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爱是做出来的
无非生了一场小病,香菜愣是被藤彦堂摁在床上躺了两天,她没有被病痛折磨到,反而被藤彦堂“折磨”得够呛——甜的她骨头都要酥了,暖到她心都要化了。
她病全好,才被允许出门。
距离服装秀就剩寥寥几日,她不在的这两天,基本工作都已布置妥当。她让百凤调查的事,也有了结果。她也从百凤口中更加详细得了解到苏利文出事当天发生的具体情形——
那日苏利文来储绣坊找香菜,百凤瞧他形色仓皇,于是留了个心眼,在他走后尾随了上去。
出了兴荣道,百凤见他上了一辆黄包车,她也拦了一辆车跟了上去,一路往龙城的东头去。
大约过了一二十分钟,苏利文乘坐的那辆黄包车经过一个十字路口,一辆汽车毫无预兆得从旁边的那条路疾驰而来,直冲向苏利文坐得那辆黄包车,那架势是要连黄包车带人一块儿撞。
车夫是个眼疾腿快的见情况不对,脚尖一擦地,加速往前冲。不过他还是慢了一些,汽车的车头直接撞到了黄包车的车尾。
巨大的冲击力将苏利文连人带车一块儿撞飞了出去,所幸那车夫躲过了一劫。黄包车的车把手前没有横杠,车子从他手上飞出去的时候,他只受到了一些波及,原地打了几个旋儿后,看到自己的车被撞得稀巴烂,车上的客人不知是生是死,他吓得瘫在地上。
而肇事的车辆在行完凶后扬长而去,丝毫没有减速的趋势。
百凤联络了最近的大联盟的据点,叫人把受伤的苏利文带走。大街上那么多双眼睛,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并没能避人耳目,不过好在没人认得她……
如今苏利文在大联盟接受治疗,伤势已无大碍,行动力还没有恢复。
香菜还没翻开看她让百凤查的东西,听到“叩叩”的敲门上。她将资料压在设计稿下,给百凤递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前去开门。
来的是叶成宗。
叶成宗看上去有些紧张、憔悴,为了筹办服装秀,连日来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还有家族中人的步步紧逼,来自各个方面的压力终于在他身上提现出来,仿佛在一夕之间磨平了这个年轻人的棱角。
“有事?”香菜问他。
叶成宗神色吞吐,支吾道:“昨天……昨天有巡捕来我们家询问苏先生的下落……我爹因为你……因为锦绣布行和苏先生结怨,巡捕将我爹列入了绑架苏先生的嫌疑人名单,我……我想……我敢保证绑架苏先生的事不是我爹做的!”
香菜挑挑眉,“这种话,你跟我说没用。你来跟我说这种话,不管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爹的意思,我都要告诉你,你爹就是平日里亏心事做的太多,巡捕找上你家你爹就吓得不成样子。既然不是你爹做的,把话跟巡捕说清楚,配合他们调查就行了。”
叶成宗觉得奇怪,苏利文出事,他怎么就没从香菜身上看到一点紧张感……
这里头,有太多事值得深究了。
叶成宗忍着问出口的冲动,既然跟他叶家无关,他只要做好分内之事,没必要多管这等闲事。
见他脸上一片愁云惨淡,香菜轻声叹息说:“服装秀的事,你不需要有压力。我将你设计的服装安排在压轴出场展出,是看中你设计的那几款国风洛丽塔服装在市场上的潜力。当然——”她挑了下眉,目光狡黠,“也是为了打击你父亲。”
听到这么直白的话,叶成宗感觉自己仿佛受到了成吨的伤害,那种欲哭无泪的心情,实在难以用言语表达出来。
叶家一大部分人以叶一品为首,跟锦绣布行不对头。因为他进香菜的工作室的关系,他在叶家成了众矢之的。
一个是他的伯乐,一个是他的父亲,这叫他如何取舍?
叶成宗走后,百凤忍不住问香菜:“你也知道叶家跟咱们不对付,干嘛非要把叶成宗留在身边?”
香菜重新将百凤整理的资料从设计稿底下拿出来,抬眼看了一下门口叶成宗离去的方向,恍然间想到了叶成宗来应聘那日的情形,不禁摇头失笑。
“与其说我留他,倒不如说他赖在咱们这里。”香菜接着给没大听明白的百凤解释道,“叶成宗是叶一品跟小老婆生的,他想要继承叶家的家业,那只有等到排在他前头的人都死了。像叶家那样传统的家族,只有嫡子才有继承权,一向都是传嫡不传长。他的大哥叶成风是叶家的嫡子又是叶家的长子,将来叶家的家业都会落到叶成风手里。你觉得他大哥会把手里的蛋糕分出去吗?”
见百凤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香菜又说:“显然是不可能的。等叶成风继承了家业,他的弟弟妹妹豆浆回事他手底下的兵。可叶成宗这人心里有些傲气,他不想被他大哥猜到家底下如蝼蚁般苟延残喘,他想当将——不过现在他还没有那个能力和实力。咱们的工作室对他来说是个能磨炼出真才实学的好地方,也是避风港……”
“避风港?”百凤又不懂了。
“以前叶一品没把他这个排行老四的儿子当一回事,如今叶成宗在咱们工作室大展身手,展现出了他在设计上的天赋,叶一品恐怕悔得肠子都青了。恐怕他没少让他儿子离开咱们工作室回叶家去。
叶成宗要是回叶家帮忙,八成会让叶家的人诟病,说他觊觎叶家的家业。他一旦回去,就会激化他叶家的家族矛盾。他在叶家孤立无援,要是回去了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恐怕他已经预料到了。”
说着,香菜轻叹了一声,颇为感慨道:“不过叶家跟苏家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翻开资料,看到上面图文并茂的内容,脸色越来越凝重。她目光微微冷凝,专注的翻看着资料上的图片——这份资料是首饰合集。
又像是一份账簿。
上面的记录的首饰,其中有一部分她还见过。
上回藤家的老太太给她看的那盒首饰中的绝大部分,包括老太太戴的水沫玉银镯,和她戴的翡翠籽银链,都在这本合集里头。
皇室、豪门、有钱人家的珠宝首饰,尤其是那些名贵的首饰,都是要记录在册的,而她手边上的这本合集上的首饰都是“燕家”所有。
燕家……会不会是她知道的那个燕家?
她注意到一点,合集上的水沫玉银镯本是一对,而她分明记得奶奶只带了其中一只在手腕上,那另一只水沫玉银镯在哪儿?
或者说,老太太有那么多名贵漂亮的首饰,她为什么偏偏将遗失了一半的镯子戴在手上?
燕家,八成就是她知道的那个燕家了。
难怪前两日在百悦门,燕松看到她手上戴的翡翠籽银链时,会那么紧张了……
老太太怎么会有那么多属于燕家的首饰?
虽然老太太说过香菜手上戴的这串翡翠籽银链是她年轻时候从大户人家偷的,可香菜不相信——她不相信他们家老太太会做那等让人不齿的鸡鸣狗盗之事,也不相信她老人家会把一个偷来的赃物送给她这么可爱的孙媳妇儿……那样的话,也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除非……老太太是燕家的人。
燕松见过老太太,既没认出老太太,那应该就是在他还没出生以前,老太太就跟燕家脱离关系了……
“咳咳!”
百凤剧烈咳嗽的声音,将失神的香菜唤醒。
香菜回过神来,抬眼见百凤的目光频频投向办公室门口方向,似乎在努力的向她暗示什么。
听到皮鞋得鞋跟叩在木质地板上的脚步声,香菜反应过来,连忙将首饰合集压在了设计稿下。
须臾之后,藤彦堂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刚走到门口,就察觉到办公室内有一丝微妙的气氛。
他发现香菜与百凤都定定的看着他,似乎对他的出现一点儿也不意外。
在藤彦堂进来后,百凤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藤彦堂注意到百凤今日得举止有些不同以往——以往他们二人见面,百凤总会平白无故的给他甩几个眼刀子,而今天,百凤非但没有给他脸色看,也没用对他不屑一顾,整个人似乎心不在焉的。
“她怎么了?”藤彦堂问香菜。
“苏利文伤得不轻。”
香菜的回答,在藤彦堂听来,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苏利文受伤,跟她有什么关系?”
香菜支着脸看着他,好似荡漾着清波的一对眸子里盈满了浓浓的笑意,用不正经的口气说着正经的话,“我病了,你都知道心疼我。苏利文受伤了,百凤就不能心疼啦?”
有时候藤彦堂真的不能理解,这丫头怎么能将情情爱爱的话挂在嘴边,难道她就不能矜持一点吗?难道她就不能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将她心中的感情表现出来吗?
爱,有时候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
香菜兴致勃勃的将百凤和苏利文事八卦给藤彦堂,而藤彦堂对那二人的八卦没多大兴趣,倒是觉得香菜聊八卦的样子挺精神的,就没忍心打断她。
香菜越说越起劲儿,越说越兴奋,激动得脸蛋红扑扑的。
藤彦堂以为她有发烧了,胸口一紧,绕过办公桌几步走到跟前,霸道强横的将手探到香菜的额头上——温度正常,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香菜心中一暖,严重的笑意更盛了。这个男人紧张她的样子,能把她的心都给融化了。
香菜起身把位置让给他,而她则坐到藤彦堂腿上,依偎在他怀中,柔声问:“还不到中午吃饭的点儿,你怎么来这么早?”
“还不是奶奶吵着让我把她带过来。”藤彦堂的声音很轻,有些幽怨也有些无奈。
今天藤彦堂在家,老太太也就没跟香菜一块儿来储绣坊了。
美人在怀,他又不是柳下惠,心中岂能不蠢蠢欲动?
藤彦堂迫使自己将注意力从香菜一张一合的双唇上转移开,当他看到桌上的设计稿,目光亮了一下,其中的温度却降了一些。
“这是你新画的设计稿?”
香菜不由得紧张起来,那设计稿底下就是燕家的首饰合集!要是被藤彦堂发现了怎么办?
她心中没有抱一丝侥幸,她都清楚老太太有哪些首饰,做老太太孙子这么多年的藤彦堂又岂会不清楚?
香菜想要阻止他,却觉得自己这样做未免显得欲盖弥彰了,会更让他起疑。
香菜突然变得安静下来,藤彦堂的注意力又放回到她身上。
见她若有所思又隐隐焦虑,藤彦堂眉头轻蹙起,轻柔的声音仿佛能将坚冰化开,“怎么了?”
香菜出神的望着他,在想要不要将首饰的事告诉他。
“如果我跟奶奶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
虽然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他怎么感觉从香菜嘴里说出来有那么一种滑稽的味道呢……
香菜从藤彦堂的神情中没有看到挣扎犹疑,也没用看到难以取舍,看到的最清晰的是认真坚定。
“我不会让你跟奶奶掉进水里的,这个假设不成立。”
“那我公公婆婆的死,你查的怎么样了?”
“会不会聊天?”不知道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吗……
藤彦堂也知道,自己要是无法从伤痛中走出来,那他想治好狂躁症的希望就很渺茫,跟香菜发生关系的时候恐怕也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到时候伤得不仅仅是他。
香菜将双手环在胸前,明明可以正视藤彦堂,却偏偏要拿斜眼看人家,“你是打算让我守一辈子活寡吗?”
“怎么说话呢你!”藤彦堂在她腿上拧了一下,以示惩罚。他将香菜的手按在自己的裆部。
很快,香菜就感觉到了他的生龙活虎。她老脸一红,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死死按住。
香菜又羞又怒,不敢与他灼灼的目光对视。她用另一只手推了一下耍流/氓的某人,怒嗔道:“大白天的,干什么呢你!”
“为夫在向你证明,它不仅有能力还很有实力。”
“去你的,讨厌!”
在打情骂俏中,香菜总算是将藤彦堂的目光转移开。(未完待续。)
第437章 苏青桓拜访
近日来,市井中有个传闻闹得沸沸扬扬,都说锦绣布行和储绣坊的小掌柜是有夫之妇,却背着她家男人藏了个姘头。她这姘头还是前一段时日被她招入麾下的什么法律顾问。很多人都说林掌柜作风豪放,如今又是身价不菲,人家有能力有资本,在外头包养个小白脸也不足为奇……
这件事传的有鼻子有眼。
藤彦堂要不是清楚事情的原委,听到那些真假难辨的传言险些就要相信了。
他今儿这么早来,一是自家那小老太太吵着要来,二就是为了这流言。
尽管他知道那些留言不属实,他听到耳朵里,心里还输觉得很不舒服。
仅仅是将香菜拥在怀中,藤彦堂心中的满足感几乎快要溢出来。甚至他如今将拥抱她都养成了习惯,夜晚不拥着她就无法安然入眠。
香菜坐在他腿上,伏在他怀中,允许自己沉沦在这片刻的安逸中。
藤彦堂亦在享受这片刻的安逸,便没提那扫兴之事,时不时地轻吻她的额头,颔首见她如有微波潋滟的目光低垂,佳人皎若幽月的面容神情恍惚。他起手轻抬香菜的下颌,柔声问:
“想什么呢?”
香菜此刻在想,要不要把所想之事告诉他。
不等她做出决定,就听藤彦堂说:“既然苏利文已无大碍,你也就别藏着了,把人交还给苏家吧。”
听出他话中的不满,香菜轻捶了一下他,嗔怒道:“什么叫我就别藏着了!”从苏利文出事那天到现在,她就没见苏利文本人好不好!“人是百凤藏起来的,这话你跟百凤说去。”
藤彦堂捉住她使坏的小手握在手中又揉又捏,刚才他略有不满,而此刻心情似乎很好,幽亮的凤眸中几乎藏不住愉悦的神采。
他轻声道:“苏家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闻言,香菜脸色微微变化。
尽管她的这种变化十分细微,还是被藤彦堂察觉。
他轻轻挑眉,用眼神询问“难道我说的不对”。
想了想,香菜幽幽一叹,手臂伸向办公桌,一把扫开几张设计稿,露出了最下面的首饰合集。
“只怕事情没有你我想的那么简单。”
“这是什么?”藤彦堂注意到那本首饰合集。
“你先看看。”香菜没有立刻告诉他实情。
藤彦堂拥着香菜,不想腾出手来。香菜只好代劳,端着厚重的首饰合集,一页一页的翻给他阅览。
当他注意到目录上“燕家”两字后,目光骤然一紧,心潮顿时似海一般翻腾且难以平静。关于燕家的事,他并没有告诉香菜,他有意隐瞒,终究还是防不住她通过自己的途径查了出来。
看到第一件熟悉的首饰后,藤彦堂的目光又紧了紧,但他并不觉得奇怪。奶奶以前是燕家的人,她持有燕家的首饰理所当然。
香菜怎么会有燕家的首饰合集?
总该有个缘由吧。
藤彦堂忍不住问:“你调查了奶奶?”
不然,这本首饰合集因何而来。
“我查的不是奶奶,是奶奶戴的首饰。”香菜翻到记录了水沫玉银镯的那一页。
图片上的首饰模样与家中老太太戴的那一款别无二致,只是数量上有所区别,奶奶只戴了一支,而图上显示水沫玉银镯有一对。
奶奶戴的那支,藤彦堂还从没见她摘下来过。
这对水沫玉银镯算不得特别名贵之物,老太太却毕生都把其中一支戴在手上,难不成这对镯子背后有什么特殊含义?
藤彦堂沉思之际,听怀中的可人儿说:
“苏利文出事时,让百凤给我传达了一个信息,‘照片’和‘镯子’。照片的事,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曾在苏家的书房里见到过一张老照片,照片中有一对年轻男女。照片太旧,看不清那对男女的样貌。苏利文认出照片中的年轻男子,就是年轻时候的苏青鸿,他也不清楚照片中的女子是谁。
前几天,苏利文来储绣坊见过咱们家老太太,八成是看到了奶奶戴的镯子了,他应该是以前在哪儿见过一模一样的镯子,不过当时他并没有表露出来。我想他回去调查此事了,应该是查到了一些什么,才给他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这镯子有一对,其中一支奶奶戴着,我想另一只应该在苏青鸿手上。”
香菜转而看向藤彦堂,见他如一尊不可撼动的大理石像一般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合集上的那对水沫玉银镯,甚至表情都没有变化,她生怕惊扰到他,放轻了声音道:
“彦堂,我想,苏青鸿可能是你爷爷。”
藤彦堂没有丝毫喜悦,原本平静的凤眸中乍现一道暴虐残忍狰狞的凶芒,双眼渐渐变得猩红异常,身上冒出腾腾杀气。
见状,香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以为他狂躁症发作,却没有生出逃离他的想法。
她双手捧着藤彦堂的脸,清晰得感觉到他面部线条的僵硬,急切的唤着他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彦堂,彦堂,你别吓我!彦堂——”
藤彦堂此刻的模样凶戾得如同地狱修罗武神,眼中没有半丝温情,仿佛集合了时间所有负面的情绪。他竭力平复着心中惊涛骇浪一样的激烈情绪,筑起的那道封闭自己的高墙坚冰在香菜掌心的温度下一点点融化崩塌。
眼中渐渐恢复清明,却仍有晦暗残余,至少能够映出香菜脸孔的倒影,将她的急切与紧张看得分明,他吃力的挤出一个几乎可以用“扭曲”来形容的微笑。
“我没事。”
即便听到他这样说,香菜仍不放心。
“彦堂,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你告诉我啊!”香菜不敢说他这狂躁症是不是憋出来的,但可以肯定他这么憋着对他的病情没有丝毫益处。
“苏、青、鸿!”藤彦堂咬牙切齿,眼中凶光大盛,如恶魔低语一般呢喃出那个人的名字,似与那人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即便是咬碎那人的骨头,也难以平复快要冲破他胸腔中的恨意。
藤彦堂不管苏青鸿是不是他爷爷!
就算苏青鸿是他亲爷爷又如何?要他欢天喜地的与他相认吗?
不管谁是他亲爷爷,他都不会承认对方,更不会认祖归宗!要他认辜负了他奶奶一辈子的男人做爷爷,抱歉,他做不到!
他可以折磨别人,香菜见不得藤彦堂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才能让他恢复正常。她只是一味的用掌心温暖他冰凉冷硬的脸孔。
藤彦堂突然道:“这件事不能让奶奶知道!”
香菜依着他说:“好好好,我们不告诉奶奶!”
藤彦堂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神色慢慢恢复正常,他将桌上的首饰合集合上,说话时的口气也是一贯的温雅:
“这本合集,不能让奶奶看到。”
“好。”
香菜起身,却又被藤彦堂重拥住。
这回,她没有落入他的怀中,反而是藤彦堂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胸前,像极了一只受伤需求安危的小兽。
藤彦堂近乎哀求道:“不要走。”
香菜揽住他这一刻显得瘦弱的臂膀,给予他最大的安全感。
“我不走,我不走。你在这儿,我哪儿都不去……”香菜轻抚着他的后脑勺,慢慢对他说,“上回在百悦门,燕松认出我手上这串翡翠籽手链了,他是燕家的人,有权知道真相,你所该不该把这些事告诉他?”
“燕松一直在查燕家被灭门……”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太多事情,藤彦堂的声音戛然而止。
香菜惊呼:“燕家被灭门?!”
藤彦堂想了想,觉得有些事就算他不说,最终还是会被香菜查出来。
他开始讲述:“燕松曾来求我帮他和大联盟搭上关系,我问他为什么,他犹豫之后告诉我实情,他说要借助大联盟的势力查出四十多年前屠戮他燕家满门的凶手。在那场灭门惨案中,活下来的只有他父亲,还有一个被他们家逐出家门的姑婆。我奶奶可能就是他所说的那个姑婆……”
“四十几年前……燕家……”香菜喃喃自语,“查清了燕家的事,是不是就清楚是谁杀害了你父母?”
“当年的事留下的线索太少了……”
燕松查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现在一心想要求助无所不知的大联盟。他倾尽所有,也不一定得到的收获比燕松的多,可是他不想利用香菜和大联盟的关系……
老太太进来,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像是被辣到了眼睛,忙闭上了双眼退出去。
哎哟哎哟,她孙儿跟孙媳妇儿咋恁恩爱,这叫外人看见了,影响多不好哇。
见老太太用手遮住眼避在门口处,香菜将藤彦堂轻轻推开,将桌上的首饰合集收了起来。
“奶奶,进来吧。”
老太太进来,笑的跟偷了腥的猫似的,言不由心的责备他们,“大白天的,你们这是干嘛呢!要搂搂抱抱,回家去!”
香菜老脸微微红了红,娇嗔着看着老太太,心里还有有点怪奶奶打搅她的好事,不禁幽怨道:“奶奶,您不在下面跟孩子们玩儿,跑楼上来做什么?”
老太太指着外头的天色,“都快中午了,我来叫你们吃饭呐。”
香菜转身见藤彦堂眼中还残有可怖得血丝,抬手轻抚他的眼角,听到前头老太太贼贼的闷笑声,方才收回了手。
“好啦,出去吃饭。”
香菜和藤彦堂一左一右搀着老太太下楼去。
三人刚到楼下,就撞见前来拜访的苏青桓和苏思远。
乍一见到老太太,苏青桓微微失神,随即心中大惊,双眼越张越大。
这老太太的五官,像极了他大哥给他的那张照片上的年轻女子!
当初苏青鸿拖他在沪市找人,把照片给他的时候,那照片还被保存的很好,照片上的人面容清晰。那张照片他看了无数遍,他记得很清楚……
“奶奶,您走那么急干什么。”
闻言,苏青桓的目光猛然又放到藤彦堂脸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越发觉得藤彦堂的五官中与苏青鸿的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苏青桓极力按捺住激动的情绪,他一定不能让人看出端倪——他儿子为了调查照片上的年轻女子,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他不能再让这样的事重演在他家人身上!
尽管苏青桓伪装的很好,还是被身边的苏思远察觉到了一些异常。
“桓爷爷?”
苏青桓捏紧微微颤抖的手指,对藤家人展颜道:“林姑娘,藤先生,这位是你们奶奶啊?”
苏思远摸摸鼻子,小声提醒,“桓爷爷,不是说不要再叫林姑娘了吗。”
“苏二老爷,”香菜笑的有点无奈,“你这是为你儿子而来?”
百凤茫然:“儿子?”
香菜给她介绍,“这位是苏利文的父亲,苏青桓苏二老爷。”
百凤愣了一下,态度变得比方才接待的时候还要热情了些,“苏先生的父亲啊,您好您好。”
香菜对她挥挥手,示意她别打岔,尔后又对苏青桓说:“苏二老爷,我能说的都说了。”
“林姑……”想起苏思远的告诫,扫一眼储绣坊,苏青桓改口道,“林掌柜,我儿子一直感念你曾经帮助过苏家的恩德,他想报答你,可这一回……他管了不该管的事……”
“咳咳。”藤彦堂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即向苏青桓投去警告的神色。
苏青桓意识到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透露了不该透露的信息。
藤彦堂跟老太太说:“奶奶,我和香菜跟苏二老爷有点事,今天就不陪你吃饭了,你跟百凤他们一块儿啊。”
老太太察觉得出他们要说的事似乎很严峻,便点头答应。
藤彦堂看了香菜一眼,香菜心领神会。
她扭头肃容吩咐百凤,“照顾好奶奶。”
她没聊到苏青桓今日会来,如果奶奶真的是照片上的年轻女子,她也不敢确定苏青桓有没有认出来。
一旦让苏家的其他人知道了老太太存在的意义,不知老太太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未完待续。)
第438章 流言
藤彦堂本想和香菜一起约苏青桓去荣记酒楼吃个饭,顺便开个座谈会。
香菜一开始是想跟着去的,可想了想后,还是决定留在储绣坊陪奶奶。
锦绣布行几个大客户,听说香菜大病初愈,今日特来看望。老姐妹儿们在储绣坊的茶水间,凑在一块儿开两桌麻将都绰绰有余。
香菜叫百凤备上了茶水,瓜子花生等干果,还有糕点一类的小食品。
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坐在一块儿边吃边聊,十分投机。相互认识的,越聊越热络。不认识的,聊着聊着就熟悉了。
认识了老太太后,一些人才知道香菜已经名花有主。
“香菜都已经结婚啦!”有人惊讶不已。
有个碎嘴的太太接过话茬说:“这你都不知道!现在外头不还在传,香菜背着自家男人在外头包养个小白脸儿吗!”
这位太太说话直白,叫有一些人反感,可香菜听了却没有表露出丝毫不悦,反而一脸茫然。
听这位太太说的似乎不像是空穴来风,香菜心想难不成自己生病,在家窝了两天——在这段时间,有人也闲的蛋疼,跑出来黑她?
谁这么缺德毁她名誉?
老太太显然也不知道谣传这回事儿,略微紧张的看着那位太太追问:“咋回事儿啊?”
认识王家这位太太的,都知道她是个碎嘴子,有时说话口无遮拦,闹的人脸色尴尬,还经常在人前颠倒是非黑白,有人担心她把话说得太露骨伤了老太太的心,便频频给她打眼色,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王家这位太太分明看到了老姐们儿们给她的眼色,却视若无睹,有点不管不顾的意思。她热情高涨,表现欲极强,拔高了声音跟老太太讲:
“老太太,原来你还没听说呀!外头都传遍啦,说您这孙媳妇儿背着家里的男人在外头养了个小白脸儿,说那小白脸儿的来头还不小,好像是沪市商会总会长的亲侄儿,就是前两天出车祸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那个——外头人都说是您孙媳妇儿把人给藏起来啦!”
老太太不糊涂,一听这话就知道有人故意拿香菜和苏利文做文章,可听王太太把话说完,还是有点上火急眼。
她拍着大腿反驳:“胡说八道!我孙媳妇儿这几天病着一直在家呆着,前两天那个苏先生出事之后,我孙媳妇儿跟他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是我孙媳妇儿把人给藏起来了,我一直在我孙媳妇儿身边,怎么回事我能不知道吗!”
搬弄口舌的王太太见惹怒了老太太,周围的老姐妹们儿纷纷向自己投来怨怪的眼神,她神色有点悻悻然,刻意为自己澄清说:“那话可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别人讲的。”
流言甚于杀,香菜倒是没什么,可老太太听了那些话就像是有一把刀子一直扎在她心口上。
老太太又难受又着急上火,想为孙媳妇儿证明清白,一时间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只道:“你们别听外面的人胡说八道!”
有个太太附和着老太太说:“香菜一天到晚忙着给咱们这些爱打扮的人做衣裳,在家还要孝敬老夫人,哪有闲工夫在外头养小白脸儿啊。”
在座的有个姓廖的太太,将香菜从头到脚审视了一番,也不知看出了什么,一双眼睛中露出精明之色,“我说香菜,你跟你们家二爷成亲多久了?”
香菜答:“也就两三个月。”
“那日子也不算短了,这么长时间,你跟你们家二爷还没有圆房呢吧。”廖太太几乎肯定的说。
香菜心中一万个草泥马在奔腾。
这廖太太到底是怎么看出她跟藤彦堂还没那啥那啥呢?
在座的目光各异,有人不信,也有人觉得不可思议,还有人怀疑上了藤彦堂是不是不举……一时间,几位太太们的心思五花八门。
廖太太相信自己是不会看错的,早年她丈夫没发迹那会儿,她给人当媒婆,可谓是阅女无数。就现在那些年轻姑娘,骨子里是什么货色,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她这双火眼金睛还从没有看错过谁。
香菜紧张的看向老太太,只见老太太脸上的神情一片空白,像是还没有发硬过来。
等老太太反应过来,就完了!
香菜忙跟老太太解释:“奶奶,不是那样……我跟彦堂没有……”
啊我呸!她这嘴什么时候变这么笨了,给自个儿越描越黑,越解释越像廖太太说的那么一回事。虽然本来就是那么一回事,可她不想让老太太以为是那么一回事。
老太太看着香菜,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她本不相信廖太太的话,可见香菜心虚的神色像是在印证廖太太的话一样,她不得不信了。
香菜觉得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果不其然,老太太开始暴躁了。
她嚯的起身,火大的一阵捶胸顿足。
她连连质问香菜:“怎么回事?你跟彦堂成亲到现在还没有同房?合着你们成天搂搂抱抱,那啥嘴对嘴,那都是做戏给奶奶看呐?”
老太太扑上去揪香菜的耳朵,“原来你俩合起伙来骗奶奶呐,走!跟我找彦堂去!”
香菜哭笑不得,老太太这是要让她跟藤彦堂就地同房的架势啊!
“哎哟哎哟,奶奶,您轻点儿。别让人看了笑话,这事儿咱们回家说好不好,彦堂现在不也有事儿呢么。”
老太太倒还拎得清,松开了香菜,气呼呼的坐那儿不言也不语。
那边几位性子柔的太太劝她,“老夫人,您孙儿跟孙媳妇儿都还年轻嘛,这事儿急不来。”
老太太说:“他们年轻,我可不年轻啦!我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想着他们两口子能在我去之前给我生个曾孙子,这样我也能走的安心。”她狠狠瞪了香菜一眼,虎着脸咬牙切齿得恶狠狠道,“看不到我曾孙子出生,我死不瞑目!”
有人把注意力转移到香菜身上,“香菜啊,你们两口子至今没有圆房,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啊?”
此话一出,那些老姐妹儿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目光炯炯的看着香菜,眼里活跃的都是八卦因子。她们平日无事,就爱凑在一块儿扯这种私房话。
香菜强颜欢笑着说:“我这不还小么,年底才十六……”
她总不能说问题出在藤彦堂身上吧,说不好,那某人可就真要沦为男人中的笑柄了。
张家的太太不以为然的说:“十六也不小啦,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们家老大都会跑啦。”
香菜欲哭无泪,问题真的不出在她这儿好么。话说你们几位太太能不能聊点正常的话题,你们是聊嗨了,一个个那么犀利的把她推到老太太的枪口上,叫她怎么办?
“魏太太,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跟你娘家的人学过中医,要不你给香菜看看,她身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魏太太被推举出来,也不好推辞,过去给香菜把脉。
香菜真的很想说,问题不在她这儿……
魏太太按着香菜的脉搏,读懂香菜求助的眼神,她轻挑柳眉,端起了神医的架势,让人越发相信她医术高明。
忽然,她神色大变,蹙紧眉头,很好了营造出了一股紧张的气氛。
香菜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几乎要下意思的以为自己病入膏肓了。
周围安静下来。半晌过后,有位太太沉不住气,紧张的问:“怎么样?”
魏太太没有收回手,也没用看向其他人,一边专注的为香菜把脉,一边问:“香菜体质阴虚,是不是在冷天落过水?”
香菜不由得一怔,敢情这魏太太不是全套做戏,她当真有一手?
香菜点头说:“确实如此,之前在老家的时候,有一年冬天,我掉进池塘里了,险些死了。”
闻言,老太太肚子里的一半气,转化为了心疼。
其实那回,真正的香菜确实死了。这具躯体里现在住的是另一个时代的灵魂,也有原主的记忆。
魏太太点头说:“难怪。”她收回手,看向老太太,认真道,“老夫人,香菜体质阴虚,可能是早年落水留下了病根儿,她八成可能有宫寒之症。老夫人,可别小瞧了这宫寒之症,严重的话,女子一辈子都无法生育,即便怀上了孩子,也有早产流产的可能。幸好您孙儿没有急着跟香菜圆房,年轻人没有节制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老夫人,在他们两口子圆房之前,可得给香菜多补补身子。”
老太太将魏太太的话全记下,唯恐疏漏了什么,赶忙去拿纸笔。
她一走,香菜握着被魏太太号过脉的那只手腕,小心翼翼的问:“真有那么严重?”
魏太太含笑道:“我要是不说得严重点,你们家老太太气能消吗。放心吧,你这宫寒乃虚寒,能补得回来。”
香菜这才松了口气,尔后对偷着乐的廖太太等人嗔怒了几眼,报复似的道:“你们一个个就会对我落井下石,走着瞧吧,往后我这儿再有什么好东西,不紧着给你们留了。”
别看平日里香菜精明强干,有时还叫人望而生畏,这闹气脾气来跟个小孩子一样。
廖太太她们笑着讨饶了几句。
香菜问王太太,“那留言是怎么回事?”
“外头瞎传得呗。”王太太不以为意道。
瞎传都能传成这样?
流言种的女主角要是换个人,她险些就要相信了。
廖太太还是有些见识的,“总不会是空穴来风。”
香菜也说:“几位太太有所不知,那位苏先生出事的时候,苏家的人和巡捕都找过我。我也不瞒大家,苏先生却是被我藏起来了。”
见她们皆露出惊讶之色,香菜接着道:“几位太太有所不知,我把苏先生藏起来,原因并不像外头传言的那样不堪,我是为了保护他。他好歹是我请来的法律顾问,也是我的朋友,被人追杀身受重伤,我觉得我有责任保护他。造谣的那人就是故意在做文章,等着我站出来辟谣,我跟苏先生两张嘴澄清,总比我一张嘴说出来的话可信。恐怕那造谣之人,还要再对苏先生下杀手。”
香菜惆怅的轻叹一声,接着道:“苏先生伤未痊愈,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我此时让他露面,就等于是害了他。”
魏太太颔首对香菜赞赏道:“为护朋友周全,宁可背负骂名,香菜果然仗义,难怪我家那口子总让我多来跟你套套交情。”
其余几位太太也附和着魏太太对香菜夸奖了几句。
老太太拿了纸笔进来,听她们正说苏利文的事,稍稍有些意外,她没想到香菜竟把私藏苏利文的事给这几位太太坦白了出来。
既已如此,她也不好再遮遮掩掩,也加入了话题,“苏家的那个年轻人啊,我见过一回,人可好啦,还帮过我呐,特别有礼貌。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不过幸亏老天爷有眼,让苏先生逃过一劫。”
“原来是这样……”魏太太对王太太说,“王太太,你的圈子大,回去后要是再听到谁说香菜偷人的事,可要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说不定抓住了那造谣的人,就等于是抓住了想要杀害苏先生的凶手。”
王太太忽然有种使命感,连忙应道:“那是自然。”
几位太太在储绣坊坐了一下午,将她们一一送走后,老太太忍不住责怪香菜:
“你怎么能把苏先生的事说出去呢?”
“放心吧奶奶,就算有人知道人在我手上,也不一定能找出来。苏先生现在绝对安全。”香菜笑着说,“您听几位太太侃儿了一下午,还没看出来她们平日里就喜欢说闲话么,我就是想让她们把实情传出去。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巡捕自会循着流言这条线索查下去,今日那魏太太说的好——
逮到了造谣者,说不定就等于是抓到了想要杀害苏先生的凶手。
我们现在是打草惊蛇,就算不足以让对方原形毕露,也且能够让他消停一段时间。”
老太太觉得有道理,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未完待续。)
第439章 儿时尘封的记忆
香菜和老太太在储绣坊跟几位太太侃大山的时候,藤彦堂正在荣记酒楼和苏青桓密谈。苏青桓本想将苏思远支开,可后者强烈要求留下来。
苏思远亦是苏家的人,他有权知道一切。
苏青桓无奈,只得将他带在身边。
包厢中,三人落座后,苏青桓迫不及待得问藤彦堂:
“藤先生,请问你奶奶贵庚?哪年哪月生辰?”
藤彦堂心知苏青桓大概是认出了他奶奶,眼下并未露出声色,将老太太的生辰八字报了出来。
对上了!
苏青桓一阵激动,眼中不知是惊恐还是惊喜,亦或者两种情绪皆有。
他再一次细致打量藤彦堂,越发觉得这个年轻人的眉眼与他大哥苏青鸿年轻的时候极为相似。如果这一次没有搞错,他眼前的这个人,极有可能是苏家的血脉!是他大哥的亲孙儿!
苏青桓难以平复心中澎湃的情绪,胸膛起伏的越来越剧烈。
发现他的异状,苏思远有点措手不及,“桓爷爷,你怎么了?”
“四十二年了……”苏青桓抑制不住双唇的颤抖,炙热到几近疯狂的目光不肯从藤彦堂身上移开,他几乎可以肯定同时又害怕认错,一时间矛盾的心情煎熬着他,让他不得不一再的更加细致的在藤彦堂脸上寻找更多与苏青鸿神似的痕迹。
他发现的越多,心情激动的越是无以复加。
“桓爷爷?”苏思远有点害怕苏青桓现在的模样,不知他在狂喜着什么。
苏青桓没有理会他,直盯着藤彦堂,又问:“请问藤先生的爷爷呢?”
藤彦堂抿了抿唇,神情有点晦暗,“我没有爷爷。”
“父母呢?”
“被杀了。”
苏青桓惊愕失色,随即悲痛继而又愧悔,一手扶着额头掩着面,两秒之后,跌宕起伏的心情似乎平复了一些,方才缓缓道:
“四十多年前,我苏家兄弟三人,我大哥苏青鸿,二哥苏清扬,还有我……我大哥继承家族,我二哥不服,设计陷害他,当时我年幼,逃过一劫。
那时我大哥知道,他在香港多待一天,他自己和曾经在他身边的人就会多一分危险,他被逼无奈,偷渡到了沪市……
他在沪市隐姓埋名时,爱上了一位富家千金,名字叫燕如桦……”
苏思远震惊,关于他爷爷的这段往事,他闻所未闻。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又似乎心中的疑团更大,在整理清思绪前,决定先听苏青桓讲完那段鲜为人知的往事。
藤彦堂神情莫测,安静的坐在那里,似乎也在等着苏青桓接下来的故事。
苏青桓接着道:“我大哥和燕小姐私定终身,可燕家看不上我大哥,嫌他是穷小子。我大哥决定回到香港,夺回属于他的一切,然后将燕小姐光明正大的迎进苏家。可是……我大哥没想到,他的这个决定,竟然会造成一段冤孽……
他离开沪市时,并不知道燕家的小姐已经怀上了他的骨肉。他派人去燕家时,燕家的人说,燕如桦未婚先孕有辱家门,已经被浸猪笼了。
我大哥听到这个消息,悲痛欲绝,才另娶她人。可他和我大嫂结婚没多久,就听说了燕小姐还活着的消息,于是他再一次派人去燕家,却没想到……燕家遭遇了灭顶之灾,一场屠戮,燕家一门,无人生还……
之后我们才知道,当年惨案中燕家还有个幸存者,是燕如桦小姐的侄儿。他当时年纪尚轻,对燕小姐的事知之甚少。多年后,他留下一个儿子,就是如今龙城巡捕房的探长燕松……
几十年,我大哥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燕小姐的下落,多年前还派我到沪市来。那时我查到了一些线索,却因为利益之争身陷囹圄,随着荣记商会老会长的去世,我查到的线索也就断了,直到今天,我……”
“苏二老爷!”藤彦堂蓦地拔高声音截断苏青鸿接下来要说的话,声音中透着一丝愤怒,冷若冰霜的脸孔与苏青桓欣喜若狂的神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声音清淡,再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今日你说的这些,我就当是听了一个故事。”
苏青桓急切道:“这些年来,我大哥活在愧疚中,他从没放弃寻找你们的下落,为了补偿你们,他至今未立遗嘱,就是要把你们接回苏家……”
苏思远惊骇,他桓爷爷说这话什么意思?
他不禁看向藤彦堂,难道……藤彦堂是桓爷爷所讲的故事中那位燕小姐的后代,也就是说,藤彦堂身上留着他们苏家的血液!
若当真如此,苏家将会面临一次洗牌!
难怪,难怪!
藤彦堂的声音变得高亢起来,斩钉截铁的再一次打断苏青桓,“苏二老爷,我想你是认错了!”
“你奶奶……你奶奶年轻时的照片,我看了无数遍,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还有阿文——虽然之前他什么也没告诉我,但是我现在肯定,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被卷进来!”苏青桓肯定道。
藤彦堂冷笑,“苏二老爷,这是你们苏家的事,与我藤家无半点关系。你今天与我说这些,莫不是想牵连我和我身边的人?燕家因你苏家惨遭灭门,你还想再搭上我藤家不成!”
苏青桓慌了,没想到藤彦堂的态度会这么决绝。从藤彦堂的态度中,他也察觉到了藤彦堂可能早就通过什么渠道查到了藤家和苏家的关系。如果藤彦堂表露出一点点的疑惑,他便不会这样认为……
一个从小生长在有缺陷的家庭环境中的人,他有能力也有手段会去调查造成他家庭缺陷的原因。
藤彦堂不想认祖归宗,苏青桓不是不能理解,但他却无法向苏青鸿交代这一点。
四十多年了,也许的老一辈的人早就放下了之前的恩恩怨怨,可现在的年轻人不一定这么豁达、看得开。
藤彦堂起身,精瘦挺拔的身躯却散发着高山一般巍峨的压迫力,目光冷漠,声音清冽,“苏二老爷,贵公子的事还请放心。我只要找到人,就把他给你送回去!”
苏青桓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遍体凉意。看着藤彦堂决然的背影,他形容颓然,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苏思远有一定的承受能力,震惊之余基本上消化了苏青桓的话,也算弄清了苏利文出事的原因。看着藤彦堂离去时有些悲凉的身影,他对苏家这个遗落在民间的子嗣竟生怜悯之心。
比起身世坎坷的藤彦堂,在苏家从小到大总是受制于人的他幸福太多。
“桓爷爷,您别太难过。”冷静下来的苏思远安慰了苏青桓一句,又问,“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爷爷?”
“必须要告诉你爷爷,苏家亏欠了燕小姐太多……”苏青桓突然紧张起来,抓住苏思远的手,“迟则生变,我不好出面,你现在就去给你爷爷打电话!如果接电话的不是你爷爷,你千万不要露声色,找个借口让你爷爷来接电话,你务必要亲口把这件事告诉你爷爷!”
苏思远脸色凝重,点头道:“我知道了。”
荣记酒楼楼下就有电话。
苏思远借了荣记的电话,打去了倚虹园。
而藤彦堂回到储绣坊时,面色的阴沉仍未消散,吩咐小北将老太太送家去。
老太太自是不愿意,死抓着香菜的手不放,铁了心似的道:“我孙媳妇儿不回去,我也不会去!”
藤彦堂目光冷鸷,“把奶奶和夫人都送回去!”
他从荣记酒楼出来后,就没有露过笑容。
香菜大概能猜到苏青桓可能和藤彦堂坦白了什么,可老太太却不知孙儿究竟是怎么了。
藤彦堂还对百凤说:“苏利文,你也别藏着了。不管是死是活,你赶紧把人给苏家送回去!”
回到藤家后,关于跟苏青桓在荣记酒楼都说了什么,藤彦堂对香菜和老太太都只字未提。
见他心情不好,香菜没问起。老太太更是怕孙儿的狂躁症犯了,也没说起。
到了晚饭的时候,香菜去房间叫了几回,都没得到藤彦堂的回应,只看到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也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在假寐。
这天晚上,藤彦堂被梦魇住了。
梦中出现了一条血色的小巷,他不知两端通往哪里,只看到一男一女横尸在地上,他们身下是血泊,一直蔓延到他脚下,那颜色刺痛他的双眼。
他看到他奶奶——
奶奶的脸上还没有那么多皱纹,较为年轻的面庞上都是血与泪,她伤心欲绝却在对那倒在地上的一男一女做着极为残忍的事——她挥着石刀,砍向了其中一人……
藤彦堂从挣扎着梦中惊醒,淋漓的汗水湿透了睡衣和枕巾。
香菜和老太太都在床边,为他擦汗降温。
藤彦堂的目光从惊恐到涣散,又在老太太关切的脸上重新凝聚。他忽然抓着老太太伸向他额头的手,紧张急促的大声质问:“奶奶,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爹娘!?”
老夫人神色大骇,却强作镇定,“彦堂,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烧糊涂了吗!”
“我没有胡说,我没有胡说!”他撒开老太太的手,挣扎着坐起身来,盯着老太太的手,渐渐露出惊慌恐惧的神色。“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那段尘封在他儿时的记忆,他终于想起来了!
“我爹娘死的那条小巷……我想起来了!我爹娘死的时候,我就在他们身边,还有奶奶你——也在!”
老太太震惊,那件事发生在孙儿一两岁的时候,他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
香菜扶着摇摇欲坠的老太太,见老太太这么受打击,却也不忍责怪藤彦堂。
藤彦堂恐惧着老太太,挣扎着坐远。而老太太像是深陷某种悲痛的记忆当中,抽不出神来。
香菜觉得这是打开他们祖孙二人心结的机会,便轻摇着老太太说:“奶奶,您还不知道吗,彦堂的病就是由此而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您不如都告诉他?”
老太太落下泪来,哪怕闭着眼也阻绝不了泪水从眼角溢出来,脸上的神情不知是悲是痛还是悔……
心情平复了一些,老太太讲述了她年轻时候与人发生了一段露水之缘,其经过与苏青桓在荣记酒楼所说的大致相同。不过苏青桓只说了个大概,而那些毕竟是老太太亲身经历,她在讲的时候多了不少细节。
说到藤彦堂爹娘惨死,老太太已经是泣不成声,哭了好半天才哑着嗓子说:“我怎么可能杀死自己的亲儿!那时彦堂你才一岁多一点,我抱着你去接你爹娘下班,到那条小巷的时候,你爹娘就已经死了!我怕仇家找上咱们娘俩,忍痛用石头划花了你爹娘的脸,摘了他们的贴身之物,让谁也认不出来……
你荣大哥……你荣大哥的母亲经过那里,看到我做的一切,险些以为我是杀人凶手,我怕凶手还在父亲,哭着求她把你抱走。
我毁了你爹娘的脸,烧了咱家以前的房子,又去荣家把你接出来,我带着你改头换姓流落街头,幸得你马爷爷暗中相助日子才好过一些。
我没想到这件事害苦了你荣大哥的母亲……”
香菜搂着几乎快要支撑不住的老太太,看着蜷缩在一起身形黯然又无助的藤彦堂,心口的揪痛感一次比一次强烈。
藤彦堂抱着双膝,埋着脸,将自己蜷成一团。
香菜突然有种丢下老太太,去抱住他的冲动。
而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高亢的尖叫。
听到尖叫声,香菜心里一咯噔,心想肯定是出事了!
她紧声安抚老太太,“奶奶,你跟彦堂在这里,哪也不要去!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老太太看着丝毫没有反应的藤彦堂,沉痛的点点头。
藤家大厅内,阿花与其他几名吓得花容失色的女菲佣抱作一团。
看到香菜从楼上下来,阿花不知是不是护主心切,奔过去用自己的身子堵住楼梯口,“夫人,闯进来几个黑衣人!你快回房去!”(未完待续。)
第440章 就不能让他缓缓?
苏青桓白天才对藤彦堂开诚布公,那背后的人就迫不及待的寻上门来要除掉藤彦堂这条苏家遗落在民间的血脉了。
这反应的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
等到晚上才下手,香菜真不知该不该夸那人一声“真有耐心”。
如果对方派来的是职业杀手,凭藤家那几个男家丁又怎能抵挡得住?
藤彦堂现在是需要保护的男人,此刻他还没有缓过神儿来,根本就不能把他的战斗力计算在内。
香菜对阿花等人说:“你们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话罢,她翻身一纵,从斜梯一跃而下,她身上飘动的真丝睡衣也不及她身姿轻盈。
见状,阿花等女佣不禁咋舌。她们都知道藤家的老爷是百里挑一的高手,竟不知她们的夫人也有这等身手。
香菜带着一身肃杀之气,踩着果决的步伐,如女战神一般降临院中,看到两伙人缠斗,不禁一怔。
她原以为抵御黑衣人夜袭的是藤家男丁,没成想竟是另一波人。
藤家来了两伙人!
那十几个黑衣人的身份暂且不明,香菜认出了抵御黑衣人的那伙人——以千聿为首的大联盟的人。
院子内,亮亮分不清敌友,对着那两伙人龇牙咧嘴。
“亮亮——”香菜将亮亮唤到身边,“上楼去。”见亮亮似乎不肯离去,香菜摸摸它,“上楼去保护奶奶。”
亮亮仿佛听懂了,摇摇尾巴,跑去楼上的房间。
院内。
黑衣人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藤家遭遇强劲的对手,眼下已经自乱了阵脚,如一盘散沙一样逐个儿被围攻针对。其中一人趁乱凌空踩着墙皮翻墙逃了出去。
震远镖局的林镖头立时率两人追了出去。
满院杀气腾腾!
与黑衣人所持枪械不同,大联盟的人多半用的是狭长略弯的绣春刀。
这种刀若是落入外行人手里,顶多也就能发挥出菜刀砍刀的作用,可在千聿等人手中,杀伤力丝毫不亚于黑衣人黑衣人手中的武器。
一黑衣人意欲开枪,只见千聿身形一动迅疾如风,电光火石间贴近那黑衣人身侧,轻盈抬臂,起手间绣春刀锋利的刀锋寒芒闪动。
无声的杀气和压迫力逼近,黑衣人未及扣动扳机,只觉右腕一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与手臂脱离,被那一刀削飞了出去。鲜血溅到他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热,随即巨大的痛楚吞噬了他全身的神经。
呆怔了两秒,断手的黑衣人抱着伤口,屈膝跪地,凄惨的哀嚎:“我的手!我的手——”
没有犹豫,千聿在他后心处补了一刀,那黑衣人的哀嚎戛然而止。在他倒下的那一刻,兢惧与绝望凝聚在了他涣散的瞳孔里。
见同伴被杀,其余黑衣人惊慌不已,不过他们很快恢复了镇定,纷纷亮出家伙和招式硬拼。今夜他们是完成不了任务了,眼下他们最大的念头都是逃出去保住自己的性命!
但是黑衣人们没想到,几乎与他们同时出现在藤家的这一伙人,居然比他们还要职业,其身手也比他们高强出许多。
很快,黑衣人便溃不成军,死的死伤的伤,再没有一个能逃得出去。
香菜根本就没有出场的机会。
活着的黑衣人一个个被押走,死了的黑衣人也都被抬出去。藤家的院子里残留着血腥之气和没有尽数散开的肃杀之意。
林镖头被两人抬了回来——
他们三人追着翻墙逃走的那个黑衣人出去,林镖头在与那黑衣人交手的过程中被暗算,此刻情况不容乐观。
那黑衣人不知使用了什么暗器,打伤了林镖头的左臂。
暗器上应是淬了剧毒。林镖头在制服了黑衣人后毒发倒地,被抬着回来的这会儿双唇已经开始发紫了。
香菜叫他们将林镖头抬到灯火煌煌的大厅内。
林镖头气息奄奄的躺在桌上,面部渐呈死灰色,双唇的颜色逐渐加深。
他显然是中毒了。
香菜摸到他颈部的动脉跳得还算有力,心想若处理的及时,林镖头可能还有的救。但现在要是把他送去紧急就医,他八成会在半路上毒发身亡。
“剪刀!”香菜向阿花伸手。
阿花立即将护身武器交到香菜手里。
香菜将林镖头的衣物剪碎,发现他左臂靠近肘关节的部位紫黑一片。而且紫黑色有向肩部蔓延的趋势。
香菜看了一眼千聿手上的绣春刀,“砍断他的左臂!”
千聿当机立断,挥刀将林镖头的整条左臂斩断。
林镖头在剧痛中醒来,咬牙忍住惨叫声,布满痛楚的脸孔表情极具狰狞,右手下意识的想要抱住血流如注的断臂处。
“按住他!”
千聿等三人上前,按住了林镖头的手脚。
香菜给林镖头的伤口做了一些处理,起码血是止住了。此刻她纯白的真丝睡衣被血液染红了大片,如一朵朵红莲开得极为妖艳。
“送医。”
香菜一声吩咐,立时有两人在不碰触林镖头伤口的情况下将人抬走。
香菜拾起林镖头的断臂,在手臂变黑的地方居然找不到伤口,对着灯光凑近了仔细一瞧,方才发现一处极为细小的伤口。
她用剪刀戳了一下,感觉戳到了一根坚硬的针状物,不禁脸色微微一变。
香菜问当时跟林镖头一起追出去的那两人,“逃走的那个黑衣人抓到了吗?”
其中一人淡淡道:“已经杀了。”
“他用的什么暗器?”
另一人给香菜递上了一只不足巴掌大的小木匣。若忽略木匣里面的名堂,单从外观上看,还以为是火柴盒。
木匣的一面木板有机动性,用拇指摁住再轻轻一推,便可触动匣子里面的机关,机关口被打开,就会射出将近二十道针状物。不过这种暗器是一次性的,发动过一次后,机动性还在,但里面并没有暗器了。
香菜研究半晌,几乎可以肯定这种能在眨眼功夫便伤人于无形的暗器就是暴雨梨花针!
待香菜看完,千聿要木匣讨来。这东西,他要带回去让金爷过一眼。
大联盟的人从藤家撤出,无声无息的隐于黑暗。兴许他们并没有走远……
香菜叫家里的佣人清洗地上的血迹,她也净了身换了干净睡衣。
从洗澡间出来,她头发还没擦干,就听到藤家的大门被拍响了。
“我们是巡捕,接到报案,快点开门!”
香菜冷冷扫一眼家里的佣人们,“谁报的警?”
一个女佣人战战兢兢站出来,“我……是我。”
香菜厉声质问她:“谁教你自作主张的?”
女佣人顿觉委屈,理直气壮道:“家里来了坏人,都出了人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难道不该报警吗?”
香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个家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佣人来做主了?”见她眼中闪过不服之色,她冷笑连连,“要不藤夫人的位置,换你来坐?”
女佣人竟不置可否。
香菜眼中冷笑的意味更浓。
她不再理睬那名女佣,冷颜对阿花道:“阿花,把女佣人都带下去,你要是管束不住她们,那天一亮,你也跟她们一起卷铺盖走人。”
阿花脸色微变,其余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藤家的夫人这是要赶她们走。
只要有一个跪下来,其他人也跟着扑通扑通的跪下来求饶。
香菜充耳不闻,她吩咐管家:“跟下人统一口径,就说家里来了两个小毛贼,你们已经将人打跑了。”
管家连连应是。
带队来的是燕松——他一听说是藤家出事,便第一时间抢着带人过来。
听管家那么说,他自是不信。
在藤家的院子里转了半圈,燕松在一处地方发现了被水打湿的痕迹。他蹲下身子,凑近一闻,嗅到了一股被水冲淡过的血腥气息。
他又在附近的墙上发现了攀登过的痕迹,他目测藤家的墙壁足有两人之高,心中约莫自己若是不借助任何外力而从近处攀登,没自信能越过这道高墙。这攀墙而走的人,定然身手了得,哪会是一般的小毛贼?
他还在墙根处发现了几滴没有清洗过的血迹,他用手指一蹭,血液粘稠,还没来得及干涸。
见燕松发现血迹,管家心中暗骂不长眼的家丁居然没把这地方清洗干净。他用笑容掩饰紧张的情绪。
燕松以为管家会急着跟他解释这些血迹的由来,却没等到意料中的结果,侧眼一看,只见管家笑眯眯的站在他身后,心下不由得凛然。藤家的这老管家还真能沉得住气。
燕松将手指上的血迹蹭干净,心想要不要收队走人,这时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凄惨哭声。
他看向灯火通明的大屋,哭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他询问管家:“这怎么回事?”
管家答道:“几个下人做错了事,我们家夫人正训斥她们呢。”他神色不满的碎碎念道,“家里不过来了两个小毛贼,又没丢什么东西,犯得着报警吗,小丫头片子就是不懂事。主人还没着急呢,你说你急什么急!还在人跟前和夫人顶嘴,真是欠收拾了……”
燕松听得云里雾里,大概明白了一点——香菜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管家频频向燕松道歉:“你看探长这……真是对不住,麻烦你跟兄弟白跑一趟了。”
说着,他掏出一沓钱票,反手塞到燕松手里,笑的有些隐晦。
燕松忙推拒,“这……不行不行!这个我不能要!”
管家硬是把钱塞到他口袋里,“探长,这点小意思,你拿着请你那些兄弟喝个酒啥的。”
燕松大概也明白管家给他的这些钱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封口费,还心想自己两手空空出去,确实不好跟等在外头的巡捕们交代,有了这些钱倒是能圆过去。
他犹豫了一下,便没再推辞管家的好意。
将巡捕送走后,管家回去向香菜报告,见女佣们跪在大厅里哭成一片,而高高在上的香菜丝毫不为之动容。
藤家需要的是关键时候能站出来顶事儿,而不是一遇到危险就缩头缩脑寻求别人保护的人,香菜不需要这种不顶事又没有自保能力的下人。更让她不能忍的是,居然还有人不经过家里主人的同意,擅自做主一些事,根本就是没把她这个女主人放在眼里!
香菜没工夫搭理女佣,将遣散她们的事交给管家后,就上楼去了。
藤彦堂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仿佛香菜离开后,就不曾动过。
老太太一直在房间里陪着他,眼泪不曾断过。
香菜扶着老太太,轻声说:“奶奶,您先回房休息,彦堂就交给我吧。”
香菜将老太太送回房,伺候她睡下。以防万一,她把亮亮也留在了老太太的房间。
从老太太房间出来,香菜见阿花搬了把椅子放老太太房间门口,似乎是要给老太太守夜。
香菜不想去计较她是做样子给谁看,还是真的为了老太太好,反正对阿花这种行为,她既没有给予肯定,也没用加以阻止。
回到房间,见藤彦堂还是那么颓废,心疼之余,香菜还有些生气。
“你到底要自暴自弃到什么时候!我怎么嫁给了一个这么没用的男人!”
藤彦堂身子微微一颤。
等不到他接下来的反应,香菜气的恨不得扑过去将他给抽醒。
有些记忆固然可怕,有些现实固然残酷,可她的男人不应该被这世上的任何东西打败!
藤彦堂,不是这么脆弱的人!
可是,香菜觉得自己脆弱了,大概是吹了太久夜风的缘故,凉气入体有点上头,脑仁抽疼起来,一阵比一阵剧烈。
她抬手揉着额角,紧皱着眉闭起眼,身子摇摇欲坠,终于是只撑不住,整个人一歪,“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藤彦堂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忽然间回过神来,抬眼见床边无人,原本绝望的双眼顿时弥漫起了紧张的神色。
他忙怕到床边,大声叫着:“香菜,香菜?”
他刚过床畔,一只光溜溜的脚丫子便伸上来,重重的踩到他脸上,一脚把他蹬开。
“你特么还知道心疼我啊!”
香菜生龙活虎的窜起来,哪儿还有半点虚弱的模样。
原来,她刚才晕倒是装的。
歪在床上的藤彦堂捂着鼻梁,一时间啼笑皆非。他被一场模糊的噩梦困扰了将近二十年,今夜噩梦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就不能让他缓缓?
香菜又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拍西瓜也没她这样的。
“没时间给你颓废!”香菜低吼了一嗓子,尔后放低声音沉肃道,“暴雨梨花针出现了。”
藤彦堂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满眼不敢置信。“什么时候的事?”
香菜恨恨的咬了咬牙,她真想抽他丫的一耳刮子。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就在你颓废的时候!”继而她又说,“林镖头中招,针上喂了毒,万幸的是针打在他手臂上,那条手臂算是废了,能不能保住性命现在还不知道呢。”
藤彦堂没见识过,却也知道这种暗器十分歹毒。听香菜将今夜发生在藤家院子里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他才知道今天晚上有多凶险。
好在他们藤家有大联盟庇护,不然藤家一门,今天晚上估计会重演当年发生在燕家的悲剧。
藤彦堂清醒过来,他不能再一味地沉浸在痛苦中了,他要打起精神来,给奶奶和香菜最好的保护。
见他精神恢复过来,香菜一脚将他从床上踹了下去。
“你干嘛又踹我!”藤彦堂委屈。
“奶奶担心了你一晚上,这会儿八成还没睡呢,你去看看她。”
藤彦堂张张嘴,尽管有些话香菜没说,但他清楚——跟老太太所受到的伤害比起来,他承受的那些根本无足轻重。
没有人能够想象,这么多年,老太太是如何撑过来的。(未完待续。)
第441章 认亲被拒
(t_t昨天被叫去跟班了,跟了个夜班)
这一天晚上,藤家的人过得都不安生。
天一亮,家里的一部分女佣就被老管家连哄带吓打发走了,自是给了他们一笔数目不小的遣散费和封口费,不然他们是不会心甘情愿的离开。
不过还是有一些人不肯走,拽着管家的衣裳,跪在他脚边苦苦哀求要留下来。
藤彦堂一夜未眠,将睡得极不安稳的香菜搂在怀间,吻去她眉间轻蹙起的褶皱和蠕动的双唇间发出的梦呓似的咕哝声,满足感渐渐抚平了他心中的躁乱和不安。
听到楼下传来闹哄哄的声音,他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薄唇在香菜耳廓厮磨了一阵后,轻手轻脚的下床,去楼下看个究竟。
楼下大屋靠近门口的位置,管家正打发那几个不愿意离开藤家的女佣。这几个女佣,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货色,涂脂抹粉一身骚气,满脸都是不安分。
其中一人抱着管家的手臂,胸前一对****都快贴到管家身上,行径大胆作风豪放,整幅画面让人不忍直视。
此女声音娇嗲,听得让人头皮发麻,“管家,您就帮我们求求情嘛~”
管家要将手臂抽出来,却被抱的死紧,更尴尬的是,他只要一用力或者动一下,就会碰触到对方胸前的那两团柔软。他推也不是拒也不是,索性僵在那里,无奈的劝道:“你们还是赶紧走吧,遣散费你们都拿了,还想留下来,不可能!”
占了莫大的便宜还来卖乖,这些找机会爬主子的床的女人还真是异想天开。
她们你看我我看你,把到手了的钱还回去的话,谁也说不出口。
楼上传来一道清冷与不耐的磁性声音:“吵什么?”
一见藤彦堂出现,女佣们脸上一喜,立时撒开管家,争先恐后的跑到藤彦堂身边,一个比一个楚楚可怜。
“老爷,夫人要把我们都赶走,我们要是都走了,这么大个家,谁还来伺候你和老夫人?”
“昨天晚上出事的时候,明明是夫人她自己叫我们躲起来的,事后骂我们不顶事儿,我们冤不冤呐!”
还有人不服道:“我们在这个家的时间比夫人还长,她不能赶我们走!”
听她们肆无忌惮的畅所欲言,管家束着手,在一旁频频摇头。
心思不轨,不会说话也就罢了,她们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把主仆的观念摆正。如今藤家的主人可不止藤彦堂和老太太二人,香菜更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而这几个女佣全然没有将香菜女主人的身份放在眼中,还企图离间她和藤彦堂之间的关系,更有人蠢到和香菜论起在这个家的资格来。
在这个家,香菜是藤彦堂娶进门名正言顺的发妻,她们几个算什么?
藤彦堂面若冰霜,眼神冷漠,丝毫不为她们的求饶所动容。在她们的肢体靠上来之前,他周身瞬间爆发出生人勿近的寒冷气息,将她们一并屏退。
女佣们顿时如置身冰窖,后退数步僵在原地,喉咙被扼住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
藤彦堂淡漠的目光扫过她们,落在管家身上,“既然是夫人的意思,将她们遣走吧。记住,以后这个家里,夫人的任何决定,等同于我的意思。动作快点,不要打扰到夫人和奶奶休息。”
管家领命,叫了两人,对那几个拿了钱还赖着不肯走的女佣采取了强硬措施。管家带人将女佣们撵走,回来后向藤彦堂报告:“老爷,苏家来人了。”
藤彦堂一冷,果决回应:“不见。”
管家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说:“老爷,苏家的人不肯走,还……”
不等管家说完,藤彦堂冷冷道:“不用理会他们。”
管家似乎要拿出什么东西,而就在这时,香菜拿着空杯子下来,一脸惺忪之意,明显没睡醒的样子。
藤彦堂眼中的冷意尽数散去,好看的唇边也泛起了柔柔的笑意。
藤彦堂一手接过她手里的杯子,一手揽着她松垮垮的肩膀。
“怎么不多睡会儿?”
“苏家来人了吗?”
就算没有听到管家的话,香菜猜测苏家也差不多该来人认亲了,想必还是苏青鸿亲自来的。
藤彦堂如今对苏家没有半分好感,管他苏家是多大的门户,都与藤家无丝毫关系。
藤彦堂略微低沉的声音格外无情,“不用管他们。”
她是没睡醒,可不代表她的头脑不清醒,在她看来,现在藤彦堂才是那个不清醒不理智的人。
她侧身看着藤彦堂,“昨天晚上我想了一下,我觉得苏家的事还是告诉奶奶吧。”
老太太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不可能会被眼前这道关口给难倒,更不会被压垮。虽说过了几十年,说不定老太太还对苏青鸿保留着几分初心……
见藤彦堂面色沉下来,香菜又说:“你承不承认苏家那是你的事,你不能替奶奶做这样的决定。奶奶有自己的主意,而且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你不必多说!”藤彦堂害怕自己被香菜动摇,心中有些仓皇。他躲开香菜的注视,收回揽在香菜肩上的那只手,另一手握紧了空荡荡的水晶杯。杯子的镜面上折射着他紧绷的面庞,使得他俊美如铸的脸孔此刻像是破碎了一样,变得伤痕累累。“我去给你倒水。”
他逃也似的离去,香菜对着他黯然的背影无奈轻叹。
“哎……”管家也发出一声叹息。
他双手做捧起状,手中是一条蓝格子的手帕,手帕里不知包裹着什么东西。
他应了苏家人的请求,要将这样东西拿给老太太看,但藤彦堂是那般态度,看来他只好把东西给苏家的人还回去了。
管家正要转身,却被香菜叫住:
“管家,你拿的什么东西?”
管家恭顺道:“回夫人,我也不知道,这是门外苏家的一个人让我拿来给老太太过眼的。”
香菜走近他,几下打开手帕,露出里面一样东西,竟是一支水沫玉银镯,跟老太太以往经常戴在手上的那支一模一样。
这支镯子似乎能感受到自己的另一半就在附近,银辉闪耀,灵动间夺目异常。x
香菜说:“给奶奶拿去吧。”
管家犹豫了一下,微微侧眼看向藤彦堂在小厨房烧水忙碌的身影,忽的想起藤彦堂之前吩咐过的话——夫人的任何决定,都等同于是他的意思。
管家不再犹豫,对香菜躬了躬身,捧着镯子上楼去,托守在门口的阿花将东西搁到老太太的房间里。
老太太看到手帕包的镯子,那些早已被她淡忘的记忆犹如潮水一般向她汹涌而来,一时间激动万状。
当年的人,当年的事,当年的情……一幕幕,仿佛都历历在眼前,犹然让人耳目清新。
然而短暂的美好在持续了那么久的的苦痛面前终显得苍白无力。
老太太将两支水沫玉银镯一同戴在手上,很快又都摘下来,垂眼看了半晌,眸中的怀念与沉痛还有其他情绪纷繁交替,最后交织在一起,一片混乱。
她失去了家人,又失去了儿子和儿媳,如今她再也不能承受失去孙儿和孙媳的痛苦。
老太太跟管家吩咐了一番……
之后,管家端了一杯清水到藤家门口回复苏家的人。
苏青鸿神色焦急,不住的往藤家大门方向张望,见出来的事管家,放佛希望落空,忍不住流露出失望的情绪。
管家对苏青鸿和颜悦色道:“老先生,我们家老夫人让我来谢谢您帮她找回了丢失已久的镯子。”
苏青鸿激动不已,他苦苦寻找了四十年,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如桦!
没错了,一定是她!她一定就在那扇大门内!
可是,如桦为何不出来见他?
管家将手中的那杯清水端给苏青鸿,“还有,我们老夫人感念您拾金不昧,请您在离去前喝了这杯水。”
看着清澈的液体,苏青鸿神情恍惚,记忆中似乎有过这样类似的情形——那年他年少,意气风发,却遭亲族陷害,被迫流落失所,为谋生计,他出卖体力。第一次在燕家做活儿,他就知道了燕家的一名小姐经常会体恤他们这些在外打拼的小工,冬备暖茶,夏备凉茶,为他们驱寒降暑。
清秀佳人,二八年华,亭亭玉立,娇俏可人,眸子里总是透着一股纯良和善意。
苏青鸿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子,不经人介绍,就觉得她应该是自己所知道的那名燕如桦小姐。
那年夏天,苏青鸿喝了她亲手端给他的凉茶,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体内酝酿升华。
四十多年后,这一次,他得到的不是一碗茶,而是一杯清澈透明的井水,只是看着这杯水,苏青鸿就从中感受到了一股凉薄之意。
喝下这杯水,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能一清二白了吗?
这就是她想要的?
不,这杯水,他是不会喝的。他会给她所有想要的,唯独这一样,他不会给!
苏青鸿推拒了这杯水,“帮我谢谢你们家老夫人,我不渴。还有——请你告诉她,她不出来见我,我是不会走的!”
对苏青鸿的执着,管家感到无奈。
既然人家不喝,他总不能把水泼人家身上,管家只好端着那杯清水回去复命。
管家刚进门,在这附近溜达了一圈的苏思远返回到苏青鸿身边。当然苏家来的不止他们二人,除了随行的一众保镖,还有苏青桓和苏思宇。
认亲,这对苏家来说是十分重大的事件,对苏青鸿本人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
苏思宇见苏思远晃晃悠悠过来,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当即面露不满,“思远,你干嘛去了?”
选择无视苏思宇,苏思远凑近苏青鸿,面色凝重,声音低沉,“爷爷,我刚才在藤家的后门看到男家丁把几个女佣人给赶了出来。”
他牺牲色相避人耳目跟那几个女佣人聊了几句,得知了一件不得了的事。他自动略过了期间的过程,“我听那几个女佣人说,昨天晚上藤家出事了。”见老爷子脸色微微一变,他停顿半秒又接着道,“我听她们说的那意思,我觉得八成是有一伙职业杀手扮成小毛贼的样子夜闯藤家,好在藤家事先有所防备,才没有闹出人命。我刚才在这周围转了一圈,确实发现前面的墙头上有一处有血迹……”
苏青鸿的脸色沉得越来越厉害。
苏思宇的反应最为激烈,“什么!?我们昨天才知道爷爷一直以来在找的人就在藤家,晚上藤家就遭遇袭击!爷爷,这一定不是巧合!
我觉得,为了藤家的老夫人他们的生命安全着想,咱们还是暂时跟他们撇清关系为好!”
苏思远淡淡看他一眼,轻蔑的眼神就是他对苏思宇的态度。
苏思宇还真是小看了老爷子的意志力——老爷子找了四十多年的情人终于出现,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何况,老爷子又不是算不过来这笔账——就算苏家和藤家从今往后撇清关系,藤家也不一定会不因为苏家而惨遭毒手。与其如此,他们苏家还不如尽最大能力将藤家保护起来,也算是弥补他们。
苏青鸿心中的罪恶感并不能打消他坚定的决心,他可以不被藤家的人谅解,但是他不能不去尝试着获得他们的谅解。
苏青桓上前,说:“大哥,不如我们再派些人手过来?”
见苏青鸿点头答应,苏思宇积极表现,“我去叫人!”
他刚迈开腿,就听苏思远说:
“不必了。藤家早已有所准备——我刚才要翻墙进去的时候,差点被一个拿刀的人砍死。”
苏思宇不以为意,“藤家有所准备那是他们的事,爷爷派人守护那是爷爷的一番心意。”
苏思远瞥他一眼,“但是这份心意,会给人添麻烦,也会让人觉得厌烦。”
苏思宇有些气不过,他总觉得他这个堂弟处处与他针锋相对。以前他父亲苏利琛还没出事的时候,那小子态度也算恭敬。苏利琛一出事,那小子就急不可耐的骑到他头上来了,简直太气人了!(未完待续。)
第442章 潜进
香菜亲自下厨,煎了两个荷包蛋,煮了一小锅南瓜粥,分装两份,给藤彦堂和老太太端去。
老太太没什么食欲,不过在香菜紧逼的目光下,还是示意性的喝了几口粥。
香菜将老太太交给阿花伺候,转而去伺候藤家另一个没食欲的主儿——藤彦堂。比起家里的老太太,他可难伺候多了。
香菜回到房里,发现她去老太太房间之前放在床头柜上的早餐果然原封未动。
藤彦堂靠着枕头,坐在床上,闭着眼,似是假寐。半个上午都快过去了,他身上的睡袍还没有换掉。
“怎么不吃?”
香菜见煎鸡蛋端到他面前,用美食的味道引诱着他。
“不饿。”
更准确的说,他是没胃口。
“也太不给面子了吧,这可是我亲自做的。算了,你不吃我吃。”
香菜用勺子戳着煎蛋,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
藤彦堂挑眉,旋即张开眼,见香菜吃的正香。这丫头居然真就自顾自的吃起来了,也不喂他一口啊!
香菜将自己吃剩下的端给他,“这是我的心意,你可别糟蹋了。”
藤彦堂低头一看,见盘子里剩下的煎蛋居然是个心的形状。金灿灿且半熟的蛋黄点缀在中央,十分漂亮。上扬的唇角出卖了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藤彦堂吃完了煎蛋,也很很给面子的把粥也喝了。
吃饱喝足,他开始跟香菜秋后算账了。
“你让管家把镯子放奶奶屋里的?”
香菜理直气壮说:“那本来就是奶奶的东西嘛。”
藤彦堂翻了个身,有些生气道:“你存心想让奶奶伤心是不是?”
那支镯子背后有怎样的故事,他不知道,但他肯定,奶奶看到那支镯子一定会很难过。
“伤心是一定会的,但奶奶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香菜说,“那支镯子本是一对,一支在奶奶手里,一支在苏青鸿那里。”她不敢说镯子是老太太和苏青鸿二人得定情之物,却觉得那对镯子对他们来说一定有重要的意义。“照你这么说,奶奶看见镯子就会伤心,那奶奶戴着其中一支那么多年了,难不成就是为了伤心戴的吗?奶奶八成知道另一支镯子在苏青鸿手里,她戴着其中一支好睹物思人。只要奶奶对苏青鸿还有情,那原谅他是迟早的事。”
“不可能!”藤彦堂不想承认这一点,坚定道,“苏青鸿是奶奶命中的煞星!”
“奶奶经历了那么多,又不是苏青鸿一手造成的。”香菜也不是想为苏青鸿说好话,她就事论事而已。“我跟你打个比方,你们兄弟三个,要是因为我反目成仇、互相残杀了,别人也会说我是你命中的煞星,那你会对我怎样?一辈子都不原谅我吗?”
藤彦堂想也不想说:“这只是假设,不可能发生。”
“你不要否定的那么快——你否定的太快,也说明你是害怕这样的事会发生。有些事情你不想让它发生,最后发生的时候你是逃避不了的,何况它已经发生,你我都改变不了……”香菜越仔细看藤彦堂,越觉得他眉眼中与苏青鸿有颇多神似的地方,尤其是那双深邃锐利有神的凤眼。“彦堂,你可以不认苏青鸿,但是奶奶要原谅他的话,你没有权利阻止。你一向很理智,这一次也不要被感情冲昏了头。
你好好想想吧。”
香菜端着空盘空碗离开。
藤彦堂独自坐在房间里,用心消化着香菜刚才的话,他为奶奶感到不值不忿不甘不平,却也觉得他不能把自己对苏家的仇恨强加到奶奶身上。眼下最重要的是不是拿苏家的人撒气,而是将身边的爱人和亲人保护好,查清到底是谁要将他们一家赶尽杀绝!
香菜正在楼下用餐,见藤彦堂穿戴整齐下来,“你这是要出去?”
“嗯,出去安排点事。”
昨天杀手夜袭,指不定还有谁躲在暗处要对藤家的人不利。香菜怎会放心他在这风口浪尖时独自行动!
香菜往嘴里送了一勺温热香甜的南瓜粥,用眼神指了一下不远处的电话机,给了他两条路选择,“你要么打电话安排别人去做你想做的是,要么出门的时候把我跟奶奶也带上。”
“乖乖吃你的饭,好好在家里照顾奶奶。”
“家里就你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就忍心把我跟奶奶撂家里,万一杀手再来了怎么办?你回来给我们娘俩收尸?”
藤彦堂真想往她那张不吐吉利话的嘴上狠狠咬一口。
见他往大屋门口走,香菜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小声嘟囔道:“要走你走吧,到时候别后悔就行了。反正我是视死若归了,奶奶活这么大年纪也够本了……”
藤彦堂脚步在门口刹住,苦笑着无奈的叹了一声,“我真是怕了你了!”
他惩罚似的揉乱香菜的头发,然后才去打电话。
他给荣鞅和马峰分别去了一个电话,将昨天晚上发生在藤家的事大概给他们讲了一下,一再嘱咐他们一定要加加强家里的保全措施,尤其是要出门的时候,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因为这两通电话,荣鞅和马峰才知道藤家出事。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们兄弟三人互相信任,并没有在彼此的家中安插眼线。所以不怪他们消息不灵通。
接着,藤彦堂又给储绣坊去了一个电话,以香菜的名义吩咐百凤在大联盟中挑几个手脚勤快的人来到藤家做帮佣,还让她去查昨天夜闯藤家那群黑衣人的身份。
交代完了所有事,藤彦堂放下电话筒,对香菜说:“待会儿我大哥跟二哥要来,可能要留下来吃午饭,你叫厨房多做一点。”
闻言,香菜搁在桌子底下的脚丫停止了嘚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神色有些异样。
她能说家里的厨娘让她给赶跑了吗……
这下她算是自食恶果了。
她叫管家将家里大部分佣人撵走,并非她不近人情,她要真不近人情,就不会浪费那么大一笔遣散费在他们身上。
她之所以这么做,原因有三——
一来,她看出家里几个女佣心思不轨,甚至有那么一两个成天混日子不说,手脚还不干净。把这样的人养在家里,就等于是养虎为患。她不能让这些人污染了家里的空气,破坏她家庭和睦。
二来,香菜记得之前藤彦堂跟她提过一回,说是家里潜伏有革命党。她借机遣走了一批,如果那些人中没有革命党,那革命党就必然在剩下的佣人之中。剩下的佣人为数不多,算是给藤彦堂缩小了怀疑的范围。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香菜就是想腾出位置,安排大联盟的人进到藤家来。比起那些打杂的佣人,大联盟的人更能保护这个家的安全。
香菜见厨房没多少菜了,就叫佣人去买。
大约半个小时后,佣人和送菜的人拉了一车的菜到藤家的小门口。
看着一车的菜,佣人觉得自己肯定搬不完,就对那戴毡帽的送菜的人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叫人来帮忙。”
送菜的人点点头,模样极为憨厚老实,但周身的气息有些阴森可怖。
在佣人转身进门之际,他变了神情。
进门的佣人似有所察觉,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佣人叫了几个人来搬菜,其中就有管家。
小门口,菜车还在,独独不见了那送菜的人。
佣人觉得奇怪,四下张望不见那送菜的人影,摸着脑袋稀里糊涂道:“咦,那送菜的小哥呢?”
闻言,管家脸色剧变,把刚搬起的一颗大白菜重又撂进车里,拽着那佣人问:“这车菜不是你拉回来的?”
佣人一头雾水,脸色茫然,摇头答:“不是啊,是一个送菜的小哥帮我拉回来的,这么一大车菜,我一个人也拉不动……”
不等他话音落下,管家又问:“那你刚才进去叫人的时候,有没有把小门关上?”
佣人似乎也察觉到事情的严峻性,一紧张,脑子就更不清了,明明是在刚才发生的事,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做过。
他想了一阵,不确定的说:“好像……关了。”
管家狠狠给了他一大耳刮子,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蠢货!”
万一那送菜的人是杀手乔装改扮的,这会儿混进藤家,那……
管家浑身一冷,接下来的事,他不敢想象。
他立马去将小门口的异状报告给香菜与藤彦堂二人。他不能确定那人一定是杀手乔装的,但是送菜的人不见了却是事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尤其在这节骨眼儿上,不得不有所防备。
亮亮在奶奶那屋,如果奶奶那屋出事,亮亮一定会发出动静。
如果那人不是杀手还好,若是的话,那他独自一人潜进藤家,未免也太自信了。
香菜想,如果对方真是杀手,可能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来的。他的目标不会太多,想要杀掉的人可能只有一两个,这样比较容易找机会下手。
香菜不自觉的将藤彦堂护在身后,同时警惕着四周。
见她跟老鹰护小鸡似的护着自己,藤彦堂有点哭笑不得——他们的角色是不是反了?
这种时候,他才应该是保护者,而不是被保护的那一方吧!
香菜对管家说:“去把楼上楼下的窗户都关上。”
“最近天儿冷,咱们家的窗户从下午到第二天中午一直都是关着的,到了午后太阳大的那会儿才会打开。这会儿还没到中午,楼上的窗户都是关着的。”
管家不是害怕才不去检查,而是因为藤家的这个规矩也是近来藤彦堂亲自定下的——就是在香菜生病那两天才定的规矩。
管家一直谨遵着这条规矩。
香菜和藤彦堂一直在大屋的大厅里,两人没有听见砸窗的声音,也没用看见陌生人从门里进来——如果真有杀手,那他还没有潜进大屋。
这算是个好消息。
他纵有天大的本事,香菜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插着翅膀飞进来!
藤彦堂吩咐管家,“去,叫佣人一起行动,见到可疑的人立即拿下!”
管家应是,又听香菜说:
“最好几个人在一起,不要单独行动。”
管家领命退出去。
香菜表情不大乐观,她总觉得对方很有可能是冲着藤彦堂来的。想让他死的,应该是苏家的某个人或者是某些人。他若一死,就等于丧失了苏家的继承权,而且他膝下无子,苏家的家产总不至于到最后会落到她这个小寡妇手里。
总而言之,藤彦堂的死,能给某些人带来很多利益。
香菜跟藤彦堂说:“你上楼去跟奶奶待一块儿。”
藤彦堂确实担心老太太的安危,但也不放心香菜,“你呢?”
“我待会儿就上去。”
藤彦堂心想,上去确认一下奶奶的安危也好。
待他上楼去,香菜唤来管家,吩咐他:“你去大门口,把家里的情况告诉苏家的人,往严重里说。”
管家虽然不大明白她的用意,但也没多问,立马去照办了。
只要苏家没有蠢人,知道了藤家的情形,就应该会联想到为什么会有人非要置藤家的人于死地。苏青鸿不是造成这一切的直接原因,但他却逃脱不了干系。
想来认亲?
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了再说!
这就是香菜要给他传递的信息。
厨房里,香菜正做饭,突然觉得后颈一凉,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气逼近,不等她回头,就感觉后腰上顶了一个硬物。
“别动!”身后响起一道低哑且阴森的声音。
一只手从香菜身后伸到她面前,手里还拿着一个类似药包的东西。
想都不用想,这纸包里的东西肯定是毒/药。
“把这包东西放到你做的菜里!”身后这人命令道,他大概是把香菜当成这家的厨娘了。
香菜真想抄起菜刀剁了那只手,可她不能轻举妄动。她要是稍微有所异动,只怕对方便会对她痛下杀手。
香菜装作害怕的样子,求饶似的说:“大哥,我就是一卑微的厨娘,宰过猪杀过鸡,可杀人放火的事儿从来没干过!”她又弱弱道,“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未完待续。)
第443章 改变主意
香菜的弱势换来了对方的松懈,她能感觉到顶着她后腰的枪口松了许多。但是对方拿枪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那人仍立在香菜身后,晃了晃手上的纸包,说话时放轻口气,有些诱哄的味道:“只要你把事情办成了,我帮你逃出去!”
香菜心里冷笑不止,他在虎穴之中尚且自身难保,哪来的自信帮她出逃?看她年纪不大,就当她很好骗吗?只怕事成之后,他就要杀人灭口了……
香菜故意装作没那么好上当的样子,憨厚老实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惧怕,“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万一之后你杀了我怎么办?”
香菜在想,她不当声优真是可惜了。
“废话少说!”那人显然已经失去耐性了,猛的将枪口紧顶香菜的后腰,低声威胁:“你要不照做,我现在就杀了你!”
香菜谅他也不敢开枪。
枪声一响,势必会惊动外面的人,她死,他也逃不掉。
香菜装作害怕的样子,向他妥协:“好好好,我做!”
她接过那人手上的纸包,掖到了袖子里。
那人显然不放心她,同时又害怕会有人突然进到厨房里来发现他。他环顾四周,期间始终用枪口抵着香菜的后背,没有丝毫松懈。
藤家的人已经知道他混进来了,现正在大张旗鼓的找他呢,他只要一出去,很有可能就会碰着巡逻的护院。大屋只有厨房的窗户是打开的,他悄无声息的翻进来,发现了香菜正在做饭,灵机一动,决定毒杀藤家一家。
那包毒/药是他以防万一带在身上的,他没想到竟能派上用场。
现在,他只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着藤家的人被毒死就行了!
但是他不放心厨房里的这个做饭的小丫头,万一她没有照他的话做怎么办……
到底是该藏起来,还是该留下来……
就在他两难之际,他突然发觉香菜身子动了,他立马如惊弓之鸟一般,用力的将枪口死死顶住香菜的后背,瞪得大如铜铃的双眼中布满让人骇然的杀意。
“你想干什么!?”那人低喝。
香菜举手做投降状,弱弱的说:“大哥,你这样拿枪顶着我,我没办法做饭啊……”
感觉对方后退几步,香菜尝试着将手放下来,发现他没有再为难,于是端着面盆去橱柜那里窑面粉。
当香菜把橱柜的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那人看到橱柜里露出了一套穿旧的白色厨师服,眼中露出了喜色。不等香菜把面舀完,他便迫不及待的上前去,粗鲁的将香菜一把推开。
“闪开!”他抽出里面的厨师服,快速给自己换上。与其到隐秘的地方,他不如藏木于林,滥竽充数假扮成藤家的厨子。
这样,他不用再担心会被藤家的人怀疑,还能混在厨房里监视香菜的一举一动。
香菜笑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不知道藤家的女主人是最强大脑吗,就算他成功混入藤家没有被佣人认出,也逃不过她这双火眼金睛。何况他运气不好,他大概不会想到他挟持的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香菜一边和面一边套的话,“大哥,我看你年纪不大,怎么会走上这条路呢?”她胆战心惊的小声道,“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那人不耐烦的呵斥她,“少废话,做你的饭!”
香菜缩了缩脖子,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可没安静一会儿,嘴又开始不老实了,诉苦一样说:“不是谁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我家里好几个弟兄姐妹,几口人吃饭天天都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我爹娘为了能让家里的日子过得好一点,就合计着把我卖到花楼里去,当时要是二爷在场,把我雇到这家里当厨娘,我想我八成还在花楼里陪客呢。二爷他们一家都是好人……大哥,我看你也不像是坏人,你要是杀了二爷一家,万一你被巡捕逮到了,恐怕也是活不长了。你们都不应该有那样的下场啊……”
兴许是香菜打出的感情牌起了点效果,那人口齿松动,斩钉截铁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香菜啐道:“那买通你还二爷一家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他想让二爷一家死也就罢了,居然也不顾虑大哥你!大哥,我实话告诉你,待会儿家里就要来人了,到时候整个家里里外外都是护卫,要是外头没有人接应你的话,就算你能得手,也不一定能逃得出去。”她状若惊惶的样子又说:“昨天晚上那阵仗,你是没看见,十几个黑衣人窜进来,还没到大屋门口,就被一一拿下,全都是有来无回!”
此人显然还不知道昨天晚上藤家遭遇变故的事,脸上浮现惊疑之色,他见香菜是个善谈的,便哄着她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他:
“昨天晚上的事,你仔细跟我说说。”
香菜夸张其词的将昨天晚饭杀手袭击藤家的事说与他,从小细节到大场面,描绘得那叫一个生动形象、轰轰烈烈。
末了,她又说:“我猜吧,昨天晚上那些杀手跟你都是同一个人派来的,怎么,那些杀手都死掉的消息,派你来的人没有告诉你吗?”
那人疑心重重,低头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不过看得出来,他脸上有些愤然之色。
香菜一步一步的击溃他对幕后指使者的信任,“昨天晚上,那杀手头头子为了脱身,祭出一个暗器——说起那暗器,还真是厉害啊,其貌不扬的一个小盒子,也不知那头头子按动了什么开关,一下射出来二三十枚带毒的细针。我亲眼看到我们一个护卫中了那暗器,有几根毒针打到他的手臂上刺进他皮肤里,针屁股都看不到,他手臂中针都地方立时就变成一片紫黑色。他为了保命,削掉了他整条手臂呢!”
闻言,那人不自觉按向腰部的位置,更加惊疑不定。藤家的护卫竟连那样歹毒的暗器都能躲过,还诛杀了那么多杀手……他此行未必能得手。更重要的是,昨天晚上发生在藤家的事,他竟一点也没得到消息!
那人惜命的想,他会不会跟昨天晚上那些杀手一样,也有来无回……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串脚步声,下意识的做出拔枪的动作,并用冷冰冰的眼神看了香菜一眼。
香菜也跟着紧张起来,万一对方被逼急了,失去理智挟持她,说不定他真的从藤家走不出去了。可香菜想要留下这个活口,顺藤摸瓜,找到想要置藤家于死地的真正凶手!
脚步声靠近了。
香菜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转身束手恭顺的面向厨房门口立着。
“香菜,我大哥二哥在路上了,做了几个菜了?”藤彦堂人还没到门口,声音便响起。“不用太丰盛了,随便做几道菜就行了……”
藤彦堂到厨房门口,看到一张生面孔,脸色蓦地一变,声音也戛然而止。
厨房内的气氛随着他的出现,变得冷凝起来,好似结了霜一般,一触即碎。
香菜对藤彦堂躬身道:“老爷,饭很快就做好了。”
听香菜唤他一声“老爷”,藤彦堂立马心领神会——香菜在那个人面前还没有暴露身份。
他一改方才的和颜悦色,双手插兜装冷漠,淡淡的目光往洗菜池里一瞟,拧起眉头冷声训斥:“我让你简单做几个菜,可不是让你偷懒!那些菜怎么还没洗?”
香菜给那人递了个眼色,对方不笨竟立马领会,狗腿的跑去洗菜池那里,把盆里的芹菜洗出来。
临离开之际,藤彦堂又训斥一句:“别只光动嘴,动作也快点!”
藤彦堂离开厨房,在大厅里停住脚步,转身望向小厨房方向,眉宇间难掩担忧之色,逐渐的冷厉起来。
家里果然混进了杀手!
他大概也知道香菜想要稳住那个杀手的意图。她若成功了,便可将对方当做一颗移动的棋子,带他们找到幕后指使他的人,但失败的可能性极大。
厨房里,那个杀手怎么也不会想到刚才到厨房的竟会是藤二爷本人,而且他觉得有些异样,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藤彦堂对香菜说那几句话时,前面本来是温温柔柔暖暖洋洋的,还有一丝宠溺,进来时口气突然变得冷厉严肃起来,就好像从春天毫无预兆的变成了严冬,画风转变的太快,有些让人适应不过来。
难不成那藤二爷跟这小厨娘之间有些什么,但鉴于他在场,不好表露出来?
杀手仔细打量了香菜一番,发现这小厨娘倒是有几分姿色,而且越看越有味道。他就不信藤彦堂跟这个小厨娘之间一清二白。
杀手眼中渐渐浮现淫光,不过他很快收起心中的邪念。如果这时候节外生枝,他想要逃出藤家,毫无疑问就真成悬念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杀手听到外面动静声颇大,便去躲到厨房门口有看个究竟,见藤家来了好些人,都在大厅里坐着。
他只看过藤彦堂的照片,而大厅里的那些人,有一大部分他都不认识。
他用眼神招来香菜,“大厅里都是些什么人?”
香菜学着他的模样,躲到门口的另一面,小心翼翼的探着脑袋,将大厅里的人一一指给他:“坐我们家老爷身边的那两位一个是荣爷,一个是马三爷。坐马三爷对面的那个是龙城巡捕房的探长燕松,燕松旁边那位好像是……”
说到此处,香菜“咦”了一声,端详着坐在坐在燕松身边的那位。
那人年纪轻轻,却是个独眼龙,左眼戴着眼罩,眉目间藏不住愤世嫉俗之色。
他紧紧抿着嘴,脸色略有些苍白,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香菜看了半天,认出那人来,“那人好像是青龙商会的祖少爷吧。”
王祖新的眼睛怎么了?还有,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杀手脸色微微一变,忽然向香菜伸出手,“把那包药给我!”
香菜有点没反应过来,“不下毒了?”
在那儿坐的有个毒不的人。杀手自然不会将这样的事情告诉她。
杀手不耐烦的命令:“少废话,拿来!”
香菜只好将掖在袖子里的那包毒/药拿出来还给他,表面上不情不愿,她心里却乐着呢,乐的同时也疑惑——他怎么改变主意了?
是因为他看到大厅里的某个人才改变主意的吗?
香菜仔细回想,她刚才给他介绍荣鞅和马峰时,对方脸色没多大变化,说到燕松是龙城巡捕房的探长,只见他脸上下意识的流露出些许惧怕,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可她一说到王祖新时,他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这杀手,跟王祖新会是什么关系?
杀手伸长的耳朵,努力的想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听他们好像在说什么商场招租的事。
荣记商会名下有一块地,位置占据了天时地利,也可谓是寸土寸金。很多人都盯着那块几乎能流油的地,不过最终落到了财大气粗的荣记商会的手里。荣记计划在那块地上建一个商场,已经开始施工了。但商场的建设还未完工,荣记商会就对外放出了招租的广告。
荣记以招租的形式开商场,虽然不是史无前例,却也跟大多的商场老板做生意的方式不一样。更多的商场老板宁愿自营自销,也不把商场里的摊位租给别人。荣记商会就不一样了,他们把摊位租出去,只要从摊主那里收取租金就好了。
王祖新就是为了荣记商会商场招租的事来的,他昨天就到沪市了,今天一早就去找荣鞅谈此事。而荣鞅接到藤彦堂家出事的消息,无奈之下就把他也给带过来了。
藤彦堂许久没见到王祖新,这回一见,对方居然没了一只眼睛,竟也不觉得奇怪。他很清楚王祖新的眼睛到底发生了什么——青龙商会王家里的那点破事,根本瞒不住他的耳目。
王祖新的眼睛,是被王天翰刺瞎的。
厨房里的杀手听了个大概,明白了王祖新来藤家的目的后,便要顺着原路逃出去。
香菜拦着他,“不能爬窗,万一被院子里的人发现,你就走不了啦!”她指着桌上的菜,“你帮我把这些菜都端到饭厅里去,没事儿不要怕,只管把自己当这个家的厨子,待会儿你堂堂正正的从大屋门口出去,都没人拦着你。”
杀手以为香菜帮他是出于善良,却没想自己落入了她的圈套,更没察觉自己一离开藤家就被人跟上了……(未完待续。)
第444章 商场招租
通过苏青鸿,燕松基本上已经知道了藤、苏、燕三家之间的恩怨纠葛。他此次来藤家得目的跟苏青鸿的一样,也是来认亲的。
老太太听说燕家来人,急匆匆的下楼来,二话不说,扯着燕松的手就落下泪来,边哭边忏悔。
被伤心难过的老太太感染,燕松也红了眼圈。
见老太太拉着燕松似有说不完的话,藤彦堂将两人送到老太太房里,表美其名曰是给他们空间,实为是变相的将他们二人支开。
老太太在不在场无所谓,可燕松毕竟是巡捕,身份颇敏感,有些事不好在他面前聊开。
香菜把两人份的饭菜送到奶奶屋里,跟藤彦堂一块儿出来。
两人总算偷得一段短暂的独处时间。
之前香菜和那名潜入藤家的杀手在厨房,藤彦堂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杀手会对自己的爱妻不利。
他揽着香菜的细腰,满怀关切,眼中尽显疼宠,声音低低柔柔:“那杀手没对你怎样吧?”
“没有。”香菜早已习惯了他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宠溺、疼爱与关怀,她想起那杀手离开荣家,心里觉得奇怪,“那人以为我是家里的厨娘,给了我一包药,让我下到饭菜里头,不过到最后他突然改变主意了,我想一定是因为什么人或什么事影响到了他……”她突然话锋一转,问:
“王祖新的眼睛怎么回事?”
从香菜嘴里听到她关心别的男人的话,藤彦堂心中有些微微不快,还是照实答:“他那个弟弟王天翰刺的。王祖新一直以王世尧义子的身份留在王家,实际上他就是王世尧的亲儿子,这件事被王天翰知道,王天翰可能是感觉到自己在王家的地位受到威胁,害怕将来王世尧把位置传给王祖新,就处处对王祖新发难。前段时间,王天翰为了争夺星乐汇的生意,在星乐汇跟王祖新发生争执跑,两人动起手来——结果王祖新就落了那么一个下场。”
哥哥的处处忍让换来来同父异母的弟弟的步步紧逼——香菜有点替王祖新感到不值。
藤彦堂又说:“王祖新被刺瞎左眼一事,王世尧的态度是想不了了之,没有追究王天翰的任何责任,明显是偏袒自己的小儿子。因为这件事,王祖新对王家会心生不满那是必然的事情。而且今天我听王祖新那意思,他想要另起炉灶,从王家脱离出来呢。”
香菜琢磨了一番,颔首说道:“这是好事,至少对你们荣记商会来说,这算是个好消息。其实跟你们荣记的三兄弟比起来,王世尧输就输在他没有你们年轻。他总不能一直守着青龙商会会长的位置,他偏袒的儿子王天翰是个一滩烂泥,王祖新还算是个能顶事儿的人。他要是从王家脱离出来,那王世尧等于少了一条臂膀,撑不了多久了。”
藤彦堂觉得香菜说的在理,不由自主的点头赞同,心下也做了一番决定。此次王祖新有求于他们荣记,荣记帮他这一回又有何妨!
香菜想起正事,“对了,那杀手走的时候,你叫人跟上了没?”
“我办事,你放心。”
燕家的惨案,还有他父母和荣鞅母亲的惨死,这些账他会一笔一笔的算清,然后让幕后之人加倍还回来!他就不信对方还能逃得了这一回!
藤彦堂下楼前去书房拿了在建商场的内部设计图,商场一共三层,每一层的租位都在图纸上按合适的比例画得清清楚楚。
王祖新看到设计图纸的时候,右眼蓦地一亮,难掩惊讶和赞叹之色。他本以为自己看不懂,但是这张设计图的每一笔都画得太细致了,只一眼就让人感觉身临其境,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完整的商场立体的图形。
不过,这图纸上,还是有他看不懂的地方。
王祖新分别指出图上几处位置较好的摊位,每一个摊位的平面图上都比其他平面图多了一个红色的圆点。
他问:“这些用红点标出来的地方,跟其他位置的摊位有什么不一样?”
“这些画红点的,都是已经租出去的。”
藤彦堂言下之意也就是说,王祖新只能在挑选那些没有画红点的摊位了。
王祖新忍不住抬眼看了藤彦堂一下,有些没想到竟有人比自己的动作还快。他也是前两天才看到荣记商会打出的商场招租广告,短短几天时间就有人赶到他前头找荣记商会谈拢招租的事情了
王祖新也有想过这些画红点的摊位是荣记商会为自己预留的,毕竟这些摊位都处在好位置——这时情有可原。
他也有想过他们是想用欺诈的手段制造假象,故意让他感觉荣记商场的摊位炙手可热。不过设计图纸上的这些红点,明显不是才标上去的。荣记的行事做派应该不会那么卑劣。
商场的摊位有大有小,分高中低三档。
虽然王祖新失去了一只眼睛,但这影响不了他的眼光。他看中了那个外嵌在商场内部的店铺,不过这家店铺已经预留给别人了。
他在脑海中描绘蓝图,直观的感觉这家店铺可能是商场中最好的铺子。它规模最大,位于旺角之处,顾客一到商场的大门口就能看到它。
看着图纸上最大的红点,王祖新不禁目露遗憾之色。他指着红点,忍不住问:“这旺角的铺子,不知你们留给谁了?”
藤彦堂看了一眼他手指的地方,随即看向香菜,然后跟王祖新解释:“那是我留给内人的。”
这个旺铺,其实是香菜耍赖跟藤彦堂要来的。香菜有点感动,没想到自己几句戏言,藤彦堂竟当真了。
香菜说:“祖少要是看上了,我便让给你了。”
眼下锦绣布行和储绣坊那两个铺子,香菜都快打理不过来了,哪有闲工夫去计划新店的事。这也不是她将那旺铺让给王祖新的真正原因,她是想帮荣记商会卸掉王世尧的这条臂膀。而王祖新自己的生意做的越大,他从王家独立出来的可能性就越大。
王祖新讪笑着对香菜摆手说:“我就是问问。”
香菜说:“年底我那锦绣布行和储绣坊两个店合并,接下来还有忙不完的事,我那生意也是才做起来,暂时还没有开分店的打算和能力。这铺子留给我,我也派不上用场,祖少你要是看上了,就尽管拿走吧,只要租金不要少给我们就行了。”
锦绣布行的分店要是开起来,那香菜肯定比现在还要忙碌。藤彦堂一开始也不同意把那旺铺给她,就是不想让她在外面太操劳,不过既然是她想要的,他当然会把最好的留给她。
他很高兴见到香菜在这件事上做出退让,唯恐她改变主意似的,忙对王祖新说:“既然祖少满意这间旺铺,我便留给你了。这间铺子已经建成了,不过里面还没有装修,我们也是考虑到租客将来可能会不大满意我们私下定的装修风格,就提前对外发出了招租广告。租客需要什么样的装修风格,由你们自己来决定。
祖少要是有空,下午的时候我可以带你去工地看看。”
王祖新点头说:“好。”
“那现在我们先吃饭。”
午饭正用到一半,燕松下楼来了。
老太太昨儿一宿没合眼,哭累了,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藤彦堂起身道:“燕大哥,坐。”
燕松刚才在楼上吃了一点,不过没吃饱,一坐下来,盯着一桌饭菜就挪不开眼了。
藤彦堂将旁边那副干净的碗筷摆到他面前。
“香菜呢?”
一桌都是男人,香菜不在,那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燕松这副碗筷,本来是给香菜准备的。不过香菜说她夹在他们几个大男人中间吃饭,影响不好,就没跟他们一块儿用餐。
藤彦堂自然没有将理由明说出来,“她在楼上休息。”
燕松又问:“苏家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说起苏家,藤彦堂脸色不痛快了。他就不相信燕松知道了真相后,会对苏家没有一点憎恨和厌恶的心理。
不等藤彦堂表面自己对苏家的态度,燕松一边吃一边自顾自的又说:“我昨天晚上已经把苏家的人从倚虹园赶出去了……”
他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情形,苏青鸿将藤、苏、燕三家之间的恩怨纠葛说与他,他又悲又愤,将苏青鸿带到燕家得祠堂,让那老家伙面对燕家几十口人的灵位。
站在一排排灵位前,苏青鸿立时老泪纵横,屈膝跪在地上,没有平日里一点锋芒。
“你、香菜,还有我姑婆,你们想搬回倚虹园吗?”燕松有点期待。
倚虹园本就是老太太的家,虽然那个家早已容不下她,但也改变不了那一事实。
燕松并没有觉得燕家一门遭遇的祸事是老太太直接造成的,要追究责任,老太太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燕家也有不对之处——
老太太年轻时未婚先孕固然有错,但燕家觉得她有辱家门,要将她浸猪笼,手段实在残忍。如果燕家包容了年轻时的燕如桦,等到苏青鸿派人来将老太太接走,说不定就不会发生那些接下来的事……
燕松将老太太接回倚虹园的心思,也是想帮燕家的上一辈和上上辈的家长赎罪。
可倚虹园毕竟是血洗过的伤心地,对老太太来说有太多太多不美好的回忆。回到旧地,老太太只会徒增伤心。
“倚虹园……”才说了三个字,藤彦堂便停顿下来。这一短暂的停顿尽在不言中。他接着说,“还是算了吧。燕大哥,你现在一个人住倚虹园,还不如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燕松新路有这个想法,但他不至于那么厚脸皮,笑笑说:“那还是算了吧,我一个人住惯了。”
“你跟我奶奶刚相认,你过来住几日,陪她老人家好好说说话。”
藤彦堂搬出老太太,说动了燕松。燕松答应会过来短住几日。
荣鞅和马峰比较安静,鉴于有外人在场,他们不好问起昨夜发生在藤家的事情。
吃过了饭,藤彦堂叫佣人安排了客房,供王祖新休息。
巡捕房还有事,燕松吃过饭就走了。
荣记三佬聚在书房,终于说起了正事。
主要都是藤彦堂和荣鞅在说,马峰在一旁当听众。
藤彦堂说起荣鞅母亲遇害,可能是因为他小时候的事情——荣鞅的母亲万秀萍不巧出现在藤彦堂父母遇难的现场,在老太太的请求下将不足两岁的他抱离。
万秀萍可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看到了杀害藤彦堂父母的真凶,又或者是因为藤家的关系,最后也命丧凶手的手中。
说起小时候的事,荣鞅有些印象。确切的日子他记不大清了,他隐约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某一天,母亲抱回来一个孩子,那孩子可能就是小时候的藤彦堂。
这件事,荣家的大人已经记得清楚,荣鞅决定回去问问家里的大人。
藤彦堂说:“香菜说的暴雨梨花针又出现了,这种暗器比以往更歹毒,针上淬了剧毒。
大哥,伯母的事,是我们藤家对不起你。找到了凶手后为燕家和我父母报了仇,我会自动去荣家请罪!”
荣鞅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这件事怪不得你,也过去那么久了……”他心里没有坎儿,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清楚再过一阵,他就很快会跨过这道坎儿,只是现在还不行。他生硬的转移话题,“调查凶手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回去问问族奶奶他们,看看他们记不记得当年的事。”
坐在一旁的马峰指着自己的鼻子,“那我呢?”
他似乎没有派上用场的作用,这让他有点气馁。他也想帮兄弟报仇。
藤彦堂说:“二哥,那些事可能你爷爷没有经历过,不过毕竟是发生在他那个年代,兴许他应该会记得一点什么。你回去之后好好问问他老人家。”
藤彦堂给马峰派差事,本来是想打发他,没想到马峰还真就从马平桑口中问出了一些有价值的讯息——(未完待续。)
第445章 青龙帮
马平桑听马峰说苏家和燕家到藤家认亲,觉得有些陈年往事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便和马峰道出实情——
昔日,燕家的如桦小姐貌美如花,脾性又好,周围有许多仰慕者。马平桑说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那时他已成家,只是对燕如桦有倾慕之心,并无非分之想。而且他也知道燕如桦心有所属。
当年燕如桦与一名叫阿鸿的年轻难走私定终身,两人的地下恋情被人撞破,没多久就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
为了平息那些不好的传闻,也是出于真心,阿鸿上门提亲,求娶燕如桦,却遭到燕家长辈们的狠拒。
在那之后,阿鸿在燕家的人面前许下诺言,就突然消失了,几个月没有音信。
在他离开后没多久,燕如桦得知自己怀了身孕。她****夜夜祈祷她的阿鸿能赶在她家人知道她怀孕之前就来迎接她,但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的肚子也在一天一天隆起——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的,终是被人发现了。
未婚先孕的女子丢了清白之身,还败坏了家族名声,燕家的人决定将她浸猪笼。
家族中的人将她困在猪笼中,抬到江边,丢入江中。
江水湍急,燕家的人没有找到燕如桦的“尸体”,很多人都以为她死了。其实是马平桑暗中施救,将燕如桦这可怜女子带回了家。
马平桑的妻子毛氏得知自己的丈夫“金屋藏娇”,与他大吵一架。
燕如桦不愿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因为她而出现裂痕,便悄悄留书离开了马家。
燕家那边,只要燕如桦的母亲藤氏一直坚信她还活着,派人四处寻找她,找到她后暗中接济她一些金银。
之后苏青鸿派人到燕家接人,藤氏一听女儿要远嫁,心中不舍,为了瞒住燕如桦还活着的消息,便没有告诉家里或是苏家的人有关燕如桦的下落。
当时谁也没想到,藤氏的一己私心,会换来燕家的灭顶之灾,还害得燕如桦改姓换面在外躲躲藏藏,逃亡四十多年……
荣家那边,荣鞅询问过几个长辈,有几人记得大约二十年前他母亲万秀萍确实领回来一个孩子。记性最好的人说万秀萍领回孩子那天除了神色有点不太对劲之外,其他倒没什么异常。
他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收获,不过后来他从一位老仆的口中得知,万秀萍遇害前的那阵子举止有些异常。
据老仆回忆说,有一次他从老会长和万秀萍的屋子前经过时,听到万秀萍在屋里大喊大叫,口气很确定得说什么“我见过他”、“没错,就是他”、“就是他杀了那孩子的父母”之类的。
那后来几天,万秀萍神神道道的,不知发什么神经说要去巡捕房报案,结果被老会长关了几天禁闭。又没过多久,她就出事了……
万秀萍出事那年,荣鞅年纪不大,简直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太子,非常自我,很少关注旁人。当时就连他母亲出现异常,他都没有发现到,他这个当儿子的未免太失败了……
荣鞅深深自责了一阵后,努力回忆一些母亲被害之前的一些事情,凭着自己对那段记忆的浅淡印象,再结合老仆说过的话,一层一层的抽丝剥茧,终于从零碎的记忆中找到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第一,“我见过他”,“没错,就是他”,“就是他杀了那孩子的父母”——
他母亲会说这样的话,定然是从什么地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而他知道万秀萍生前有看报纸的习惯,自然而然的怀疑她是从报纸上看到了她记忆中那张熟悉的脸孔。而长着那张脸的人,就是某起案件的杀人凶手。
要想知道她看到谁的照片才会下意识的有那么激烈的反应,其实也并不难查,只要将当时的旧报纸都找出来一份一份的排查就可。
第二,老仆说万秀萍曾闹着要去巡捕房报案。
荣鞅知道母亲有强烈的正义感,她一定是掌握了某个案件的重大线索,所以才想着要去巡捕房。
第三,老会长荣天,也就是荣鞅的父亲不仅不支持万秀萍报案,还将她关禁闭。这并不像荣天的行事作风,他应该是在害怕什么——这足以说明涉案之人的身份非同小可。
综合这三点,荣鞅有理由相信,自己母亲口中的“那孩子”很有可能指的就是她曾经抱回家的小藤彦堂。当年她出现在藤彦堂父母遇害的现场时,无意间看到了杀害藤彦堂父母的凶手的样子。那凶手出现在了报纸上,被她认出。而那凶手的身份非同小可……
荣鞅立时下令派人去搜集万秀萍遇害前的那段时间的旧报纸,势必要查个究竟。
荣鞅这边在做调查,暂时还没有将他知道的这些线索告诉藤彦堂。藤彦堂履行了与王祖新之间的约定,下午的时候带他去了工地。
而香菜这边接到了大联盟的报告,几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百凤可能是得到了金爷的允许,将关系着多方的恩恩怨怨一一说给了香菜。
事情要从很多很多年前的青龙帮说起——
青龙帮是依葫芦画瓢,模仿大联盟建立起的组织,缺乏很多大联盟有的东西,尤其是组织、纪律和原则性,却有着一样在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叫人闻风丧胆的歹毒暗器,也就是香菜所说的“暴雨梨花针”。那亦是青龙帮的镇帮之宝。
青龙帮用镇帮之宝打下一片江山,一直以来都是金钱至上,唯利是图,无恶不作。这样的组织,不顺应时代潮流,是无法存活下去的。所以,青龙帮想要洗白自己,却无法根除掉他们恶劣的本性。
四十多年前,青龙帮接了一笔大单,任务就是对燕家的人赶尽杀绝,于是便有了燕家的灭门惨案。
他们在龙城嚣张作案,而当时大联盟盘踞龙城,他们的行径触怒了金爷。青龙帮遭到大联盟驱逐,从龙城转移到羊城,更名为现在的“青龙商会”,还和大联盟立下了两不相犯的君子之约。
然而过了二十年,青龙商会再次蠢蠢欲动——青龙商会的会长王世尧无视那条盟约,又在龙城作案,痛残忍的手法杀害了一对夫妇,也就是藤彦堂的父母。王世尧遭到大联盟问责,还被削掉了一根手指头——
从百凤口中听到这里,香菜当时就嗤笑出声。两条人命就被王世尧一根手指给抵消了,人和人的命还就是不一样啊……
以王世尧为代表的青龙商会不过是刽子手,收买他们杀人的幕后之人才真正神秘可怕。至今,大联盟都没有查到当年收买青龙帮杀害燕家一门和藤彦堂父母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那人从未露面,身份一直是个谜。
不过大联盟也不是没有跟那人有关的任何线索,倒是掌握了一个曾经给青龙帮汇过款的国外银行账户,但账户是一次性的,早就已经失效了,明显是被户主给注销了。还有,那人应该常年生活在海外。而大联盟的势力还没有延伸得那么远,没有查到也是情有可原。
大联盟当年恐怕也是畏惧青龙帮的镇帮之宝,才有没有将青龙帮剿灭。
暴雨梨花针,确实是个很大的威胁。
近日来,青龙商会无视和大联盟的君子之约,三番两次到龙城作案,还犯到大联盟小盟主的头上。这口气,无论是站着、躺着还是坐着,香菜都忍不下去。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香菜终于明白今天潜入藤家的那名杀手为什么会没有将杀人计划实施到最后——他是王世尧派来的,看到了王祖新,大概是知道王祖新是王世尧的儿子,如果毒杀藤家的人势必会牵连到王祖新,所以他及时收手了。
香菜问百凤:“金爷那边什么意思?这两回来藤家的杀手,肯定是王世尧暗中派来的,为此,林镖头还没了一条手臂。这笔账,金爷打算怎么跟他算?”她差点忘了,“对了,还有开车撞苏利文的家伙,估计也是他的手下。”
香菜觉得,剁了王世尧一只手都不为过。
想到苏利文如今还不能下地走路,百凤就对王世尧恨得牙痒痒。她咬了咬牙,说:
“金爷那边没说什么,只交代全凭你做主。”
香菜倒是很想剁了王世尧的手,但是青龙商会背负了那么多血债,她不能就这么便宜了王世尧,这不符合她的原则和性格。
她一定要让王世尧承受千百倍的痛苦!
香菜想了想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找机会废了王天翰的一只手和一条腿,先别把人整死了。”
但是她要把人往死里整!等王世尧的儿子不行了,就轮到他了。
见香菜此刻果决的模样,百凤后心寒了寒。
香菜还交代,“还有那个被注销的账户和神秘人的身份接着查。过去不说,现在青龙商会还在对老太太紧追不舍,一定要置人于死地,我怀疑一开始买通他们对燕家行凶的那个指使者现在可能还活着。重点锁定苏家。四十年过去了,那人应该老大不小了,查查看苏家老辈的人还都有谁在世。”
这样一来,范围缩小了好多。
百凤去做安排。
香菜想到苏家的人还在藤家的大门外,犯疼的脑仁又剧烈的疼痛起来。
她揉揉额角,思索到底该拿苏家的这些人怎么办。
她了解的藤彦堂是绝对不会对苏家的人心慈手软,而老太太那边,她却不好臆断。
荣鞅和马峰各自查到了线索,便急匆匆的赶到藤家来。不过藤彦堂还没从回来,两人便坐等了一会儿。
藤彦堂回来后,从他们和香菜那里知道了很多事情。其实他在回来的路上就心生疑虑——
和王祖新出门去工地的时候,藤彦堂就预感自己会在途中遭遇什么不测,他的预感确实应验了——然而在他和王祖新去工地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意外,反而在和王祖新分道扬镳,回家的路上险些出车祸。
跟王祖新在一块儿没事,跟他一分开,就出现意外。这实在让人在意。
在听说了一部分真相后,他终于明白,王世尧八成是不想让他这个儿子受到牵连,所以命令杀人在两人分开的时候动手。
趁着藤彦堂消化这些的时候,马峰说:“这么说来,其实苏老先生当年并没有辜负你奶奶,是你太奶奶因为自己的私心,不想把你奶奶嫁到香港那么远的地方去,对所有人守口如瓶你奶奶的下落……”
马峰这话,疑似在为苏青鸿说清。
藤彦堂不爱听这些,冷着脸说:“难道我太奶奶当年选择把我奶奶嫁给苏青鸿,燕家和我奶奶就能逃脱悲惨的命运了吗!”
在苏家那样势利相争的环境下,老太太能生活得开心才怪呢,只怕也会沦为势利相争的牺牲品,恐怕连她跟苏青鸿的孩子都没来得及生下来记忆早早香消玉殒。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但是那样的话,至少荣鞅的母亲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藤彦堂意识到自己没有顾及到荣鞅的感受,说话有点自私了,便歉然得对荣鞅说:“大哥,这件事连累你……跟伯母,实在对不起。”
荣鞅不是糊涂的人,“你用不着跟我道歉,我母亲的事虽说是因你藤家而起,她最终会……那样,也怪不得你们。我爹当年要是强硬一下,胆大一些,站出来支持我母亲指认王世尧就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说不定我母亲也不会……”
太多的假如,对他们来说都是美好的,却不是真实存在的。
曾经,香菜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局外人。可如今凭她和藤彦堂的关系,仪式注定逃不出这盘棋局。
荣鞅对藤彦堂说:“哪怕不是为了报仇,为了你跟香菜的将来,还有你们将来的孩子,你现在都要想尽办法除掉青龙商会。”
马峰说:“青龙商会也算是有些根基,想要摘除这颗毒瘤,谈何容易?”(未完待续。)
第446章 无名指代表的含义
正如马峰所言,要想将青龙商会连根拔起,确实有点难度。
现如今羊城已经完完全全沦为了日租地,就连羊城原来的巡捕房也在前不久被撤销,由国府设立的警察局来维持羊城的治安。
传言,羊城警察局上到局长下到后勤人员的工资本不是国府发的,而是某组织发的。羊城地头上,还有什么样的组织大得过青龙商会?这么想的话,传言中的“某组织”不言而明,指的就是青龙商会。
如果传言属实,那羊城警察局在建立之初,就成为了青龙商会的附庸工具。
换言之,那王世尧如今在龙城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土皇帝。
想要这位土皇帝的命,着实不容易。且不说王世尧自身势力不容小觑,他还有一块护身符——日本人。
在羊城日租地的日本人能够强压他一头,却也忌惮他的老奸巨猾,无论怎样,他们都舍不得王世尧这只老狐狸死翘翘。因为像王世尧这种喜欢跟他们日本人做生意的华族人,比国宝还要珍稀。
王世尧有自保能力,且有日本人庇佑。荣记三佬想要去找他报仇,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办法迂回了一些——
王家兄弟阋墙,当家的王世尧又相当偏袒那不成器的小儿子王天翰,惹得王祖新十分不痛快——荣记三佬完全可以利用他们父子三人之间的矛盾做点文章,何况还有香菜从旁协助。
香菜从大联盟调来的人手已经到了藤家,现如今藤家的防御系数和武力值都得到了大大的提升。
虽然香菜缺席了两天,不过锦绣布行、储绣坊和百悦门仍在进行服装秀的准备工作。
在这两天里,苏家的人还在藤家的大门前不肯离去。苏青鸿望穿秋水,也没能见着藤家的老太太一眼。
香菜前两天一直在家里陪着老太太,可今天是服装秀开展的日子,藤彦堂和她都不能不去一样百悦门。
一听说他俩要出门,老太太急了,一手拉着孙儿一手拽着孙媳妇儿,问:“把奶奶撇家里,你们这是干嘛去呀?”
香菜说:“奶奶,之前我不是跟您说过么,我们准备了一场服装秀,今天下午要在百悦门演出,我跟彦堂不能不去。”
藤彦堂以为老太太是害怕杀手会再到家里来,便安慰她说:“奶奶,我跟香菜很快就回来了。那些坏人不会再来家了。就算他们来了,也床不进来,那些新来的佣人身手都很厉害。他们能保护您。”
老太太红了双眼,忍着悲痛哽咽道:“奶奶不是怕自己会怎样,我是怕……”
老太太欲言又止。
她害怕的事情,该如何与他们道明?
她等了四十多年的人,如今才出现在家门口。二十余年前,她一人带着孙儿等来的却是儿子和儿媳的死亡。她现在害怕等待,怕极了等待。
她这一辈子几乎在漫长的等到中熬过来,又在一次等待中失去了两个重要的亲人。这一次,她害怕自己又等到不好的消息。
如果老天爷一定要将她的孙儿和孙媳妇儿带走,那就请连她也一并带走吧!
见老太太眼中满含泪光,香菜不禁为之动容,心肠也随之软下来,向藤彦堂提议:“彦堂,不如我们带奶奶一起去吧。”
藤彦堂不是不能理解老太太此时此刻的心情,但如今这风口浪尖上,带没有自保能力的老太太在身边,就等于自己给自己增加了一道难题。他不是没有自信,也不是老太太是拖油瓶,万一出去后真出了事,他在自保的同时还要分心去保护香菜和老太太,总有一边会让他无暇顾及到。
她们之中,不管谁出事,他都会自责懊恼一辈子!
藤彦堂果断不答应,“不行。奶奶留家里。”
老太太一脸幽怨。
香菜可没那么容易妥协,“你不带我带!”她转身扶着老太太,往屋外走,“奶奶,我们走,我让小四带我们去,不跟他坐一辆车。”见老太太穿的显单薄了,她不忘回头吩咐阿花,“阿花,去把奶奶的披风拿来。”
见藤彦堂一脸无奈,老太太知他是妥协了。她现在是治不了翅膀长硬的孙儿了,但家里总会有人拿得住他。
香菜给老太太穿上披风,然后扶着她小门去。
老太太看了一眼大门方向,有些奇怪道:“咋不走大门啊?”
香菜说:“苏家的人还没回去呢。”
一听苏家的人还在,老太太神情复杂,黯然了许多。
香菜微微侧首看了一眼跟在她们身后的藤彦堂,有些话她愣是忍着没在他面前说。
上了车后,香菜方才对老太太畅所欲言,先是埋怨了苏家一通,“苏家的人怎么跟狗皮膏药一样,还真就粘上咱们家了。奶奶,您还不知道吧,苏家的人打那天来,这都快三天了,就没有离开过,尤其是苏老先生,一直站在咱们家门口。现在左邻右舍都在议论他跟咱们家的关系,还指责咱们闭门不见是虐待他老人家。邻居竟说咱们家一些难听的话,都是他害得!现在我出去买菜,周围的人看我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老太太似乎有些暗暗焦灼,频频透过车窗看向藤家的大门方向,尽管她知道在这里是看不到那里和那里的人。
老太太的异常行径,瞒不过香菜的眼睛。而且香菜还注意到,老太太一直揣着手,右手放在左手腕处不知在转动着什么东西。
香菜低头仔细一看,发现老太太的袖子印出了镯子的痕迹。
她不用掀开老太太的袖口确定,也猜得出老太太将那对水沫玉银镯又戴了上。
香菜装作好奇的样子,八卦的问:“奶奶,您的另一只镯子怎么会在苏老先生那里?”
老太太神色慌乱了一阵,一时间双手无措得不知该放在哪里。
香菜轻按住老太太的右手,温声道:“奶奶,您在我面前不必这样。苏老先生能坚持到现在,可见他对您用情至深。我也看得出您对他……余情未了。
我也知道,您对苏家的人避而不见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您在意彦堂的情绪。彦堂是男人,是大男人,他不会明白我们这些女人内心真正想要都东西。
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我跟彦堂身上,我现在会毫不犹豫的将过往一切不开心的事情抛到脑后,和他携手共度余生。”
“但是他伤害了你!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能忘掉那些吗?”老太太不信香菜能够轻易原谅一个曾经伤害她、对不起她的人。
香菜确实睚眦必报,但考虑到自己若是在老太太这个年纪,就什么都看开了。“且不是他从没有做过直接伤害我的事情,就算有过,只要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够比任何人都珍惜我,就行了。”
香菜忍不住又说:“奶奶,就像我说的,苏老先生从来没没有直接伤害过你,制造燕家,还有公公婆婆惨案的事另有其人。”
她明知道说起这些会勾起老太太伤心难过的回忆,她还是要说,她必须要让老太太认清一件事情——
老太太早年活在别人制造的悲剧中,中年活在对儿子的期待中,现在活在对孙儿的保护中,她几时为过自己?
“奶奶,苏家的事,您不必在意彦堂的态度,也不必理会他的感受,最重要的是您——您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
香菜亮出左手上的无名指戒指,“奶奶,您知道结婚戒指为什么要戴在无名指上吗?”
老太太一脸茫然。
香菜右手食指以左手的无名手指为起点,沿着整条左臂一路滑向心脏位置,“不只是因为左手的无名指中有一根血管直接连接着心脏,还有——”
她伸出两手做了一个手势,将两手的中指向下弯曲,对靠在一起,其它手指分别指尖对着指尖。
香菜动了动小拇指,“小拇指代表子女,”又动了动食指,“食指代表兄弟姐妹,”接着又动了动大拇指,“大拇指代表父母。无名指代表我们的爱人,但是——”
香菜想要按照分开拇指和食指那样将两只无名指也从中分开,可是在其他手指都并在一起的情况下,别说把两根无名指分开了,连动一下都很艰难。
“真正的爱,就像现在这样两根无名指一样,黏在一起就无法分开。奶奶,不信您试试。”
老太太颇为动容,但很快神情便变得苦涩不堪,“四十多年了,再浓的感情也变淡了……”
何况她和苏青鸿又不是结发夫妻,算不得是彼此的真正爱人。他们二人充其量不过是在彼此的世界中出现过并留下脚印的路人。
四十多年,物是人非。
老太太露出腕上戴的镯子,不知是回想到了什么,苦涩的眼角流露出丝丝的甜蜜笑意,眼中温润的湿意就像银镯上玉色的光泽。
她款款说道:“这镯子,我年轻时,一次不慎摔倒,磕到了镯子,玉石从镯子上脱落。阿鸿……他说他能帮我修好,我便将整支镯子给了他,没想到他拿去了便一直没有还给我……”
只怕苏青鸿早就把镯子给修好了,只是一直没有舍得还给她,好拿着镯子睹物思人吧!
老太太恐怕早就知道苏青鸿的这点心思,所以才将成对的另一支镯子戴在腕上。
一支镯子在她这里,一支镯子在他那里。不管分开的多久多远,她都感觉这对镯子就好像将他们二人连接在了一起。
老太太等了四十多年,如今苏青鸿已经出现,她怎么可能不渴望与他相见?
香菜说:“奶奶,您要是想见苏老先生,不用管彦堂的意思,这件事我来安排。您要是不想见也不要勉强,反正您别让自己后悔就行了。”
她又开始嘟嘟囔囔:“外头那么多杀手盯着咱们,有人盼着咱们全家死,也许咱们活不过明天后天大后天,奶奶,您也不想在临死前留下这么大的遗憾吧?”
老太太气坏了,作势要抽她的嘴,“你这丫头,赶紧把你那些不吉利的话收回去!”
香菜为了哄老太太高兴,跺着脚自打嘴三下,“呸呸呸。”
老太太这才收回了扬起的巴掌,往香菜平坦的小腹上瞟了一眼,阴阳怪调道:“我才不会死呢!我还有看着我曾孙儿出生,还要把他带大呢,还要还要看着他娶媳妇儿呢!”
香菜对老太太竖起大拇指,由衷的夸赞道:“有志向!奶奶,加油!”
老太太猛的扬起巴掌,却是轻轻的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到底是舍不得对孙媳妇儿下那么重的手。
“该加油的是你!”
香菜不以为然,“我加什么油啊,该加油的事您那宝贝孙子!”
香菜和藤彦堂的两辆车,一前一后从小巷驶进街上。而藤家门口,苏家那边——
苏青鸿坚持要在这里等着藤家的老太太从眼前的这道大门走出来。
但是他等了快三天了,藤家的大门一直没开,他连个藤家的人影都没有聪门缝里看见过。
苏思远不知又从哪儿溜达了回来,向苏青鸿报告:“爷爷,别等了……”
苏青鸿不为所动,双眼直视着藤家的大门,依旧苦苦等待。
她等了四十多年,而他只等了不到三天。这几日跟几十年比起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苏思远有些不忍,继续说:“藤家的老太太已经出门了。”
苏青鸿几乎快要僵直的目光微微一动,干燥发白的双唇轻颤着。他转向苏思远,双眼通红,“你说什么?”
苏思远忍着心疼,“我打听过了,今天百悦门会举办一场服装秀,老太太跟藤二爷和香菜一块儿去百悦门参加服装秀了。他们的刚从藤家的小门离开。”
“去百悦门!”苏青鸿想也不想道。
他快步走到车子跟前,在苏思远打开车门的那一刹那又停住了脚步。
苏思远有些奇怪爷爷怎么忽然变得犹豫起来,“爷爷?”
苏思宇见不得苏思远对苏青鸿表现得这么殷勤,从中打岔,“思远,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是藤家的一个佣人告诉我的。”
苏思宇大加指责:“万一这是藤家的人为了支开我们故意放出的假消息呢?你想好没有?你这不是要让爷爷这么多天的坚持白费么!”
苏思远不想理他,白了他一眼后,转眼看向正对着车镜打理自己的苏青鸿。
此刻的苏青鸿,就像是青涩少年,带着忐忑的心情去见心上人。
苏思远说:“爷爷,不急。服装秀下午才开始呢,我们可以先到附近的澡堂洗洗,再去理发店剪头发刮胡子,然后去选一套衣裳。”
“就这么办!”苏青鸿终于坐上了车。
见爷爷这么容易被说服,苏思宇对苏思远的嫉恨又更上一层楼。(未完待续。)
第447章 女士优先
百悦门的舞台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了一条笔直的走台,形成了一个t字型的舞台。
这会儿距离服装秀的开始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可百悦门已有一半的座位被占,足见有很多人都十分期待接下来的这场服装秀。
香菜将老太太安排在二楼靠近t台位置的贵宾区。
这里视野极佳,能将t台和t台周围的情形都一览无余。
香菜要去后台看看情况,就让藤彦堂在这里陪老太太。
香菜来了没多大会儿,就不见了人影,惹得老太太不痛快了。
老太太向孙儿抱怨:“彦堂啊,我怎么觉着你媳妇儿成天比你还忙啊?”
藤彦堂无奈,“奶奶,香菜这些天在家里陪你,你还嫌不够哇?”
这还不算之前老太太跟香菜一块儿上班的日子呢。
老太太撇撇嘴。她虽然从来没说过,但从她的态度中就可以看出她心里对香菜喜欢的紧。她唯一不满的一点就是,香菜事业心太重。
“她做生意,我不反对。可我看她在储绣坊做的那些,完全可以在家里做嘛。”
老太太的话说得并不偏激,却不妨碍她表达心中的那点不满的意思。
“奶奶,您想把她锁家里不成?”
虽然藤彦堂也很想这样做,可他对香菜狠不下心,更不想用这种偏执的手段剥夺她的自由和快乐。
老太太目光有几分嗔怪,她坐到藤彦堂身边,手把手传授他驭妻心经。
“你这傻孩子,奶奶还不是为你好!”老太太一副机灵古怪模样,表情很是逗趣,“奶奶不懂生意上的事,都能看出来香菜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做的大,你就不怕她哪天大过你,骑到你头上?
这可不行!你是咱们家的一家之主,可不能你那小媳妇儿夺了权呐。”
藤彦堂可没老太太这样的顾虑,也不知道他们家这小老太太一天到晚哪来这么多鬼心思。
“小两口子不就该男主外女主内么。”藤彦堂说的理所当然,全然没有一家之主该有的气魄。
见他态度无所谓,老太太急眼了,抬手打了不争气的孙儿一下,似乎是要将他打醒。
“你要是拿不住你媳妇儿,别人就会说你怕老婆。这样的话传出去,像什么话!”
藤彦堂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奶奶,您见我什么时候怕过香菜了?”
他话音一落,席外就响起一个理直气壮的声音——
“这话可是你说的!我要告诉师父去!”
藤彦堂侧眼一瞧,见荣家的小二爷和荣家的族奶奶一前一后走进来。
一大一小两个二爷一对眼就跟仇人见面似的,恨不得自己的眼睛比对方瞪得还要大。
藤彦堂和阿克大眼瞪小眼了一阵,目光交锋似有火花碰撞,两人不约而同的别开视线,同时用鼻子“哼”了一声,表示对对方不服气。
阿克,如今荣家的二爷,现在已经不能叫阿克了。他正式认祖归宗那天,就更名为荣柯。
荣柯还是阿克的时候,在锦绣布行和储绣坊做过小工。今日锦绣布行和储绣坊主办的服装秀,他没有不来捧场的理由。
荣柯如今改头换面,穿上小西服打上小领带,还真有一种小绅士的气派。不变的是,他脸上的那股不符合他现在年龄的酷劲儿和坚韧不曾消减。
老太太一看到荣柯,心里就欢喜,对他招了招手,“到奶奶这边来。”
族奶奶脸色立马就不对了。她这辈子见识不少,见过有人抢吃的抢喝的抢钱的,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紧赶着疼爱别人家的孙子。
族奶奶用手去给荣柯打理头发,阻止他去藤家的老太太那边,表现得极为自然,嘴上还似真似假的埋怨:“真是的,看你头发乱的,出门前就该按着你,让冬枣给你梳头。”
冬枣是照顾荣柯起居的一个女佣。
荣柯微蹙眉头,有些不快,躲开族奶奶的手,说:“我不喜欢梳大背头!我师父说了,狗汉奸才梳大背头!”
荣柯到荣家没少念叨“师父师父”的,族奶奶对此习以为常,却无法适应这孩子总是将他师父的话奉为至理名言一般遵循着,还容不得旁人说他师父的半句不是。
族奶奶无奈的妥协:“好好好,咱们不梳大背头,梳别的发型。”
族奶奶的手搭在荣柯的肩膀上,“走,咱们去旁边。”
老太太留人,“就在这儿吧,我孙媳妇儿说啦,全场就这儿的视野最好。”
她还想多看荣家的小二爷几眼呐。
这孩子真是可人疼的紧。
“多谢奶奶!”荣柯向老太太道了谢,不顾族奶奶难看的脸色,做到了藤家祖孙俩的对面。
族奶奶脸色难看归难看,不过她很快就妥协了。
荣柯坐下后才发现悲剧了——
这儿的视野确实很好,可是他个儿不够高,坐下后视野正好被贵宾席的围栏挡住了,根本就看不到场子上的情形。
这……就有点尴尬了。
藤彦堂似乎发现了荣柯的“悲剧”,幸灾乐祸的嗤笑了一声。
于是……就更尴尬了。
老太太暗暗掐了藤彦堂一下,瞪了他一眼后,对荣柯和蔼的笑道:“来,坐奶奶腿上,奶奶抱着你看。”
“那怎么使得。”族奶奶说。
就算要抱,也该是她抱,哪里轮的着藤家的小老太太?
荣柯可不娇气,从位子上跳下来,走到围栏前,两脚一跨,双手入兜,往那儿一站,小小的却挺直的背影上仿佛写了四个大字——威风凛凛!
越来越多的人在场子上走动,除了宾客,到场的还有不少记者。在亮如白昼的舞厅内,时不时地也会看到白炽的镁光灯闪烁。
有些记者向翘首向二楼张望,可百悦门的二楼以上是贵宾区,他们无权涉足。
荣柯不知看到了什么,一对英气的眉头皱成一团,小脸上露出不愉之色,“那人是谁?”
楼下有一人,打扮的人模人样,梳得正好是他讨厌的油光晶亮的大背头。他左右逢源,四处搭讪,俨然一副主人的架势。
荣柯没见过此人,却见过跟他接触得最频繁另一人——一品商会的会长,也是叶家的当家,叶一品。
藤彦堂起身走到围栏前,循着荣柯的目光看到楼下的情形,也微微露出不快之色。他认出荣柯说的那人——
“那是叶成风,叶家的嫡长子。”
今日的服装秀压轴展出叶家四儿子的作品,叶家自以为有了对外吹嘘的资本。叶成风更是以叶成宗的名义向外界打广告,四处尤其是在记者跟前宣扬叶家出了一个天才设计师……
“天才设计师?”荣柯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
他这态度并不是否认叶成宗在设计上的天赋,只是他从叶家的人口中听到“天才设计师”这个词,总觉得味道怪怪的。叶家出了一个天才设计师,那他们怎么给他师父定位?
他师父才是真正的天才设计师好不好!
藤彦堂和荣柯还看到——
叶一品有意要跟到场的锦绣布行的渠掌柜交好,他儿子叶成风颇有眼力价儿的怂恿了一帮端照相机的记者过去拍照。
叶一品左手抬着老渠的上臂,右手伸向老渠的右手,大有强迫握手的意思。
只要将叶一品和老渠“交好”的照片公布出去,外头那些对叶家不利的传言便不攻自破。
这是叶家父子两人美好的想法,所以他们才安排了这么一出。
然而老渠并不买账。
他负手而立,背挺得笔直,任由叶一品怎么使力,都不祭出右手。
在叶一品跟条哈巴狗似的上前殷勤示好,老渠就绝对不对劲儿,捕捉到叶一品眼中奸滑的神色,他精神更是为之一振,警醒得不能再警醒。他瞥到叶成风带着一帮记者赶过来,心里就明白了叶家父子二人的意图——叶家又是想利用媒体炒作!
老渠双眼一瞪,虎躯一动,将叶一品震开,从头到尾绷着脸,临走前还对叶家父子重重“哼”了一声。
叶一品臭着脸,眼睁睁看着老渠离去。
这一幕被记者们记录下来。
看样子,叶家和锦绣布行的关系并没有因为叶家的那位在储绣坊工作的天才设计师而得到缓和。
有几个爱八卦的记者上前采访叶家父子。
“叶会长,就我所知,几年前你与现新华织染厂的厂长麦凯麦先生的父母有过一段很好的交情,你跟麦老先生握手的合照还登了报,可在那之后不久,麦家的厂子就被前纺织大王盛春来吞并了。而这位盛先生跟你的关系似乎也不错。前不久盛春来自白当年是你和他一起合谋设计陷害麦家,霸占了原本不属于你们的财产。
我想请问,你这次和锦绣布行的渠老板交好,是不是想故技重施,要用同样的手段侵吞锦绣布行?”
原本兴味索然的记者一听到这样的话,有震惊也有不敢置信还有人不以为然,都纷纷涌到叶家父子跟前来。这么值得报道的新闻,千万不能错过!
“叶家有意侵吞锦绣布行?叶老先生,请问真的是这样吗?”
“叶老先生,锦绣布行虽然是新起之秀,但据我所知背景可不一般。当年麦家要是有锦绣布行现如今一般的背景实力,也不会倒台的那么彻底。请问你这次侵吞锦绣布行有没有什么计划?是不是要像你以前对付麦家那样对付锦绣布行的渠掌柜和林掌柜?”
“锦绣布行和储绣坊能在百悦门主持服装秀,可见锦绣布行喝储绣坊的掌柜们和百悦门的藤二爷的交情不浅……”
这名记者还没有说完,另一名记者就打断他,“何止交情不浅,那林掌柜和百悦门的藤二爷是夫妻!
叶老先生,你这么针对林掌柜,就不怕藤二爷将来报复你吗?”
记者的提问五花八门,问题都是围绕在叶家、麦家和锦绣布行、储绣坊的两位掌柜身上。
叶成风一手护着脸色难看之极的叶一品,一手拨开围堵在前面的记者,“不好意思,请让一让。今天的主题是服装秀,我们不说别的事……”
叶家父子随便敷衍了记者们几句,借口离去,躲开他们犀利的追问。
为了躲开那些记者,叶家父子费了不少力气,坐下后以为自己能喘口气儿,屁股底下还没捂热呢,就遭到了百悦门工作人员的驱赶。
七海上前对他们二人说:“不好意思,二位不能坐在这里。”
叶成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奈何不了那些能把人口诛笔伐致死的记者们,还奈何不了百悦门一个小小的酒保吗?
他腾得站起来,怒声质问道:“我们凭什么不能坐在这里!?”
七海直起腰来,比理直气壮的叶成风高出一截,而就是这一截,把叶成风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叶成风有点怂了。
百悦门的每个酒保都被香菜在的那会儿带出脾气来了,不过他们也都识大体。要是搁在平常,他们遇到叶成风这种挑事儿的人,二话不说,先撂翻了了再扔出去。
今儿是香爷举办的服装秀的日子,七海告诉自己可得沉得住气。
七海笑眯眯的跟叶成风解释:“二位,你们不能坐在这片区域里,这片区域所有的位置都是给女性提供的。”
叶家父子坐的位置,距离t台很近。
叶成风抬眼一扫,发现围绕着t台前三排的位置虽然还空出了许多,但这片区域除了他们父子还真就没有别的男性。
要是赖在这里不走的话,他们肯定会被人笑话。想想那样的场面,叶成风就又羞又恼,气的磨牙。
前三排的位置视野佳,就连位子也跟后面的不一样。跟前三排的豪华座椅比起来,后面的几乎能算成冷板凳!
也不知叶成风是气不过,还是大男子主义作祟,愤怒的对七海道:“你们这不公平!为什么后面的椅子跟前面的不一样?男人坐在女人屁股后面,这是什么规矩?”
七海依旧和颜悦色,耐心的解释:“这次服装秀展出的服装,都是针对女性的设计。这前三排的位置也都是预留给锦绣布行的会员和沪市的贵妇、名媛淑女们的。
这位先生和这位老先生,请移驾到后排。”
在这种场合闹起来,吃亏的绝不会是无关紧要的工作人员。叶一品扶着面红耳赤的叶成风站起来,拉着儿子一块儿到后排去占座。
对着叶家父子的背影,七海唇角斜了一下,见又有女士进场,他忙又挂上笑脸迎上去。只是这次的笑容,比方才真心多了。(未完待续。)
第448章 雷同
距离服装秀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很多宾客提前到场,也让百悦门的工作人员提早忙碌起来。
为了给前排的那些贵妇、名媛淑女们打发时间,七海和刀子他们献宝似的在她们面前耍了几个小魔术,哄得她们笑逐颜开。
那银铃般动听的笑声,比起现场演奏的音乐,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在以往,来百悦门的女性,从未有过这样公主级别的待遇。这让外界很多人对百悦门的印象大大改观,对百悦门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这里并不是灯红酒绿的艳俗之地,而是有情趣有格调有档次……一个似乎可以用无数美好和高雅词汇定位的乐园天地。
百悦门虽然没有禁止媒体进场,却限制了他们的活动范围。今日来的所有记者,连个席位都没有,只能在外围活动,一不能恶意造谣生事,二不能踏入宾客区域,更不能到楼上打扰贵宾。
老渠避开那些难缠的记者,找到在后台入口附近徘徊的叶成宗。
“准备得如何了?”
“我也不知道啊!”叶成宗焦灼道。
他进不去,而进去的人到现在也没给他带消息出来,只能看着后台门口立的“闲人止步”的牌子,还有左右两名身形彪悍的看守人员,干着急。
叶成宗踱来踱去,手背击打着手掌说:“小玉都进去一个多小时了,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刚才我还看见好多模特进去——那么多模特,她一个人化妆,肯定忙不过来!”
老渠斜眼瞄着他,心道敢情这小子在这节骨眼儿上还揣着儿女情长的心思呐。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老渠这么问,也是想让叶成宗赶紧收收心。
叶成宗不以为然的笑道:“我又用不着准备。”
老渠说:“你的设计作品是压轴戏,展出你的作品,到时候肯定是要让你这个设计师上台露脸的。”
叶成宗茫然过后一脸紧张,“我不知道呀……林师傅她没告诉我呀!”
他来之前可真的是什么都没准备!
老渠又道:“服装秀结束后,肯定会有记者缠着你问东问西,他们会问什么问题,你都想好了吗?想好怎么答了吗?”
叶成宗如被重磅拳头击中头部,脑袋里变得一片空白,脚下也有点飘飘然。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跟自己设计的衣服一样,受到万众瞩目——他觉得天马行空的事情,真的会成为现实吗?
老渠笑呵呵的看着魔怔似的叶成宗。
要是叶成宗今天出不了名,明天也会有很多人知道叶家出了一个“天才设计师”。
老渠心中喜忧参半。他只要一想到叶成宗得父亲和大哥的势利嘴脸,就有点替叶成宗摊上这样的家人感到不值当。
叶成宗只要回到叶家去帮忙,肯定会被叶一品和叶成风当做生财的工具。他们将他榨干后,会再次对他弃如敝屣。
叶一品不就是这样对麦家的吗?
想到麦家,老渠觉得麦凯那小子也该来了。
新华织染厂的厂长麦凯和他的秘书李佳怡确实早早就到场了,为了避开叶家的人,他们在楼上找了个位置。李佳怡倒是没什么,主要是麦凯——
麦凯也不是刻意避着叶家的人,但麦家和叶家之间早年的一些恩恩怨怨在前不久通过纸媒曝光。他要是跟叶一品同时出现在媒体的视野中记者的镜头下,肯定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一堆麻烦事也会随之而来的。
麦凯和李佳怡在二楼享受贵宾级的待遇,两人端着红酒杯提前庆祝接下来这场服装秀。
麦凯轻晃着高脚杯重的红色液体,正要一饮而尽,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到楼下一个长裙飘飘的女子,顿时脸色剧变。
他放下酒杯,起身离去。
李佳怡蒙了。
即便麦凯没有表露出来,她也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令人窒息的怒气。
李佳怡站起来走到围栏前,看到楼下一名女子在闪烁的镁光灯前搔首弄姿,立时就明白了麦凯发火了原因。
这下可遭了!
看来这杯庆功酒是不能喝了。
她放下酒杯,快步追麦凯而去。
麦凯下楼后,径直走向——叶雅琳。
叶雅琳正接受几个画报记者的采访,知道那几个记者对她身上这套一群有浓厚的兴趣,她不禁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还大方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将身上的衣裙呈现给他们看。
叶雅琳上身穿的是一件纯白色的修身旗袍上衣,下身是一条长及脚踝的白色纱裙。
本来挺有仙气和灵性的一套衣裳,偏被她穿出了几分媚俗的味道,尤其是她脸上的浓妆和她这身清纯的衣裙极为不搭调,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上衣下裙的旗袍设计并不算新颖,可是据麦凯所知,从来没有人尝试过用纺纱替代其他材质布料制成旗袍的裙袍。而这种设计,正是今天服装秀要展出的一部分!
叶雅琳身上这套旗袍衣裙,跟服装秀要展出的一部分衣裳,风格实在太雷同了!
今日服装秀要展出的衣裳,有一大半都是从新华织染厂出去的,麦凯怎么可能不清楚都有什么样的风格?所以他一看到叶雅琳身上这套衣裙,就觉得不大对劲。
服装秀要用的衣裳,都是他亲自监工,秘密制成。他以为保密措施做的很到位……当真如此,外人又怎会穿着与他们秘密赶制的旗袍裙风格接近的衣裙?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他们新华织染厂出了内鬼!?
服装秀还没有开始,叶雅琳身上的旗袍裙就见了光,等到服装秀开始后,估计很多人对服装秀的期待会因此而大打折扣。而等服装秀结束后,又会有一场非议等着锦绣布行。
麦凯在叶雅琳跟前停住,内心焦急,却很有礼貌,“小姐,打扰一下,请问你是这里的模特吗?”
见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备受关注的叶雅琳优越感和虚荣心大增,笑容中得意的成分更浓。不过很快,她就发觉气氛变得不对了。
老渠和叶成宗也上前来。
麦凯不认识叶雅琳,可叶成宗不可能不认识自己的妹妹——他不仅一眼认出了叶雅琳,还发现了叶雅琳身上的旗袍裙的独特之处。
叶成宗难掩惊诧:“雅琳,你身上这裙子哪来的?”
这风格简直跟香菜设计的如出一辙啊!
叶雅琳提着裙边,优雅的在叶成宗面前转了一群,“怎样,好看吧!这是咱们家这个季度的新品!”
叶家出的新品?他这个叶家的四少爷怎么没听说过?
老渠打量叶雅琳穿的旗袍裙,冷笑连连,“叶家真是好样的!”
害人家家破人亡的事都干过,剽窃又算什么?
听出老渠说的是反话,叶成宗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父亲真的是一次又一次得刷新了他对叶家的认识。
“叶?”麦凯愣了一下,看着叶雅琳,“你姓叶?”既然是叶家的人,麦凯就什么都明白过来了。难听的话,他便不多说了,只义正辞严的对叶雅琳道,“叶小姐,你要是清醒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就请你马上换下你现在穿的这身衣裳!”
“凭什么啊!”都说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身为当事人的叶雅琳竟不想息事宁人,反而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声为自己喊冤,“这衣服是我们家自己做的!就许锦绣布行做出来的这样的衣裳能穿,我们叶家做出来这样的衣裳就不能穿了吗!这什么道理!”
麦凯冷笑,“叶小姐,你似乎对这次服装秀展出什么样的衣裳很了解嘛。服装秀还没有开始,我想请问叶小姐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
自知说错话,叶雅琳脸色微变。不过幸好问题不大,还能补救。她抱着侥幸心理,理直气壮道:“这次的服装秀不是有个主题单么,看单子就知道啦!”
麦凯伸手问李佳怡要来了她装在包里的主题单,展开给叶雅琳,“恕麦某眼拙,看不出这单子上有什么样的衣裳,还请叶小姐指点迷津。”
单子上第一行是,“浮生若梦,心如止水”。
第二行是,“如花解语,似玉生香”。
第三行,“温润如玉,蕙娴兰心”。
第四行,“浑然天成,顺其自然”。
……
一共十二行,每一行都有简短的文字介绍,从介绍中难以看出与之对应的服装的具体风格。
麦凯迟迟不收回主题单,大有将叶雅琳逼得下不来台的意思。叶家害他麦家家破人亡,他没必要对仇家手下留情!
叶雅琳急得眼睛四处乱转,目光根本就无法聚焦到麦凯手持的主题单上。她脑子一热,随便给麦凯指了一个。
“如花解语,似玉生香……”麦凯念出叶雅琳指的单子上第二行文字介绍,随即不明意味的冲叶雅琳笑了笑。
李佳怡从头到尾对叶雅琳都是满满的鄙视,见麦凯突然对叶雅琳笑了一下,心中醋意大发,顿时怒道:“你笑什么!?”
麦凯扬起主题单,对李佳怡说:“这主题单上的十二行文字,是你那酸腐舅舅亲拟的。”
李佳怡忒不爱听自家的舅舅被人说酸腐,本想与麦凯争执几句,可见他神色严峻,就没有打岔。
“也就是说,今日服装秀要展出的十二种不同风格的旗袍——这十二种不同的风格都是你舅舅亲自命名的。你还记得‘如花解语,似玉生香’是什么风格的旗袍吗?”
“我当然记得!”说罢,李佳怡看向叶雅琳,目光落到对方身上的旗袍裙,露出浓浓的鄙夷之色。
反正不是叶雅琳身上的这套!
“佳怡,你去后台,把这里的事告诉林掌柜,看看她怎么定夺。还有,你跟她说——”麦凯用严肃的表情暗示李佳怡务必要重视接下来他说的这件事,“如果衣服的设计是从我们这里泄露出去的,待我回去查明,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李佳怡神色一凛,当即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他们新华织染厂和锦绣布行可是签过合同的,合同上明文规定他们要是将锦绣布行未上市得服装设计泄露出去,是要承担责任的。
老渠给叶成宗使了个眼色。
叶成宗立马会意,将叶雅琳给控制起来。“我刚才看到爹跟大哥了,他们好像在那边——”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穿着旗袍裙的叶雅琳赶紧离开媒体的视线!
老渠走到麦凯跟前,低声问:“怎么会这样?”
麦凯无力的摇头,他现在也是满脑子疑问。不过可以确定是叶家买通了可以接触到服装制作的什么人,然后依葫芦画瓢,剽窃了他们的成品。
“那小姐没指对单子上的主题,我想如果有人泄露,肯定不是我们这些上面的人泄露出去的。”麦凯头脑清楚的分析说,“因为我们基本上都知道旗袍裙对应的是哪个主题。”
老渠摇头说:“也不可能是我们锦绣不就或者储绣坊中的谁泄露出去的。你们厂子把衣服做好,我们直接就让震远镖局的镖师从你们厂子押过来的。衣服装在盒子里,我们拆都没拆。”
“我听说林掌柜的工作室有一个叶家的少爷,会不会是他……”麦凯没有把话说满,但是他的意思已经不言而明。
老渠想了想,然后摇头,“我觉得不大可能。他不止看过香菜的旗袍裙设计图,香菜的其他设计图,他也都过眼了。他要是有那份心思,老早就跟他们家的人串通一气了,何必等到现在?
那叶小姐传的旗袍裙太素了,只是做了个样子。叶成宗偏爱繁复华丽的设计,他妹妹穿的那裙子不是他的设计风格。”
麦凯使叶家所有人为敌,这一回却被老渠说服了,相信叶成宗不是泄密的人。
老渠后面的话倒是点醒了他。
“没错,您说的没错,太素了——”麦凯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亮起来,“叶小姐穿的旗袍裙看起来就像一件没有上色没有精修过的未完成品。我想可能是我们厂子的裁剪部出了问题,那里的员工算是最先接触到制作各种衣裳的布料——他们只知道做成旗袍裙需要什么布料,并不知道接下来的制作环节……”
老渠低叹一声,“你麦家的厂子,叶家经手过,现在厂子里留有叶家的眼线,也不是一件让人意外的事,以后多注意就是了。”(未完待续。)
第449章 到底谁该紧张
任由叶成宗好说歹说,叶雅琳还是四处招人显眼。她此举竟还获得了叶一品和叶成风的支持。当家的父亲和大哥都发话了,叶成宗再说什么还管用吗?
他就不明白了,叶家在锦绣布行和储绣坊那里吃了那么多苦头和败仗,怎么还要自讨苦吃……
叶成风怂恿叶雅琳去名媛贵妇坐的那片区域晃几圈,他相信——
叶雅琳兴许在她们面前没什么存在感,但是他妹妹身上的这套旗袍裙一定会引起她们的注意!
叶成宗立即阻拦,“大哥,我不管你是怎么把锦绣布行的新装设计偷出来的,但是你跟爹还想利用雅琳到什么时候?”
叶雅琳以前可以算是名媛圈内的人,自从被爆出丑闻和被荣家退婚的消息以后,造成她身价大跌。她以前那些上流圈子内的朋友都不愿与之为伍,现如今她身边只有一群狐朋狗友。
叶成风对叶成宗的话置若罔闻,叶雅琳也是充耳不闻。
她提着长飘飘的裙子去了前三排,装作在找位置的样子从名媛贵妇们面前走过。
她本来没什么存在感,倒是她身上那套别具一格的旗袍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人抬起目光往她脸上一扫,一眼就认出从眼前走过的白衣女子,“哟,这不是叶家的破落户吗!”
此人身旁的另一人似乎不认得叶雅琳,“她是谁啊?”
两人咬了一下耳朵。不知听同伴说了些什么,那一人露出恍然大悟之色,立时与同伴一样,向叶雅琳投去了鄙夷之色。
叶雅琳一进场就成为众矢之的,遭到侮辱。这时她才想起叶成宗的话,一时间后悔得不行。
她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心中恼恨不已,向她们丢去一个凶狠的眼神,厉声道:“嘴巴放干净点!”
最先侮辱叶雅琳的那妇人尖酸道:“我啊,看见不干净的人就想说点脏话!”
叶雅琳脸上又烧又烫,她真后悔听了大哥的话跑到这些人面前来自取其辱。她感觉周围那些人的目光中仿佛带满毒刺的荆棘,将她紧紧裹在其中,伤得她满身疼痛几乎要体无完肤。
一人带着笑音扬声道:“叶小姐,你怎么把蚊帐穿出来啦!”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声。
叶雅琳强忍着怒气辩驳:“这是我们叶家设计的新款旗袍裙,哪里像蚊帐了!”
坐在她旁边的一女人伸手触了一下她的裙子,眼中浅淡的惊艳之色褪去,“不止看着像,摸着更像。”
她言下之意是说,叶雅琳衣裙看着长飘飘挺好看的,可料子太粗糙了,有种扎手的感觉。
在座的都是时尚界的打人了,眼光自然和常人不同。她们之所以钟爱锦绣不就出品的服装,愿意到这里来参加服装秀,不只是因为锦绣布行的衣裳从做工到质量都是一等一的好,就连样式都跟别家的不一样。甚至有些衣裳的样式,她们见所未见。
有人失望的摇头,“叶家果然没落了。”
听上去,此人曾经对叶家的服装很是喜欢,还抱有期待。
叶雅琳气不过,她穿得漂亮难道有错吗?以前她穿漂亮衣裳的时候,在座的有几个名媛以前还跟在她屁股后面巴结过她呢!
“一群有眼无珠的东西!”叶雅琳有点口不择言了,她忍着戳瞎她们眼睛的冲动,咬牙爆料,“今天要展出的几件旗袍裙,都是他们锦绣布行抄袭我们叶家的新款设计!你们就等着看吧!”
有人见她不像是在说假话,开始怀疑起来。锦绣布行真的做了“剽窃”这等令人不齿的事情?
有些人完全抱着吃瓜看戏的心态,这一部分人才不管到底是谁剽窃谁的服装设计风格,谁的设计好,她们就偏向谁。
有些人很理智,根本不信叶雅琳的一面之词。谁剽窃谁还不一定呢。
“锦绣布行剽窃你们叶家的设计?”有名贵妇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你要说别人剽窃你们家设计,我还信。拜托,那可是锦绣布行——我们大家谁不知道锦绣布行的新设计层出不穷,这一阵他们忙服装秀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哪有闲工夫去你们家偷你们的设计?”
说罢,她向叶雅琳投去鄙夷的眼神,收回目光后再没拿正眼看她。
叶雅琳气的娇躯颤抖,双手紧紧抓着裙子,手指的关节比裙子的颜色还白。
她们嘲笑声在她耳边仿佛一下子被放大了好几倍,叶雅琳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她要逃离之际,一名工作人员上前来。
“这位小姐,我可以看一下你的请帖吗?没有请帖的话,你是不可以坐到前三排的。”
凭锦绣布行和叶家的关系,叶家怎么可能会从锦绣布行那里拿到帖子?他们叶家进场,还是买了门票进来的,要是占不到前三排之后的位子,只能在外围跟那些缠人的记者一样站着看接下来的这场服装秀了。
叶雅琳自然是拿不出请帖,愤怒的推开工作人员,大步离去。
她本想招人显眼,却成了丢人现眼。这些都一一落在香菜眼中。
在后台的入口处,香菜和李佳怡目睹了叶雅琳在名媛贵妇们面前出洋相的那一幕。
见叶雅琳落荒逃走,李佳怡心里大呼痛快。
“林掌柜,就是她身上穿的那套旗袍裙!风格与我们‘浑然天成,顺其自然’那一系列的旗袍裙风格很类似,你看我们要不要把这一系列的旗袍给抠出来,不放到服装展上了?”
服装秀还没开始,与其中一个主题的服装风格雷同的旗袍裙就出现在了公众的视野中,这势必会对香菜一方造成一定的影响。
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香菜看到一身纯白旗袍裙的叶雅琳后,倒觉得事情没有李佳怡说的那么严重。
叶雅琳穿的旗袍裙,与“浑然天成,顺其自然”那一系列的服装确有雷同之处,但在香菜看来,叶家的这一套对她根本就构不成威胁。
香菜说:“主题单都已经打出去了,如果少一个系列的旗袍,肯定会有人发现。
而且我们又不是真的剽窃,为什么要取消那一系列?我们要是取消掉,反而显得我们心里有鬼似的。”
说完,香菜对李佳怡笑了一下。
李佳怡有点蒙了。她不是不懂香菜话中的理儿,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能在这种时候笑得出来!
当时麦凯看到叶雅琳穿的那身旗袍裙后,整个人变得都不一样了。可香菜跟麦凯竟不是一个反应?
李佳怡没有意识到,看到叶雅琳的那身旗袍裙,麦凯比她想到的东西更多。她想到的只是那一套衣裳可能会搞砸接下来的这场服装秀,而麦凯想到的不只是这些,还有服装设计外泄是因为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如果真的是织染厂这边出了问题,他要如何解决问题,要承担怎样的责任……
香菜跟他们的思维方式有些不一样,在处理类似的问题上,她首先做的不是最坏的打算,她会想办法怎样在损失中获取效益来弥补损失。
李佳怡小心翼翼的问:“林掌柜,如果是我们厂子这边出了问题,我们是不是要赔偿啊?”
“不用紧张。”香菜对着叶雅琳的方向挑了一下下巴,说,“该紧张的是叶家。因为之前的事,外界的舆论倒向我们这一边,就算真的是我们剽窃他们的设计,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
李佳怡不由自主点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香菜又说:“叶家制造话题,也算是变相的在为我们打广告。不用管他们,让他们折腾去。”
免费的宣传团队,不用白不用。
李佳怡仍不放心,“那叶家有些底蕴,在沪市也有些势力,如果这件事闹大的话,无论是对锦绣布行还是我们新华织染厂,影响都不好。”
香菜赞同,“这倒是。”她忽而又说,“这也不是多大的问题,咱们可以请个公关团队。”
“公关团队?”
“公共团队啊,就是为我们这种有能力有实力的组织为改善与社会公众的关系、促进公众对其认识,以树立良好形象、取得公众的理解及支持……
公关团队做的工作就是跟咱们面子有关系的事。别人要是黑我们,公关团队就要想办法给我们洗白。平时他们也可以做一些跟我们形象有利的事。他们的工作就是这样,这方面的事就不用我操心了。”
听香菜这么解释,李佳怡似懂非懂。“我以前还没听说过谁组织了这样的团队。”
香菜觉得她太单纯,“怎么没有,只不过定位还不是很清晰。你看像荣记这样的大商会,都会买几家报社,商会中要是有什么大事,都会登报启示。”
李佳怡终于明白了,不过有点为难,“这……咱们才刚起步,买报社……不可能吧……”
“可以不用这么大手笔,请几个在社交圈交友广泛的人就行了,其实什么东西都可以慢慢培养。”(未完待续。)
第450章 哪里有没有风险的投资?
话说,苏青鸿得知藤家三口去百悦门参加服装秀,他为了见藤老太太一面,做了一番准备后,带着一行人赶去百悦门,到了门口却遭到了门卫的阻拦。
苏思宇手拿一叠钱票,想要买通那俩门卫,可人家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
“苏先生,你就别为难我们了。”门卫面色尴尬,像他们这样生活在底层的人,哪一个不是为了养家糊口才出来干活儿的?他给人当差,自然就要做好雇主吩咐好的事。“二爷三令五申跟我们交代了,苏家的人……一律不让进。”
门卫看到钱,也不是不心动。可是他们要是拿了钱放苏家的人进去,就会丢掉这份工作,往后在沪市再难有容身之处。
“嫌少是吧。”苏思宇露出轻蔑鄙夷的笑容,又掏出一些钱票,显得自己十分阔气。“够不够?”
两名门卫相视一眼,神色都有点难看。穷人的人格在苏家这等豪门中人的眼中到底算什么,能够用来拿钱随意践踏吗?
门卫肃容道:“十分抱歉,这是我们的工作。”
另一名门卫目光越过苏思宇,迎向另一波客人,挂起笑脸做出请的姿势。
苏思宇会错意,以为是门卫改变主意了,鄙夷的轻笑一声,将手上的一叠钱甩给他。
可门卫并没有伸手接住。钱票砸到他胸前,哗啦啦得散落了一地。
两名门卫愣住。
就在这时,苏思宇身后传来调笑的声音:
“苏先生,你家有钱也不能随便乱扔啊。你要扔也得扔对地方啊,百悦门的门卫又不是垃圾桶——”
苏思宇转身,见马峰和小腹微隆的何韶晴走上前来。
被钱票砸到的那名门卫上前一步,脚踩在钱票上,对马峰与何韶晴二人恭敬道:“三爷,马少奶奶,里面请——”
经过面色难看的苏思宇时,马峰有些大摇大摆,神色也很招摇,故意在地上的钱票上留下了一串大脚印,越过苏思宇后回头指着地上脏乱的钱票,道:“苏先生,麻烦你走之前把你丢到别人家门口的垃圾捡干净。”
不管苏思宇捡不捡,他脸上都不会好看。
他要是捡了,他的自尊就会跟地上的钱票一样被狠狠践踏。他要是不捡,又搞得好像他多没素质。
不管做出怎样的选择,他都是打自己的脸。
苏思宇暗暗握紧拳头,双眼怒火涌动。
忽然,一群浑身脏兮兮臭哄哄的乞丐蜂拥过来,捡了钱就跑。来去就跟一阵风似的,将地上的钱卷走的一张不剩。
不远处的苏思远眼神复杂的看向身旁的苏青鸿,心下一阵黯然。
那些乞丐是苏青鸿派人买通去捡钱的。
他不禁想,如果自己也如苏思宇那样遭人奚落和羞辱,难堪到无法自处无地自容,爷爷是不是也会想帮苏思宇解围那样帮自己……
马峰唯恐何韶晴被那群乞丐撞倒,小心翼翼护着她。
待乞丐走完,马峰对苏思宇嗤笑一声,“运气真好。”
苏思宇暗暗恼怒,双眼赤红。他的面子居然被一群乞丐给博回来了——这样的好运气,他宁可不要!
马峰跟何韶晴一进场就看到乌压压一片人,两人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场服装秀有那么多人来捧场。
在场子上转了一圈,没有找到想找的人,马峰拦了一个酒保,向他询问:“你们二爷呢?”
“在楼上。”
何韶晴唯恐那酒保走掉,忙问:“那香菜呢?”
“什么?”这新来的酒保有点没反应过来。
“香菜,就是你们二爷的夫人。”
酒保恍然大悟,“你说香爷啊,她在后台呢!”
香菜头上的称号那么多,又是香爷又是二爷夫人又是林掌柜又是林师傅的,很多人都淡忘了她的名字么。
何韶晴对马峰说:“你去找二爷,我去后台找香菜。”
马峰想了想,“这会儿后台肯定忙得紧,你就别去了,万一磕着碰着哪儿了怎么办?”
何韶晴挽着他的胳膊,甜蜜一笑,“那行,我跟你一块儿去找二爷。”
两人正准备上楼去,不经意看到叶家的大哥叶成风强把自家妹妹叶雅琳推到记者面前。叶雅琳明显不情愿。
马峰跟着何韶晴停下脚步,奇怪道:“怎么了?”
何韶晴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可微微凝重的脸色可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叶家小姐穿的那身衣裳挺特别的,有点像之前香菜给我看的一张设计图。”
马峰脸色也有点变了,“又是叶家。”
“要不要管管?”何韶晴担心叶雅琳那身衣裳会影响到这次的服装秀。
“算了。”马峰说,“轮不到咱们管。”
他们要去楼上跟藤彦堂汇合,正好可以把楼下的事情告诉他。
马峰在二楼贵宾席找到藤彦堂等人。
何韶晴说起在楼下见到叶雅琳的事。
藤彦堂站在围栏前,看到被叶成风怂恿的叶雅琳在记者面前强颜欢笑。
他承认,叶雅琳身上的那套旗袍裙确实跟香菜设计的某一系列的旗袍裙在风格上有那么一点点类似,真要比起来,香菜设计的旗袍裙就是金缕玉衣,叶雅琳身上的那一身就是蚊帐,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藤彦堂唇边挂着冷笑,冷眼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之前麦凯来跟我说过。香菜的意思是不用管他们,说叶雅琳就是锦绣布行的一块活动广告位。”
马峰忽问:“大哥怎么没来?”
“是啊。”藤彦堂也觉得奇怪,他都来这么长时间了,连荣鞅的影子都没看到。
荣柯正要答,见马峰偷来目光,又合上嘴巴。
马峰说看向藤彦堂,说:“彦堂,我们一起去找找大哥吧。”
藤彦堂目光微垂,心知马峰叫他出去不是为了找荣鞅的下落。他点头应下,跟老太太招呼了一声,便与马峰一道出去了。
马峰避人耳目,与藤彦堂说起苏家的事,“我刚来的时候在外头看到苏家的人了,被人这么缠着总不是个事儿啊,想个办法摆脱他们不行吗?”
藤彦堂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你以为我不想吗?但凡我有一点拿得出手的办法,也不至于会让苏家的人堵得天天不敢出门。”随即,藤彦堂愣了一下,“你说你在外面看到苏家的人了,那苏青鸿也在?”
马峰点了一下头,“在啊。”
藤彦堂脸色慢慢起了变化,喃喃自语似的道:“苏青鸿怎么会在这里……”
苏青鸿不是应该在藤家的大门口吗?
他、香菜和老太太一起出来的时候,刻意避开了大门口的那条路。既然苏家的人也来百悦门了,那就意味着肯定有人告诉他们藤家一家三口来百悦门的事情。
会是谁呢?
藤彦堂想到了一个人——香菜。
如果不是香菜授意,家里哪个佣人敢和外人多嘴家中主人的下落?
呵,这个小女人,这是要在藤家占山为王了。竟敢背着他搞这种名堂!
藤彦堂心里又爱又恨,也有无奈。
很多事情,他都可以依着香菜,但是在苏家的事上,他永远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苏家的事,不用你跟大哥操心,我自有决断。”藤彦堂对马峰说。
马峰说:“杀手都上门了,我跟大哥怎么能不操心!”
二人正说着,见荣鞅进场。
荣记三佬合体,引起不小的骚动。
“大哥,你怎么这会儿才来?”马峰虽然也是刚来没多会儿,但总觉得荣鞅没跟荣家的族奶奶和小二爷一起来有点奇怪。
荣鞅眉宇间有一股淡淡的郁然之色,“被一些事给耽搁了……”见四周人多嘴杂,他用眼神往三楼指了一下,“我们去办公室说。”
三人到了办公室。
荣鞅没急着道出事情的原委,反而先问藤彦堂和马峰:
“羊城巡捕房扯了,被警察局顶上的消息,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吧?”
藤彦堂和马峰相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向荣鞅点头。
荣鞅拧眉,接着说:“咱们龙城的巡捕房也快步入羊城巡捕房的后尘了。”
藤彦堂和马峰脸色严肃起来。
这不是小变动,可是大换血啊!
龙城巡捕房被撤,将会有很多华人巡捕面临失业。荣记商会这么多年在巡捕房经营买通维持的关系也将会化为乌有,没有了这层关系,往后很多事都会难办。
藤彦堂想到了燕松。
燕松是龙城巡捕房的探长,如果没有了龙城巡捕房,他改将何去何从?
荣鞅又说:“今日,国府两个专员找上我,说明了羊城警局情况——羊城警局和青龙商会的关系甚好,包括羊城警局的局长都是王世尧扶持上去的。我听他们话中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肯花钱,也可以像王世尧那样,扶起一个局长。”
藤彦堂心中冷笑不迭。
上门要钱,国府的人居然贪到这种程度!
马峰有点不明白了,提出心中的疑问,“羊城是日租界的一部分,巡捕房是法国资助的,也是法国人统辖的。巡捕房从羊城撤出来,这我能理解。但是咱们龙城是公共租界,法国人,美国人,英国人都有在管,把巡捕房撤出公共租界,法国人同意吗?”
藤彦堂不以为然,“法国人要是不同意,就不会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何况,法国人独揽公共租界的警务,早就引起了其他国家的不满。他们要是联合逼迫法国人将巡捕房撤出龙城,法国人即便有怨言,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马峰觉得有道理,不由自主点头赞同。
他又问:“那这件事怎么办?难不成我们真要花钱扶持一个局长?”
这件事有利有弊。
有了警察局局长这层关系,荣记商会在龙城行事会方便很多。
这里头可伴随着莫大的风险——
能用钱买来的人,迟早有一天会变节。
“这种钱是一定要花的。”藤彦堂说。
这世上,哪有没有风险的投资?
荣鞅点头附和,“不过必须要找个信得过的人。”
藤彦堂欲言又止。他本想提议一个人,就是燕松。可他要是这么说了,有徇私的嫌疑。不过他确实有这份徇私的心。
看出他有话要说,荣鞅问:“彦堂,你有什么好主意?”
“哦,我觉得这件事先不用急。”藤彦堂没有提起燕松,可他接下来要说的也是他心中的真实想法,“这件事不排除国府的人在圈钱,要是他们找了我们又找别人,我们给了他们钱后,他们却答应了别人。那这笔钱我们还有要的回来的可能吗?”
别说国府那群人腰包勒得紧,花钱买局长这种事情说出去,也没几个人相信啊。
“还是你想的周到。那就先观望一阵。”荣鞅忽而问藤彦堂,“苏家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提起苏家,藤彦堂目光变得阴鸷起来,无处发泄的暗火在心中四处乱窜。
“我真希望当初发生在燕家的事,同样发生在苏家!”
藤彦堂说这种话,无疑是对苏家的诅咒。
想要苏家被灭门,这是有多大仇恨!
藤彦堂背靠沙发,扶着额头叹一口气,“偏偏在这件事上,香菜跟我持的态度不一样。”
“哦?”荣鞅挑眉,“香菜想让你认祖归宗?”
“这倒不是,她只是不想让我的态度影响到我奶奶。”
“你奶奶跟苏青鸿毕竟有过一段感情,你不要因为看到苏青鸿多成功,就觉得你奶奶的凄苦是他一手造成的。其实他们同是悲剧中的角色。你奶奶要是想原谅了苏老先生,你也不要怪她。”
藤彦堂新路有点不舒服,但是他心里的不舒服不是因为荣鞅的话造成的。而是他听得出,荣鞅的观点跟香菜的出奇的一致。
马峰敏锐的嗅出一些别的味道,忙说:“大哥,你真是坐着说话不腰疼!彦堂怎么可能会怪他奶奶呢!”
他这番话,实在让人听不出他在帮谁。
藤彦堂沉声道:“容我再想想吧。”
青龙商会一日不除,苏家的幕后主使一日不现身,就算藤老太太原谅了苏青鸿又能怎样呢?还不是一样会有生命危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