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搜家
这回带队的是个姓康的队长。
他带着两个小分队在百悦门搜查一无所获,便气势汹汹的往藤家来,到了藤家大门口,他突然就怂了。
他记起,上回那么姓蔡的就是因为往藤家走了一遭,结果被换了身皮,从行动队下调到巡逻队去了,直接从通往天堂的阶梯上栽到地狱里。
这位康队长怕自己步入“前辈”的后尘,故没敢贸然采取行动。
他的副手见他在藤家门前踟蹰不前,也迟迟不下令,有点看不下去了,便自告奋勇上前去敲门。他的手还没抓到门环上,就被康队长给拦下了。
康队长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再等等?”
副手苦哈哈一笑,“头儿,咱总不能要在这冰天雪地里等到天亮吧。”
家里虽然没有老婆孩子热炕头,但总比外面暖和。
康队长内心也是急吼吼的,“出了事,你负责啊!”
副手不以为意:“能出什么事儿啊。”
“上回蔡队长就因为得罪了这家人,回去之后,直接就被下调了!”想起前任队长被下调的事,康队长就心有余悸。
蔡队长那天来藤家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在场,但事后听同僚描述,真真觉得这家人不好惹。
尤其是藤家那小媳妇儿,也不知什么背景出身,竟说罢去姓蔡的队长一职,那姓蔡的当真就被下调了。
副手凑到康队长跟前,刻意避开其他警员的耳目,“头儿,咱们可是奉命行事。这家人不好得罪,那咱们上头那些人就好招惹了吗?上头的人还等着咱们回去打报告呢,咱们在这磨叽到天亮,你想好怎么跟上头的人交代了吗?”
他见康队长仍犹豫不决,又给他加了一把火,“蔡队长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上回他来藤家,没搜查令就嚷嚷着要搜家。你有搜查令在手,还怕什么?藤家的人真要怪罪,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咱们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啊。”
康队长仔细琢磨副手的话,觉得很有道理,立马挺直了腰板子,阔步走到藤家大门前,叩响了门环。
藤家很快来人迎接。
康队长和副手先进去打声招呼,把两队兄弟暂留在了外面。
在藤家见着了燕松,他们倒是觉得挺意外。
干这一行,谁不知道燕松,那真算是孤陋寡闻了。
康队长和他的副手跟燕松聊了几分钟,才见到香菜施施然从楼上下来。
香菜表露出不耐烦,“深更半夜的,什么事儿啊?”
这就是藤家的小媳妇儿了。
康队长没跟香菜交过手,但从蔡队长那件事上,他就看得出来,这个小女人真真不好惹。
康队长恭恭敬敬的递上盖了戳的搜查令,一板一眼的道出来意,“是这样的,有人匿名举报,说藤二爷是地下拳场的一名叫‘千道归宗’的拳击手……”
香菜屁股还没挨着沙发,就听康队长如是说。她不紧不慢的坐下,截断康队长的话,“地下拳场这件事都见报了,现在可以说是全城皆知。我先生在地下拳场打过黑拳,这也不是秘密。和那什么小次郎打拳赛的事,跟我们家二爷没关系,上一回你们兴师动众的来,我们就澄清了,今儿怎么还揪着不放?”
康队长并没有因为香菜打断他说话就表现出不愉快,反而耐心的听香菜把话讲完。
康队长答道:“是这样的,地下拳场非法经营,还涉嫌多宗命案,只要还跟地下拳场有关系的人,我们都是要例行对其进行严查的。藤二爷要是已经和地下拳场脱离了关系,我们自然是不会追究他……”
香菜在心里暗暗琢磨着,听康队长这口气不像是要她拿出藤彦堂和地下拳场脱离关系的证据,倒有点他们已经掌握了能够证明藤彦堂和地下拳场还有关系的证据。
小次郎事件的影响已经被扩大化,现如今不管是直接参与到事件中的,还是跟地下拳场有关的人,都套接受警方的调查。
这件事居然还没有消停。
香菜说:“二爷很久没有去拳场了……”
没有去,不代表藤彦堂已经跟地下拳场脱离了关系。
康队长说:“是这样的,在地下拳场有个规矩,谁要是金盆洗手,和地下拳场脱离关系,就要在自己的面具上遭一道痕迹。
藤二爷是地下拳场大名鼎鼎的千道归宗,想必他跟地下拳场的其他拳手一样,也有一张属于自己的特制面具。我们现在救赎要找到这张面具,看看面具上有没有那道痕迹。”
地下拳场竟还有这样的规矩!
香菜有点懵圈。
藤彦堂将自己的面具放哪儿了?
千道归宗的面具,她可是见都不曾见过!
康队长还有话,“还有——”
他给香菜递了一份报纸。
香菜拿到报纸一看,瞳孔骤然紧缩。
报纸上有一篇新闻报道,她曾经看到过——
那是一桩凶杀案。
大约一年前,还没有锦绣布行的时候,老渠经营的一家叫“渠司令蛋糕店”里的一个学员被残忍杀害在蛋糕店里。
凶手至今未找到。
康队长拿这份报纸给香菜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无非就是在暗示他们怀疑藤彦堂就是这起凶杀案的罪魁祸首。
这件事,香菜其实是知道的。
但是,警方又是怎么知道的?
有人匿名举报。
匿名举报的那个人是谁?
一个人的名字,浮现在香菜的脑海中——
金潇潇。
金潇潇曾经是藤彦堂的心理医生。
那些藏在藤彦堂内心深处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可能都听藤彦堂亲口说过。
今天白天,香菜在西装店把金潇潇给惹怒了,没想到这么快报复就来了。
她想要报复冲着香菜本人来也就算了,竟对藤彦堂由爱生恨,想把藤彦堂给拖下水!
香菜扶了一下额头,用手掌掩去自己晦暗难明的神色。她不清楚金潇潇给藤彦堂看病的时候,有没有录音的习惯。如果只是笔录的话,并不能成为定藤彦堂杀人罪的直接证据。可如果是录音的话,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就相当于藤彦堂在录音里亲口承认自己杀了人……
香菜抬起头来,冲康队长明媚的笑了一下,指着旧报纸上的新闻道:“这件事我知道——快一年了吧。报纸上报道的不是很详细,不过我看照片就知道命案发生的地点是渠司令蛋糕店。大概一年前,我在渠司令蛋糕店打工,干了没多久就走了,没想到走了没多久后发生了这样的事……”说着,香菜露出一脸惋惜之色。“凶手好像一直没有抓到吧。”
康队长接过香菜递来的报纸,脸上尽显尴尬之色,“我们初步怀疑,人……是藤二爷杀的。”
香菜一脸惊愕状,继而面露不悦道:“康队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康队长小心翼翼的应付着,“是这样的,渠司令蛋糕店的那个案子,死者死之前可能在蛋糕房里照着蛋糕食谱在做蛋糕,他死后蛋糕食谱不见了,我们……我们怀疑是凶手拿走了蛋糕食谱……”
虽然他根本不知道凶手拿走“蛋糕食谱”是出于什么目的,也无法理解凶手的杀人动机,但既然这个家里藏着藤彦堂杀人至关重要的证据,那他就一定要找出来——上头是这么交代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有人想让藤二爷不好过,真的跟他关系!
康队长抱着视死如归的心,“藤夫人,我们职责所在,得罪了!”
香菜弄明白了,康队长他们主要是想在藤家搜出两样东西,一是千道归宗的面具,另一个是蛋糕食谱。
这两样东西,在不在这个家里,香菜还真说不好。
她要是挡着,不让搜的话,可人家康队长手里毕竟有盖了戳的搜查令。而且这样显得做贼心虚不说,还很有可能会把关系闹僵。
让他们搜,他们真要是将那两样东西搜出来……那该怎么办?
香菜的眉角蓦地一跳,她想到了一个很关键得地方——
匿名举报藤彦堂的人是金潇潇无疑,但金潇潇很有可能并没有掌握藤彦堂杀人的直接证据,不然也不会闹搜家这么一出。
如果她手里要是有藤彦堂杀人的直接证据,她把证据交给警局,警局肯定是派人来抓人,而不是搜家。
那就无所谓了。
金潇潇那边没有直接证据,就算康队长带人未必能把那两样东西都搜出来。
香菜点头同意,跟康队长说:“可以,但是你得跟你那些兄弟们说,这家里有客人,让他们动静小点儿,还有——二爷有收藏癖,收藏了不少名贵的东西。你的人要是损坏了这个家里任何一样东西,我不管他们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要照价给我赔偿。”
康队长连忙点头应是。
其实他今儿来的时候就没报多大希望,不管结果如何,他只要按照流程把事情办完了,也就好向上头交差了。
有时候,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
康队长让副手将两个小队的人带进来,在他们进行搜查之前,他将香菜之前说过的话对他们耳提面命嘱咐了一遍。
亮亮的狗窝在楼上的走廊尽头,靠近香菜的房门边上。它一见陌生人上来,就狂吠不止。
见它凶相毕露,康队长他们谁都不敢靠近。
香菜一声命令,亮亮便乖乖得卧在了狗窝里。
他对靠近的每一个陌生人都虎视眈眈,喉咙里还会发出威胁的低鸣。
以防亮亮扑上去咬人,香菜一直在它旁边看着它。
有几个人进了香菜和藤彦堂的房间,还有几个人从香菜身边经过,去了书房。
房间里,有个警员将大床底下的箱子盒子都抽了出来。
其中有一个落乐一层灰的红木箱子,差不多有行李箱大小,大概是用来装衣服的。
箱子没有上锁,那人将箱子打开,翻着看了看,就将箱子盖上,随手推到了床底下。
大概折腾了一个半小时,康队长一无所获,收队走人。
香菜困极了,准备上床睡觉时,坐在床边的她,脚后跟踢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脚后跟方向是一个红木箱子。搜查房间得警员当时并没有把红木箱子完全推到床底下去。
香菜用脚把箱子推到床底的更里面去,感觉箱子蛮轻的,似乎并没有装多少东西。
她不禁好奇,这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她弯腰将箱子又从床底下抽了出来,打开箱子一看,她整个人都愣了。
如她所想的一样,箱子里没多少东西,可以说少的能够一目了然,但箱子里的东西样样眼熟。
舞会假面、百悦门的工作服、水杯、手工艺品、发卡……
这些东西,无疑都是她用过的东西!
藤彦堂居然把它们都收藏在了这个箱子里!
香菜忍俊不禁,从箱子里拿出一只水钻发卡。这发卡是她哥芫荽给她买的,竟被藤彦堂悄悄摸走了!她记得当时丢掉的时候,她满世界的找,都快要找疯了……
还有那个舞会假面,是她第一次混入百悦门的时候戴的面具。
箱子里的工作服,就是她在百悦门当酒保的时候穿的工作服。
藤彦堂将这些东西当宝贝似的收藏起来——香菜以前都不知道他居然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这些东西曾经属于她,看着它们,香菜忽然特别的想念将它们收藏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了。
夜深人静,宁心溜到走廊,悄悄的将藏在亮亮狗窝里的密码本拿了回来,心中十分庆幸,真是好险好险,虽然说幸那帮警察并不是冲着她手上这东西来的,不过幸好他们怕亮亮的狗威,没有搜狗窝。
回房间时,她半道上碰到把康队长他们送走后拐回来的燕松。
宁心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诶,你想跟我说的话都说完了吗?”
燕松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
宁心见燕松困倦的不行,便放过他,“那好吧。”
燕松怕她明天又睡懒觉而耽误正事,“你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起来……”他忽然觉得跟她说这些话根本就是白搭,他甩了一下手道,“算了!明天早上你要是不起来,我就把你薅起来!”
宁心皱皱鼻子,冲他扮了个鬼脸,“我锁上房门不让你进来!”
“我有钥匙!”(未完待续。)
第497章 阴暗面
这些天,大约是怀孕的关系,香菜有点嗜睡。
她早上起不来,张罗早饭的事情,就由燕松揽下来。
家里毕竟有客人,还有孕妇,在吃食方面,还是不能马虎的。
有不懂的地方,燕松就一个电话打到香港去,请教老太太,所以现在他也算深得老太太的真传。
那天晚上他之所以去钓鱼,就是因为听老太太说女人一般在怀孕期间胃口不好,吃不得太油腻的东西。比起鸡鸭肉,鱼类清鲜可口富含蛋白质和其他营养元素,可视作优选……
燕松正跟老太太煲电话粥,见江映雪熟门熟路的进来,顿时好心情全无。
他总觉得江映雪接近香菜是别有所图,所以对她心生不出好感。
江映雪也知道燕松很排斥她出没这个家。
燕松对她的疏离感几乎都写在了脸上,她要是再看不出这一点,就白在江湖上混了那么多年。
对此,江映雪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反正燕松不是这个家的主人,她不必用尽心思讨他的欢心。
江映雪问洪妈,“洪妈,香菜呢?”
洪妈道:“夫人还在休息。”
她将开胃的咸菜交到洪妈手上,正要去楼上时,听燕松说道:
“她昨天睡得很晚,你别去扰她。”
燕松怀疑江映雪的精神有点儿不正常,上次他发现这个女人站在香菜的床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香菜的肚子瞧,好像能透视到在香菜肚子里健康发育的宝宝一样。
想想她那眼神,燕松心里就发怵。
江映雪本来因为昨天晚上警察搜百悦门的事儿闹得很不愉快,到现在还有点儿小情绪,见燕松就这么头也不抬的告诫自己,心里窜起一股火气。
她正要跟燕松辩上几句,见一神色紧张不安的老太太拿着一声音滋滋啦啦响的收音机下楼来。
她知道,这是藤家的客人,卓奶奶。
再一看燕松,他对卓奶奶跟对江映雪完全就是不一样的态度。
燕松关心的问:“卓奶奶,怎么了?”
卓奶奶托着手里的收音机,急得满头是汗,“这……这收音机,我听了一晚上,好像……好像被我……搞坏掉了!”
收音机里放的是戏曲,却伴随着滋滋啦啦的响声。
昨天晚上,收音机一直在卓奶奶那儿搁着,她就没有换频道,可昨天晚饭的时候还不是这样,里面没有这么大的杂音。
卓奶奶就在想,是不是昨天晚上自己睡觉前忘记关了,让收音机响了一晚上,结果就搞坏了。
燕松说:“是不是电池没电了?我看看——”
卓奶奶过去,要把收音机递到燕松手里,哪知道她一靠近燕松那个位置,收音机里的杂音声更大了。
就在这时,燕松得神色蓦地一变。
他没有接过卓奶奶递上来的收音机,反而是忽然抓起跟前的电话座机,看了一下电话机的底座。
卓奶奶和江映雪都没有明白过来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
两人莫名其妙的相视一眼,然后又见燕松蹲下身,将手探到桌子底下。不知触碰到了什么东西,燕松的表情倏然一紧,紧接着摸出了一个不足巴掌大的黑匣子。
卓奶奶仍是一脸茫然,但江映雪认出了燕松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窃听装置!
“那……”卓奶奶正要追问,却见燕松将右手食指竖在唇边,打了个悄声的手势。她立马把所有的疑问吞回到了肚子里。
是窃听装置干扰到了收音机的讯号,要不是燕松反应的快,这个家的人可能都还不知道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藏着这么大的隐患。
燕松开始对这个家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在藤彦堂的书房和其他隐秘的位置又找到了几个窃听装置。他再也找不到别的窃听装置,仍是不放心,最后训练嗅觉敏锐的亮亮,将安置在其他地方的窃听装置也给找了出来,然后将找出来的窃听装置一并扔在水里销毁。
燕松搞出来的动静把香菜给闹醒了。
她起床一看,燕松和亮亮从家里的各个角落找出来七八个窃听装置,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对她充满了恶意。
当然,这只是她夸张的想法。对她充满恶意的,只是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小部分人,老天还是很眷顾她的,帮她很快排除了恶人带来的威胁。
燕松说:“这些窃听装置比较高端,一看就是军用的。这些窃听装置的接受讯号范围,是有限制的,我想窃听我们的人,可能还在附近。”
香菜给翠梧使了个眼色。
翠梧心领神会,无声的退了出去。
“是昨天警察来搜家的时候安装的吧。”香菜琢磨着。
燕松斩钉截铁:“肯定是。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咱们听收音机,收音机还没有受到窃听装置信号的干扰呢。一定是警察趁着搜家的时候,偷偷把这些东西安装在家里。”
江映雪有些不安,“那现在咱们说话,安不安全?”
燕松看了她一眼,道:“窃听装置应该都已经被我排除了。如果窃听我们的人已经察觉到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撤离——就算我没有把窃听装置全都排除掉,他们可能也已经放弃了窃听的计划——”
只是可能……
那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说话,仍然不是安全的。
燕松提醒了江映雪一声,“昨天警察也搜过百悦门,你最好也小心一点——”
江映雪听得出来,他得意思是,警察可能也在百悦门安装的窃听装置。
江映雪有点愤怒,“搞什么,还揪着我们不放了!”她看向香菜,“警察昨天晚上搜家的时候,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了吗?”
香菜摇摇头,“没有。”
想起昨晚有惊无险的闹剧,江映雪在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她庆幸道:“昨天傍晚接到骆冰的电话,还好我有所准备……”
“骆冰给你打电话?”香菜懵了。
在她得印象里,江映雪和骆冰好像不是很熟的样子。
江映雪道:“她本来是要给你打电话的,但是她不知道这个家的电话号码……”
香菜问:“她怎么跟你说?”
“她说她有一个朋友,是心理医生的,以前给藤二爷看过病。好像是因为什么事,闹得不愉快,她去安慰她那朋友时,听她朋友说掌握了藤二爷很多秘密,还有藤二爷的杀人证据……她朋友把藤二爷给举报了,警局那边已经出动了……
还好我机敏,在警察赶来之前叫人把百悦门搜了个遍,在百悦门的后院找到一个车库。车库里停了一辆车,不见二爷常开,还在车里找到一张面具和其他一些东西。我就担心那些就是警察要找的东西,赶紧叫人带着东西把车开了出去!”
香菜大概明白了,停在百悦门后院车库的那辆车就是藤彦堂秘密出行的座驾,车上放的还有他在地下拳场上用的面具,也就是千道归宗的面具。
香菜不禁问:“那面具上有没有划痕?”
江映雪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
那也就是说,千道归宗并没有金盆洗手。
一旦让警察知道这一点,必然又要揪着不放。藤彦堂回来后去警局喝茶,这一遭是必不可少的。
“藤二爷杀人的证据又是怎么一回事?”江映雪问。
香菜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对燕松说:“燕大哥,你去把宁心薅起来吧,让她今天把该办的事儿都给办了。”
燕松明白,香菜这是在打发他走。有些事情,她不想让他知道。
他曾是龙城巡捕房的探长,现在又开了一家侦探社,所做的工作都是与“正义”挂钩的。香菜自然是忌讳在他面前说起藤彦堂杀人的事。
谁都有阴暗的一面。
燕松能够想象的到,藤彦堂手上制造的人命不止一条。
尽管不大情愿,燕松还是对香菜说了声“好”。
他一走,香菜就跟江映雪详说起——
“彦堂杀人,这事说来话长——”香菜叹了口气,“也怪我——我之前离开渠司令蛋糕店,跟我哥去羊城的时候,给渠老板留了几张蛋糕食谱。渠老板手底下有个学徒,比较贪心,想尽快的学会做食谱上的蛋糕做法,向渠老板要求涨工资。
这事儿传到彦堂耳朵里,那天晚上他去蛋糕店要把食谱给要回来,可能跟那学徒一言不合,发了狂躁症,失手将人给……
那食谱是我写的,彦堂把食谱带回家里。有一次不知怎么就被奶奶给翻了出来,照着食谱做了个蛋糕,最后被我给发现了……
那食谱,我也不知道被奶奶搞哪儿去了。”
这件事,一开始香菜只是知道个大概,后来在她的追问下,藤彦堂才道出实情。
香菜又说:“彦堂一直被狂躁症所扰,后来在骆冰的朋友金潇潇那儿治疗——金潇潇有些治疗手段,彦堂不是很认同。渐渐的,他就去得少了。金潇潇对彦堂生了不一样的感情,在治疗期间借着机会与彦堂纠缠,最后彦堂索性就不去了——
彦堂的很多事,金潇潇都知道。
昨天逛街的时候,我碰到金潇潇跟骆冰了,我跟金潇潇闹得有点不愉快,她可能回去后就向警察告发了——”
“这女人怎么这么贱!”江映雪怒不可遏。“她是心理医生,给人看病是不是有记录的?”
她也想到了,金潇潇可能保留着藤彦堂杀人的证据。
“我觉得那个女人的心理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扭曲了。她明知道骆冰之前对彦堂有意思,还对彦堂动了情,动了情之后,还在骆冰身边一直扮演着好朋友的角色——”
她对这样的人的内心世界,实在理解无能。
江映雪眼中的凶芒一闪而过,“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把胎养好!”
香菜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她能不操心么,把事情交给江映雪来做,她才是真正的不放心好么!
江映雪行事有些极端,她要是采取极端的手段给金潇潇重重一击,可能会造成反效果。
在香菜看来,这两个女人都有些不正常。两个不正常的女人掐起来,可能会引发一场世纪大战。
香菜虽然有点小期待,想想还是算了吧。她现在就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过了一会儿,洪妈上来报告,说有人打电话来,指明要找香菜。
香菜去接电话,一听电话那头的声音,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刚才还跟江映雪说起的那个贱人,金潇潇。
“金潇潇啊,你有什么事吗?”
香菜的态度还算客气。
电话那边响起了一个女人阴冷的笑声。
香菜一阵毛骨悚然,不禁将电话拿离耳边。
金潇潇这是被女鬼附身了,还是自己变成女鬼了?
香菜忍着挂断电话的冲动,耐心得等着金潇潇笑完。
她倒是要看看,金潇潇到底要搞什么鬼。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睡得好极了。”香菜轻笑着,又补了一枪:“你没怀过孕,可能不知道,孕妇是很嗜睡的。”
金潇潇再也笑不出来了,说话的声音变得凄厉又尖锐:
“你别得意!警察虽然没有在你家搜到证据,但是我手上有你男人杀人的证据!”
香菜不急不躁,“就是你给人看病的时候做的那些记录吗?你提供给警方我也不怕,我可以说是你造假啊。”
“造假?”金潇潇像是听到了笑话,“我的记录上可是有病人亲笔签字的,你知道那记录意味着什么吗?那就是你男人的口供,他亲自陈述的杀人口供!”
香菜略微沉默。
金潇潇当她是怕了,不由得意起来,在电话那头笑得越发猖狂。
香菜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那又怎样?”
金潇潇放肆的笑声戛然而止。
香菜继续说:“你不知道华族有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吗?哪怕是你杀了人,我只要愿意花钱保你,你就死不了。你视若珍宝的记录,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张废纸。你想怎样就怎样咯。
这个世界正如同你的内心一样,到处都是阴暗面。”(未完待续。)
第498章 失火
香菜不动真枪实弹,在电话里将金潇潇刺激了一番。然而她信咯并没有感到多畅快。
这年还没过完,一堆麻烦事就接踵而来。
等香菜一挂上电话,江映雪就问:“那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从香菜这边的对话中,她听得出来,金潇潇是想拿什么东西威胁香菜。但是金潇潇具体想干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香菜呵呵了一声,表情逗趣的说了一句:“她问我是保大还是保小。”
江映雪听得脸色一变,目光忽而落向香菜的小腹。
金潇潇那个贱女人居然拿香菜肚子里的孩子当做为藤彦堂“赎命”的筹码!
她知道——依香菜的性格,她断然是不会用腹中孩儿的性命去交换金潇潇手上所谓的“杀人证据”。
但是她更知道,如果藤彦堂面临同一个问题,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保住香菜……
这个男人对香菜的感情,好到让人羡慕嫉妒恨,也难怪香菜这么招金潇潇憎恶。
那个女人的职业是心理医生,接触的心里有问题的病人多了,久而久之她自己的心理也变得扭曲了。她对藤彦堂由爱生恨,还有对香菜的负面情绪,扩大了她内心的阴暗面……
江映雪忽然觉得自己与金潇潇其实同病相怜,竟对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生出三分怜惜之意,同时也庆幸自己没有在无望的感情世界中变成金潇潇那样的疯女人。
江映雪默然了一瞬,继而问:“那女人掌握的证据是什么?”
“彦堂口述的以前他狂躁症发作的情形,也就是他的看病记录。金潇潇说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名,那就相当于是彦堂亲口承认自己杀人的口供。”
香菜倒是不怕金潇潇将藤彦堂的看病记录当做呈堂证供上交警方,就是担心她会将那份记录曝光在公众的视野下。到时,就算藤彦堂逃得了法律的制裁,也逃不过公众的谴责。一旦他在外维持的形象崩塌,就在难以有所建树。
而警方搞出这么多动静,显然也是没想放过藤彦堂……
香菜越想越觉得头疼。
受制于人的感觉,真难受。
江映雪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香菜惆怅的叹息一声,道:“金潇潇那边,算是被我唬住了,警察那边可能有点麻烦……
警局派人来家两次,甚至连窃听器都用上了,显然是想抓住这个把柄。他们到底是想将地下拳场那件事的影响扩大化,还是单纯的要秉公处理,我也不是很确定……
所以,我今天打算去警局会会那个康队长,探探他的口风。”
江映雪不放心她一个孕妇出门,“我跟你一起去。”
“你都忙一晚上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我晚上在百悦门休息过了。”
香菜拗不过她,只好同意让她随行,不过她把行程安排到了下午,就是体谅江映雪太辛苦,给她腾出一段休息的时间。
她们二人的对话,被宁心听得一字不漏。
宁心得得瑟瑟的下楼来,不以为意的道:“不就是一份看病记录吗!”随即,她抬起手虚空做了个探囊取物的动作,“我去帮你把它给偷过来!”
好长时间没干老本行了,宁心都手痒了。
从金潇潇那里把藤彦堂的看病记录偷来,香菜不是没想过。就算要这么做,香菜也不会派宁心去啊,她手底下有的是人,像钱朗啊、百凤啊,再不济她也可以自己披挂上阵啊,排队也轮不到宁心啊。
香菜眼神嫌弃的看着她,“你还是赶紧把你自己的事搞定吧!”
自己一身腥,还想给别人擦屁股,宁心可真是好大的心呐。
宁心撇撇嘴,方才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这会儿则是一脸扫兴。
仔细想想,她也确实该着急一下自己肩负的使命了。
江映雪去休息,就没再管她们。
待江映雪一离开,香菜又催着宁心,“老崔交代给你的事,你办妥没?”
宁心有些讶然,“老崔跟你说的?”
密码本这么机密的事,老崔居然会告诉香菜?
宁心觉得不大可能。
香菜摇头说:“他什么都没跟我说。”
“那你怎么知道?”宁心追问。
香菜能说是因为老崔所托非人吗?他找谁不好,竟找了个菜鸟来送情报,结果还没把情报送出去!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
宁心白了她一眼,“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老崔他要是着急,肯定打电话催我了,还用的着你催?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出了事,我不会连累你的。”
“没心没肺得东西!”香菜觉得这么骂她,真的再合适不过。“要是真出了事,你连累我们家是一方面,知不知道还会连累到你爸?”她敛起神色,凑近宁心,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现在外头的形势有多紧张?只要有一个人被证实是革命党身份,其全家都会被贴上‘革命党’的标签。就算你不是革命党,只要你跟革命党沾一点边,也会被拉去充数,成为别人向上级邀功请赏的替罪羔羊。”
外面的世界有多无情,宁心当然知道。
但理论上知道,跟亲身经历过,那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了。
见宁心这么不以为意的表情,香菜就知道她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真正的严重性。
宁心说:“我现在就跟老崔打电话。”
“出去找个电话亭打吧。”香菜担心家里的“耳朵”还没有排干净。
如果宁心在电话里和老崔说起敏感的事情,那这个家可真的要被他们害惨了。
一听香菜要她出去打电话,宁心一脸不情愿,并加重语气道:“外头冷!”
“冻不死你!”香菜真想一巴掌呼她脑门上去,她感觉宁心这丫头没有一点儿危险意识和警惕性。“让燕大哥陪你去。”
一听有燕松作陪,宁心这才勉强答应了。
宁心草草用过早饭,就叫上燕松一块儿出去了。
她之前还说外头冷,不大愿意出门呢,这会儿倒是迫不及待了。
香菜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翠梧回来了。
之前燕松说窃听装置的信号接收是有范围限制的,所以他怀疑窃听的人还在藤家附近,于是香菜就暗中派翠梧去查了。
翠梧跟香菜报告说,藤家周边上分邻居家并没有异常情况,不过发现了一辆小卡车在藤家附近的巷子里停了很久的样子,就是一个多小时之前才开走。
那辆车的车厢很大,因为是封闭的,他们看不到里面都坐了什么人。
翠梧叫人跟上了那辆车。
但是那辆车的司机好像察觉到了被跟踪,就在街边停下了。
翠梧化装成路人上去打听路,只看到一个司机坐在车前头,车厢里明显有人的气息却是一片安静。她怀疑那车厢里不止有人,还有其他东西。因为车轮在地上滚过后会留下很深的痕迹,车上应该载了很重的东西,那些东西应该就是接收信号的窃听装置,与安装在藤家的那几个窃听器是配套的。
已经知道了他们是哪路人,也确定了他们已经走出能够接收到信号的范围,香菜这下就放心了很多。
本想让宁心在家里打电话就行了,可一转眼,她就看不到宁心的人影了。
她八成是拉着燕松一块儿出门了。
香菜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她跟翠梧说:“把电话线插上吧。”
之前燕松在放电话的桌底下找到窃听装置时,怕有人打电话进来,就把电话线给拔了。
翠梧刚把电话线插好,电话铃就响了。
等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时,翠梧在香菜眼神的示意下,接起了电话。
“你好,这里是藤家。”听电话那边的人自报姓名,翠梧看着香菜,重复了一遍,“是程夫人啊,你好你好,过年快乐!”
香菜对翠梧摆了摆手,并无声的做了个口型,“就说我不在。”
那些个夫人无非就是叫她去打牌的,之前还说什么过年打牌,从一个人的手气中就能看出这个人来年的财运。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
翠梧找了个借口,就挂了程夫人的电话。
她刚把电话放下,没几秒,电话铃又响起来了。
翠梧重又把电话接起。
这回来电的是荣鞅。
香菜从翠梧手里接过电话。
昨天晚上警察搜藤家的事传到荣鞅那里,他今儿一早就打电话到藤家过问,可不知为什么,电话一直打不通,直到现在……
香菜给他简单说明了一下家里的情况。
荣鞅最后证实了香菜的怀疑,“安装窃听器的,应当是昨天的那些警察无意了。年前国府花重金从英国进了一批无线窃听装置,走的是龙城边的码头,经过荣记商会的手——这点我很清楚。”
香菜愣了一下,“花重金?是有多重?”
这下换荣鞅愣了,她抓的那不是重点好不好啊!
饶是内心有点抓狂,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反正不便宜。”
香菜为那些被燕松浸泡在水里的窃听装置默哀了几秒。
泡在水里的,那可都是钱啊!
“你有没有话要跟映雪说?我叫她下来接电话——”
电话那头突现一段短暂的沉默。
荣鞅不想在香菜面前显得对江映雪太冷情,于是犹豫了几秒后,道:“……好。”
香菜把江映雪叫来,也没留意听江映雪都跟荣鞅说了什么,不过感觉她似乎跟藤彦堂讲了很久的电话。
……
金潇潇家。
金潇潇出去买熟食的功夫,家里就着起了大火。
到了家门口,她丢掉刚买到的东西,不顾一切的冲进大火里,冒着浓滚滚的烟灰和刺痛皮肤的热浪,来到家里的壁炉前,打开了靠近壁炉木架旁边的一道暗格,将一份病人的记录拿了出来。
而就在这时,她身后出现了一个头戴圆帽,用黑色的围巾遮住脸的男人。
“金小姐,多谢了。”
金潇潇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
有人故意设计逼迫她拿出这东西!!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人,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她脸上一点一点得浮现出愤怒与绝望交织的神情。
她不想让对方得到这份看病记录,突然有种想要把记录扔到火里的冲动。但她很快意识到,做出那样举动的自己很可笑。
将记录丢进火里烧掉,那不正好如了某人得心愿了吗!
金潇潇眼睁睁看着藤彦堂的看病记录被对方夺走,而她自己毫无办法……
她心里仇恨和愤怒的火焰,比周围的熊熊烈火还要旺盛猛烈!
……
话说宁心将燕松拖到外面的一个电话亭,她一个电话打去了京城,向老崔报告了自己在沪市的遭遇。
老崔问她:“密码本,你一直带在身上吗?”
即使明知道电话那头的老崔看不到,宁心还是下意识的点头,“就来沪市上车的时候,为了逃检查,我把密码本藏到我化妆盒里的一个暗夹里了,下车后就一直没有离身。”
老崔认识宁心的时间不算短,知道她有个习惯——重要的东西不离身。
不止他一个人了解——
“你说那天你逛庙会的时候,撞到你的那个人使劲扯你的袖子?”
“是啊。”宁心不禁抬起胳膊来。
她右小臂上绑了一个软皮做的皮夹,是用来装小而精巧的盗窃工具的,不过现在那个小皮夹里装的一直都是老崔交给她的密码本。
“心心啊,你被人盯上了——”
“燕大哥也这么说,说我上车之前就可能被人给盯上了——”
电话那头的老崔轻叹一声,说话的声音犹如江南烟雨飘渺而又轻柔,即便是被苦恼所困,也没改变强调。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盯上你的,可能是对你非常了解的人,再继续推下去,那就是你身边亲近的人。不然,他也不会知道你有在袖子里藏东西的习惯。”
宁心细思恐极,全身遍布寒意。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电话亭外头搓着手跺着脚的燕松,回想起来他曾经因为这件事提醒过她,但是她一直没有重视起来。
宁心要被自己蠢哭了。
“东西还在我这里,怎么办?”
“东西你且拿好,我尽快联系那边的同志,换一个接头方式。”(未完待续。)
第499章 先一步
宁心很快从老崔那儿得到了新的接头方式,在燕松的陪同下,去了一座娘娘庙。
最近最近这段时间,去各个寺庙祈福的香客特别多,老崔安排的新的接头地点,也就是宁心和燕松去的那座娘娘庙,香火还算旺盛。
宁心装作祈福的样子,将一直随身携带的密码本压在了膝下的蒲团底下,祈完福后,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她祈福的时候,燕松就在附近给她望风,只要见情形不对,他就带人迅速撤离。
宁心过去与他回合,一路走一路回头张望,很紧张蒲团下面的密码本会被不相关的人发现,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将密码本带走。
自她之后,有两三个香客相继跪过她用来藏密码本的那张蒲团上。
但是她没发现有谁的行迹比较可疑。
跟燕松汇合后,她一直不放心。
“要不我过去看看本子还在不在!”
燕松发现宁心有时候真的蠢得可爱。
“你已经照你那什么崔叔叔的话做了,等于说是他交代给你的任务,你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跟你没关系了。”
宁心觉得燕松所言的这番话听上去虽然带着点推卸责任的味道,但也不无道理。那些搞情报工作的,分工都很明确,也不会那么不小心暴露自己,就算在众目睽睽之下行事,也不会让人看出端倪。
宁心选择了相信那个神秘的接头人,心中充斥的担忧和焦虑才渐渐消散。
离开娘娘庙的路上,燕松问:“你的事儿算是办完了,打算几时回去?”
怎么听着,像是轰她走的意思?
宁心立马就不高兴了,“我没说我要回去啊!”
“你不怕你爸爸担心啊?”
宁心翻了个白眼,“他一天到晚过的比我还潇洒,他才不会担心我呢!”她侧眼看燕松,“怎么,你急着赶我走啊?”
“不是……”
不等燕松说完,宁心又道:“你跟香菜不是打算拿我当人质,把藤先生从我爸爸手里换回来吗?”
燕松一脸惆怅,他原本的打算是跟香菜的一样,但是他发现香菜总是有意无意的将他和宁心撮合到一块儿,心如明镜的人一猜就知道她是想牵线搭桥当红娘。而他每每跟宁心独处,心里也总是别扭的慌……
反正她要是一天不走,他就多难受一天,而且还是一天比一天难受。
他道:“其实我仔细想了想,让彦堂在你爸手底下多历练历练也好。而且最近风声那么紧,又是地下拳场的事儿又是杀人越货的事儿,他这时候要是回来,肯定惹一身臊,还不如在京城好好待着呢。”
宁心脸上写着大大的怀疑,心里压根儿就不信他的连篇鬼话,摆着嗤之以鼻的表情,道:“你信不信我会把你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香菜听,让她好好看看你这个当大伯子的嘴脸!”她心里酸溜溜的,脸上却露出“然而我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我知道,你就是不想让藤先生回来。藤先生要是一回来,你就没机会接近香菜了!你喜欢香菜,我说的对吧!”
“小丫头片子,你知道‘喜欢’俩字儿怎么写吗!张口闭口就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成天没心没肺,还爱胡思乱想,真不知道你那崔叔叔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任务交到你手里!”
“我怎么了我!”听燕松那么评价自己,宁心颇为不服气,“香菜还比我小两岁呢,她都结婚生子了,你心里不还挂念着她么!”
燕松避重就轻,“你还知道香菜比你小啊,看看人家多稳重,再看看你,要么胡蹦乱跳,要么雷打不动!事情到节骨眼儿上,上赶着你,你都不知道着急!”
宁心气的直跺脚,“你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才觉得她什么都好!”
两人根本说不到一块儿去。
燕松对着气急败坏的宁心一阵摇头叹息,一副“她没救了”的样子。
见他扭头就走,宁心跺了跺脚,气得吼了一嗓子,“你干嘛去!?”
燕松头也不回,懒散的道:“你的事儿办完了,接下来我该办我的事儿去了。”
宁心愣了一下,随即追了上去,“你有什么事儿啊?”
具体什么事儿,燕松也没跟她说。
宁心一开始觉得他带着她漫无目的到处溜,最后才知道他是在找人打听金潇潇心理诊所的地址。
燕松这是要搞事情啊!
宁心一下就燃起来了。
金潇潇的心理诊所开在一家旅馆式的建筑里,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诊所没开门,燕松绕着诊所四处找窗户、烟囱口,甚至是老鼠洞什么的。
他焦头烂额时,宁心却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套开锁工具,三两下就把诊所的门锁给撬开了。
对她这一手绝活儿,燕松不禁目瞪口呆。然而他完全没有看到宁心开锁的过程……
两人钻进诊所。
看到诊所里有些乱,燕松脸色微微一变。
有人应该先他们一步来过这里。
宁心似乎毫无察觉,进来就开始翻箱倒柜,嘴里还念念有词,“那个姓金的,把藤先生的看病记录放哪儿去了呢……”
燕松觉得,他们不一定能找到。
金潇潇既然拿藤彦堂的看病记录威胁香菜,她就不会那么粗心大意的把记录放在那么容易被找到的地方,更不会松懈到不在这里做一点儿安全措施。
就算金潇潇真的那么马虎,把东西放在了诊所里,那东西也早就被先他们一步潜进诊所里的人拿走了。虽然燕松并不是很确定那人是不是冲着藤彦堂的看病记录来的——
不过他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姑且试上一试。
诊所不大,想找个什么东西,其实很容易。
金潇潇把病人的档案都归纳在一个抽屉里。然而燕松和宁心并没有在屉子里找到藤彦堂的那份档案记录。
“怎么会没有呢……”宁心有些不死心,继续去别的地方翻招,还是一无所获。她忽然想到自己会把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金潇潇会不会也跟她一样?想到这里,她对燕松说道,“她是不是把藤先生的记录带回家啦?”
燕松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去她家看看。”
还好跟之前留了个心眼儿,把金潇潇家的地址也一并打听到了。
从诊所到金潇潇家,距离并不是很远。他们从诊所一出来,就听到了消防车警报的声音。
走了一顿路后,燕松看到冲天的黑烟,明显是有地方着火了,而着火的地方正是金潇潇家的方向。
燕松心里一咯噔,不禁加快了脚步。
他跟宁心到地方时,看到灰头土脸的金潇潇被消防人员从着火的房子里搀扶了出来。
消防人员见金潇潇身上没有外伤,但感觉她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就把她送去医院了。
宁心没有见过金潇潇,跟金潇潇擦肩而过的时候,也没认出对方来。
她踮着脚,跟着外围的人一起看热闹,指着那着火的房子,问燕松,“这就是金潇潇的家,不会那么巧吧?”
燕松轻哼一声,心中暗道:怎么可能会是巧合!
有人也盯上了金潇潇,说不定其目的跟他们的一样,都是冲着藤彦堂的看病记录来的。而且那人的动作远比他们快许多,也很有手段!
燕松觉得那人可能还没有走远,他放眼四下,不放过每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他在金潇潇的诊所见过其他病人的记录档案,记录归档后是装在一个牛皮纸袋里的,而且那牛皮纸袋的面积还不小,差不多有枕头的一半那么大……
燕松果然看到一个人夹着一个牛皮纸袋快速的从现场离开。他立马追了上去。
那人身着一袭黑色长衫,头戴黑色的圆帽,用围巾遮着脸。似乎察觉到有人尾随,他的脚步越来越快。
想甩掉燕松,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燕松想甩掉宁心,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见那人拐进一条小胡同里,燕松一个快跑追了上去,然而并没有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那人的速度比他还快。
大约是对这周围的地形不是很熟悉,七拐八拐之后,那人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里。
见无路可走,他索性停下来,转身与燕松对峙。
燕松停在他的不远处,沉着脸厉声问:
“谁派你来的?”
那人不说话。
燕松咄咄逼人的目光对上帽檐下的那双眼睛,抓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竭力回想着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见燕松上前一步,那人顿时紧张起来。
情急之下,对方开口:“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跟着我干嘛?”
“你手里拿的什么?”燕松用眼神指了一下他手上的牛皮纸袋。“那不是你的东西吧,刚从别人家里偷出来的吧。”
对方一反常态,并没有做贼心虚的将纸袋藏到身后,反而大大方方的将牛皮纸袋暴露在燕松面前。
“你想要,你就拿去咯。”
他当真会把牛皮纸袋给自己?
燕松不觉得会这么便宜。
他正疑神疑鬼时,听对方又说:
“燕大探长,哦不,你已经不是探长了。”
对方认得他?
燕松向他的脸上看去,无奈对方将自己的脸用围巾遮得太严实,就连声音也被围巾挡住,听得并不是很真切。
对方还在继续说:“我就不明白了,你都已经不是探长了,还这么兢兢业业的干捉贼的工作,你就不觉得厌烦吗?你老老实实的享受荣华富贵不行吗?”
燕松知道对方是企图降低自己的防备,看他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就知道了。
燕松抬手这一下对方手上的牛皮纸袋,“你把东西扔过来。”
对方似乎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人也太不讲理了吧,这是我自己的东西,我凭什么要扔给你?”
燕松冷笑,无情的拆穿他,“是吗?我怎么看到那上面写的是我一熟人的名字?”
那人低头看着档案上姓名那一栏,心里苦笑不迭。燕松的眼神儿也太好了吧!
他看看脚边都是积雪融化后留下的坑坑洼洼,有些犯难了,“我怕我准头不够,一不小心把东西扔到水沟里。要不,你还是过来拿吧。”
说着,他把牛皮纸袋朝燕松的方向递了过去。
燕松犹豫了一下,抬脚慢慢靠近对方。他不信那人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见燕松就快到跟前,那人微微低头,用帽檐掩去了眼中浮现的狡诈之色。
待燕松走到距他还有两步远之处,他胳膊一震,不知抖出了什么东西。
见他明显要耍诈,燕松不退反进,想要先一步将人制服——他对自己的身手,就像对自己的容貌一样,很有自信。
然而——
只见对方振臂一挥,将一包石灰粉向燕松的脸上撒去。
燕松本能的用手臂去挡,不过还是慢了一步,下一秒他的双眼泛起灼痛感,火烧一样的疼痛着。
他的眼睛被石灰粉迷住,睁不开也看不见,但是他其他的感官变得意外的清明,尤其是听觉。
他听到那人急促的脚步声从自己身边经过,他迅速抬手一捞,抓住了那人围巾的一角。
那人慌张了一瞬,见燕松暂丢视觉,立时放心下来,不慌不忙的扯下围巾。
反正燕松现在也看不见,他露出脸来又何妨?
他把摘下的围巾丢给燕松,“送给你了。”
他显然做了个愚蠢的决定——
燕松凭着惊人的听力和身手,抓着围巾的一角就那么一甩,围巾得另一角就缠到了还没来得及走远的那人的脚腕上。他大力一扯,将那人绊倒在地。
那人摔了个“五体投地”,手上的牛皮纸袋也甩飞了出去,让正好追上来的宁心捡了个大便宜。
“燕大哥!”
那人显然没有料到燕松还有同伙,也顾不得被宁心抢走的纸袋,顺手抓了一把泥往脸上一抹,仓皇的从地上爬起来,飞快的跑走了。
宁心也没管落荒而逃的那个人,飞奔到燕松身边,将他从头到脚检查一遍又一遍。
“燕大哥,你没事吧?”
“石灰粉进眼睛里了——”
“何止眼睛啊,你头上身上都是!”
燕松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没看他眼睛睁不开,正难受着呢么!
“赶紧给我弄点油来!”
“哦哦,我这就带你去——你现在是残疾人,看不见,你扶着我点儿。”
燕松忽然很想掐死她。(未完待续。)
第500章 违和感
眼睛进了石灰粉,用食用油洗过,燕松还是觉得一双眼睛里火辣辣的灼痛着。回到家后,他又用大量的清水冲洗,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见宁心要拆藤彦堂的病历档案,他一把将宁心手上的牛皮纸袋夺了过来。
宁心大为不满,扁着嘴道:“看看怎么啦!”
燕松教训她,“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他扬着牛皮纸袋又说,“这是人家的**!”
宁心心里意识到自己错了,可嘴上还在为自己错误的行径找借口,“我就看一眼怎么啦,万一这里面装的是假的怎么办?”
“偷窥别人的**,你什么毛病!”
燕松要是这么说,宁心就不开心了。
她理直气壮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窥了,我明明就光明正大在看好吗!”
她见燕松拿着牛皮纸袋不撒手,忽然明白过来什么,随即将手臂环在胸前,脸上尽是坏笑,一副“姐姐已经看穿一切”的模样。
“是你自己想偷看,才抢去了吧!真阴险!”
“我说我想看了吗?”
“你没说,不代表你心里没那么想啊!”
燕松无奈摇头,不屑与她争辩。女人吵起架来总是不可理喻的,一般情况下,男人跟不可理喻的女人吵架,基本上没有胜算。好男不跟女斗,他索性不费那口舌。
燕松转脸问要将水盆撤下去的洪妈:“洪妈,香菜在不在楼上?”
洪妈道:“夫人和江小姐一道出去了。”
闻言,燕松脸色微微一变。从他此刻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对江映雪有多排斥。
他又问:“知道她们去哪儿了吗?”
洪妈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只管照顾主子的生活起居就行了,掌握主子的行踪可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
宁心总觉得燕松表现出的情绪不只是对江映雪的抵触,还有点迫不及待。
她心里顿时就不是滋味儿了,一脸别扭,斜眼往燕松手上瞄了一眼,酸溜溜的开损起来,“哟,就这么着急要到香菜跟前去邀功请赏啊!”
燕松脸色有些不自然,眼中浮现一层薄薄的愤怒,神情微恼,“你说这种话有意思吗?除了能娱乐你自己,还能娱乐谁!”
“说我自娱自乐,你哪里看到我乐啦!”
燕松发现自己真的是老了,自己跟宁心调不到一个频道上去。他完全搞不懂这些年轻的小丫头脑子里成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还总让人操心。
“既然你的事已经办完了,那你还不赶紧回去当你那无忧无虑的宁家大小姐去!”
燕松说这话时,神色很是不耐烦,就算他说这话时在气头上不是出自真心,也被宁心当做他是在真心赶她走。
宁心这下真的伤心了。
她一怒之下,说话也口不择言起来:“我在这个家里待着,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要把我从这个家里赶走,也轮不到你!你又不是这个家的主人!”
燕松拧起眉头,“大呼小叫的干什么,你哪儿那么多脾气!你到别家去看看,哪一个姑娘像你这么大了,还幼稚的跟三岁小孩儿一样?不会说话吧,干什么还都要让别人操心!实在懒得跟你说!”
燕松扭头就走,宁心追在他身后,非要跟他争个高低。
见他一路往江映雪的房间走,她也不争了,反而好奇起燕松的目的。
江映雪经常出入藤家,在藤家有个专门的房间。
“诶诶,你去江小姐的房间干嘛?”
燕松没有理会她,打开江映雪房间的房门,径直往里头钻。
宁心也跟着进去,她可以肯定,燕松趁江映雪本人不在的时候偷偷摸摸进她的房间,一定是出于某种理由。
江映雪的房间,卫生保持得很整洁,东西也摆放得很整齐,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最为醒目的可能就是梳妆台上那个挂面各色珠宝首饰的盒子。
宁心是个贼,对宝贝得嗅觉很灵敏。她一进到房间,就直奔梳妆台那里,拿起一条项链就往自己颈间比划,对着镜子好一番臭美,嘴里还念念有词:
“江小姐好有钱啊,这盒子里随便一件首饰拿去当掉都够穷人家一年的开销了……”
燕松和她注意的完全不是同一个地方。
江映雪房间里的这张床风格有些独特,床头柜和床体是相连的,横在床头前的那张柜子是一个立体型的书架。书架上,摆了一排书籍。
燕松可以确定,在江映雪没住进这个房间里来之前,床头柜的书架上是没有这么多书的。他也不觉得江映雪那样的人有博览群书的爱好。
他过去随便翻了一本,然后发现这架子上果然都不是什么正经的书,都是不是江映雪从哪儿淘来的算命的书。
其中有一本书里夹着几张草稿纸,被燕松翻了出来。他看到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全都是手写的人名,男孩女孩的名字都有,清一色都是“藤”开头的。
燕松扫了一眼后,当即反应过来,江映雪这是在给香菜肚子里的孩子取名字。
他不禁愣在当场。
给小孩儿起名的事儿,香菜和藤彦堂这俩当亲妈亲爹的都不着急,江映雪倒是紧锣密鼓得把小孩儿的名字都想好了。她这么做,合适吗?
江映雪再一次刷新了燕松对她的好感值。
见燕松站在床头前,不知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宁心好奇的凑上去,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闻声,燕松抬头,不禁被宁心的模样吓了一跳。
只见宁心脑袋上别的,脖子上挂的,手上戴的,都是江映雪的昂贵首饰,走路都带叮当响的。
宁心这是把她自己当成首饰架子了吗?
燕松唯恐她贼性难改,从这儿顺手牵羊,于是说了句,“人家的东西,你赶紧给人家放回去!”
宁心说:“我肯定会给她放回去的,我就是过过瘾。”
把珠宝戴在身上,宁心瞬间感觉自己美美哒。她欣赏着右手无名指上戴的一枚绿色的钻石戒指。那戒指上的钻石虽然小,却深得她的欢心。
她一边欣赏一边自言自语似的道:“当歌女的,是不是都像江小姐这么有钱啊。看看这枚绿钻石戒指——我爸有个朋友就是专门做珠宝生意的,我爸他自己也搞,说这种有色钻石很难弄到,就算搞到,还没上架,就被订光了……”
“你说这戒指很值钱?”燕松倒是看不出来,那戒指上不就镶了一颗还没有玉米粒大的绿色石头吗!看着宁心身上戴的大堆首饰,他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有点吓人的念头。“你能不能估计一下,江映雪这一首饰盒子的东西总共值多少钱?”
宁心脱口说了一个模糊的说:“十来万大洋吧。”
燕松有点咋舌,“你确定?”
“这方面的眼力价,我还是有的。”宁心执起脖子上挂了一串珍珠项链,“你看这上面的珍珠,各个圆润有光泽,所有珍珠的大小看上去没有明显的差异,就这一条链子就值好几千大洋呢。还有我刚才说的绿钻石,都是有价无市的上等货……”
一个歌女,居然这么有钱!?
燕松倒不是觉得心里不平衡,总觉得哪里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纵然江映雪名气再大,一年下来她在百悦门的收入能买下这盒子里一半的首饰就不错了吧……这还只是她的一部分穿戴。
燕松心里的疑虑越来越大……
……
且说香菜和江映雪一道去警局。
半道上,江映雪就坐车里睡着了,大概是太疲惫了。
香菜下车时,也没吵醒她,就自己一个人牵着亮亮往警局里去了。
她到警局的大院里,看到了之前翠梧跟她形容的那两小卡车。
窃听藤家的,果然是警方无疑。
康队长没有出勤,被香菜逮了个正着。
“康队长,昨晚你是不是落了东西在我家了?”
不知情的人想偏了,想到不该想的地方去了,甚至有人当众调侃康队长,“康队,孕妇都搞,你这口味儿挺重的啊!”
香菜淡淡扫了那人一眼。
触及香菜清冷的目光,那人的调笑声戛然而止,悻悻然的摸摸鼻子。
康队长忙对香菜表示歉意,“藤夫人,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啊,我们这里都是些糙老爷们,没什么文化也不懂礼数,听到什么玩笑话,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她笑眯眯的看着康队长,表示自己不介意。她要是真的介意,早就放狗咬人了。
“康队长,昨天晚上,你带人去搜我家的时候,你跟你的手下,是不是有东西落在我家了?”
康队长一脸茫然。
香菜将一兜子从家里各个角落拆卸掉的窃听装置塞给康队长,见康队长脸上的表情精彩变换,她始终保持着如春日的阳光一般和煦的笑脸。
她装作善意的样子“提醒”康队长,“要不是被我家的狗狗找出来,我都还不知道呢。康队长,下回可不要这么‘不小心’了。”
康队长这会儿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对香菜挤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这那的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低头数了一下,昨晚暗中装在藤家的窃听装置,香菜居然一个不落的返还回来了。
藤家这狗也太……逆天了一点吧!
亮亮对上康队长投来的目光,小声的呜呜了几下,好像在说,“你瞅啥瞅!”
康队长苦笑着跟香菜解释:“藤夫人,这都是上头交代我这么做的,我也是身不由己啊,还望藤夫人能够体谅——”
“你的上头,警局局长?”
康队长摇头,“不,龙城警局的局长还没定下来呢。”
“那我就奇了怪了,既然没有局长,你昨晚拿的搜查令是怎么披下来的?”
她昨天晚上明明看到康队长带的那张搜查令上盖的有局长的戳,还有更高层的章。
康队长小声向香菜透漏:“是警政司的段司长亲自下达的命令。”
警政司的段司长?
他们藤家跟那姓段的有仇吗?
他揪着藤家不放,当真只是因为地下拳场的事吗?
香菜总觉得事情没那么单纯。
口风探得差不多了,也就没有留在警局的必要了,临走前,香菜跟康队长说:“你昨晚落我家的东西,我怕给你弄脏了,就都给你洗了洗——不用太感谢我。”
感谢?
康队长简直欲哭无泪好吗!水洗过的窃听装置,那还能用吗!
这些都是进口货,价格不便宜,坏了要赔钱的好么!
真的是……惹谁都不能去招惹藤家的小媳妇儿!
太可怕了!
警局外。
一个女人在车里,双手紧抓着方向盘,猩红嗜血且充满憎恨的双眼仇视着警局大门方向。
家被烧,藤彦堂的病历记录被抢,金潇潇的情绪有些异常,在世和医院里恢复过来后,想着警局距离医院不是很远,就来警局报案,但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香菜!
一定是林香菜这个女人指使人烧了她的家,从她手上夺走了藤彦堂的病历记录!
一定是!
金潇潇的双眼里燃起了仇恨的火焰,势头一点儿也不比将她家燃烧殆尽的那场大火弱。
抓着方向盘的双手收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紧到她双手十根手指的关节都明显得泛白。
她脸上的表情既阴冷又狰狞,见香菜从警局出来,她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恶毒之色。
金潇潇发动车子,脚踩油门,驱车向香菜急驰而去。
就让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见鬼去吧!
警局前头是个三岔路口。
香菜跟江映雪来时坐的那辆车,就停在正对着警局大门的那条路边上。
金潇潇的那辆车,在警局门口左方的那条路上。
金潇潇的车子原本停在香菜视线的死角。等到车子稍微开近了一点儿后,香菜才用余光瞥到一个车影。
那车影驰来的速度极快。
香菜侧头看去,透过挡风玻璃,看到车里坐着个披头散发好似从深渊地狱中的女鬼,远远的都能感受到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怨气。
那女鬼的身影,有点儿熟悉。(未完待续。)
第501章 这个锅,她不背
车里,江映雪悠悠醒来,见车子已经到了警局附近,而香菜又不在身边,不禁心生幽怨。
她向司机小四抱怨:“怎么不叫醒我?”
小四回道:“夫人见你太累了,就说让你多睡会儿。”
小四把话说的很动听。
其实,香菜刻意吩咐过小四,不要叫醒江映雪。
来警局这一趟,香菜本就没打算带上江映雪一道来,是江映雪执意要跟来。香菜不知道江映雪是出于什么考虑一定要执意跟她来,她不愿带江映雪来,也是有所考虑的——
江映雪担心的只是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而警方窃听藤家的事,跟江映雪压根儿没有关系。香菜也不想把她牵扯进来。而且这件事,牵扯到的人越多,越是麻烦;
到了警局,香菜撒泼都没关系,可依江映雪的身份,她要是给警察摆脸色,那就是耍大牌。江映雪复出不到半年,要是被爆出她在警局耍大牌的消息,对她对百悦门甚至于对荣记商会的发展都很不利……
小四眼尖,远远的就看见香菜从警局的大院里出来。
“江小姐,夫人出来了!”
小四发动车子,缓缓驱车前行,欲将车开近些。
江映雪和小四看着香菜牵着亮亮从警局大院里出来。
小四不知看到了什么,神色忽然剧变,紧张急促的叫了一声:“江小姐!”
江映雪一时茫然,看了一眼小四后,循着他惶恐的目光望去,只见一辆雪白的小汽车向警局大院的门口方向开去,车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而香菜正要从警局的大院门口出来,她要是再往前走一段距离,那辆疾驰的车子,就会将她拦腰撞上。
香菜显然是发现了那辆飞车,将脚步放慢了一些。然而那辆飞车却完全没有避开的意思,大有横冲直撞也要往她身上撞去的架势。
看出那辆飞车的目标是香菜,江映雪心中一惊,神情骤然一紧。
她迅速拍了几下驾驶座椅的椅背,紧盯着那辆朝香菜疾驰而去的飞车,给小四下了一道命令:“拦住那辆车!”
小四有些犹豫,“江小姐,要不你先下去……”
江映雪急声截断他:“来不及了,快点!”
小四踩下油门,原地加速,以直线最短的距离,向警局大院的门口冲去,势必要赶在那辆白色的小汽车撞到香菜之前,将车子阻拦住!
几秒过后,小四脸上布满惊骇之色,恐惧又紧张得道:“距离有点远,可能拦不住!”
江映雪毫不犹豫:“那就撞上去!”
为救主子,小四自然是义无反顾。
他紧抓着方向盘,双眼紧盯着侧前方那辆雪白的飞车,脸色沉着下来。
“江小姐,你抓好!”
江映雪连忙用双手死死抓住面前的座椅。
小四开的这辆车子的性能还是可以,车子达到最大速度所用的时间很短,但跟那辆白色的车子比起来,距离警局大院门口的位置有点远,想要赶在白车之前抵达警局大院是不大可能的了。
就连亮亮也感知到了危险逼近,它冲着飞驰来的那辆白车一阵龇牙咧嘴的狂吠。
它的叫声引起了警局里康队长等人的注意,他们走出警局,正好看到白车朝警局大院门口飞驰来的一幕。
香菜想要退到大院的门内侧,避开那辆飞驰来的白车,可她根本拉不动亮亮。
亮亮不止在狂吠,狗脖子还可着劲儿的扯着链子,丝毫不惧那冲过来的庞然大物,大有冲上去跟那辆车干一架的架势。
“亮亮!”香菜一手紧拽着狗链,一手下意识的护着小腹。
她还真怕自己松了手后亮亮会扑到车前头去,就它那一口狗牙,还没咬上去,整条狗就卷到车轱辘下面去了。
警局楼房门口的康队长紧张起来,快速的在心里给自己算了一笔账——
今儿香菜可是冲着他来的,香菜人还没走出警局,就被车子撞到,何况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很可能就会造成一尸两命。届时,就算上头顶住了外界的压力,不追究他的责任也不撸他的官,也有人不会放过他,一定要让他给香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偿命。
被罚俸禄、丢了官,那都是小事——钱没了可以再挣,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可命只有一条,不能不保!
当即,他拔出配枪,对准了那辆白车。可那辆车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难以瞄准车子的轮胎。
他身旁的副手冷不丁的道:“康队,打出的每一发子弹可都是要写报告的,这报告要怎么写?”
他子弹还没射出去,副手就跟他说报告的事儿,康队长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警局是有规定,每一名配枪的警察打出去的每一发子弹都是要跟上头写明缘由的,也就是要打一份报告。像他们这些文化水平低的糙老爷们,与其让他们写一份文字报告,还不如让他们脱光了在冰天雪地里裸奔两圈。
但是这一次的报告,实在太好写了!
哪怕报告上只有“为救林香菜”这五个字,都能跟上头交差。
康队长心里明白着,可没时间跟副手叨叨,没好气的简短道:“先救人再说!”
他举枪而立,屏住呼吸,整个人仿佛进入了一种无我的境界。
他的手指微微扣动扳机——
砰!
轰!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在康队长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小四驱使着载着江映雪的那辆黑色的汽车,迎头撞在了白车的车尾上。
两辆车撞在一起之后,急急踩了刹车。
白车的车尾极速变形,凹陷了一大块,连后车厢的车盖都炸开。
吱吱吱——
白车的车尾受到撞击力,向外甩去,由于金潇潇没有踩刹车,整辆车向前旋转了两周,在一声巨响中,车身撞到警局大院门边的围墙上。车体几乎要散架,所有的挡风玻璃都支离破碎。
而藤彦堂送给香菜的那辆座驾除了车头有点轻微的变形之外,其他地方完好无损。
江映雪从车上下来,脸色阴沉无比。
她直奔车祸现场,徒手要拉开白车的车门。
可车子受到撞击,车门变形严重,根本打不开。
江映雪连手带胳膊从玻璃破碎的车窗内伸进去,顾不得金潇潇头破血流,硬是拽着金潇潇的头发,要将她从车子里拽出来。
江映雪一边动手一边骂:“好你个贱人!她跟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你还能活在这个世上啊?!装什么死,你给我出来!”
见江映雪不顾形象,惊魂甫定的香菜赶忙给小四使了个眼色。
小四赶忙上前,拉住江映雪,小声说:“江小姐,让警察来处理吧。”
江映雪不顾形象的在警局的大院门口撒泼,这要是传出去,能有好话吗?
正在气头上的江映雪,显然没有那么多顾虑,不揣金潇潇这个贱女人两脚,她实难消气!
江映雪推了小四一下,眼中的神色有些狰狞,“把她给我拖出来!”
小四为难的看了一眼香菜,见香菜点头示意,他才动手将变形的与车身解体的车门拆卸下来,将卡在车里的金潇潇扶了出来。且不论金潇潇的品行如何,他对女人还是很绅士的。
金潇潇从车里一出来,被碎玻璃划伤的脸又被江映雪给重重呼了一巴掌。她头一甩,身子一歪,脚下一个没立稳,整个人摔在地上。
她坐起来都显得吃力,实在没有力气爬起来。
金潇潇眼里完全没有江映雪的存在,她看向香菜,染血的唇角勾起冷笑的弧度。
“你说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就如同我的内心世界一样,林香菜,你的手段也可见一斑啊——烧我的家,抢走你男人的档案,你怎么不杀了我啊?”
金潇潇的家被烧,藤彦堂的档案被夺,在金潇潇开口亲述之前,香菜根本就没有听说。
江映雪反应激烈,指着金潇潇的鼻子说:“烧你的家怎么了,让你活着就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
这时,康队长他们上前来。
一见警察过来,金潇潇像是看到靠山一样,爬到康队长脚边。
“警察,你们来的正好!刚的话,你们也听见了!之前就是我报的警,我手里有藤彦堂的杀人证据!但是——”她话语顿住片刻,眼睛和抬起的手几乎在同一时间指向香菜,“她放火烧了我的家,逼我不得不把藤彦堂的档案拿出来,趁机把档案抢走了!”
这时,江映雪冷静了不少,对狼狈的金潇潇冷笑连连,环着手臂,一派好整以暇的模样,“你是心理医生,最擅长的就是通过臆断给人看病,凭你的臆断,你想要捏造出什么证据不行啊?”
香菜看了一眼江映雪,用眼神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她站在一个不知情者的角度上,义正词严的对金潇潇说道:“金小姐,既然你有某人的杀人证据,应该在第一时间把它交给警方。我倒是想问问你,从你报警到现在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把证据交出来,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手上证据的真实性?就算你手上的证据是真的,你压着证据,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呢?”
江映雪附和了一句,“那还用说,肯定目的不纯呗!”
金潇潇变了脸色。她完全没有考虑到香菜说的这一点。
经香菜这么一说,康队长也开始怀疑金潇潇说的所谓的藤彦堂的“杀人证据”到底存不存在了。而且通过刚才他亲眼目睹的那一幕,他感觉金潇潇跟香菜之间明显有私人恩怨。
康队长亮出手铐,“金小姐,我以‘蓄意谋杀’的罪名逮捕你。”
金潇潇瞪大的双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刚才她驱车企图撞飞香菜的那一幕,康队长他们可是都看见了。她就是长一百张嘴,也难以说的清。
瘫坐在地上的金潇潇大吼一声:“我是来报案的!”
“对不起,我没有接到你的报案,只看到你企图开车撞人了!”康队长还是蛮有礼貌的。
金潇潇突然昂起胸,一副斗败了公鸡却仍不服输的模样,不甘心的瞪着香菜,咬牙切齿得对康队长说:“你也看见了,她还好好的,我根本就没有撞到她!”
康队长有些哭笑不得,只听金潇潇又道:
“是她叫人放火烧了我的家,不信你们可以去看!”
康队长看向香菜。
香菜朝他摊手耸肩,摇头做了个茫然的表情,表示自己对金潇潇所说的这件事根本毫不知情。
这个锅,她不背。
康队长无奈的将金潇潇拉起来,“这位小姐,你有什么事,麻烦你跟我们回局里说。”见金潇潇死活不肯站起来,他哄小孩似的又道,“地上凉,咱们起来啊。外头冷,咱们进去暖和暖和。”
康队长扶着金潇潇往警局大楼去。
走了几步,金潇潇突然停下来,倏然又瞪向香菜:“那她呢!?”
康队长看了一眼香菜后,对金潇潇说:“我们先向你了解一下经过,你仔细把事情告诉我们,如果你说的事经过查实,确定跟藤夫人有关系,我们会派人去传唤她的。”
听康队长说了这么一番公正的话,金潇潇满意的点头。
江映雪有些不甘心看着金潇潇这么走。
她从康队长之后的话里听出来了——
警察要给金潇潇做笔录,难道金潇潇企图杀人的这一桩事,他们就不追究了吗?
在别的方面,可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金潇潇要害香菜和香菜肚子里的孩子,江映雪实在忍不了!
“等等!”江映雪叫住康队长和金潇潇,“这件事不能这么完了!刚才你们也看见了,要不是我让司机开车撞过去,这个女人可就要撞到人了!”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含糊过去!
康队长顿时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些个女人啊,各个都是难伺候的主儿,又各个不是省油的灯!
康队长说:“江小姐,你放心,我们警方必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他扫一眼周围的同僚,又说,“这么多目击者在场,她‘蓄意谋杀’的罪名跑不了。但是事情要一件一件的来——我不会偏向任何一方。”
江映雪唇角的弧度一直都是冷冷的,她略带嘲讽的目光扫过康队长等人,撂下一句颇有深意的话:
“你们最好不要把她放出来!”(未完待续。)
第502章 偏见导致怀疑
从警局离开,香菜和江映雪也没去别的地方,径直回了藤家。
车子到了家门口,小四按了两下喇叭。
很快就有人出来将藤家的两扇大门打开,并在门口的阶梯上铺了两张厚实的木板。
小四慢慢驱车上前,碾过木板,爬上阶梯,将车子开到了大院里。
不用汽车的时候,真不能把车子听到家外头。街坊邻居家的小孩子们调皮的很,总喜欢爬高上低的,攀到车子顶上撒尿什么的,还有更过分的——有的小孩儿顽劣得很,要么拿石头砸车窗玻璃,要么拿别的东西在车身上涂鸦,还有用碎石子在车身上留下划痕的……
听到香菜他们回来的动静,宁心欢乐的从屋里跑出来迎接他们。
在看到车头凹陷了一大块后,她整个人受到巨大的惊吓一般,往旁边一跳,惊呼道:“我的乖乖,老厉害了,车子怎么搞成这样了!?”
小四脸一扬,鼻子一翘,开启了吹牛比的模式,“那真是厉害了,你是不知道啊,当时的情况是多么的惊险刺激——”
他添油加醋的把警局大院门口撞车一事跟宁心一说,水费唾沫横飞,把宁心听得也是一愣一愣。
江映雪觉得甚是有趣,也听小四在那儿吹嘘,时不时的笑个不停。
她每每笑的时候,宁心完全没抓住笑点在哪里,脸上是一片茫然的神情。
江映雪毕竟亲身经历过,在听小四讲的时候,她知道小四把哪个环节夸张了。
关键是,小四很会哄女孩子开心,愣是把撞车那事儿说成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世界大战。
香菜总觉得让他做司机太可惜了,他该改行去说评书。
燕松不知打哪儿找来一副墨镜,香菜一进家门就见他戴着。
他一边听,一边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香菜发现他今天行为有点儿诡异,而且安静的过于异常了,忍不住瞅了他两眼,于是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墨镜底下,燕松那两只眼睛跟长江映雪身上似的,他一直盯着江映雪。
不能啊!
她知道燕松和江映雪一直不对盘,他怎么突然间就对江映雪“青睐有加”了呢?若真是这样,燕松这性子转变的未免也有点太快了吧。
有点不可思议了。
是因为什么事,让燕松对江映雪有所改观了呢?
香菜显然是想多了。
察觉到她的目光,燕松看向她,说:“你回来之前,姑婆打电话来,听到卓奶奶的咳嗽声,就让我带卓奶奶去医院看看。”
香菜点头说:“要去的。卓欢说,他娘跟他大哥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每月都不能断药。我叫人去医院打听了一下,很多主治医生都还没上班呢,我就想等过了十五,带卓奶奶和她大儿子一起去医院看看。”
燕松道:“这些事我来办,用不着你操心了。你累了就上楼去休息,待会儿我叫人把热水送你房里去。”
神经蓦地一放松,香菜还真感觉自己有点累了。主要是金潇潇这两天把她闹腾得心力憔悴。
香菜还没起身,就见燕松拿出了一份东西递给她。
“把这东西拿上去吧。”
香菜还不知道那东西就是藤彦堂的病历记录。
将纸袋接到手上的那一刻,香菜心里还在疑惑,燕松给她的这是什么呀,她看到纸袋上的字时,才意识到这里面装的是跟藤彦堂的病情有关的记录。
香菜突然怔住了。
之前在警局大院门口,她听金潇潇说有人放火烧了她的家,抢走了藤彦堂的病历,她就觉得金潇潇不像是在说谎。
藤彦堂的病历在燕松这里,那就是说,烧了金潇潇家的是……
香菜很快否定了心里的这个猜测。
燕松行事果断,处事决断,却不是个手段狠绝的人。就算他要将藤彦堂的病历拿到手,也不会做出放火烧金潇潇家的这种事情来。
深得她信赖的燕松,又是怎么拿到这份病历的呢?
香菜差点儿没忍住,问出口来。
有关金潇潇的家被烧一事,警方正在备案中,而藤彦堂的这份病历,现在对外界来说是个扑朔迷离的存在,还是越少人知道为妙。
香菜给燕松打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去。
关上门来好说话,香菜没有那么多避讳。
两人一到屋里,香菜就问他:“燕大哥,彦堂的病历怎么会在你这里?”
见香菜神色微沉,燕松不敢有所隐瞒,将他和宁心一道儿去偷鸡摸狗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他们先去了金潇潇的诊所,一无所获后又去了金潇潇的家。他们到金潇潇家的时候,金潇潇的家已经被烧起来了……
听燕松那么说,香菜更加确信放火烧房子的不是他。
燕松说:“病历是我从别人手上抢来的,你绝对想不到那人是谁!为了不让我认出来,他还往我眼睛里撒了石灰粉,你看,我现在还有点儿迷眼睛呢!”
说着,燕松摘掉墨镜,露出他两只红彤彤的眼睛。不止他眼睛是红的,他眼睛周围那一片全是红的。
他现在的样子,特别像是一只毛色变异的大熊猫,有点儿滑稽。
香菜强忍着笑,听他继续说:
“他跑走的时候,怕被人看到脸,还往脸上抹了一把泥——”
香菜马上就觉得奇怪了,“他逃走之前往你眼里撒了石灰粉,你还能看到他逃跑时都做了什么?”
“我没看到啊,宁心看到了——我追上去的时候,宁心就跟在我后头。那人要逃跑,我用围巾把那人绊倒,正好宁心就过来了,看到他的脸了——”
宁心才来沪市没多久,接触的人不多。她虽然看到了那人的脸,却不认得那人,更别说叫上对方的名字了。
后来宁心给燕松描述那人的样貌,燕松越听越觉得那人像极了他认识的一个人——
“你猜那人是谁!”
既然燕松都把问题丢给香菜了,那香菜也一定认识放火烧金潇潇家的那个人。
香菜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是不是荣爷身边的人?”
知道她为金潇潇之事所苦的人并不多,挨个儿说的话,她一定能说到点子上。
都说一孕傻三年,自从怀了宝宝以后,香菜真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了。
燕松揭晓答案:“是薄曦来。”
薄曦来!?
香菜不由得一惊,很快就捋清了其中利害关系,“你想说的是江映雪吧……”
江映雪指使薄曦来去烧金潇潇的家,逼金潇潇自己拿出被她藏起来得藤彦堂的病历,然后薄曦来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见光的病历从金潇潇手上抢走……
燕松虽然一时间拿不出切实的证据证明这些,但是他的疑心是有理由的,“你自己想想,现在江映雪掌控着整个百悦门,那百悦门经理薄曦来自然也归她管。她让薄曦来做什么,何况要做的这件事还是对薄曦来一直忠心耿耿死命效忠的藤二爷有利,你说薄曦来有什么理由拒绝?”
香菜很想说是燕松对江映雪的偏见才造成了他这种疑心病,不过她仔细想了想,觉得江映雪确实像会做出那些事的人。
她想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几乎是默默赞同了燕松的怀疑。
燕松又说:“江映雪房间里有个首饰盒子,你知道吗?那盒子里全都是价值不菲的收拾,宁心都说了,那些收拾加在一块儿,起码有十几万大洋。江映雪她再红也是一个歌女,一年到头能挣多少钱?她买首饰的那些钱,都是哪来的,你知道吗?”
燕松对江映雪果然是有偏见的。
香菜轻笑着道:“燕大哥,你是不是想多了?”
“是我想多了吗?”燕松完全不认为是这样,而且他还觉得香菜对江映雪的防范意识不够强,“你是没去她房间里看,她把孩子的名字都帮你和彦堂想好了!她一个外人,比你们这当亲爹亲妈的还着急呢!”
听了之后,香菜又笑了,有些无奈道:“还说不是你想多了——给宝宝起名字这事,江映雪她跟我提过。韶晴跟三爷的孩子不是快生了吗,他们家的孩子名字,马妈妈找算命先生给看过。那天江映雪正好在马家,一时兴起,就让那算命先生参谋着给我和彦堂的宝宝起了几个名字。”
了解到事情的真相,燕松突然有点哑口无言。可他不死心,起名字只是事情的一部分真相,那还有首饰的事呢——价值十几万大洋的珠宝首饰,江映雪敢说她全都是用干净的钱买的吗!?
见燕松犯拧,香菜又说起珠宝首饰的事,“我问你,你在江映雪房间看到首饰盒子,那你有没有看到盒子上有字啊?”
燕松想了想,隐隐约约记得那首饰盒子上好像确实有几个字来着。
他想不起来盒子上到底有什么字,嘴上也没承认那盒子上有字。
他可着劲儿的眨眼睛,一脸难受状,道:“我眼睛不是进石灰了吗,当时疼得厉害,没怎么注意那盒子上有字没字。”他还把责任推给了宁心,“是宁心看到那盒子里的首饰,跟我说值多少多少钱的,然后我就觉得江映雪拥有那么多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有点不大对劲。”
香菜哭笑不得,“那盒子上写的是不是‘万宝坊’?”
燕松做揉眼睛的动作想了想,猛然惊觉真是香菜说的那样。那首饰盒子上的字,确实是“万宝坊”!
他却摇头说:“我不记得了!”
见他装模作样的样子,香菜就知道他是心虚了,想掩饰真相。
香菜说:“万宝坊是跟锦绣布行有合作的珠宝商行,快过年的时候,万宝坊的老板安博担心自己过年期间盈利不了,造成亏损,就找我商量对策。我给他支了一招,让他对外打一个租借的广告,把首饰租出去。级只要签了租借的合同,交了足够的押金,就能把自己喜欢的首饰戴走,不过租期一到,还是要换回去的,如果在租出去的期间,首饰搞丢了,按照合同上的规定,租客是要原价赔偿的……
你在江映雪房间里看到的那一盒珠宝首饰,八成是她从万宝坊租来的。她是万宝坊的常客,跟万宝坊的老板安博的关系也很好。”
燕松抬头看天花板,眼睛猛挤猛眨,嘴里一个劲儿的喊哎哟,“哎哟哎哟,眼睛疼!”
香菜捶了他一下,哭笑不得道:“行了,别装啦!你还一侦探呢,事情没搞清楚之前,就把人的罪名给定下来了,我真为你以后的‘前途’担忧啊!”
燕松表示不服,“我就觉得她待你身边,没安好心!”
香菜笑着摇了摇头,否定了燕松的话。她一手按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悠悠道:“有时候女人的心思,你们男人不懂。
江映雪为了救苏老先生,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我肚子里这孩子出生后,跟彦堂关系铁的荣爷和马三爷定会成为孩子干爹一样的长辈,这孩子能维系很多人……
可以说,她比我更期待这孩子的出生,和宝宝的健康成长。”
就算香菜这么说,燕松还是有些不懂。
见他仍一脸不解,香菜也没做再多的解释,只道:“好了,以后孩子出生,你就知道了——”她把藤彦堂的病历拿出来,问:“这病历,你看了没?”
“这我哪能看啊!”出于尊重藤彦堂的**,燕松连翻阅病历的想法也没有。而且他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藤彦堂的内心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他怕辣着自己这双眼睛。他好开玩笑似的道,“我一碰到它,我就觉得这里面装得都是阴暗的东西,我这么一阳光**oy,不想受污染!为了你肚子里的宝宝健康发育,我劝你最好也别看!”
他越是这么说,香菜就越是想瞅两眼。
就算要看,也不是现在。
“回头跟宁心说,病历的事,不要往外传。”香菜微微沉下神色,“今天我跟江映雪在警局大院门口碰到金潇潇,那金潇潇就是去报警的。我估计警方现在八成已经立案了——
这份病历在谁手上,就说明是谁烧了金潇潇的家。就算不是你做的,也难以推卸得了。”
燕松点头。
这点利害关系,他还是能捋清的。(未完待续。)
第503章 京城也那么多事儿
十五一过,锦绣布行的生意日见起色。
香菜也开始忙碌起来。
她挺着个肚子,成为大家的重点保护对象。周围的人想让她好好养胎,但是锦绣布行里的一些事,不得不经她的手。
她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卓家的那对母子了。
燕松还是蛮信守承诺的,过完十五,他就带卓家母子去了医院,也把卓欢的大哥接去了,并安排了照料的医护人员。他将一切料理妥当,这样也能让卓欢安安心心的德顺商贸公司上班。
把卓家的人安顿好,燕松也开始着手他那侦探社的事宜了。其实也没什么改变,他一天到晚还是闲的蛋疼。侦探社开到现在,他还没接到一个案子呢,也就是说,还没开张呢。
锦绣布行门庭若市,侦探社门可罗雀,对比之下,燕松也只能望洋兴叹。
燕松站在侦探社门口晒太阳,说着锦绣布行那边的人流量,忽然就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他缩了一下脖子,下意识的就要躲起来,结果发现那人压根儿没注意到他这边,嗖嗖的就蹿到锦绣布行里面去了。
他不禁好奇起来,宁心风风火火的这是要干嘛呀?
到了锦绣布行,宁心直奔三楼找香菜,手一伸,张口就要钱:
“香菜,我钱花完了,借我钱!”
香菜愣了一下,“我可是记得你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现金在身上呢。”
宁心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我都花完啦!”
“花这么快,我说你都干什么了?”香菜故作惊讶茫然状。
宁心总不能说为了买通香菜身边的某个人,把钱都砸那人身上了吧!
她怕自己一双眼睛不够盯着香菜的一举一动,就在她身边安插了一道眼线,她是不啊很聪明?
就在宁心沾沾自喜时,香菜拿好笑的眼神瞅着她。
宁心在香菜身边安插了一道眼线,她知不知道自己周围有多少是香菜的眼线?
当百凤拿着宁心甩给她的钱找到香菜说了缘由后,香菜当场就笑哭了。
宁心找谁不好,居然找百凤。
百凤对她可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好不好!
那钱,香菜让百凤安心拿着,不用把钱还给宁心,更不用对宁心解释什么。
香菜就是要掏空宁心的钱包,看她接下来作何反应。
宁心她老爹宁焯冉山高皇帝远,就算宁心找他要钱,那也得过一段时间才能把钱拿到手。而且之前香菜对她三令五申,不要干偷鸡摸狗的勾当,不要把在外面惹的麻烦带回藤家里来——宁心答应后,便说到做到。
在她山穷水尽的这段时间,宁心肯定会想办法借钱,而香菜自信自己就是她第一个想到的人。
香菜开始一步一步给宁心下套,“没钱找你爸要啊,你爸他可比我有钱多了!”
见香菜这般小气,宁心有点儿着急了,“哎呀,我又不是不还你了。我有个那么有钱的老爸,你还怕我赖你账不成?”
香菜拍了一下扁扁瘪瘪的口袋,继而摊开空空如也的两只手,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道:“关键是,我也没带钱在身上啊!”
宁心给她支了一招,“我看你楼下生意挺好的啊,你先给我拿点儿呗!”
香菜为难道:“又不是我在管账,一般都是渠老板在管……”
不等香菜说完,宁心扭头就要走,“那我去找他借!”
“诶诶诶!”香菜忙叫住她。
宁心这丫头的性子也太急了些吧!
香菜开启了满嘴跑火车的模式,在宁心面前小声的戳老渠的脊梁骨,“就渠老板那德性,抠门儿得不的了,你找他借,你求他,他都不一定给你呢!”她眨了眨眼又一副好心建议她的模样,“要不你去找燕大哥吧,你不是他的助手么,你在他侦探社做事,按理说,他该给你发工资啊!”
宁心一拍手,恍然大悟:“对哦!”
香菜要是不说,她都想不起这事儿来。
主要是侦探社到现在还没开张,燕松整日里无所事事,也搞得她这个助手也如同摆设一样,没发挥一点儿作用。
“我这就去找他!”
宁心话还没说完,人就跑走了。
她走之后,香菜露出了迷之微笑。
宁心风风火火的跑去侦探社,在燕松面前做了个同样的动作——手一伸,就要钱。
“燕大哥,我这个月的工资呢?”
燕松一脸懵逼的看着她,“什么工资?”
“我是你的助手啊,你不该给我发工资吗?”
燕松仍没回过神儿来,“你什么时候成我助手了?”
“就是……”宁心转动脑筋想半天也没想起来,但女人要是理直气壮跟不可理喻起来,就算没有的也能说出一朵花儿来,“就是之前嘛!”
“我怎么不知道啊……”
“我不管,你赶紧把我这个月的工资结了!”
“你这是对待老板的态度吗?”
宁心立马指着他的鼻子说:“你看你看,你自己都承认是我老板了,老板,赶紧给我发工资啊!”
燕松把她那只不礼貌的手打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侦探社这两天才开门,我都还没开始接生意呢,哪来的钱给你发工资?”
宁心又迅速的伸出另一只手,“那我不管,你赶紧给我发工资!”
燕松要好好跟她算账了,“你说你是我助手,你成天除了白吃白喝,都干过什么?”
宁心无言以对。她是燕松的助手,是侦探社的一员,好像真的没有为侦探社做过一丁点儿的贡献。上次打扫侦探社,也都是燕松一个人在干。
宁心觉得自己这回真理亏了。
她迅速采取行动,又是擦桌子又是倒水,草草做完了这些,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好了!”宁心再次向燕松伸手要钱。
她原本以为燕松这下就可以把钱给她了,没料燕松又有话说了。
“我要的是助手,不是端茶倒水的丫鬟。”
宁心撅起嘴,“那助手到底该干嘛呀!”
燕松张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了想后,他大手一挥,道:“你先去给我拉几单生意,拉不到生意,别管我要工资!”
宁心收回被冻红的小手,皱着鼻子啐道:“一个比一个小气!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燕松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宁心在这之前去找过香菜借钱了,结果她钱没要到,还被香菜打发到他这儿来了。
在他这儿,香菜想要撮合他和宁心的心思,不能再明显了。
他压根儿没想过要跟宁心有所发展。
有些事,他跟宁心说没用。
燕松抱不平,“还说我们小气,我们让你白吃白喝,没收你饭钱也没收你房租,也没见你跟我们表示过什么,你兜里那么多钱,全花自己身上了吧!”
“略!”宁心冲他做了个鬼脸。
宁心从燕松这里走后没多久,香菜就拿着一份报纸过来了。
“宁心呢?”
其实香菜是专门挑宁心不在的时候过来的,她这话有点儿明知故问的意思。
“谁知道她跑哪儿去了。”
这几天暖和了。
天气一变暖和,宁心成天就跟不着窝儿的兔子一样,根本就瞧不着她的影儿。
对此,燕松已经习惯了。
香菜把报纸递给他,“看看这个。”
燕松结果报纸,摊开一看,发现这还不是沪市的哪家报社出版的报纸,而是京城的某家报社出版的。
上头有个关于京城各大博物馆和紫禁城所收藏的文物的消息,大致是说国府要将一部分文物南迁,这种做法引起了各界民众的强烈不满和反对,接着搬运工罢工,从博物馆和紫禁城搬出来的文物一件一件的开始往回送。
其实心如明镜儿的人想一想就能知道,文物南迁是国府的企图。那些文物一旦到了国府某些人的手中,不是他们私藏,就是被卖出过境,不知何时才能再次见光。
这段时间,香菜收集京城的报纸,虽然她很害怕藤彦堂的影子会出现在报纸上,她还是忍不住这么做。
在燕松看报纸时,香菜说:“阻挠国府搬迁文物一事,恐怕与宁焯冉也有关。我担心宁心受到此事的牵连,她在咱们家住这事儿,迟早会被国府的人查出来。她一旦被国府找上,就成了他们手里牵制宁焯冉的筹码。
国府要搬迁文物,你我心里都清楚是为了什么。我是打心底不支持他们的这种做法……最近这段时间,我比较忙,顾不上宁心。你多陪陪她,尽量不要让她一个人出去。
她要是在我这儿出事,她爸肯定会来找我拼命。”
燕松的神色有些复杂,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香菜虽然把话说的冠冕堂皇,他还是听得出来她是有意在撮合他跟宁心。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儿,但是要嘴上说出来,燕松还真有点儿张不开口。
燕松憋了半天,还是答应下来,“行吧,那就把她搁我这儿吧。”
见他下个决定如此难受,香菜轻笑了一下,戳破燕松的心思,“燕大哥,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故意撮合你俩吧。”
燕松一脸讶然。
他把心事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燕松不禁抬起手摸摸脸,只碰到一脸胡茬。
香菜笑说:“燕大哥,你可别误会啊。我是想给宁心找个婆家,气气宁焯冉。不过我可没想过要把她跟你撮合到一块儿去,再说——”她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燕松几眼,眼神里满满都是嫌弃,“你俩也不合适啊。”
燕松心里这憋屈啊,差点儿就下意识的反驳她说“咋就不合适了”。
香菜再次重复一遍,“我没想过撮合你俩,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她又接着说,“我觉得宁心跟钱朗挺般配的,你也知道,宁心是京城大名鼎鼎的侠盗金燕子,钱朗以前在沪市也有‘千手佛爷’之称,俩人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你不觉得吗?”
燕松这心里忽然感觉挺怪异的,他却找不到由头。
听香菜没有撮合他跟宁心的意思,他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怎么听香菜要把宁心和钱朗凑一块儿,他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了呢?
想不明白,燕松索性把这种感觉甩到身后。他咧着嘴笑道:“没有没有,我没有想多……”
从燕松的反应中瞧出一些端倪,香菜暗暗把得意藏到心里。有些时候,遇到困难迎难而上却不能顺利的把问题解决,那只有反其道而行之了。
香菜苦口婆心的劝着燕松,“燕大哥,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给我们找个嫂子了,你心里有没有中意的人啊?回头我备些礼,到女方家里去看看呀……”
“你怎么跟姑婆一样……这种事,等我心里有人了再说吧!”燕松神情闪烁了一阵,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脸来面对香菜,索性找了个借口跑掉了,“你先忙,我去找宁心。”
香菜的目光从燕松落荒而逃的背影落到报纸上,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
国府居然跑京城得地头上搞事情,他们的手伸得越来越长,他们的嘴脸也变得越来越贪得无厌了。
她没找宁焯冉确认过,所以暂时还不能确定扩大反对文物南迁声势一事与藤彦堂是否有关。
在沪市,地下拳场一事的影响还在,这段风波要是不过去,藤彦堂就不能回来。
她也查清了警政司的段司长为什么会揪着藤彦堂不放——
段司长和青龙商会的会长王世尧有裙带关系,两人不仅有利益往来,而且王世尧其中的一个小老婆还是段司长的亲妹妹。
段司长揪着藤彦堂不放,八成也是受了王世尧的指使。
且不说以前家族的恩恩怨怨,就说两个商会之间的争斗——荣记商会可以算是青龙商会的劲敌,而铲除了藤彦堂,就等于是斩断了荣记商会的一条臂膀。
这次是个除掉藤彦堂的好机会,王世尧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他没想到藤彦堂的动作会那么快,在出事之前就安排好了一切。
香菜也不会给王世尧得逞的机会。
看来,是时候给王世尧和他的青龙商会施加一些压力了——(未完待续。)
第504章 捉弄
宁心到底还是没借着钱。
香菜和燕松这俩金主儿根本就不靠谱。
求人还不如求己,宁心被燕松指使出去拉活儿,还真就接着了一单生意——
一富婆养的名贵宠物猫爬高下不来,宁心蹭蹭的窜到墙头上去,把那猫咪给抱下来并物归原主。
那富婆一高兴,当场赏了她两块大洋。
燕松恨得牙痒痒,虎视眈眈盯着宁心手里还没捂热的那两块大洋,心里不平衡极了。
他侦探社的第一桶金,居然是这么得来的,还不是他赚的!
见宁心要把那两块大洋装她自己兜里,燕松忙道:“把钱给我!”
宁心不乐意了,振振有词道:“凭什么啊!这钱是我用我自己的劳动成果换来的!”
“你不是说你是我助手吗,你赚的钱,难道不应该上交给我这个当老板的吗?”
“啊呸!”宁心迅速把钱装兜里,连钱影子都让燕松看不到,更别说让他闻到铜臭味了。“你当老板的,不该给我这个当助手的发工资吗!不算这两块大洋,你还倒欠我几十块呢!”
“你你你——”燕松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等着!”
宁心对着燕松的背影嗤之以鼻,“且,吓唬谁呀!”
宁心属于花钱大手大脚的类型,手上一有钱,就开始挥霍。她对名贵首饰倒不怎么钟爱,尤其对吃,可以用毫无节制来形容。
她最近迷上了沪市的大闸蟹,一口气能是七八只,从而练就了一手吃大闸蟹的技巧。
宁心下馆子,狮子大张口,特别豪气叫了两盘大闸蟹。
她不知道,其实燕松跟了她一路。
见这丫头吃大闸蟹也不叫上他,他险些气歪鼻孔。
既然她“不仁”,也莫怪他“不义”了!
燕松毫不犹豫的给身旁一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心领神会后,朝他颔首,尔后就往前头的那家专门卖大闸蟹的馆子里去了。
此人进了馆子之后,经过宁心时故意绊了一跤,整个人的上半身歪到了宁心跟前的桌子上。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
宁心并无在意,只道:“走路小心点儿。”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哈!”
这小伙儿低头哈腰连连向宁心道歉,然后在馆子里转了一圈就功成身退了。
他出去后跟燕松汇合,并把两块大洋交到燕松手中。
“燕大哥,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太不地道了?”
有人开始怜香惜玉了。
燕松侧目看了一眼频频向宁心方向张望的钱朗,不由自主想起香菜之前在侦探社对他说的要把宁心和钱朗撮合到一块儿的那番话,忽然心里就不是滋味儿起来。
忽略不掉心里的异样感,燕松开始为自己找理由,“吃好的都不带上咱们,不地道的是她!”
没错,一定是因为见着宁心吃独食儿,燕松心里不平衡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原因。
钱朗点点头,觉得燕松说的也是。
他拍拍燕松,“燕大哥,我不陪你玩了,我回布行去了啊——”
燕松挥手撵他,“去吧去吧,赶紧回去吧!”
他似乎不想跟钱朗多待一秒。
大闸蟹馆子里,宁心吃完该交钱了,可一掏兜儿,兜儿居然是空的!
不对啊,她那两块大洋哪儿去了?
宁心把全身上下的口袋都翻了个遍,甚至还确定了一番是不是有哪个口袋是破了洞的。然而并没有——
站她跟前准备收钱的伙计,见她对自己上下其手,眼神都变味儿了,心里开始嘀咕:小姑娘长得倒是挺漂亮,但是这年头漂亮能当饭钱吗?
宁心急得满头是汗,“我记得我就把钱放这个口袋了,怎么没有呢!”
伙计又在嘀咕:小姑娘演技倒是挺好的,要不是见过吃霸王餐都是你这样的,小爷我差点儿就信了。有这么好的演技不去拍电影可惜了……
宁心忽然间想到什么,睁大眼惊呼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刚才那个人,一定是他!”她见伙计一脸不信,手忙脚乱的给他比划着当时的情形,“就我进来那会儿,我刚坐下来,就有一个人往我身上撞——他肯定是故意的!一定是他把我的钱偷走了!”
伙计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吃霸王餐的人,甭管那人颜值有多高。如果对方掏不出钱来,那这顿饭钱就会算到他头上。
“说的跟真的似的。”伙计小声嘀咕了一句,索性把态度一横,“你到底有没有钱啊!”
“我有钱!我来的时候,身上装了两个大洋呢!”宁心心里不爽伙计那瞧不起人的模样,当即摘了前两天花了几十块钱买的手链,重重得拍在镯子上,“这条链子够了吧!再给我装十盘大闸蟹,我要带走!”
伙计瞄了一眼桌上的那条金光灿灿的手链,他眼拙,瞧不出那链子到底是不是真金白银做的。于是他就拿着链子去找掌柜的,并说明了缘由。
掌柜的倒还算识货,留下这条链子,抵了宁心刚才吃的那两盘大闸蟹,再送她十盘,怎么说都是他赚。
掌柜的同意了,叫伙计去吩咐厨房再给做十盘大闸蟹。
见宁心拎着大闸蟹往锦绣布行方向去了,藏身不远处的燕松心里忽然生出一股罪恶感来。
他扪心自问,自己这么做,是不是真的不地道啊……
到了锦绣布行,宁心还没来得及把大闸蟹放下,一眼就认出正在上货的钱朗是在馆子里故意撞她的那个人,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你你——就是你!把我的钱还给我,不然我可要报警了啊!”
宁心这么一吆喝,引来好多人看热闹。
钱朗过完十五才上工,今儿是他上班的第二天,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宁心。
刚从馆子那里回来,钱朗还在跟香菜他们说起他跟燕松合伙儿捉弄一个小姑娘的事呢。他并不知道燕松要他捉弄的小姑娘,也是香菜的朋友。
大水冲了龙王庙,闹了一个这么大的乌龙。这会儿,钱朗想不承认都不行。
他一下就把燕松给出卖了,“不关我的事,是燕大哥让我那么干的!”
“燕松!”宁心咬牙切齿起来,恨不得要将这个名字和叫这个名字的人嚼碎了。她倏尔瞪向钱朗,“那我的钱呢!”
“在燕大哥那里!”
燕松要是知道钱朗这么便宜就把他给卖了,估计要被气哭了。
宁心把装大闸蟹的食盒往地上一放,跑出去找燕松算账去了。
香菜给钱朗打了个眼色,“去把东西拿到厨房里温着,晚上加餐,吃大闸蟹。”
钱朗屁颠屁颠的把大闸蟹拎厨房去了,路上还偷吃了一只。
还不到下班的点儿,江映雪就来接香菜了。
自知晓香菜怀孕后,江映雪对她便无微不至,真的是将香菜当成了自己的生活重心,一天到晚除了工作,就是围着香菜转,给自己腾出的休息时间少得可怜。
所以,香菜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儿过意不去。
跟江映雪上车时,她就说:“你晚上还要去百悦门,就不用来接我了。”
“出来办点事,顺道儿就过来了。”
金潇潇那个女人太疯狂了,在警局门口都敢开车撞人,还有什么事儿是她不敢做出来的?
江映雪就担心金潇潇被放出来后,会找香菜寻仇来,所以最近一直盯着警局那边的动静。
这么一说,江映雪感觉自己都快成香菜的贴身保镖了。
只要香菜能平安的把宝宝生下来,她辛苦一点也无所谓的。
香菜瞥了她两眼,心想江映雪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肚子上,也不知道江映雪跟荣鞅之间的感情发展的咋样了。
江映雪不着急,荣鞅就不能主动点儿么?
香菜在心里为江映雪鸣不平。
她不禁说道:“荣爷不是在法租界,把你们的新房都买好了吗?最近他怎么一直没动静啊?”
“我们已经领了证,算是合法夫妻了。”江映雪这话不无炫耀的意思。
香菜惊了,瞪大眼睛,道:“你们就这么偷偷摸摸的把证儿领了!?这么低调,不符合你的性格啊!”
香菜觉得不可思议。
江映雪一本正经道:“公是公,私是私,我在百悦门怎么张扬都无所谓,但是我不想在感情上也像在舞台上那么高调。”
“所以你们就学我跟彦堂隐婚吗?”香菜摇头,拒绝接受眼前的现实。
“荣爷本来打算是大办的,但是我没同意——”
香菜当即叱道:“你傻啊!”
江映雪摇头:“主要是族奶奶他们——”
荣家的长辈还没有接纳她,她不想太过张扬。
香菜很庆幸自己的夫家不像荣家那般复杂,不过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执意和藤彦堂结婚,而藤家的长辈不同意,她就要风光大家,最好是闹得满城皆知。拿他们那些固执己见的长辈没办法,气气他们总是可以的。
嫁人嫁得那么憋屈,何必要嫁呢!
香菜说:“我要是你,我就跟荣爷来一场盛大的婚礼,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就算族奶奶反对,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她也没办法了!”
江映雪苦笑一声,继续将香菜的故事编下去,“届时族奶奶只要对外说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那我就成了全世界的笑话。”
香菜脸上的表情僵住。
江映雪要是不说,她完全忘了江映雪已经失去生育能力的事实。
香菜本想安慰一脸苦涩的江映雪,不经意间看到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突然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像是对江映雪的一种嘲笑,索性换了个话题——
“你一直在我这儿,岂不是让荣鞅独守空房了?”香菜一脸同情状。
她滑稽的样子逗乐了江映雪。
江映雪笑道:“法租界的那个房子,离这儿太远了,房子装修好后,我跟荣爷就去了一次。”
香菜好奇起来,“我听说荣爷早早的就从荣家搬出来了,他现在住哪儿啊?”
“在我那儿住呢。”
“新俪公寓啊!”香菜惊呼,瞬间就焦虑起来,“你把他一个人搁那儿,也真放心啊!”
新俪公寓住了那么多美女,随随便便一个都能把男人的魂儿给勾去。江映雪就不怕荣鞅睡到别的女人的被窝里去?
简直不能想!
江映雪又笑了,“这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他现在忙的一个人恨不得当仨人使唤,哪有闲工夫去偷嘴?”
香菜仔细一想,觉得也是。
藤彦堂的缺席,确确实实给荣鞅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江映雪把香菜送回藤家后,吃了饭就去百悦门了,忙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回来,卸了妆后倒头就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洪妈来敲门,把她给闹醒了。
确定屋里的江映雪醒了,洪妈在门外说:“江小姐,荣爷来了。”
荣鞅居然来了?
他可是很少往这个家里来的。
他是来看她的,还是冲着香菜来的?
江映雪起床,开了门后,见洪妈还在门外候着。
洪妈笑盈盈的说:“我们夫人之前吩咐过啦,只要荣爷来了,不管什么时候,一定要通知江小姐,江小姐你一定会高兴的。”
江映雪含笑点头,下楼去,见到荣鞅立于大厅,背影巍然挺拔,器宇轩昂。
无论何时,何种模样的他,总能轻易的就能触动她的心弦。
江映雪懒懒散散,脸上并未表露太多,“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听着很是惺忪。
荣鞅转过身来,先是略带关切的目光打量她一番,尔后问道:“怎么不回去住?”
“我在这里住得挺好的。”
“意思是新俪公寓不好,那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江映雪打断他,“法租界那个房子太远了。”
“你在这一片选个喜欢的地方,我马上就叫人去置办。”
两人的对话很闲淡,江映雪还是从荣鞅淡然的口气中听出了一丝别的味道。
她突然拔高声音:“你好像不喜欢我住在这里?”
“你在这里打扰人家也够久了。”
江映雪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以为荣鞅是真的出于对她的关系才来这里看她,原来这不过是她自作多情的想法!(未完待续。)
第505章 戴司长
江映雪很想告诉荣鞅,他大可不必担心香菜被打扰,反而被照顾的很好。但是她不想将荣鞅对香菜的感情搬到台面上来说,也不想显得自己是在向荣鞅邀功请赏。
她比任何人都期待香菜腹中孩子的出生和健康成长。
这一点,荣鞅体会不了。
江映雪忽然明白了点什么,她将双臂环在胸前,施施然的走下楼来,慢悠悠的说道:“这次你突然过来,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她可是知道,这个家里,有人容不下她,比如说——
燕松。
荣鞅不置可否。
他不说话,江映雪就当他是默认了。
她施施然坐到沙发上,“你不要听风就是雨……”
“这点判断力,我还是有的。”荣鞅定定的看着她。
江映雪默然了一阵,不知想到什么,神经蓦地一冷,眼中迅速划过一抹深深地悲怆与黯然。
她勾起唇角,自嘲一笑,为她精美的五官更添几分冷艳的味道。
江映雪操着调侃式的语气缓缓道:“那你就是在担心我会对香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下手了。”她垂下眼眸,掩去乍现的那一抹冷厉的狠毒之色,“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说不定我真的会这么做……”
随即,她恢复一贯明艳动人的模样,扬起漾着公式化微笑的脸庞,口气轻快道:“只怕在我动手之前,藤二爷就已经采取手段了。”
荣鞅一直将自己对香菜的感情深埋心底,即便被江映雪戳破,也不会刻意去掩藏什么。他脸上一片坦然,不见有丝毫慌乱与不适之色,说:“‘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江映雪眸光一转,意味深长低声道:“就怕某些人,不这么想……”
荣鞅正细细琢磨江映雪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就见蓬头垢面的燕松从楼上下来。
燕松一路哈欠连天,一下楼就开始喊:“洪妈,香菜快醒了,早上就给她蒸一碗鸡蛋糕吧,别放糖,放盐。”
正在厨房忙碌的洪妈应了一声,“诶,知道啦!”
燕松一脸惺忪,抠着眼屎跟荣鞅打招呼:“荣爷来这么早啊。”
荣鞅彬彬有礼得向他颔首。
江映雪发现燕松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荣鞅到来的样子,心中顿时了然一片,瞥着燕松冷笑一声,“原来在荣爷面前戳我脊梁骨的人就是你。”
见江映雪跟斗志昂扬的斗鸡一样,原本睡意未退的燕松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战意被撩拨起来,反驳她道:
“我戳你脊梁骨?我跟荣爷说的都是事实好不好!”
燕松对江映雪心怀不满,但还不至于小肚鸡肠到刻意去找荣鞅抱怨,只是前两天他和荣鞅碰巧遇上了,他就把江映雪在藤家的某些作为告诉了荣鞅。
江映雪觉得好笑,“我在藤家,妨碍到你了吗?”
燕松立即说:“你没妨碍到我,你怵着我了!”他又重复了一边那天跟荣鞅说话的事,“又是门上贴符,又是用符水往人身上浇的,你自己说你干的这些事吓不吓人吧!”
江映雪愣愣瞥了他一眼,又快速看了一眼荣鞅,“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也没你想的那么吓人,我请了几张符保佑香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母子平安而已。”
她这番话听着像是在解释,就算是解释,那也不是解释给燕松听的。
“你请符保佑香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母子平安,你可以跟我们说啊,又不是没人理解你的这份好心。但是你连招呼都不提前打一声,就自顾自的那么搞……”
江映雪截断他的话,“说半天,你是怪我自作主张。这我就不明白了,这个家到底谁在做主。香菜都没有因为那件事说我什么,你倒埋三怨四的,你有什么资格?”
“我有什么资格?”燕松享受听到笑话一样,对天笑了两声,继而郑重其事的向江映雪说,“彦堂去京城之前把香菜托付给我,姑婆跟苏老先生去香港之前也是,而且她天天在电话里嘱咐我照顾好香菜,我是这个家的一员,我关心香菜,你说我有什么资格?”
一旁的荣鞅听出来了,其实大家都是好心为香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燕松看不惯江映雪的行事风格,总觉得江映雪在这节骨眼儿上接近香菜,是心怀不轨。其实他对江映雪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只是江映雪对香菜肚子里的孩子执念太强烈了,才让他有所提防。
至于燕松对香菜——
荣鞅能感觉得到,燕松对香菜是真的出于关心,并没有江映雪想的那么龌龊。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真的要是有邪念,眼神里的东西那是藏不住的。他从燕松的眼睛里看不到那些。
江映雪要是揪着不放,把没有的事情说成有的,那就没意思了——
荣鞅适时的站出来当和事佬,“都别吵了。”他看着江映雪,“待会儿香菜下不下来吃饭?”
江映雪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向荣鞅点了点头。
“嗯。”
只听荣鞅应了一声就不见有下文了,江映雪忍不住道:
“你要是找香菜有事,我现在就把她叫下来。”
“也没多大事。”荣鞅说,“就带个话,今天经贸司的戴司长可能会过来。”
“经贸司?”
燕松记得经贸司的人之前来过家里几回,不过跟戴司长这等有身有份的人比起来,那些都是小喽喽。这回经贸司的司长亲自驾临,不知又为何事。
燕松困惑:“沪市商会的代理会长不是已经选举出来了吗,经贸司的人还来做什么?”
荣鞅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今天早上,我接到消息,说是戴司长来这儿的行程已经定下来了,不过还不知道会不会取消掉。”
他在经贸司那边安插了眼线,早上他一收到消息,就往藤家这里来了。
听到这里,江映雪心里好受了很多,不过转瞬又别扭起来。像这样的事,荣鞅完全可以在电话里说清楚,何必要亲自跑这一趟?说到底,他还是为了香菜而来,而看她,只是顺便……
荣鞅带来的这个消息,让燕松焦躁起来。
“司长亲自来,肯定没好事!”
荣鞅虽然也觉得戴司长亲自拜访藤家是麻烦事一件,不过他的反应可没有像燕松那样激烈。
“我挡着。”他一脸平静,仅说了三个字,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江映雪的脸拉的更长了。
即使没有了藤彦堂这个避风港,也会有不少男人争抢着要为香菜遮风挡雨——有此殊荣,哪个女人不羡慕不嫉妒?
江映雪忽然觉得有点冷,上楼去穿衣裳,顺便看看香菜醒了没有。
燕松和荣鞅坐聊到一块儿。
燕松突然问起,“京城文物南迁,荣爷可知此事?”
荣鞅点头道:“知道一点。虽然很多人反对,一部分人甚至还做出了抵抗,还是有两千余箱文物被迁出。”他见燕松神色之中难掩担忧,又继续道,“你是担心彦堂会被卷入此事中?”
燕松点点头。
荣鞅欣慰非常。他觉得燕松果然不是江映雪想的那样不堪,不然燕松不会把多余的感情浪费在情敌身上。
荣鞅分析道:“国府将京城的文物南迁,就算彦堂看不惯国府的这种做法,他在京城没有势力,也不会笨到去以卵击石。而且,他没你想象的那么正义。”
燕松失笑连连,他很赞同荣鞅的最后一句话,紧接着又补了一枪,道:“你说的对,他有多邪恶,我可是领教过的。”
荣鞅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映雪有时候是有点独断专行,她之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燕探长,你可别往心里去。她之前做的那些,是真心为了香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好。”
燕松摆摆手,低头掩去愧疚之色,“罢了,过去的事不提了。是我太小肚鸡肠了!”
香菜起床,神清气爽的跟大家伙儿吃早饭。
上午快十点,藤家果然来客人了。
经贸司的戴司长带着一名助理,提着大包小包的慰问品拜访,专门冲着香菜来的。
见荣记商会的会长荣鞅也在,戴司长着实有点意外。他跟荣鞅打过交道,两人是认识的。前阵子戴司长决定让香菜来暂代沪市商会代理会长,那时荣鞅领着一帮人在会上发出反对的声音,让他大失颜面,之后两人就有点交恶了。
荣鞅倒是没什么,主要是戴司长对荣鞅心生怨怼了。
戴司长如愿以偿的见到了香菜,自报了家门,又对香菜嘘寒问暖。
见香菜迟迟不问明他的来意,他索性舔着脸与香菜打开天窗说亮话,“藤夫人,戴某今日来,其实是有所求的——”
戴司长露出一脸难言之色,就算是开门见山,也不好开这个口。
香菜作慷慨大方的热心模样,“戴司长有难处尽管讲,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一定会帮。”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只手一直放在隆起的肚皮上,就是要用这样的小动作让戴司长认识到眼下的情况——她是一个孕妇。
传宗接代的事,比天大。
戴司长往她肚子上瞄了几眼,只当没看到真实情况。
荣鞅抓住他的眼神,立马出言强调:“戴司长,你也看到了,我弟妹怀有身孕,现在家中安心养胎,就连工作也很少顾及到了。戴司长若真有难处,大可与我说,只要能帮,我荣某义不容辞。”
戴司长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大有嫌弃的意思,好像在说——你要是能帮这个忙,老子早就找你去了,还用得着专程跑这一趟?!
戴司长抱拳向荣鞅表示感谢,“多谢荣会长好意,但是这件事,除了身为锦绣布行东家的藤夫人,恐怕没人能帮得了。”
不然,他也不好向上头交差。
香菜和其他人交换了眼神,他们都听明白了——这回戴司长不仅是冲着香菜来的,也是奔着锦绣布行来的。
香菜故作茫然:“戴司长,不知你所求何事?”
“藤夫人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将锦绣布行的招牌打得如此响亮,就连同行中的翘楚叶家也望成莫及,藤夫人经营有方,不愧为翘楚中的翘楚!”戴司长先是给香菜戴了一顶高帽子,收回了大拇指,接着说道,“不知藤夫人听说过江蓝织染厂没?”
香菜略微想了想,在戴司长殷切期盼的目光中,缓缓回道:“略知一二,据说江蓝织染厂是官营的。”
戴司长似乎有些受宠若惊,情绪有点儿小激动,“对对对!”
荣鞅迅速在脑海里搜集有关江蓝织染厂的信息,据他所了解的,江蓝织染厂是一家官营的纺织厂,开办的目的是为国府的军队批量生产四季军服。
但是国府的一些官员到底是贪心不足——
久而久之,江蓝织染厂就沦为了他们谋取利益的工具。
在最近的这两年里,江蓝织染厂接了不少外界的单子,但是盈利的情况并没有预期的那样好。
见锦绣布行生意这般红火,那些国府官员眼红了,开始把主意打到香菜和锦绣布行上了。
荣鞅提醒戴司长,“戴司长,锦绣布行已经和代理会长麦凯麦先生名下的新华织染厂有合作了,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的言下之意是,戴司长要找香菜的锦绣布行和江蓝织染厂合作,等同于是在跟麦凯抢饭碗,这很不地道。
戴司长没有看荣鞅,对香菜道:“藤夫人,我知道锦绣布行已经有很多合作渠道了,今日我代表江蓝织染厂前来说项,其实也实属无奈。”他一脸苦涩无奈的指着头顶说,“都是上头逼得啊。”
说来说去,他们还是在打主意。他们的这份心死,对香菜而言已经是司马昭之心。
“戴司长有什么请求,不妨就直说了吧。”
香菜不想跟他绕圈子。
戴司长一脸难堪,“上头的意思是,藤夫人经营有方,不知可愿意出任江蓝织染厂的副厂长?只要藤夫人愿意,厂长的位置给你做都没问题!”(未完待续。)
第506章 离间
戴司长出面要香菜担任江蓝织染厂的副厂长、甚至是厂长?
他是来搞笑的吗?
一个小小的锦绣布行,香菜都快打理不过来了,哪有闲工夫去管一家厂子!
何况香菜还怀有身孕,处在特殊情况。
之前经贸司和沪市总工会两头联合游说香菜担任那什么沪市商会代理会长,香菜都没有答应。
“会长”比“厂长”好听多了吧,香菜连那什么会长都不当,戴司长是哪来的自信以为她一定会接任江蓝织染厂的厂长?
“戴司长……”荣鞅正要说话,却被香菜抬手拦住。
香菜冲戴司长露出一个略微无奈的笑容,“戴司长,你是身不由己,你的难处,我能理解。我的难处,你也看到了,而且还有你看不到的——这次恐怕又要让你失望了,不管是江蓝织染厂的副厂长还是厂长的位置,恕我胜任不了。”
戴司长一脸难言的苦楚,竟显得比香菜还要为难,“藤夫人,你要是这样,这……我没办法跟上头交差呀!而且这是上头的直接任命,相当于是皇命,谁都拒绝不了啊——”
香菜苦笑连连,“戴司长,我压力很大呀。近来光是承受你们的迫害打压,就愁得我掉了好些头发……”
香菜言尽于此。
戴司长听得一脸懵逼。
“我们迫害打压你?几时的事?”
戴司长求爷爷告奶奶的想尽一切办法要请香菜出山,把她供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做得罪她的事,那不是适得其反吗!
“戴司长不知道?”香菜故作惊讶,一秒之后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诉苦似的说道,“前段时间警察查封地下拳场的事,想必戴司长肯定听说了。”
见戴司长点头,她又继续说下去,“他们不禁查封了地方,还要抓一些情节比较严重的拳手。我们家二爷,以前在地下拳场打过几拳,在拳场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他们就揪着我们家二爷不放——
他们头一次带人来家里,我说我们家二爷就不在,他们不信,当时带队的队长还要搜家,被我三言两语给喝退了。
没过多久,他们带人又来家里一次,二爷还没回来。就这一回,他们不只是冲着地下拳场的事儿来的,还给我们二爷捏造了一个杀人罪名。还是这一回,他们搜了家不算,居然还把高科技给用上了,在家里好几个地方装了窃听器呀——
今次你又来直接给我下了一道任命状,让我去打理一个什么织染厂,我就想问问你了,你们到底是要迫害打压我们,还是想要招揽我们?”
戴司长一脸莫名和无辜,“藤夫人,我可以对天发誓,地下拳场的事,我的确略有耳闻,但是你说的前头的那些事,我是闻所未闻啊——”
说着,他当真举手对天,摆出一副信誓旦旦状。
香菜露出不信的表情,缓缓说道:“戴司长,你是经贸司的司长,与警政司的段司长算是平级,你上头的人也是他上头的人,你是奉命行事,他也是奉命行事,”就在这时,她说话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锋利起来,“你们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在我面前演得真是好哇!”
见香菜发作,戴司长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急得满头是汗,摆手连连道:“没有没有,没有的事!”
香菜冷下脸来,皮笑肉不笑的轻哼一声,“你们都想拿我去交差,改明儿你俩约好一块儿往我这儿来,就在我面前商量好了,别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你们接二连三的这么来,我承受不来。”
说着,香菜紧按着额头,做出一副疲累状。
听闻警政司的段司长派人来藤家“胡作非为”,戴司长心里那个恨啊,暗暗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将段司长的祖宗十八代咒骂了个遍。
瞧瞧那姓段的干的好事,他得罪了这么一个难伺候的主儿,留下了那么大一堆烂摊子,竟然还连累到了他!
真是好气啊!
戴司长混迹官场多年,能听不出香菜刚才那番话的弦外之音吗?
人家受了委屈,有情绪了,让她干什么,心里头都有一万个不愿意。她要是那种打一棍子再给一颗枣就能哄住的主儿就好了,不然也不会说她难伺候了。
戴司长不死心,又游说了一番。
香菜说来说去,还是那几个意思——不管这条任命状带不带有强制性的味道,我不愿意干就是不愿意,就算八抬大轿来请,我也不会去。要是你们把你们给我制造的麻烦解决掉,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戴司长坐不住了,就跟感觉屁股没擦干净一样,浑身不自在。
他起身告辞,说是要回去了解一下情况,改日再登门拜访。
送走了戴司长等人,香菜脸上露出了迷之微笑。
燕松对她竖起了大拇指,“高明,实在是高明!”
香菜一脸得意。
燕松盯着她隆起的小腹,故作困惑,接下来又说:“都说一孕傻三年,我怎么觉着你怀孕后,依然是智力超群风采不减啊?”
香菜仍很得意,“那要看是谁了。”
宁心全程一脸懵逼。
香菜会见戴司长,她也参与了。而且当时他们说的大部分话,她也听懂了,这会儿怎么就听不懂燕松和香菜的对话了呢?
见他们正在兴头上,宁心就奇怪了——
难道他们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害怕吗?
“怎么高明了?”宁心真真不明白燕松从哪儿瞧出香菜高明了。“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戴司长带来的那个任命状,那是国府直接下的任命,带有强制性的。香菜你要是拒绝了,还能讨着好?”
香菜耸肩道:“所以我没有直接说拒绝的话啊。”
“你说考虑,那意思不就是拒绝他们嘛……”宁心不可能连这种场面话的意思都听不出来。
燕松耐心的跟她解释:“你我都听懂了香菜当时说那种话的意思,但是你要换位思考——现在是戴司长他们有求于香菜,还非香菜不可,听到香菜说会考虑,那就以为事情还会有转寰的余地——”
宁心似懂非懂的点头,还没回过味来,只听燕松又道:
“香菜的高明之处不在这里——”燕松顿了顿,接着才说,“警政司的段司长,接二连三的派人来骚扰,挺让人头疼的。他位高权重,不好对付,但是香菜刚才成功得离间了段司长和戴司长二人之间的关系,你是没看见刚才戴司长走的时候,那架势有多吓人,杀气腾腾的跟要提刀去砍人一样!戴司长回去后,肯定会跟段司长过不去!
戴司长要是能把段司长给扳倒了,说不定警政司那边就不会再那彦堂的事做文章了。”
一旁的荣鞅点头赞同燕松的话,抬头看着香菜,庆幸的说道:“那会儿幸好你拦着我了,我险些就把拒绝的话直接说出来了。还是你想的周到,让戴司长去对付段司长——”
燕松一脸快意,就差大呼过瘾,“让他们窝里斗去,根本就不用咱们动手!”
听他们说完了戴司长和段司长,江映雪表示疑惑:“之前经贸司的人来了几回,想要说服香菜去当沪市商会代理会长,香菜都没答应。这回戴司长为什么会突然来找香菜香菜去任命那什么江蓝织染厂的厂长?”
荣鞅渐渐沉下脸色,“这可不是事出突然。”
见江映雪仍有些莫名,香菜用通俗的方式解释:“总会长就是个传声筒,向下头传达上头决策的,手上要是没有一点儿实权的话,那就相当于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说白了吧,当总会长的人就是坐办公室的,你可以好无作为,只要听话就行了——抛开其他关系不说,其实谁都可以坐那个位置。
戴司长这回亲自来向我下达任命状,可见国府有多重视江蓝织染厂的发展。如今经济形势不好——在这么萧条的经济环境下,那么多人看到我那锦绣布行赚的盆满钵满,你说谁不眼红?
国府那些搞政治的,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心里的**就越是膨胀。升官发财升官发财升官发财,他们天天想着升官发财,升官需要什么呀?”香菜做了一个搓手指的动作,她那问题的答案便不言而喻。“那些高到已经不能再高的官儿,总需要点别的什么来填补他们越来越膨胀的**吧,那他们需要什么呢?”
香菜又做了一个搓手指的动作。
“能够尽快适应眼下恶劣经济形势的行业,其中就是纺织业。想来当初国府在建立江蓝织染厂的时候,下了不少血本,如今又从纺织业中看到了大好的‘钱景’,心思就蠢蠢欲动了。
他们任命我去打理江蓝织染厂,无非就是把我当成他们赚钱的工具。”
国府那些人的嘴脸,香菜还不知道吗?
她早就认清了现实有多残酷好不好!
就是因为现实很残酷,所以宁心才担心香菜会被现实折磨的够呛。
她试探性的问:“那你到底要不要接任江蓝织染厂的厂长啊?”
“怎么可能接任?!”香菜立马发出的否定的声音,就算打死她,她也不会走马上任的。“他们的手段,我还不知道么,今天低三下四好声好气得求着我,明天我一答应,你信不信他们立马就换一张脸对我——
只要我一接任厂长,那些所谓上头的人立即就会给我定一个额度,这个月厂子的盈利要是没有达到那个额度,那好,没达到的那部分自己想办法补!”
宁心惊呼:“天啊,他们也太不要脸了吧!”
“这就是压榨!”
宁心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果断不能答应!”
这没心没肺的丫头果断是忘了不答应的后果也很严重。
这时候香菜也没考虑那么多,反正走一步算一步。
戴司长这次回去后,肯定是要和警政司的段司长恶斗一番的。他们斗来斗去的这段时间,香菜算是有了喘息的余地。至少这段时间,她不用担心警政司那边再给她压力。
不过,就算警政司那边再给压力,她也不怕,反正经贸司那边只要没有改变任命她的主意,就会帮她打击报复警政司的。
荣鞅本来是想帮香菜解决麻烦的,结果发现自己竟没有派上用场,突然觉得有些挫败感。
他就在想,家里有个这么精明的小媳妇儿,难道藤彦堂就没有一丁点儿觉得男人的尊严被打击到的感觉吗……
他正哭笑不得时,忽然想起今早送荣柯去学堂时,他们兄弟俩在车上的一番对话。
当时荣鞅说将他送去学堂后,就拐去藤家。
荣柯就问他去藤家干嘛。
荣鞅心里揣着疑问,那时没搞明白戴司长要去藤家意欲何为,鬼使神差的就跟荣柯说起了这事儿。
荣柯稍微了解了一下戴司长那人的背景,就说树大招风呗,说什么经贸司肯定又是在打锦绣布行的主意了。
虽然事情的结果跟荣柯当时的猜测有点儿出入,可荣鞅细细一琢磨,觉得荣柯比自己还通透许多,是个做生意的料儿。
荣柯现在年纪还小,而荣鞅心中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想让阿柯接触一下荣记的生意,你觉得如何?”
荣鞅这么问她时,香菜一脸懵逼。
“你问我,还不如问他本人的意愿呢。”香菜说。
香菜隐约记得,她把荣柯交到荣鞅手上的时候,就稍微提过,可以让荣柯早点接触荣家的生意。
眼下看来,荣鞅对她说过的“早”,有点儿误解啊。
荣柯才多大一点儿,还是个小毛孩儿好么!
荣鞅想让荣柯这么早接触生意上的事情,这不是在毁人童年的节奏吗?
香菜心里是一万个不同意,却没有表现出来。她不是荣柯本人,可帮他做不了这个主。如果荣柯自己愿意,她也拦不住。
荣鞅说:“阿柯不大喜欢我们为他安排的一些事,他比较听你的话。”
香菜动了动鼻子,“你想让他听你的话,得先让他服你才行。”(未完待续。)
第507章 育人心经
“怎么可能接任?!”香菜立马发出的否定的声音,就算打死她,她也不会走马上任的。“他们的手段,我还不知道么,今天低三下四好声好气得求着我,明天我一答应,你信不信他们立马就换一张脸对我——
只要我一接任厂长,那些所谓上头的人立即就会给我定一个额度,这个月厂子的盈利要是没有达到那个额度,那好,没达到的那部分自己想办法补!”
宁心惊呼:“天啊,他们也太不要脸了吧!”
“这就是压榨!”
宁心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果断不能答应!”
这没心没肺的丫头果断是忘了不答应的后果也很严重。
这时候香菜也没考虑那么多,反正走一步算一步。
戴司长这次回去后,肯定是要和警政司的段司长恶斗一番的。他们斗来斗去的这段时间,香菜算是有了喘息的余地。至少这段时间,她不用担心警政司那边再给她压力。
不过,就算警政司那边再给压力,她也不怕,反正经贸司那边只要没有改变任命她的主意,就会帮她打击报复警政司的。
荣鞅本来是想帮香菜解决麻烦的,结果发现自己竟没有派上用场,突然觉得有些挫败感。
他就在想,家里有个这么精明的小媳妇儿,难道藤彦堂就没有一丁点儿觉得男人的尊严被打击到的感觉吗……
他正哭笑不得时,忽然想起今早送荣柯去学堂时,他们兄弟俩在车上的一番对话。
当时荣鞅说将他送去学堂后,就拐去藤家。
荣柯就问他去藤家干嘛。
荣鞅心里揣着疑问,那时没搞明白戴司长要去藤家意欲何为,鬼使神差的就跟荣柯说起了这事儿。
荣柯稍微了解了一下戴司长那人的背景,就说树大招风呗,说什么经贸司肯定又是在打锦绣布行的主意了。
虽然事情的结果跟荣柯当时的猜测有点儿出入,可荣鞅细细一琢磨,觉得荣柯比自己还通透许多,是个做生意的料儿。
荣柯现在年纪还小,而荣鞅心中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想让阿柯接触一下荣记的生意,你觉得如何?”
荣鞅这么问她时,香菜一脸懵逼。
“你问我,还不如问他本人的意愿呢。”香菜说。
香菜隐约记得,她把荣柯交到荣鞅手上的时候,就稍微提过,可以让荣柯早点接触荣家的生意。
眼下看来,荣鞅对她说过的“早”,有点儿误解啊。
荣柯才多大一点儿,还是个小毛孩儿好么!
荣鞅想让荣柯这么早接触生意上的事情,这不是在毁人童年的节奏吗?
香菜心里是一万个不同意,却没有表现出来。她不是荣柯本人,可帮他做不了这个主。如果荣柯自己愿意,她也拦不住。
荣鞅说:“阿柯不大喜欢我们为他安排的一些事,他比较听你的话。”
香菜动了动鼻子,“你想让他听你的话,得先让他服你才行。”
荣鞅感觉自己身边各个都是难伺候的主儿,老的老的难伺候,大的大的难伺候,小的小的也难伺候的紧,包括他自己也是——
其他人就不用说了,他身边难伺候的小的就那么一个,指的自然就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荣柯。
荣鞅是家中独子,偶尔也会羡慕别人家相处和睦的兄弟姐妹,真当有了个弟弟,他才知道“哥哥”这个角色有多么难扮演。尤其是他这个当哥哥的,还要在荣柯面前兼顾爹娘的角色。
每当他要进入角色的时候,就会头疼的发现,荣柯对他这个哥哥敬重是敬重,却不亲昵。但是荣柯对香菜不同——
每当提起香菜时,荣柯嘴上总是师父长师父短的,师父说什么都是对的,整张小脸儿终于散发出与他年龄相符的稚嫩气息来。
荣鞅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
他想要向香菜取取经,毕竟香菜是唯一能让荣柯服服帖帖的人。
“想让他听话,先让他服我?”荣鞅细细琢磨着香菜的话,始终是稀里糊涂的。他虚心的向香菜请教,“那我要怎么做?”
“用你的智慧和暴力,让他折服!”
荣鞅有点瞠目结舌,“你这意思是,他不听话,我就打他屁股?”
现在不是没有这样的教育方式,但荣鞅却不推崇这种棍棒式的教育方式。
“你想什么呢!”香菜给他丢了一记白眼。她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挺有道理的,怎么就遭荣鞅这般无解了呢?“我这么跟你说吧,现在的小孩子大都怀有英雄情结。品质优秀,武智超群,勇敢无私,令人敬佩——这就是英雄!”
看香菜沾沾自喜的模样,荣鞅怎么都觉得她这是在变相的夸自己。
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荣鞅突然说起荣柯,香菜觉得奇怪,不禁问道:“是不是阿柯不听话了?”
荣鞅摇摇头,说:“他很懂事。”
见荣鞅一副头疼状,香菜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懂事还不好?你就知足吧!”说到这,她不由自主将手放到小腹上,面目浮现出母性的光辉。“将来我跟彦堂的孩子能有阿柯一半懂事就好了。”
目光掠过香菜隆起的小腹,荣鞅的神情恍惚了一下,须臾后院苦笑着说:“阿柯就是太懂事了。除了和族奶奶犟嘴外,他其他地方都很让人省心。”
“阿柯和族奶奶吵架啦?”香菜眨眨眼。
荣鞅头疼道:“族奶奶很疼爱阿柯,几乎把阿柯宠到骨子里,但是不管族奶奶怎么对阿柯好,那孩子就是不领情……”
香菜想了想,很快就明白其中缘由。
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家族奶奶对我有很大的意见,接阿柯回家那会儿,她八成是在那孩子面前说我什么,被记恨上了。这你得跟阿柯好好聊聊,可不能让他这样对长辈。
这也怪我——我有一样,阿柯他学一样。我曾经对族奶奶不待见,他肯定是受我影响了。”
荣鞅点头,听香菜又说:
“要不你改天把他带我这儿来,我好好与他说说。”
荣鞅想了想,说:“不用这么麻烦。”
既然知道了原因,他就知道该怎么对症下药了。他要是把荣柯带到香菜这儿来,让香菜教训一顿,很容易让那孩子想多——荣柯心思敏感的很,说不定会以为他哥哥不满他的某些表现,又约束不了他,就跑到香菜面前告状来了。
这让荣柯怎能不对他心生芥蒂?
荣鞅觉得开诚布公的跟荣柯好好聊一聊,亲兄弟之间没有什么话是不可以说的。
又聊了一些家常,荣鞅说起生意上的事。
“我听说你们锦绣布行最近在对外收购布头?”
要是别人问起,香菜保持讳莫如深的态度,既然是荣鞅问起,她没有隐瞒的打算。
她说道:“以前我不是用布头做了很多东西么——就我跟彦堂那房里的地毯,挂毯……还有这大厅里沙发上的坐垫,桌上垫茶杯的,都是我用收来的布头做的,是不是美观又实用。”
荣鞅不得不承认,香菜有一双巧手。
“我就想多收些布头,做点儿小玩意儿……”香菜忽然低叹一声,幽幽道,“前段时间,麦凯找我聊了一下眼下的经济形势,现在很多失业的工人都找不到工作,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吧,很多人都涌去了新华织染厂那边去找活儿。
新华织染厂那边不缺人手,麦凯将他们拒之门外,但也可怜那些失业的工人,就找我来商量看看有没有办法可以解决眼下的困境。
我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再锦绣布行原来产业的基础上再建立一些新的产业链,这也只能吸收一小部分的劳动力……”
荣鞅算是一点即通,“你说的新的产业链,就是回收利用那些布头?”
但是他有点不信香菜能以此赚到钱,总觉得她这回要亏大发了。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心思,香菜解释说:“你可别小看了布头,用布头做出来的一些东西,还是上得了台面的。我那布头变废为宝的计划,已经在运作了。这两天我就在忙这件事,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看到成果了。”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香菜知道只要自己开口,荣鞅一定会义不容辞,但是她一样知道,荣记商会也有难处。
“我这里,你就不用操心了。”香菜冲荣鞅笑了笑,接着又道:“你们荣记的新商场很快就要建好了,你可得好好把关,别出岔子了。”
香菜忽然又想到另一件事,神色变得稍稍凝重起来。
她道:“对了,荣记现在是不是也有做日货的生意?”
“涉及日货的生意只有一点。”
跟青龙商会比起来,荣记商会在做的日货生意只有那么一丢丢。
香菜点头表示理解,“如果不影响大局的话,暂时还是把日货生意给撤了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抵制日货的呼声会很高,别到时候那些游行的队伍砸了你们荣记做日货的铺子。”
荣鞅略微一惊。
外界抵制日货的声音,一直都有,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情。
可他听香菜这意思,事情会演变到很严重的地步。
还有一点让他很吃惊,如果事情真的会演变成像香菜说话的口气一样严重,那他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得到一点风声?
“还会有游行的队伍?你又在搞什么?”荣鞅只能想到是香菜又有什么秘密行动。
她是故意在放大“抵制日货”的声音。
香菜眉头轻拧,脸色微凝,“一直以来,我们都拿青龙商会没办法,跟他们来硬的不行,来软的也不行,想来想去,也只能用借刀杀人的办法打击他们。
青龙商会是亲日派,旗下应该做了不少日货生意。这次厉行抵制日货的呼声一旦高涨起来,青龙商会的生意势必会受到重创,就算不能将之斩草除根,也能搓搓王世尧的锐气。”
荣鞅简直要拍案叫绝了,“这倒是个好主意。”
能打击到青龙商会,他们这边还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这法子实在是妙极!
香菜又说:“你跟经贸司的关系比较紧密,可能不大知道沪市总工会的事。有麦凯这个沪市商会代理会长在,而且他现在也有了一定的影响力,在经贸司和总工会两边都能说上话,我也等于是在两边都打通了关系。这段时间,总工会那边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不久之后,他们将会对外发出一份正式的文件,呼吁抵制日货——”
“是麦凯从中游走的吗?”
荣鞅不禁为麦凯的安危担心起来。
麦凯呼吁抵制日货,等于是宣布和日本人为敌,他在做给日本人拉仇恨的事,日本人能放过他?
“他出了一部分力。”香菜看出了荣鞅的担忧,接着又说,“那将会是一份比较官方的声音。”
荣鞅瞬间就懂了,香菜他们不知是在给日本人拉仇恨,也在给国府拉仇恨。
……
二月下旬,沪市总工会发表《告全国工友书》,提出要团结一致,共赴国难,厉行抵货,加紧抗日。
一时间,抵制日货的呼声大紧。
街上只要是做日货生意的铺子,都被发出呼声的游行队伍给砸了,他们甚至当众焚烧日货。
明明就要进入阳春三月,外头却是一片乌烟瘴气,只要走到大街上,隐隐约约都能闻到焦糊的味道。
值得可喜可贺的是,何韶晴给马家诞下龙子。
母凭子贵,她在马家的地位扶摇直上。
现在谁见了她,都要发自肺腑得称呼她一声“马少奶奶”,几乎听不到轻视的声音。
香菜的肚子又大了一些,原本白白净净的脸上开始浮现雀斑,每每一照镜子,都觉得自己现在的这张脸实在惨不忍睹。
就算再丑,为了宝宝着想,她坚持出门不上妆。
香菜得肚子一日比一日大,江映雪也一日比一日显得紧张了。她有时候会放下其他事,成日与香菜形影不离。
为了锦绣布行的事,香菜常出门。江映雪知道自己拦她不住,索性香菜走哪儿她就跟哪儿,唯恐香菜会出现不测。(未完待续。)
第508章 任命状
江映雪本以为香菜所说的所谓的新品,是去年下半年在百悦门展出过的旗袍纱裙。毕竟都要开春了,这套春季系列的裙装也该上架了。
到了锦绣布行,她才发现,香菜所说的新品,就是用回收的布头加工制作出来的东西。有女士用的精致美观的手绢,有男士用的简约大方的手帕,也有文人墨客喜爱的具有儒雅清韵气息的书签,还有小女生喜爱的可爱风的私人用物……
倘若她事先并不知情,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些东西是用回收的布头做出来的。
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新品,江映雪心中暗惊,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她向香菜表示惊疑:“这些都是用布头做的?”
“有的是,有的不是。”
到底那些是,那些不是,香菜自己也傻傻分不清楚。其实是不是都不重要,只要做出来的东西既美观又实用就好啦。
见老渠、百凤、石兰他们招呼不过来店里来的客人,香菜决定披挂上阵。
她拍拍江映雪,“你自己看,我去招呼客人。”
江映雪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看着货架上各式的男士手帕,江映雪不得不承认,香菜做生意蛮有一套,挺会抓女顾客的购买心理。
曾经对外宣告只做女性产品的锦绣布行中出现了男士用品,这并不意味着锦绣布行打破了以往的销售理念。货架上的男士手帕,也是给女顾客提供的产品。
手帕,又称“换手布”,有些可以作为一种永结良缘的信。姑娘们购买手帕时需要格外慎重,当她们走进店里时,只能凭眼睛选择最心爱的一条男式手帕,而且购买时不能讨价还价,更不能买后更换——这意味着定情顺利,亲事一举成功。
江映雪和荣鞅的亲事已成,早就过了那种怀揣小女儿家心思的阶段。不过她记得荣鞅身上总是携带一条干干净净的方格手帕,叠得方方正正、整整齐齐,似乎用了很长时间。
送他一条新的,不知他会不会收,收了会不会用……
江映雪挑选手帕时,发现每条手帕正面的右下角都缝有一个带有“锦绣布行”字样的标签。
现如今,“锦绣布行”已经成为了一种品牌,名下产品倍受女性的喜爱。不管是传统女性,还是敢于追求时尚的女性,到了锦绣布行,总能有所收获。
看眼下这架势,锦绣布行又将会很带起一波手帕风的潮流。
时值中午,锦绣布行的客流量依然不见少。
香菜跟着老渠他们忙了大半天,连坐下来喝水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站得久了,身体渐感乏力,感觉有些吃不消了,她不得不停下工作,坐下来歇歇。
休息了还不到一刻钟,戴司长就带人来了。
上回戴司长去藤家,香菜没发现——戴司长出行的排场挺大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秘书兼保镖一样的人物,外头的车上还有两个人随行。
戴司长一下车,随行的那两个人便从车上下来,守在锦绣布行门口,时刻提防着周围,他们那虎视眈眈、警惕十足的模样,吓跑了不少顾客。
戴司长的车把锦绣布行门口堵了个结结实实。
见状,老渠立马就不高兴了,丢下正招呼的客人,跑到门口去,指着那庞然大物,吹胡子瞪眼的大声呵斥起来:“这谁的车?停在这儿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门口的道儿本来就不宽敞,还把车子停在这儿,有没有点儿眼力价儿啊!”
老渠没见过戴司长,也没见过戴司长的车,但是他也知道门口那辆一看就很名贵的汽车载过来的肯定是位大人物。
大人物?
呵呵,他这辈子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吧!
保镖正要上去喝退老渠,却被戴司长拦住。
“去,把车开走。”
戴司长是带着阳光灿烂的笑容来的,可不想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影响了大好的心情。
见汽车开走,老渠仍不满的发出两声哼哼。
这时,他见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仍不住多打量了对方几眼。
这人穿得一身工整的中山装,衣服的颜色虽然是低调的青灰色,并不能掩盖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与众不同的气息。
一看这人就不是逛街买东西来的,谁出门逛街会穿的这么正式?
而且,老渠用鼻子闻都能闻出这人是在朝为官的——穿的再体面,也遮不住身上的**气息。
真叫人作呕!
戴司长上前,笑眯眯的问老渠:“老先生,你好,请问林掌柜在不在?”
“我也是锦绣布行的掌柜,你找她跟找我是一样的。”老渠没打算请戴司长进到店里去,他将双手揣到袖子里,跟言谈举止不俗的戴司长比起来,显得特别接地气。“你有什么事啊?”
戴司长略微一想,很快就想起锦绣布行另一个掌柜的身份信息。
戴司长做出一副喜闻乐见状,向老渠抱拳:“原来是渠掌柜,久仰久仰——”
老渠态度冷淡,还有点不耐烦,“你有什么事,就请快说吧,我这还要招呼客人呢——”他抬起右边的那只胳膊肘,往锦绣布行里一指,又道,“你也看见了,这儿忙得很。恐怕连招待你的功夫都没有!”
戴司长道:“我是来找林掌柜的。我刚从她家过来,她家里人说她往这儿来了,不知道她人此刻可在?”
听到店里有人叫掌柜,老渠一时情急,脱口道:“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改天再来吧!”
说完,他扭身就进去了,没再搭理戴司长。
被拒之门外的戴司长看着老渠急匆匆离去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他负手冷哼一声,并没有离开,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在锦绣布行里转了半圈后,发现香菜正跟几个老顾客在茶水间里说话,便擅自进去,笑着与她们打招呼。
香菜一看到戴司长,就犯起头痛病来,却不得不对他强颜欢笑,做一副欢迎他到来的模样。
“戴司长啊,快坐快坐!”
但凡有点儿脸皮的男人,坐在一群女人中间,都会觉得不自在。但是咱们的戴司长可不——
听香菜称来人为“司长”,坐得离香菜最近的那位太太用一条精美的帕子优雅的遮住嘴,靠近香菜小声问:
“司长?哪个地方的司长?”
“经贸司的。”
那位太太目光一转,对戴司长露出不屑之色。
不过他的神色被她用帕子遮住了,没有被戴司长瞧到。
这位太太的夫家姓于,她男人是国府的某个委员长,人家可是委员长夫人。一个小小的司长,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官。她更是瞧不上那姓戴的。
于太太丈夫在官场混迹多年,她自然也耳濡目染一些官场的某些不良风气。
她知道戴司长装了一肚子坏水,经贸司的人能找到这儿来,不就是见了锦绣布行的生意好,想来分一杯羹嘛!
见香菜扶了一下额做头疼状,于太太轻拍她的手,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轻声道:“好妹妹,有姐姐们给你挡着呢。”
不知谁说过,女人的天敌就是女人。
但是有时候,女人们要行程一个统一的战线,不需要多余的话,就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戴司长一进来,渐渐就没人说话了。察觉到异状,他抬眼一扫,这才发现一屋子女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他感觉自己就想是一群鬣狗眼皮子底下的猎物,顿时菊花一紧……
这……是什么情况?
他突然有点儿后悔刚才在门口没有听老渠的话,现在做出改日拜访的决定也不迟吧……
戴司长刚要抬起屁股走人,就听于太太问道:“这位戴司长,不知你今日来,所谓何事啊?”
戴司长总觉得于太太很是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只能隐约想起她可能是某位官夫人。
他不敢怠慢得回道:“今日我来找藤夫人,也就是林掌柜商议些事。”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于太太当起了香菜的代言人。
“这……”扫一眼一屋子得不相关人等,戴司长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
于太太秀美的眉毛轻轻一拧,神色严厉起来,说不出的威风。她拔高声音:“怎么,还要让我们姐妹们回避不成?”
戴司长干笑着,讳莫如深的看向香菜,努力的在向她打眼色,“这还要看林掌柜的意思……”
香菜不是看不懂他的眼色,而是她压根儿就没往戴司长那儿看。
见戴司长把球踢来,香菜应付自如,对于太太她们笑了一下后,道:“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这会儿,她才看向眼泪都快流出来的戴司长,一脸温柔恬淡的表情,“戴司长,你不妨就直说吧。”
戴司长心里其实是有点儿打退堂鼓的,但是想一想这次走了以后,下回还要亲自再跑来一趟,怪麻烦的,还不如趁现在见上面的功夫就把事情给办好……
戴司长做了决定后,旁若无人的对香菜道:“林掌柜,还是上回那个事儿,正式的任命状就在我手上,请林掌柜过目——”
香菜心中一惊,暗道:他们这是来强的了。
戴司长拿出任命状,给香菜递上。
香菜要是接手了这张任命状,等于是正式接受了经贸司的任命,成为了江蓝织染厂的厂长。
这份任命状,正是要任命香菜为江蓝织染厂的厂长,上面还有几个人的签名和盖章。
戴司长将任命状递到香菜跟前时,于太太一把将任命状抢了过去。
见一众姐妹都对这张任命状表现出好奇,于太太索性将任命状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不少人当即就议论出声来。
于太太惊了,没理睬戴司长,看向香菜,急切的问:“妹妹,这是怎么回事?”
香菜低叹一声,摊手做无奈状,“不就是那回事么。”
跟聪明人,毋需解释那么多。
而且这件事,从香菜嘴里说出来,那味道就不一样了。
于太太有点气急了,看向戴司长,命令道:“你说!”
摄于于太太的威严,戴司长一五一十的将江蓝织染厂的事儿抖了出来。
于太太终于是听明白了,有人是想拿香菜当摇钱树啊!
她重重的任命状拍在桌子上,气急反笑,连连讽刺:
“国府是没人了吗,居然让一个孕妇去担任什么狗/屁厂子的厂长!就算你们不知道她怀孕,她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你们睁眼瞎看不出来吗!
你们这些男人,俸禄不够你们花,就拿着公款吃喝玩乐!让一个孕妇去填你们自己都填补不了的洞,你们一个个真是好大的脸!”
于太太显得气急败坏,“这任命状,就放我这儿!我要拿回家去给我们家老于看看——”她捏起任命状在签名盖章的地方左右端详,嘲讽的口气十足,“签名盖章倒是像那么一回事儿,戴司长,你以为签了名盖了章看上去冠冕堂皇的东西真的就能生效?
你知不知道,像这样的任命,没有经过委员会的批准,它根本就是废纸一张!
在这上头签字盖章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戴司长面露惧色,瞪大眼睛看向于太太。
他终于想起来了,眼前这位是某位委员长的夫人。
这张任命状一旦落入到那位委员长,可能真的会像于太太说的那样——
在这上头签字盖章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这张任命状上虽然没有他的大名,但是任命状是他带来的,这件事要是闹到上头去,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戴司长急得脑门上都是虚汗,背上也是一层冷汗。
他顾不了那么多,一把将任命状从于太太手上夺了回来,揉成了团,恨不得将之撕成粉末,来一个毁尸灭迹。
“林掌柜,我该日再来拜访!”
他收起任命状,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对着他狼狈的身影,香菜心中发出一声冷笑。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见了委员长夫人就怕成这样,这还不知道他见到了委员长本人以后,又会吓成什么样。(未完待续。)
第509章 魂淡回来了
于太太与香菜一同瞧着戴司长落荒而逃的背影,保持的极好的娇躯一颤,勾唇冷笑一声,“逃?以为能逃得了吗!”她转而对香菜柔声道,“妹妹啊,你就放心吧,那任命状上头的名字,姐姐都记下了,我回去就跟你姐夫说去。那些人想欺负你,姐姐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香菜由衷得向于太太表示感激:“于姐姐的好心,妹妹我心领了,还望姐姐回去后,万莫在姐夫面前提起今日之事。”
于太太一脸不解。
她旁边有个太太,与于太太相熟,对于太太算是知根知底。她道:“于太太的男人在委员会里做事,官儿可比那什么戴司长不知大了多少!今日之事,你且放心交给于太太处理,定会为你出口恶气!”
香菜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连连叹息几声,“姐姐们为妹妹好,妹妹我又怎能不为姐姐们着想。江蓝织染厂的事关系重大,牵涉太广。那戴司长上头有人,他上头的人上头可能还有更厉害的人物,此事真要追究起来,那姐夫可是要得罪很多人,对姐夫不利啊!”
见于太太面容一动,神色微凝,香菜便知她在心中计较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香菜小声道:“官场形同战场,牵一发而动全身,形势瞬息万变,如今姐夫能在委员会站住脚已是不易,可别叫有心人抓了把柄,落得……”
香菜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点到即止。她相信自己不用把话说完,也已经把意思传达到了。至于于太太能不能领会,就看她有多聪明了。
于太太望着她,目光带着感激。
“若不是妹妹提醒得及时,姐姐险些就要做了傻事。”
香菜温婉一笑,“今日戴司长无功而返,回去后定会向他上头的人报告今日在我锦绣布行见过姐姐的事,你回去后跟姐夫说,要小心应付那些人。”
于太太点头,表示收到,心中对香菜的感激溢于言表。
“还是妹妹想的周到。”于太太握着香菜的手,真诚的道谢,“谢谢妹妹了!”
香菜一脸懊丧,“姐姐不必如此。说来说去,此事由我而起。姐姐是为我打抱不平,我才要谢谢于姐姐呢!”
一旁姐妹们看不下去了,有人道:“哎哟,你俩就不要谢来谢去的啦,瞧你们酸的,都是自己人,说那么多见外的话,岂不是显得我们之间生份了嘛!”
“对的对的,这都快到吃饭的时间了,该回家给老公孩子做饭的趁这个时候赶紧回去,不愿意回去的,咱们就到荣记酒楼定个酒席——”
香菜怀着身孕,吃不了酒席,见不得荤腥,就没跟诸位太太一块儿去荣记。
香菜跟太太们一一道别,回去的路上,江映雪埋怨她:
“之前在布行,你为什么要劝阻于太太?于太太是委员长夫人,她男人势力大,你就借于家的手除掉戴司长他们,不是挺好的吗。”
“除掉?”香菜叹息道,“要是能斩草除根就好了。这件事真要闹起来,被揪出来的也都只是一些替罪羊,真正的聪明的人,躲在幕后,是不会露脸的,更不会在那张看着真像那么一回事的任命状上签字的。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于委员长较真的话,无异于灯下黑。对他没好处——
和于太太打好交道,对我们反倒是好处多多的。若是人人都知道我们与于家交好,敢来招惹我们的人就会越来越少。”
香菜考虑的比较长远,这一点,江映雪自叹不如。
她心里还惦记着戴司长那事儿。
戴司长这回无功而返,不见得日后不来。
上回戴司长去藤家,香菜挑拨了一下他与警政司段司长的关系,也不知戴司长和段司长有没有掐起来。
江映雪的目光从香菜隆起的小腹上掠过,“回头我找人打听一下警政司那边,要是地下拳场的事压下去了,就赶紧打电话叫二爷回来。”
香菜对着车窗外翻了个白眼,口是心非道:“他爱回不回!大不了我把孩子生下来,我自己养活!”
事实上,香菜把警政司的段司长想象的太刚了一些,以为他能扛得住压力,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堪一击,被戴司长三下五除二就给扳倒了。
其实,戴司长算是捡了个漏——
警政司的段司长和荣记商会的王世尧有亲戚关系,受王世尧暗中指使,频频向藤家发难。自从沪市总工会对外发布了声明,掀起了抵制日货的浪潮,亲日派的王世尧陷入内忧外患的境地,尚且自顾不暇,哪还有闲工夫管的上陷入争斗圈中的段司长!
何况,王世尧自个儿也清楚,他要是捞段司长一把,无疑是自找麻烦。
警政司势力变动,重心转移,不会只盯着藤彦堂一人。
地下拳场这件事,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
三月春光无限好。
天气暖和了,香菜以锦绣布行的名义,向各家大大小小的孤儿院捐赠了许多春装。
香菜明里是个慈善家,暗地里却是个红色资本家。只是锦绣布行的账面做的干干净净,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现在锦绣布行和香菜的名声都很响亮,许多家媒体想要找香菜做专访。本着人情的缘故,她只接受了骆冰一家报社的请求。
骆冰有一点想要刁难香菜的意思,所以事先并没有把准备好的问题给香菜。
然而在做专访的时候,不管她怎样极尽刁钻的发问,香菜都对答如流。
她也发现,这个女子真的很与众不同,也难怪她曾经心仪的藤二爷会对她情有独钟。
采访结束后,骆冰向香菜透露了一个消息。
“最近你还是小心点,最好不要一个人出门。”
见她脸色凝重,香菜不禁奇怪,问道:“怎么了?”
骆冰犹豫了一下,道:“金潇潇之前在警局大院门口故意撞你,那之后她就以‘蓄意谋杀’的罪名被逮捕了。然而我去探监,警局那边几次拒绝了我探监的请求,我就怀疑……不像官方给出的说法那样,我觉得……潇潇根本不在牢中!”
警局那边都说把金潇潇逮捕了,如果金潇潇不在牢里,那她又会在哪里呢?
金潇潇要还是自由之身,想想这个疯狂的女人之前对香菜做出的疯狂行径,骆冰不由得担心起香菜的安危,而且是出于真心。
“这只是你的猜测?”香菜不觉得骆冰会骗她,但这要是骆冰毫无根据的猜测,那她会不会是想多了……
骆冰说:“我第一次去探监的时候,他们说女牢里根本就没有叫‘金潇潇’的人,后来他们有很快改口,说潇潇她不想见我。
我当时也没怀疑那么多,就想可能是潇潇的情绪还没冷静下来,所以才不想见我。
之后我又去了几次,他们还是用同样的理由要把我打发走,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了——
潇潇从小就生活在优越的环境中,怎么可能受得了女牢那种环境?她父母在国外,一时帮不了她,能帮她的只有我。她想要从牢里出来的话,不可能不想见我的!”
香菜觉得她分析的很有道理。
“好吧,我会小心的。多谢你提醒。”
香菜把骆冰送出家门,又陪她走了一段路,到街上看她打车走了,她才在翠梧的搀扶下拐回家。
快到家时,香菜远远的看见洪妈正兴高采烈的跟一人说话。
那人身形挺拔,清瘦高洁,长发绑在脑后。
香菜不由顿住脚步。
翠梧也一并停住,循着香菜怔愣的目光,探着脑袋使劲儿的瞅,一开始只觉那人的身影眼熟,多打量了几眼后,一脸兴奋的惊呼:“夫人,是老爷回来啦!”
闻声,藤彦堂转过身来,丢下手上的行李,慢慢张开双臂。
然而——
香菜瞬间拉长了脸,冷冷的瞥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径直往家里去。
藤彦堂双手僵在半空中,一脸尴尬。
香菜背对着藤彦堂,吩咐洪妈:“把门关上!”
家里的老爷还没进门来,洪妈哪敢把大门关上啊。
看看负气又傲娇的女主人,再看看一脸无奈的男主人,夹在中间的洪妈一脸难色。
见洪妈不动,香菜扭身唰唰两下把大门给摔上了。
摔上门也没落栓,之后她便大步往大屋里去了。
藤彦堂苦笑一声,推开家门,大步追上香菜,拦腰将人抱起。
“放开我!你放开我!”香菜示意性的在他怀中挣扎了几下。
藤彦堂二话不说,将她抱到房间。
香菜的粉拳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他,“你走,你走!我要跟你离婚,我要带着孩子跟别人的男人私奔!”
香菜情绪上来,对他又捶又打,说着说着,眼泪扑簌簌得落了下来。
藤彦堂胸口揪紧,满脸心疼,千言万语化作细细的碎吻,落在香菜的额头、眼睛、鼻子、脸颊、脖颈上……
“你魂淡!魂淡……”
香菜的声音和所有的怨气,落入了他的深吻里,尽数化作了柔情蜜意。
两人缠-绵了半个多小时,将对彼此浓的难以化开的思念倾诉完了以后,香菜靠在藤彦堂怀里。
“你怎么舍得回来了?”
藤彦堂用鼻尖厮磨着她的耳廓,轻声道:“沪市这边的风声过去了,宁焯冉那边的事也办的差不多了……”
他的手爬到香菜隆起的肚皮上,满眼柔情。
他媳妇儿都快生了,他要是再不陪伴左右,真的说不过去了。
“你帮宁焯冉走货,到底走的什么货?”
香菜没去了解过,而且宁焯冉将消息封锁的很严密,也不知道藤彦堂在宁焯冉那里具体是什么情况。
藤彦堂说:“他那里所谓的‘走货’,就是黑吃黑。”
“黑吃黑?”
“很多舶来品都是要走水路的,近海的那一带区域有很多海盗,十分嚣张。他们抢运输船,我们就抢他们。”
香菜不禁赞道:“宁焯冉好聪明啊!”
这样一来,宁焯冉倾注一些人力,把货抢到手,就能大赚一笔。
藤彦堂点头,又说:“从海盗手里抢来的货,有些被宁焯冉私吞了,有些还是要物归原主的。就算是物归原主,那些货的原主也会给宁焯冉一大笔好处费的。”
其实,宁焯冉就是看中了他的能力和身手,故想尽一切办法拉拢藤彦堂去给他搞几单大生意。
跟海盗交手,势必会硬碰硬。
想象到藤彦堂和海盗交火的情形,香菜不禁担心起来,紧张的问:“那你有没有受伤?”
藤彦堂眼中盈满了温柔的笑意,“这么关心我,是不是不生气了?”
闻言,香菜拉下脸来,不轻不重的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一脸傲娇,“谁说我不生气了!”
“嗯……”
听藤彦堂闷哼一声,香菜心头一紧,忙又紧张起来。
“是不是碰着伤口了?快给我看看!”
藤彦堂任由她对自己上下其手。
香菜扒了他的上衣,又脱去了他的衬衫,将背心也扯了下来,见到他背上有一处明显的枪伤。
伤口虽然愈合了,但留下了狰狞的疤痕。
“真受伤了!”香菜心疼道。
藤彦堂笑了一下,“我故意的。”
香菜懵了,“什么叫你故意的?”
藤彦堂一说,香菜才知道——
有一天宁焯冉心血来潮,要跟藤彦堂他们一起去海上,来个御驾亲征。
可那一次,正好碰到一伙比较强硬的海盗。
两帮人打得不可开交,很多人没注意到海盗船暗中还藏着一个狙击手。
可藤彦堂注意到了,还发现那狙击手的枪口对准的正是宁焯冉。他边打边退到宁焯冉身边,待枪声一响,他没有把宁焯冉推开,反而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用背部接住了子弹。
宁焯冉感激他,差点儿跟他拜把当兄弟。
要不是藤彦堂做了这么一件事,宁焯冉也不会那么早的放他回来。
听藤彦堂说完,香菜真心觉得这男人心眼儿忒多。
她问:“那你这次回来,以后还会不会去京城了?”
她就担心宁焯冉会揪着她男人不放。
藤彦堂讳莫如深,“那要看情况了。”(未完待续。)
第510章 再遇小次郎
从海盗手上抢货,无异于自虎口夺食。
香菜看得出来,藤彦堂乐在其中。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男人事业心重是一方面,其骨子里天生就有一种追求冒险的因子。宁焯冉将这种因子,更大化的从藤彦堂体内激发出来。
而她和宝宝的存在,不过暂时性的稳定住了他体内疯狂跃动的冒险因子。
在藤彦堂说了视情况而定之后,香菜沉默了许久。
就像藤彦堂放任她去做她自己的事业一样,她似乎也该给藤彦堂一些自由和发展的空间。
藤彦堂亲吻着她轻抿的唇角,低柔的嗓音中仿佛有一种能让人魂牵梦萦的魔力,“有没有想我?”
他停止亲吻,用充满温柔和期盼的双眼看着她,似乎在等待一个满意的答复。
看着香菜那双流淌着忧郁色彩的眼睛,他眉宇间浮现抹不平的疼惜,温柔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关切:
“怎么了?”
香菜幽幽道:“你不在的时候,我会感到寂寞。为什么你现在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还是那么寂寞……”
藤彦堂听得心口一动,一瞬间他觉得似有千言万语要冲口而出,但那些毫无头绪的言语却哽咽的他的喉头,让他喉咙里紧致的厉害,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看着香菜的双眼,目光越来越缱绻,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无声的方式把眼中的深情传达给她。
咚咚咚。
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眉目传情。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从一开始的试探,变得急促起来。
这敲门的人也忒不识趣,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小别胜新婚”么,就不能给他们小夫妻俩一点儿独处时间吗?
见久久无人应门,门外的人显然是不耐烦了,有一次沉重而又急促的叩响了紧闭的房门。
藤彦堂目光透着无奈,“我去看看。”
他依依不舍的下床,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见门口是江映雪,他略显意外。
江映雪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往屋里瞅了一眼。
藤彦堂不着痕迹挡去了她的视线。
“二爷回来啦……”
除了这一句,江映雪似乎找不到别的话跟藤彦堂说了。
藤彦堂朝她点头,算作回应,见她没有下文,便主动问起:“你有什么事吗?”
江映雪略怔一下,“香菜休息了没有?”
藤彦堂微微侧头往回看了一眼,还没收回目光时,只听江映雪又说:
“二爷才回来,有些事,可能还不清楚。香菜这几个月正是关键的时候,半点马虎不得。她肚皮不能着凉,痒的时候不能让她抓。她睡觉的时候,翻身可能有点困难,她要翻身的话,你就帮一下,但是千万不要让她趴着睡觉。还有……这段时间,你就不要跟她合房了……”
她过来敲门,就是特意来说这件事的?
藤彦堂哭笑不得,看着眼前的江映雪,他怎么忽然有种看到自家老太太的既视感……
藤彦堂摸摸鼻子,道:“我们有分寸。”
离去前,江映雪不放心的嘱咐:“你们这可是头一胎,千万不能有了差池——”
继江映雪之后,宁心也跑来搅局。
从外面回来,她就听说藤家的佣人说藤彦堂回来了,一开始还不相信,风风火火的跑上楼来确认。
敲开了房门,见到藤彦堂本尊,她依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爸怎么把你放回来了?”
宁焯冉一直把藤彦堂攥在自己手心里,宁心险些都要以为她老爸的性取向有问题。想想自己历经千辛万苦都没能把藤彦堂从宁焯冉那里“偷”出来,此刻看到藤彦堂,宁心觉得不大可能是宁焯冉把自由之身还给了藤彦堂。她就大胆猜测:
“你该不会是自己偷跑回来的吧,小伙子,可以啊!”宁心瞎激动了一阵,忽然又有点同情藤彦堂了。“我爸手底下那么多人,你就不怕他手下的人追你追到这儿来?”
她哥俩好似的拍拍藤彦堂,一副可悲可叹又可喜可贺的模样看着他,“我爸要是不惜棒打鸳鸯也要把你追到手,这就说明他对你是真爱啊!”
“滚滚滚!”香菜从藤彦堂身后冒出来,现在她看到宁心就想到一句话——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藤彦堂揽着没好气的香菜,笑着对宁心说:“你爸让我给你带句话,玩够了就赶紧回家。”
宁心当即道:“我还没玩够呐!”
“那你去玩儿吧,我跟你嫂子说说话。”藤彦堂和香菜独处的时候,不想被人打扰到。
宁心脸上荡漾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很识趣的离开了。
宁心离开没多久,燕松又来了。
燕松就站在房门口,端着大哥的架子,把“抛妻弃子”的藤彦堂数落了好一通。
藤彦堂自知有错,在燕松面前虚心受教,还千万保证不会再撇下香菜。但香菜听不下去了,险些与燕松闹翻脸。
燕松被香菜的臭脸唬走后,藤彦堂关上门,对着香菜沉下脸来。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好好的说说奶奶的事了。”
香菜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恨不得开门把燕松叫回来,让燕松再数落藤彦堂一顿。
早知道藤彦堂这会儿要跟他秋后算账,香菜干嘛要把燕松吓走?自作孽,不可活啊……
香菜眨着眼,现场编瞎话,“冬……咱们这边的冬天不是特别冷么,我就……我怕奶奶熬不住,就安排到她到南方过冬去了!”
“南方?有多南?”
“香……香港。”
见藤彦堂气的咬牙,香菜跟受到惊吓的小兽一样瑟缩了一下。
藤彦堂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香菜的小鼻子,“你啊你,趁着我不在,就撮合奶奶和那个姓苏的老家伙!你还把奶奶拱手送到苏家去,你你你——”
情急之下,藤彦堂杨起手来,作势要打。
香菜仅仅畏缩了一下下,然后挺着肚子,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打你打啊,最好打死我,打死我就是一尸两命!到时候奶奶回来,你看她跟不跟你拼命!”
什么叫“母凭子贵”,藤彦堂现在算是见识到了。他哭笑不得了一阵,扬起的那只手掌在落下时顺势捧住了香菜的脸颊,脸上的神情既显无奈,又有甜蜜的柔情。
“打死你?我哪儿舍得啊!”
香菜被气笑了,被推倒在床上时,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天警察来搜家,把床底下那红木箱子给翻出来了。我都看了,箱子里的东西都是我用过的,还有我哥送……”
香菜提起床底下那箱子时,藤彦堂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慌乱无措,就像是纯情少年猝不及防的就陷入了懵懂的爱恋,显得局促哟i腼腆,甚至是脸红的厉害。
为了不让香菜发现他的神态,为了不让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里再说出乱他方寸的话来,他低下头,将香菜的声音尽数吞下。
到了晚饭时间,洪妈上楼叫了好几回,小两口才从房间里出来。他们那股腻歪劲儿,真叫人受不了。
藤彦堂一坐到饭桌上,就遭到一圈人的批斗。
燕松数落藤彦堂时,宁心在一旁起哄。
她绘声绘色的给藤彦堂讲香菜在警察局大院门口差点儿被金潇潇撞的那事儿——
她唾沫横飞时,江映雪一个劲儿的斜瞄她,心里就纳闷了——宁心那妮子说的怎么比她亲眼所见的还真实呢?
见藤彦堂的脸色一点一点的阴沉下来,香菜赶紧转移了话题,对藤彦堂评头论足了一番,说明天要给他重新打理一下发型。
第二天,藤彦堂一早醒来,尽管起床时小心翼翼,还是把香菜给惊醒了。
香菜下意识的拽着他的手指,一脸怕被抛弃的畏惧模样,“你要干嘛去?”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小眼神,藤彦堂的心都要化了。
他在香菜的额头和眼角吻了又吻,沙哑的声音低低道:
“你忘啦,昨天我跟你说过,我今天要去警局那边报备一下。”
香菜惺忪的双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幽怨道:“这也太早了吧。”
“给你准备早餐去。”
“我什么都不想吃。”香菜起身靠在他怀里,蹭了又蹭,打了个呵欠,重又闭上了眼睛。呼吸很快变得均匀。
藤彦堂提起从她身上滑落的被子,将她裹住,无奈而又宠溺的轻笑道:“真是粘人的小妖精啊。”
又睡着的香菜喉咙里发出一声嘤咛,像是抗议。
藤彦堂怀抱着她,疼宠的目光一直在她的睡颜流连,似是怎样都看不够。
香菜起床后,说要给藤彦堂打理头发。
可江映雪和洪妈一起拦着她,说什么孕妇还是不宜动凶器为好。
香菜无法,为避不详,只得听从她们,就没给藤彦堂修剪头发。
藤彦堂稍微梳洗了一番,就携香菜出门了,分别去荣鞅和马峰那儿报了平安,接着就去警局了。
他去警局,无非就是报备一下,给地下拳场的事儿收个尾。
可小次郎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听闻“千道归宗”藤彦堂今日会到警局来,早早的就来警局截人。
自地下拳场与冒牌“天龙”一战,小次郎身负重伤,其实他在拳场上就感觉出与他对战的不是天龙本人。他养好伤之后,听人分析说当日与他对战的极有可能就是他心心念念一直想要打败的神秘拳手千道归宗,心情复杂了很长一段时间。
今日听说“千道归宗”本人会来警局,他就过来确认藤彦堂是不是那日与他对战的“天龙”。不管他是与不是,小次郎都决定要与他一决雌雄!
如果他是当日出现在地下拳场的那个冒牌“天龙”,小次郎表示不服,一定要再战一次,扳回一城。
如果他不是,小次郎还是要向他下战书——与“千道归宗”一战,是他称霸地下拳场的夙愿。就算现在地下拳场已经不存在了,他称霸拳场的意义也没有了,但是他想和“千道归宗”交手的心愿一直都没有改变!
藤家夫妇到了警局,一眼就看到了小次郎。
小次郎块头儿那么大,而且穿的那么独特,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小两口却装作陌生的样子,对他视若无睹。
藤彦堂随康队长做了笔录,说明了他在地下拳场之前就去京城了,也撇清了与地下拳场的关系。
小次郎虽然是个日本人,一口汉话说的很蹩脚,但是藤彦堂对康队长说的那些话,意思他是听懂了——
他不是那日与日本拳手小次郎对战的“天龙”。
可是小次郎全身的感官都在告诉他,藤彦堂就是冒牌“天龙”!
不会错的!
因为他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的气息,与从冒牌“天龙”身上感受到的气息一模一样!
小次郎全身的斗志正被藤彦堂身上的气息一点一点的激发出来,他兴奋的浑身颤抖。
与情绪激昂的他比起来,周围的其他人都似枯枝朽木,显得一片麻木。
见康队长信了藤彦堂的话,小次郎蓦地瞪大眼睛,指着藤彦堂,大声说:“你们别被他骗了!他就是冒牌‘天龙’!”
香菜闪身挡在小次郎与藤彦堂之间,藤彦堂不由得抬手揽着她,化身护妻使者。
香菜对小次郎虎视眈眈,口气不善道:“这位先生,你这可是一项很严厉的指控!”
小次郎信誓旦旦道:“我跟他交过手,我的感觉是不会错的!他就是冒牌‘天龙’!”
香菜冷冷的嗤笑一声,摊了一下手,“你的感觉?请你拿出切实可行的证据出来好不好!如果能凭感觉给人定罪,那要这些警察何用?”
康队长不敢对身为日本人的小次郎有所怠慢,但藤彦堂拿出的证据很有说服力——
藤彦堂保存了他去京城的车票,那张车票还是提前好找不来。几天预订的。车票生效的当日,“天龙”和小次郎的比赛还没有开始。
也就是说,地下拳场出事时,藤彦堂根本就不在沪市。
康队长虽然畏惧小次郎,但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帮着拿不出证据的小次郎说话,他只能打着劝退小次郎的主意,上前帮藤彦堂说好话:
“小次郎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你跟‘天龙’交战的时候,藤先生确实不在沪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