罩进了被子中。

    他将香菜胡闹的双手捉住,并压制在她身体的两侧,灼灼的目光深望着她,将她的轮廓印刻在他幽深的眼眸中。

    “香菜……”他低沉而又富含磁性的嗓音带着一股温柔的穿透力,他那比夜空还要幽深的双眼中闪动着深爱到疼痛的色彩。

    他的低语声很容易让人着魔,带着一种执着和坚决。“我想让你知道,如果不得不在你和孩子间选一个,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答案。”

    听到这样的告白,香菜心中并不觉得欣慰,反而有一丝丝害怕。

    她突然想起江映雪讲的她重生以前的故事——藤二爷为了给马三爷报仇,将炸/药绑在自己身上,与仇人同归于尽……

    乍听到这个故事,她便觉心有余悸,现在每每想起,都会感到恐惧。

    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藤彦堂从香菜的眼中看到了疼痛与怜惜,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女子,有什么好值得疼惜的?

    他很想知道这女人的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香菜唇角轻扬,抿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带着几分安慰,柔声说道:“放心,我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藤彦堂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一口气好像已经在他心头压了许久。

    他如释重负,正要对着香菜的香唇吻下去,却被一阵略微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先生,夫人——”

    门外想起月嫂桂芳的声音。

    藤彦堂挫败的叹了口气,无奈道:“芳姨盯得真紧……”

    他瞄了一眼裆部的小帐篷。

    现在的他正处于“尴尬”境地。

    香菜先他起床,去照看了小月月和奶奶,用了桂芳安排的早饭,做了早操,还要听桂芳讲课。

    见她上午有这么多功课要做,藤彦堂有点幸灾乐祸,倒也很放心——她在家不管怎么着,都比她在外面胡乱蹦哒的好。

    上午,藤彦堂去荣记商会报道。

    香菜有喜的消息不知怎地就传遍了荣记,他一路上收获了不少道喜的声音。

    他做主,将卓欢从德顺商贸公司提了出来,安排他这段时间好好熟悉一下新申九厂的账目。

    卓欢也算是一个资深的财务,拿到新申九厂的账目后,一看就知道这里头的水有多深不可测。

    他有点儿怯场,但也喜欢挑战,考虑没多久后,便决定接下这活儿。他现在看似与新申九厂的财务室沾不到边,但他根本不用担心这些,他知道藤彦堂和身为新申九厂厂长的香菜迟早有一天会将他安排到那个位置上去。

    下午,香菜往新申九厂去了一趟。

    在休年假的事情上,副厂长孙新同与她意见相左。

    香菜今日去厂子,就是要安排年休的事情。

    她不顾孙新同反对的意见,要给厂工放半个月的年假。

    孙新同见她一意孤行,一怒之下把她告到了经贸司的戴司长那里。

    香菜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鸟都不鸟他。

    也不知孙新同在电话里是怎么跟戴司长说的,竟让戴司长亲自往新申九厂跑了一趟。

    办公室里,孙新同情绪激动,说的唾沫横飞。

    “……新申九厂在没有改造之前,就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放假不是不可以,休个一连天也就行了,她这一放就放半个月!”孙新同拿看好戏的眼神斜瞄着香菜,嘴角斜向上一挑,哼笑一声,继续添油加醋的在戴司长面前告香菜的状,“我们厂长倒是大方的很呐,一放就是半个月,那整个厂子岂不是就要停工半个月?!停工半个月,整个厂子会损失多少——戴司长,我真不知道林厂长有没有这个概念!”

    戴司长越听,脸色越难看。

    他可能不清楚新申九厂停工半个月会损失多少,但是他很清楚厂子停工半个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那么多人都指着这个厂子赚钱——以前新申九厂还是江蓝织染厂的时候,有很大一部分钱都是从厂工的薪水里面克扣出来的。

    香菜下令厂子停工半个月,她拿什么填补这半个月的亏空?

    戴司长暗暗看向安安稳稳的坐在办公桌前厂长的位置上核对账目的香菜,同时暗暗心想,他堂堂一个司长真的要看区区一个厂长的脸色行事吗?

    孙新同继续向戴司长施加压力,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戴司长,这都是厂子擅自做主,一个人的决定,我先说好,我不是没劝过。上头要是追究下来,可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还劳烦戴司长给我做个证!”

    戴司长确实倍感压力,他现在要是看香菜的脸色,任由她在新申九厂为所欲为,那他以后将要被很多人甩脸色。

    不行,不能让她这样下去——

    戴司长正要发作,香菜却赶在他前头开口了。

    “孙副厂长,我才不在了几天,这账就乱成这样了?”她将整理出的一叠报销单和支出单拿在手上翻阅,“论起擅自做主的功力,我发现孙副厂长可一点儿也不比我差啊。如果是和厂子的发展有关系的应酬,你请人喝酒吃饭逛花楼去找财务报销,我能理解。你自己家办年货花的钱找财务报销,这笔账我也不跟你算了——”她从众多单子中抽出一张,摆到孙新同面前,“我想问问孙副厂长,这笔开支,你连开支的理由都没写明,这笔钱,你弄哪儿去了?”

    香菜将其他单据放到靠近戴司长的桌沿处。

    戴司长一手抓过,翻看了几张便变了脸色。

    这些报销单和支出单,大部分都是花在应酬上,足以用“荒唐”来形容。而且这些应酬,他闻所未闻。

    戴司长又一把抓过香菜摆在孙新同面前的那张支出单。

    不看还好,只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他脸色就剧变。

    孙新同慌了,支支吾吾的为自己解释:“戴司长,您听、听我说,这、这钱……我都拿去走关系用了……”他越说越顺口,“眼看就要过年了,要是什么都不做,什么表示也没有,怎么套牢跟顾客的关系,这厂子总得有人出面稳住以前的老顾客!”

    香菜阴阳怪调的说了句,“咱们的孙副厂长还真是好大方啊!”

    戴司长又粗略的扫了一眼手上的单据,发现上头都是孙新同的签名,并没有香菜的笔迹,却愣是往香菜头上扣屎盆子。

    “你身为厂长,怎么能同意孙副厂长开这么荒唐的单据!”

    香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可没同意。”

    那些单据,明显是孙新同趁她不在,自个儿去找财务开的,压根儿就没经过她的同意。

    香菜婉转的笑了一声,说出来的话却直接了当的很,“幸亏我事先告诉财务,不管谁支钱或是报销,都要开单子。要是像孙副厂长这样的人,坐上了我的位置,戴司长,恐怕你连这样的单子都见不到。”

    香菜直直的盯着戴司长看了一眼,那意思是让他想明白了再说话。

    收到香菜眼神里的暗示,戴司长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很快就得出结论,要不是有香菜坐在新申九厂厂子的位置上把关,那孙新同从厂子里捞走多少钱,他都不知道。

    如今,他心里算是有数了。

    戴司长抓着单据的手紧了紧,对着孙新同重重哼了一声,愤怒的将一把单据甩到孙新同身上,接着指着孙新同的鼻子大声道:“你自己给我想办法把你自己挖的窟窿补上!如果上头追究下来,你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他看向香菜,放缓口气,“林厂长,九厂的事,还要麻烦你操持了。”

    香菜面上挂着找不出破绽的微笑,“既然戴司长将九厂交到我手上了,我定当尽职尽责。”

    孙新同垂头丧气,在戴司长走后,愤愤不甘的瞪着香菜,威吓了一句:“你给我等着!”

    这时,厂子的一个女干事走到门口,正巧将孙新同的凶相尽收眼底,当即就吓了一跳,呆在门口忘了敲门。

    示威被撞见,孙新同也不知收敛,离开的时候还故意撞了那女干事一下。

    “小红,进来吧。”

    女干事小红回过神来。

    这名叫小红的女干事是被香菜提拔上来的,原本是九厂的一个女工,跟大部分人一样。香菜视察工厂情况,经过她负责的工作台,顺手就拿起了她工作台上的笔记本随手一翻,发现这姑娘写了一手好字,就将她慢慢提拔上来。

    香菜将一张通知单交给小红,“你务必将这个通知单上的内容传单给九厂的每一个员工。”

    小红捧着通知单逐字逐句看,通知单上的内容并不冗长,她越看越欢喜,不禁当场欢呼起来。“可以放年假啦!不想放年假的,从大年初一到初七可以拿双倍工资!?“”九厂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事!”说完,她意识到以前新申九厂压根儿不存在,忙又改口说,“我的意思是说,以前九厂还不是九厂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这么好的事!”

    “行了,别咋咋呼呼得了。回头给我整理出两份名单,一份是休假的,一份不休假的,我要核对。”

    小红兴奋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她拿着通知单兴高采烈的跑出去,在走廊上又撞见孙新同。

    孙新同大概没有走远,将她和香菜的话听了去。

    他伸手一抓,就要抢走小红手上的通知单。

    小红猝不及防,手上的通知单被孙新同抓住一角。

    撕拉一声,一张原本完整的通知单裂成两半,一半在小红手上,一半在孙新同手上。

    小红虎视眈眈的瞪着孙新同,不由得将心里的话道了出来:

    “你现在只是副厂长,我不怕你!”

    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她见了孙新同,还是忍不住要绕着走。

    小红跑去将通知传达给厂工,很多人都不信,大部分人都没将那通知当一回事。

    香菜将小红叫来,了解情况。

    小红向她反应,很多厂工对通知的反应都很冷淡。

    香菜想,这样下去不行——

    她本想借此机会将员工的积极性给激励出来,这样下去反而收不到预期的效果。

    香菜想了想,觉得还是要给厂工发放一些实质性的福利。

    她对小红说:“小红,这几天可能要麻烦你多在外面跑一跑,等忙完了这一遭,我私人给你包个红包。”

    小红倍感荣幸,也深受激励,为了红包,叫她跑断腿儿都可以。

    小红联系粮店,购进一大批米面,按照九厂员工的人头分发下去。

    拿到了实质性的福利,员工们渐渐开始相信年假和大年初一到初七双薪的事,一个个都鼓足了干劲儿。(未完待续。)

第537章 财务室遭窃

    离大年初一越近,年味儿越浓。

    远近可闻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除夕夜里,夜色正浓,却是万家灯火。

    新申九厂。

    远处的天空中炸开的一个又一个烟花将墙上“严禁烟火”的四个大字照得忽明忽暗。

    一条黑黢黢的走廊里,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靠近某个室门。

    摸到门前,他鬼鬼祟祟的左右张望了一眼,然后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吱呀——

    开门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中响起,显得异常突兀。

    那人蓦地停止动作,然后一点一点的将门推开。

    待门缝打开到一定程度,他立刻闪身进去,并快速关上了房门。

    他打开事先备好的小手电筒,用细长的灯光在屋子里扫荡了一圈。

    灯光扫到了一张桌子和一张柜子,蓦地停住。

    这屋子像是一间办公室。

    他打着手电,快步走到柜子前。

    灯光打在了柜子的最下层的第一个柜门上。

    他矮下身,慢慢的移动小手电筒的灯光。

    灯光停在了第三扇柜门上。

    柜门紧闭,上面有一个很小的锁孔。

    他掏出一把不足小拇指大的钥匙,打开了柜门。

    灯光探进柜门里。

    这个柜门里空空如也,当小手电筒的灯光探照到柜子的最里面,赫然出现了一道密码保险箱的箱门。

    密码保险箱是嵌死在柜子后面的墙壁里的,只有箱门的这一面被柜子伪装起来。

    这人不知又拿出了什么东西,装在了密码保险箱的箱门上。

    这东西上连着一条不算短的引子。

    他掏出火柴,点燃了引子。

    他关上柜门,迅速翻身,从办公桌上翻到了另一面。

    不多久,办公室内一道爆炸声“轰”的一下响起。

    窗外烟花在空中炸开的声音也接连不断。

    那人又翻回到柜子前。

    伪装保险箱的那道柜门被弹开,与柜子分离,不知飞到了哪里。

    保险箱的箱门也被炸开。

    小手电筒的灯光再次探照到里面,被炸开的保险箱里顿时金灿灿的一片。

    保险箱里,居然有十几根金条!

    此人快速的将金条尽数装进了工具包里,顺原路返回。

    他刚一出办公室,就被两道手电筒的光芒晃到了眼。

    两名保安一样的人听到爆炸的动静一并过来查看情况,竟然真的被他们发现了小偷!

    他们发现情况不对,其中一人立即大叫一声:“什么人!?”

    另一人抬高手电筒的灯光,往那办公室侧上方挂的门派上一照,那门派上赫然写着“财务室”三个大字。

    两名保安瞬间变了脸色。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两道手电筒的灯光照射到小偷的脸上,奈何小偷用手臂遮挡住了自己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貌。

    两名保安冲过去。

    小偷一看情势不妙,拔腿向走廊的尽头飞奔而去,即使到了走廊尽头的窗前也没有停下。

    他用双臂护住面部,冲到窗前时一跃而起,破窗而逃。

    两名保安追到破损窗前,见此处距离外面的地面有三层楼的高度,吓得不由得止步。

    两人用灯光往下照去,地上的玻璃碎片反射灯光,散发出如星光一般璀璨的光亮,却是不见了小偷的踪影。

    “你报警,我去追!”其中一个保安跟另一个保安说。

    两名保安分工合作,依旧没能追到那个小偷。

    ……

    藤家。

    一家人坐一块儿包饺子。

    家里本就有不少人,加上过年也会有不少人来家里拜年,老太太决定先包些饺子备上,那可是要包不少饺子的。

    包个饺子,藤彦堂也要粘着香菜。

    他坐在香菜的侧后方,前胸贴着香菜的后背,双手从香菜的背后绕到她的身前,怀里抱着个人,手上包饺子的动作也丝毫不马虎,还显得他的胳膊特别的长。就是他总会将饺子皮上的面粉弄到香菜身上,幸好香菜穿了个围裙。

    今年浓烈的,不只是年味儿。

    今年的这个年有点特殊,因为大年初一和西洋的情人节在同一天。

    宁心老早以前就开始念叨这件事,藤彦堂默默记在了心上。

    去年,他没能和香菜在一起过年。今年,他想和香菜两人一起共度这个特殊的日子,努力弥补去年造成的遗憾。

    于是他自作主张,把香菜明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还没有向香菜透露。

    不知哪家的街坊在放鞭炮,噼里啪啦鞭炮的声音吓着了小月月。

    听月月的哭声传来,香菜用肩膀顶了一下身后的男人,“你去看看月月。”

    藤彦堂不愿意起身,“有奶娘看着呢。”

    “你不去我去——”香菜包完最后一个饺子,拍拍手后用围裙擦掉手上剩余的面粉,准备起身却感到背后压力山大,她站都站不起来。

    香菜有些恼了,“你快让开!”

    藤彦堂将下巴抵在香菜的肩上,就是不让。

    奶娘哄不住小月月,过了一会儿,将月月从楼上抱了下来,交给了香菜。

    香菜抱着快一岁的小月月,用哄小孩的声音问:“谁哭的这么委屈啊?”

    听着妈妈的声音,小月月皱在一起的小脸儿渐渐绽开,张着泪汪汪的双眼,不止看到了妈妈,还看到了爸爸。

    一下见到爸爸妈妈,小月月心安了一瞬后又委屈的皱着脸哭起来,张开双臂作势要扑到妈妈怀里。

    藤彦堂一根手指抵在小月月的额头上,制止住了她前倾的小身子。

    藤彦堂故意板起脸,用教训的口吻说:“月月都快一岁了,不能跟妈妈撒娇了。”

    香菜将他抵在月月额头的那根手指拨开,并抹去月月额头上的面粉,将月月抱到怀里后,嗔怒的看着藤彦堂,“我怎么觉着月月不是你亲生的一样!”

    月月长的这么像他,怎么可能不是他亲生的。

    藤彦堂说:“月月太粘你了,不好。”

    香菜哭笑不得的问他:“你这么大的人了还那么粘我,月月怎么就不可以了?”

    藤彦堂语塞得看着小月月,郁闷的冲她龇牙咧嘴了一番。

    小月月以为爸爸是在逗自己玩儿,小手小脚扑腾起来,小嘴一咧竟咯咯的笑起来。

    “这么喜欢看爸爸生气啊!爸爸是大老虎,要吃掉小月月咯——”藤彦堂做大老虎状,向小月月低吼了一声,“嗷呜~”

    小月月笑得更欢了。

    看他们父女俩一来一往玩的嗨,香菜索性将小月月塞到藤彦堂怀里,“去跟爸爸玩儿,妈妈要包饺子啊。”

    小月月似乎有点不愿意离开妈妈的怀抱,到了爸爸怀里的时候,她的小手扯住了妈妈围裙背后的带子。

    过了一会儿,见她把围裙的带子往前嘴里塞,藤彦堂就知道她是饿了,于是抱着她去找奶娘。

    和大家一起包饺子的月嫂桂芳不乏羡慕的说:“先生和夫人的感情真好!”

    香菜甜甜一笑,带着几分嗔怨说:“他啊,也就是在家里会这样,在外面才不会这样。”

    擀饺子皮的老太太笑说:“男人可不都这样,在外面人模人样儿的,在家里丑态百出。”

    一听到“丑”字,宁心打了个激灵,默默的放下自己包的饺子。不得不说,她包的饺子,那真叫一个“丑”!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包的饺子丑到惨不忍睹!

    厨娘端了两盘刚煮好的饺子上桌。

    看了一眼躺沙发上跟死人一样的燕松,香菜故意放大声音对宁心说:“心心,不用包了,你赶紧洗手吃点饺子。你不是约了朋友明天一起出去玩嘛,今天晚上你就不用跟我们一起守岁了,早些歇息吧。”

    躺上发上的燕松似乎有了一点动静。

    宁心明天有约?他怎么没听说?

    “好吧,那我就不献丑了。”宁心拍拍手站起来,没发现燕松的目光在跟着她移动。

    老太太慈蔼的对宁心说:“吃完给你爹打个电话,拜个年说些好话。”

    老太太刚说完,家里的电话就响了。

    燕松离电话比较近,他坐起来接电话,听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急切的说要找林厂长。

    他一刻也不耽误,把电话递给香菜,“找你的。”

    香菜放下包了一半的饺子,过去从燕松手里接过电话。

    一旁的燕松还没听她说几句话,就见她变了脸色。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香菜挂断电话,立即又给戴司长家里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接通了,但戴司长家里人告诉她,这会儿戴司长根本不在家。

    香菜放下电话,听燕松问:

    “出什么事儿了?”

    香菜眉头微蹙,一副头疼状,“九厂的财务室遭窃了。”

    “什么东西丢了?”

    “这我要过去看看才知道。”

    燕松翻身从沙发上起来,“我跟你一块儿去。”

    香菜点头。

    她解下围裙,给老太太招呼了一声,“奶奶,我要出去一趟,晚上吃饺子就不用等我了。”

    “这大晚上的……”老太太见香菜收拾出门的行头,就知拦她不住,看了一眼桌上还在冒热气的饺子,说,“要不先吃点饺子再走?”

    香菜轻叹一声,“诶……不了。”

    老太太心疼了。去年他们一家就没能过个好年,难不成今年要重蹈去年的覆辙?

    老太太冲着楼上喊:“彦堂,彦堂啊,你快下来——”

    听到老太太的叫声,藤彦堂抱着小月月出现,“奶奶,怎么了?”他见香菜和燕松已经穿戴好,显然是要一起出门的样子,不由得怔了一下,“这是要到哪儿去啊?”

    香菜说:“厂子那边出了点事,我跟燕大哥过去一趟。”

    “出什么……”

    不等藤彦堂说完,香菜又道:“回来再说。”

    月嫂桂芳也没多说什么,只嘱咐了一声:“太太,天冷地滑,万事小心。”

    香菜感激的冲她点头。

    燕松开车,带着香菜去了新申九厂。

    之前出事后,保安报了警。

    警察一来,就封锁了现场。

    那两名最先发现出事的保安也在接受调查。

    今儿是除夕夜,谁不想在家好好过年,这时候出来做事的,大多人脸上都带着怨气的。

    财务室的保险箱都被炸开了,明显是丢了东西的。那两名保安等级不够,哪里知道那保险箱里装的是什么,面对警察的询问,他们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香菜到了之后,先去事发地点看了一眼,出来后向警察拜了年,接着又道了歉——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带队的警察听得一头雾水,就连那两名保安也懵了。

    不过那俩保安倒也乖觉,没吭声。

    香菜继续说:“我那保险箱里没有贵重的东西,大过年的还劳烦几位警官辛苦跑这一趟,实在过意不去——”她偷偷给带队的警察塞了个红包,“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回去后给兄弟们买点酒喝,好暖暖身子——”

    警察也没推拒,拿下红包后就收队走人了。

    燕松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在警察撤了封锁后,他到现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盗窃案。

    受到爆炸的冲击,保险箱的箱门严重变形。箱门没有完全被炸开,但有了一个缺口。那缺口的大小足以让人将手伸进去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燕松问:“这保险箱里真没贵重的东西?”

    “怎么可能没有!”

    如若不是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锁到保险箱里!

    这桩盗窃案是一定要查的,但是警方要介入进来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

    燕松问:“保险箱里有什么?”

    香菜答:“十二根金条。”

    “十二根!?”燕松有些不敢置信。

    香菜接任新申九厂厂长的这段时间,居然已经给新申九厂带来了这么高的利益了吗!?

    燕松几乎都要怀疑,这个新申九厂做的到底是不是纺织这一行的生意。

    比起金条的来历,他该更在意的是遭窃的金条的去向。

    香菜还没有开口委托他调查这件盗窃案,他就没急着展开调查,不过还是出于职业习惯,又去现场勘察了一番,并向那两名保安了解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香菜派人去请戴司长和孙新同。

    之后两人在厂长办公室里坐了一宿,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戴司长和孙新同才姗姗来迟。(未完待续。)

第538章 不可替换

    戴司长和孙新同是一道来的。

    据香菜派出去的人回来告知,这二人昨儿陪几个官场上的人花天酒地了一宿。他找到地儿了,却几次被轰出来,故消息没能及时的送进去。

    消息哪是没能及时的送进去,分明就是戴司长和孙新同没拿香菜当一回事儿。

    快天亮了,戴司长和孙新同从花楼里出来,才听香菜派去的人说了财务室遭窃的事,于是急匆匆的赶来新申九厂。

    来的路上,孙新同给戴司长吹了不少耳边风,也不知他都跟戴司长说了什么,成功挑拨起了戴司长的情绪。

    戴司长一见到香菜,就怒容满面。

    他正要发作,香菜却是先发制人。

    她操着懒洋洋冷冰冰的腔调说:“二位,可真是叫我好等啊。”

    孙新同嗤之以鼻,从一进厂长办公室,就一直抱着看香菜好戏的态度。

    戴司长怒极反笑,“叫你好等!?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拖到现在才告诉我们,还说叫你好等!?”

    他扯开嗓子咆哮,大概是宿醉的缘故,他咆哮的声音中带着几丝啥呀,并不尖锐。

    香菜摆出比窦娥还冤的表情,为自己辩解:“我可是叫人快马加鞭去通知戴司长和孙副厂长——”她意味不明的娇笑一声,接着又说,“谁会想到二位除夕夜还在‘加班’!我的人在醉春楼找到二位,却被孙副厂长的人拦下了,说什么二位在跟几位官老爷商谈很重要的事情……”

    戴司长脸色一变,扭头看向孙新同,“有这回事?”

    孙新同一副无辜脸,“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香菜笑了一声,转而问将戴司长和孙新同接来的那名司机,“小陈,你且与戴司长说说,你闯了几次醉春楼。”

    小陈就是香菜派出去的那个人。

    为了赶时间,香菜还专门给他配了一辆车。

    小陈看了一眼戴司长和孙新同,尔后低头恭敬的回道:“九次。”

    戴司长的脸色,刷的又是一变。

    小陈闯了九次醉春楼,孙新同怎么可能不知道!?

    戴司长紧盯着孙新同,直到他发现孙新同的伪装在他眼前一点一点的龟裂,他才意识到孙新同在说谎。

    孙新同大概是心虚了,却死不认错,还将矛头指向香菜。他瞪了小陈一眼后,大声指责香菜:“分明就是你的人没把事情说清楚!”

    “没见到二位的面,怎么说?”香菜对着孙新同轻轻冷哼一声,语速极快的接着说道,“难不成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九厂丢了金条?要不是我将此事压了下来,昨儿夜里二位还能抱着美人踏踏实实的睡觉?”

    香菜陡然拔高音量叫了一声,“戴司长——”

    戴司长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看着她,眼里压抑着的怒气和恐惧两种情绪似要交织在一起喷薄出来。

    香菜扬起下巴,施展出“王之蔑视”的满点技能。

    “你有功夫去讨好那些个官老爷,还不如多花些心思想想怎么来巴结我。你现在坐的位置,换一个人一样可以坐。而我坐的这个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的。不然,当初你们也不会费尽心思的把我挖过来。

    我大可以越过你,直接与你上头的人对话——戴司长,如果你连这一点都搞不清楚的话,那你这个司长,还真是当的糊涂啊。”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一下骤降了几十度。

    戴司长如坠冰窖,面无血色,冷战连连。

    他不是没有头脑的人,也听得出香菜刚才那番话里有几分威胁的味道。香菜若是直接与他上头的人对话,那他将会变得可有可无。那么他在经贸司司长的位置上也变得时日无多。

    他之前一直将香菜当做是下位者,算是他有眼不识泰山。他此刻才意识到,香菜与他上头的人一样,都是上位置。

    跟戴司长不一样,香菜本身的价值和她能创造出的价值不可估量。

    在上位者的眼中,戴司长仅有的一点价值就是好好的当这个中间人。如果他连这一点仅有的价值也没有了,那他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他今时今日的锦衣玉食,与新申九厂的林厂长息息相关。

    若真出了事,上头追究下来,换了谁也不会换了新申九厂的这位林厂长。

    现在是真出了事……

    戴司长不敢往下想。

    回过神来,他才发现冷汗已将后背的秋衣浸透。

    戴司长一点一点的放低身子,垂下了尊贵的头颅。

    孙新同不敢相信戴司长就这样屈服了。

    他一副打抱不平状,怒视香菜叱道:“林香菜,你竟敢威胁戴司长!”

    那算是威胁吗?她说的都是实话好不?

    如果戴司长这会儿仍受孙新同蛊/惑,那他是真的糊涂了。好在他还不算太蠢笨。

    “你还不闭嘴!”戴司长对孙新同低声斥责。

    孙新同语塞一阵,不敢置信的看着戴司长。姓戴的怕这个女人,他可不怕!

    他怒瞪向香菜,目光触及燕松扫来的冰冷眼神,他不由得心尖一寒,一时噤若寒蝉。

    戴司长暗暗瞪了孙新同一眼,自己一时半会儿拿不出个好主意来,只好硬着头皮向香菜求助:“林厂长,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丢的金条是一定要追回来的,不然,戴司长也不好向上头的人交代。”香菜一副为戴司长好的模样,接着又说,“但是这件事不能让警方介入进来——九厂遭窃的事一旦公开,将会把很多人都牵涉进来。我想,这并不是戴司长想看到的结果。”

    “我给戴司长介绍一下——”香菜将戴司长的注意力引到了燕松身上,“这位是燕松燕探长。”

    戴司长看了一下燕松,随后又看向香菜,“你的意思是,把九厂遭窃的事委托给这位燕探长来处理?”

    香菜点头。

    戴司长身后传来一身冷笑,他转头看去,只见孙新同一脸嘲讽。

    孙新同讥笑道:“既然林厂长都把事情安排好了,那还叫我们来做什么?叫我们来看你林厂长有多大的本事吗?”

    戴司长心里本就窝着火,刚压下去的怒气又被孙新同的冷嘲热讽给激发出来。他怒容满面,训斥孙新同,“那要不然你来拿主意?出了事,你就躲在后面,林厂长拿好主意了,你在那儿发表意见,你倒是拿一个主意出来啊?”

    孙新同神色不悦,振振有词道:“戴司长,九厂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她身为厂长,不该负全责吗?戴司长,你可别被她绕进去了——”他指了一下香菜,“丢的金条要是找不回来,丢多少,林厂长就该补多少!反正跟我没关系,我管不了,我先回家了——”

    说罢,孙新同就要甩手走人。

    他刚转身,就被叫住:

    “孙副厂长,请留步——”

    他扭头看向叫住他的燕松,面露狐疑之色。

    他跟这位燕探长很熟吗?

    不是很熟,叫他干嘛?

    燕松叫住他之后,便没再理睬他,看向戴司长,说:“戴司长,林厂长把这件事委托给我,但是我还没决定要不要接。有些事我知道林厂长做不了主,所以我特意在此处等戴司长来——”

    戴司长不禁看了一眼香菜,收回视线时,问燕松:“你想跟我说什么?”

    燕松摸摸脖子,一副市侩的样子,“无非就是酬金的事。”

    戴司长大方道:“只要你能追回失窃的东西,酬金不是问题!”

    “我知道九厂丢的是赃款,见不得光的赃款——”燕松刻意强调了一遍,“我要是把赃款全部追回,我也不要多,只要赃款的十分之一就好了。”

    戴司长和孙新同都变了脸色。

    孙新同嘲讽道:“这位探长,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戴司长没有理会孙新同,也没附和他。看了一眼燕松后,又看了一眼香菜,他蓦地想起来,之前他去藤家时,见过这位燕探长。

    戴司长背起手,面露笑容,“燕探长是我们林厂长的大伯子吧……”

    燕松截断他的话音:“戴司长,你甭跟我来自己人那套,我跟你不是自己人。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何况我只是林厂长的大伯子。”

    具体丢了多少根金条,戴司长也不知道。不过他心里有数,若非事态严峻,香菜也不会连夜派人叫他们过来。

    失窃的金条,少数有一二十根,那十分之一就是——

    他认同孙新同的话,燕松确实是好大的胃口!

    戴司长本想和燕松讨价还价一番,心念一动,问道:“如果我答应你,你几时能解决此事?”

    “慢的话,三天。快的话,今天就能出结果。”

    戴司长与孙新同都是一怔,似乎都没想到燕松的破案速度会这么快。

    燕松又说:“我尽量将失窃的金条尽数追回,也请戴司长放心,追回金条,我只拿我应得的那一部分。”

    戴司长考虑片刻,继而点头答应,“我会竭尽所能配合你,请你务必在今天就解决此事!”

    燕松似笑非笑的看向孙新同,“那就要请孙副厂长和林厂长在这间办公室里委屈一段时间了,在我破案以前,请二位不要离开此地。”

    孙新同像是被拎着了脖颈一样,大声抗议起来:“凭什么啊?”

    燕松神色肃然,“因为就我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盗窃案。”

    孙新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摆手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跟我可没有关系,我昨天晚上一直跟戴司长他们喝酒,戴司长可以跟我作证!”

    燕松冷笑,“我可以怀疑孙副厂长是故意要找戴司长做你的时间证人,才将戴司长拉去喝酒的。”

    见戴司长向自己投来怀疑的眼神,孙新同心慌了,忙为自己辩解:“戴司长,你可别被他影响了,他胡说八道呢!”

    戴司长看向燕松,鼓励他说下去,“你且说来听听。”

    这位燕探长是不啊在胡说八道,听他说说就知道。

    “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林厂长和孙副厂长都有嫌疑,当然也不一定是二位做的。”燕松嘴上谁也不偏向,其实心里还是向着香菜的。他在厂长办公室慢悠悠的转了一圈,这儿看看那儿瞅瞅,一边观赏一边说道,“在我发表我目前掌握的线索之前,我能不能先提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戴司长尽量配合燕松的步伐和节奏。

    “我向贵厂夜班工作的老员打听了一下,了解到贵厂在没有改名以前——具体应该这样说,在林厂长还没有上任以前,保存重金的保险箱一直都是在厂长办公室里安装着的,但是遭窃的保险箱为什么会在财务室?”

    戴司长从来没有关心过这方面的问题,仔细想想也是一头雾水。他不由得看向香菜。

    香菜却是看向了孙新同,“更具体点,应该这样说,在我没有上任以前,保险箱一直在孙副厂长——哦不,那时候他还是厂长,在他的办公室里存放着。后来他的办公室变成了我的办公室,他说他信不过我,要把保险箱挪到其他地方。放到我的办公室不好,放到他的办公室也不好,他就提议把保险箱放到财务室去——”

    燕松开始循序渐进的发问:“财务室的钥匙有几把,都在谁手里?”

    “据我了解,财务室的钥匙有两把,一把在财务手里,一把在保卫处那里。”香菜答。

    燕松又问:“保险箱前面有一道柜门,柜门的钥匙有几把,在谁手里?”

    “柜门的钥匙只有一把,在孙副厂长手里。”

    “保险箱装的是密码锁,开箱的密码都有谁知道?”

    “开箱的密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燕松一脸了然,对戴司长道:“戴司长,我现在可以确定,保险箱遭窃,这件事跟林厂长没有关系。”

    孙新同变了脸色,“燕探长,你这明显是徇私!”

    燕松看了他一眼,并未搭理他。

    戴司长也没理睬孙新同,只问燕松:“何以见得?”

    “就案发现场来看,财务室的门锁和保险箱的柜门门锁都完好无损,据我观察,那两道门的锁孔上也没有划痕。盗贼显然是用备好的钥匙开门进了财务室,然后又用柜门的钥匙打开了柜门,但是那贼并不知道保险箱的密码,所以他才不得不用炸药炸开保险箱的箱门——”(未完待续。)

第539章 谎报数字

    “……窃贼不仅清楚财务室的位置,和存放保险箱柜门的位置,还知道清楚保险箱里有不易炸毁的东西——关于保险箱里的东西,我已经向林厂长了解过了——保险箱里就只有金条和几份重要的合同,没有纸钞。

    我仔细观察了现场,发现保险箱里的合同基本上被炸毁,窃贼只带走了保险箱里的金条,可见窃贼只为求财。既然他是求财,怎么会知道保险箱里的财务只有金条呢?在他不确定这一点的情况下,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保险箱里只有纸钞,或者保险箱里既有金条也有纸钞,他将保险箱的箱门炸开的同时,会将纸钞一并炸毁,那岂不是损失很大?”

    听燕松分析得头头是道,戴司长不由得点头赞同。

    燕松接着又说:“我勘察了财务室和财务室隔壁的情况,财务室隔壁就是卫生间,准确的说,财务室和卫生间仅有一墙之隔。保险箱整体就嵌在隔着财务室和卫生间的那面墙体里面,只有保险箱的正面露在财务室里的墙面之外,箱门被一道小柜门伪装起来。

    所以对一个求财的窃贼来说,在什么都不确定的情况下,最保险的做法就是去卫生间炸毁那面墙体,这样连财务室的钥匙都省了,然后将整个保险箱从墙体里掏出来,反正保险箱也不是很大,不是很重,想要带走还是很方便的。”

    戴司长听得频频点头。

    一旁的孙新同却是面色紧绷,嘴唇紧抿,愁眉紧锁。

    “窃贼看似是避简就繁,其实不然。他对财务室的情况很了解,也知道保险箱里有他要窃取的目标,他的目标就是保险箱里的金条。

    他既有财务室的钥匙和柜门的钥匙,又那么肯定保险箱里一定有金条,他要么是贵厂内部的工作人员,要么就是受内部人员指使作案。

    而普通员工对贵厂的财务状况不可能了解的那么清楚,他或者指使他的人一定是贵厂室长以上级别的人。”

    燕松的话,表面上像是在为香菜开脱。听了之后再仔细一琢磨,就会觉得他列出的证据和推测隐晦的将嫌疑对象指向了新申九厂的副厂长孙新同。

    戴司长不笨,听燕松说了这么多,他心里其实已经有数了。回头想想,往年孙新同哪有像今年过年这样请他吃饭喝酒?

    如果这桩盗窃案真的是孙新同指使人做的,戴司长也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自林香菜接任厂长之后,孙新同一下从厂长的位置滑到了副厂长的位置上,而林厂长将财务这块儿盯的又那么紧,他从中少捞了多少油水!他能甘心?

    他当然不甘心!

    既然在林厂长眼皮子底下揩不到油,他就想办法偷!

    他贪也就算了,胆儿也真是肥!

    戴司长隐忍不发,他知道在没有切实可行的证据下,就算指认孙新同是幕后主使,孙新同也不会承认的。

    香菜见孙新同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于是开口:“孙副厂长,还没听明白吗,要不要我给你总结一下——知道九厂财务具体情况的,除了财务,就你跟我了。

    每次我往保险柜里存什么东西取什么东西,都要经过你跟财务这两关——财务室的钥匙倒是有备份的,开保险箱柜门的钥匙只有孙副厂长你在保管。

    监守自盗对我没有一点好处,而且我也不缺钱花,我是不会打那些金条的主意的,你呢,孙副厂长?”

    孙新同大声说:“当然跟我也没关系!我连保险箱里有多少根金条都不知道。”

    香菜眉头一跳,道:“不是我不是你,那就是财务了——”

    她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此刻天外已是透亮。

    一日之计在于晨,这会儿很多厂工开始陆陆续续的上工了。

    香菜动作优雅得掩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那就等财务来再问了——”她话锋陡然一转,“不过我听说孙副厂长和刘财务的关系很不一般啊,她经常借着与你的关系不是迟到就是早退,有几回还害得我在上班的点儿都找不到她人。”她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接着又说,“快七点了,七点是厂工正常上班的时间,如果刘财务又像往常一样十一二点才来上班,那就说明她对昨夜里的事并不知情,如果她今儿按时来上班,那就说明她心里有鬼——”

    戴司长和孙新同都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

    此时此刻,钟摆的声音似乎变得格外突兀与响亮。

    戴司长问:“那如果那个财务不来上班呢?”

    “那查都不用查了,一定是她卷款逃走了!”燕松道。

    戴司长岂会不明白,一个小小的财务哪有那么肥的胆子胆敢做这么轰动的事情!

    副厂长和财务的关系不一般?到底是怎么个不一般法?

    戴司长冷不丁的问:“九厂的财务是女的?”

    “是女的。”香菜点头道。

    戴司长看孙新同的眼神里多了些别的味道。

    “孙副厂长?”

    孙新同好似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就炸起来了,在戴司长面前扮起受害者形象,指着燕松和香菜,大声喊起冤来:“戴司长,你千万不要相信他们俩说的话!他们两个明显是合起伙来诬蔑我,我跟刘财务的关系一清二白!”

    孙副厂长和刘财务公然在厂子里各处调/情,被多少厂工撞破,又撞破了多少回,这还叫一清二白?真是好一个一清二白!

    燕松说:“是不是一清二白,等刘财务来,自有分晓。”

    孙新同一脸蛮横,重重坐下,一手按着膝盖上,昂着头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好啊,我坐这儿陪你们等!你们想怎么着,我都奉陪到底!”

    孙新同时不时的看向墙上的摆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整个办公室里仿佛只剩下了嘀嗒嘀嗒时间飞逝的声音。

    咚——

    孙新同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在摆钟敲响的第一下,他紧绷的弦好似也被撩拨了一下,整个人明显坐不住也端不住了。

    摆钟“咚咚”的响了七下,每一下都好似锤击在孙新同的心口上,将他七上八下的一颗心敲击的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香菜起身踱到窗前,垂眸看着窗外,窗外厂工们三五成群的陆续来赶工。

    坐在孙新同斜对面,将他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的戴司长忽而问:“一共被偷了多少根金条?”

    香菜答:“二十二根。”

    燕松惊诧的看向香菜。不是说被偷了十二根吗,怎么一下多了是根?

    还不及燕松想通香菜的用意,那头的孙新同受到什么刺激一样,突然窜起来大叫一声:

    “什么!?”他一脸惊疑,“不是……”

    一瞬间他意识到什么,将后面的话吞咽了下去。

    香菜却没打算放过他,“孙副厂长,不是什么?”

    孙新同强作镇定的笑了一下,“那天我怎么记得林厂长只在保险箱里放了十几根金条?”

    香菜现在还记得,她往保险箱里存放金条的那天,孙新同看着保险箱,双眼中冒着比金条还要闪亮的光。

    “孙副厂长,你也说了,金条是我放保险箱的,究竟有多少根,还有谁能比我清楚吗,当然是我说丢了多少根,就是多少根。”

    就算谎报数字又怎样?

    要是抓到是谁吞了那些金条,戴司长还不得想方设法,就算榨干那人也要榨出二十二根金条出来。

    如果孙副厂长聪明些,此刻承认是自己犯下的这桩蠢事,将十二根金条吐出来,之后可能不会受到多么严重的处分。可惜他贪心不足,都快见到棺材了,还不松口。

    立在窗前的香菜冷不丁说了一句:“人来了。”

    孙新同的神经又是一紧。

    他倏地看向窗前,只见燕松走到香菜身边。

    “哪一个?”燕松问。

    香菜用眼神指了一下外面楼下的某个人。

    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燕松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向办公楼走来。

    那女人一看就属于花枝招展那种类型的,在穿着普通的厂工中格外显眼。

    燕松向香菜颔首,随即离开了厂长办公室。

    孙新同立马坐不住了,起身嚷嚷起来:“什么人来了?谁来了?诶诶,这、这位探长要到哪儿去?”

    孙新同跟着燕松,走到门口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燕松回身对他道:“孙副厂长稍安勿躁,我只是找刘财务询问一些事情——”

    孙新同心里有鬼,他能安稳下来?

    他的道行显然不够。

    孙新同不肯听燕松的,撞开他就要往厂长办公室外面去。

    这时,戴司长开口:“老孙,燕探长只是去例行询问,你就在这儿跟我一起等结果吧。”

    一开始,戴司长的压制还管用。

    孙新同重新坐下后一直显得很不安,越想越发沉不住气,他还总是情不自禁的去往坏处想。

    他也不知道刘财务那个女人会跟燕松说些什么,但他能肯定的是,燕松一定会通过刘财务顺藤摸瓜,摸到他这里来!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

    孙新同倏地又站起来。

    见状,戴司长声音绵长,故作疑惑的问道:“老孙,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孙新同神色慌张,看到厂长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眼中满是希冀。

    “戴司长,我打个电话……”

    不等孙新同话音落下,戴司长就说:“孙副厂长,你可要想好了,这件事牵连的人越多——”他故意放慢声音,表情也煞是冷漠,“幕后黑手就会死的越惨!”

    正因为孙新同预料到自己会死的很惨,他才想赶紧打电话求助。他这副厂长的位置能不能保住都是次要的,他这条小命能保住就不错了!

    香菜温声劝道:“孙副厂长,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大家心照不宣而已,你现在不管打电话给谁,都等于是在拖累谁。求人不如求己——”

    “林厂长说的对!”戴司长一副苦口婆心状,“老孙啊,都这会儿了,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你说说你怎么能干这等糊涂事呢,诶——

    好在林厂长将消息封锁了,趁事情还没传开来,你赶紧叫人把金条送过来,你能明哲保身,我也好向上头交代。”

    孙新同这会儿脑袋瓜竟变通透儿,一下想明白了很多事——

    发生了这样的事,真正可以置身事外的,其实只有香菜。不管丢了多少根金条,她有能力再赚回来。她活生生就是一棵摇钱树!

    他和戴司长就不一样了,戴司长让他交出金条,表面上是为他着想,其实戴司长才不管他的死活,戴司长真正关心的是他自己!戴司长将追回的金条上交,再将此事上报,他就是大功一件!

    孙新同已经没有退路了,香菜却还将他往绝路上逼——

    二十二根金条!?

    遭窃的哪有这么多金条!?

    明明就只有十二根!

    香菜是厂长,还不是她说丢了多少就是多少?

    孙新同就算长一百张嘴为自己辩解,那跟他一样贪婪的戴司长就算是把他全身的油都刮下来,也要将香菜多报的十根金条刮出来。

    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死得痛快一点……

    孙新同的脑袋死气沉沉的垂了下去。

    戴司长犹豫了一下,对香菜道:“林厂长,容我和孙副厂长谈谈——”

    香菜将办公室让与他们二人。

    她一出来,就看到燕松在门口。

    燕松其实早就在门口了,之所以迟迟没有进去,就是因为他觉得事已至此,有没有刘财务的口供已经没所谓了。

    香菜问他:“刘财务怎么说?”

    “我诈了她一下,她就什么都招了,她承认财务室的钥匙,被孙副厂长要去备份过。”

    等于说,孙副厂长不止有柜门的钥匙,还有财务室的钥匙,就是没有保险箱的密码。就算他能从香菜这儿搞来保险箱的密码,事情也不一定会办的顺利。

    燕松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厂长办公室的方向,“里面现在什么情况?”

    对着厂长办公室紧闭的房门,香菜发出轻轻一声冷笑,“孙新同要是现在还嘴硬,纯属找死。”她收回目光,向燕松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不忘小声提醒道,“别忘了,他们那儿还有你十分之一的报酬呢,待会儿你跟戴司长和孙新同一块儿去取金条。”

    报酬是必须要拿的。

    而且从他们这些贪官污吏的手中收取报酬,燕松收得心安理得。

    只是他已经预见了将金条拿回家去会是怎样一番情况——

    宁心一定会跟他抢!(未完待续。)

第540章 不用考虑后顾之忧

    也不知戴司长在厂长办公室里都跟孙新同谈了什么,孙新同最后妥协了,承认是自己事先知道保险箱里的贵重财物只有金条,动了贪念后就停止不下来,于是买通了窃贼,在除夕夜里——新申九厂防备最薄弱的时候向保险箱下手。

    孙新同认罪之后,也有向戴司长解释过香菜谎报了保险箱里金条的数量,却是百口莫辩。他已是难辞其咎,且失去了戴司长对他的信任,纵使他能编出一朵花来,也只会让戴司长觉得他是在狡辩。

    无奈,孙新同只得认栽。

    他清楚自己不是栽在戴司长手里,而是被香菜摆了一道。又迫于戴司长施加的压力,孙新同不得不多上交十根金条。

    怎么处置孙新同,香菜不必参与也不想参与,不过就她所了解的戴司长那些人等一贯的尿性,就算新申九厂保险箱遭窃的消息被压了下来,也势必会追究孙新同的责任——

    孙新同身为新申九厂的副厂长,却监守自盗,拿了本不属于他的东西,他副厂长的位置是保不住了,恐怕其性命也岌岌可危。

    见他跟随戴司长从厂长办公室里出来时脸上挂的如释重负的表情,还有戴司长眼中沾沾自喜跟捡了打便宜似的神色,香菜就知道孙新同大概是与戴司长之间达成了一项协议,保住了他自己一条狗命,他也算是破财免灾了。

    孙新同和刘财务都在这一天离职了。新申九厂对外宣称这二人是主动请辞的。

    按照之前和戴司长口头约定的那样,燕松要从追回的金条中抽取百分之十作为报酬。

    燕松也没多要,就拿走了两根金条。

    这可厉害了,我的哥。

    上午,香菜和燕松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了翘首企盼的老太太。

    除夕夜里,他们一宿没回家,也没给家里送去消息,八成是害老太太担心以为他们出什么事儿了呢。

    老太太在家里头等不及,就出来迎了。不及车子停下,她就撵上去,“你们可算回来了!”

    老太太面上着急,动作却很小心。她将香菜扶下车,家里的女佣翠梧则扶着她。

    天冷地滑的,家里的这两位女主人,都是摔不得的主儿。

    香菜一摸老太太的手——冰得不像话。

    她忍不住微微蹙眉,责怪起老人家,“奶奶,天这么冷,您怎么出来了,在家里等还不是一样?”

    老太太将自己的手,从香菜的手底下拿开,急吼吼的说道:

    “你昨晚上走了以后,月月一直哭,都哭一晚上了,嗓子都哭哑了。她爸都哄不住!”

    香菜眼中浮起担忧之色,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那我去看看——”

    见她走得恁快,老太太险些跟不住,忙道:“慢点儿,慢点儿!”

    可不能为了家里哭闹不休的那个,摔怀了孙媳妇儿肚子里的这个!

    香菜并没有放慢脚步,此刻即便已经到了家门口,她也是归心似箭。

    一脚踏进家门,香菜就听到月月的哭声从大屋方向传来,似乎传遍了整个家。她的心一下揪紧起来,脚下的步子又变快了几分。

    每靠近大屋一步,哭声就越清晰一分。

    月月的哭声沙哑且凄厉,伴随着藤彦堂说教的声音,她的哭声中又多了几分反抗之意。

    她的长相虽然是跟藤彦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这犯起执拗起来的脾气却是跟香菜差不离儿。

    老太太跟着香菜跑了几步,气儿还没喘不匀,就向大屋的方向招呼:“哎哟哎哟,回来啦回来啦——”

    她声音还没落下,大屋门口厚实的棉布帘子就被掀起。

    老太太和香菜一起从门帘的缝隙中挤了进去。

    一进屋就被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气包围,香菜来不及脱下厚实的外套,拍手引来小月月的注意力,“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

    听到妈妈的声音,小月月抬着泪眼望去,见妈妈走近,立时在爸爸的怀里挣扎起来,小身子向香菜倾去。

    香菜从藤彦堂怀里接过小月月,低头在小月月微微发紫且湿漉漉的脸颊上不断轻吻。

    小月月的两条小手臂紧紧扒着香菜的双肩,嘶哑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泪眼张望着妈妈,小鼻子委屈得一抽一抽的。

    “不哭了不哭了,是妈不对,妈妈昨天晚上应该哄月月睡下再出门的。”

    香菜心疼坏了,藤彦堂却是气得不行。

    香菜走后,这孩子哭哭啼啼了一晚上,他愣是哄不住。

    想想就生气,他不禁骂道:“没了娘就不行的孩子,将来有什么出息!”

    老太太上前维护说:“我宝贝曾孙女儿将来用不着有多大出息,”她逗弄着小月月的小脸蛋儿,笑着又说,“将来能嫁个有出息的就行!”

    小月月没了哭声,仍是泪眼汪汪的,让人煞是心疼。

    这时燕松进来,在屋门口拍打掉身上落得一层薄雪。

    “外头下雪了。”他说。

    回来的时候,天就阴沉沉的,这会儿下雪并不奇怪。燕松停完车回来,果不其然,真就下起来了。

    他走到香菜跟前,从兜里摸出一根金条,塞到小月月手里,忒大方道:“月月,这是大伯给你的压岁钱。”

    见他出手这般阔绰,老太太连忙阻拦,“哎哟哎哟,阿松,这可不行。你给这么多,月月又花不了,你自个儿留着,将来娶媳妇儿用哈。”

    “没事,”燕松又掏出一根金条,“我这儿还有一根。”

    小月月似乎对金条也不大热衷,拿在手里又冰又冷,还不如妈妈的怀抱暖和,不要不要——

    小月月推拒着,可是大伯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硬是要把冷冰冰的金条往她手里塞。

    “啊啊啊——”小月月嘴里发出抗议的声音。

    大伯没理她,在跟太奶奶说话。

    老太太问:“哪里来的这么多金条?”

    燕松笑嘻嘻的玩笑道:“路上捡的。”

    老太太嗔了他一眼,连香菜都笑出了声来。

    走路上都能捡金条,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宁心从楼上下来,见到燕松手里的金条,俩眼嗖的一亮,飞速窜过去,一副见钱眼开的强盗模样,作势就要抢。

    见她一抬手,燕松就知道她要怎样,赶忙把手里的金条举高高。

    就他举得这点儿高度,能难得住金燕子宁心?

    宁心往上一跃,轻松就能够着燕松手上的金条。

    见她跳起,燕松立马将金条抛到另一只手里。

    小孩子就像是一只有好奇心的小猫一样,对能够移动的物体十分感兴趣。小月月扑腾着小手欢呼起来,继而伸手抓向燕松手里的金条。

    燕松对月月十分大方,“月月想要啊,那这一根也给你。”

    “不要了不要了,吃点儿东西,然后赶紧上楼睡觉去。”藤彦堂截住月月的小手,“一大一小都折腾了一晚上,尤其是这个小的,能把人活活气死!”他露出凶相,点着月月的小鼻子,恶狠狠道,“月月,你以后要是不听爸爸的话,爸爸理都不理你!”

    小月月的注意力被从金条上转移开,她扬起小手,一巴掌呼到藤彦堂的手指上,然后抱紧了妈妈的脖子。那意思是我不要爸爸了,有妈妈就行了。

    藤彦堂气吼吼的往她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

    老太太招呼着:“先坐着等会儿,饺子刚下过煮,填饱了肚子再去休息啊——”

    香菜坐下后,将小月月放躺在怀里,拖着月月后背的那只手带着安哄的一位,一下一下轻轻的拍打着。

    她对老太太道:“奶奶,我不吃了,给燕大哥多煮点,我没胃口,喝点饺子茶就行了。”

    忙了一晚上,不吃东西怎么行?

    老太太不放心,求助似的看向月嫂桂芳。

    桂芳很会察言观色,适时的站出来说:“夫人,先喝点热汤暖暖胃也好,待会儿闻到醋汁的酸味儿,你的胃口马上就上来了。”

    香菜颔首后,低头看向怀里渐渐睡去的小月月。

    一旁的藤彦堂按了按眉心,长长松了一口气,卸下紧张和疲惫后,一种解脱感袭上来,身上说不出的轻松。

    香菜轻声跟藤彦堂说:“你跟卓欢说一声,明儿就到九厂财务室报到。”

    “好。”藤彦堂顿了一下,接着又说,“你之前不是说要找一个助手么,我已经给你物色好了。”

    既然是他找来的,那一定是信得过的。这一点,香菜还是很放心的。

    她好奇的是对方的身份,“我认不认识?”

    藤彦堂点头,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骆冰。”

    香菜怔了一下,她还真是挺意外藤彦堂会找上骆冰。她对骆冰的能力倒不质疑,只是觉得……骆冰跟她一样,属于那种强势的女性,强强相克,骆冰给她打下手,能会甘心?

    香菜委婉的向藤彦堂表示她的疑惑,“骆冰……她不是有个报社要打理吗?”

    “这个女人很精明,能扛得住事,给你当助手正合适。”藤彦堂搂住她的肩膀,继续说,“我已经跟她谈好了,她也愿意。”

    香菜往她怀里靠了靠,在这个男人身边,根本不用她考虑什么后顾之忧。这种安心的感觉,很好——

    那边,燕松和宁心还在上演着抢夺金条的戏码。

    见两人玩的不亦乐乎,香菜和藤彦堂都忍俊不禁。

    见月月睡熟,藤彦堂小心翼翼的从香菜怀里接过月月。

    他又爱又恨的笑骂一句:“臭丫头,不听话,下回爸爸就把你丢出去!”

    月月好似做了噩梦一般,小小的眉头皱起来,抽抽搭搭的惊醒,张开眼后看到爸爸和妈妈,嘤咛了一声,又合上眼睛,安心的沉沉睡去。

    藤彦堂哭笑不得的拍了她一下,却招来香菜一记粉拳。

    “你别闹她,让她好好睡!”

    煮好的饺子和热气腾腾的饺子茶,连同味碟一并被端上了桌。

    正如桂芳所言,闻到了味碟里散发出来的醋汁的味道,香菜食指大动,喝了两碗饺子茶,还一口气吃了十几个饺子。

    水足饭饱,香菜被赶上楼去休息。

    香菜一登上楼梯,桂芳就闪到她身后,挡住了要跟着香菜一起上楼去的藤彦堂。

    月嫂桂芳低着头,十分恭顺的样子,“打从今儿起,先生和夫人还是分房睡吧。”

    闻言,藤彦堂不禁一愣,一抬眼,见香菜正拿幸灾乐祸的眼神回望着他。

    他哭笑不得道:“芳姨,我在家里,还从来没跟香菜分房睡过呢。”

    桂芳说:“这也是为了夫人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藤彦堂明白了,桂芳是怕他在香菜孕期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我……”藤彦堂突然觉得很没脾气。

    他像是那种没有定力的人吗?

    老太太上前帮忙说好话,“桂芳啊,我这孙子,你放心。他俩刚成亲那会儿,我孙子那时候有狂躁症,怕合房的时候会伤到我孙媳妇儿,愣是没碰过她。”

    桂芳是瞧这小两口太恩爱了,时常会有亲昵的举动,就担心藤彦堂会守不住底线。听老太太这么说,她仍是不放心。她在这里的职责就是照顾好香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藤彦堂也为自己说好话,“芳姨,你就放心吧,我跟香菜睡一个屋没事。要是真出了啥事,我奶奶不得打死我!”

    桂芳面带犹豫之色,看了一眼在藤彦堂怀里睡熟的小月月,抿嘴心想,小两口似乎不像她想的那样没有节制……

    藤彦堂怀里的小月月,也不知做了什么可怕的梦,两只小手伸在空中一抓一松,似乎是要抓紧什么人一样。她在睡梦中抽抽搭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可人疼。

    见状,桂芳忙将步子一挪,移到一旁,放松了对藤彦堂的戒备,心想大不了自己盯紧些就是了。

    香菜将小月月抱到自己怀里,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小声的哄道:“不哭了不哭了,妈妈在这里哦——”

    小月月一抓到妈妈柔软的头发,小手就不松开了,睡梦里的她听到妈妈的声音,小脑瓜反射性的向妈妈的怀里拱去,将自己的小脸儿埋到了妈妈的胸脯里。(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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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一名美少女,偏偏老天不遂她的愿。 前方示警,女主高能,不喜慎入! 本文架空民国,架空民国,架空民国!重要的事说三遍!慕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慕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慕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