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从没让我失望
距离服装秀开始的前二十分钟,香菜叫钱朗清点到场的人数。
现场人山人海,人头攒动,就是给钱朗一把算盘,他也未必能点的清楚。
他只点了个大概,便苦逼的把数字给报上去了。
香菜一听就愣了,“锦绣布行的会员来了这么多?”
一听这话,钱朗就知道自己一开始会错意了——香菜让他清点的不是到场人数,是到场的锦绣布行的会员有多少个。
服装秀正筹备的时候,香菜就以锦绣布行的名义给为数不多的至尊会员每人发了一张请帖。
锦绣布行一些高级会员听说了服装秀的事,向香菜表示出兴趣。于是香菜又陆陆续续给锦绣布行的一些高级会员也派发了请帖。
而且这一个多月,锦绣布行还做了一个抽奖活动,凡事进店消费的顾客都会得到一次抽奖机会。奖品包含了百悦门的入场门票,还有服装秀的请帖等。
手持入场门票或请帖,都可以在服装秀开始这天进到百悦门,只是在百悦门中得到的待遇不一样。有门票只是获得了一个进场资格,能不能在场内找到一个座位都是个未知数,而且一切消费要自掏腰包。有请帖的就不一样了,不仅有固定位置,而且在百悦门内的一切消费都是免单的,当然还有其他福利。
钱朗又去场子上转了一圈,回来后给香菜报告:“前三排的位置基本上都坐满了,高会全都当场,至尊会员的话还差一个——星乐汇的杨湾湾没有来。”
羊城和龙城之间有一段距离,而且如今杨湾湾是羊城星乐汇的头牌歌女,她来不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香菜跟钱朗交代,“杨湾湾的位置先别撤,她要是来了,让人把她领到原来的位置上就行了。”
钱朗跟丈二和尚似的摸着头,嘴里嘟嘟囔囔:“我刚才看到王家的祖少爷了,星乐汇的老板都来了,这杨湾湾怎么没来……”
闻言,香菜怔了一下,心里总觉得有点怪异。王祖新是星乐汇的老板,身为锦绣布行至尊会员的杨湾湾又是星乐汇的头牌,既然王祖新都来了,杨湾湾怎会不来?
而且在这之前香菜并没有从杨湾湾那里得到她会缺席今天服装秀的消息。依杨湾湾的为人,如果不来参加这次的服装秀,一定会提前知会香菜。
随即,香菜想到了原因——
杨湾湾以前是百悦门小有名气的歌女,之后跳槽到星乐汇没多久就被捧成了头牌。她要是带着和江映雪一样的光环到老东家来,势必会被在场的记者们做出一点文章来,到时候就尴尬了。
她要是不来,也会遭到某些有心人的口诛笔伐——说她对有知遇之恩的老东家忘恩负义、红了没几天就开始耍大牌云云。
杨湾湾很聪明,来了却不露面,用某种低调的方式瞒过了记者们的眼睛,避免了骚动和争议。
香菜想,杨湾湾可能早就到场了,只是她并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二楼的贵宾区最能避人耳目,她此刻应该在二楼。
香菜喊住钱朗,“钱朗,把杨湾湾座位上的名字标签撕了吧,位子还是不撤,你找个人顶上吧。”
钱朗不大明白香菜的做法,不过一想到赚外快的机会来了,突然窜起来的那股兴奋和高兴劲儿就将他心中的那点疑惑冲得烟消云散。
他可以把原本预留给杨湾湾的位置“卖”给别人。
为了确定杨湾湾有没有到场,香菜在楼下扫视二楼的贵宾区。
贵宾区的每一个贵宾席都像是一个独立的小露台,有围栏有帘幕。此时每个贵宾席的帘幕都是打开的,只是开合的程度有大有小,不妨碍里面的人看到外面,但是外面的人想要看到里面的情形就有点吃力了。
透过一道帘幕,香菜看到了像是杨湾湾的人影,还看到她对面做了一个男人。无论是从对方的着装,还是身形上看,香菜都觉得那个男人是藤彦堂。
藤彦堂和杨湾湾……
这对组合有点微妙。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
就在香菜考虑要不要去“捉奸”的时候,她的肩膀被轻拍了一下。
香菜转身一看,竟是荣鞅。
“我的位置呢?”
香菜被荣鞅问蒙了——她并没有特别给荣记三佬预留位置。
她抬眼一扫,见场上座无虚席,香菜又呆又萌道:“要不您老将就一下,站着看得了。”
见荣鞅一脸错愕,香菜嬉笑道:“逗你呢,位置早就给你占好了,楼上呢。”她手朝一个方向指去,“那不,阿克在那儿呢。”香菜自打嘴巴改口,“哦不,现在不能叫阿克了,应该叫荣二爷。”
服装秀就要开始了,香菜还要去后台帮忙,就没跟荣鞅多聊。
自她走后,荣鞅站在原地,目视她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离去。
楼上,帘幕后立了一道颀长的身影,目光沉静,气息淡漠,仿佛不会被任何人或事击败打倒。可他两边裤兜里快要藏不住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藤彦堂自知他无法阻止荣鞅心中对香菜滋生的日益加深的感情,他也并没有因为先荣鞅一步拥有香菜就心生优越感,相反他很不安。因为得到了,他就会害怕失去。
……
之前香菜还在担心洪小玉会hold不住,不过她发现这小姑娘经过一个多月时间的磨炼后,化妆水平确提高了不少。
洪小玉在街上摆了个化妆摊,给形形色色的人化妆,慢慢自个儿也琢磨出了一些门道,掌握了一些诀窍。她本就爱穿衣打扮,现在又掌握了一些化妆技巧,知道穿什么样的服装需要搭配什么样的妆容才合适好看。
今天来百悦门的后台之前,她准备工作做的很到位,临上阵时一开始有点手忙脚乱,很快就适应过来了。其实她主要的工作其实是负责江映雪一人的妆容,不知怎的就蹦哒到别的模特跟前去了,又是给人化妆又是帮人做造型,还会指点别人……
香菜还想如果洪小玉hold不住的话,她就去把洪小玉的位置给顶替下来,不过如今看来她只有给洪小玉打下手的份儿。
终于闲下来,洪小玉却一点也没感觉到疲惫,甚至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兴奋的因子在她体内活跃着。
她激动的跟香菜说:“我以前只给自己化妆,我现在发现给别人化妆也挺有趣的!”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委屈道,“我前两天跟我爸爸妈妈说要开个店,可以一边卖化妆品一边给人化妆的那种小铺子,我爸爸妈妈直接就给我否决了!”
“他们不想他们的宝贝女儿在外面太辛苦嘛。”香菜能够体谅洪家父母的一片苦心,“而且你爸爸的身份比较敏感,跟你爸爸稍微有一点关系的人做个生意啥的,多少都会在利益上有些牵扯,何况你又是他女儿,他的直系亲属。
你想想,你爸爸的位置,多少人盯着呢。你那店要是开起来,你是高兴了,可外头那些对你爸爸虎视眈眈的人更高兴。做生意的哪有不出错的,你不出错,也会有人千方百计让你出错。你只要稍微出一点错,就会被无限制的放大,自然而然就会牵连的你爸爸……
反正到时候一堆麻烦事。”
洪小玉茅塞顿开,她现在终于明白父母的一片苦心了。看来她想像香菜那样做个事业型的女强人,暂时是不可能的了。
香菜有点不忍见她失望,向她抛出一根橄榄枝,“你要是真的想在这方面发展的话,等我的锦颜女子坊成立后,你来帮我啊。”
洪小玉愣了一下,“锦颜女子坊?”
这个地方,她以前听都没听过。
既然有个“锦”,那是不是跟锦绣布行有什么关系?
香菜神秘一笑,并未多作解释,只道:“关于这个你不要对外讲,往后你就会知道了。”唯恐洪小玉按捺不住好奇追问似的,她立马借口开溜,“服装秀快开始了,你在后面盯着,我去前面看看。”
出了后台,香菜巡视时发现叶雅琳坐在给杨湾湾预留的那个位置上。她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不得不说,这一回钱朗干的实在漂亮。
叶家为了得到第一排的这个位置,恐怕往钱朗手里塞了不少钱。他们恐怕是别有居心,想着到时候服装秀要是展出了跟叶雅琳身上的那套旗袍裙风格相似的衣服,一定会引起很大的骚动和争议。而这,就是他们叶家想要的——
不仅搞砸了服装秀,打击到了锦绣布行和储绣坊,还在一定程度上给叶家的新设计打了广告。
做生意想要赚更多的钱,手段是必要的。
不大一会儿,主持人薄曦来出现在t台上,神采飞扬得报了开幕词。
锦绣布行、储绣坊和百悦门共同举办的首届服装秀就要正式开始了。
随着现场如流水潺潺一般的古琴声奏起,两名模特出现在舞台上,她们风姿绰约,身段婀娜,目视前方,走的是直线步子却并不让人觉得呆板,反而让人觉得她们非常有气派。
两名模特身着同一色系和风格的旗袍从幕后走到t台前方,向大家展示了身上的旗袍后转身又迈着同样的步子离去,随后又有两名模特穿着同一色系和风格,但在款型上有所不同的旗袍出现在大家眼前。
每一次都有两名模特同时出场,待第六对模特出场之后,其余五对模特也会穿着原来的旗袍相继出场,最后呈八字形排列在舞台上,共同迎接压轴的江映雪登场。
江映雪一登场,现场就响起如雷鸣般的掌声。
前三个系列的服装并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
第一系列“浮生若梦,心如止水”,主要采用的是湖绿和纯白两种颜色,白色的素胚上布满了湖绿色的缥缈云雾,那些云雾又像是被微风掀起的清波一般。旗袍上的花样虽然没有迎合“心如止水”这半句主题语,但是整个系列的旗袍让人看了心里都会觉得很舒服。
第二系列“如花解语,似玉生香”,这一系列的旗袍有着各式各样娇艳而含苞待放的牡丹花。市面上有牡丹花设计的旗袍并不少见,而今天展出的这一系列的牡丹花旗袍却是不拘一格、不落俗套,将一些艳俗的东西摆脱掉,既有一种东方的含蓄之美,又有点小清新的味道。
第三系列“温润如玉,蕙娴兰心”,玉色的旗袍看起来温润而泽,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就像是空谷幽兰在静僻的地方无声的散发着幽香。
第四系列“浑然天成,顺其自然”——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第三系列的旗袍展出以后,第四系列的旗袍秀就会立马开始。然而第三系列的旗袍秀结束了两分钟以后,迟迟不见有模特上场。
短暂的静待过后,全场一片哗然。
难道服装秀出现什么意外了?
众人疑惑的时候,叶家的人得意了。
坐在后排的叶一品简直要站起来欢呼——
他们怕了!锦绣布行和储绣坊终于害怕了!他们不敢把第四系列的旗袍裙拿出来!因为叶家占的先机,先他们一步将第四系列的旗袍裙放在的公众的视野中!
“爹!”叶成风此刻的心情跟叶一品是一样的。
坐在第一排的叶雅琳一开始心情跟他们是一样的,但是她表露的太过明显,险些没有压抑得住冲口而出的胜利尖叫声,可能是她压抑的太用力,导致她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引起了周围的人注意。
盯着四周汹涌而来的异样目光,叶雅琳浑身不自然,她想表露出自然的一面,却发现自己好像对迟钝的身体和僵硬的面部失去了控制权。
不过她的听力还很好,她听到附近有两个人在议论第四系列旗袍裙的事。
“房女士,你说锦绣布行该不会真的剽窃了叶家的设计不敢展出来了吧?”这人的声音里带着点讨好的味道。
房女士的态度有点冷漠,可声音中却透着一股坚定,“锦绣布行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未完待续。)
第452章 心有独钟
很多人都表示,前三个系列的旗袍的风格差强人意,有点后悔这么早来占位置。为了这些并不是多么出彩的作品浪费了大把的时间,实在不值得。
颇有争议性的第四系列旗袍裙还没有展出,全场便怨声四起。这是叶家最乐意看到的情形。
现场观众的情绪越高,怨声越大,随后第四系列的旗袍裙出来的时候,他们的争议声就越大,对他们叶家的处境就越有利——至少叶一品和叶成风是这么认为的。
当薄曦来站在t台上安抚台下的观众时,叶成风轻蔑的嗤之以鼻。
薄曦来今天穿了一身石榴红西装,衣服颜色鲜艳,还挺博人眼球的。整个人精神奕奕得往台上一站,妖艳中带着一股庄严,也不失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他手中的话筒放大了他响亮的声音:
“女士们先生们,由于下一系列的旗袍,模特的出场顺序有所变动,还请大家稍安勿躁。百悦门准备了新鲜的水果,可口的饮品和美味的小食,欢迎大家品尝……”
啪啦——
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薄曦来的声音随之戛然而止。
全场一片寂静,甚至有些人引颈张望,都想看看是从哪里传来又是谁制造出来的声音。
最后排的一个五短三粗大腹便便的男人站起来,脚踩着盘子的随便和糕点的残渣,柔声安抚了一下身边坐着的正闹脾气的妇人。
“宝贝儿,你别生气!”
他的女伴身材和他差不多,都是又矮又圆的五短身材。
随即,他瞪着t台方向,一手掐腰一手指了一下台上的薄曦来,大声抱怨起来,“我花了钱买门票进来,又等了那么长时间,你就给我看这个?我想问问了,你们展的到底是什么,是女人还是衣服?也没见那些女人多漂亮,衣服有多好看啊!这就是所谓的服装展?”
大约是受女伴的影响,这个男人对这次的服装秀表示出了强烈的不满。
真的是模特不漂亮,模特身上的衣服不好看吗?当真如此的话,早就有人附和着那个男人向薄曦来叫嚣了。他的女伴之所以会有这么大情绪,还不是因为她自己没有模特那样的好身材,驾驭不了那些好看的衣裳。
她这是典型的羡慕嫉妒恨呐。
这一男一女坐在最后排,显然到长时间并不算早,不然他们早就占到前面几排的位置了。比他们到场时间早的人多了去,也没见谁像那个男人一样将不耐烦表露的那么明显激烈。
薄曦来反应很快,“这位先生,您坐在最后一排,是不是看不太清前面?”
这人要是识趣一点,就顺着薄曦来给的台阶下去了,哪知他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气焰越发嚣张,指着薄曦来的脸大声道:“老子的视力好的很,我站在这儿连你眼角的痣都看得见!”
薄曦来手持话筒呵呵笑着说:“那我就不得不怀疑先生你的欣赏力有问题了。
我不知道先生你对‘好看’的理解是什么,反正我觉得刚才展出的那三个系列的旗袍都很好看。但是仅用‘好看’或‘不好看’这样的词去形容评价旗袍,未免也太肤浅了。
你理解‘好看’的意思,但不一定会理解旗袍的美,但你要是理解旗袍的美,就一定会理解‘好看’的意思。
我想可能很少有人知道旗袍的发源地在哪里——就在咱们沪市。
旗袍从沪市盛行,如今风靡全国,甚至传到了国外。它追随着咱们这个时代,承载着咱们华族的文明,以其流动的旋律、潇洒的画意和浓郁的诗情,表现出华族女性贤淑、典雅、温柔、清丽的性情与气质,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生活与艺术,将美的风韵洒满人间……”
有人喝彩:“说得好!”
随即,台下爆发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待掌声平息,薄曦来又说:“如果大家觉得前三个系列的旗袍不够看的话,那么就请期待其他系列的旗袍,我可以向在场的诸位保证,今日的服装秀,将会是一场视觉盛宴……”他用余光看到幕后有人在向他打手势,忙又接着说,“接下来,美丽的模特会向我们展出第四系列‘浑然天成,顺其自然’的旗袍……裙!有请——江映雪!”
报完幕后,薄曦来迅速离场。
当他说出“江映雪”这个名字时,在场的很多人都明白了,他之前说的什么“模特出场顺序有变动”,并不是借口。
上一个系列的旗袍展,江映雪是最后一个出场,而在这一个系列的旗袍展,她是第一个出场,这中间肯定会有一段换装和化妆的时间。
江映雪出场了。
她出场的那一刹那,不少人不由自主站起来,目光紧盯着她……身穿的那套旗袍裙。
她上身是一件立领式的白色斜襟绫罗马甲,马甲修身掐腰,完美的描绘出江映雪傲人的曲线。两条袖管呈半透明状,几多白色的芍药盛开其上。而她下身则是一条长及脚踝的双层纱裙,外层印染着牡丹芍药,裙如水做的一样,看着厚重却意外的轻盈,无论是裙袂飘动起落间都像是溪水潺潺流淌。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裙裾和裙摆是话花朵形状。
这条纱裙很有垂坠感,当江映雪穿着它在t台的尽头转弯时,很多人才发现纱裙摆动居然开出了很大的幅度。
天呐!这就是旗袍裙!?
简直太美啦!
江映雪也如天外飞仙一般。
为了看一眼这么美的旗袍裙,再多等一天都是值得的!
香菜预料到这款旗袍裙一定会惊艳到所有人,才刻意更换了模特的出场顺序。毕竟江映雪才是这次服装展的主角,如果一开始让别的女模特穿着这样的旗袍裙出现在公众视野中,那么江映雪随后登场收获到的惊艳和赞叹就会大打折扣,而她身上的旗袍裙给人的震撼力也就没有一开始出场的旗袍裙那么强烈。
为了江映雪的复出大计,香菜可是操碎了心。而且气场强大的模特走秀时自带鼓风机效果,今日她算是见识到了。
随后登场的这一系列的旗袍裙又有“四君子”、“青山秀水”、“青瓷白线”等。一针一线,一角一裾融入在精美的图案中,浑然天成一般,自然清雅中透着一股脱俗的禅意。
此系列的旗袍裙一出,改变了很多人的传统观念——很多人都以为,旗袍一定是绫罗绸缎做的,竟没想过绫罗绸缎与纱织结合起来能美出新高度,实在妙不可言!
没有听到争议声,叶家的人不高兴了。
叶成风沉不住气,“难道你们没有看到,台上模特身上穿的旗袍裙跟我妹妹穿的旗袍裙风格很像吗?”
他身旁的一人斜着眼问他:“叶大少爷,你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另一人开口,却不是对着叶成风,“你刚才没听他一直在那儿叨叨说锦绣布行剽窃了他们叶家的设计吗。”
有人嗤之以鼻,对着台上的模特挑了一下下巴,“锦绣布行的水平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就叶家那水平——嗤嗤嗤,林掌柜是有多想不开才去剽窃叶家的设计?”
有人阴阳怪调的劝叶成风,“叶大少爷,叶家生意红火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到处折腾?这叶家的气数都快散尽了,你还是消停点吧。就算是锦绣布行剽窃了你们叶家的设计又如何,他们做的衣裳就是比你们家厂子里出来的好看漂亮。你们叶家要是能做出比锦绣布行里卖的还漂亮的衣裳,那大家都会去你们家买衣裳。”
叶成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的不轻。
现如今锦绣布行是众心所向、众望所归,不管他们叶家再做锦绣布行什么文章,不用锦绣布行的人亲自站出来澄清,那些文章背后的阴谋都会不攻自破。
叶成风附近的人提醒:“都别说了,下一系列的旗袍展就要开始了!”
周围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服装展上,没人再理会脸色难看的叶成风。
叶成风身旁的叶一品,形神颓丧,好像这场服装展的成功是用他一身的气运换来的,整个人的画风与当下的场合显得格格不入。
第五系列的“梨园音律,响彻寰宇”的脸谱旗袍获得的反向也极好。
很多人也对第六系列的晚礼服式的旗袍赞不绝口,这个系列的旗袍最亮眼的地方就是将旗袍与做工精美的针织品结合在了一起。
之后的几个系列的旗袍都获得了不错的口碑。
每一系列的旗袍,都会将现场推入一个小高/潮。
现场的观众都在期待中越来越兴奋,在回味中越来越愉悦。周围的气氛越是热烈,叶成风就越是不耐烦。
他对叶一品说:“爹,我们走吧!”
他实在不想在这里多呆。
叶一品看向他,眼中难掩失望。如果他这个儿子有老四一半的才华……
叶一品按着大腿,几近叹息似的道:“等等看吧,成宗的设计应该在后面。”
说起叶成宗,叶成风就一脸愤然,“那个叛徒的设计有什么好看的!”
“你就闭嘴乖乖看着吧!”叶一品又气又无奈。
跟失意的叶家人相比,楼上贵宾席的藤老太太得意得跟人来疯似的,开口闭口都是“那些衣裳都是我孙媳妇儿设计的”。
之前的是,可压轴的就不是了。
叶家终于等到压轴的这一场服装展了——
而这一场居然跟第四系列的旗袍展一样,模特都是迟迟没有上场。
薄曦来手持话筒,拿着台词卡介绍本该压轴展出的这一系列服装,“接下来的这一系列服装,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洛丽塔华族风,一共有十款不同的服饰,每一款都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有水云天香、山寺桃花、镜花红楼、粟玉青云、东篱抱香、蘅芷丹青、戴月扶疏、月染风裁、白露为霜、东风识我……每一款都非常漂亮也非常有意境,融合了异国风情和华族的古典美……”
薄曦来向幕后看了一眼,见帷幕颤动,随即他向台下期待的观众轻笑道:“接下来出场的这十位小模特有点害羞哈,叔叔阿姨们要耐心一点哈……”
他将话筒和台词卡交给台下一个工作人员,随后去幕后帮忙。
帷幕拉开一条小缝,一颗小脑袋露出来,众人才知道方才薄曦来口中的“小模特”究竟有多小——都还是小孩子,而且都是不到十岁的女孩子。
为首的是老渠家的妞妞,粉嫩的就像是一朵小桃花,她穿的正是那身“山寺桃花”。
她左右手各领着一个比自己年龄小的妹妹,身后是薄曦来和叶成宗。他们一人抱着一个,各自又腾出一只手牵着一个,还有三个小妹妹因为太害怕没有出场。
叶成宗觉得大人模特穿不出“洛丽塔”这种服饰童稚且纯真的味道,所以将之该成了童装。
对于这一风格的服装,现场男人的呼声居然比女人的呼声要高。谁不想将自己的掌上明珠打扮得比台上的那几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还要好看?
最后,江映雪成了舞台的主角,再没有别的模特出来与她争妍斗艳。
她那一身雪白的冬装旗袍正应了她的名字,一改往日明艳的气质,像是伫立在雪地的新娘一样静美,在用绒毛做的满天飞雪中唱了一首《心有独钟》,结束了这场服装展。
“这种感觉从来不曾有,
左右每天思绪,每一次呼吸。
心被占据,却苦无厌,
是你让我着了迷。
给了甜蜜又保持距离,
而你潇洒来去玩爱情游戏。
我一天天失去勇气,
偏偏难又难忘记。
单单为你心有独钟,
因为爱过才知情多浓。
浓得发痛在心中,痛全是感动,
我是真的真的与众不同。
真正为你心有独钟,
因为有你世界变不同,
笑我太傻太懵懂,或爱得太重。
只为相信我自己,
能永远对你心有独钟……”
香菜给了她两首歌,她偏偏选择了这一首……
了解江映雪的人,此时此刻都知道她是为谁而歌唱,为谁而付出了这份真心……
这一首歌,似乎引起了老太太的共鸣,也让荣家的族奶奶对江映雪稍稍有所改观。
而荣鞅听了这首歌后,神情难测,不知在想些什么。(未完待续。)
第453章 奶奶被劫
服装展结束后,许多女性宾客陆陆续续离场。接下来是百悦门正常的营业时间,留住了大部分宾客。
很多商家都想和锦绣布行合作,纷纷表示会去锦绣布行拜会。这些人要是不表露身份,香菜都还不知道今次来参加服装展的竟有那么多商家。她心想,这些人八成都是藤彦堂请来的。
这男人做了那么多对她的生意有助益的事,竟也不提前说一声,是有多闷骚。
几位太太一同找到香菜,说是今日没看过瘾,她们想再看看服装展上模特展出的那些衣裳。
见香菜面露犹豫之色,张太太讨好的笑着,说:“就不用麻烦那些模特露面了,我们就看衣裳,就看衣裳。”
“今日还是算了吧。”香菜温声解释,“我不是故意扫几位太太的兴致,此刻天色不早了,路上不安全,我叫人各自把你们送回去。你们今日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明日里再一道去我那储绣坊看个够。不瞒你们说,我那好有好多衣裳今日都没展出来呢。明天我都会挂在储绣坊里。”
太太们的胃口被吊起来,怀着期待服从了香菜的安排。
刚打发走了那几位太太,香菜又被江映雪缠上。比起那几位太太提出的要求,江映雪就显得直接多了。
“今日服装展上我穿的那几件旗袍,我都要带回去。”
香菜看着她,眨眨眼,有点茫然,“你要带哪儿去?”
江映雪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带回我家了!”
香菜明白了,江映雪是想留着那几件旗袍自己穿。同时她又有点哭笑不得,“那可不行,那些旗袍我是要收回来的。”
江映雪穿的那些旗袍,都是特别经典的。她得留着当镇店法宝,不然明天她不好跟几位太太交代啊。
江映雪硬派又豪气,“你尽管开个价吧!”
“姐姐,这不是钱的事儿!”
那些旗袍,香菜就是想放在今天的服装展上展出,没想过要卖的。
江映雪没那么容易妥协,还理直气壮的说:“我又不是都带走,那些我穿过的,我都要带回家!我不喜欢别人穿我穿过的衣服!多少钱,你说个数吧!”
她江大小姐穿过的旧衣裳送人的、丢掉的有多少套,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吧。
话说香菜还捡过她的衣裳改造了一番穿自己身上呢,江映雪见了貌似也没说啥吧。
“这真不是钱的事儿!那些旗袍我送给你都成,但是现在不行,明儿有好多客人去锦绣布行和储绣坊专门看那几套旗袍呢。等过一段时间,我叫人打包了给你送到府上去。”
江映雪显得很不乐意,还有点气不过——服装展刚结束那会儿,她就被要求把身上的旗袍换下来。她一回到后台,就发现有人将挂满衣服的衣架往外搬。那衣架上挂的都是今天展出过的旗袍。当时她就在想,就算香菜要收回这些旗袍,也不需要这么着急吧……
江映雪想了想,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衣服穿身上还没过足瘾呢,就被强烈要求换下来——她堂堂雪皇以前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她忍不住跟香菜理论起来,“最后那一套冰晶雪魄,你怎么也得等到我收工以后再叫我换下来吧,我……我一下场你就叫人去让我把衣服换下来,你那么着急是什么意思?害怕我不把衣服还你吗?”
“我这不是为你好吗。整场秀走下来,我看你已经很辛苦了。那套冰晶雪魄是白色的,很容易弄脏的。下场后你肯定还要陪客人喝几杯,你那么累了还要注意不把衣服弄脏,这不是浪费你精力么。但万一哪个不小心把酒水撒到你衣服上,你还要拿回去洗干净之后再送还给我——这么麻烦你,我怎么好意思呢。”香菜口口声声为她好,表面上一副充满歉意的模样。
可江映雪这心里怎么还是气得慌呢。
借口!全都是借口!
香菜根本就不是为她着想,真正是担心她会把那套冰晶雪魄给弄脏!
江映雪气极反笑,如黛云一般柔美的眉梢轻轻一挑,双手环在胸前,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是不是经常用这样的方式把二爷哄得服服帖帖的?”
香菜千姿百媚的撩了并不存在的长发,当场给江映雪发了一桶狗粮,“我家二爷对我百依百顺,让我省心得不得了,哪像你们——成天一个个就知道给我添堵。”
江映雪对着她翻了个白眼,她本想挖个坑给香菜跳,哪知那丫根本不上当。
察觉到她神色不太正常,香菜扭头往身后的方向一看,只见自家那口子男人如天生降临一般低调又不失华丽的登场。
他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漫步穿行,金碧辉煌的舞场和绚丽多彩的灯光都成了他的背景色,显得他是那么出类拔萃、不同凡响。
“饿不饿?”
藤彦堂行为很规矩,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此刻望着香菜的眼神中充满了疼爱和宠溺。
香菜挥别了江映雪,转而跟藤彦堂说:“我得去储绣坊一趟,你跟奶奶先吃吧。”
时间特别紧凑,香菜必须赶在明天营业之前把很多东西都要布置好。她就是考虑到明天肯定会有很多人去锦绣布行和储绣坊问起今日展出的旗袍的事,所以才会那么着急的要把今天服装展上模特穿过的衣服都收回来。
“你要是不一起,奶奶肯定不愿意。”藤彦堂可是知道的,藤家的小老太太现在最是心疼孙媳妇儿,都超过心疼她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孙儿了。
香菜戳了一下他的胸,有些没好气道:“我这么紧赶着去把所有的都安排好,还不是为了早点回来陪你们!”
藤彦堂捉住那只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小手,抬眼看看四周有没有被人瞧见了两人亲昵的举动。
香菜哭笑不得,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又不是在搞地下恋情,至于这么怕见光吗?
这男人也太容易害羞了吧。两人独处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这么矜持呢?
怕被人撞见,又舍不得放手,藤彦堂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藏到了裤兜里,看上去就像是香菜吃他的豆腐,而非他在占香菜的便宜。
真是个心机boy。
“走吧,奶奶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呢。”
这表面纯情,骨子里风骚的男人,放裤兜里的那只手就没老实过,一会儿玩弄香菜的手指,一会儿揉捏她手掌上的肉肉。这撩妹的手段真是又闷又骚。
香菜用指甲在他手心处狠狠刮了一下。
藤彦堂轻笑不止,碰到熟人打招呼,他立马装得正儿八经一副高冷的样子。
虽然他还是人前人后对她的态度不同,不过跟以前比起来,现如今已经进步了很多,至少现在他不会在被人撞破“奸/情”的时候将她一把推开。
“彦堂,”香菜建议说,“咱们抽个空,带奶奶出去玩儿吧。”
“到哪里玩儿?”
“游湖啊钓鱼啊,一边走一边看看咱们祖国的大好河山啊——其实只要可以散散心,哪里都好。”香菜往藤彦堂肩上靠了靠,在这一刻她浮躁了半天的心似乎安稳了许多,满足的嘤咛一声。
藤彦堂低头在她靠过来的脑袋上落下一吻,用比他这个亲吻还要轻柔的声音宠溺道:“好,都依你。”
“奶奶苦了一辈子,之前我没搬过去的时候,你又不经常在她身边,家里虽然有那么多佣人陪着她,可再多的佣人也不及你一个。她老人家在家里闷坏了,她知道经常跟你出来的话会给你招来很多闲话,很少到百悦门来是不是。我那的工作环境跟你这不一样,我那有很多人陪她说话陪她玩儿……但是我想啊,要是咱们两个能好好的陪奶奶,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听香菜一席话,他觉得自己以前确实对老太太有点不上心了。
他轻叹一声,自责道:“因为我爹娘的死,可能是我潜意识里有点排斥奶奶,还时不时地会冲她发脾气,现在想想实在不应该。”
“所以啊,以后得对奶奶好点。”
藤彦堂感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两人快走到百悦门门口,见一个门卫慌慌张张从外头跑来。
“二爷、香爷,不好了!老太太被苏家的人劫走了!”
闻言,藤彦堂脸色剧变,神色顿了一下后,看向身旁的香菜。
从他质疑的目光中,香菜就知道藤彦堂以为老太太被劫走是她一手安排的。
她冤枉呐!
白里从家出来,确实是她让人给苏家的人带去消息的,可这次苏家把老太太劫走之前连声招呼都没打,她事先也不知道哇。
思及此,香菜决定先发制人,把责任推到藤彦堂头上再说,“你刚才说奶奶在外面等我们,你怎么能让奶奶一个人出去呢!你不知道苏家的人就在百悦门门口吗?”
藤彦堂轻哼了一声,看上去似乎有些生气,“那我倒要问问你了,苏家的人为什么会在百悦门门口。”
香菜眨眨眼,有点无言以对。不得不说的是,藤彦堂这一球踢得真好。
香菜装的一脸无辜,“这……这我怎么知道!”
藤彦堂斜眼看着她可爱的伪装,“难道不是你让人给苏家的人带去消息,说我们从家里来百悦门的吗?”
香菜立马严肃起脸,狠批他说:“现在是追究这种事情的时候吗,现在找奶奶才是最重要的吧!”
藤彦堂又爱又恨的捏着她的下巴,“小样儿吧!”
如果是苏青鸿把老太太带走的,藤彦堂倒不怎么着急。因为他觉得不管苏青鸿以前对老太太做过什么,他现在不会做出伤害老太太的事。
“走,去苏家!”藤彦堂带着香菜大步往外走。
两人一出百悦门,就看到了苏思远。
藤彦堂稍稍惊诧了一下。
苏家的人将他们家的老太太劫走后,居然还留下了一个人?这什么意思?用人质交换人质吗?他要苏思远有毛用!
藤彦堂拧起眉,神色不耐,口气不善得问:“你们把我奶奶带哪儿去了?”
苏思远对藤彦堂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意思是,你要是想见你奶奶,就跟我走。
藤彦堂目光阴冷下来,终于放开香菜的手,似乎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一直背对着她,就连说话也没看她一下,“香菜,你先回去。”
香菜不由得紧张起来,她要是让藤彦堂一个人去见苏家的人,肯定得出事。不行,她得跟着去!
香菜上前一步,抓住他有些冰凉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藤彦堂的口气有些强硬。
香菜神情悲怆,无力的笑了一下,声音凄凉得重复着藤彦堂的半句话,“跟我没关系……”尔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好,我走!”
她甩开藤彦堂的手,将自己倔强的身影淹没在夜色中。
回藤家的车子早就备好了,可香菜并没有上车。藤彦堂发现她离去的是她曾经的那个家的方向。
这丫头,真是……
藤彦堂跟苏思远上车,开口让司机追上香菜。
他再一次败给不服输的她。
藤彦堂觉得,在苏家这件事上,他不能总是依着香菜的意思来。依着香菜的意思,改变对苏家的人态度,那无疑是向苏家的人妥协。然而他并不能原谅苏家对他的家人所犯下的一切错误,包括苏青鸿辜负了他奶奶这件事——
载着他们的车子行驶得越远,藤彦堂就越来越暴躁。幸好香菜的手和他的牵在了一块,一下抚平了他心中的情绪。
刚才他甚至有一股想要将苏家的人暴打一顿的冲动,现在想想,他觉得有那样想法的自己实在幼稚的可笑。
等会儿见了苏家的人和他奶奶,他直接把奶奶接走就行了,他实在懒得理会苏家的人。甚至,他都不想看到他们的脸。
香菜发现他的手一直很冰,以为他是紧张奶奶的安危,于是安慰道:“别担心,奶奶一定会没事的。”(未完待续。)
第454章 一笔勾销
苏思远并没有将香菜与藤彦堂二人带去苏家。
载着他们的车子在一家名叫翠仪的饭庄门口停下。
下车后,苏思远跟香菜与藤彦堂解释说:“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这家饭庄还只是个草棚,藤奶奶特别爱吃这家的饭菜。后来……后来爷爷就买下了这里。”
他说的那个后来,只怕是苏青鸿和老太太分开后的某一段时间。
藤彦堂望着牌匾上笔触柔和婉约的“翠仪”二字,冷峻的面色中浮现一抹冷嘲。
那像极了他奶奶的字。
为了找人模仿出老太太的字迹,恐怕苏青鸿下了不少苦功夫吧!
苏青鸿确实下了不少苦功,不过并不是藤彦堂想的那样——那匾上的“翠仪”二字,是苏青鸿亲笔所书。他凭着对老太太字迹的深刻印象,用笔墨苦练了无数遍,甚至在脑海在一遍又一遍的临摹着那柔婉的笔画,才小有成果。
饭庄灯火煌煌,门口有两个身形挺拔魁梧的男人把守左右。在门口听不到从饭庄内传来嘈杂和喧闹声,苏青鸿应当是包了全场。
苏思远本要将藤彦堂和香菜领进饭庄,发现藤彦堂跟了上,而香菜却停住了脚步,他便也停下来,听到二人说话。
香菜开口却是先问苏思远:“苏老先生和我们奶奶进去多长时间了?”
苏思远看向门口的其中一个保镖。
那保镖答:“不到一刻钟。”
这一刻钟能做什么?
两位老人相对而坐,只怕这一刻钟的时间还不够他们用来沉默。
香菜扶上藤彦堂的手臂,眼神中带着恳求,“要不我们等一会儿再进去吧。”
藤彦堂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对提出这个要求的她充满了不解,又有一点难以置信,像是在看一个背叛者。
他对她百依百顺,为什么在苏家的事上,她就不能站在她他这一边?
似乎是害怕藤彦堂自己甩开,香菜抓着他手臂的那只手紧了又紧,甚至将另一只手也圈在了他的手臂上。
“我们给苏老先生和奶奶一点时间,让他们把当年的误会解释清楚,好不好?”见藤彦堂丝毫不为之动容,香菜声音紧促道,“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不把我们的情绪强加给奶奶,我们要尊重奶奶的决定!”
藤彦堂紧绷的面色柔和了一点,身体也放松下来,显然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见他露出动摇的痕迹,香菜趁热打铁,“也许在这件事上没人能对你感同身受,没人有资格劝你对苏家的人宽容大度。我也不是想劝你对苏家宽容大度,只希望你能对奶奶,还有对你自己宽容一点……不要让仇恨驱使你做出傻事来——”
藤彦堂挑眉,“我像是做傻事的人?”
“我看你是像去做傻事的!”
藤彦堂眉头又挑了挑,他此刻的心情相交于来时的路上那会儿确实平静了不少。但是愤怒和憎恨仍在他胸腔中澎湃着。他并不希望这两种情绪也被香菜三言两语化解掉。
他向香菜妥协,但也向苏家的人下了最后通牒。
藤彦堂看向苏思远,声音比他的目光还要冷,“你进去告诉苏青鸿,我给他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不管他有多少话要跟我奶奶讲,半个小时后我会进去带我奶奶走!”
香菜心里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自己拦不住藤彦堂。如果刚才放藤彦堂冲进去,任由他去对苏家的人发难,最为难的人将会夹在中间的奶奶。
老太太受了一辈子的苦,她独自带大儿子,儿子没了后又将藤彦堂拉扯大。香菜对她老人家心存的不仅仅是怜悯,还有感激、敬佩……
在翠仪饭庄门外站了一会儿,香菜心想与其在这里干等半个小时,还不如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香菜揉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彦堂,我饿了……”
藤彦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气都被你气饱了,你还有脸喊饿!”
香菜一脸委屈。
藤彦堂心里一软,拉着她的手就走,嘴上却厉害道:
“正好,跟你算算账!”
不远处的一座老路灯下,摆了一个卖馄饨的小摊。
两人坐过去,要了一碗馄饨。
很快,老板就将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桌来。
碗里的鸡汤清澈见底,汤面上浮动着金灿灿的芝麻香油光和几片翠绿的香菜叶子,个儿大皮儿薄的馄饨挺着圆滚滚几乎透明的肚皮勾人食指大动。
香菜搓了搓手,正要开动,刚拿到手上的勺子就被对面的藤彦堂抢走了。
藤彦堂不仅抢走了她吃饭的家伙,还把饭碗也端到他自己跟前,开始对面前空空如也的香菜兴师问罪:“你现在能耐了,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竟然算计起我来了!你让人给苏家的人带消息,是不是想让奶奶跟苏青鸿破镜重圆?”
香菜可怜巴巴的看着藤彦堂面前的那碗馄饨,又看看藤彦堂严肃的脸,心想要是自己不老实回答他的问题,只怕这男人当着她的面把馄饨泼地上这种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香菜噘着嘴嘟囔道:“我没想让奶奶跟苏老先生破镜重圆,我就是觉得奶奶该跟苏老先生做个了断,不然苏家的人肯定会一直缠着咱们……”
“这就是你背着我给苏家的人传递消息的理由?你完全可以告诉我啊!”藤彦堂有点气急败坏。
香菜嗫嚅:“我不是怕你不同意吗……”
“你怕我?”藤彦堂不怒反笑,“你几时怕过我?”
香菜扭捏了一阵,反咬一口,拍桌子气愤道:“你还说我,当初你也不是算计我,让我跟你签字领证了吗!现在咱们俩的夫妻关系还不清不楚的呢!”
“怎、怎么就不清不楚了?”
都同床共枕了,难道还不算名正言顺吗?
桌子底下,藤彦堂两腿圈住香菜的双腿,怕她站起来跑了似的。
他用勺子搅动馄饨,挑眉笑盈盈的看着香菜,充满磁性的声音低低的问:“怎么不清不楚了?”
虽然是同样的话,不过这一次问的比刚才从容。
“那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和我圆房?”
藤彦堂神色变得局促,抬眼看了一下神色异样的卖馄饨的老板娘,随即小声提醒香菜,“你小点声!”
“做不到还害怕别人知道,你在别人面前装的起来,在我面前你还想怎么装?你自己说,我现在像不像是在守活寡?”香菜抱怨连连。
“行了行了行了!”藤彦堂将馄饨推给她,要是不拿点什么堵住她的嘴,只怕他还要从她口中听到更让人羞耻的话。“这笔账一笔勾销,但是往后你要是再敢瞒着我其他事,你看我还会不会轻易原谅你!”
一听这话,香菜就知道自己解脱了,立马什么也不管不顾,捧起碗来喝了一大口香喷喷热乎乎的馄饨汤。
藤彦堂一边吃一边说起巡捕房的事。
“如果燕大哥失业,我想让他去荣记帮忙,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我觉得不大可能,燕大哥是那种孤高自傲的人,一直他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他不见得会接受你的帮助。”香菜说,“不过你可以跟他稍微提一下,试探试探他的意思。他要是真不愿意,你也别勉强他。”
说起巡捕房的事,香菜想起来半个多月前百凤说起一件事——巡捕房即将要从公共租界撤出,警察局很快就要接替巡捕房在公共租界行使的一切权利和职务。
“据说只要有钱,谁都可以坐上警察局局长这个位置。羊城警局的局长是青龙商会扶持起来的,龙城警局的局长还没有定下来,国府的人有没有找你们拿主意?”
“今天大哥还跟我和我二哥说起这事,国府的人已经找上我大哥了……这事,你已经知道了吗?”
香菜点头,“百凤跟我说了国府用龙城警局局长的位置圈钱的事,我想国府那边一定会去打你们荣记商会的主意。”
“大联盟对龙城警局局长的位置就没有想法?”
“想法肯定是有的。”香菜说,她先表明自己如今在大联盟的位置,“我在大联盟,也就是个实习盟主,最终拿主意的还是金爷。我的想法跟金爷正好相反,他想扶持一个人坐上那个位置,我倒是觉得大联盟应该按兵不动,先观望一阵。”
藤彦堂点头,“这一点,我们倒是不谋而合。”
幸好他今日劝荣鞅先沉住气,不然立即采取行动的话,他们荣记商会和大联盟不就成了竞争对手了吗!
香菜接着道:“其实想要打通这层关系,不一定非要走捷径。走捷径得到的东西,反而很容易失去。
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如果坐上警局局长的那个人注定是个傀儡,那与其操控一个傀儡,还不如去操控一个操控着傀儡的集团。
你看过傀儡剧吗?傀儡和傀儡师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台上的傀儡要是哪个部件出了问题,傀儡师逃脱不了干系。相反的,如果傀儡师的表演不灵活,台上的傀儡自然也会演得不到位。
大联盟有能力,做傀儡师绰绰有余。但真正有能力的,是在幕后安排傀儡剧的剧本。你说呢?”
藤彦堂不由自主点头赞同,他就知道他的女人是个披着羊皮的狼,一肚子奸猾狡诈的鬼主意。
“既然大联盟要参与,那我们荣记就不趟这趟浑水了……”
不待他话音落下,香菜就说:“不蹚浑水可以,但是你们也不要撇得太干净了,在河边走一走,撺掇一下别人。我还听百凤说,青龙商会的王世尧对龙城警局的局长这个位置也很有想法。”
藤彦堂眉头紧皱,“王世尧?”
“不过你放心,王世尧知道大联盟潜伏在公共租界,他不会在这里太嚣张的。”
藤彦堂冷哼,“他几次三番派杀手过来,都到咱们家里来了,他还不够嚣张吗?”
“他也不好过。”
香菜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放过一再来犯的王世尧?
可藤彦堂就不明白了,“你有仇必报,怎么就不能跟我同仇敌忾,帮我把苏家的人教训一顿呢?”
不是说好一笔勾销的么,这男人怎么还在对这事儿耿耿于怀?
香菜有点无语,“你对苏家有多大情绪,我跟奶奶不是不能理解,你也要想想奶奶的心情。你现在去揍苏青鸿一顿,你打伤他的脸,伤了自己的手,你看奶奶是心疼你还是心疼苏青鸿!”
这下藤彦堂有点无语了。
他从香菜的话中听得出,奶奶对苏青鸿尚有余情。
不过仔细想想,自从苏家和藤家的关系明朗后,他从来没有正视过奶奶的想法。而他自己却在奶奶面前表现出了对苏家的强烈的负面情绪……
此刻,他不仅懊恼,还十分庆幸有头脑清楚的香菜在他身边。
藤彦堂低头看了看表,似乎并不想让对面的香菜发现他看表的动作。
半个小时居然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了。
他抬眼见香菜那一碗馄饨就要见底了,禁不住说了一声,“慢点吃。”
香菜笑吟吟的看着她,却不戳破他那点小心思。
她相信藤彦堂心底冷硬的那一角已经渐渐被软化了,他是想给苏青鸿和老太太多留一点时间。
顺着他的意思,香菜将用了半个小时才吃完那只空碗往旁边一推,说:“我还要再来一碗。”
“还没吃饱?”藤彦堂有点担心的看着她。他知道香菜的饭量很好,但是她晚上总是吃的特别少。
香菜确实有点吃不下了,“我想多喝点汤,他们这加了虾米的鸡汤还是蛮好喝的,味道很鲜。”
听香菜这么说,藤彦堂忽然有了食欲,向老板点了一碗馄饨。
馄饨一上来,就被两人分吃了。他解决了馄饨,香菜喝光了味道鲜美的馄饨汤。
藤彦堂评价说:“确实蛮好喝的。”
见他连香菜叶一块吃,“我听奶奶说,你以前不喜欢吃香菜啊?”
“以前是不喜欢,后来就喜欢了。”
“这算不算是变相的告白?”
藤彦堂无语。
就算是变相的告白,摆脱你不要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455章 深情不及久伴
前后两碗馄饨,两人吃了将近一个小时。
到了翠仪饭庄,藤彦堂和香菜看到了老太太和苏青鸿。
两位老人眼睛都红通通的,似乎哭了很久的样子。
藤彦堂一看到苏青鸿,就特别恼火,还有种暴躁的想要杀人的冲动。尤其看到奶奶哭红眼的样子,他体内的这股冲动就更加强烈,在他四肢百骸弥漫开来,似是要驱控他的躯体。
他握紧拳头,一动不动得伫立在一旁,愤恨在仇视着苏青鸿的双眼中越发浓稠。
目光触及苏青鸿眼角的泪痕和两鬓的斑白,他猛然间发现,这个可恨可恶、曾经辜负奶奶的男人在他心里一下子变得没有罪大恶极了,甚至觉得苏青鸿可怜又可悲。
他内心的负面情绪就像是一壶停止沸腾的开水,暴露在凉空气中,热度慢慢消散。他的心却被烫伤一般,留下难以愈合的疤痕,就算不正视它,也会在不经意间被激发出阵痛感。
藤彦堂呆在原地,如失灵的机械一般停止了运作程序。
香菜过去将低头抹眼泪的老太太扶起来,声音轻的能同柳絮一样飘起来,“奶奶,我们回家吧。”
老太太点点头,悲伤的神情中带着些许释然。其实这些年,她早已看开,只是时隔四十余年,苏青鸿的突然出现,又将那些早该尘封的情与事重新勾起来,让过往褪色的一切和她老去的感官一下子又变得鲜活起来。
苏青鸿看向与自己眉眼神似的藤彦堂,察觉到藤彦堂的冷漠,脸上激动和欣喜的表情变得复杂难堪起来。
香菜扶着垂泪不已的老太太,向苏青鸿颔首致意,“苏老先生,那我们就先走了。”
苏青鸿并未做出回应,但可以看得出,他很是不舍。
临走前,香菜掠一眼桌上原样未动的饭菜,发现这一桌摆得竟真的是老太太平日里爱吃的菜。从这一点足以看得出,苏青鸿对老太太也是难以忘怀。
香菜扶着老太太先行一步,两人走到包房门口,听到苏老先生紧张的叫住她们身后的藤彦堂,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她们回头,见苏青鸿不知何时起身。
“彦堂——”苏青鸿看着藤彦堂漠然的背影,眼中浮现浓浓的愧疚之色,如果他从正面看到藤彦堂冷峻无情的面容,只怕会更伤心难过。“你就……你就没什么想跟爷爷说的吗?”
他吞吞吐吐的话语,难以藏住他的期待。
老太太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紧张又担忧的看着孙儿。她以为藤彦堂会暴躁的向苏青鸿发脾气,却意外的发现他出奇的冷静。
“苏老先生,”藤彦堂的声音疏离,且带着冷冷的嘲弄和笑意,“日后还望你谨言慎行,我可不想听到有人说我藤彦堂趋炎附势攀上了你们苏家这棵高枝儿。”
藤彦堂用眼角冰凉的余光瞥见神情黯然的苏青鸿,见老人家挫败,此刻他非但没有报复得逞后的快慰,心中反而腾升起了一种近乎疼痛的感觉。
如果这就是血脉相连的感觉,他宁可将这种感觉从基因中剔除掉。
藤彦堂走近香菜和老太太,脸上无动于衷的表情才如被温水融化了一般,泛起柔和的光芒。
“我们走。”
出了包房,藤彦堂从一个保镖手上接过老太太的披风,然后默默地给老太太披上。
从翠仪饭庄到家的一路上,他都没有和老太太或香菜说一句话。
老太太很在意他的情绪,几次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又一次欲言又止后,她收到香菜投来的带着安抚性的眼神,忐忑的心才稍安了一些。
一路上,她一直握着孙媳妇儿的手,心中不知有多庆幸有香菜在他们祖孙俩身边。如若不是香菜从中调解,只怕她这孙儿会对她越来越疏远。她与苏青鸿,也不可能会有面对面的机会。四十多年来一直封闭着她内心的大门,也不会在今日打开。
到家后,想着老太太可能在翠仪饭庄没有吃东西,香菜立马叫厨房准备米粥。
等粥好后,她给奶奶端到房间里去,本来是要看着奶奶将粥喝完,可看着看着,她自己居然给睡着了。
见香菜歪在椅子上睡着,老太太心疼,正想将香菜叫到床上来,恰听到一阵敲门声。
轻而短的敲门声响毕之后,见藤彦堂推门进来,老太太竟觉有点尴尬。
藤彦堂走近,看着歪在椅子上睡着的香菜,目光柔和似有清波微微潋滟。他伸手轻抚香菜的脸颊,拇指在她眼皮下的阴影轻轻摩挲。睡梦中的香菜仿佛寻找到了熟悉的安全感,脸颊在他手掌中磨蹭了几下。任由谁都能感觉到他对香菜的这份深恋,和香菜对他的依赖。
藤彦堂将熟睡香菜轻轻打横抱起,临走前给老太太留下一句,“奶奶,您早点休息。”
老太太急忙喊住他,“彦堂!”她看了一眼依偎在藤彦堂怀中的香菜,放轻声音说,“就把香菜留在奶奶房里睡吧。”
藤彦堂手上的力道不由得紧了紧,生怕怀中的可人儿被抢走了似的。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奶奶,您早点睡。”
藤彦堂将香菜抱回房,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
离开了熟悉的怀抱,一下失去了安全感,香菜在睡梦中猛然觉得身体一坠,随即惊醒,张开眼看到藤彦堂的特写,那股猛然袭来的心悸感才逐渐消散。
深陷在两人的床上,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香菜重新找到了舒适的安全感。
她呢喃一声,“奶奶睡了没有?”
藤彦堂侧躺在她身边,抬手将她额前的刘海儿往两边分开,“操心这操心那,把自己累成这样,就这还想跟我圆房?”
香菜翻了个身,将脑袋搁在他横在枕边的手臂上,蹭了又蹭,找到舒服的姿势才安稳下来。
她半梦半醒似的说:“我随时都可以,就怕你不行。”
“如果……我真的不行,你还愿意跟我过吗?”
“那如果我跟江映雪一样,生不了孩子,你还愿意娶我吗?”
藤彦堂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两下。
香菜合着双眼,唇角上扬。比起听到藤彦堂亲口说出答案,他这样的方式更能让她感到欢喜。
“深情不及久伴,厚爱无需多言。”香菜睁开眼,笑盈盈的望着略微错愕的藤彦堂。她往他怀里一拱,满足的轻叹一声,“你不要因为对苏家的事耿耿于怀就迁怒奶奶。”
“我没有生奶奶的气,但是我无法不耿耿于怀……”
香菜像是安哄小孩儿一般,一只手环住藤彦堂的腰身,轻轻在他背上打着拍子。
拍着拍着,自己就睡着了。
第二天,香菜醒了个大早,一出房门,就见老太太在门口徘徊,也不知徘徊了多久。
老太太跟做贼似的透过门缝往屋里瞄了一眼,紧张兮兮的问香菜,“彦堂呢?”
香菜一脸惺忪道:“还没醒。”
“那正好。”
那正好……?
香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着到了老太太房里。
老太太床上摆了几套衣服,颜色鲜艳的居多。
香菜当时就在想,奶奶这是在闹哪一出?
老太太一手抓了一套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一边比划一边说:“孙媳妇儿,穿衣搭配你最懂,你快给奶奶参谋参谋,奶奶穿那一套好看些?”
香菜盘腿坐在床上,见老太太面泛春光和心思,隐有红鸾星动之兆,她一下醒悟过来了——
老太太有点儿不对劲儿啊。
她试探性的问:“奶奶,您这是要出门儿?”
老太太神色躲闪,伸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用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掩饰自己的局促。她支吾道:“你今天不是要去储绣坊么,我跟你一起去呀!”
“奶奶,”香菜戳破她拙劣的谎话,“以前您跟我一块儿去储绣坊,也没见您打扮的这么精心过。您老实告诉我,您今天是不是跟苏老先生有约?”
房里只有她们二人,被香菜揭穿后,老太太还是紧张的不得了,连连对香菜打手势,“你小点声!”
随后,她吞吞吐吐的告诉香菜,昨天晚上她就跟苏青鸿约定好了,今天出去转一转。
因为怕藤彦堂有意见,她就没敢把约会的事儿说出来。
不过她不怕香菜知道,她感觉的出来,在对苏家的态度上,香菜跟藤彦堂的明显不一样——
香菜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老太太对香菜千叮咛万嘱咐:“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彦堂,我怕他会不高兴。”
香菜做恍然大悟状,“哦,奶奶,我知道了,你这是要让我给你打掩护啊。”
老太太扭扭捏捏,“我这不是怕彦堂生气嘛!”
香菜觉得好气又好笑,“奶奶,您这是坑我呐。您就不怕彦堂发现了,他生我的气啊。”
“哎哟,彦堂不会把你怎样的!”
香菜真是哭笑不得。
这小老太太是专业坑孙媳妇儿的吗?
老太太又说:“你跟他撒撒娇,他就原谅你啦!”
香菜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一手扶额一手无力的冲老太太摆了摆。
“奶奶,您要是不想让彦堂发现您跟苏老先生幽会,就照平常那样打扮就好了。”
老太太怔了一下,随即大彻大悟。她光想着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见自己的老情人,倒忘了自己打扮的要是与平常不一样可能会引起藤彦堂的怀疑。
她高昂的兴致似被一桶冷水浇灭,神情蔫蔫的将精心挑选出来的几套衣服又重新塞回到了衣柜里。
香菜不忍见她这般失落,便说:“奶奶,您喜欢穿哪套衣裳就先带着,到了储绣坊再换上,这样就不会被彦堂发现了。”
老太太一听,眉梢上重新染回了喜色,当即又眉飞色舞起来,抓了两套衣裳凑到香菜面前显摆。
“奶奶穿哪套好看?”
香菜指着老太太右手提的那套雪青色的旗装,“这一套吧,显年轻一点。”
老太太将衣服往身上比划,似乎有些怀疑香菜的眼光。
“会不会太洋气了一点?”
香菜打了个哈欠。
见她心不在焉,老太太又急又气,扑过去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奶奶在问你话呢!”
香菜一大早就被老太太抓来当服装造型师,她还没抱怨什么呢,老太太倒是先对她有意见起来。她索性往床上一躺,表示抗议,“奶奶,我好困啊!您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老太太不愿意,在她身上又拧又掐,并没有下重手。
“你给我起来,给奶奶选好衣服再睡!”
香菜大声求饶:“奶奶,您就饶了我吧!我快困死了!”
“困你还起那么早!”
“我就是想下楼倒杯水喝……”
她空杯子还在手上端着呢,就被老太太拉这儿来了。
这要是让藤彦堂知道她又背着他安排老太太跟苏青鸿见面,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不过老太太说的对,就算藤彦堂因为这件事向她大发雷霆,她撒撒娇,两人很快就会和好了。
只是,香菜心里隐隐担忧,她担心老太太跟苏青鸿出去后会出事。她怕青龙商会那边会再有动作。
十几分钟过去,老太太还在香菜面前比划,“孙媳妇儿啊,你看奶奶穿这套玫红色的会不会好看一点?”
香菜快被那鲜艳的颜色刺瞎眼,“奶奶,低调,低调啊——您穿这么扎眼,是怕自己不够显眼吗?”
万一真有杀手在老太太和苏青鸿身边转悠,那穿这一身玫红色旗装的老太太比谁都更容易成为目标人物。
“好好好,那你看这套怎么样?”
香菜默默无语。
外头大屋里挂钟的响声将她从老太太的折磨中拯救了出来。
钟声响了七下。
香菜忙从床上爬起来,声音听起来很紧迫,“奶奶,这都七点了!彦堂这会儿也该醒了!赶快收拾收拾,去储绣坊——”
老太太跟着紧张起来,忙将床上堆在床上的衣服抱起来一股脑儿塞回到衣柜中,生怕被谁看见了。
她一边收拾一边催着香菜,“你快去看看彦堂醒了没有,我去留下叫厨房准备早饭。”
香菜如获大赦——这大早上的,真是要人命啊!(未完待续。)
第456章 梁家
老太太跟香菜去储绣坊,没惹藤彦堂多疑。天知道她在宝贝孙儿面前神经绷得到底有多紧,直到到了储绣坊的那一刻也没完全放松下来。
等到苏青鸿亲自来接,她一下就没了顾虑,容光焕发好似年轻了一二十岁,娇羞如情窦初开的少女。
苏青鸿在她面前拘谨得同懵懂青涩少年,手脚局促可目光落到老太太身上便没再挪开,眉眼中透露着对老太太的喜欢。
如果亲眼见到两位老人这副情态,藤彦堂心中定然会生良多感慨。
在老太太被苏青鸿“拐带”走之前,香菜问清了他们要去哪里。她总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的就让苏青鸿把老太太带走。
掌握了老太太的行踪,一来方便她联系到老太太,二来她也可以派人暗中保护老太太的人身安全。
就这,香菜仍不放心,于是安排储绣坊的一个妹子随行在老太太身边。
指使曾经的青龙帮屠杀燕家一门、现如今的青龙商会对藤家的人赶尽杀绝的幕后之人,其真实身份还没有浮出水面。香菜不能确定这前后是一人所为,不过她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不管幕后者有几个,都与苏家有关。
之前香菜托百凤去查此事,百凤本想利用大联盟的关系将苏家查个底儿透,可苏家的本家在香港,大联盟的势力还没有延伸到那么远,想要把苏家查个一清二白还是有些难度的。
不过,当时香菜拜托去做调查的时候,给出的方向很明确。百凤顺着线索查下去,还真从苏家筛选出了几个符合条件的人。
四十多年前就收买青龙商会灭了燕家一门,如果这人在苏家还活着的话,也老大不小了,而且很有可能是跟苏青鸿是一辈人,或在苏家的辈分和资格比他老的人。
在苏家比苏青鸿高辈分、老资格的人,如今都已经仙去了,这让百凤有点无从查起。
她收集了很多坊间流言,因为流言的不真实的可能性比较大,她就没有整理在资料上。
“我让在香港那边的熟人打听了一下,说是四十多年前苏青鸿掌管了苏家大权以后,本要将一个私定终身的外地神秘女子娶进家门,不过却遭到了苏家长辈的一致反对……”
香菜听得一怔,目光抬起,“一致反对?”
如果香菜不将这四个字点出来,百凤还不觉得奇怪,经香菜这么一强调,她再一琢磨,随即就觉得这四个字的味道有点怪。
她不过是在复述那熟人的话,并非夸大其词。
关于苏青鸿年轻时娶亲的问题上,苏家长辈的意见未免也太统一了——竟一、致反对他将心仪的女子迎进门!
足够奇怪!
香菜拉回思绪,对恍若所思的百凤道:“接着说。”
“苏青鸿不顾家中长辈的反对,派人到沪市接燕家的小姐,也就是现如今你跟二爷的奶奶,后来得知了燕小姐已死的消息,他并不知道那时假消息,万念俱灰之下接受了长辈们给他安排的婚事,迎娶了当时在香港与苏家门当户对的梁家小姐梁美娇。
那时候,在香港的坊间有很多跟梁美娇有关的传闻,说梁美娇是苏家老二穿过的破鞋……”
香菜神色顿了一下,问:“苏家老二?是苏家的二老爷吗?”
百凤摇头说:“不是苏家的二老爷苏青桓——准确的来说,那时候苏家有三个兄弟,老大苏青鸿,苏青鸿排老三,排他们中间的就是曾经设计从苏青鸿手上夺走苏家继承权的苏青烈。
苏青烈死后,苏青鸿将其从苏家的族谱上抹去,相当于苏青烈这个人在苏家不存在,苏青桓自然而然的就排在了老二。”
香菜恍然。当年苏青烈将苏青鸿逼得走投无路,苏青鸿翻身后对他这个二弟做的也够绝。
她道:“当年的事,苏青桓应该比较清楚,你刚说的这些,找他求证过了吗?”
百凤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让香菜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巨蠢的**。
四十多年前苏家兄弟阋墙家产之争,苏青桓之所以能够逃过一劫,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当时他年幼无知。他大哥跟二哥掐起来的时候,他还不到八岁。
苏青鸿和苏青烈为争一家之主的位置闹得你死我活,这件事对苏家的影响极大。苏青鸿弄死了苏青烈,夺回了家主之位后,苏家的长辈们担心同样的一幕会在苏青鸿和苏青桓两人身上上演,就将年少的苏青桓送去全寄宿制的学校上学。因此,苏青桓渐渐地被家族中的人冷落淡忘,很少有机会接触到家族事物。不过他知道,一直以来,苏青鸿对他很好。
香菜干咳了一声。
百凤化解尴尬,“当年苏家长辈对苏青鸿娶妻的事,态度有点奇怪,八成是被买通了,要不要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
苏家当年的长辈死的死,痴呆的痴呆,尤其是知情人现在还能活着的话,那还真是见了鬼。
“哼~”香菜轻清冷的哼笑一声。
她唇角明明在上扬,可眼底却无丝毫笑意。
百凤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还用得着查吗?
亲兄弟为夺主权尚且争得你死我活,苏家的长辈之间岂会没有明争暗斗?然而他们却在同一件事上竟没有出现分歧的态度,这其中能没有猫腻?
当年他们一致排斥苏青鸿迎娶心仪的燕如桦,只怕在暗地里做了不少动作,真要细细追查下去,指不定又会查出什么惊天秘密和丑闻。
而梁家的小姐嫁入苏家,几乎没有经历过千难万险,她在苏青鸿万念俱灰时成为他的枕边人,感觉上有点趁虚而入的意思。
百凤刚才说,苏青鸿当年娶梁家的小姐,是接受了苏家长辈的安排。这一点,让人细思恐极——
苏青鸿和燕如桦这对苦命鸳鸯,说不定就是苏家的长辈和梁家的人联手给拆散的。也就是说,梁家与苏家结成姻缘,作为最终的获益者,梁家也很有可能是当年发生的那些惨剧和悲剧的制造者。
苏青鸿名正言顺的发妻梁佩佩已故,近来发生的一些事表面上看上去和她没什么关系。可香菜总觉得她就是整个事件的最大起因。
能成为苏青鸿的枕边人,定然不是简单的女人!
看着苏青鸿和梁佩佩的照片,香菜总觉得他们二人之间有种貌合神离的感觉。
这张合照中,苏青鸿和梁佩佩中间有一段不易让人察觉的安全距离,也让人感觉不出他们对彼此的深情厚爱。
香菜用手指轻叩着照片,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之后,她点着照片中的梁佩佩,对百凤说:“查一查梁家的底细,我总觉得当年的事跟梁家脱不了干系。”
“好,我再托我那香港的朋友打听打听。”
“让你那朋友小心点。”
百凤替她那朋友感激香菜,“好的,谢谢。”
接下来,香菜就该好好忙锦绣布行和储绣坊的事了。
接下来这一季度和明年春季的新款旗袍装的广告都已经打出去了,她的工作其实可以告一段落了,不过锦绣布行和储绣坊与外部的一些关系需要她来维持经营。她也因此认识了不少名媛贵妇。
今日,储绣坊来的客人不少,热闹非凡。
除了新老顾客之外,还有一些报社的记者和画报的编辑也慕名而来,争相要对锦绣布行和储绣坊做专访。
香菜忙得无暇分身,一上午都没干成别的事儿,快到中午饭点儿那会儿,储绣坊里的人群才渐渐散去。
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香菜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听到有人来报:
“二爷来了。”
藤彦堂八成是来跟她和老太太一块儿吃中午饭的。
香菜心里一咯噔——
这下糟了!
老太太还没回来呢!
香菜急中生智,赶紧让人去楼上房间假扮成老太太睡着的样子,先糊弄住藤彦堂再说。她转念一想,糊弄住了藤彦堂,万一老太太突然从外头回来,岂不是闹了个大乌龙,那藤彦堂跟她还有完没完?
她又让人去兴荣道的路口注意着点儿,万一老太太这会儿要是回来,一定要将送她回来的那辆车子拦下来,千万不能让藤彦堂撞见。
香菜慌而不乱,迅速安排好了一切。
每回老太太跟香菜一块儿到储绣坊来,藤彦堂几乎都没有错过与她们一起吃午饭。今日他这个点儿来,自然也是要跟她们一块儿吃午饭的。
藤彦堂来了就说:“饭菜点好了么?没有的话,我去荣记安排。”
香菜立马说:“够我们两个人吃就行了,奶奶昨晚大概是没休息好,这会儿还在楼上睡呢。”
今天早上奶奶跟香菜一块儿出来的时候精神很好,不像是没休息好……
藤彦堂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并未多想。
香菜忙了一整个上午,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萎了,她现在急需充电。
她旁若无人的将额头抵在藤彦堂怀里,又拱又蹭,手也不老实的往他腰身上乱摸一通。
藤彦堂抬眼扫了一眼四下,见储绣坊的工作人员很识趣的非礼勿视,不过他还是觉得在人前和香菜秀恩爱很别扭。
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揽上香菜的妖,柔声关心,“是不是很累?要不吃完饭先送你回去?”
那岂不是要把楼上的“奶奶”叫起来?!
香菜一下精神了,立马站直身体,一对杏眼瞪得圆溜溜的,一脸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我没事!我们去吃饭!”
藤彦堂嗅出了一丝诡异的味道,他能从香菜紧绷的娇躯察觉到她的紧张。
似不让她逃离一般,藤彦堂的手掌轻扣住她的腰身,俊逸的眉眼中带着关切,“怎么了?”
“什么都没有!”香菜急忙转移话题,“我快饿死了,我们去吃饭!”
两人到荣记酒楼,听到这样的风言风语——
“……储绣坊和锦绣布行现如今可是不得了,生意越做越大,一个月的营业额恐怕要赶超叶家了吧!储绣坊和锦绣布行的掌柜也太有才了吧!”
“是啊,我发现锦绣布行和储绣坊的人就没断过。尤其今天人特别多!”
“羡慕吧?”有人抱着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含沙射影道,“羡慕你们也找一个有钱人啊!难道你们不知道锦绣布行和储绣坊的林掌柜嫁给了荣记商会的藤二爷,她现在生意做这么红火,还不是因为有藤二爷这个大靠山!”
有好几人表示对此人的话不以为然。
香菜要想将那人理论的哑口无言,其实很简单——
锦绣布行和储绣坊火起来的时候,根本没几个人知道她跟藤彦堂是夫妻关系。说她背靠大树好乘凉,根本就不科学。
藤彦堂觉得奇怪,一向睚眦必报的香菜听到了这样黑她的话,竟也不生气么?
“你不生气?”
“他说你有旺妻相,我为什么要生气?”
那样的话居然被曲解成这个意思,香菜确实有才。
来酒楼之前喊饿,可等饭菜上来后,香菜根本没吃多少。
她喊饿只是为了转移藤彦堂的注意力,其实她不怎么饿的。上午来储绣坊的老顾客,送来好些解馋的零嘴,香菜吃了不少。
比起饱餐一顿,她更想躺下来放松身体。
荣记酒楼的三楼有床榻,还清静,没储绣坊那么多闲杂人等。吃过饭后,藤彦堂就把香菜领上三楼休息。
藤彦堂说起叶家的事,“叶家有点不死心,我听说他们已经将旗袍裙投入到生产中去了。虽然你们锦绣布行比他们先声夺人,但是这一回他们可能要先发制人——一开始他们可能只有旗袍裙模糊的设计概念,自昨天服装秀之后,他们可能已经完善了旗袍裙的设计,便迫不及待的要推出旗袍裙了。他们这是要赶在你前头大赚一笔——
你觉得我找人放火烧了他们叶家的厂子怎么样?”
放火烧人家的厂子?
藤彦堂居然要做这么可怕的事?!更可怕的是,他说起这事的口气比打呵欠还轻快。
这男人的三观有点黑暗。
香菜侧躺着,拍了拍他的肩,“别管他们,咱们没必要去加快他们作死的节奏,有那时间和精力,咱们还不如干点别的事呢!”
藤彦堂眉头一挑,满眼戏谑,低沉磁性的声音中充满了暧昧,“你想干什么?”
“嘻嘻,你说呢?”
香菜如小老虎一般猛的往藤彦堂身上一扑,嘴里还发出怪兽一样的叫声。
“小妖精!”
两人打来闹去,最后反而是香菜先把藤彦堂给哄睡下了。
到了储绣坊和锦绣布行快打烊的时候,藤彦堂醒来。在他醒来的前一刻,老太太这会儿正好被苏青鸿送来。
藤彦堂到储绣坊的那一刻,苏家的车刚离开没多久。
刚从外面回来的老太太见到孙儿,不由得紧张起来,尽快收到香菜投来的安抚性的眼神,她还是镇定不下来。
藤彦堂发现奶奶穿的不是早上她出门时穿的那套衣裳,随口一问:“奶奶,您早上穿的不是这身衣裳吧?”
老太太舌头打结,答不上话来。
香菜在一旁帮老太太打圆场说:“奶奶那么多套衣裳,高兴每天换着穿怎么了?我还不是每天一套衣裳?”
一般情况下,女人身上的衣裳会反应她的心情。老太太此刻穿的衣裳风格与早上的那套完全不同,这套颜色更加亮丽一些。而且藤彦堂也感觉得到奶奶心情很愉快。
藤彦堂总觉得很怪异。
奶奶昨天见到苏青鸿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难不成真的如香菜所言,奶奶对苏青鸿旧情难忘?(未完待续。)
第457章 选我就对了
百凤那边,很快就有了跟梁家有关的消息。
她在香港那朋友着实给力,暗访了很多几十年前在梁家当过佣人的人。虽说如今他们已人老珠黄,但还记得很多事情——
关于当年苏青烈的死有几种说法,有人说是苏青鸿心狠手辣,怕苏青烈东山再起,于是对他赶尽杀绝。也有人说苏青烈是被苏青鸿的心腹毒杀,而苏青鸿毫不知情。他为了包庇心腹,将罪责揽在了自己身上。也有人苏青鸿杀苏青烈是无心过失,并非出于有意。还有人说苏青鸿杀掉苏青烈,其实是无奈之举——关于这一点,那就要好好说说了。
当年苏青鸿夺回家主位置,将苏青烈控制起来,并未对他这个二弟第一时间痛下杀手。但一败涂地的苏青烈心有不甘,向梁家求助(苏家和梁家的关系向来很好)。不知受到了谁得怂恿和撺掇,苏青烈孤注一掷,联合自己在苏家的残党,抓了很多亲眷,丧心病狂的用他们的性命逼苏青鸿退位。苏青烈不顾手足之情,藐视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族人性命,已是丧尽天良,无药可救,最后被苏青鸿安排的狙击手一枪毙命……
据说梁佩佩在嫁给苏青鸿以前,与苏青烈有一段不清不楚的关系。如果苏青鸿再晚两年把苏青烈从苏家家主的位置上赶下来,梁佩佩依然有可能是苏家的女主人,而她要嫁的人不是苏青鸿,是苏青烈。
苏青鸿与梁佩佩大婚后不久,很多人难以置信嫁给苏青鸿的女人就是梁佩佩,因为熟悉梁佩佩的人都知道,在嫁进苏家之前,梁佩佩为人骄横,还十分爱炫富,大小姐脾气严重。可进了苏家大门之后,她突然间转了性子一样——
在嫁给苏青鸿,尤其怀了苏利琛以后,梁佩佩常年深居简出,行事十分低调,鲜少在公共场合露脸,慢慢的淡出人们的视线,自然而然的外界有关于她和苏青烈的流言蜚语声音也渐小了下来。
关于梁佩佩性情大变的说法有很多种——一是说她嫁了人生了娃之后收了心。二是说在当时面临破产的梁家为情势所逼,迫于苏家方面的压力,梁佩佩在嫁进苏家以后遭遇了不公待遇,性子被磨圆了(苏青鸿在得知燕如桦已故的消息后,万念俱灰的他过了一段很荒糜的日子,家里家外养了很多女人,从不掩饰)。或者说是梁佩佩单方面惧怕苏青鸿,在苏青鸿面前嚣张不起来。三是说梁佩佩对苏青鸿的爱出于真心,为了苏青鸿宁愿改掉自己以前的毛病。还有一种很狗血的说法,真正的梁家小姐殉情而亡,随苏青烈而去,而嫁给苏青鸿的那个女子不过是冒名顶替……
百凤那朋友还告诉了她一个不能确定却着实能让人大吃一惊的事——
“曾经在梁家做过事的女佣说,梁家的小姐也就是梁佩佩在嫁进苏家以前就怀了身孕。她说当时她知道,事关小姐的清白,她并未对外多说,也未多想。直到梁佩佩在嫁进苏家的半年多后把孩子生下来后,她算了算日子才觉得不对劲儿,怀疑梁佩佩生的孩子有可能不是苏青鸿的。但是大家都说那孩子是早产儿,当时她怕惹祸上身,就没多说什么……”
梁佩佩的儿子,也就是苏利琛了。
香菜看到苏利琛的生辰,在心里默默一算,于是就呵呵了。苏利琛居然比她公公,也就是藤彦堂的父亲燕霖还大半个月,这怎么可能!
往前推算的话,苏青鸿在沪市跟燕如桦私定终身之前就与梁佩佩发生了关系,可沪市与香港两地相隔甚远,他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一点的?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苏青鸿被戴了四十多年的绿帽子,不知他自己清不清楚这一点。
原来苏利琛根本就不是苏青鸿的亲生儿子,难怪他能够在记者招待会上对苏青鸿下狠手。
……
就因苏家和梁家这么个事儿,香菜纠结了两天。
这天上午,她还在纠结。
老太太在隔壁房间换好了衣裳后,到她办公室,看到她竟扶着桌沿在做……俯卧撑!她很少看到香菜这么彪悍的一面,当时就被震惊到了,还纳闷这小两口到底是怎么了,都对“俯卧撑”这项运动上瘾了?
藤彦堂大晚上爬床边做俯卧撑,老太太能理解,可孙媳妇儿做俯卧撑是几个意思?锻炼身体么?
明显不是!
香菜这是被藤彦堂传染了。她跟老太太一样,一连几个晚上发现藤彦堂在偷偷的做这项运动。
“奶奶,您坐。”香菜扶老太太坐下,见老太太今日穿的焕然一新,不禁打趣儿的问,“奶奶,今天您要跟苏老先生去哪儿幽会啊?”
“去梨园听戏。”老太太老实回答,看到孙媳妇儿脸上挂着的暧昧笑容,才意会过来她的打趣儿,当即又羞又恼,捏起拳头不轻不重的在香菜身上捶了一下。
香菜收起玩笑态度,“奶奶,您跟苏老先生有没有提过我公公的事?”
说起她那命薄的儿子,老太太神色一黯,伤怀道:“几乎没有提过,他也是怕我伤心,没有问起。”
香菜若有所思了一阵,“奶奶,您今天稍稍跟苏老先生提一下我公公的生辰——”
老太太茫然,“提这个做什么?”
香菜将一包东西从抽屉里拿出来,包里装的是一个牛皮纸袋。
至于纸袋里装的是什么,老太太就不得而知了。
“您仔细观察苏老先生的脸色,如果苏老先生知道我公公的生辰后脸色有变,您就将这包东西交给他。要是没什么变化,或者变化不大,那就算了。”
香菜给老太太的这包东西里装的是苏利琛的身世证明。其实不用看这些东西,对比苏利琛和燕霖的出生日期,就能够察觉出端倪。
苏青鸿与燕如桦(年轻时的老太太)私定终身在前,与梁佩佩(苏利琛的生母)发生关系在后,两个女人都怀了孩子,按照十月怀胎的正常日子推算,梁佩佩生的孩子不可能比燕如桦生的孩子大。然而事实上,苏利琛比燕霖大了足足半个月。这不是一句“苏利琛是早产儿”的解释就能轻易糊弄过去的。
苏青鸿肯定知道苏利琛的生日,在知道燕霖的出生日期后,如果他还能保持振作,那就说明他早就知道苏利琛可能不是他的亲骨肉了。既是如此,那香菜让老太太交给苏青鸿的那包东西就没什么作用了。
如果他不知情——香菜觉得还是让他知道为好。梁家在香港,她和藤彦堂都鞭长莫及,所以还是让苏家去对付梁家为妙。
其实这种事情,不用对比也不难察觉,可能是因为苏青鸿太过自负,不曾想过这样的惊天丑闻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当天,与往常不同,老太太跟苏青鸿出去后,早早的便被送回来了。
见老太太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脸色也不大好,香菜便问:“奶奶,东西交给苏老先生了吗?”
老太太有气无力的点点头,突然抓住香菜的手,满脸急迫,“孙媳妇儿啊,你让我交给阿鸿的东西是什么啊?你今天为什么要让奶奶在阿鸿面前提起燕霖的生辰啊?为什么阿鸿知道了燕霖的生辰后,反应会那么大?”
此刻,老太太满腹疑惑。
香菜有点不忍心告诉她实情,不过还是说了,“苏老先生名正言顺的妻子给他带了四十多年的绿帽子……他妻子生的孩子,很有可能不是苏老先生亲生的……”
苏青鸿与他的夫人梁佩佩处了四十余年,即便两人之间一开始没有感情,也处出了感情。两人自从有了苏利琛后,就没再要第二个孩子,这让很多人也包括老太太相信——苏青鸿与梁佩佩相敬如宾可能不假,但二人的父亲关系并没有传言中的那般如胶似漆。
苏青鸿在得知自己极有可能遭到背叛后,做出了常人该有的反应。可老太太回想起来,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
这一天晚上,藤彦堂回来的很晚。
香菜洗完了澡,换了睡衣,躺下没多久,就被进门的藤彦堂拎了起来。
“坐好。”藤彦堂黑着脸命令。
见气氛不对,香菜正襟危坐,露出一副乖宝宝模样。
藤彦堂摆着兴师问罪的架势,“我问你,这几天奶奶都在储绣坊?”
香菜心里一咯噔,心想他该不会是察觉出什么了吧?
她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极力摆出无辜的样子,“奶奶每天早上跟我去储绣坊,这你不是知道的嘛。”
藤彦堂挑眉。
想含糊过去?他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那为什么今天我一个朋友告诉我,他在梨园看到了奶奶跟沪市商会总会长苏青鸿在一起?”见香菜张口要狡辩,为了堵住她的嘴,藤彦堂接着又说,“还有一个朋友告诉我,他前两天看到貌似奶奶的人跟苏青鸿一起游园?”
又是约老太太郊游又是约老太太看戏的,一把年纪的苏青鸿居然这么有情调,香菜就不明白了——藤彦堂跟苏青鸿也算是一脉相承,怎么就没遗传到老先生的浪漫因子呢?
想想就委屈!
藤彦堂一条腿立在床边,另一条长腿半跪床上,伴随着床褥塌陷下去的声音,他倾身上前,抬起香菜颔在颈间的下巴,狠狠捏了捏她的下巴尖。
“你背着我安排奶奶跟苏青鸿见面,你还委屈了?”
香菜倔强道:“什么叫我安排的?奶奶跟苏老先生见面是你情我愿!”她推开藤彦堂的手,幽怨道,“苏老先生对奶奶多好……哪个男人对待心仪的姑娘不是像苏老先生那样?你呢,木头一样,没有一点情调!我当时怎么就跟你签字领证了呢,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见香菜红着双眼真受到委屈的模样,藤彦堂心里一软,不由得放轻了手上的力道。
“后悔了?”
藤彦堂有些后悔问出口,他害怕从香菜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只要一想到会是那样,心痛和受伤的情绪就止不住的涌上来,越来越浓越来越重越来越痛。
他逃避似的,忙又说:“那明天我们去哪里走走,放松一下。”
香菜看了他一眼后别开脸,装作赌气的样子。
“不去!”
藤彦堂知道她是在假装生气,捏捏她的下巴尖,掐掐她的鼻子尖,捕捉到她眼中划过一抹笑意,不由得扬起唇角,欺身将她压在身下。
“把你明天的时间空下来,听我安排。”
望进那双似能滴出水的温柔眼眸,香菜瞬间变迷妹,被迷的一阵晕头转向,鬼使神差的点了一下头。
藤彦堂在她耳边落下细碎的轻吻,温柔低沉的声音在他落下的碎吻中变得轻飘虚幻,“我不会让你后悔的,选我就对了……”
“谁选你了。”香菜娇嗔,“是你自己送上门的,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藤彦堂低声轻笑。
“你还笑!”
“嗯……你先睡,我去洗个澡。”
香菜揪着他的领子,不放他走,双眼不停地朝他放电,“等会儿嘛。”
藤彦堂依她,在吻上她的唇之前说了一声,“小****。”
第二天一早,香菜就告诉老太太藤彦堂已经发现了她和苏青鸿幽会的事。
老太太紧张得不得了,一个劲儿的追问藤彦堂是什么态度。
香菜说他没怎么生气,老太太才稍稍安心。
香菜还说今天不能带她来人家去储绣坊了,老太太似乎有点失望。看得出,她还是很期待和苏青鸿幽会的。
香菜想着,苏青鸿可能会在处理苏家和梁家的事上忙碌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可能无暇顾及老太太,就安抚老太太在家休息一两天。
香菜和老太太用过了早饭后,藤彦堂才起床。如果香菜在她身边,他还能再多睡一会儿。
今日两人出去约会,香菜也不知他会做怎样的安排。
藤彦堂似乎觉得她穿太少了,林出门前,让她加了件衣服,甚至还带了一条毛毯。(未完待续。)
第458章 这也太巧了
藤彦堂带香菜来到江边,租了一条带敞篷的渔船,将自己扮作渔夫,撑船载着香菜到了江中。
香菜凌乱了好长一段时间——
她期待中的浪漫约会是温暖的甜馨的,不是坐在摇摇晃晃的渔船上,吹着冷飕飕又有些腥臭的江风!
安排了这一切的藤彦堂自我感觉良好,拿出船舱里的鱼竿,挂上鱼饵,将鱼线往远处的江水中一抛,老神在在的钓起鱼来。
香菜坐在船舱里,默默地给自己裹上毛毯,却盖不住她浑身散发的怨念,听着呼呼的江风拍打在敞篷上的轰轰声,这一刻真想哭给外头的人看。
真是脑袋进水了,她昨天晚上干嘛要抱怨他不懂浪漫,现在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就在她痛心疾首、捶胸顿足时,听到身在船舱外的藤彦堂的声音被风刮进来。
“今天中午咱们吃鱼,你想吃红烧的、水煮的,还是清蒸的?”
她能说她只想回家吗?
咯咯咯。
香菜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听到牙关打颤的声音。实在太冷了!
接近寒冬的季节出来划船钓鱼,这男人到底怎么想的?
香菜用毛毯将自己裹成一团蚕茧形状,忽然感觉船身剧烈摇晃了几下,随即一道宛如大理石像的身影出现在船舱的一端入口,遮挡住了外头的阳光。
整个船舱因为他的出现失去了一半光明,然而却并不让香菜觉得黯然,反而觉得心跳陡然漏了一拍。这个男人给狭小的船舱内和她的生命中带来了一股清新美妙又鲜活的气息。
而且此刻背着光的藤彦堂如被阿修罗眷顾的天之骄子一般俊逸无匹,纵然如此,香菜还是觉得他格外魂淡。
这哪里是浪漫的约会,明显就是残忍的折磨!
这男人百分百不知道她此时此刻的心里面积有多大。
藤彦堂怎会察觉不到她的怨念。
他笑的欣然轻快,如破冰的煦色阳光一样温暖,就连佝着身子的动作都那么帅。
坐到香菜身边,他张开双臂,敞开胸怀。
“过来。”
尽管他的神情如晾温的水一般看着清凉,香菜还是从中从这轻轻柔柔听着悦耳的两个字中听出了一丝宠溺和霸道。
让老子的怀抱温暖你……是这个意思吧。
似乎等不及香菜靠过来,藤彦堂便将她勾入怀中,唇边坏坏的笑意瞬间被一声满足的轻叹化开。
香菜特别扫兴的说:“一点都不懂浪漫……你怎么选了个这么个地方?去电影院、戏园子多好啊,哪怕逛个街也比在这儿受冻强吧。在这儿想上个厕所都不方便!你倒是方便了,站着就可以解决,我要是蹲那儿,还不得掉水里去啊。”
藤彦堂哭笑不得,“约会你说这种事,咱俩到底谁不懂浪漫?电影院、戏园子、街上人太多了……”
香菜斜眼,好笑的看他,“人多倒是不方便你对我为所欲为了是吧。”
藤彦堂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下来。
香菜心中甜蜜,将毛毯敞开,连他整个人也一块儿裹进来。
靠在藤彦堂怀里,香菜心里有那么一点过意不去,“上回还说要带奶奶一块儿出来玩的……咱俩出来,把她一个人撂家里没关系吧?”
“她这几天也玩够了。”想起苏青鸿,藤彦堂的目光变得有些冷。
沉默了一阵,香菜偷瞄了一眼藤彦堂的裆部位置,又闪电般的收回目光,做了个捂脸的动作,又顺势抬手在他胸口画圈圈。
“你功课做好了吗?”
藤彦堂被问的有些茫然,“什么功课?”
香菜几时给他留作业了?
停止画圈圈这种挑拨的动作,香菜捏起粉拳,羞恼的在他胸口轻捶了一下,脸红红道:“你这几天晚上天天做俯卧撑,偷看小黄书,还把小黄书藏床底下,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藤彦堂竟有些无言以对,“我藏那么深,居然也能被你翻出来,你真行!”
香菜微微抬首,目光烟视媚行,羞答答的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拿我开刀?”
“咱们能不能换个话题?”
这男人还不好意思了。
“这种话不在没人的地方说,难不成要我当着别人的面跟你说起吗?”
两口子同床共枕那么久竟还没有圆房,这种笑掉大牙的事情传出去了,藤彦堂岂不是成了笑话?
“不急,慢慢来。”
话虽这么说,可香菜看他的样子可不觉得他不猴急,能感觉得到他明明很想狠狠地占有她,有点不忍心看他总是这么憋着。
香菜干脆转移话题,“荣记的商场进度怎么样?”
“明年春上就能竣工。”说起商场,藤彦堂就想起香菜最近在折腾的一项计划,“之前听你说要开个什么锦颜女子坊?”
“嗯,年后储绣坊和锦绣布行不是要合并了吗,不用两头跑,我也会轻松一点。有很多太太喜欢到我那储绣坊去,凑在一块儿聊天。店里的生意真要忙起来,我也顾不上她们,也没地方给她们坐。我就想干脆弄个地方让她们去消遣,所以我打算开个美容院——
锦颜女子坊是个美容院,也是个生活馆、棋牌室。我们提供美容化妆做造型等服务,她们可以来消费也可以来消遣——一边敷面膜一边打麻将,是不是很好玩?”
藤彦堂有点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他并不想阻拦香菜创业,一直以来他很纵容香菜,给她很大的空间,可是他发现香菜总会将他给出的那些空间用其他东西和事情把她自己填满,那样会让他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原来越远。
藤彦堂不忍的同时,也有点不安。
他不断深嗅汲取她身上的芬芳来填补他心上的那片好似被挖去的空洞,慰藉患得患失的自己。
“你想做的事,都交给我来做,好不好?”
见他表情认真,香菜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动。双眼中氤氲出雾气,她一手捧着他的脸,叹息似的道:“彦堂,不要太宠我。”
藤彦堂笑,紧抱着她,“就是要宠到你离不开我。”
香菜戳着他说:“你可以一点一点的对我好,细水长流那种的知道不。不然我现在要是把你对我的好一下透支玩了,你以后对我冷淡了,会让我觉得你不爱我了。”
藤彦堂挑眉,“我几时说过爱你了?”
香菜仔细想想,还真是。
“那你爱不爱我?”
藤彦堂抿嘴笑着摇头,见香菜备受打击定位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低头在香菜耳边咕哝了几声,随即抬起头来问:“听到了没有?”
“没有!”香菜确实没有听到,不过感受到了。
鱼儿上钩了。
藤彦堂听到了水花翻腾的响声,在香菜脸颊上轻吻了一下,恋恋不舍的放开她去船舱外。
他一收线,发现鱼钩上果然挂着一条鲜活肥美的鲫鱼。
“想吃清蒸的,还是红烧的?”藤彦堂问船舱门口的香菜。
香菜紧了紧身上的毛毯,“简单点吧,水煮的就好。”
藤彦堂将钓上来的鱼放进鱼篓里,重又将挂上鱼饵的鱼钩抛进了江水里,不大一会儿,又接连收获了两条鱼。
时至中午,藤彦堂将船划到岸边,靠岸停下。
这片江畔大概是一片野水区,方便停靠,却荒无人迹。
船上的炊具和食材还算齐全,看得出藤彦堂为了这次出行准备得很充分。
他将鱼开膛破肚刮去鱼鳞后洗净,用盐腌上,又将小火炉和一口小锅搬到岸上平坦避风的地方,就近捡了些干柴。
香菜要帮忙,却遭阻拦。
藤彦堂忙完一切,又去船舱跟她腻歪在一块。
香菜用手帕帮他擦去脸上的灰渍。
她一靠近,藤彦堂便躲闪开。
“刚弄完鱼,我身上腥。”
香菜用帕子甩他一下,嗔道:“我又不嫌弃你!”
很快,江风将一股鱼香味带进船舱里来。
香菜动了动鼻子,“闻到香味儿了。”
“等着,我给你盛碗汤。”
藤彦堂钻出船舱,没多大会儿工夫,便端了一碗鱼塘进来。“小心烫。”
香菜才喝了一小口,他便迫不及待的问:“味道怎么样?”
见他满脸期待,香菜很给面子道:“不咸不淡,味道刚刚好。哎呀,我怎么那么有福气啊,嫁了个上的了厅堂入得了厨房的好男人。”
藤彦堂似乎极爱听她说这种哄人的话,面上喜滋滋心里美滋滋的。
香菜往他唇角印了一吻。
忽听船外有人喊:“船家,有鱼卖吗?”
香菜和藤彦堂相视一眼,都想外头那人八成是被他们的鱼香味给勾过来的。
两人到船舱口往外一看,顿时傻眼。
不远处有一艘船靠过来,那船似画舫一般,至少比他们租的这艘小破船要大还要精致的多。
画舫的甲板上站了一圈保镖一样的人物,船头上一人见到小渔船上的香菜和藤彦堂,立时怔住,随即脸色变得微妙起来。
香菜认出船头那人,那是苏青鸿的随身保镖。她都认得出来,藤彦堂由岂会不认得?
那画舫的主人是谁,还用猜吗。
苏青鸿跟一群保镖游江,他能有这么好的“雅兴”?
想到另一种可能性,藤彦堂立马黑下脸来。
香菜自然也想到了,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家里的小老太太居然趁着他们小两口出门的时候,跑出来和苏青鸿私会!
这小老太太简直了——
色胆也忒大了!
保镖转身回舱打小报告。
很快,老太太做贼似的探出脑袋来看个究竟,见小渔船上还真是孙儿跟孙媳妇儿俩人,立马又躲了起来。
香菜觉得好笑,小老太太有色心有色胆,还怕他们?
话说,在这种地方,两拨人都能撞到,这也太巧了吧!
之前香菜想错了,都约到这样的地方,苏青鸿和藤彦堂果然是一脉相承。
香菜小心翼翼觑了一眼藤彦堂的脸色,见后者脸色果然不好。
她轻轻晃了一下他的胳膊,担心他会因为苏青鸿跟奶奶置气,“彦堂……”
“……我没事。”
“我去看看。”
藤彦堂没说同意,但也没拦着。
两船靠近,香菜登上画舫,先是调侃了老太太一番,又安抚她说:“奶奶,彦堂昨天就知道您跟苏老先生幽会的事了,他没跟您说什么,就说明他不反对。”
老太太跟苏青鸿有四十多年未见,四十多年前两人还是热恋中的情侣,如今旧情复燃,难免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的遗憾要弥补。尤其是苏青鸿想要填补这四十余年的空缺,珍惜现在每一天和老太太在一起的时间。
老太太很在乎苏青鸿,但也在乎孙儿的想法,心中矛盾又纠结,却抵抗不了这份绵绵情意,何况这份感情她等了四十余年。
也许藤彦堂再花个几十年才能看淡这四十余年的恩怨纠葛,可老太太知道他现在无法原谅苏青鸿和苏家。所以在苏青鸿几次提起让藤彦堂认祖归宗,她都神情黯然的说不可能。
老太太按着香菜的手,紧张的问:“彦堂咋不跟你一起上来啊?”
香菜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苏青鸿。
苏青鸿负手站在画舫的窗边,目光似在寻找什么,隐隐带着焦灼和期盼。
“奶奶,您不用在意彦堂心里怎么想,只要您开心,大大方方的跟苏老先生约会就好,不用偷偷摸摸的,彦堂不会说什么的。”
“真的?”老太太不安。
香菜对老太太眨眨眼,“奶奶,您等着。”
老太太不明所以。
香菜走到画舫的甲板上,冲小渔船上喊:“彦堂,奶奶这里暖和,你要不要上来?”
小渔船的船舱,藤彦堂闻言露出头来,犹豫了一番后,不情不愿的登上了画舫。
苏青鸿感激的望了一眼香菜。
香菜差保镖去岸上把煮好的鱼汤端来。
她给老太太和苏青鸿一人盛了一碗奶白色的鱼汤,“奶奶,苏老先生,你们尝尝,这是彦堂煮的。”
“彦堂的手艺啊!”老太太似乎特别迫切的想要让苏青鸿尝一尝,于是催着道,“阿鸿,你快尝一尝!”
苏青鸿看了一眼藤彦堂的脸色,才默默地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好喝!”
藤彦堂目光低垂,睫毛在这一刻微微煽动。
香菜看得出,那一声简单却有力的夸奖触动到了他。(未完待续。)
第459章 金潇潇家养猫了吗?
自游江回来,老太太就发现藤彦堂似乎不怎么爱搭理她了。
受孙儿冷落,老太太灰心丧气,一连两日拒绝和苏青鸿见面。
夹在老太太和藤彦堂中间,香菜也有点为难。
十一月二十二号这天,是香菜的生日。为了纪念这么有意义的一天,锦绣布行搞了个半价促销活动,生意十分火爆。听说这天是林掌柜的生日,不少人送来了寿礼。
十六岁生日,香菜没想大摆宴席搞得多隆重,就想跟家人吃了个饭,随便庆祝一下,意思到了就行。
她正在家张罗时,接到一通奇怪的电话。
是个女人打来的。
“你好。”
“你好,请问藤先生在吗?”
对方的声音中透着一股知性,通过话筒传来,还有一种失真的感觉,香菜觉得很是熟悉,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听过同样的声音。
“他不在。”香菜礼节性的道,“请问你是哪位,方便的话可以留下你的姓名和联系方式,等他回来了,我可以让他打给你。”
“请问你是……”对方的声音中透着疑惑。
“我是他妻子……”
香菜话音未落,就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
原本好好的,怎么听到她的身份后,对方反应这么大?
绝对有蹊跷!
香菜仔细回想了一下,凭借强大的记忆力终于想起在哪里听到过同样的声音——
简爱照相馆附近。
打电话的人是骆冰的心理医生朋友,金潇潇。
金潇潇和藤彦堂是心理医生和病患关系,可从这通电话里,香菜怎么觉着这个金潇潇和藤彦堂还有点儿别的关系?
刚搁下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了。
香菜当即就想会不会是金潇潇打来的。
可惜了这个时代并没有来电显示,不然她就可以确认一下这一通跟上一通的电话号码是不是一样的。
香菜重又接起。
果然又是金潇潇打来的。
电话那头传来金潇潇歉然的声音,“不好意思,我家的猫调皮,跳到了电话机上,不小心把电话挂断了……”
无论是从她说话的内容,还是说话的口气,香菜都从中听出了谎言的味道。
两通电话里,她可都没有听到猫叫。
香菜并未戳破,还装作没听出她是谁来的样子。“请问你是哪位?”
金潇潇语气变得公事化,“我是藤先生的心理医生,他本来今天跟我有预约的,可是他今天没有来,我就打电话问问他今天是不是被什么事耽搁了,要取消预约。”
“哦,他是有事出去了。”
“藤夫人,我想你可能还不了解你先生的病情。他现在已经进入了关键的治疗阶段,我希望你不要给他太大的精神压力。如果他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建议你还是劝他到我这里来接受治疗吧。”
金潇潇说话的口气有些咄咄逼人和强硬,让香菜很想找话反驳她。可香菜脑子转了几圈后,发现自己竟有些无语。
从某方面来说,香菜确实给藤彦堂“施压”了。她有点意外藤彦堂在接受治疗时竟连他们夫妻间那等私房话也毫无保留的告诉了金潇潇吗?
今天是她的生日,在这天发生的事对藤彦堂来说算不算得上重要,她还真不好说……
百转千回好一番思绪,一秒后,香菜答复金潇潇:“好的,等我先生回来,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他的。”
金潇潇似乎很满意,说话的声音变得愉悦又掺杂几分傲慢的味道,“好,那就这样,我先挂了。”
香菜楞楞的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觉得金潇潇的反应似乎有点……精神分裂。
前后几句话能换好几个口气说,她到底是如何转变过来的?
香菜刚搁下话筒,老太太就坐过来。
老太太扯着香菜的手,笑的特别慈祥,讨好道:“孙媳妇儿啊——”
老太太眼里冒出精光,一瞧她这副模样,香菜浑身一阵恶寒,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别看这小老太太小模小样乖乖巧巧老实巴交,人家心里可有主意了。这一回,她八成把主意打到香菜身上了。
老太太轻轻拍着香菜的手背说:“孙媳妇儿啊,今儿是你生日,奶奶给你送个礼物——”
说着,她将一支裹金的玉镯子套到了香菜手腕上。
这玉镯子煞是好看,被薄如蝉翼的金叶子缠绕着,金色的光泽中透着温润的玉色,辉映出炫彩的光华。
“好不好看?”
“好看。”香菜由衷道。
“喜不喜欢?”
“喜欢。”
“那你答应帮奶奶一个小忙好不好呀?”
“……”香菜突然觉得这镯子烫手了,她能不能退货?
然而——
老太太生怕她把镯子摘下来似的,一直扯着她戴镯子的那只手不放。
这样,香菜连摆出防御性的姿势都做不到。
香菜心中警铃大作,唇角抽搐了两下,说:“奶奶,您尽管说什么事吧……只要我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香菜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老太太的奸滑本性渐渐暴露出来,“孙媳妇儿啊,我听说你跟苏家的人关系不错。”
“关系好的,就那么几个。”香菜心中的警铃声已经震耳欲聋。
“今儿是你生日,不请人家到家里坐坐来?”
说到这,老太太的目的在香菜面前已经暴露无遗。
香菜索性跟她摊开了说:“奶奶,我知道你想找机会联络彦堂和苏家的感情,但是您也不能拿我跟彦堂之间的夫妻感情当代价吧!”
老太太不以为然,还理所当然道:“今儿是你生日,寿星最大,彦堂是不会和你急眼的。”
香菜瞄了一眼电话,瞬间就有了主意。
“奶奶,刚才彦堂的心理医生来电话了,说彦堂已经进入到很关键的治疗阶段,不能承受一点儿精神压力。最近这段时间,就因为您跟苏老先生的事儿,咱们给他施加了多少压力,您没见他现在都不理你了吗!”
香菜拿藤彦堂的病情说事儿,这一招果然管用。见老太太神情担忧焦虑,她又有点于心不忍了。
她反拉住老太太的手,退了一步说:“好了啦奶奶,我会打电话让利君和郑伯过来。”
香菜心想——苏利君和郑伯跟上两辈发生的恩怨没有直接关系,即便来了,也不会给藤彦堂造成太大的心里负担。
老太太脸上露出笑容,欣慰道:“以前我都不相信,现在看来看心理医生还是挺管用的——这段时间,我都没见彦堂发病啦。”
香菜真心不想承认藤彦堂的狂躁症转好与心理医生金潇潇有一点儿关系,见老太太高兴起来,附和了几句,便没说那种拈酸呷醋的扫兴话。
之后,香菜当着老太太的面给苏家打去电话,把苏利君和郑伯这对爷孙俩给约了来。
老太太一时乐得合不拢嘴,拉着香菜的手说:“孙媳妇儿,饿了吧。这离寿宴开始还有好大一会儿呢,奶奶先去给你下一碗长寿面,你先垫垫肚子。”
不等香菜回应,老太太起身就往厨房去了。
香菜觉得好气又好笑,心想她要是能把苏青鸿也叫来,还不知老太太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不多久,老太太把一碗长寿面端到香菜手里,看她吃了一口,便迫不及待的问:“好不好吃?”
香菜哪敢不给她面子,忙不迭点头说:“好吃。”
她才吃了两口,藤彦堂便回来了,还带了一盒大蛋糕。
这蛋糕可不是从别家买的,是老渠亲手做的。做蛋糕算得上是他的老手艺了。
今儿个藤彦堂心情似乎很好,满面笑容进门,见香菜端了一碗面,真真假假的抱怨道:“不等我就吃上啦!”
他凑上去,“给我来一口。”
见香菜撩起一筷子面条就往藤彦堂口里送,老太太忙阻拦住,啐了孙儿一口,“你别抢她的!怎么能吃寿星碗里的长寿面呢,不吉利!锅里还有——”
“谁忌讳这个啊。”香菜不以为然。
老太太却很坚持,去厨房给藤彦堂重新盛了一碗面,期间生怕他们夫妻二人会有小动作似的,频频回头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老太太将一碗长寿面端给藤彦堂。
藤彦堂动筷子时顿了一下,随即用筷头从自己碗里撩起几根面条放到香菜碗里,“这叫添寿。”
见小两口如此恩爱,老太太喜不自禁。
她对香菜眨眨眼,似在传递某种讯息。香菜也眨了一下双眼做回应,表示收到。
“那你们吃,奶奶去厨房看看。”老太太很有眼色的离开了。
老太太一离开,香菜便问正大快朵颐的藤彦堂,“金潇潇家,你去过吗?”
藤彦堂点头,“去过两次。”
“那她养猫了吗?”
“我去的时候,没见她家有猫。”
香菜悟了。那金潇潇很有问题啊。
藤彦堂却茫然了,“你问这些做什么?”
“哦,她打电话过来了,说你今天跟她有预约,让你过去呢。”
闻言,藤彦堂脸色微变,有些紧张的问:“她怎么跟你说的?”
香菜将金潇潇前后两通电话里说的内容大致给藤彦堂复述了一遍。
藤彦堂心底恍然,难怪香菜刚才会问那样的问题,敏锐如她,肯定是觉察出什么了。
“她要是再打电话来,你不用理她。”藤彦堂说,“她有些治疗的手段,我无法接受。我打算终止治疗了。”
香菜凑过去,一副八卦嘴脸,“她怎么你了?”
藤彦堂用筷子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尽管没好气,怕她误会,还是向她坦白,“我觉得她的治疗方式很有问题——”他靠近香菜,小声道,“我向她咨询和你同房的问题,她说像我这种有狂躁症的人,通常性/欲很旺盛,但也有很强烈的暴力倾向,和你同房的话会无意识的伤害到你,所以她不建议我这么做,还怂恿我先跟其他女人试试……”
香菜脱口道:“她该不会要亲自上阵跟你试吧?”
藤彦堂不置可否。
香菜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金潇潇这是几个意思,不是明摆着么?
之前在简爱照相馆附近,她无辜的表示自己并不知道藤彦堂是有妇之夫,还义正辞严的责怪好友骆冰没有告诉她,结果怎样呢?结果自己“三”的属性浮现出来了!
见香菜脸色奇臭无比,藤彦堂扬起唇角,笑的很开心。
香菜脸色更臭了,撇了一下嘴,阴阳怪气说:“你好像很高兴?今天我生日,不是说寿星最大么,那你还说这种事给我气受给我添堵,是嫌我活太长?”
藤彦堂不住的往她碗里添面条,“给你添多点寿,我的寿星!”
香菜嗔了他一眼,瞥见老太太的脑袋自厨房冒出来,迫于老太太咄咄逼人目光的压力,她不得不跟藤彦堂提起苏家的事。
“奶奶想让你跟苏家的人多联络一下感情……”
香菜的话还没说完,藤彦堂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奶奶想让你把苏家的人请来给你过生日?”
香菜干笑了几声。夹在奶奶和聪明的老公之间,她好有压力。
“我就请了利君和他外公郑伯。”
藤彦堂点头,没说什么。
“不高兴?”香菜小心观察他的神色。
藤彦堂摇头,“没有。你的生日,你做主。”继而他又道,“我大哥、二哥也要来。”
“哦,对了,燕大哥什么时候搬过来?”香菜不由得想起了燕松。
“就这几天了吧。他今天也会过来。”
香菜感慨,“我真是太有面儿了!”
“把你的面吃完吧!”
香菜捧着碗冲他甜甜一笑。
藤彦堂心中一动,目光温柔一片。
吃完了面条,香菜向藤彦堂伸出手,理所当然的问他要礼物,“我的生日礼物呢?”
藤彦堂目光落到她手上的镯子,故作疑惑,“咦?这镯子谁送的?”
香菜露出凶恶模样,“别想转移话题!”
她知道藤彦堂一定给她准备礼物了!
她开始对藤彦堂上下其手,搜他的身。
藤彦堂躲闪不过,任由她的小手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香菜从他口袋里摸到一个小盒子,是一个很精致的巴掌大的小锦盒。(未完待续。)
第460章 一个字,就是挖!
不用看,猜都猜出这巴掌大的锦盒里装的是什么——香菜以为是这样。打开锦盒的一刹那,看到里面的东西,她一脸懵逼的。
她天真的以为盒子里会是一枚戒指,打开一看才知道里面装的是她用不上的东西——一对珍珠耳钉。
这男人不会不知道她根本就没有耳洞吧。
香菜黑了脸,质问他:“这给谁买的?”
藤彦堂忍着笑意,似乎爱极了她这种拈酸呷醋的样子,故意迟迟不做声。
“问你话呢!”香菜捶了他一拳。
见她真被急恼了,藤彦堂做妥协状,哄着她,“这耳钉是我买给奶奶的。”
香菜脸色稍缓,但仍不好看,闷声问:“那我的生日礼物呢?”
藤彦堂执起她的手,按向自己鼓动的心口。
这撩妹的手段不是一般的高明。
香菜被气乐了,却故意绷着脸压下唇角不笑出来,推了他一把,道:“我不稀罕!”
正要将手抽回来,却又被藤彦堂一下捉住,香菜嗔怒的看着他。
藤彦堂佯装受伤的模样,“你这么说,我可就伤心了。”
香菜笑盈盈的眸子古灵精怪得骨碌一转,不知打起了什么坏主意,紧接着握起粉拳似盖章一般在藤彦堂胸膛上轻轻一按,对他的占有欲得到满足,这让她有些小得意。
“好,你的礼物,我接受啦。我生日过去之前,你都要听我差遣——无条件听我差遣。”
藤彦堂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落下一吻,忠诚且绅士,像个无可挑剔的执事,“随时为夫人效劳。”
“一言为定!”唯恐他反悔似的,香菜跟他拉钩承诺。
两根小拇指勾在一起。
目光触及香菜眼中狡黠的笑意,藤彦堂心中突然有种很不妙的预感。反悔的话涌到嘴边,却没来得及说出口。
香菜起身指使他,“你先去换身方便干活的衣裳吧。”
藤彦堂满脑子问号。
“干活?干什么活?”
家里那么多佣人,还不够她使唤吗?
香菜淘气的手指揪住了他一对薄唇,“不能有问题!有问题也不能问!”
“好好。”藤彦堂妥协,尔后将之前被香菜摸出来的锦盒递给她,“这对耳钉,你帮我交给奶奶吧。”
香菜张了张嘴,见他一脸扭捏,心想算了,不吐槽他了。
藤彦堂上楼后,香菜一手拿着装有珍珠耳钉的锦盒另一手端着两只摞在一起的空碗去厨房。
她把锦盒交给老太太,“奶奶,送你的。”
老太太有些受宠若惊,“你生日,我也有礼物啊!”
打开盒子一看,是一对珍珠耳钉,老太太也很是喜欢。
香菜亲昵的挽着她的手臂,与她一同端详盒子里的珍珠耳钉。
“是彦堂专门买给您的。”见老太太一脸不信,香菜接着又说,“是真的!他从外面带回来的,我都没有耳洞,他不可能是买给我的。我以为他是买给别的女人呢,他一开始还故意气我不说实话,之后亲口跟我说是买给您的。”
老太太仍不敢相信。
香菜声音甜软得如同含了一块棉花糖,“奶奶,您真当彦堂是因为您跟苏老先生偷偷幽会才赌气不理您的?”
老太太眼里打上了问号。难道不是这样吗?
她听孙媳妇儿娓娓说道:
“奶奶,您把彦堂拉扯大,又当爹又当娘又当奶奶的,您在彦堂心中的分量和地位远不是旁人可比的,就连我也不可能取代得了。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是您生命中最重要的,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比他还重要的,那您说他会怎么想?哪怕那人不是苏老先生,他一样会吃醋的……”
深受触动的老太太顿时红了眼眶,眼泪掉的毫无预兆,把香菜吓了一跳。
她是那句话把老太太给说哭了?
香菜手忙脚乱的给老太太擦眼泪,“奶奶,您这……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呢?”
老太太哽咽道:“奶奶心里高兴!”
她高兴孙儿身边有个这么善解人意的娇妻,高兴孙儿没有因为她跟苏青鸿幽会的事计较,高兴孙儿在心里将她看得那么重要……
老太太将珍珠耳钉从盒子里取下来,塞到香菜手上,一边快速摘下耳朵上戴的一对翠玉耳环,一边迫不及待的催促香菜:“孙媳妇儿,快给奶奶戴上!”
老太太戴上耳钉后,得到香菜的赞美,一激动跑到大厅里去,站在楼梯口,对楼上喊道:“彦堂,在奶奶这里,谁都没你重要!你永远是奶奶手心儿里的宝儿!”
哐当——楼上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藤彦堂带着一副仓皇相跑出来。
“奶奶,您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抱怨完,他还做佯怒状,瞪了香菜一眼。
要不是因为香菜给奶奶说了什么,老太太怎么会突然飚出这句话!
这小媳妇儿真该收拾了,胆子现在是越来越大了。
瞧藤彦堂换好了衣裳,香菜找了一双手套和一根铁锹。
一瞧她手上的这两样家伙,藤彦堂就知道她是真要自己干活儿了,就是不知道具体要干什么。
在院子里寻了个地儿,香菜将手套和铁锹递给藤彦堂。
藤彦堂不解其意,还是乖乖把手套戴上,随即接过铁锹,用眼神询问香菜接下来要怎么做。
“挖吧。”香菜说。
藤彦堂愣住,“挖哪儿?”
香菜跺了跺脚,“就我脚下的这块地儿,尽情的挖,可着劲儿的挖。”
藤彦堂低头默默地看了半晌,很快在心里说服自己——不就是挖个坑儿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个字,就是挖!
几秒后,藤彦堂抬起头来,问:“挖多大?”
“挖个地窖那么大。”
地窖……地窖!?
藤彦堂瞠目结舌。
香菜说的地窖,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地窖吗?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他想哭的心都有了好么!
藤彦堂欲哭无泪的喊道:“不带这么玩儿的!”
香菜一脸正经,“谁跟你玩儿了。马上就冬天了,家里没有菜窖,这么一大口子人到了冬天吃什么?”
藤彦堂开始找借口,“今天你生日,咱们轻松愉快点,能不能别干这种又粗又重的活儿?”
香菜不依,理直气壮道:“反正你把你自己当礼物送给我了,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这一刻,藤彦堂真想挖个坑把自己买了。不过从某方面来讲,他确实已经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去了。
到了下午,马峰跟何韶晴小两口,还有荣鞅和江映雪这一对都来了。
四人坐了半天不见藤彦堂出现,何韶晴禁不住问:“二爷呢?”
香菜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藤彦堂没道理缺席。
香菜抬手随意指了一下,“后院呢。”
被问起藤彦堂在后院做什么,香菜笑个不停。
荣鞅和马峰不禁好奇,他们这个三弟在后院究竟在搞什么名堂,能把香菜乐成这样。
几人一同去后天,才看到藤彦堂灰头土脸的在挖坑,地面上只露出他半截身子。
马峰乐了,蹲在坑边,一脸天真好奇,“你挖什么呢,好像挺有趣的样子。”
藤彦堂没好气,“有趣?”真是蹲着说话不腰疼!“有趣那你来!”
他把铁锹递给马峰。
马峰当然不接,还说:“还是看你挖比较有趣!”
说完,他不给面子的捧腹大笑起来。
香菜在一旁问:“累不累?”
藤彦堂冲她莞尔一笑,温润间掩饰不了他流过汗后的性感味道,“不累。”
香菜有些装模作样,“不累啊……不累那就接着挖吧。”
藤彦堂忙不迭改口,一连说了三个“累”,模样逗趣,叫人忍俊不禁。
在爬出坑的那一瞬间,他身心一阵轻松,同时忍不住在心中大呼:终于解脱了!
才缓了一口气,他就听香菜说:
“今天先挖到这儿,明天继续。”
藤彦堂当即就想给她跪了。
不过,哼哼——
“过了今天晚上十二点,时效就过了!”
香菜斜眼看他,“你那意思,过了今天,我就使唤不动你了是吧。那行,我找别人去!”
刚才还理直气壮的藤彦堂一秒变怂,妥协道:“好好好,我明天接着挖。”
马峰加入香菜和藤彦堂二人之间的互动,“时效?什么时效?”
何韶晴嗔怪得看着他,“人家小两口儿的事,你凑什么热闹。”
“我好奇嘛!”
何韶晴嘿嘿一笑,“其实我也挺好奇的!”
见他们一唱一和的,香菜无奈摇头,“你俩真是绝配!”
何韶晴拉着香菜,非要将她跟藤彦堂的那点儿事儿给八卦出来。
两人交头接耳,不知说了些什么。
何韶晴突然兴奋起来,压抑不住激动的尖叫,频频向藤彦堂投去暧昧不明的目光。
藤彦堂神色如摸不着头脑的丈二和尚,很好奇香菜到底跟何韶晴说了什么。
他和马峰快步上前,两人一块儿凑了上去,都想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荣鞅驻足,回身望江映雪。
而江映雪看着地上的坑,有些出神。此刻她心中有几分安逸也有几分悲凉。虽然荣鞅和藤彦堂从来没有因为香菜而展开过男人之间的真正较量,可今天江映雪才知道,其实从一开始荣鞅就输了——他不仅仅输给了藤彦堂,也输给了他自己。
江映雪了解的荣鞅,是绝对不会做挖菜窖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儿的。
藤彦堂能给香菜的,太多的都是荣鞅给不了的。
江映雪看向荣鞅,从他略有些黯然的神色中没有找到一丝不甘不服,想必他自己也已经知道输在了什么地方。
她微微一笑,行至荣鞅身边,与他擦身而过,见他脚步仍顿在原来的地方,开口说道:“走吧。”
江映雪加入香菜与何韶晴,“你们说什么呢,那么高兴!”
见香菜投来嗔怒且警告的目光,何韶晴一个劲儿的捂嘴偷笑,给藤彦堂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继而不顾香菜的阻拦,拉着江映雪说话去了。
藤彦堂和马峰紧跟在她们身边,想听听她们到底在讲什么秘密。
香菜和荣鞅被甩到了最后。
香菜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你们家的小二爷怎么没来?”
“他下学之后就来。”荣鞅又说,“他听说今天是你生日,早早的就吵吵着要来。”
“荣柯到你们家后还适应吗?”
荣鞅点头,“他很聪明又懂事,我家里人对他都很好。”
香菜没有跟上来,藤彦堂似有察觉,回首一看,见香菜和荣鞅聊到了一块儿。
那两人同框的画面,和谐出了境界,却刺痛他的双眼。尤其是荣鞅看香菜时的目光,透着绵绵不绝的痴恋,任谁都不觉得有丝毫违和感。
香菜蹦蹦跳跳跑到他身边,“洗澡水给你烧好了,赶紧去洗洗吧。”
“嗯。”藤彦堂应了一声,说,“生日礼物在房间。”
香菜略微惊诧,随即反应过来。这男人果然还是给她准备了实质性的礼物。
香菜嗔他道:“你要是早拿出来,不就不用受累了么。”
藤彦堂声音低柔,“随时为夫人效劳。”
香菜心里又甜又暖,轻推了他一下,“你直接去洗,待会儿我把衣服给你送去。”
藤彦堂眼中对香菜定位宠溺几乎已经达到了旁若无人的境地。
香菜回到房间,看到床上她睡得那边放了一个比鞋盒稍大的盒子。盒盖顶上是镂空的一个心的形状,正好能让看到盒子里面——
花团簇拥。
盒子里面有九朵粉玫瑰。
爱你天长地久。
呵,这男人……明明准备了礼物还不好意思告诉她。
香菜打开盒子,小小惊讶了一下——盒子的底部,竟然还有一个小盒子。
这回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盒子里是一枚精致小巧的钻戒。
戒指是双环设计,十分衬她的手指。
对比着钻戒,香菜看了看左手无名指上的石榴石戒指。这枚石榴石戒指算不得名贵,不过她带了有一段时间了,一时舍不得换下来。
她将钻戒收起来,从衣柜里找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顺道把藤彦堂之前换下来的脏衣服也带出去。
她抓起外套时,一只小盒子从外套的口袋里掉了出来,在地上骨碌碌的滚了好几圈。
这只盒子跟花盒里的盒子一样,只是稍大一点。她打开一看,盒子里竟是一枚男士戒指,显然与刚才那枚钻戒是一对的。(未完待续。)
第461章 老公太聪明怎么办?
原来,藤彦堂不止给香菜送了礼物,也给自己送了一份礼物。不过至于这么悄无声息的么……
捧着两只戒指盒,香菜痴痴傻笑了许久,连要把衣服给藤彦堂送去洗澡房的事都给抛到脑后了。
藤彦堂洗完澡等了好半天也没见香菜送衣服来,索性裹着浴袍从洗澡房出来,从侧院绕到他和香菜卧室旁边的小花园,通过落地门窗进到房间里来。
他一眼看到香菜捧着两只戒指盒,似春心萌动的少女一般笑的痴痴傻傻,画面甜美的让他不忍心去破坏。
他放轻脚步,悄悄上前,在香菜察觉他靠近时一下将她拥入怀中。
夹杂着湿气和皂香的拥抱将她整个人包围着,香菜感觉全身的皮肤底下似有一阵电流淌过,似激荡起了什么,教她忍不住颤栗,情动不已。
转身望进藤彦堂那双温柔的眸子,香菜有些幽怨道:“这戒指,你怎么不自己拿出来给我?”
她自己发现,比起藤彦堂亲自相送,少了一份惊喜。
藤彦堂道:“我本来是打算这样的。但是……看到你跟我大哥走在一起,我心慌了。”
香菜气急得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原来我让你觉得我这么没有安全感啊!”
藤彦堂故作正经回应:“那可不!不把你栓牢点,我怎么省心?”
他取出盒子里的女士钻戒,继而又摘下香菜左手无名指上的石榴石戒指,在给她戴上钻戒时,神态认真且虔诚,没有一丝玩笑,没有说一句话,似在心中默默的许下了郑重的承诺。
直到钻戒与香菜的无名指浑然一体,他眼中才发现出满意的笑容。
他用笑吟吟的眼眸示意香菜,将盒子里的男士戒指给他戴上。
眼看戒指就要套上藤彦堂的无名指,香菜得动作突然停住了,拿戒指的手还微微往回抽了一点。
藤彦堂疑惑的看着她,却见香菜反倒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藤彦堂身穿浴袍,脚穿拖鞋,脖子上搭了一条浴巾,头发还湿漉漉的。
没穿西装没打领带,这样会不会太随便了?
香菜用眼神指了一下一旁床上放的干净衣服,“你先把衣服换上,头发擦干。”
藤彦堂显然等不了,“你先把戒指给我戴上!”
见他猴急的模样,香菜噗嗤一笑。半晌后,才将戒指戴在了一脸不耐的藤彦堂的手指上。
两人印下誓约之吻。
随后,香菜将他按坐下,用浴巾给他擦头发。
藤彦堂还算老实,不过总是时不时的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其实两人都不是很在乎一些形式上的东西,在一起能如此甜蜜,有没有婚礼都无所谓了。可是香菜发现,藤彦堂偶尔会用一些形式上的东西来讨她欢心,让他自己也得到满足。
真像个小孩子。
能被他某些幼稚的手段哄住的香菜,似乎也没多成熟。
在下楼前,香菜对藤彦堂千叮咛万嘱咐,待会儿看到苏家的人,一定不要甩脸色。
藤彦堂本来答应的好好的,但是下楼一看苏家来给香菜过生日的不止郑伯和苏利君,还有苏思远和苏青鸿本人,立马黑了脸。
香菜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苏青鸿和苏思远会跟来。
苏思远也就算了,到底是谁把苏青鸿放进来的?
除了,老太太,还能有谁?
人来都来了,总不能在这大好日子把人家赶出去。
香菜对脸色阴鸷的藤彦堂小声说:“今天我生日,不能发脾气。好好表现——表现好了,有奖励。”
藤彦堂被安抚,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心中有些蠢蠢欲动的在想,香菜说的奖励到底是什么?
难不成是回礼?
不管是什么,只要不要让他再去挖菜窖就好。
被请来的人员都到齐了,大厅的位置坐不下,老太太就让人把家里的小板凳都搬了来。
长辈们坐在沙发上。小腹隆起的何韶晴被当做重点保护对象,坐在沙发最舒适的位置上。
年轻人和小孩子随意一点,椅子板凳随便挑。
马峰给众人说起藤彦堂挖菜窖的事,逗得大家伙笑的合不拢嘴。
还有人去后院的现场看藤彦堂挖的坑。
生日派对开始后,大家纷纷向香菜送上祝福。
香菜自是从他们中收到了不少生日礼物。
苏青鸿临时起意要来的,时间比较仓促,不过仍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他本人觉得这份礼物比较拿不出手,不过香菜很是喜欢。
苏青鸿送的是两瓶精油,一瓶柠檬精油和一瓶玫瑰精油。两只瓶子一模一样大,但都非常非小,净含量大约有150克的样子。
香菜并没有当场拆开,在派对结束后打开看了一下,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在洗澡的时候往澡盆里滴了几滴玫瑰精油。
洗完澡后,回房换上了何韶晴送的一套性感内衣,半敞着睡袍,侧身躺在了粉红色的玫瑰花瓣中,准备好了一切,香菜对着书房方向唤了一声:
“彦堂——”
藤彦堂正愁眉深锁得在书房中看荣记商会上一季度的财务报表,想事情想的有些出神,并没有听到香菜在叫他。
如今经济萧条时期,荣记商会名下的多个铺子的经营状况越来越糟糕。他最更是开支不断,光是买地和修建商场就是一笔很大的开销,更让荣记商会的经济状况雪上加霜。
荣记商会现如今已经是入不敷出了,不过好在商场没建成前就租出去了几个位置,这些收入填补了一部分空缺。那也只是一小部分。
如今很多人都在发国难财,可是他并不想那么多。也有人曾经用低到难以想象的价格向他出售金花膏,他要是做起金花膏的生意,就能发一大笔财——他知道,却没做。
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这点原则,他还是有的。不然他如何能成为得了让香菜引以为傲的男人?
正头疼时,他闻到了一股馨香,神经蓦地松弛下来,抬眼便看到书房门口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香菜对他露齿一笑,“有没有打扰到你?”
藤彦堂轻轻摇头。
香菜这才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侧身从门缝钻进了书房。
她身裹一袭粉色光亮的绸缎睡袍,一双光洁如玉的小腿露在外面,青春活泼间透着轻熟女的韵味。
藤彦堂目光微微一滞,什么头疼脑热在这一秒全好了。
“以前没见你穿过这身睡衣……”
隔着书桌,香菜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睡衣是江映雪送给我的,里面的内衣是韶晴送的——”
她两手抓着衣襟,只要她轻轻往两边一拉,睡袍便会敞开。
不用说,里头自是风光无限。
香菜的声音极尽媚惑,“想不想看?”
要是会清心咒,藤彦堂这会儿已经默念了好几遍。他闭了闭眼,按下内心的情潮澎湃。该看的还没有看完,他绝不能被这小妖精给迷惑住了心智。可这小妖精总能轻而易举的摧毁他好不容易搭建起的心防——
香菜绕到他身旁,直接坐他腿上,上半身依偎在他怀中。
真是要命啊,他忍得那么辛苦,难道她不知道吗?
香菜拿起桌上的财务报表,看了一下后惊叹:“亏得这么严重。”
“是啊,我都快养不起你了。”
香菜抬起手,亮出无名指上的钻戒,埋怨他:“那你还给我买这么贵重的礼物!”
“你以前不是抱怨我对你很小气么,难得对你大方一回,又怨我?”
“谁怨你了!”香菜娇嗔。她仔细一看,桌上不仅有荣记商会的财务报表,竟然还是青龙商会的。“嗬!你居然把青龙商会的财务报表也给整来了!”
这男人果然有手段!
对比一看,香菜又惊讶的“嗬”了一声,震惊道:“青龙商会上个季度的盈利居然是你们的二十几倍!?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藤彦堂脸色微微一沉,“金花膏、军火、走私,他们主要靠这三样发财。
之前有人给我牵线,说是有人用很低的价格出售一批金花膏,问我愿不愿意收,我没同意。不然——”他起手指着荣记商会的财务报表,意有所指,“账上不会亏这么多。”
香菜一脸庆幸状,“幸好你没同意!”她坐直身子,说话耿直起来,“谁知道给你牵线的人是不是再给你下套!你们荣记商会在外界的形象一直很好,尤其是在学生党的心目中,你跟荣爷、三爷都是青年企业家的标杆。现在禁烟的呼声那么高,荣记要是碰金花膏的生意,那一直以来维持的良好企业形象就崩塌了,想要挽回就很难了。
现在全世界经济大萧条,沪市也算是世界贸易中心,自然也会受到影响。荣记现在赚的少,也是在所难免的,那些发国难财的,也就只能得意一时,长久不了。”
藤彦堂深表赞同,“夫人说的极是。”
金花膏的生意,他要是想做,完全可以掩人耳目,只是他不想而已。
香菜杏眼骨碌一转,冒出主意来,“我有一条赚钱的路子,你干不干?”
“你先说说。”藤彦堂怕自己被带坑里去,没敢第一时间就答应下来。
香菜双手环上他的颈子,凑近他,“你闻闻我身上的味道好不好闻。”
藤彦堂带着狐疑之色,将脸埋在她颈窝轻嗅,确实闻到一股芳香,有点像玫瑰花的味道。
“是挺好闻的,但是我更喜欢你本身的味道。”
这话真是甜死人。
要不是在说正事,香菜真想捧着他的脸往他嘴上啃一口,尝尝他嘴上是不是抹了蜜。
“是苏老先生送的玫瑰精油——你也知道,我那锦颜女子坊有个美容的内容,到时候需要进大量的美容产品,我暂时还没有找到进货的渠道……你有没有兴趣揽下这个单子?”
藤彦堂眉头一挑,“你是想让我找苏家合作?”
香菜模样心虚。老公太聪明,有时候会让她觉得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她不置可否,傲娇道:“我不管你找谁合作,你就说这单你接不接吧?”
“我敢不接么。”藤彦堂迫于压力,当即表态,他关心了一下锦绣布行的经营状况,“你那布行的生意怎么样?”
“最近做的活动多,生意还说的过去。明年的经济状况可能会很糟糕,我打算过完年,布行和储绣坊整合后,把所有商品的价位往下调。”香菜撇撇嘴,又道,“我们布行部分手工旗袍价格过高,对很多人来说算是奢侈品,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让我们锦绣布行的旗袍变成奢侈品……”
“同类产品,价格有高有低,质量自然也就有好有坏。锦绣布行的旗袍价格层次相差确实很大,但是价格高的跟价格低的旗袍,档次一眼就能看出来。我觉得你们锦绣布行的价格定位挺合理的,不用下调也没关系。”
香菜听的出来,藤彦堂这番话说得在理,但其中安慰的成分多一些。
香菜耸肩获得过筋骨,顿觉浑身舒畅,再一次向藤彦堂提起精油的事,“这精油的功效不粗,下回洗澡,你也可以试试。”
藤彦堂一边汲取着她身体上的芳香,一边问道:“我今天表现的如何,夫人可还满意?”
“凑合吧。”香菜笑着回应道。
“那……说好的奖励呢?”
香菜用眼睛暗示了一下卧室方向,“在床上呢。”
会是什么呢?
“我去看看。”
藤彦堂低眼看了一下地上的拖鞋,那意思是“你该从我身上下去了吧”。
香菜装作没看懂他眼色的样子。
藤彦堂无奈,只得抱着赖在自己身上的香菜一并去卧室。
到了卧室,他才知道怀里的这败家娘们将他好不容易搞来的那九朵粉色玫瑰给谢了,将花瓣撒了一床。
等藤彦堂到了床边,香菜就势往床上的花瓣中间一滚,侧躺下时将睡袍的裙摆一掀,露出一双光洁的****,一手从大腿外侧划过。手指一路向上,到了腰间时,轻轻一勾便解开了睡衣的衣带。
藤彦堂目光越来越灼热,喘息越来越粗重,体内的猛兽似乎要觉醒一般猛烈的冲撞着他的胸膛。(未完待续。)
第462章 疼爱
藤彦堂经营百悦门多年,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自己洁身自好,对女人谦谦有礼,和周围对他有不良企图心的女人更是保持安全距离。所以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在对待女人的态度上而言,他称得上是一个正人君子。
自从遇到了香菜,他身体封禁的某方面的机能渐渐苏醒,甚至产生了新的动力,驱使着他去做一些他曾经从未做过也从未想过的事情。当他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就已经行动起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心之所向,身之所往”吧。
而此刻,香菜白胜雪的肌肤,清粉色的内衣下包裹的玲珑的曲线,还有她迷人且危险的眼神……她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血脉贲张!
热度似在上升,仿佛将周围变成真空,致使藤彦堂的呼吸变得越来越艰难粗重。
他和香菜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暴露的姿态。
虽然他不知多少次肖想过这样秀色可餐的画面,可是……怎么能真的变成这样?
香菜玉体横呈在他面前,他可是一点儿心理准备也没有!
扑通扑通——
他能清晰得听到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剧烈心跳。
香菜的手指轻轻一勾,他的身体仿佛就受到了一股强大的牵引力。就在他迈动脚步时,他猛然清醒,目光灼灼的热度逐渐退温,想要深吸一口气缓解体内的冲动,却发现空气中散发的都是她的馨香,像是情动的催化剂,对他的蠢蠢欲动毫无制止的功效。
藤彦堂艰难的吞咽一口,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得厉害,想要说一句话都要酝酿半晌。
他的声音听上去异常沙哑,低沉且充满磁性,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我去洗个澡。”
香菜以为这男人会猴急的扑上来把她啃的一干二净,没想到事前讲究这些。不管怎样,她是有些等不了了。
藤彦堂听她嗔怨道:
“你一天要洗几次澡!”
他收起目光,心里默念了句“非礼勿视”,紧绷的面部有一股禁欲的味道。
他支支吾吾:“我去……我去后院再挖一会儿地窖,明天能少挖点儿……”
我去!
香菜终于明白他什么意思了——她把自己送上门,这男人却将她拒之门外!
她这么明显的在勾引他了,她就不相信这男人不懂!还是她魅力根本不够?
打击、挫败感汹涌而来,香菜瞬间黑脸,怒吼一声:“藤彦堂,你是不是男人!”
香菜严重怀疑他不是有狂躁症,而是性冷感!
她迅速将睡袍穿好,重新系上衣带,沉着脸生硬道:“算了,你在干啥就干啥去吧!”
她翻身背着藤彦堂而躺,捞过辈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被窝很快温暖了她的身子,却暖不热她此刻冰凉的心。
藤彦堂无奈叹息,“傻丫头,我是在保护你,你明明知道……还勾引我,这样很容易出事了……”
见香菜背影冷淡,对他不理不睬,藤彦堂上前。
身旁的位置塌陷一点,香菜知道是藤彦堂上床了,猛然间翻身扑向他,趁他猝不及防时来了个霸王硬上弓。
藤彦堂反应奇快,反身将她压在身下,扼制住了她不安分的双手,可这丫头居然色胆包天到用膝盖去触碰摩擦他的……
他目光一动,低吼一声,功力全破,狠狠吻住那惹火的小妖精,并三两下将她剥了个一干二净。
卧室内,空气中的温度急剧升高。
在他几近暴力的疼爱中,香菜连连发出疼痛的惨叫。她越是抵抗,他的力道就越重。
他后来给予的温柔,成功的让她在不断变奏的旋律中沉沦迷失。她娇声的吟哦,动听得让他不忍封在口中……
不知过了多久,香菜被浑身的酸痛刺激醒,掀开被子,看到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上遍布吻痕、齿印,还有在强硬的动作下留下的淤青。身上的痕迹似乎在提醒着她那番酣战有多激情,想起藤彦堂几近暴力的强硬,她分明感到有点胆战心惊、心有余悸,可是身体的反应却让她羞耻的掩面。
她合拢双腿,而大腿间传来的疼痛却让她痛苦难忍得呻吟出声。
不出声不要紧,一出声她就发觉自己口干舌燥,像是吞了一口晒得滚烫的沙子,难受得她说不出一个字。
她一翻身,被压住的左边肩膀便狠狠地刺痛起来。她歪脸一看,左才发现左边肩膀有一圈齿印。可能是藤彦堂口下留情,只是破了皮。
身上并没有黏腻的感觉,大约是被清理过了。香菜还是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的地方,想要起身,都使不出力气。
事后虽然很难受,但是做的时候……还是蛮爽的。香菜可以肯定,在自己晕厥过去之前,和藤彦堂做了不止一次。
她正回味两人之间的那段温存,房门口有了动静。
藤彦堂端了一杯蜂蜜水和一碗粥,整个人精神焕发、神清气爽,精力得以释放过后明显和平日的气息不一样了,与现在躺在半死不活的香菜形成了强大的反差。
见他精神倍儿棒,香菜登时心里就不平衡了。为什么完事后最卖力的那个人却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
这男人到底什么做的?钢筋铁骨么?
香菜做死鱼状,手脚扑腾了两下,大声哀嚎。
藤彦堂将吃的喝的放到床头柜上,坐在床边悉心的为她穿好睡衣,目光触及她身上的痕迹,眼中浮现出绵绵不息的宠爱亦划过一抹痛色。可恶可恨的是,他此刻身体居然又有了反应!
他企图用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停止遐想,却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回想与香菜四肢交缠在一起的画面。
他略有些口干舌燥,带着调侃的口吻柔声道:“你平日里为人豪放,没想到在床上时居然是另一番景象……矜持得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了……”
是“怎么办”你,还是怎么“办你”……
香菜觉得要么是自己污了,要么就是藤彦堂越来越没下限了。
她无力的翻了个白眼,“现在话多了,怎么在床上的时候只知道’运动‘,一句话都不说!”
她的声音异常嘶哑。
何况她也想在床上豪放来着,可一直被这男人强压着强制着,她连反攻的机会都找不到……
在探讨这个问题之前,藤彦堂决定还是先给她灌一杯蜂蜜水,润润嗓子。
半杯蜂蜜水下肚,香菜咳嗽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继而又将剩下的半杯水饮尽。
藤彦堂又将粥端到她跟前,“都一天一晚上没吃东西了,厨娘这会儿还没起来,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吧。”
香菜愣了一下,随即看向窗外。自窗帘的缝隙中,能够看到外面宝蓝色的天空似蒙了一层厚重的黑纱,显得有点肃穆和庄严。
这会儿还只是黎明破晓时分。
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所以说……抛开了她和藤彦堂“运动”的时间,她只睡了短短一两个小时吗?
这……不大可能啊。
香菜问:“几点了?”
“四点不到,你都睡了一天了。”
藤彦堂一句话扭转了香菜的时间差。
香菜蒙了。
这……这都过去一天两夜了?
靠……除了“靠”,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香菜戳着手指,不确定的问:“昨天……我们该不会做了一个晚上吧?”
听她声音又干又哑,藤彦堂不禁懊恼自己,然而心中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悔意。
他短暂定的沉默,算是给予了她一个肯定。两秒之后,他低低沉沉的说:“以后我会节制的。”
以后……还有以后!?
香菜觉得自己吃不消他这样的折腾,抬手软绵绵的推了他一下,气吼吼的说:“你是怪兽吗!”
某人眼中盈满温柔的笑意,凑近她暧昧的问:“那夫人对我的’小怪兽‘可还满意?”
不只是害羞还是气恼,香菜脸色涨红,抬起双手对他又捶又打,不知碰到藤彦堂什么地方,引来他一声惨叫。
她本来就没什么力气,打人不疼,可见藤彦堂一脸痛色不像是装的,香菜心疼起来,罢手后拉着他问:“打疼哪儿了?”
藤彦堂只是低头闷笑,他这副模样又把香菜给惹毛了,又遭来一顿暴捶。他一手够着背,连连吸冷气。
香菜强行拉开他的睡衣,将他的背露出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不得了!他整个背上、腰侧,尤其是靠近肩膀的地方,布满道道指甲刮过的痕迹,明显都是香菜的杰作。
她自己做的,她自己竟然都不知道!
香菜掩面,羞得不敢见人。
藤彦堂穿好睡衣,重又将粥端到手上,“快把粥喝了,等会儿凉了。喝完再睡一会儿。”
填饱了肚子,香菜和藤彦堂相拥而眠,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孙儿和孙媳妇儿两天没从房里出来,这让老太太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那小两口子终于合体了,看来她抱曾孙儿这事儿有望了;担心的是,这俩小年轻万一没个节制,累坏了身子怎么办……
中午该吃饭的时候,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上楼去叫门了。
老太太敲了几下房门后,喊:“彦堂,香菜,起来吃饭啦!”
房内传来藤彦堂惺忪的声音:“奶奶,别等我们了,您先吃吧。”
屋里究竟是什么情形,想看又看不到,老太太心里有些痒痒的。
她在门口踌躇了一阵,又说:“都两天啦,别饿坏啦!”
一秒短暂的犹豫过后,藤彦堂做了决定,“好吧,我等会儿就下去。”
“诶诶!”老太太连声应道,欢天喜地的下楼去张罗午饭。
藤彦堂小心翼翼的起床,他一抽身,香菜便无意识的靠过来,抱着他的腰哼哼唧唧了几声后便没了动静。
藤彦堂索性又拥着她睡到昏天黑地,到下午才醒来。
昨天一天没吃东西,夜里就喝了一点粥,今天没吃早饭又错过了午饭……香菜下午着实是被饿醒的。
换上睡衣睡裤,香菜对着镜子照了又照,颈间醒目的吻痕根本就用衣领掩盖不住!
系一条丝巾——
在家里系丝巾,那不是欲盖弥彰么!
脖子上这么明显的羞人痕迹,她哪好意思出房门?
香菜怒了,抓起枕头就往藤彦堂身上砸。
藤彦堂被这一枕头给砸醒了。
他双眼还没完全张开,迷蒙中就见香菜俏脸怒红。
“我、饿、了!”
因为这点破事儿,就把他吵醒?
藤彦堂翻身继续睡,闭上眼时咕哝一声:“奶奶给你留饭了。”
香菜跳到床上,把他拽起来,指着自己脖子上醒目的吻痕,“我这样,怎么下去?”
藤彦堂起身,无奈且宠溺道:“好,我去把饭给你端上来——”
他起床下楼,见大厅里放了好几盘红鸡蛋,不禁有些好奇。
他问阿花,“这哪来这么多红鸡蛋?”
阿花无奈的答道:“今天奶奶让人把家里的生鸡蛋都煮成红鸡蛋了!”
藤彦堂无语。
老太太拿着一个刚煮好的红鸡蛋打厨房出来,走到藤彦堂跟前时,就已经把鸡蛋壳剥掉了,直接把剥好的鸡蛋往孙儿嘴里塞,还念念有词:
“红鸡蛋,满脸串,今年吃喜馍馍,明年吃红鸡蛋!”
老太太念的是一句民谣,其中的喜馍馍是一种婚庆吉祥的风俗食品,而词句前后的两个“红鸡蛋”的含义不大相同。前一个“红鸡蛋”有祈子赐福之意,后一个“红鸡蛋”是为了孩子降生而报喜的标志。
这满满一大厅的红鸡蛋,足见老太太对抱曾孙儿满满的期望和信心。
藤彦堂被迫吃了一颗红鸡蛋。
老太太笑嘻嘻的问:“感觉怎么样?”
藤彦堂觉得有点难以下咽,还是说了一句赞美的话,“好吃!”
老太太“啧”了一声,道:“我又没问你鸡蛋好不好吃!奶奶的意思是,你跟你媳妇儿那啥……感觉咋样?”
藤彦堂险些噎住。
家里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犀利!
见他神情羞赧,老太太乐得嘿嘿直笑,“饭在锅里热着呢,等热好了奶奶就给你们端上去!现在奶奶去给你们换床单——”
见老太太迫不及待的窜上楼去,藤彦堂哭嗲不多。老太太几个意思,他还能不明白么!她就不是想去确认床单上有没有那片落红么……(未完待续。)
第463章 问题件
自与藤彦堂合体后,香菜好几天没出门。
期间,锦绣布行和储绣坊那边天天来电话确认她是不是人间蒸发了……
香菜穿戴好后,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十分郁闷的看着颈子上还没完全消下去的吻痕。
这……她怎么出去见人?
她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能遮掩的东西。
她忽然想起来,之前锦绣布行热销纱巾的那段时间,她特意挑选了几条纱巾让藤彦堂带给奶奶……奶奶那儿应该有围在脖子上的东西。
她跑下楼去,见老太太正跟一人说话,忙又转身跑回楼上。
老太太和那人都听到下楼的脚步声,只是不知为何,那轻快的脚步声突然变得沉重急促起来。二人都狐疑的看向楼梯方向,只见香菜在楼上的楼梯口,只露出一个脑袋。
香菜笑着冲楼下那人招手,“燕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她真不知道燕松居然在这里。
老太太抢话:“你燕大哥昨天晚上就搬来了!”她觉得香菜的行为很是奇怪,也没忍心埋怨。“彦堂起来了没有?”
“还在床上赖着呢。”
“你今儿起早是要去储绣坊吧,那赶紧下来吃点儿东西——你燕大哥刚搬来,奶奶在家陪陪你燕大哥,今天就不跟你去储绣坊了。”
“知道了,奶奶。”
燕松端着碗跟老太太一起走到楼梯口下面,喝一口稀饭后仰脸看着楼上定位香菜,行为举止十分接地气。
见到他,香菜下意识的把身子往回缩了缩,一手不由自主的按住脖子上的吻痕。
按照辈分,她应该随藤彦堂叫燕松一声燕大表哥。虽说都是自家人,可不该看见的被看见了,香菜还是会觉得很别扭。
燕松冲咧嘴冲楼上的香菜笑了一下,“我昨天晚上来的时候,你们都已经歇下了。今天早上看到我是不是吓一跳?”
香菜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没有的事!燕大哥,内啥,你先吃,等会儿我下楼跟你一块儿——”她有点着急了,转而问老太太,“奶奶,您那儿有没有围脖子的东西?”
老太太秒懂,忙不迭说:“有有有!奶奶这就去给你拿。”随即她又对燕松道,“松子啊,姑婆上去一下啊。”
燕松每回听老太太对他的称呼,都有些无语的感觉。老太太总“松子松子”的这么叫他,似乎有点儿对不起他长的这么大的块头。
松子松子,听着挺顺耳的,可按燕松头上,还真有点画风不对的赶脚。
老太太去自己房间给香菜拿一条纱巾,就用了不下五分钟的时间。刚入秋那会儿,藤彦堂给她带回来好几种风格的纱巾。其实她随便拿一条给香菜用来遮羞就行,可她左挑右选,觉得太艳的不适合香菜佩戴,又觉得太素的系在香菜脖子上过于好看,挑来挑去挑了一条颜色十分老气的纱巾。
香菜拿到纱巾,迫于老太太的气势,愣是没有把到嘴边上的吐槽的话说出来。
她记得很清楚,那回她让藤彦堂给奶奶带回来各式各样的十几条纱巾,其中包括她手上的这一条说不上是红色还是褐色的纱巾。
丑就丑一点吧,大不了到了锦绣布行,她才偷偷换一条好看的戴上。
当着老太太的面,香菜把纱巾系到脖子上。老太太故意板起的脸,才放松下来。
香菜安心的跟老太太去楼下吃早餐。
饭桌上,香菜问燕松:“燕大哥,之前早早的就说要搬过来,怎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燕松说:“我辞职了,很多工作需要交接,这两天才交接完。”
香菜顿了顿,“辞了也好。”
龙城巡捕房很快就要被步入羊城巡捕房的后尘,巡捕房一撤销,燕松这个探长也就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了。他这会儿主动辞职,总比在将来被辞职,要好看的多。
他何去何从,倒是个问题。
“那燕大哥将来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把倚虹园卖了,开一个侦探事务所。”
听他说话的口气没有犹豫,香菜就知道燕松八成已经下了决心。
这也是有主意的人。
老太太听燕松说要卖掉倚虹园,反应比较明显,神情恍惚了一阵后黯然神伤起来。倚虹园,那里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亦是伤心和绝情地。对燕松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燕松能下决心卖掉倚虹园,说明他现在显然已经放下了过去。
老太太很快释然,“卖了好。以后就跟姑婆住一起。”
“这样也好,吃完饭我就让彦堂起来帮你搬家。”
她们的热情,让长久以来独居的燕松感到有些不适应,却也不觉得反感。这种温馨和温暖的感觉,或许就是他一直奢望的家的感觉。
燕松大大咧咧一笑,掩饰自己动容之色,“我就那点儿东西,昨天晚上都带来了。”
“燕大哥,不用跟我们客气。”
“我没、没客气。”燕松就孤家寡人一个,能有多少东西。他刚才说那话都是真的,昨晚他拎包入住到藤家,几乎把必要的东西都带来了,他也就那点儿家当。他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我这确实有个忙需要他帮……二爷路子广,看看能不能帮我把倚虹园卖个好价钱出去。”
老太太忍不住责怪他:“还说没跟我们客气,你是彦堂的哥哥,直接叫他彦堂。”她又慈蔼的说,“卖房子的事,尽管交给他去办。”
老太太对他的好,让燕松很感动。他又听香菜问:
“燕大哥,打算把侦探事务所开在哪里?”
“还在找地方。”燕松如实道。
“你觉得我那锦绣布行的位置怎么样?年后锦绣布行和储绣坊合并,牌子要挂到储绣坊去。等锦绣布行腾空以后,你就用那地方当你的事务所怎么样?”
燕松搬来藤家以后,总觉得一个又一个馅饼从天而降毫无预兆的砸到他头上,他都有些被砸晕了。
果然,他还是不太习惯有人对他好。
燕松忙说:“太麻烦你了,这怎么行呢。锦绣布行好像还住着人呢吧,我过去不好。”
“你说石兰啊,她跟道成的事儿定下来了,年底就要搬到渠家去了。她住的那个房间,正好可以重新装修一下给你当办公室用。地方不算大,你别嫌弃就好。”
燕松语无伦次:“这这……不不……还是算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看他慌乱无措的模样,香菜觉得好笑,“你别以为那地方是我送给你的,那地方不是我的,是渠老板的。地方空出来,他还是要租出去的。
很多同行听说锦绣布行要并到储绣坊,都跑来找渠老板说要买下锦绣布行那个铺子。他们都是想借锦绣布行的名气把自己的名号打出去。我就想,与其把铺子租给或卖给同行抢我们的生意,还不如租给你呢。”
老太太忙附和说:“是啊,松子,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啊,你就别推辞了。”
燕松不好再推辞,嘴笨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也有点不舍不忍拒绝她们的好意,只得点头先答应下来。
吃完早餐,老太太送香菜出门,特意嘱咐:“中午不忙了就回来吃饭啊。”
上车前,香菜向老太太点头说:“好。”
到了兴荣道,香菜忙得一上午根本就没停下来过。到了快吃饭的点儿,她以为自己终于能喘口气儿歇歇了,又被钱朗找上。
钱朗拿了一个包裹,愁眉苦脸说:“香爷,这个包裹怎么办?”
香菜结接过包裹,看到标签上收货人、收货地址和收货人的联系方式都写得清清楚楚——
问题就出在这。
“收货人是奢夫人,我们去送货,发现咱们沪市根本就没这个地方。电话倒是能打通,就是无人接听。”
锦绣布行之前也出过问题件,很快就找到了处理和解决的办法,可是这一次,钱朗还真不知道该拿这个问题件怎么办。
香菜问:“有没有人记得收货人长什么样子?”
钱朗答:“这个奢夫人不是咱们店的会员,也没来过咱们店里。这衣裳是她打电话预订的,我记得很清楚,电话是我接的。她报地址的时候,我换小五接的。地址是小五记下的,我找小五确认过,他说他没记错。”
香菜又看了一遍标签上的地址,对这上面的地址没有半点印象。
她用储绣坊的电话拨打上面的号码,电话是通了,却无人接听。
香菜放下电话,说:“订单呢?拿来我看看。”
钱朗回去锦绣布行找订单,半晌后回来,一脸轻松说:
“渠少爷看到订单说他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还说他顺路可以帮我们把包裹给人家带过去。”
香菜不疑有他,将包裹交给了钱朗。
见钱朗抱着包裹出去,她心中忽生疑虑,渠道成和钱朗都是地地道道的沪市人,何况钱朗以前还是个惯偷,常被巡捕追着满大街跑,对沪市地势地形的了解应该比渠道成深刻……渠道成知道那问题件上的地址在哪里,钱朗没理由不知道啊。
香菜往锦绣布行去,看到见渠道成带着包裹准备离去。
老渠神情恍惚的把渠道成送到门口,被香菜堵住了出去的路。
香菜看了一下被渠道成挟的包裹,随即抬眼道:“不用那么着急,既然是顺路,吃了饭再去也不耽误。”
老渠说:“道成要出远门,说不留这儿吃饭……”
香菜注意到老渠的神色不对。
一听儿子说要出远门,老渠就担心受怕,害怕他一去不回,同时又害怕这种情绪会表露出来,他一再压抑还是抵不过真情流露。
即便有些事渠道成能瞒得住老渠,却逃不过父子连心的羁绊。他是革命党的事,从来没有告诉过老渠。可老渠早已察觉到。所以说老渠一定是预感到了什么,才会这么不安。
香菜心思变得微妙,又盯了一眼渠道成夹带的包裹,不确定渠道成要出远门的打算跟这个包过的收货人——身份神秘的“奢夫人”会不会有关系。
为了确认这一点,香菜打算试探他一下,面上却不露声色道:
“要出远门啊,那就不麻烦你了。”说着,香菜将手放到了渠道成胳膊底下夹着的包裹上,稍用了一下力,居然没能将包裹拿到手上。她笑了一下,对脸色微变的渠道成又说,“这包裹还是让钱朗送去吧。”
被点名的钱朗刚要开口说话,被香菜淡淡瞟了一眼,立马噤若寒蝉。
渠道成犹豫了一下之后才任由香菜将包裹带走。
他对香菜颔首,“好,那我先走了。”
待渠道成走远,香菜问钱朗要东西,“这件包裹原先的订单呢?”
石兰惊呼的一声,“啊呀,被道成少爷拿走了!”
留下了包裹居然没留下订单?
这就奇怪了。
订单上不仅有收货人的姓名、地址和联系方式,还有很多必不可少的数据,包括肩宽臂长三围什么的。
香菜问:“你们还记不记得订单上的数据?”
石兰和钱朗面面相觑,订单上那么多数,他们又没有像香菜一样那么好的记性,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一见他们这种表情,香菜就知道指望不上他们,看了一眼包裹,说:“拆包,重新量一下旗袍的尺寸,待会儿把数据拿给我。”
“哦哦。”石兰一边应道一边动手。
老渠心中有很不好的预感,拉着香菜的胳膊问:“这包裹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现在我也不知道。”香菜如实道,不过她有种感觉,渠道成一定是发现了包裹的问题。“道成说要出远门,有没有说要去哪儿?”
老渠摇摇头,神色恍惚,不由自主的越抓越紧。
香菜想要安慰他几句,可眼下哪有时间?她拂开他老渠的手,“我去安排一下。”
香菜说的安排,无非就是利用大联盟的力量掌握渠道成的行踪和动向。
她回到储绣坊,刚把差事交给了百凤,也就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百凤那边就有关于渠道成的消息了。
这消息来的速度之快,让香菜咋舌。(未完待续。)
第464章 奢夫人
百凤向香菜报告渠道成的动向:“渠道成离开锦绣布行后直接回家了,收拾了些东西就赶往车站。这会儿应该在去往车站的路上。他具体要去哪儿,要等到他买了车票才知道。”
香菜有些震惊,“这么快就查到了!”
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
“不瞒你说,自从出了周瑾那样的事,不管是你身边亲近的人,还是跟你有过接触的人——他们的行踪都在我们大联盟的掌握之中——”
其中自然包括渠道成。
香菜不禁汗颜。
大联盟在她周围布下天罗地网一样的监控,只要是她熟悉的,任何一个人谁都逃不过。那岂不是大联盟已经知道了渠道成革命党的身份?
香菜慢慢消化了一会儿这个消息。她要是不做一下思想准备,实难接受这样的事情。
她拥有大联盟盟主的一部分权利,可以利用大联盟的各种资源,但是这些资源反过来被用到她头上,感觉总有那么一点儿怪异。
渠道成的动向和香菜之前要的旗袍数据,几乎在同一时间传达到储绣坊——渠道成到火车站,买了最快的那一班去京城的火车票。
至于旗袍的各项数据,香菜实在看不出这些数字里有什么名堂。
渠道成要去京城,难不成那个问题件上的地址在京城?
他走得这么着急,必然事出有因。
可这原因会是什么呢?
原因会不会就在这串数据里?
如果真有人想用这串数据传达什么,既然传达到了锦绣布行,那也不会是传达给渠道成的……香菜觉得自己才是问题件上的收货人“奢夫人”盯上的目标。
并非是她自我感觉良好,实在是因为这件事过于蹊跷。
当真如此,香菜就不能让渠道成一个人去京城替她扛事儿。
渠道成万一出事……老渠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知道了原因后,那他还不得跟香菜没完没了!
拿到数据后,香菜仔细琢磨了一阵。
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她决定尝试一下——
她抓起储绣坊的电话,照着问题件上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通了,还是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响了四声之后,香菜将电话挂断,然后照着一模一样的号码,又打了过去。这回是等响了三声之后,再挂断。
这“四”和“三”,组合在一起是“四三”,正好是问题件旗袍的肩宽数据。
比对着其他数据,香菜又反复拨打了好几次同样的电话号码。
电话终于有人接听了。
电话那边传来一道甜美的声音:
“您好,这里是金桥饭店,请问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吗?”
金桥饭店,是问题件的收货地址。
见电话终于接通了,钱朗激动起来,见香菜朝他打来噤声的手势,他忙按捺下来。
香菜对电话那头听上去是客服小姐的说:“你好,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请问奢夫人是你们饭店的吗?她在我这里预订的一件旗袍,留得是你们饭店的电话号码。”
“请稍等,我帮您确认一下。”
对方似乎捂住了话筒,以致香菜从电话那头听不到一点动静。
过了一会儿,那边电话换了一个人接。
“你好,我就是奢夫人。”
这声音虽然听上去温雅绵软,可明显是男人的生意好不好!
一个男人自称“奢夫人”,以为香菜会信么?
香菜呵呵了一声,然后一字一句跟对方强调:“你好,我要找奢夫人!”
对方不急不躁,声线没有丝毫变化和起伏,“我就是奢夫人。”
香菜诧异了,一秒后回过神来道:“不好意思,我打错电话了……”
她话音未落,就听电话那头自称“奢夫人”的男人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锦绣布行的小掌柜林香菜小姐吧。”他顿了一下,没听到香菜否认的声音,又接着说道,“我是拥趸者协会的负责人,代号‘奢夫人’。”
奢夫人向香菜介绍了一下“拥趸者协会”。
简单来说,这个协会就是一个爱国协会,协会中的成员当然都是爱国者,但不是哪一个爱国者都能加入的爱国协会——
每一个被召集进协会的成员,都是红色资本家。
想比起其他爱国协会,拥趸者协会更正规更神秘,不仅有一套独特的联系方式,很多成员知道彼此的存在却不知道彼此的身份。而成员的身份信息都掌握在一个代号为“奢夫人”的手上,他很好的保护了这些成员的身份信息,从不对外公开。
被拥趸者协会选中,香菜第一感觉就是怀疑自己是不是遭到了电话诈骗。这骗子的骗术还挺高端的,整了一套动态口令才能把电话打通,而且这口令用过一次后就报废了。
也就是说,香菜要是现在挂断电话,然后沿用刚才打电话的方式再打过去,电话就没人接了。
介绍完了拥趸者协会,奢夫人向香菜抛出橄榄枝,“拥趸者协会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协会,我想林小姐应该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了。如果林小姐想进一步了解我们协会或者有意加入我们,明天下午三点来金桥饭店。”
“必须是明天下午吗?”
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下,“是的。明天是拥趸者协会每年一度会议的日子。”
要在明天下午三点以前赶去京城的金桥饭店,时间有点紧迫。
被这样的组织选中,还是蛮有荣誉感的,香菜就担心是电话诈骗。
香菜掷地有声回应说:“如今大敌当前,我大华族就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抵抗外来侵略。”
她这话说得未免冠冕堂皇了些,但听上去还蛮有振奋人心的效果。就连电话那头一贯平静的奢夫人,气息都稍稍急促了些,喃喃的重复一遍: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香菜说:“好的,我会尽量赶过去。”
电话挂断。
香菜查了一下,今天最快的去往京城的火车,也就是渠道成买的那趟,要两个多小时以后才发车。
赶车的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到了车站后找渠道成可能会花点时间——香菜就是担心这一点会耽误了买票坐车的时间。
于是,她差使钱朗去藤家取她的通行证送到火车站去,而她先一步去火车站堵渠道成。
香菜去火车站,先是到售票口去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后又往候车室去了,果然在候车室不引人注目的小角落看到了渠道成。
渠道成脚边立了一只行李箱,他正捧着“奢夫人”的订单,出神的琢磨着上面的数据。他愁眉深锁,似在尝试各种各样的解法,却都没能成功破译出其中的含义。
几乎快要放弃的他又确认了一下订单上的地址,如果地址上的金桥饭店是他所知的那个金桥饭店,那这一串数据中一定包含了特殊的含义。
当他将目光重新聚焦在订单上的数据时,突然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把订单给抽走了。
他目光一诧,抬眼一看,竟是香菜,有点不敢相信。
香菜气喘吁吁,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喘匀了气儿。
夺走了订单后,香菜又向渠道成伸出手讨要东西,“车票给我,你回去吧!”
渠道成接着又是一阵诧异。
香菜扬起自己手上提的包裹,“电话我打通了,我会把东西给对方送过去,你就回去吧。”
“电话打通了!?”渠道成震惊无比。
他在电话亭里可是尝试了很多次,都没能接通订单上面的电话。
香菜点头,“我已经跟奢夫人联系上了。”
渠道成沉默了一阵,“……这位奢夫人是‘家那边’的人吧。上面的地址有金桥饭店四个字,‘家那边’的人跟我说过,京城有个金桥饭店,是‘家里’的联络点之一……”
香菜知道他说的“家那边”,指的其实就是他们的党组织。
香菜如实告诉他:“对方不愿透露姓名,‘奢夫人’只是个代号。他留了这样的联系方式,是想让我主动联系上他们。从他的口气中,我听的出来,他是要把一些有思想有觉悟的资本家团结起来共同抗日。
他是想把我发展成红色资本家,而你本来就是跟他同一战线的人,所以你去了根本没用……”
渠道成目光坚定,“我跟你一起去!”
香菜早料到他会这么说。
“现在敏感时期,多少人盯着锦绣布行你知不知道?你就好好的教你的书,不要有异常的举动。我出去一趟就算招人怀疑,也可以说是师出有名——”她拍拍手提的包裹,接着道,“我去京城送货,还要进货。别人挑不出刺来。
你且回去,别人要是问起你,你就说你是来车站给我买车票的。”香菜用眼睛指了一下他脚边的行李箱,“箱子给我留着,我正好用得上。里面的东西,待会儿我会让钱朗给你带回去。”
渠道成抬眼暗暗扫了一圈,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当真觉得周围有好几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这里,他甚至还觉得有几人的行迹十分可疑。
渠道成在心里衡量了一番,认同香菜说的话有道理,便将买到的车票交给了她,空手离开了车站。
渠道成离开后没多久,钱朗来车站跟香菜碰头了。
钱朗给香菜带来了她要的通行证,还提了几件衣裳和其他一些配饰,还有一些吃的。
钱朗一边把香菜的东西整理到行李箱中,一边向香菜报告:“我去的时候,二爷不在。东西都是太夫人让我带来的,太夫人还嘱咐我一定要告诉你路上小心。”
“我知道了。”香菜看了一下时间,距离开往京城方向的那班列车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发车,想了想后,交代钱朗,“二爷现在要是不知道我出远门,那就暂时不要告诉他,等我上车后再通知他。他要是执意要追去京城,你一定要帮我拦着他——”
藤彦堂要是知道她去京城,一定会十万火急的赶到火车站来逮人。香菜倒不担心他会阻止她去京城,就是怕他要跟着一起去。
她并没有想瞒着藤彦堂有关拥趸者协会的事情,毕竟没有经过奢夫人的同意就把人带去,会影响局面。说不定拥趸者协会会如惊弓之鸟一般连夜撤离,那香菜岂不是成了罪人一枚?
……
钱朗从火车站回到兴荣道,已时值中午,看到藤彦堂的专车在储绣坊门口,他心道糟糕——
二爷来了!
不妙不妙!
香菜真是给他安排了一个好差事,他怎么可能拦得住二爷嘛!
藤彦堂是来储绣坊接香菜回家去吃中午饭的,到了储绣坊,却没找到香菜,问了百凤,结果百凤竟也不知道香菜的去向,只听她含含糊糊的说香菜打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百凤和藤彦堂本来就不对头,两人一言不合话不投机眼看就要吵起来。
钱朗躲在门口,欲哭无泪。如果他这时候过去告诉香菜已经踏上去京城的路上,他能预见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二爷收拾起人来,绝不手软!
储绣坊门口有个算命摊,摆摊的是个六指老人。
六指也是大联盟的人,难得出来摆一回摊儿,结果没生意上门。听到储绣坊里传出争执的声音,他一时心痒难耐,便进去发挥所长,为百凤解围。
“藤先生,你要寻人,可以问我呀。卜问吉凶,算命测字,我最行啊。”
藤彦堂没好气,“谁要找你算命了,我要找我夫人。你们到底把我夫人藏哪儿去了?”
百凤拉着六指老人就抱怨,“六爷,您听听,我都说了,香菜被一个叫奢夫人的给叫走了,他居然怀疑是我们把香菜给藏起来了!”
六指老人呵呵直笑,“藤先生是要问尊夫人的去向啊,那我就用‘奢’这个字给你测上一卦。”
六指虚空写下一个“奢”字,边写边说:“上大下者,尊夫人一看就是成大事之人。”
藤彦堂冲他翻了个白眼,那意思是“这还用你说”。
六指不急不恼,继续解字。
“从字相上看,你夫人已经不在本地了,大概是出远门办一件大事去了,不过先生莫急,不出两日,你夫人一定会平安回来。”
门口的钱朗不知道藤彦堂有没有被唬住,反正他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六指老人还真是神了,就那么一个字里居然算出这么多信息,还一一都对上了!简直太神了!
待会儿他就找这老人算一卦自己的姻缘……(未完待续。)
第465章 住店
火车在铁轨上哐当了十几个小时。
第二天清早,香菜抵达京城火车站。
一出站,她就找了个电话亭,投了几个硬币,给家里去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低沉且充满磁性的嗓音。
“喂?”
听到熟悉的声音,香菜难免诧异。
依她对藤彦堂的了解,早上这个点儿,他还赖在床上没起来。
难不成知道她出远门后,他一直都没休息,坐在电话旁等她报平安吗?
想到这个可能,香菜心里非但没有被暖到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末日降临的绝望感。
她这一趟来京城,对藤彦堂可谓是先斩后奏。她可以肯定,这男人有情绪了。
香菜在电话这头,都能感受到电话那头的藤彦堂压抑的怒气。
她说话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讨好之意,“彦堂,还没有休息哈?”
没听到香菜的声音之前,藤彦堂就感觉这通电话是她打来的。估摸着这个点儿香菜可能是才下车,她一下车就给家里打来电话,这让他心里还是满欣慰的。
他自己也没想到,心里松下来的那一刻,听到香菜的生意,心中还没来得及消散的怒气重新聚集,以爆发的节奏喷薄出来。
他握紧话筒,一通大吼:“林香菜,我给你自由给你空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走之前说都不跟我说一声,怕我缠着你?那好哇,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来,我们把婚离了,以后我再也不缠着你了!”
话一说完,藤彦堂就后悔了,只求香菜千万别把他的话当真。
香菜当然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做不得数,不过听他最后脱口而出说离婚的话,还是不由得心悸了一下。
她委屈的闷声道:“我都被你吃干抹净了,你现在说这样的话,也不太负责任了吧!”
藤彦堂被气笑了,“一声不吭的跑去京城了,不负责任的到底是谁。”
听到他的笑声,香菜就知道他气消得差不多了。
“亲爱的,没有知会你一声就来京城,是我不对。我在车上迷糊睡着的时候,梦见你一直坐在电话旁边,你看我一下车就给你打电话,咱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过两天我就回去了,回去前,我再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听到她软糯甜腻、撒娇卖萌的声音,藤彦堂登时就心软了,总不能因为心软,就一直惯着这小女人。越是惯着她,她越是胆大妄为,敢胡来。
藤彦堂垮着脸,不容置否道:“不行!你每个半个小时就要给我打一次电话——从现在开始算,半个小时后我要是接不到你的电话,我立马动身去京城找你!”
香菜唏嘘不已,她几乎能够想象到藤彦堂掐表读秒的刻薄样子。
就在她心生侥幸的想法时,只听藤彦堂又道:“你别以为京城那么大,我就找不到你。等我找到你,你最好有所觉悟!”
不揍她一顿,实难解他心头之火。
香菜微微有种蛋疼的赶脚,已经在枪口下的她生怕被藤彦堂集火秒掉,便弱弱道:“半个小时……这时间也太短了。我刚下车,还没找到住得地方呢,你看每隔三个小时怎么样?”
藤彦堂不吃香菜讨价还价这一套,不过体谅她在京城初来乍到,应该确实需要很多时间把事情都安顿好,于是他妥协了一点,“每隔一个半小时。”
藤彦堂把香菜提出的“三个小时”给折中了。
香菜不敢再跟他讨价还价,生怕他一个不痛快把时间再往短里压缩。
她挂断电话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个表……
之后她拦了一辆黄包车,往金桥饭店去。
打了的第一辆车的车夫就知道金桥饭店在哪里,香菜以为自己出门撞大运,纯属运气好一下才遇到了这么一个知道金桥饭店地址的“老司机”,到了金桥饭店以后,她才意识到这并不稀奇。
自来到这个时代后,金桥饭店是她见到过的逼格最高的一家饭店。
过了金桥,上了金桥大街,就能看到大街的东侧一座维多利亚时期巴洛克式建筑格外引人注目,这就是金桥饭店。这座有英式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充满了现代感的浓郁气息。饭店内部富丽堂皇,吊顶上散发着淡而雅致的灯光,将四下映照出了金碧辉煌的感觉。大厅内萨克斯风的爵士音乐,让风尘仆仆的旅客听得浑身舒畅。
在这地方住一晚上,恐怕不便宜。
香菜拎着行李箱到前台。
坐台的是一个打扮规矩笑容清雅的青年男子,还戴了一副斯斯文文的眼睛,一看就是有文化的那种人。
“你好,还有空房吗?”
“有的。”
男子一张口,香菜就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那种翩翩有礼、不紧不慢和波澜不惊的味道,像极了在电话里跟她讲过话的“奢夫人”。
但香菜并不能百分百确定对方就是“奢夫人”,她也只是怀疑。不过有此怀疑,她还是忍不住微微讶异。
她不是没有想象过一个用如此女性化的代号的男人会是什么样。若“奢夫人”真是眼前这个青年男子,那他的形象跟香菜想象中的模样还是有点反差的。
怎么说呢,少了几分大气,多了几分儒雅;少了几分刚硬,多了几分温婉。
“小姐,请出示一下您的通行证。”
香菜将通行证递上。
拿到通行证,青年男子专注的看了一阵,神色并无丝毫变化,然后执笔在登记册上将通行证上香菜的身份信息简单的记了一下。
“林小姐,请问您对房间的格局有要求吗?”
香菜在来之前,以为金桥饭店不会有多高大上,早就做好了将就的打算,来了之后发现这里跟她想象中的大相径庭,还没来得及做别的打算时就被这么一问,她还真有点被问住了。
想了一下后,香菜提出自己的要求,“给我安排一间有电话的房间就行了,其他倒没什么。”
青年男子歉意的对她报之一淡淡一笑,“房间的电话是打不出去的,只能联系到前台的这个座机。”
香菜有点失望,那她跟藤彦堂打电话,岂不是还要到外面去?
好麻烦!
青年男子又说:“如果你想给外面打电话,可以到前台来。”
香菜看了一眼前台的电话,心里中的怨念淡了些,“那好吧,给我安排一个单人间。”
香菜交了押金后,青年男子给她了一串二楼一间房门的钥匙,并喊来了一名饭店的工作人员,吩咐他将香菜连行李一块儿送上楼去。
临上楼前,香菜打开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裹,放到前台上,对那青年男子说:“这是你们饭店一个客人的包裹,请帮我送一下,谢谢。”
青年男子点头同意,默默的收起了包裹。
回到房间,香菜洗漱一番,擦了身子后换了身衣裳,下楼订了餐,一边吃一边看报,准备在萨克斯风的音乐中悠闲惬意的度过早上的时光。
她抬手看了一下表,约摸着距离上一次跟藤彦堂打电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她毫不犹豫的起身去前台借电话给藤彦堂打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香菜这边先说话,“喂,是……”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便传来一道带着薄怒的男低音:
“你迟了两分钟!”
说好的每隔一个半小时打一次电话,香菜却耽误了两分钟。区区两分钟而已!
藤彦堂以前也不知道自己会斤斤计较这种事,香菜是无意识的错过的这两分钟——对他来说,这两分钟的等待却是一种煎熬。他会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不受控制的去想很多糟糕的事情……
“好了啦,下次我一定准点儿打给你。”香菜一五一十的向他报告现状,“我已经找到住的地方了,刚吃过早餐,待会儿要去街上转转,你问问奶奶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藤彦堂吃味儿了,酸溜溜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香菜把玩着系在颈上的纱巾,心里的感觉比纱巾的质地还要柔软。她抿唇笑了一下,能说她就是故意忽略他想看看他什么反应么。
一听到她坏坏的娇笑声,藤彦堂就意识到自己着了这小女人的道儿。
老太太这会儿就在藤彦堂身旁,知道孙儿为了等香菜的电话一宿都没休息,刚催着他去房里睡会儿,电话就打过来了。
听这小两口子隔着电话都能打情骂俏,她笑得嘴都快合拢不上。
老太太凑得一直比较近,隐约听到电话那头香菜说话的声音。知道孙媳妇儿出远门心里还惦念着她,她心里头暖烘烘的。
她终于忍不住将电话筒从藤彦堂手里抢过来,唯恐电话那头的香菜听不到,大声说道:“奶奶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
在外头要照顾好自己啊,昨儿钱朗来家里说,我没想到你会走的那么急,就没让给你多拿衣裳。那边要是冷的话,你就在那边再买鞋衣裳,别舍不得花钱,你在外头花多少钱,回来奶奶给你报销。一定要注意身体啊,千万别生病了。一个人出门,身边也没个人照应,要照顾好自己……”
老太太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才跟香菜说了不超过两句话的藤彦堂脸都快挂不住了,不过他爱听奶奶唠叨这些。
奶奶唠叨这么多也是担心香菜,而老太太的担心也正是他的担心。
要不是有人排队等着要用前台的电话,香菜还不知道要听老太太絮絮叨叨到几时呢。
挂了电话后,香菜看了一下表,默默记下了时间。等一个半小时后还要往家里打电话,这一回她可要掐算好时间,省的又惹他不痛快。
她刚挂电话,就见一行人来势汹汹。
一名身穿白色西装身披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被簇拥着进来,此人剑眉英目,气息在正气浩然与邪气凛然之间交锋,给人亦正亦邪的感觉。
他梳着大油头,吊儿郎当的叼着雪茄,走路的姿势还有点大摇大摆,叫人喜欢不起来。
此人身份不一般。
周围的几人,大概是他的保镖。
他人还没到前台,雄浑的声音便响起来,“老崔啊,昨天生意怎么样?”
前台里的青年男子站了起来,对来人有一丝恭敬之态。
青年男子正要答话,见来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正在抬手看表的香菜身上。
准确的说,那人是在看香菜手腕上的镯子。
他夹着雪茄的那只手指向香菜,“你——你手上的镯子怎么来的?”
闻声,香菜看向她他,又看看自己手腕上戴的玉镯,一脸茫然。
这用金叶片裹着的玉镯是她生日那天,老太太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但是有必要告诉他那么清楚吗?
“人送的。”
见香菜不以为意的要转身离去,他几步上前,要捉住香菜的手腕看个仔细。
香菜早有察觉,拂手避开了对方的出击。
那人有点诧异,似乎没想到香菜会躲开自己。
前台的青年男子出来解围:“东家,这位小姐是咱们饭店的客人。我看她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您认识?”
听青年男子喊那人“东家”,香菜心里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想来这中年男人应该就是金桥饭店了老板了。
中年男人说:“我不认识她,但是我认得她手上的那只镯子!”他夹烟的手又指了一下香菜的手腕,顺势将雪茄放到嘴边抽了一口,吞云吐雾道:“那镯子是我花大价钱收的,前段时间送给了一个生意上的老朋友。我就想问问她,镯子怎么会在她手上。”
他见香菜没有如实相告的意愿,便不再自讨没趣,直接询问青年男子,“老崔,她叫什么?是不是姓苏?”
香菜神色顿了一下,“你生意上的老朋友是苏青鸿?”
这镯子是老太太送给她的。
她不曾问过这镯子老太太是怎么得来的,现在想来,老太太八成是从苏青鸿那儿得来的,然后借花献佛送给她了。
而这中年男人跟苏青鸿显然是认识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