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换货
事实证明,阿克的主意是好的,却耐不住这世道人心叵测啊……
阿克还是个卖报童的时候,在街头混了那么久,认识了不少跟他一样出来做工的小伙伴,所以他还是有一点群众基础的。
他只要去他以前常去的街上吆喝一声,就能招来不少小盆友。而且好多孩子知道阿克现在混的好,都以他马首是瞻,搞得他小小年纪就跟个帮派的小老大一样。
大家一听说他有难,事情做成了之后还能赚外快,都二话不说,当场答应帮他的忙。
阿克给他们钱,托他们去绣庄买绣线,还一再嘱咐他们千万不要提锦绣布行的招牌。
孩子们一批一批的去,一批一批的回来。对绣线质量严格把关的石兰看到他们买回来的绣线,都要哭了……
石兰一手抓了一卷起毛的绣线,一手抓着一卷成色不好的绣线,欲哭无泪道:“咱们从来不用这样的绣线。你们看看,这线都起毛了,还有这成色不抓眼,掉不掉色还不知道。还有这个这个,线一镫就断了,一点儿都不结实!”
阿克叫来的几个心灵手巧的小姑娘买回来的绣线都是好货色,可那些男娃娃从来没做过穿针引线的活儿,他们哪知道还有这些讲究啊。
其中一个反应快的孩子说:“我们都是按照阿克的要求来的,我们还怕掌柜的起疑,都是分开去的。”
老渠看损失不大,何况又是一群娃娃办事,有疏漏是正常的事,他就没有往心里去。
他慈蔼的问:“那你们去了之后都怎么说的呀?”
孩子们一个个抢着发言:
“我说我娘要给我缝过年穿的新衣裳,要买你们这儿最好的线。”
“我就说买你们这儿最好的线。”
“我说我娘要绣一床被套……”
他们找的借口不算五花八门,却是大同小异。
最后有个孩子摆手说:“我跟掌柜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候,他说给我的是最好的线,我绝对不是故意要买质量这么差的线给你们的!”
他这么一说,其他拿钱办事却没办好的孩子们也都慌张起来,唯恐被误会他们是偷偷藏了钱,故意做了这么不地道的事儿。
老渠安慰似的摸摸那孩子的小脑瓜,笑的很是慈祥。他将年纪最小的娃娃抱在腿上,耐心的说:“你们是阿克的朋友,我当然相信你们。”他看得出,这些都是心眼儿实诚的孩子。“你们在这方面接触的少,哪分得清绣线的质量是好是坏。就像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也瞧不出你们买回来的这些线,跟我们铺子里平常用的有什么两样。你们石兰姐姐是专业的绣娘,她能分得清。刚才是你们石兰姐姐着急了,说话的口气有点重,没吓着你们吧?”
听老渠说了这么多安慰的话,有个小毛孩不好意思了,抓着脑袋赧然的笑道:“嗨,这算啥呀。”
如果问题不是出在这些孩子们身上,那石兰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还‘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呢!”石兰识字不多,但是写有这八个字的招子在大街上随处可见,没学过也记住了。“那绣庄的掌柜以次充好,拿质量这么差的绣线卖给孩子们,自己打自己的脸,他也不嫌疼!”
阿克主动承认错误,“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考虑到这一点……”
老渠安慰他:“没事没事,吃一堑长一智,就当花钱买了一个教训。”
年纪最大的小男孩将质量不过关的绣线收拢到一块儿,向老渠和石兰保证:“伯伯,姐姐,你们放心,别说阿克是我们的朋友,就算他不是,我们拿了你们的钱,就会把事情给你们办好。我们这就拿这些绣线找那绣庄的掌柜说理去,他要是不跟我们讲道理,我们就一个个的上门跟他闹,闹得他做不成生意!”
老渠看损失不大,心想就算了,别到时候这些孩子因为这点小损失找上门去道理没说通,却遭一顿毒打。可不是谁都跟他一样,心疼这些孩子。
他摆手说:“算啦算啦,你们跟阿克一块儿去储绣坊吃点心吧。”
一听有点心吃,有几个馋嘴的孩子没出息的吞了一大口口水,还发出“咕咚”的响声,就属坐在老渠腿上那年纪最小的娃娃嘴里闹出的动静最大。
见老渠忍俊不禁,把他放下来,让一个小哥哥牵着他的手,“快跟哥哥姐姐们一起去吧。”
那小哥哥还是把质量不过关的绣线给带走了。
拿了人家的钱,还吃了人家的点心,却做不好人家交代的那一点儿小事,他们这些孩子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别看他们年纪小,其实他们也是很有想法的人。
吃完了点心,一个小姐姐带着年纪最小的弟弟,拿着姐弟俩儿之前买的绣线,往绣庄讨说法去了。
到了绣庄附近,姐姐哄着弟弟,“毛蛋儿,以后还想吃点心吧,想吃你现在就给姐姐哭。”
弟弟眨着水汪汪的眸子,很是茫然不解,稚嫩的童声咿咿呀呀的问:“姐,为啥呀?”
姐姐虎着脸,“你要是不哭,以后就没点心吃了!”
一听以后吃不上点心,弟弟小嘴一咧,一堆清澈的眼中冒出了泪花。
直到他哭出声来,姐姐才又带着他往绣庄走。
姐弟俩一到绣庄,姐姐就扬声大喊:“掌柜的,你看看你给我卖的什么破线!你们店里卖东西,不是童叟无欺吗!看我们是小孩子,就欺负我们不识货是吧!”
“哪里来的毛孩子,赶紧出去滚出去!”绣庄里的伙计过来撵人。
小丫头也是个厉害的角儿,拉着哭哭啼啼的弟弟往人堆里一扎,对着绣庄里的客人吆喝起来,“大家给我们姐弟俩评评理,半个多小时前,我拿了二十铜元往他们这儿来买绣线。都说这家的绣线最好,我就带着我弟弟来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我给了掌柜的二十铜元,他倒是给了我两捆绣线,姐姐阿姨们都来看看掌柜的给我的是啥破线,一镫就断!”
小姐姐当场给大家示范起来,扯了一截绣线,稍稍一用力,那截绣线就断成了两截。
她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的劲儿啊。
小姐姐委屈起来,“我把绣线拿回家去,我娘一看花了二十铜元就买了两捆质量这么次的绣线,还把我跟我弟弟卖了一顿……”
小姐姐暗暗扯了一下弟弟的手,弟弟倒是个有眼色劲儿的,立马放大了哭声,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听小丫头说的有理有据的,绣庄了一个客人忍不住问掌柜的,“掌柜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掌柜的冷声一哼,“怎么回事,这你还看不出来吗,不知道哪里跑来的毛孩子想讹我呢!”
小姐姐牵着弟弟冲到掌柜的跟前,“我讹你?你自己看看——”她亮出没拆封的那捆绣线,“上头贴着你们绣庄的标签,难不成这标签上的字还是我自己写的?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这么规整的字能是我写的?”
这边还没理论清呢,又有一个小孩子进布庄,直奔掌柜的跟前来。
他把两捆绣线递给掌柜的,奶声奶气的说:“掌柜的,我娘说你给我这绣线都起毛了,让我拿来找你换。”
一个也就算了,又来一个,这几个娃娃能都是来讹掌柜的吗?
见此情形,有个本来都要结账的客人突然说不买了。
一看生意做不成,掌柜的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这几个小孩子给踹出去,但是绣庄内客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跟这些孩子们身上。
这么多人看着,他若不善待孩子,必会遭人口舌。为一时之气,损失了这帮客人是小,万一此事传扬出去,臭了他与绣庄的名声,往后的生意便不好做了,那时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啊。
绣庄掌柜暗自衡量一番,心中已有定夺。
此刻绣庄的伙计正对那几个孩子恶言相向,还要作势赶他们走。见状,掌柜拦住伙计,对孩子们笑脸相迎。
“我不管你们是来讹我还是图别的,我江蜀绣庄做生意从来都是童叟无欺,也从来不卖糟了的线。你们不就是想用这些糟了的线换我店里那些好的绣线么,我给你们换就是了!”他故意放大声音,让店内的其他客人能够听到,并见证他的态度
人无诚信而不立,做生意也是一样。
他绝不承认自己绣庄内有以次充好的绣线,否则那无疑是在砸自己的招牌。为了给绣庄立个好口碑,他当一回“好人”又何妨!
看着掌柜的那张虚伪的面孔,小孩子都不屑于和他相争。只要能把绣线换成品质好的,背一口黑锅又怎样,反正对他们来说也不痛不痒。
小姐姐换了绣线后留了个心眼儿,特意当着掌柜的面检查了一番,虽然她看不出品质优劣,不过看到掌柜的那副肉疼的表情,她就知道对方没再耍花样。
这两拨小盆友一走,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小孩儿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求换货。
掌柜的不胜其扰,渐渐的也有所察觉。在今天之前,绣庄开门做生意,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儿,今儿怎么这么多小孩子扎堆儿来买绣线?
不对,事情肯定不对!
掌柜的让店里的一个伙计偷偷的跟在一个换了线后离开的小孩儿后头,看看那孩子往哪儿去了。
伙计来报,说今儿在绣庄出现过的那些孩子,买了线换了线后都往一个地方去了——锦绣布行。
掌柜的那个气啊,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受命刁难锦绣布行,结果锦绣布行的人居然使出这一招儿,让一群毛孩子帮着进货!
他立马将此事报告给了一品商会的叶一品。
叶一品听说了此事后,火气不必他的小。他让整个沪市的同行孤立锦绣布行,就不信锦绣布行还能做的下去!
不过他没想到,业内之中有一家压根儿就不买他的账,那就是跟锦绣布行一样是新起之秀的新华织染厂。
而老渠还担心新华织染厂会跟叶家沆瀣一气对付锦绣布行呢,不过今儿请麦凯吃了一顿饭后,他才算真正放心了。
并不是因为麦凯拍着胸脯跟他打保证他才放心,而是听麦凯讲了一段过往后,他才了解原来麦家、盛世织染厂也就是新华织染厂的前身,还有没落的纺织大王盛春来之间有一段恩怨——
盛世织染厂原是麦家的,后来被叶一品那老贼竟与盛春来合谋霸占了。麦家家道中落,麦凯的父亲也因此一病不起,没两年便撒手人寰了。他父亲死后,他母亲一直郁郁寡欢,最后也落了个抑郁而终的悲惨下场。
父母相继离世后,他离开了伤心地,踏上了异国他乡的求学之路。也是在前不久,他听说盛春来倒台,才回来决心要重振家业。
别说麦凯携新世只染厂与锦绣布行有合同关系,就算没有这层关系,他也不会与叶一品同流合污做那种无耻的勾当。
老渠从麦凯那儿吃了颗定心丸,回到锦绣布行,正好在门口跟自己儿子渠道成撞见。
刚才跟麦凯吃饭的时候喝了点儿小酒,这会儿酒劲儿上头,老渠醉态横生,说话都有些粗声粗气,“你怎么来啦?你不在学校给你那帮学生上课,跑来干嘛?”
渠道成跟他一块儿进了锦绣布行后,给他递了一本画报。
这画报是他今天在课堂上,从一个开小差的女学生那儿没收的。
那时候的画报,就相当于现在的杂志,刊登了时下最火的女性用品,包括化妆品、服装、首饰之类,是追求时尚潮流的女性所钟爱之物。
能上这类画报的人和物,都火了。
锦绣布行基本上算是火了,然而——
画报上有一整块篇幅报道了锦绣布行,几百字没有一句好话,整个就是一批判文!将锦绣布行批成了业界的败类!
老渠怒了,“太过分了!不用想,这肯定又是叶一品整出来的幺蛾子!”他把画报丢给石兰,指着储绣坊的方向,“拿去给你们小掌柜看看!”
石兰捧着画报去,不大一会儿又捧着画报回来了。让她哭笑不得的是,在这件事上,大小两个掌柜的反应不是一个样。
相比怒发冲冠的老渠,香菜的反应淡定多了。
《淑媛画报》,算是沪市最流行的时尚杂志之一。她以前在百悦门当酒保的时候,经常看见百悦门的后台女子会捧着《淑媛画报》,甚至凑在一块儿讨论画报上哪家的新品。
“真金不怕火炼。”石兰将香菜的原话转述给老渠,还嗔怒得看了一眼渠道成。
有他这么当孝顺儿子的吗,明知道老爹把锦绣布行当命根子一样宝贝着,他还拿这种东西来给他老爹看,平白让他受了一场气。
渠道成也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不妥之处,心里带着几分自责和懊恼,安慰老渠说:“流言止于智者……”
一听他张口就是一股酸腐味儿,石兰把他挤到一旁,将香菜说的另一些话带给老渠,“香菜说,这个《淑媛画报》有门路也不一定能登上,您要是有那姓叶的联系方式,就给他打个电话,谢谢他帮咱们锦绣布行在这上头打了个广告。”
一听这话,老渠的火气一下全消了,想到叶一品那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老脸,他拍着大腿大笑起来。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亲眼看到那一幕了!
他满心舒畅的起身张罗,“光打电话显示不出咱们的诚意来。快快,给我准备一份大礼,不对,是给叶一品准备一份大礼!我要带着这份大礼,亲自登门道谢去!”
渠道成无奈,“爸,你这是上门挑衅。”
老渠蛮不讲理道:“挑衅怎么啦,我就是要去挑衅他叶一品!他平白无故的来气我,我就不能去气气他啦?”
老渠跑去跟叶一品斗法,石兰独揽锦绣布行的大权,吩咐钱朗:“你叫上几个人,去新华织染厂多提点儿货。”
“咱们锦绣布行都被黑成那样了,货提来还能卖的出去吗?”钱朗情绪不高。
“叫你去你就去。”见钱朗仍提不起劲,石兰拿香菜的名号压他,“这是小掌柜吩咐的!”
渠道成怕钱朗对石兰不服,便催着他:“赶紧去吧。”
钱朗本来打算去储绣坊找香菜求证一下,可是听锦绣布行的少东家发话了,他只好依从办事。
老渠心情愉悦的去恒泰布庄,心情愉悦的从恒泰布庄出来,一路上叶一品那张气得冒青光的脸都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刚才他在恒泰布庄,握着叶一品的手,“叶老叶老”叫的一声比一声热乎,可叶一品的脸一阵比一阵发青。他好好的对叶一品“感激”了一番,那老家伙估计是气得眼前发黑了,抖着手指他都指错了方向。
叶一品站在恒泰布庄门口,眼睁睁看着老渠坐上豪车扬长而去,等车子一驶远,他也气晕过去。
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会是这样!(未完待续。)
第407章 阿克的身世
《淑媛画报》上怎么批判锦绣布行,香菜一点儿都不在乎。对她来说,只要“锦绣布行”这四个字出现在《淑媛画报》上,这就足够了。
所以一拿到石兰送来的画报时,香菜就乐了。
作为沪市发行量最好的时尚画报之一,她相信《淑媛画报》的广告效应一定会给锦绣布行带来一大波客流量。
甭管是老顾客、路人甲,还是黑粉,统统来的更猛烈些吧!
石兰带着《淑媛画报》前脚一走,百凤后脚就把几份文件送到香菜手里。
昨儿她跟香菜说过,让人着手去查了那日来这里面试的六个打版师的底细,今日便有了结果。她把那六人的底细和锦绣布行里部分员工的底细一并给香菜呈上。
不得不说,百凤这情报工作做的十分到位,说把叶家祖宗十八代给查个通透,还真就不知用什么手段把叶家的族谱给抄来了。
叶成宗是叶一品其中一个儿子,排行老四,虽然他成日放浪形骸,却挺受叶成宗宠爱的。在家族生意上,他与家中部分成员的意见相左,又因他排行老四,没机会接触到家族生意,便生了自立门户的心思,跑香菜这儿来偷师了。
其他五个打版师的问题不大。值得一提的是,果真如香菜想的那般,沈子丹的家境不错,岂止不错,应该说是相当有背景——她父亲和外公都是国府要员,婶婶还是锦绣布行的常客。
她是个名副其实的官家的千金大小姐。
有一个人的资料,让香菜皱起了眉头。
香菜将那人的资料前后看了两遍,一时间心生难以理清的千头万绪。
她正烦恼的这事儿,要看怎么处理了,要是处理得好,某人的人生会有一个质的飞跃,若是处理不好,那就出大事儿了。
香菜带着烦恼提早下了班,一回家发现,自己家门口的门框光秃秃的,大门没了。
没错,字面上的意思。
院里,藤彦堂正张罗着俩人装新门呢。
香菜怀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这个家的主人了。
好吧,她承认她不是这个家真正意义上的主人,毕竟房子是她从别人手里租来的。就算是这样,这男人也不能不经过她的允许,把门给拆了吧!
“这怎么回事啊?”香菜有点傻眼。
“原先那门太老太旧了,我找人给换个新的。”藤彦堂给香菜递了个明晃晃的小东西,“这是新门的钥匙。”
香菜看着手心里躺着的钥匙,突然很无语,心想自己要是早把家门原先那锁的钥匙给他,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出了。
算了,让他折腾去吧!只要他不把房顶掀了就成!
香菜上楼,把从储绣坊带来的东西往工作台上一放,转身去衣柜换家居服。
一打开衣柜,发现里头塞得满满当当,大都是男人的衣裳,香菜暴躁了。
“藤彦堂,谁允许你把你的衣服放我衣柜了!”她一声怒吼,整个房子都要抖三抖。
藤彦堂蹬蹬的跑上楼来,就见香菜站在柜门大敞的衣柜前,横眉怒目的瞪着一柜子男士服装。
不过就是些衣裳,要不要这么大仇恨?
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了,香菜当然会不爽。
发觉他上来,香菜倏然扭头,把对这些衣裳的仇恨转移到他身上,“藤彦堂,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死皮不要脸!”
“嘘嘘嘘,小点声,楼下还有人呢!”藤彦堂慌了,生怕这么难听的话会被外人听到。要是今日的事和这样的话传出去,他藤二爷这张老脸还往哪儿搁?
“你给我滚,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给你个笑脸你就灿烂,我看是最近给你的好脸太多了,你开始得意忘形了吧!”
凡事都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男人一下就闯入她的空间,她连一点儿心里准备东没有,这让她一下怎么适应?
藤彦堂还在纳闷儿,他们俩之间没了昨晚上卿卿我我的那股热乎劲儿了呢……难不成这丫头亲完了就翻脸不认人,不想对他负责了?
藤彦堂无辜道:“昨晚上不是说的好好的么,你会配合我的治疗……”
香菜不吃他装可怜那一套,“有病就吃药!”
“你就是我的药。”
“信不信我毒死你!”香菜火气仍没消,不过做了一步退让,“要么你卷铺盖走人,要么搬到楼下我哥那屋住去!”
藤彦堂受气小媳妇儿似的,慢吞吞的往衣柜那儿走,作势要去将衣柜中属于他的衣服拿出来,可走到衣柜前头却反身一扑,将香菜压倒在床上,不顾她的抵抗,往她左耳上咬去。
经过昨晚“一战”,他发现左边耳朵是香菜的敏/感带之一。对着她的左耳吹一口气,她就会脸红,在她左耳上轻啮一下,她就会娇吟出声,吻她的耳窝,她整个人就会绵软无力的瘫软在他怀中。
楼下两个装门的木匠不约而同竖起耳朵,其中一个意犹未尽的说:“刚才还吵得那么厉害,这会儿咋没动静了捏?”
他一边说,还一边伸长脖子往楼上的窗户方向瞅,恨不得自己插上翅膀飞上去看看屋里此刻的情形。
另一个刮了他一眼,“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见同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他推了同伴一下,“别瞎瞅了,赶紧干活儿吧!”
楼上的小两口正打得火热,是真的在打。
在藤彦堂将香菜扑倒在床上时,她屈膝就要攻击这男人的要害部位。
藤彦堂有所察觉,大手按住了她那条不老实的腿。
哼哼,老娘还有一条腿呢!
香菜右腿一伸,就要把藤彦堂一脚蹬开,却被抓住了脚踝。
藤彦堂一手握住香菜的脚踝,一手按住她另一条腿的膝盖,提起她的脚踝,强把她那条腿架在自己的肩上。
香菜索性将两条腿主动架在他宽阔的双肩上,腿上稍一用力向中一夹,将藤彦堂脖颈锁在了她的两条小腿间。
藤彦堂没有忽视香菜唇角挂的那抹得逞的坏笑,他亦扬起唇角,口中戏谑道:“你想在上面,那我就依你。”
说罢,他捞着香菜的一条手臂,将她整个人从床上拽了起来。
转眼间就变成了香菜在上他在下,不过两人这姿势实在不怎么雅观。香菜确实是在上面,不过是骑在藤彦堂的脖子上,身子还挡住了他的视线……
藤彦堂瞎子摸象,原地转了半圈,背对着床,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诶哟,床板太硬,磕得他背疼。
“赶明儿把这床也换了。”
闹了一通,香菜早就没脾气了,翻身从他身上下来,娇嗔了他一眼,“我睡得挺好的,你要是睡不惯,你就去我哥那屋,爱在倒腾咋倒腾。”
“多睡睡,就习惯了。”藤彦堂也知道自己有多无赖,以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哪个女人这样,可是最近他发现,太要脸就没办法跟这丫头谈恋爱。他起身检查香菜的手脚,满眼疼惜和关心,“刚才没弄疼你吧?”
香菜用光脚丫蹬着他,“去去去,赶紧买菜做饭去!我都饿了!”
“咱俩的角色,是不是反了?”
“我还使唤不动你了?”香菜凶巴巴的看着他。
藤彦堂好生无奈,“好好好,我去我去。”
这附近就有条杂货巷,巷头就是个菜市场。所谓的菜市场也不过就是小贩们沿着巷子的路两边摆起来的两排小菜摊。
藤彦堂去买菜,一时马虎,忘记带菜篮子。那卖菜的大娘见他长得俊,白送了他一棵大白菜,还给了他一个菜篮子。
买全了食材,他回去做了一锅猪肉炖粉条。
菜还没出锅,香菜就闻着香味儿跑下来了,直夸藤彦堂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
吃了饭,香菜开始跟他说正事儿了。在说事儿前,她先给藤彦堂看了一样东西——
“这是阿克的资料?”藤彦堂有些不解,这丫头把她锦绣布行员工的资料拿给他看做什么?
香菜一开始没点破,只说:“你先看看在说。”
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内容都是跟阿克生平有关的事。
阿克今年不到八岁,真正精彩的人生还没开始。他出生以来在他身上和他周围发生的重大的事件,都记录在了那一张纸上。
没看到一半,藤彦堂就变了脸色,有些咬牙切齿的怒声道:“好你个阿芸!”
这张纸上,记录的他的作为并不多,倒是有不少跟他姐姐阿芸有关的内容。
阿芸的母亲大约三年半以前在她的老家郦县病逝,就在她母亲死后没多久,她拔掉了父亲的墓碑,并重新给她那早死的父亲立碑,但是篡改了她父亲的死亡时间——她父亲原本是在九年多前也就是1923年去世的,她却改成了七年前1925年。
其实按照真实的时间算,早在阿克出生以前,他们姐弟的父亲就不在人世了。可经过阿芸这么一篡改,他们父亲就成了在阿克差不多一岁的时候才死的。
这件事有点蹊跷。
藤彦堂接着往下看,又看出了一些端倪。
他们姐弟的生母朱氏在荣家当了二十多年佣人。朱氏怀着阿芸的时候,还在服侍荣家的族奶奶,后来朱氏在荣家生下阿芸,族奶奶还抱过刚出生的阿芸。也难怪族奶奶对阿芸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可是后来,族奶奶体谅朱氏一边要服侍她一边又要照顾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太辛苦,就把她们娘俩儿遣回老家去了。
不知是因为阿芸长大了一些,不需要太多人照顾,还是因为朱氏念念不忘荣家的荣华富贵,就将孩子撂给孩子她爹和她爷爷奶奶照顾,又一个人去沪市投奔族奶奶。
族奶奶收留了她,把她打发去伺候荣家的老爷,也就是荣鞅的父亲荣天,结果不知怎地,这朱氏就伺候到老爷的床上去了。
那一次之后,朱氏又被遣回老家去了,但是没想到自己上了一次老爷的床,居然就“中奖”了。
许是被荣天威胁过,朱氏没敢将此事声张,而当年知道这桩丑闻的,一个个也都从荣家消失了。朱氏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却一直没敢让孩子去荣家认祖归宗。
朱氏也一直没跟家里人详说自己怀孕的事,直到三年半前她弥留之际,才把阿芸叫到床头,让她带着弟弟阿克到荣家认亲来。
阿芸知道了整件事后,心中又惊又喜,同时也很失落。弟弟是大户人家的血脉,为什么她不是?
贪念一起,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她这只麻雀做着变成凤凰的梦,就想顶替阿克成为荣家的一份子……
在带弟弟到沪市来之前,她做了许多准备。她生怕以后会有人怀疑他们姐弟,就篡改了生父的死亡日期。
在阿克出生以前,她的生父就过世了。这点太容易让人生疑,就把父亲的死亡时间改到了阿克出生以后,这样一来,就没有人怀疑他们姐弟的身世其实是互相替换了的……
她觉得自己比阿克还掌握了一个优势,那就是她是在荣家出生的这件事。
她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却瞒不住无孔不入的大联盟。
阿克是荣家的骨血!
荣鞅和阿克是兄弟!
发现了这样的事实,藤彦堂不禁在脑海中将那一大一小的容貌放在一起对比,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越发觉得荣鞅与阿克有很多肖似之处。
等藤彦堂看完,香菜才开口说:“我把这个给你看,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藤彦堂却反问:“这件事你跟阿克说了吗?”
“还没有。”
经过多方面的考虑,香菜决定暂时瞒着阿克。她得先通过藤彦堂,探一探荣家的态度。
藤彦堂将阿克的资料收好,“能不能让阿克认祖归宗,咱们说了不算。待会儿我去百悦门,就把这东西给我大哥看看。”
香菜急忙拦着他,“这怎么行!你是嫌阿克活的太长吗?”
藤彦堂不懂香菜的意思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对此事的想法吗?我大哥什么想法,我就什么想法。”(未完待续。)
第408章 假冒千金
香菜捏着嗓子学着藤彦堂刚才说话的腔调,“你大哥什么想法,你就什么想法。”
话是这么个话,藤彦堂说这个话的时候,却没有她那么阴阳怪气。
“照这么说,你是因为你大哥喜欢我,你才喜欢我的是吧,你能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
听香菜提起别的男人,藤彦堂眉宇一皱,俊朗的面容上仿佛覆了一层冰霜,说话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让人不难觉察出的不悦,“我喜欢你那是我的事,跟我大哥有什么关系!”
香菜略微一怔,自己情急之下脱口说了几句话,还把这人说出脾气来了。
她一手捧上藤彦堂的半边脸,手掌触及他略有些冰冷的脸庞,感觉他明显紧绷了一下。
“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干嘛那么大情绪。”香菜揉着他的脸哄着他,以往她就是这么揉亮亮的狗头的。“我跟你说说我的想法啊,我觉得像荣爷那样的大户人家,处处暗藏着杀机,你想想苏家——苏家的子嗣为了争夺家产,不惜手足相残,那苏思诺死得有多惨,你又不是不知道。荣家突然多了一个子嗣,肯定会有人心中惶惶,阿克还那么小,就让他参与到家族的勾心斗角中,你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搞不好他还没认祖归宗,就被荣家的某个大人物暗杀了。换句话说,就算他认祖归宗,能在荣家长大,将来要长残什么样了,身心能健康吗?”
藤彦堂以前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喜欢拈酸吃醋,他跟香菜两人独处的时候,听她总说别人的事儿,心里就是不好受。
见他还在闹别扭,香菜一个优美的旋身坐到他怀中,双手勾着他的脖颈,倾身上前往他下巴上啃了一口。
香菜露出小女人的媚态,摇着他的脖子娇嗔:“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不动如山的藤彦堂终于动了,双手揽上香菜的腰身,双唇凑近她的颈窝,让自己灼热急促却充满了不安的气息喷洒在她白皙的皮肤上。
“香菜,你爱我吗?”藤彦堂声音暗哑,却如同一团毛绒绒轻飘飘呃呃蒲公英,轻得被风一吹,就散了。
日子都过到一块儿了,这男人还这么患得患失的,就像怕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幼稚,却很可爱。
香菜轻按着他的后颈,“你听听我的心跳。”
藤彦堂抬眼,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和不确定。只要听了香菜的心跳声,他就能找到答案了吗?就算能通过这种方式找到答案,他还是想听香菜亲口说出他想听的那个答案。
将耳朵贴在香菜心脏位置,听到那扑通扑通快要失去节奏的心跳声,藤彦堂莫名的心安。
他听到了。
“你说,茫茫人海中,我这么好一棵大白菜怎么就看上你这头猪了呢!”
藤彦堂唇角上扬,忽问:“今儿的猪肉白菜炖粉条,好不好吃?”
“好吃!”
“我奶奶最喜欢粉条了。”
香菜听出来了,这男人是话里有话啊。
猪肉白菜都齐了,就差一味粉条了,藤彦堂这是想让她跟他炖出“粉条”来,好让藤老太太早点抱上曾孙子。
香菜往自己平坦的小腹看去,看到的却是藤彦堂贴在她胸前磨蹭的脑袋。她抬手没好气的往藤彦堂毛茸茸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我还不到十六岁,你就想跟我生猴子!我这颗白菜还没长熟呢!”
“可是我奶奶年纪都那么大了……”
如果藤老太太没抱上曾孙子就走了,那将不知是老太太的遗憾,也是藤彦堂这个当孙子的遗憾。他想和香菜早点有个孩子,也有别的私心。他们俩有了孩子以后,说不定香菜就会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家庭上。
她这样成天往外跑,藤彦堂真的担心哪一天她被其他那人给拐跑了。
香菜往他裆部看去,眼神带着怀疑,“你这病没治好还想要孩子,你也不怕自己在床上冲动起来伤了我?再等两年吧。我看你奶奶身体硬朗着呢,再活一个甲子都不成问题,两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两年……那咱不要孩子,你先陪我到床上试试看我能不能控制的住自己。”
香菜望着他央求的小眼神,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间就察觉出不对劲儿来了。这小子是想转移话题啊!
香菜指着他的鼻子,摆出凶狠的小模样,“别再给我想转移话题!”
藤彦堂无辜喊冤:“我没想转移话题!”
他是真心想跟这丫头生个猴子出来,早早的完成他家老太太的心愿。
“把阿克跟荣家的事儿说清楚,咱俩再讨论上不上床生不生猴子的问题。”香菜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成了孩子的妈,她自己都还没发育完全呢。而且眼下谈话的重点明显不在这儿好伐,就算是用强的,她也要把话题扭转回来。她用命令的口气,“这件事,具体的你先不要告诉你大哥,先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荣鞅毕竟是荣家的当家,一个人的态度就能代表整个荣家的态度。只要他表里都接受了阿克,那让阿克去荣家认祖归宗也未尝不可。
“好好好。”
为了让香菜放心,藤彦堂去百悦门的时候临出门前,当着香菜的面把阿克的资料放到了她的工作台上。
藤彦堂既然答应了香菜,一开始就没有直接跟荣鞅提起阿克极有可能是他同父异母亲弟弟的事,不过拿阿芸给荣鞅做了个假设——如果荣家的私生子不是阿芸而是别人,荣鞅会不会不像排斥阿芸那样从而平和的接受那个孩子。
荣鞅却反过来问他同样的问题。
藤彦堂却笑说:“我打小就失去父母,身边唯一的亲人就是我奶奶,你想参考我的答案恐怕不合适。”
藤彦堂说话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可又有谁了解他心里的失落?
荣鞅有一点与他同病相怜,那就是父母都不在了,可这改变不了他从小在亲人们的关怀下长大。
荣鞅说:“我是独子,不是没想过兄弟姐妹的事。”他似在回想什么,目光有些缥缈,像是在注视远方。“我父亲身子骨还好的那几年,我也劝过他续弦,可他心里一直放不下我的母亲,就没再娶。我爹要是再娶了,我现在可能会有几个弟弟妹妹了吧。”
“但是让我接受阿芸——”他难掩眼中的嫌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无论如何我也做不到。”
“大哥,阿芸有个弟弟,你知道吗?”藤彦堂说这话的时候,总有种遮遮掩掩的感觉。
荣鞅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提起这对姐弟,也没察觉到藤彦堂的异状。他稍微想了一下,“好像是在香菜的布行里做工吧。”
“嗯,那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藤彦堂说,“大哥,我觉得你该和阿芸好好谈谈——”
荣鞅明显不情愿,“我跟她有什么好谈的。”
“谈谈阿克的事,说不定她会告诉你一些跟阿克身世有关的事。”
荣鞅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定定的看着老神在在得藤彦堂。
藤彦堂又说:“族奶奶好像每天还差人去巡捕房给阿芸送饭,还买通了关系,把阿芸转到了单间牢房。阿芸现在虽然是个犯人,但在牢里过的还是大小姐的生活。大哥,你可要劝劝族奶奶,千万不要将真感情浪费在一个假冒荣家子孙的人身上。”
“你是说……阿芸是假冒的?她根本不是我爹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此刻,荣鞅心里极其矛盾,就像他起初不相信阿芸是荣家血脉的事一样,忽然听到她是假冒荣家子孙的消息,同样也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这么大的胆子冒充他荣家的血脉!?
可是这一切,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荣鞅一脸震惊,藤彦堂幽幽轻叹一声,“大哥,关于这件事,你还是好好查查吧。这毕竟是你们荣家自己的家事,我们这些外姓人若插手过多,到时候又要惹得族奶奶不高兴了。她可能会以为我们是见不得阿芸好,故意针对她才搞了这么一出戏。”
考虑到私生子这件事并不是多光彩的事,族奶奶又是爱面子的人,藤彦堂也就只能给荣鞅提个醒儿,帮再多的话,日后他与荣家的某些人再见面的时候,脸上就难免尴尬了。
“你们?”荣鞅也不知道自己对这个词眼为什么会那么敏感。
藤彦堂也不瞒他,“这件事是香菜先发觉的。”
荣鞅心下黯然,既然最先发觉的人是她,那为什么她不亲自来找他说呢……
藤彦堂看出荣鞅很失落,却不戳破。他们兄弟二人钟情同一个女人,现在他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了,却从来没有过胜利者的喜悦。
他得到香菜,并不是因为荣鞅的退出这段感情。荣鞅从未争取过,又谈何退出?
他回去跟香菜交差,可回去的时候却是大半夜了,见香菜熟睡,就没有把她叫醒。
香菜早上醒来,见他睡得很熟,也没忍心把他叫醒。她把早饭做好后,自己吃了一些,把剩下的用防蚊蝇的罩子扣上,就去上班了。
锦绣布行,人满为患。
不得不说,《淑媛画报》的广告效应还是不错的。
也幸好香菜够机智,昨天就吩咐下去多去新华织染厂多拿点货,不然今天布行里都没多少东西卖。
见锦绣布行赚的盆满钵满,有些人心里不痛快了。
将近中午的时候,有穿着打扮不一般的家伙带了一帮人来,他们气势汹汹,每个人手上都抄着一根木棍。
他们一来,就堵在锦绣布行门口,只放人出来,却不放人进去,显然是来破坏生意的。
为首的抬起棍子,用棍子尖对准锦绣布行的门口,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我爹昨天被你们气出病来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别以为我们叶家是好欺负的!”
穿的人模狗样,说话的口气又这么大,还自称是叶家的人,应当是叶家的少爷无疑了。
“哟,这又是叶家的哪位少爷啊?”老渠活这么大岁数了,眼下这场面跟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场面一比,压根儿就不算什么。
此人一脸蛮横霸道的自我介绍:“老东西,你给我听好了,你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叶成东是也!”
叶成东,是叶一品的二儿子,典型的有娘生没娘样,被家里人宠得无法无天,冲动起来说话没分寸,做事从来不计后果。
“原来是叶家的二少爷,不知你带这么多人来,是几个意思啊?”
叶成东手臂一会,手上的棍子在一声呼啸声中停在了老渠面前,发狠道:“老东西,你把我爹气出病来,我今个儿要是不让你付出点代价,老子就不信叶!”他手上又是一挥,眼色一使,对身后的一帮人下令,“给老子砸!”
老渠怒了,“你跟谁老子呢!”他站在锦绣布行门口岿然不动,“想动我的铺子,行啊,从我尸体上踩过去,今天你要是打不死我,就是你没本事!”
叶成东没想到老渠还是把硬骨头,他是个典型的吃软怕硬的主儿,一见老渠死杠,心里有点怂了。他今天带人来纯就是为了帮他们叶家出口恶气,没想要闹出人命。但是这么多人看着,他哪好意思退缩。
他继续用棍子指着老渠说狠话,“老家伙,你以为我怕你啊!”
“你现在不怕,待会儿就知道什么是怕了!”老渠刚才瞅见钱朗发觉情形不对,一溜烟儿跑走了。他心想这小子应该不是去逃命的,八成是去叫人帮忙的。
跟锦绣布行和储绣坊关系不错的,就是离兴荣道不远的振远镖局。
叶成东带来的这群人,在振远镖局那些镖师跟前,就没有可比的价值。
老渠拖了不到一刻钟,钱朗就率领振远镖局一众镖师风风火火、浩浩荡荡来了。那场面叫一个壮观!
钱朗带来的人虽然不如叶成东带来的,可在气势上,却是压倒性的胜利。(未完待续。)
第409章 星云仙子
跟一帮威武雄壮的镖师们同框,钱朗瞬间觉得自己也高大威猛了不少。
被镖师们身上逼人的气息压迫,叶成东带来的那些个打手之中有人已经开始双腿打颤了。
见状,钱朗嘲笑了一声,上前挑衅叶成东,“欺负我们锦绣布行没人是吧?你们叶家有人,你倒是带几个像样的人来啊,你瞧瞧你带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你转身看一看,那人是不是吓尿裤子了!”
叶成东火冒三丈,这人算什么东西,就敢跟他叶二少爷叫嚣。他纵有再大的怒火,此刻也不得不忍着。
叶成东身侧有个不怕死的怂恿他:“二少,用不着怕他们!咱们这么多人呢!”
钱朗逼上前,挺着胸膛撞了那人一下,一下就把那人刚才的那股视死如归的气势给撞散了。
“咋滴,想打架?我可告诉你,我身后的这些兄弟都是武行出身,你们呢?倒是说说你们都是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在我这些兄弟面前,你们都不够看!”
涨自己威风,灭他人志气,这是钱朗最喜欢干的事儿之一。
一个镖师抢了一根棍子,两手抓住棍子的两端,抬起大腿往棍子中间一顶,“噼啪”一声,一条女人手臂粗的棍子生生被撇成了两截。
叶成东怕了,那人的大腿是钢筋做的吗?
哗——哗——
一阵阵哨声响起,又有一拨人来了。
今个儿兴荣道,尤其是锦绣布行门口还真是热闹,周围的小摊小贩干脆连生意都不做了,围上去看热闹。街坊四邻也都在自己铺子门口,手揣在袖子里,伸长了脖子使劲儿往人群里头瞧。
看到来的那拨人,叶成东如获大赦,简直看到了救星一样。
真要打起来,他知道就算自己头破血流也占不到一点儿便宜。
巡捕来了,他终于得救了,不用头破,不有流血了!
巡捕是阿克找来的。
钱朗本来想好好教训叶成东一顿呢,阿克把巡捕叫来,这架算是打不起来了。
这些经常在大街上巡逻的巡捕,什么场面没见过啊,别说持棍火拼,对持枪火拼的场面也都司空见惯了。
巡捕们刚才吹响哨子,就是在示警。他们过去用警棍强制将两伙人分开。
“干什么干什么,都想被抓起来是吧!”
说话的巡捕也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们,真要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巡捕房也塞不下这么多人啊。
那边钱朗气得想捏爆阿克的小脑瓜,“你怎么把巡捕给叫来了?”
“遇到这种事,当然是要报警了!咱们布行可是做合法营生的,你看看这你把这场面整得跟帮派之间的斗殴一样。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你让他们怎么想?让人以为咱们布行跟帮派有关,往后谁还敢上门来?”阿克振振有词。
钱朗一听,觉得这小家伙讲得有几分道理。无言以对的他心里还是有点遗憾,就这么放过叶成东那小子,他实在心有不甘!
巡捕头子一听叶成东是那个叶家的二少爷,态度立马变得恭敬起来,又是递烟又是借火的。
见状,钱朗真想连这群势利的巡捕一块儿揍。
巡捕都在跟前装孙子了,叶成东脸上那个得意,岔着腿一个劲儿的在那儿嘚瑟。
“散了,都散了吧。”说着,巡捕头子开始撵人了,他撵的是振远镖局的镖师们。见镖师们不动,他瞪着眼板起脸,抬手将警棍对准他们当空一扫,厉声大喝,“还不走等着我抓呢是吧!”
香菜施施然走来,看到巡捕帮着叶家的少爷作威作福的一幕,脸上挂起了冷笑。
“你们几个巡捕的脸,我记住了。从今天下午开始,你们就别去你们工作的巡捕房报道了。”
叶家三番两次欺负到他们头上,看他们不做反抗就以为他们好欺负是吧?天真!
香菜淡淡瞥了叶成东一眼,娇躯轻摇,哼笑一声,“区区一个叶家而已。”
巡捕头子和叶成东的表情几乎同步,都是又羞又怒的瞪着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
阿克这小子忒有眼色,不知打哪儿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了香菜身后。
香菜翘腿坐下,身子矮了人一截,但她现在的这种高度并不妨碍她睥睨所有人。
老渠心里那个气,他老胳膊老腿儿在这儿站了这么长时间,阿克这个小白眼儿狼也不说给他搬把椅子来。香菜来了就这么会儿功夫,这小子就伺候到位了,他眼里还有没有个长辈!
以后不对他好了!
“巡捕大人,既然你们想助纣为虐,就帮着叶家的少爷一块儿砸吧,就当是提前报复我革你们的职吧。”
巡捕头子怒极而笑,大声道:“你革我们的职,你以为你是谁啊!”
香菜唇角斜扬,笑的邪气而又冷艳,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依旧是那种不恼不怒的态度,“有能力革你们职的人。你们下一次去巡捕房报道的时候,就是你们脱下你们身上这身皮的时候。之后别来求我,我不会心慈手软。”
“你——”
“叶少爷,”香菜没有给巡捕头子说话的机会,对叶成东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你带这么多人来,不是要砸我们锦绣布行的铺子么,尽情的砸吧,我正好想换个装修风格呢。我先谢谢你帮这个忙哈。”
砸,还是不砸,这是一个问题。
砸不砸,叶成东觉得自己脸上都没面子。砸了等于是帮了人家的忙,不砸吧,反而像个不战而败的丧家犬。这小丫头,还真会给人出难题啊!
“二少,怎么办?”
叶成东身后的人问。
眼下他进退两难,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蓝色衣裙的女孩子从人群中艰难的挤到前头来,一看到眼下这情形,立马横眉竖眼起来。
她娇叱一声,“叶成东!”
她话音未落,手上一物便朝叶成东飞去。
叶成东的面门被砸了个正着,他捂着被砸痛的鼻子,瞪圆了眼睛,对那蓝色衣裙女孩怒目而视,看清那女孩的模样,他立马就痴了,还有点吃惊。
“丹丹,你怎么在这里?”
沈子丹迈着两条雪白的小细腿上前,名贵的包也不捡,叉起腰来就教训叶成东,“我还想问问你怎么在这里呢!”
香菜跟很多人一样,像第一次见沈子丹似的打量她。不过别人打量的是沈子丹的人,她打量的却是沈子丹穿的那身衣裳。
沈子丹穿的是一条不规则过膝蓝色连衣长裙,这身长裙是在旗袍的基础上设计出来的,融入了许多现代元素。
蓝色连衣长裙的上身,领口剪裁的十分规整,大致呈倒三角形状。前襟外侧是一条三角布,沿着肩部和背部绕身一周,从身体的另一面拉伸胸前成了一条内襟,而这条内襟又沿着腰腹部位绕臀一周,接着又沿着双腿部位绕膝盖一周,出现了一层一层又一层的裙摆。
从正面看,沈子丹身上的这件裙子像是用一块布料一气呵成做出来的,其实那不过层次感给人的视觉上造成的错觉。
宝蓝色的裙子上晕染着白云的颜色,看上去就像是入夜前的天空一般。
这条裙子是香菜设计的,不过她设计的时候,可没在腰侧设计蝴蝶结。
那长带飘飘的蝴蝶结,大概是沈子丹自己加上去的,给气韵端庄的裙子增添了不少俏皮之味。
沈子丹花蝴蝶一般飞舞到香菜跟前,原地旋转了两周,向香菜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展示自己身上的裙子。
“师傅,你看你看,我把设计图上的衣服做出来了!”
“居然就穿着来了,我想问你冷不冷。”
这可是一条短袖的裙、子,沈子丹还当现在是夏天吗?
沈子丹献宝似的,将腿上穿的打底裤和身上穿的保暖内衣展示给香菜。打底裤和保暖内衣都是她从新华织染厂名下的一个服装店里买的。
“一点儿都不冷!”她又扶着腰侧的蝴蝶结说,“师傅师傅,我给自己加了个装饰,不过你别生气啊,这个蝴蝶结是活的,可以取下来!”
她现场示范,将连接着蝴蝶结和裙子的别针打开,将蝴蝶结摘了下来。
香菜轻轻挥了一下手,“别上吧,挺适合你的。”
沈子丹仿佛充耳不闻,双手抱着蝴蝶结,眨着星星眼崇拜的望着香菜,“师傅,我真是太喜欢这身裙子了,我没想到上身效果会这么好,穿上后我感觉自己跟仙女似的!我还给裙子起了个名字呢,星云仙子,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居然给衣服起了名字,看来她在制作这身裙子的时候投入了真感情。
沈子丹现场给身上的裙子打广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今天来锦绣布行的客人本就不少,在沈子丹出现后,大家好像都忘记了刚才的凶险,甚至还有几人大胆的围上去,询问沈子丹身上的裙子在哪儿买的。
沈子丹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小胸脯挺得更高了。
“我跟你们讲,这身裙子是我师傅设计的,是我亲手做出来的!我师傅是谁,说出来你们可能不认识,但是你们今天来锦绣布行就对了——”
香菜忍不住泼她冷水,“别瞎激动。”她对问衣裙出处的那几个女生解释,“她身上的这身裙子,本来我是打算当明年的夏季新品推出来的,现在天冷,还没投入生产呢。”
“掌柜的,你们锦绣布行不是接受预定么,这身裙子我想定一件,你们能不能这几天做出来?”
“我也要定我也要定!”
“星云仙子,名字真好听,我也要定一件!”
香菜起身,抬手安抚眼前几位激动的情绪,说:“想要预定的,可以去布行登记。今日让大家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布行会给诸位量身定做一份礼物,就当是给大家压惊了,礼物会和做好的衣服一并送到你们手上。”
“姐姐们,里面请。”阿克将她们引进布行。
沈子丹笑嘻嘻问:“师傅,那我面试算通过了吗?”
香菜瞥着她,“明知故问。你想什么时候来上班啊?”
“明天!不,今天!就现在吧!”
“那你先去储绣坊熟悉一下你今后的工作环境。”
沈子丹喜不自禁,紧握拳头,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可是一看叶成东,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过去捡起包,将蓝色的皮包拍打干净,做这一切的时候,她一直凶巴巴的看着叶成东。
“叶成东,我告诉你,你找锦绣布行的麻烦,就等于是找我的麻烦,你找我的麻烦,我就让我爸爸和我外公去找你们叶家的麻烦!”
看看谁比谁厉害!
叶成东又急又慌,还有些不解,“丹丹,你不是在我们家的厂子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愿意!”沈子丹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
叶成东却是不依不饶,“是不是我家厂子给你开的工钱不够,不够你跟我说呀!”
沈子丹烦了,“你以为我稀罕那几个臭钱啊,我跟你四弟一样,就算倒贴钱,我们也愿意到锦绣布行来!”
“我四弟?你说成宗?”叶成东显然还不知道叶成宗也有意进锦绣布行的事。
如果这是真的,那可不是小事。叶家的老爷子要是知道了,估计又要气得吐血三升。不过对叶成东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他得赶紧回去把这事儿报告给他们老爷子去。
“撤!”叶成东下令。
“二少,就这么撤了?”
“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撤!”
这时候,叶成东哪还顾及得了面子上的事。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看他们老爷子一怒之下将叶成宗扫地出门的好戏了。
叶成宗带走一走,锦绣布行门口的人群也渐渐散去,不过光顾锦绣布行的客人却是越来越多。
香菜和老渠在锦绣布行门口。
见人进人出,老渠忽然问香菜:“你觉得咱们布行的装修风格不好?”
“没有,我就是唬一下叶家那少爷。”
整个布行里的摆设,大都是老渠布置的,香菜哪儿敢说句不好啊。
“可是我觉得小了点儿。”
“你说的那不是风格,是规模……”(未完待续。)
第410章 荣家认亲
沈子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是头一个通过面试的,如果按先来后到算,她今后就算是香菜的大徒弟啦,往后在香菜的其他学徒面前都能挺起腰板,真要混出个模样来,不仅在锦绣布行和储绣坊都有说话权,那在沪市整个同行间也很有面儿啊……
沈子丹正坐储绣坊的工作室里,捧着痴态毕露的小脸儿做白日梦,一个人出现在了仿佛框住了一整个秋日阳光的门口。
沈子丹眼前忽的一明一暗,好似梦境与现实在切换,她回过神来,按着工作台起身,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师傅!”
比即将要丰收的麦浪还要金灿灿的秋日阳光洒在香菜的背后,将她姣好的身影投射在门口,被门框的的影子框在了地上。
香菜打进门前就听着这姑娘一个人在工作室里傻乐的笑声,不禁有点担心这傻姑娘的脑壳里装的有没有靠谱的东西。这种年纪的小女生啊,想的最多的都不是正经事儿。
“这周围的环境都熟悉了吗?”
“储绣坊能去的地方我都去过啦!”
香菜想沈子丹这样的名门大小姐也不常来兴荣道这种鱼龙混杂的破烂街,就说:“你可以到周边上转转,去跟你以后的同事联络一下感情。”
沈子丹略微怔了一下,继而有点失望的问:“师傅,我们现在不开始工作吗?”
“你这种工作的积极态度,我希望你以后继续保持。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想你肯定会觉得不自在,这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你的工作效率,所以我也希望你能熟悉一下你今后的工作环境,还有你的同事们,听听我的助理百凤给你讲讲这里得规矩,尽快适应我们这里。”
沈子丹打这“ok”的手势,“没问题!”她笑的特别讨好的凑上去,“师傅,我第一个通过你的考核,那我是不是你的大徒弟?”
香菜斜瞄了她一眼,心想这小姑娘的功利心还挺重的。
“我大徒弟的位置,早有人坐了,你就别想了。”香菜看着她身上的蓝色衣裙,接着又说,“明天上午来上班的时候,把你身上的这身衣服给我,我得鉴定一下,给你打个分,其他打版师来了也是这样,谁想排在更前头的位置,就拿你们的成绩说话。”
香菜这一番永公事公办的语气说的话,非但没有让沈子丹感到气馁,反而把她奋勇向前的斗志给激发出来了。
沈子丹给香菜敬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挺着小胸脯雄赳赳气昂昂道:“我明白了,今后我会好好表现,一定不让师傅失望!”
“行了行了,别跟我装腔作势了,出去溜达溜达吧。”
“好嘞!”
香菜刚落了个清静,百凤就来了,说是叶家的四少爷叶成宗正搁楼下呢。
沈子丹下楼的时候,跟叶成宗撞了个正着。
叶成宗一看到沈子丹身上的那条裙子,就跟见到没穿衣服的美丽姑娘一样,眼里嗖嗖的往外冒绿光。
沈子丹堂堂一个白富美,走哪儿都能吸引旁人的目光,但是却被叶成宗瞧得心里有点发怵。
沈子丹身上有几分越挫越勇得倔劲儿,毫不闪躲叶成宗那仿佛要扒了她这身衣裳据为己有的骇人目光,大着胆子迎上去,抬手虚推了他一下,“叶家的四少爷,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巧了,我以前也没见过你。”
叶家的老四叶成宗,早知继承家门无望,带着觉悟背井离乡,踏上了异国求学的道路。但是祖业在他灵魂深处早已根深蒂固,他在国外待那几年,洋墨水没喝多少,就学了几句鸟语,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西方服饰的研究上。
回国以后,他本以为他从国外带来的那些服装文化能够给家族带来好的影响和发展前景,但是叶一品始终都不愿意抛开传统的观念接受他的想法,更有甚者说他插手家业是别有居心,搞得家里很多人防他跟防贼一样……
自从锦绣布行的招牌在沪市打响了以后,叶成宗默默的关注了锦绣布行一段时间,就在前几天知道这里要招打版师,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学习机会,就颠颠的跑来了。
但是他没想到,现在叶家居然和锦绣布行的关系闹得这么紧张!
沈子丹特别讨厌叶成宗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暴脾气一上来,便指着他的鼻子挫他的锐气,“我告诉你,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你们叶家跟锦绣布行势不两立,你还来做什么!你觉得凭你们叶家和锦绣布行现在的关系,师傅还要你吗?”
见叶成宗脸色微动,沈子丹得意一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搭理腰侧长带飘飘的蝴蝶结,炫耀似的又说了一番刺激他的话,“我现在已经是师傅的入门弟子了,我想师傅身边,一定没有你的位置。你还是识趣点,乖乖回去做你的叶家四少爷吧!”
对叶成宗发难完毕,沈子丹心里一通畅快,甚至都想叉腰大呼过瘾。
叶成宗冷不丁对她嗤笑一声,好整以暇道:“我是叶家的少爷,你别忘了,你也是从叶家的厂子里出来的,都是跟叶家有关系,你都能成为入门弟子,为什么我就不能?”
沈子丹一琢磨,觉得还真就是这个理儿。她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反驳的话,便振振有词道:“我、我跟叶家有关系,那是过去式了。但你是叶家的少爷,到了锦绣布行,你能跟叶家脱离不了关系!”
叶成宗脾气上来,掏出了锦绣布行之前贴出去的一张招聘广告,“你仔细看清楚了,这上面写了‘凡是叶家的人,一律不得招收’这一条要求吗?”
他本来是想用这一招跟香菜来对质的,被沈子丹这缠人的丫头逼急了,才不得不把提前准备好的招聘广告单拿出来。
见这俩人吵的不可开交,香菜和百凤在楼上看热闹。
香菜心血来潮说道:“你说我是不是该立一条规矩,禁止办公室恋情。”
沈子丹和叶成宗现在水火不容,那将来真要吵出感情来了,届时这俩人到底是来拜师学艺还是谈恋爱?储绣坊这么正儿八经的绣楼,可不是他们这些小年轻风花雪月的场所。
百凤不以为然,还一副过来人模样,“咱们这儿的大姑娘、小伙子要是动了真感情,你以为一条规矩就能制止得了?你没听说过‘适得其反’吗,现在这些小年轻正是叛逆的时候,你越是不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心里就越痒痒,偏要以身试法,不信咱们走着瞧。”
香菜用异样的眼神看了百凤一阵,然后对着楼下方向重重咳嗽了一声,表示老纸要闪亮登场了。
她一出现,楼下就没声儿了,看来“师傅”这个名头的震慑效果还是相当的好的。
“百凤,给叶四少上茶。”
跟百凤吩咐了一声,顺便把沈子丹打发了,香菜便请叶成宗到茶水间里头坐。
百凤端来一盏白水。
打开杯盖的那一瞬间,叶成宗心里咯噔了一下。从这杯清澈透明的凉白开中,他想自己已经知道了什么。他上回来的时候,得到可不是这待遇……
叶成宗将杯盖重新扣上,将茶杯往手边的小桌上一放,双手放到膝盖上正襟危坐。
香菜开口徐徐道:“叶四少,真不巧,你要是早来一会儿,说不定还能跟你哥哥碰个头呢。”
叶成宗脸色难看了一下,继而颇为郑重的向香菜低下了头,“我这次来,是专门来给林掌柜道歉的,我二哥行事鲁莽,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二哥,只希望林掌柜能对事不对人,不要因为我二哥的事就将我踢出局!”
“你还没入局呢,我就算想把你踢出局,我的脚也够不到你。”
香菜本来不想跟叶家有过多的牵扯,因此有过拒绝叶成宗拜师学艺的想法,不过看了叶成宗的档案后,她觉得叶家的这个四少爷有点儿意思,就改变了注意——留他在身边,于她有助益。
香菜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让他得偿所愿。
“想入我的局,拿着你的作品来——”香菜着重强调,“听好了,是你的作品。”
从香菜的态度中看到了希望,叶成宗喜不自胜,竟有几分癫狂之相。
“我、我这就回去准备!”他高兴的跳起来,走的时候晕头转向,险些搞错了出口的位置。
兴荣道今儿的热闹场面可谓是应接不暇,上午锦绣布行迎来一波有一波慕名而来的客人,临近中午的时候叶成东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的来捣乱,下午——也就是这会儿,锦绣布行和储绣坊都快下班了,突然来了七八辆豪车,排成一条长龙似的停在锦绣布行门口。
这一看就是来了大人物。
在兴荣道混迹许久的小商小贩,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不过他们总结出一些经验,凡是有热闹,那必定跟锦绣布行有关。
嘿,打锦绣布行开张以来,就没消停过。
香菜在储绣坊二楼的绣阁,跟众位绣娘一块儿看楼底下的热闹。
阿娣正在兴头上,见旁边的香菜事不关己的,她奇怪的咦了一声,“香菜,楼下这些车明显是往锦绣布行开去的,你是咱们锦绣布行的小掌柜,就不下去看看出啥事儿了?”
香菜不乐意,“不能有什么事儿就总让我出面解决吧,我不在,锦绣布行不还有你们渠掌柜坐镇么。他现在要是没有处理临场危机的能力,那万一将来哪一天我不在了,锦绣布行该怎么办?”
说话的时候,香菜一直伸长了脖子往街上瞅,不过只能看到后头的那几辆车。
从车上下来的那些个人,她怎么瞅着有些眼熟捏?
对了,她想起来了。那些不是荣家的七大伯八大叔么,上回因为她把阿芸整巡捕房,还在百悦门被他们批斗过呢。
既然他们荣家的长辈出现在这里,那是不是意味着前头那两辆车上坐的是荣鞅和族奶奶?
老天好像在印证香菜的猜想,没多久就让香菜见到了族奶奶本尊。
族奶奶被一个丫头贴身护着,追着一个人跑储绣坊来。她们显然没有那人跑得快,被远远甩到了后头。
一道小而矫健的身影飞速掠到香菜身边,紧紧挂在香菜的大腿上不下来。
低头看着阿克,香菜觉得自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荣家来认亲了,搞这么大阵仗和排场,显然很重视阿克这条流落在外的荣家血脉。
很快,楼下就传来族奶奶激动的带着哭腔的声音,“阿克,奶奶带你回家,族奶奶带你回家!”
百凤死命拦着这个不顾一切往楼上冲的老太太,“对不起,你们不能上去,楼上是我们工作人员的私人领域!”
族奶奶充耳不闻,推着百凤,引颈长盼,抹着眼泪大呼:“我苦命的孙儿啊,你赶快下来,族奶奶带你回家,以后你再也不用在外面吃苦了!族奶奶跟你大哥一起接你回家——”
楼上的香菜望天长叹,这万恶的重男轻女的旧社会啊!
当初阿芸上门认亲,说自己是荣家的私生女的时候,族奶奶连荣家的正门都不让她出入。但她老人家知道其实阿克才是荣家的孩子,哪里还管是不是“私生”的啊,搞这么大排场来认亲,唯恐全世界人不知道她荣家又多了一条血脉似的。
对阿芸,对阿克,族奶奶前后就不是一个态度。
“阿克,你这是弄啥嘞,当人家家的小少爷,这不是好事吗。”
“哼,师父,你果然早就知道了,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饶是阿克气鼓鼓的,还是抱着香菜的大腿不撒手,恨不得把自己绑香菜腿上。
“我也是才知道的,我觉得这对你是好事,才把这件事托人告诉了荣爷。走,咱们下去!”
阿克小脸满是倔强,“我不!我不走!我就要跟着师父,哪儿也不去!”
“谁说过你去了别的地方,就不能跟着我混……干……学本事了?”
要是她觉得阿克跟着自己没前途,她是不是太小瞧自己了?(未完待续。)
第411章 奢想
其实打从阿克开始跟她混的时候起,香菜就很头疼。阿克今年还不到八岁,这么小年纪的孩子,应该在学堂里读书,却成天跟着香菜屁股后面,香菜哪里是个值得他学习的好榜样——身上没多少优点,缺点倒是多得数个三天三夜都数不完。
阿芸成了荣家的一份子,来说过要把阿克送去上学的话。阿克没答应,香菜心里其实也是拒绝的,她觉得阿克与其跟着他姐姐,还不如跟着她混,至少她没阿芸那么犯贱。
这回荣家的人亲自出面了,性质就不一样了。
看今儿荣家搞出来的排场,香菜也放心把阿克交到荣家的人手里。
她拖着阿克下楼去,看见百凤正在楼梯口阻拦要冲上楼来的族奶奶。
族奶奶原本对百分之推推搡搡,大喊大叫吵闹得不可开交,见到阿克的那一刻,变得安静下来,可不到两秒,她又呼天抢地的嚎啕起来,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阿克,我苦命的孙儿哟!”
香菜以手扶额,她能吐槽她从来没见过族奶奶对冒充荣家千金的阿芸这样激动过,她都快被族奶奶的模样感动哭了……
族奶奶对香菜视而不见,不知哪来一股力气拨开百凤,冲上去就要抱阿克。
见她靠近,阿克双手抱紧了香菜的大腿,闭紧了眼睛神经质的大叫一声,“你别过来!不要碰我!”
族奶奶的手在阿克肩膀的上方霍然停住,生怕吓坏了阿克,戚戚然又小心翼翼的收回了手。
她用帕子擦拭了一下湿润的眼角,轻轻柔柔的说:“族奶奶带你回家好不好?”
“我不认识你,我不跟你走!”阿克大声说。
族奶奶的眼中再次盈满了泪光,双唇抖动了一下,捧着受伤而又充满懊悔的心口说:“都是族奶奶的错!当时你姐姐求我把你也接进荣家的时候,我就该答应。哪怕她把你带来,让我见一面也好,我马上就能认出你才是我们荣家的血脉!你的模样跟你大哥小时候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族奶奶错了,大错特错,不该着了你那坏姐姐的道儿……”
阿克状似不为所动,别开脸不去看族奶奶忏悔又伤心的模样,小鼻子里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哼”,用稚嫩的声音说着无情的话,“你别搞错了,当初不是你不愿意把我接到你们家,是我不愿意往你们家去!”
“这孩子!”香菜抖了一下腿,瞪圆了杏眼训斥他,“怎么说话呢?”
阿克有些委屈,“那你平常跟渠伯不也这样说话的吗。”
香菜吹胡子瞪眼的指着他的鼻子,愣是忍住了暴脾气,没再跟他大小声。
没见他学过自己好的,她身上的臭毛病倒是被这孩子一套一套的学去了。
荣鞅来了。
族奶奶如见救星一般奔过去,抓起荣鞅的手,急慌慌的说:“阿鞅你是他亲哥哥,你快劝劝这孩子,他不愿意跟咱们回去,碰都不让我碰!”
香菜腿抖得跟筛子一样,能把阿克抖下来最好,“快,你大哥来了。”
阿克看荣鞅一眼就别开视线,小脸上尽是别扭,“他才不是我大哥,我都不认识他!”
“荣记商会的荣大爷,咱们还一块儿出生入死过,你忘啦?我跟你说,你抱我还不如去抱他的大腿,你要跟着他混出个人样来,说不定你师父我将来还会抱你的大腿。”
见荣鞅扶着族奶奶一块儿上前来,香菜抬手制止他们靠近,“你们先让我跟他谈谈。”她又吩咐百凤,“百凤,请他们到茶水间坐坐。”
香菜把阿克带上楼,把自己和阿克关到工作室里,先是耳提面命的把他教训了一顿,然后好言好语的劝他说:“你现在已经是小大人了,有自己的主见,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跟他们说。你想留这儿,我也不会赶你走,但是我可告诉你了,你师父我最喜欢有本事的人,你待我这儿永远都只是个送货的,你觉得你自己能有什么前途?就连布行里的小五都比你有本事,人家小五会记账,会画画,还写得一手好字你拿自己跟他比比,是不是有很大的差距?”
阿克拧着小手,一脸不安,“但是我害怕……”
荣家对他来说,是个陌生的环境,那里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人。
香菜鼓励他,“怕什么?你见你师父我怕过谁吗?”
阿克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他师父貌似跟谁都能刚起来。
“那你一个人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去跟他们谈一谈,我先下去看看。”
香菜一下楼,翘首期盼的族奶奶的目光就一直在她身后追寻,迟迟不见阿克下来,她愠怒的质问香菜:“我们家阿克呢,你把我宝贝儿孙儿怎么了?”
香菜哭笑不得,被荣家的族奶奶这么一说,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专吃小孩儿的老妖婆了。
“族奶奶,你冷静点。”荣鞅不乐见族奶奶这么抵触香菜,用迫人的目光将族奶奶逼退,才跟香菜开口,“阿克……他是不是不愿意见我们?”
“你们这么突然,他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也怪我事先我什么也没跟他说。”她轻叹一声,“诶,给他点时间吧,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待会儿他要是下来,你有什么就跟他说什么,这孩子聪明,不管你跟他说什么,他都能听懂。关于他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别的东西,你可以问渠老板。你把他领回家去,把他身上跟我学的那些臭毛病都给改掉,但是也不要把他管得太严了,有什么话跟他好好说,他能明白。你能从他脸上看出他受委屈,那他不是真的受了委屈,他要受了真委屈,是不会表现出来的……还有那啥,他跟他姐姐不一样,这孩子喜欢自食其力,等他再大一点儿,你可以试着让他帮你打理生意上的事情……”
香菜像是从娘为儿子操碎了心的状态中抽离出来,连连失笑,“我是不是讲太多了?”
荣鞅轻轻摇头,面带微笑,“还有什么?”
“他受了燕松和苏老爷子不少照顾,回头你们带着孩子去倚虹园看看他们。”香菜有种当娘的舍不得将女儿嫁出去的心态,坐那儿弯着腰埋着脸,一手支着额头连连哀叹,“还有他姐姐……反正我哥现在走了,阿芸罪也受了,该怎么处理她,你们问问阿克吧,他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荣鞅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香菜佝偻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尔后手在上空虚握了一下,像是阻止掌心处那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不要那么快散去。
香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孱弱。
“好了,别难过了,我们只是把阿克接回家去,你又不是永远见不着他了。”荣鞅的声音如丝绒般好听。
“诶,我的心情你是不会明白了……就好像,我在路上捡了一孩子,养了好几年,都养出感情来了,突然有一天他亲生父母找上门来说孩子是他们的,他们要把孩子要回去。我知道送他回他父母身边是对他好,可我心里舍不得啊,还担心他家里人会亏待了他……”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香菜两世为人,连孩子都没有,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体会到为人父母的那种复杂的心情和情绪,许是她真的将阿克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了吧。
荣鞅向她保证,“你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他的。”他忽然有一种很强烈的倾诉欲,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垂下眼眸,仿佛沉浸在某种记忆中,跟随着脑海中的记忆,他缓缓说道,“当我确认了阿克是我亲弟弟这件事以后,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那日我们三个一起飞车逃亡的情形,这段记忆变得越来越清晰,好像一直提醒着我什么,我就觉得再不需要任何证据,阿克就是我的亲弟弟……而且我特别想知道,在我们都不知情的情况下,那时阿克他见到我这个哥哥,是怎样的感觉……”
他侧眸看向香菜,眼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却藏不住眼底的浓浓深情。他哑声问:“你呢,那时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觉?”
香菜没有迎上他的注视。对于荣鞅对她的感情,她只要装作视而不见就好了。她并不想因为自己、藤彦堂和荣鞅的这一段错综复杂的三角恋情,就破坏三人之间的和谐关系。
香菜迟疑了一下,尔后作答:“可怜吧。”
“可怜?”荣鞅不解其意。
“你虽然开着豪车,打扮的光鲜亮丽,可是那时我却觉得你比阿克那个小脏孩儿还要可怜。”香菜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接着又打趣儿了一句,“谁让你倒霉,撞上我了呢。”
荣鞅失笑连连,眉宇间并存在无奈与黯然,忍不住吐槽香菜:“明明是你故意撞上来的!”
两人的笑声交缠在一起,荣鞅心中知足,却仍在奢想如果每天都能和香菜有一场愉悦的谈话,即便这个女人已经属于别的男人,他也能放下心中的郁结了。
阿克许是想通了,从楼上下来。
到了茶水间,他黑黝黝的双眼扫视一周,看着荣家那些长辈的脸,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亲切感。他的目光在族奶奶和荣鞅两人身上停留了许久,清脆的童声中没有半点怯弱:“在荣家,你们谁说了算?”
大部分人不约而同看向荣鞅,也有那么几个看向了族奶奶。
荣鞅起身,向在场的所有人彰显自己荣家家主的身份。
“我。”
短短的一个字,带着毋庸置疑的口吻,便平息了某些长辈眼中的不服之色。
阿克小手指了一下他,“那我跟你谈。”
荣鞅随阿克上楼,一大一小刚走,茶水间坐在族奶奶旁边的一个荣家长辈便按捺不住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嚼起了舌根:
“小小年纪,出口张狂,还目无尊长,这长大了,还能得了!”
立马有个较为年轻的人附和:“族奶奶,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咱们荣家的血脉,我怎么觉得这事那么不靠谱呢。您可别又被骗了,您难道忘了阿芸的事吗?再说了,这孩子可是阿芸的弟弟,姐姐都那样,那弟弟能好到哪儿去?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要不我看,咱们还是滴血认亲吧……”
不等这人话音落下,荣家中一个颇具威严的长者就怒喝了一声:“愚昧!”
一个笑容慈祥的长辈接着,“滴血认亲没有科学依据,任何人的血滴在一碗清水中,都会融在一起。我看那孩子的模样,跟阿鞅小时候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是看着阿鞅长大的,这我们还能认错吗?”
“三叔伯,您这意思是,比起科学依据,您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较为年轻的人故意找茬。
“比你你那没有科学依据的证据,我就是更相信我自己的眼睛,你要是想说服我说服我们大家,就请你拿出更有说服力的证据。”
“好了,都不要吵了!”
“有你什么事儿啊!你有什么资格在那儿跟我们吆五喝六的!”
几人一言不合,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吵起来,把好好一个茶水间搞得跟菜市场一样。
见状,香菜不禁担忧,阿克要是去了这么一个乌烟瘴气的大家族,那以后得长残成什么样……希望那孩子擦亮眼睛,千万不要近墨者黑才好。
锦绣布行那头,老渠伤心完了——他现在跟香菜的心情是一样一样的,他一直把阿克当成亲生的孩子一样,结果人家真正的亲人找上门来,说要让孩子认祖归宗。阿克一旦成了荣家的二少爷,那往后他们见面的机会岂不是少了许多?
老渠不放心,想跟阿克和荣家的人交代几句,一进储绣坊就听到茶水间里传来吵闹的声音,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把孩子交给这些大人,他能放心的下吗!
“哼,所谓的名门望族,也不过是一群市井之徒!”老渠远远的跟香菜招了一下手,等香菜过来,他意有所指的往茶水间方向瞅了一眼,“咋滴,我听他们中有人怀疑阿克不是荣家的血脉,既然不是,那他们大张旗鼓的跑这儿来干嘛?赶紧轰走!都轰走!”
他又嘟嘟囔囔说:“不是正好,这孩子我认了,以后我把他养大成人!”
香菜忍不住打击他,“你说了算吗?你想认,那也得阿克同意,他们家里人同意才行啊。”她轻叹一声,惆怅道:“你就别在那儿较劲儿了,这是他们荣家自己的事,咱们都是外人,没资格插手。阿克懂事,不用教,他就知道该怎么做,让他自己选择吧。他要是真不愿意认祖归宗,谁强迫他也没用。”
老渠期盼的看着她,情绪有些激动,“那你让他留下来——阿克最听你的话,你让他留下来,他肯定不走!”
香菜说:“让他留下来干什么,在咱们这儿当一辈子送货员吗?我知道你舍不得阿克,但是咱们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就耽误了一个孩子的大好前程。”
老渠不得不承认,是这个理儿。不管怎么说,荣家能给阿克的,比他能给阿克的东西,多的多。
从茶水间里传来的吵闹声越来越大,老渠心情本来就不好,被荣家的长辈们这么一吵,心情就更糟糕了。他旋身就要去制止这场闹剧。
香菜却拦着他,“别管他们,让他们接着吵。”
“你听听你听听,他们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说什么阿克跟他姐姐近墨者黑,我看阿克以后到了他们家跟他们才是近墨者黑!”老渠愤愤不平。
香菜却很是沉得住气,看着吵闹不休的茶水间,她还笑了一下,“就让他们吵,他们要是不吵,咱们怎么知道阿克到了荣家以后,谁会对他好谁会对他不好,将来阿克要是来看咱们,到时候你还可以给他吹吹耳边风,让他在荣家亲近谁提防谁。”
老渠不得不承认香菜这丫头的心眼儿就是多,他也跟着笑了,躲茶水间的侧门后面往里面瞅,发现里面或坐着或站着或气定神闲或面红耳赤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他愁得皱起了眉头,“我哪儿知道他们都是谁。”
香菜在他旁边,给他点兵点将,“那眼睛红红的,是荣家的族奶奶,是荣爷和阿克亲爷爷的妹妹。那个扶着额头一脸无奈的是阿克的太爷爷,不是亲的那种,反正按辈分,阿克以后就该那么叫他。吵得最厉害的那个,阿克以后的娘舅……”
老渠恍然大悟,难怪那个娘舅吵得最欢,敢情对方是荣鞅生母的亲哥哥,所以对姑爷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有很大的抵触。
他以后怎么都得提醒阿克防着荣家的这个娘舅。
香菜把荣家的长辈挨个儿给老渠指了一遍,老渠记住了个大概,尤其把发出发对声音的那几个人的脸铭记在心里。另一方面,他觉得奇怪。
“你怎么对荣家的长辈们这么了解?”
香菜皱着鼻子嗤了一声,“这算什么,我能告诉你我把荣家的族谱都给背下来了吗?”(未完待续。)
第412章 得道者多助
(昨天下午晚上停电,电脑手机均没电,出去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有点有网的网吧,回家一直守到半夜十二点四十多才来电,故昨儿没更新。今天我会尽量多更点)
半个小时后,荣鞅和阿克一起从楼上下来。
荣鞅貌似很高兴,看样子他跟阿克谈的还不错,也挺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下楼的时候,他的手还在阿克的肩头上搁着。
之前阿克在荣家的长辈们面前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在楼上跟荣鞅谈判的时候也是不肯退让亦无怯懦,这会儿到了香菜和老渠跟前,眼泪刷得就掉下来了,哭哭啼啼的终于有了他该有的孩子样儿。
阿克低着头,用袖子揩着泪水,抽抽噎噎道:“师父,渠伯,我要去荣家了……”他回了一下头,泪眼望了一下身后的荣鞅,“他说他会送我去学堂读书,我以后恐怕都不能每天来了,不过我跟他说好了,以后我还会常来,而且我来的时候,他们家的人谁也不能拦着。以后每个周末,放假,我都会来帮你们的……我姐,师父对不起,我知道我姐嫉妒你,但是我没想到她居然对芫荽哥哥做出那样的事,师父对不起——”
香菜动容,按着他的脑袋瓜揉了揉,“行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阿克哭得一抽一抽的,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我……我想、想好了,我会把我姐……她送回老家去,让她以后都不要再来沪市……了!”
香菜搂着他安慰:“算了算了,你也知道师父是个不肯吃亏的,你姐姐对我哥做了不好的事,反正我也报复回去了,你姐的事儿在我这儿就一笔勾销了。去了荣家以后,一定要……好好做人!”
香菜将阿克推给荣鞅,“我把人交给你们,万望你们荣家能善待他。”
荣鞅颔首,郑重的保证:“放心!”
他俯身将阿克抱了起来。
阿克对他的接近有些抵触情绪,背上轻轻被荣鞅拍了几下,很快就放弃了挣扎,服服帖帖、安安静静的趴在了荣鞅宽实的肩上。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来自亲人的安全感,这是他姐姐阿芸从来没有带给他的。
荣鞅在荣家长辈们目光的沐浴下,抱着阿克走出了储绣坊,上了车。他用这种方式告诉在场的众人,他有多么珍视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亦是想让香菜安心。
自此以后,众所周知,沪市大名鼎鼎的“二爷”有两个,一个是荣记商会的藤二爷,另一个是荣家的荣二爷……
不过大概没多少人知道藤二爷干了金屋藏娇这种事。
这天,藤彦堂在小金屋里玩弄一些风雅之物,他不知打哪儿折了几束花枝,正准备往花瓶里插。
香菜一回来就闻到了一股馥郁的桂花香味。
“嗯,好香啊!”
藤彦堂之前买了一块地,打算在那地界上建个小商场,昨天才开始动工。今天下午他从工地上下来,路过一个地方,闻到了浓郁的桂花香,立时就让小北停车,他亲自去折了几枝带了回来。
他本以为这些桂花能博心上人一笑呢,不料香菜一看到花儿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不喜欢?”
藤彦堂回想起在蓝浦军校时,香菜收到王祖新送的玫瑰花,就没表现出多喜欢。
她不喜欢花?
居然有姑娘不喜欢花?
路边的野花采不得啊……藤彦堂正郁闷这花,自己是不是摘错了,只听香菜负气道:
“区区一个叶家,谱儿摆的比荣家还大!”
“叶家又怎么你们了?”藤彦堂就不明白了,就算叶家又去锦绣布行找茬,跟这些花有什么关系啊,所以花事无辜的!
“昨天叶家的二少爷不是带人去锦绣布行大闹了一场么,今儿叶家开了个什么花会,又派人来请我跟渠老板去赏花。”香菜当时就呵呵了,叶家对锦绣布行整出来的幺蛾子层出不穷,谁知道那花会的背后又暗藏着什么玄机。
藤彦堂明白这其中的曲折了,但花依然是无辜的,搞鬼的又是叶家。
他有些好奇:“你们去了?”
有了雅风阁那一回,香菜和老渠当然不去了!谁知道他们去了之后,还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哪儿能去啊,”香菜说,“那给叶家跑腿儿的倒是个能说会道的,苦苦哀求我跟渠老板务必要走这一趟,一直强调主持花会的叶家的老爷和老夫人其实没有恶意,说什么花会上叶家还请了其他上流人士,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叶家不敢对我们怎样,说什么叶家的老爷请我们去花会,就是想为昨天叶家的二少爷的鲁莽向我们道歉——啊我呸!”
香菜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好像她脚底下踩着她的杀兄仇人一样。
叶家向他们道歉?
那叶一品不亲自登门来,反而请他们上门去,这样的道歉方式可真是“太有诚意”了!
藤彦堂看她气恼,本想安慰几句,却又发现她发脾气的时候挺可爱的,便忍着笑听她继续控诉叶家种种丑恶的行径。
“这还没完!”香菜杏眼圆睁,怒气冲冲,“上午叶家派人来请我们去赏花,我们没去,下午又来一个人说因为我跟渠老板没到场,害得叶家的主人在花会上大大丢了面子!”
香菜当时的心情只有一个字能形容——一个大写的“草”。
叶一品在花会上丢了面子,跟他们一毛钱的关系?他差个人来请他们,他们就一定得去?他姓叶的算老几?
“要不要我帮你治治叶家?”
整垮叶家,对藤彦堂来说压根儿没难度。但毕竟叶家跟荣家有一层关系在,看在荣鞅的面子上,他那不能对叶家赶尽杀绝。不过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叶家,居然这么欺负他媳妇儿,他也要让叶家知道什么是“疼”!
香菜发了一通火,现在心情轻松多了。她挥手说:“算了吧,叶家找锦绣布行的茬儿,就等于是在找shi。他越是欺负我们,他叶家就shi的越快!走着瞧吧,很快他们就尝到苦头了!”
见香菜眼中迸发出自信的光芒,藤彦堂不禁有些好奇,她到底要用什么手段对付叶家。“你终于要对叶家出手了?”
香菜想要整叶家,藤彦堂相信她至少有一百种方法。
这回藤彦堂可是失算了,因为香菜不打算对叶家采取任何回击式的行动。
香菜虚空握拳,目光微动,“我要以静制动!”
藤彦堂略微一想,就明白香菜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了。
锦绣布行现在是众望所归,而且其中的至尊会员各个都是有身份背景的人物。叶家跟锦绣布行作对,不仅会让自己变成众矢之的,还会在间接中得罪某些人物,可不就是不作不死么!
叶家要是继续针对锦绣布行,而锦绣布行一直扮演者无辜受害者的角色,那舆论的力量渐渐就会倒向锦绣布行这一边。叶家不在舆论的声讨中爆发,也会在上位者的高压下灭亡。
真就如藤彦堂想的那样,第二天,经常光顾锦绣布行的几位阔太太听闻锦绣布行遭人针对,连货都进不上,便出面代为采购,把采购齐了的货陆陆续续的给锦绣布行送了来。
这就是所谓的“得道者多助”。
叶一品见锦绣布行的生意日渐红火,心里哪能没气?不过好在他早就留了一手,准备将自己的心腹打入锦绣布行之中,让这个心腹在锦绣布行充当他的一双眼睛……
他主意是打的好,但是他以为锦绣布行的人就没想到这一点吗?
早在他给锦绣布行送了那么学徒来时,香菜就怀疑叶一品安插的“鬼”就一定在其中。她给那几个打版师出了几道难题,就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谁是那只“鬼”。
不过香菜没想到的是,所有的打版师还没有通过考核,那只“鬼”就向她自投罗网来了。
这天万川带着自己打好的服装来储绣坊,当初他选的设计图是一身颇具民族风的中长款长袖打底衫。
打底衫呈直筒形状,衣摆一周坠着细长的黄绳流苏,衣服的前胸后背上各色花纹相衔在一起,给人造成一定的视觉冲击。
万川把衣服交给香菜的时候就坦白说自己其实是叶一品派来的卧底,叶一品将他安插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让他找机会偷锦绣布行的服装设计。
他还承认自己主动坦白的原因,一是良心上过不去,二是……投诚。
比起叶家厂子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他更喜欢在锦绣布行和储绣坊这样的环境下凭自己的努力打出一片天地。
他还说,不管自己能不能留下,都要劝告香菜一句——叶一品安插到她这里的“鬼”,可能不止一只。
香菜认可他的手艺,也欣赏他的态度,就把他留下了。
叶家的少爷,她都能接受,叶一品安插的“鬼”,她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何况万川都已经表示要投诚了。
等到最后一个打版师来交作业的时候,香菜将他们所有人都集中在了一起,并将他们的作品对应着它们的制作者,一字在工作台上排开。
沈子丹做的那身“星云仙子”就不必详说了。
万川的那身打底衫最亮眼的地方不在衣服上颇有视觉冲击力的花色,而是衣摆下那一周细碎整齐的黄色流苏。衣摆一周用钩织法勾出了一条精致美观且不足一指宽的暗红色花边,花边上有一排花朵形状的眼孔,每一缕流苏就是从这个花眼中穿过,然后用特殊的手法打成了一个结。这个亦不失美观的结,将流苏与花眼紧紧固定住。光是做这个花边,万川就耗费了很大的精神。
黄家轩打出来的是一套裙子,上衣与裙身分离。上衣是一件米黄色的掐腰外衣,衣摆处成不规则形状,两边衣摆如同两片树叶,分别卡在了腰臀处,上面还有纹路。这件上衣还有一大特色,就是腰身上有一条与裙子的颜色一样同样是黄褐色绑带。绑带的中间在眼神缠绕了两周并严丝合缝,可以将两条带子松垮垮的系在腰间,给人造成一种视觉上的错觉,让人以为这条绑带是活的,是可以从衣服上取下来的,其实并不然。裙子采取的是呢绒面料,给人以厚重保暖的感觉。裙子的左侧处采取的是分叉交叠设计,所以群口微微开合,如同一朵待放的花朵。
任锋选的是一款烟灰色的纱裙,长裙飘飘及脚踝,裙摆是碎花形状,腰间搭配一条手臂宽的皮带,还有一件黑纱做的几乎与裙身登场的披风外套。不得不说,这套服装要是穿在个儿矮的人身上,就少了几分仙气。只要个儿高的人才能撑得起这身裙装。
叶成宗带来的是他设计的一套粉色洋装,充分的暴露了他的一颗粉红少女心……
香菜走到他跟前,失望的摇头,做了四个字评价,“华而不实。”
叶成宗愣住,“你怎么跟我爹说一样的话?”
他就在想,如果香菜和叶一品不是生意场上的敌人,可能在私底下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你觉得你的衣裳适合哪个年龄段的?”香菜问。
叶成宗外头想了想,给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确定的答案:“老少皆宜?”
香菜绷着嘴,愣是忍着没把“屁”那个脏字吐出来。
“我觉得你适合做童装。”香菜提溜着那身粉色洋装,转而问沈子丹,“沈子丹,你会穿这样的裙子上街吗?”
沈子丹不屑的瞟了叶成宗一眼,撇撇嘴道:“我要是穿这样的衣服上街,那路上的人八成以为我是哪个歌剧院里跑出来的女仆呢。那歌剧院里的女仆穿的女仆装也不是这个颜色啊——”
“我……”叶成宗无力反驳。
最后的王春娟见迟迟不到自己,有点迫不及待了。她恨不得将自己做的这一套衣裳碰到香菜跟前展示。
她抬手将香菜招来,“林掌柜,你快来看看我这套衣裳做的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413章 抓“鬼”
王春娟人近中年,生得一双倒三角眼,下眼睑有略微重的感觉的阴影,乍一看如阴森森的女鬼一般,仔细一看会发现她那双眼睛里透着一股子精明。
香菜往她跟前走去,那边沈子丹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暗中跟叶成宗较起劲儿来。
她得意洋洋的瞥了垂头丧气的叶成宗一眼,似乎觉得叶家四少爷的这副模样还不够狼狈,就装“好心”,扬声提醒香菜,“师傅,你还没给叶家的四少爷打分呢!”
香菜鉴赏完了沈子丹、万川、任锋和黄家轩的作业后,都给他们打了一个分数,目前黄家轩以87分的成绩高局在场的第一名,任锋第二名,万川第三——不过香菜给他那件打底衫的花边和流苏打了满分……沈子丹是最后一名,得了个70分。
也难怪这小姑娘沉不住气,敢情她是想拉叶成宗当垫底儿的。就叶成宗做的那身粉色的洋装,加上香菜之前的评价,沈子丹怎么都觉得叶成宗这一回连及格线都到不了,顶多也就能拿个辛苦分。
她才不要当垫底儿的!绝对不要!
叶成宗欲哭无泪,他觉得自己已经够丢人得了,不明白自个儿到底是哪儿招惹到沈子丹那丫头片子了,她怎么就不能放过他这一回?
林师傅,求不打分!
见香菜走来,叶成宗紧张的手心都是汗。
沈子丹得意洋洋,自信满满,等不及要看叶成宗变成丧家犬的样子。
香菜两手将粉色洋装拎起来,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瞬间变得少女感爆棚。
“71分吧。”
沈子丹和叶成宗同时张大了双眼,前者觉得这个分数很不可思议,后者觉得难以置信。
下一秒,沈子丹气急败坏的跺跺脚。
71分,就比她得的分数多了一分。这样一来,她还是那个垫底儿的,她总觉得香菜是故意在耍弄她!
黄家轩是在场的跟沈子丹相处的时间最久的那一个人,对她的脾气有所了解,知道这小姑娘脾气大,受了气后一定要争一个青红皂白。
她要是受不了这一时之气,非要把气氛闹得那么僵,那以后他们同事之间还能不能愉快的相处了?
他给沈子丹打了好几个眼色,对方去视而不见。
沈子丹委屈的红了双眼,大声质问香菜:“林师傅,你刚才还说他做的衣服华而不实,怎么给他打的分数比我还高?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黄家轩赶紧帮沈子丹说话:“林师傅,子丹她好胜心强了一点,你别怪她!”
香菜不着急作解释,决定给在场的几位学徒一次表现的机会,“有人不服气啊,那你们谁能说说沈子丹和叶成宗两人作品的优缺点?”
光说优点也就罢了,还要说缺点,那不是得罪人么。况且沈子丹和叶成宗都是年轻人,年轻气盛又有叛逆的因素在性格里头,万一接受不了旁人的指证,从而心生怨怼,那往后大家还怎么和睦相处?
一时间,谁都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叶成宗倒是个胸怀坦荡的,说了几句话打消了某些人心中对他的顾虑,“我有什么缺点,你们尽管提出来。我都能接受,也希望大家成了同事以后,也都能互相学习互相批评,在学习和批评**同进步。”
他话音一落,任锋就开口:“那我来吧。”
如果本着就近原则,任锋应该先点评他右手边的叶成宗做的粉色洋装,但他看了看那洋装后,露出了一个极为古怪的表情,然后将涌动着不明情绪的目光投向了沈子丹跟前的那条蓝色长裙。
“我先说说沈小姐做的这条裙子吧,裙子的领口和侧襟设计的非常别出心裁……”
任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成宗打断:
“这马屁拍的真响,但是没让你说设计好吗!”
任锋脸色尴尬了一下,一时间局促的不知该将双手放哪儿。
香菜将沈子丹做的裙子拿到任锋跟前,“看看。”
任锋受到鼓励,接过裙子,翻来覆去看了个仔细,心中大致有了评判。
“如果让我打分,这条裙子70分都不到。”任锋手指划过比他手指还要粗糙的衣襟边缘,指出了这条裙子在做工上最大的缺点,“打版的基本功不扎实,剪裁的地方都没有滚边儿,还有侧襟这块儿——侧襟底下的这块儿叠在一起确实能体现出裙子本身分层次感,但也就是看着好看,穿着好看,经不起检查。”
他翻开侧襟,暴露出问题所在。侧襟内部层叠的地方没经过处理就互相压制在一起,看上去高低不平。这已经不能算是粗不粗糙的问题了,这根本就是敷衍了事。
“这样的做工,我只想用两个字评价——太差。”
任锋的直言不讳,没把沈子丹触怒,反而把黄家轩给惹毛了。
黄家轩蹙眉不悦道:“她是个姑娘家,你就不能换个委婉点的说法?非要这么直接这么伤人吗?”
任锋不咸不淡的反驳:“我实话实说而已。你也不用仗着自己得了最高分,就对其他人这么横眉毛竖眼睛的。”
黄家轩被呛到,火气窜上来,又要对任锋发难,就听沈子丹说:
“好了好了,你们都不要吵了,我已经知道我错在哪里了!我也承认,因为我心急,就只照着设计图把裙子的样子做了出来,很多细节的地方都没处理好。”她举手向香菜和在场的其他人保证,“我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糊涂了,以后我要是再这样,你们都可以提出来,我都能接受!”
叶家的四少爷都能接受别人的批评指正,她为什么就不行?
看着互相斗气的黄家轩和任锋,香菜揉揉眉心。这伙人心不齐,往后得好好调教才行。
她对注意力被黄家轩和沈子丹转移的任锋招招手,“继续。”
大家这才意识到,这场比赛还没结束呢。
任锋盯着叶成宗跟前的那套粉色洋装,那种古怪的神情又出现在他脸上了。
“打版的功底有待提升……”任锋有些唯唯诺诺,“我不知道为什么林师傅不喜欢这件洋装,我觉得挺……可爱的。”
叶成宗感动地望着他,刚才他那么针对任锋,没想到任锋居然还帮他说好话。
“兄弟,以后你就是我兄弟!”叶成宗默默地在心里认了个兄弟。
“我没说我不喜欢。”香菜拎起粉色洋装往自己身上比划,“这种洛丽塔风格的洋装,兴许在以后会受年轻的小姑娘们喜欢。我之所以给叶成宗打71分,就是因为我很欣赏他这种超前的意识。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件洋装是他自己设计的作品。”
沈子丹带着怀疑的眼神向叶成宗看去,她就记得他们第一次到储绣坊来那日,香菜给他们提供的设计图中就没有这件洋装,敢情这粉色洋装叶成宗自己的作品。
“洛丽塔风格?”叶成宗丈二和尚似的,摸摸头傻楞楞的问,“什么是洛丽塔风格?”
大家奇怪,他们不知道也就算了,怎么作为洛丽塔风格洋装的设计者叶成宗,居然不知道自己的设计是哪门子风格!
“就是……”话一出口,香菜猛然间意识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洛丽塔”风格这样的概念,甚至还没有起源。“咳咳,是这样的,我以前在一本国外的故事书上看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年近不惑的洋鬼子爱上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那姑娘的名字就叫洛丽塔,穿的就是这种洋裙。”她恬不知耻的接着说,“我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时尚,就采用那本故事书里女主人公的名字给这种风格的洋装取了个名字。适合这种洛丽塔风格的洋裙大致是二十五岁以下介于成熟和青涩之间的女孩。这种风格的衣裳兴许在国外能流行的起来,但是在咱们华族很难让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们一下子就接受这么洋气的风格。所以叶成宗——我建议你,你可以把咱们华族的一些传统元素结合在这种风格之中,我看好你哟。”
“yes!”叶成宗备受鼓舞,一手握拳,喊出了胜利的口号。
“洛丽塔,这名字真好听,我要记下来!”沈子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一阵奋笔疾书,将香菜刚才所说的重点记录了下来。
万川和任锋频频向她看去,心想这小姑娘虽然在打版的技术上挺马虎的,但是她准备的够充分呐。
见他们二人虎视眈眈,香菜心中了然,便对沈子丹说:
“子丹,待会儿你记完,给大家传阅一下。”
沈子丹心里本来是不乐意的,但是她侧眸看到叶成宗后想起了他说过的“一起进步”的话,就打消了那自私的念头,向香菜点头,并打了个“ok”的手势。
“没问题!”
王春娟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林师傅,该给我打分了吧!”
说着,她看了黄家轩一眼,也不知是不是刻意在挑衅黄家轩这个第一名。
香菜走到她对面,两人之间就隔了一张工作台,而工作台上就放着王春娟做的一套服装。
王春娟做的是个两件套——一件黑色毛绒外套,和一条颜色渐变的灯笼裙。
那外套宽松合体,衣摆到大腿处。也不知这外套是用什么材质做的,看上毛色十分黑亮,摸上去也柔软异常。
那条过膝的圆领无袖灯笼裙,上身的颜色红的妖冶,垂直向下颜色变得越来淡,直至裙摆处变成了黄褐色,就如同枫叶一样。
将裙子穿在模特身上,自领口开始,从前襟一直向下,自然而然得出现了一道道褶皱,乍一看去,褶皱行程的地方就像是一条条黑色的纹络,十分的自然流畅。
“我设计的衣服果然漂亮。”香菜自夸了一句,尔后不负王春娟所望,现场打出了最高分,“98分!”
王春娟满眼得意,而其他人神色各异。
在这之前,黄家轩也只是87分位居第一。王春娟居然得了98分,差两分就是满分了!
“王春娟女士,这衣服是你自己做的吗?”在大家惊异的目光中,香菜忽然问。
王春娟拔高声音,“当然是我自己做的啦!”
“衣服的材料呢?”
王春娟不假思索,声音比刚才还要响亮,“我自己买的呀!”
“正好,我跟你算算账。”香菜将王春娟做的外套和长裙分开,漫不经心的道,“你在叶家的厂子干活儿,一个月的工钱不到一块大洋,除去你们一家五口的日常开销,你一个月下来能攒多少?”
王春娟脸色变了变,暗道:她怎么知道我家里有几口人?
困惑的同时,王春娟心中多了几分提防。
见她不言,香菜摸着外套上的绒毛,接着说道:“这外套是貂绒做的吧,这么大一件貂绒外套,你知道能卖多少钱吗?是你一个月工资的一百倍!这还不算用来做裙子的麂皮绒——
我想请问你,你要攒多少年才能买到这些?”
王春这个第一名,受到了香菜的质疑。
而香菜的一番话,也引起了在场的其他人对王春娟的怀疑。
万川几度欲言又止,他向香菜投诚的时候就说过,除了他以外,不知道其他人中是不是还有叶一品安插进来的人。王春娟和他是从一个厂子里出来的,极有可能跟他一样,也受到了厂长的暗中撺掇。
王春娟慌了,支支吾吾道:“是……是我一个朋友给我、给我……给我打了折!”
“呵,居然有这么好的朋友,求介绍!我以后天天上他们家进货去!”
这么便宜的事儿,多多益善啊!
王春娟脸色难看的笑了一下。
实际上她做衣服用的材料都是她原来工作的服装厂的厂子无偿的提供给她的,就是想让她在面试中拔得头筹。
但是他们却没没想到,这么做反而弄巧成拙,让香菜起了疑心。
香菜淡淡冷笑,“怎么,有这么好的事,不说出来跟大家分享一下吗?”
黄家轩蠢蠢欲动,忍不住问:“你那朋友到底给你打了几折啊?”
万川摇头叹息:“你小子,太愚钝。”
黄家轩不解,他怎么就愚钝了?
他抬眼四下一扫,才发现左右两边的人都警惕的看着王春娟。
叶成宗为他解惑:“这你还不明白么,林师傅是在抓鬼呢!咱们中有人到这里的动机不纯!”
黄家轩哼哼了两声,瞥眼看着他,“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我……”叶成宗拍着胸脯保证,“我是诚心到这里拜师学艺的!等会儿我就跟林师傅行敬茶礼!”
香菜摆手,“等你转正的那一天,再给我敬茶也不迟,现在就算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处理王春娟。
香菜看向惊慌的面部都要抽筋的王春娟。
“王春娟女士,叶一品派你来我这儿,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没……”王春娟慌忙否认了一声,强作笑脸,“林师傅,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不承认没关系,我可是有证据——”
香菜将一叠照片撂到王春娟跟前。照片中,是王春娟在她原来的服装厂,指挥几个打版师的情形。而那些打版师做的衣裳,就是照片底下的那身两件套!
这些照片充分证明,貂绒外套和麂皮绒灯笼裙,压根儿不是王春娟动手做的!
王春娟脸色越来越苍白,她在让人帮忙的时候为什么一点儿都没察觉有人在暗中将这一切都拍摄下来了呢?
“诶,你这不是作弊吗!”沈子丹义愤填膺,“难怪会得那么高的分,原来有这么多人给你打下手呢!”
被抢了第一名,黄家轩心中本来就有些芥蒂,看到这些照片以后,他心里释然了,“早先我们决定从厂子里出来的时候,厂子就跟我们说了,只要我们来到这里,就跟原来的厂子没关系了。说句难听的,就是被革职了。王大姐,你怎么还跟你原来的厂子有关系啊?”
“这你还看不出来,王大姐受到他们厂子的好处,来这里当卧底的!”叶成宗故意用阴阳怪调的声音抑扬顿挫道。
王春娟羞愤非常,扭头瞪着叶成宗,“你少说风凉话,身为叶家四少爷的你,应该更为居心不良吧!”
“真金不怕火炼,我经得住考验,你呢?”叶成宗睇了一眼那些照片,将手抱在胸前,一点儿都没有心虚理亏的模样。“当日我把设计图拿回去,我爹拿皮鞭抽着我我都没有给他看!我来拜师学艺的诚心诚意,可不止有这一点点,不像某些人居心叵测!”
王春娟目光凶狠,迸发出一丝嗜血之光。
他们一个个将她视为叛徒,而在王春娟心里,他们才是真正的叛徒!
“我对叶家忠心耿耿怎么了!”她冷笑一声,抬手指着那一行人,“反而是你们,叶家养了你们那么久,你们轻易就背叛了叶家,尤其是你叶成宗,身为叶家的四少爷,不为你爹分忧,却跑到他老人家的对手这里来拜师学艺——”
“王春娟女士,人往高处走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叶家不是也许了你好处吗?”万川说。
任锋也说:“我在叶家的厂子里干了那么多年,除了那些微薄的工钱,叶家还给了我们什么?”
黄家轩道:“我不想一直当个学徒!”
沈子丹抢着说:“我是前段时间觉得婶婶打扮的越来越漂亮,衣服穿的越来越好看,才知道她最近都是从锦绣布行这里买的衣裳。我觉得锦绣布行的衣裳比叶家厂子里做的衣裳好看,听说了这边要招人,才决定要过来的!我可不是别有用心啊!”
王春娟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一个个,最后目光定在万川身上,痛心疾首道:“万川,我没想到你居然也这么说!”
万川决定坦荡做人,不怕向她坦白,“厂长让我来当卧底的事,我已经告诉林师傅了。叶家许的好处,并不是我想要的,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学习到真材实料和发挥所能的地方!”
他跟黄家轩一样,不想一直在叶家的厂子里当个学徒。
“好,很好!”王春娟咬牙切齿,回去后,她一定要将这些叛徒的面目揭露给叶一品!
她愤然转身,走到门口时,听香菜慢悠悠道:
“我的那张设计图,就当是给你的饯别礼了。”
王春娟脚步顿了顿,心中更是愤然。若是早知潜伏会失败,她就不会浪费那么多宝贵的时间,不过,那张设计图应该能值不少钱……
待王春娟一走,香菜拊掌集中大家的注意力。
等大家的目光都看过来,她才发言:“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手底下的学徒了,不过你们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我要试用你们三个月,你要中要是有谁出不了成绩,三个月后,就别怪我将你扫地出门了,尤其是你沈子丹,依葫芦画瓢你都画不好,好好跟前辈们学学。”
沈子丹俏皮的吐吐舌头。
香菜神色蓦地严厉起来,“还有,从今以后,别让我发现你们谁心里有鬼,不然不到三个月,我一样会把你扫地出门。试用的合同,我已经拟好,待会儿百凤拿过来发到你们手里,你们先看看,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
香菜话音刚落,百凤便施施然进来,手上捧了五份合同文件。
她挨个儿将合同发到五人手里。
在他们阅览合同的内容时,香菜说了一件事,“一个月后,我会举办一场服装秀。”
“服装秀?”沈子丹身为追求时尚的女孩子,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词,觉得甚是新鲜。
“嗯,经过多方面的考虑吧,我决定在百悦门举办一场服装秀,届时会请锦绣布行的至尊会员,和以抽签的方式抽到门票的顾客去参加服装秀展。”
接下来,香菜只是大致给他们解释了一下服装秀的流程和意义所在,说锦绣布行被叶家黑了那么久,自己无非就是想提升一下锦绣布行的知名度而已。(未完待续。)
第414章 你会走台步吗?
五名学徒上岗后,香菜就落得轻松了不少。打版制衣的工作交给他们,美其名曰是让他们练手,实际上香菜不过是让自己有更多偷懒的时间。
跟以前不一样的是,她现在每天都在吵闹中度过。沈子丹把叶成宗当仇人一样,一言不合就吵起来,哪怕是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人也能斗上几句嘴。
百凤上来安排香菜的行程,听那二人又吵起来,有些不胜其烦,一进工作室,见香菜跟没事儿人一样,心里更是没好气。
她抬手挨个儿点了一下沈子丹与叶成宗两人,向香菜表示不悦,“都吵成这样了,你也不说管管!”
沈子丹与叶成宗一下没了声音,前者用眼睛都能出气,后者马上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香菜把百凤拉到外面去说话,“你没发现他们一来,储绣坊多了些人气儿么。”
在他们没来之前,储绣坊每个人都是和睦相处。她们都是大联盟的人,习惯了服从命令,很少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香菜就担心时间久了,会让兴荣道这周围的街坊四邻瞧出端倪,从而让百凤她们暴露了身份。
香菜指着工作室方向,正儿八经的跟百凤说:“你们啊,身上就缺少他们身上的那种烟火气息。”
百凤也没觉着自己不食人间烟火,可想想楼下很少斗嘴的姐妹,有点儿明白香菜想要表达的意思了。想从一个杀手,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她们还需要一段很长的适应期。
百凤不在这个话题上跟香菜多做纠缠,说起了正事——
“叶家又送帖子来了。”
香菜一摆手,毫不犹豫道:“叶家的帖子,一概不收。他们要是硬塞,咱们就不管。”
百凤默默记下,接着说:“马家送来两个帖子,一个是后天的古董展览,另一个是这个月中旬马家的少爷与何小姐的结婚请帖。”
马家的这两件大事,香菜都记得。
关于古董展览的事,马平桑上个月就跟香菜提过。马峰和何韶晴结婚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
“那件喜袍还有多少没完成?”香菜答应了何韶晴,要送她一身旗袍在她婚礼当日上穿。
“后天就能完成。”百凤答。
“做好了立马给韶晴送去,就不用给我过眼了,还有什么事儿?”
“我想说关于古董展,叶一品也会参加……”
见百凤目光隐隐透着不安,香菜目空一切,对着空气嗤笑一声,道:“叶一品对我构不成威胁。”
她压根儿就没把叶家放在眼里,更没把叶一品当一回事儿。
百凤见不得她这种自大自负的模样,搞得好像别人都比她怂似的。
她翻了个白眼说:“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一声。”想起另一件事,她正色道,“金爷知道你是大忙人,所以这阵子也没提要跟你会面的话,要不你抽个时间,主动去见他一面吧。”
经百凤这么一说,香菜意识到,她跟金爷的这场会面似乎拖了许久。
百凤问:“你想约到什么时候?”
香菜有点发愁,想到跟金爷见面,就不知道该跟金爷他老人家说什么才好。
她想了一想,冷不丁的问:“金爷会去后天的古董展吗?”
马平桑曾经以大联盟成员的身份找过她,那必然跟金爷有一定的交情。就是不知道马家主办的古董展,会不会请金爷来赏光。
“哎哟,这个我还真不知道。”百凤哪敢去查大联盟盟主的行踪啊,所以在她眼里,金爷的行踪一直是飘忽不定的。“我得去问问。”
“嗯,去吧。”
百凤刚要掉头走,忽然意识到什么,回头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香菜,阴阳怪气的质问她:“你这丫头,该不会是在跟我耍心眼儿吧!?”
“我怎么跟你耍心眼儿了?”香菜张大了一对杏眼,好让百凤看清她纯洁无辜的眼神。
尽管她表面装的再无辜,百凤也知道她其实一肚子花花肠子。所以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不能被这丫头的外表给迷惑了!
百凤道出心中的疑虑:“我要是告诉你,金爷会去参加后天的古董展,你是不是就不去了?”
“瞧你说的跟我故意躲着金爷似的。我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还会玩儿躲猫猫那种低级幼稚的游戏!”香菜振振有词道,“你没见我去参加古董展的礼服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尽管香菜的表情很让人信服,百凤还是没有松懈甚至故意暴露出熊熊杀意震慑了一下香菜,冷冰冰的目光在香菜身上刮了一下,轻哼一声道:“你最好不要给我耍花样!”
香菜艰难的笑着,“不敢不敢。”
刚才百凤的那股杀意,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脖子,让她险些喘不上气来。
香菜把工作室的任务交给了沈子丹他们,一个人去发愁服装秀的事。
她跟那五名学徒提了服装秀的事,却没有解释主办这场服装秀的真正用意——提升锦绣布行的知名度是其一,而实际上,这场服装秀是为江映雪量身定制的。
江映雪养伤期间,她的名字渐渐被一些人淡忘,而她想要复出,就需要一场用来远播声名的重头戏。她必然是这场戏的主角。
前几天藤彦堂跟香菜说起江映雪复出的事,让她给拿个主意。香菜就说,与其找一个颇有争议的话题炒作,不如来一场扎扎实实的演出。于是她就跟藤彦堂提了服装秀的计划,后者觉得可行,就同意了,也答应会帮忙筹办,并提供场所。
所以目前,香菜要着手做的那几件衣裳,都是要按照江映雪的尺寸来做的。
但江映雪病了一场,修养多日,怕是身材会有些走样。香菜今儿带了工具去新俪公寓,给江映雪重新测量。
到了公寓,香菜发现,江映雪不止修养的好,保养的也很好。
掐指仔细算了一算,她们有好些日子都没见了。
给江映雪量体的时候,香菜问:“你怎么那么快就出院了?”
“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苏老爷子收你当干孙女儿,你理应给他住一块儿,怎么还窝在这儿?”
香菜还记得这事儿——江映雪在记者招待会上救苏青鸿一命,苏青鸿为报答她也为补偿她,说是要将她认作孙女儿。
江映雪给出了一个让香菜意想不到的答案:“我没答应。”
香菜难掩惊讶,“为什么不答应?对你来说,这不是好事吗?”
跟苏家认了亲,江映雪的身份就上了一个大台阶。苏青鸿的干孙女儿,总比百悦门的交际花好听一些,豪门的光芒会掩盖她过往的不堪,江映雪也能在荣家的某些长辈们面前抬起头来。
江映雪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你是嫌我命太长?”
想想苏思诺死的那么惨,她怎么敢踏进苏家的门槛儿?
荣家,她高攀不起。对她来说,苏家也是一样。她可不想成为豪门中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香菜想想,觉得也是。
“我真是高估你的胆量了,看来你对荣爷的感情还不够深呐。”
江映雪将香菜从身边推离开,对她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
竟然有人质疑她对荣鞅的感情?
香菜也不恼,只道:“我要是你,我就答应了。抱上了苏青鸿这条大腿,起码你就多了一个尊贵的身份。荣家的族奶奶连荣爷的父亲有私生子这件事都能接受,她又有什么理由不接受你呢?”
江映雪面色稍缓,“你想的太简单了。”
香菜做摊手状,耸着眉头说:“这能有难?”
江映雪立马翻脸,她不仅讨厌香菜这副游刃有余的态度,也恨自己倒霉,居然伤到了不该伤的地方,失去了一个作为一个女人最基本的能力!
她怒吼:“族奶奶不会接受一个无法给荣家传承香火的女人当荣家的媳妇儿,你非要我说的这么明白吗!”
香菜依旧不恼不怒不急不躁,她抬手又放下,像是在用这样的动作平息江映雪的怒火。
她温声说:“你刚受伤那会儿这么说,我有理由反驳你,你现在这么说,我更有理由反驳你了。现在情况有点不一样了,你别忘了,荣家刚认了一个私生子——”
见江映雪似乎还没想通的样子,香菜给她分析:“荣爷多了一个弟弟,那荣爷身上的担子就轻了一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就算荣爷不留下后继者,那不还有他得弟弟吗!”
江映雪不得不承认,香菜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可是要按照嫡庶之分,荣鞅在荣家是嫡长子,而刚被认回的阿克就是庶子。荣家的长辈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庶子在荣家坐大!
她现在已经被香菜搅和的没脾气了,想起一件事,整个人又气馁起来,“我听说荣爷的未婚妻已经回国了。”
“哦?噢!你说那什么叶雅琳吗?这件事我帮你打听打听。”香菜养了一个叶家的四少爷,能第一手知道叶雅琳的事。“叶家跟我们锦绣布行已经刚上了,你知不知道?叶雅琳的父亲发动同行孤立锦绣布行。要是这么算来,你我有共同的仇人,那就是叶家。这次的服装秀,我也是想借着这场秀来打击叶家,到时候我会让二爷以荣爷的名义把叶家的父女请来,到时候你就好好表现,让叶雅琳坐在底下眼巴巴的看你在台上一展风采吧!”
前面香菜说的事,江映雪没有半点兴趣,倒是挺期待她说的最后一件事的。
一想到叶雅琳仰视着高高在上的她,江映雪浑身通畅满心愉悦。她眉头跳了一下,装模作样的说:“这场秀关乎我的复出计划,我自然会倾尽全力表现。”
就为了这么个事儿,香菜可是操碎了心。她将江映雪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到了江映雪纤细的长腿上。
“你会走台步吗?”
“台步?”
香菜笑了,“你该不会以为出演服装秀,就跟你在台上站着不动唱歌那样吧?”
江映雪没有参加过类似的秀,她哪里会知道服装秀是怎样的过程。
“台步,俗称猫步。”
“猫步,我知道。”
香草驼背缩肩,现场迈了几个小碎步,一点儿精气神儿都没听,还显得很小家子气。“我说的台步,了不是这样的猫步。”
“为了教你怎么走台步,我今天来的时候特意穿的是高跟鞋。看好了,什么叫台步。”
她直起腰,挺起胸,抬高下巴,双眼目视前方。
当香菜姿势发生了变化,一旁的江映雪立马觉得她的气场也不一样了。
看香菜走了一段台步后,江映雪有些目瞪口呆。
“把你行不露足的那种传统观念抛开。我教你的这种台步,要穿高跟鞋走,这样会显得整个人特别高挑。走路时应该是用臀部的力量带动大腿,由大腿带动膝盖,再来才是小腿。而且走路时腿要打直、跨大步,这样走起来跟你用膝盖走路的气势完全不一样。而且穿高跟鞋走路时,重心不应该在脚上,而是在腰上,如果把重心放在脚上的话,走起路来鞋跟就会碰。
走路的时候,可以想像自己是个玩偶,有一条线把你从头部提起来,这样子想像的话整个人就会挺直,也不容易弯腰驼背。另外,大多数人会犯的错误就是容易把腰往前挺,把屁股往后翘,这样也是不对的,整个人要是一直线才行。”
香菜一边讲解,一边走走了好几个来回。
“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对着镜子练习。练习的时候一定要穿高跟鞋。迈步时,出胯带动大腿,提膝,小腿带动脚,两腿内侧贴近。出脚是直线,落脚时,脚尖稍外撇。后腿随后向前跟进,同时身体重心也及时跟上。脚踝要有力,双脚交替进行,动作连贯,有韵律感。身体上下摆动协调配合,腰是连接上下肢的纽带,其动态的协调性是动作的关键。
台步一定要做到挺而不僵,柔而不懈,使身体各部位的动作协调起来,调整出一种具有张力的状态。台步可以根据你整体形象有所变化,或胯部摆动大些,或活泼跳跃,或步态平稳。等到正是出演的时候,注意千万不要停下来看路。
可以综合自身的条件和外部的条件,准确把握符合自身特点的服装基调,整体展现自我魅力。”(未完待续。)
第415章 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古董展,那是古玩爱好者和有钱人的消遣,香菜对这方面没太大的兴趣,她应邀去参加马家主办的古董展,纯就是为了凑热闹、露露脸儿。就算她不懂附庸风雅,没钱买展览上的任何一个古玩,能出现在展览上,跟一些大人物站一块儿,那就是一件很有面儿的事情。
这次古董展的重头戏并不在展览,展览只是前戏,压轴的在后头呢。
马家主办这次古董展,旨在以物会友,借此次展览为各界人士提供一个平台,尤其是古玩爱好者。他们可以将自己的珍藏带来,寄在馆内展出或者出售。
对香菜来说,比起在陈列在展示柜中的各种名贵物品,到场的那些人的脸更具吸引力。她就是来混个脸熟的。当然,她在展览会上也看到了不少张熟脸。
藤彦堂带着她在所有展示柜前都转了一圈。
展示柜中每样古董都有标明出处的标签,他无需再给香菜赘述,不过还是讲了一些他所知道的那几个古董背后的小故事。
藤彦堂说的口干舌燥,却见香菜心不在焉,不禁感到有些不快。
他为了今日在展览上显得不是那么“文盲”,可是在底下做足了功课,最终还不都是为了讨这丫头开心?
可她呢?看不到他的努力也就罢了,她居然敢走神儿!
太不给面子了!
藤彦堂捏着那只挽在他胳膊上的小手,狠狠一掐。
手心和手背同时一痛,疼得她面部微微痉挛,香菜倒抽了一口冷气,条件反射的就要把手从藤彦堂的手中抽出来,却被他死死按住。
“你干嘛!”香菜低声娇叱。
藤彦堂满脸不快,右手却轻柔的按压着香菜的那只被捏痛的手,“你刚刚心思飞哪儿去了?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没有?”
“我不都说了吗,我对老古董没兴趣!”说着,香菜报复性的在藤彦堂的左臂上掐了一下。
藤彦堂重又捉住她那只手,将它老老实实的按在了自己的左臂上,一时间没舍得松开。
“除了老古董,还是珠宝,你就一个也没看上?”他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都送给她——这丫头可好,不稀罕他这份心意。
香菜挽紧了他的手臂,嬉笑着说:“我想要的无价之宝已经得到了!”她又用一副很夸张的口气道,“什么稀世珍宝跟玉树临风的藤二爷一比,那都黯然失色!”
藤彦堂真想尝尝这丫头的小嘴儿是不是抹了蜜,可惜眼下场合不允许他这么做。
藤彦堂勾起手指刮搔了一下她的鼻头,又是无奈又是宠爱道:“你啊,真该把你这张嘴给缝起来!”
不知哪位人物到场了,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场内哗然声越来越热烈,循着一众的目光,香菜和藤彦堂一同向馆场入口方向看去,遥见一女子如绝世惊鸿一般,踩着凌波莲步,带着素雅妆容,穿着青瓷礼服,施施然步入馆场。
藤彦堂冲香菜淡淡一笑,“房女士来了。”
房女士以一身青花瓷鱼尾旗袍,惊艳全场。
不少古玩爱好者上前请求房女士与他们一同合照。一时间,馆场内镁光灯闪烁不断,一次次将房女士的美艳绝伦定格在青花瓷旁。
在场的其他女士见房女士如上天眷顾的宠儿,成了镜头前的焦点,还是在场男士们的中心,一时间羡慕嫉妒恨的不行。
香菜暗暗得意。让房女士成为全场焦点的那身青花瓷礼服,可是她设计出来的,看着自己设计的衣服让别人大放光彩,这比穿在她自己身上还要让她高兴。
藤彦堂理了理香菜的裙摆,不满的小声咕哝着:“他们那群人都眼瞎吗,我觉得你这身裙子都比房女士身上的那件好看。”
香菜捏捏他的脸,“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才觉得我穿什么都好看。”
“切,”藤彦堂轻轻拍打开她的手,“少臭美了,我是觉得衣服好看,可没说你人好看。”
“口是心非。”香菜戳穿他。
这俩正打情骂俏呢,迎头就撞上了两个不识趣的人——叶一品和他那位传说中刚从国外回来的闺女叶雅琳。
“彦堂啊……”叶一品仿佛才看到香菜一样,做了个意外的表情,“哟,这不是锦绣布行的小掌柜嘛。”
香菜用手指抠抠太阳穴,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眼里有困惑和陌生,“不好意思,您是……”
吃了个哑巴亏,叶一品脸色变了有变,强忍着才没有发作。他干嘛要犯贱的跑来认人?!
藤彦堂这才迟迟向叶一品唤了一声,“叶老。”
他态度恭敬,目光诚恳,一点儿也不像是在配合香菜给叶一品添堵。
香菜这才想起来,“哦哦,原来是叶老先生,久仰久仰——”
叶一品嘴角抽了抽,艰难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方才我听朋友说,房女士今日穿的那身青花瓷鱼尾旗袍,是出自你们锦绣布行和储绣坊之手。”
“是这样,怎么了?”香菜倒是要看看这个姓叶的老家伙到底要整什么幺蛾子。
叶一品脸上的笑容变得自然了一些,说话的口气也没那么僵硬了,只是那冷嘲热讽的口吻实在让人听了生厌。
“既然有那么好的衣裳,你怎么不留着给自己穿啊?”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香菜一下,本想对她得穿着打扮表露出不屑,仔细看了她的打扮后,反而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些惊艳。
香菜今日穿的是一身洛丽塔中国风式的墨鲤抄,头上还别了个蓝墨色的蝴蝶结,整个人精致的如洋娃娃一般。
香菜亲昵的挽着藤彦堂的手臂说:“刚才二爷还说我穿的这身墨鲤抄,不必房女士身上的那件差呢。”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言辞恳切的对叶一品又道,“哦对了,我能穿这身墨鲤抄出席今日的古董展,这还要感谢令郎呢。”
“你说……成宗?”叶一品不敢确定。
香菜点头,笃定道:“没错,这身墨鲤抄的设计者,正是叶四少爷,他还参与了打版工作呢!”
叶一品难以置信得瞪大眼,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居然是这身衣裳的设计者和制作者!?
“这、这……”这怎么可能!
香菜对仍处在惊愕中的叶一品千恩万谢,“这也得谢谢叶老先生,给我送了一块儿宝来!”
叶一品的手不受控制的抬起来,指着香菜那虚情假意的嘴脸,气得说不出话来。
叶雅琳刚回国才几天,并不知道叶家与锦绣布行的恩恩怨怨,听刚才香菜和父亲的谈话也没什么纰漏,可见证了父亲的脸色由红到青,再由青到紫,她就知道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她不满的看了香菜一眼,继而向叶一品表示关切:“爸爸,你怎么了?”
叶一品好半天缓不过劲来,叶雅琳越发着急无助了。她扶着浑身颤抖的叶一品满满躺下来,向周围大喊一声:
“医生,这里有没有医生?!”
原本闹哄哄的馆场内瞬间安静下来,两秒后哗然声再次响起来,只是这次大部分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叶家的父女身上。
见有人倒在地上,马平桑和马峰父子连忙赶来。
“怎么回事?”马平桑略微急切的问,继而招呼马峰和藤彦堂,“快把人抬到值班室去,地上凉!”
随众人走之前,叶雅琳停在香菜身边,如同敌视杀父仇人一样瞪着她,恨恨道:“如果我爸爸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香菜无辜的摊手耸肩。
谁料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更是触怒叶雅琳,后者抬起手来就要甩香菜一巴掌。可惜了,她这一巴掌还没有完全抬起来,就被人按下了。
“……阿鞅?”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并阻拦她发难的男子,叶雅琳没来由一阵心慌意乱,还有些心虚。
马峰并没有看在荣鞅的面子上就放过他这个所谓的未婚妻,“这位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行,还没有人敢在我马家的地盘上动我马家的客人!”
闻言,叶雅琳的脸色瞬间由白变红。她并没有收到马家的请帖,只是跟着收到请帖的父亲来的。她只能算是马家的半个客人,跟收到请帖的香菜可不一样。
香菜打量叶雅琳的时候,连荣鞅一块儿瞄上了,施施然道:“这就是你的未婚妻?好教养,简直绝配!”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马峰不咸不淡、装模作样的斥了她一句,随即跟藤彦堂打眼色。
藤彦堂对香菜说:“等我,我马上就来。”
说完,他跟马峰二人合力将仍没缓过气儿来的叶一品抬去了值班室。
他们一走,留下香菜单独面对荣鞅和叶雅琳。
香菜对这二人不感冒,“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位卿卿我我了。”
爹都被气出事儿来了,当女儿的还在这儿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这让旁人怎么想?
叶雅琳眷恋了荣鞅一眼,追着叶一品而去。
香菜看到金爷,招了招手,便往他那边去。
金爷和香菜这一老一少同框,一个精神灼烁,一个活泼开朗,两个不同的精神面貌,却和谐非常。
见金爷曲起左臂,香菜自然而然挽了上去。
金爷笑道:“你这丫头气人的本事不小啊。”
“那是姓叶的气量小,还非要跑我跟前来找茬。他不是跟我过不去,他是跟他自己过不去!”香菜没直说叶一品犯贱,不过她想表达的就是那个意思。
“我记得几年前麦家破产,就跟叶一品有关系。那麦家得罪了叶家,最后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你可要小心了。”
“我有您护着呢,怕什么。”香菜讨好道。
金爷失笑,“你这丫头,着实让人好气又好笑。”看到香菜手上的戒指,他忽的想起一件事,“你跟彦堂都成亲了,也不说请我去喝喜酒。”
香菜抬起左手,看看了无名指上的石榴石戒指,“我们这不还没办喜酒呢么。”
“打算什么时候办?”
“暂时没这打算。我是无所谓,两个人能过到一块儿去就行。我们现在大概在……试婚阶段吧。”
“试婚?”金爷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个新鲜的词汇,继而又笑了,“好一个试婚。你也不怕过不了多久,彦堂发现你们不合适,不要你了,你这一试,可是把自己的名节给试没了。到那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香菜手起刀落,煞有介事道:“先把他一刀切了,然后我再找下家!”
“一刀切了?找下家?”
背后陡然响起一道阴森森的声音。
香菜顿觉一股寒意袭上背脊,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脖子,机械的转过头去,见藤彦堂一脸阴鸷的站在她身后。
她舔着脸嘿嘿起来,“我这不是跟金爷开玩笑呢么!”
“你才跟金爷见过几次面,就这么随意了?”
“我这不自来熟么。”
“那你跟叶家怎么熟不到一块儿去?”
“这不分人么……”为了防止藤彦堂继续黑化下去,香菜只好丢下金爷,过去挽住藤彦堂的手臂。“谁都没你跟我熟。”
藤彦堂面色稍缓,明知道这丫头油嘴滑舌,还是忍不住着了她的道儿。
他心里无奈苦笑了一下,自己要是管束不住这丫头,更别指望别人能降得住她了。
坚决不能再给她好脸色,不然她真敢给你开染坊!
藤彦堂绷着脸说:“叶老被你气出病来了,躺值班室床上还直哼哼呢,你跟他说什么不好,非要拿他儿子刺激他!”
香菜一脸无辜加茫然,“我刺激他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人最诚实了,说的都是实话。”
藤彦堂看向金爷,一脸无奈的摇头,表示已经没人治得了这丫头了,他反正是无能为力了。
“别为这些小事儿烦心了,待会儿展会结束,都跟我去赏月楼喝杯热茶暖暖身子。”金爷看着香菜,眼底透着关切,“丫头穿这么单薄,也不怕冻坏了身子。”
藤彦堂附和:“出门的时候我还说她,她愣是跟我说什么要风度不要温度,穿太臃肿不好看。”
他简直无奈!
不过他没说临出门的时候,他给香菜强加了一件外套。
藤彦堂和金爷一唱一和的数落了香菜一阵,两人聊起了地产生意。
自从香菜从日本人手里抢了几块地皮,日本人最近似乎也消停了一些,不过他们不买地了,改租了。藤彦堂一样不会允许日本人打龙城任何一块儿地头的主意,照旧收购日本人看上的地皮。
金爷劝他适可而止,别着了日本人的道儿,何况这是种烧钱的行为,藤彦堂倾家荡产也不可能把整个龙城给盘下来。
藤彦堂当然不会自取灭亡,他筹建的几处盈利性的场所眼下已经开工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运营了。
他们谈的内容,香菜没多大兴趣,就一个人跑边上去欣赏展示柜里的那些古董了。
本来她对古董也没多大爱好,不过有些古董在展示柜里被暖色的灯光一照,还真挺漂亮的。
香菜欣赏着一只汝窑天青釉碗……上的两道裂缝,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将目光集中在那两道裂缝上,最后她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扩散的整只碗上。即便那两道无法磨灭的缺陷,也掩盖不住谈天青釉碗的整体美,她觉得相当的神奇,也似乎有点了解现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古玩爱好者了。
她摸着下巴喃喃道:“神奇……”
“哪里神奇?”一个声音冷不丁的冒出来。
香菜受到了一万点的惊吓,跳开后摆出了防御架势,见是荣鞅,才卸下了防备。
“这只汝窑天青釉碗,哪里神奇?”荣鞅执着得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香菜过去,指着碗上的裂痕,“你看这只碗,上面有两道裂痕,一开始我觉得这无非就是一直破碗,但是看久了我发现,这只碗工艺精湛,造型秀美,釉面温润,高雅素净,而这两道裂痕并没有掩盖这些。”她心生感慨道,“然后我就在想,这样裂痕要是搁在一件衣服上,那感觉可就不一样了。衣服上哪怕是露出一根小小的线头,有些人也会放大这种缺陷,从而否定跟这件衣服有关的一切……”
“你说的那叫吹毛求疵。”
“我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香菜满腹幽怨。
“那你什么意思?”
“我们锦绣布行哪天做的每一件衣裳都能像这只汝窑天青釉碗就好了,经得住时间的考验,流芳百世……”
荣鞅无情的打断她的白日梦,“现在是白天,还没到晚上。”
“切,你还别瞧不起我,我真本事还没撂出来呢,我手上可是有秘密武器!”香菜自信满满。
……
值班室内。
马峰被马平桑留在这里照看叶家父女。
想起刚才的事,叶雅琳心里就很不舒服,尤其是马峰对她就像对待陌生人一样的态度,更是让她不爽快。
“马峰,你刚才为什么在外人面前那么说我?”她好歹是荣鞅的未婚妻,马峰让她丢面子不就等于是给他大哥丢面子?她就不信这笔账他算不清。
不管马峰算不算得清,至少他能拎得清。
“你倒是跟我说一说,哪一个是外人。”马峰没给叶雅琳开口的机会,“不要告诉我是香菜,香菜是彦堂的发妻,我未来老婆的闺蜜,也是我跟我大哥的朋友,更是我马家的客人,她要是外人,那你是什么?你还不是我大哥的媳妇儿,就不要摆着大嫂的架子来教训我!”
叶雅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十分不好看。(未完待续。)
第416章 悲催的叶雅琳
叶雅琳向马峰发了一阵牢骚,反被教训了一顿,心中不服气,仔细琢磨却也觉得马峰说的没什么不对。
她和荣鞅名义上是未婚夫妻,那也是有名无实,何况分开了这么些年,尽管婚约仍在,但她这次回来感觉荣鞅明显对她疏远了很多。她都能感觉的出来,旁人能瞧不出来吗?也难怪马峰会跟她大小眼。
看看被气倒的父亲,叶雅琳越想越怄。未来的老丈人都被人气成这样了,那没上门的姑爷居然也不说来看望一下!
窝着一肚子火去找荣鞅,一到馆场,她就看见自己那未婚夫竟跟将她老父气昏的那丫头肩并肩的站在一块儿。
心里窝着的怒火一瞬间变成了妒火,熊熊烈烈极速蔓延像是要烧穿她的胸腔,她感觉五脏六腑已经被这团火烧的千疮百孔,在火辣辣的疼痛中一阵又一阵的痉挛着。
叶雅琳定在原地,远远的看着那两道般配的身影。她惊异的发现荣鞅看香菜的眼神与看旁人的不一样,那分明就是一个男人爱慕一个女人的眼神!
怎么会这样!?
她才离开了几年,她的阿鞅居然变得大不一样了!
叶雅琳的胸脯起伏得越来越剧烈,她的双眼被冲上脑门的妒火渐渐染红,她恨不得奔过去将香菜从她的阿鞅身边推开!
她脚步刚动,一个如玉一样温润的年轻男子上前揽住了香菜的腰肢,用简单自然的动作带着强烈的占有性,好似在对外宣告自己对这个女人的所有权。
这人声音赏心悦耳的程度不输他赏心悦目的面孔,“喜欢这个?”
香菜被藤彦堂和荣鞅二人夹在中间,没有半点别扭,反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得优越感。
她向藤彦堂承认:“喜欢啊。”
藤彦堂微微倾身,仔细看了摆在汝窑天青釉碗前方下面的标签。展示柜中暖色的灯光打在他的额前,仿佛在亲吻着他的额头。
香菜鬼使神差的抬手拨拉他额边的碎发,阻隔了那道灯光。
藤彦堂仿佛要将香菜溺在他眼里的柔情中,“汝窑天青釉碗,应该是马爷爷的珍藏,你要是喜欢,我就找他老人家,给你讨来。”
“这么名贵的东西给我这个不懂行的人纯属浪费,喜欢不一定要拥有,你说是吧。”
藤彦堂听出香菜话中别有深意,却与她心照不宣。他轻轻一笑,“待会儿我要跟我大哥去见一个老板,你别太贪玩儿。”
这话说的,香菜又不是他闺女。
藤彦堂与荣鞅默契的相视一眼,将香菜一人留在展示柜前,一同向人群中而去。期间藤彦堂跟荣鞅提了一下在建的商场计划,说那老板有意要参一脚进来。
左右两边无人,香菜还真有点空虚寂寞冷,不过不是因为没人陪,而是外头的天气降温了,还下去了小雨。
她搓了搓胳膊,尽管身上的这件墨鲤抄是长袖的,她还是感觉有点寒意渗到皮肤里来。
肩膀被拍了一下,香菜回头一看,竟是叶家的小姐叶雅琳。
不待她问叶雅琳有何贵干,后者便用命令的口气说:“你跟我来!”
说完,不给香菜拒绝的机会,叶雅琳转身去往了馆场门外。
看着她故作高雅的背影,香菜撇撇嘴,继续寻找暖和得地儿——她压根儿就没想跟上去!
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千金小姐,天生条件好,又喝过几瓶洋墨水,便自以为优人一等。见了这种人,香菜就想吐槽,她何必要去叶雅琳跟前浪费这口唾沫呢。
天气越来越冷,藤彦堂贴心的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香菜身上,但还是会担心她着凉,又见古董展就快接近尾声,便向马峰与马平桑告辞。
荣鞅正好要去接阿克下学,就跟着他们一块儿走了。
马峰将他们三人送到馆场门口,见叶雅琳站在房檐下的浴帘前紧抱着自己的双肩冻得直打哆嗦。
香菜惊讶了,叶家的这位小姐还真是死心眼儿,难不成在一个半小时之前就在这儿等着她了?她该说这样的人蠢呢还是执着?
叶雅琳似乎察觉到有人来,稍微侧了侧身。
看到她的侧脸,荣鞅认出她来,走快两步到她跟前,才发现她双唇都有发紫的迹象。
看样子她着实冻得不轻。
叶雅琳穿的比香菜还单薄,至少香菜穿的是长袖,腿上还有一条打底裤。跟她这一比,叶雅琳才是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小腿和小手臂都裸在外头,皮肤上的寒粒清晰可见。
不得不说,叶一品养了个容貌可以称得上是一等一的美女女儿。叶雅琳鹅蛋脸型,素雅大方,空气刘海,不失洋气,活脱脱一个现实版的林妹妹。此刻脸色苍白的她更是如林妹妹一样弱柳扶风,柔弱的叫人心疼。
“雅琳,你怎么在这儿?”荣鞅赶忙脱下风衣,将她裹住。好歹有过一段感情,他不会吝惜这一点的关心。
叶雅琳抬眸向香菜看去,怯生生又满含幽怨的眼神落在香菜身上又似触电一般收回。她轻咬快要冻僵的嘴唇,不难让人看出她神情中的挣扎,最后似乎下了一个让她感到很痛苦的决定。
“是她约我来这里的!”
闻言,香菜略愣,随即就想大笑三声。
这位叶家小姐睁眼说瞎话的功力还真不是一般的炉火纯青。她特别想问问,叶雅琳在国外进修的课程是不是表演学。
荣记三佬同时困惑。
香菜自己也纳闷了,“我跟你又不熟,干嘛约你?”
叶雅琳越说越想那么回事,“她说想对我父亲的事,跟我道个歉,她把我约到外面,结果她自己却没来。”
“呵——”
要不是声线不同,香菜差点儿就以为是自己笑出声了。
马峰双手插兜,神情略带嘲讽,嗤笑了一声说:“认识了香菜这么久,也见她得罪了不少人,可我还从来没见过她跟谁道过歉呢。”他装模作样问了香菜一句,“香菜,你得罪了叶家的老头子,不去找他本人道歉,找他闺女做什么?”
香菜困惑得眉头打了个死结,好看的一字眉都快变成八字眉了。她一副伤脑筋,不理解自己的行为一样,“我也奇怪呢。我可以说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叶家的老头子吗?”
藤彦堂十分不快,“叶雅琳,你搞什么鬼?”
“你们居然都不相信我!?”叶雅琳不敢置信,一怒之下,她推开荣鞅,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中充满愤怒,大声质问:“阿鞅,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前连最基本得信任都没有了!?”
香菜挽着藤彦堂的手臂,对着叶雅琳的方向,阴阳怪气的啧啧道:“我觉得叶小姐比我本事,我顶多就是把荣家闹得鸡犬不宁,她要是进了荣家的大门,那手段可厉害了去,肯定会把整个荣家搅得永、无、宁、日。我拭目以待啊!叶小姐,你一定再接再厉,我会默默的为你加油的。”
说着,香菜对叶雅琳攒起了粉拳,拳头向上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叶雅琳怒视香菜,咬牙切齿的咆哮:“你什么意思?”
“我说的话很难懂吗?”
见小北打着伞从雨中来,藤彦堂不悦的看了一眼被怒火蒙了双眼几乎快要失去理智的叶雅琳,他真想把这个虚情假意的女人推进雨中去。
“大哥,我们先走了。”
“嗯。”
藤彦堂携香菜没走多久,荣鞅的司机也来接了。
荣鞅看了马峰一眼,后者识趣的离开。
四下的低温冷却不了叶雅琳的怒火,在周围的人走了个干净后,她拽着荣鞅的衣领撒起泼来,“荣鞅,不过才三四年的时间,你现在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荣鞅一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将抓皱他衣领的其中一只手拿开。他冷冷道:“你不也是?在国外待了几年,连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都没了。我不想与你多说,望你自重。”
“我现在变成这样,你以为是谁造成的!”叶雅琳恨声咆哮,凄厉的声音将雨水声淹没,“当年你说好的要跟我一起出国,可结果呢?出国的当天,你居然跟我说你要留下来!”
荣鞅将她的另一只手也甩开,冷漠的的眼中多了些厌恶的情绪。他以前不觉得叶雅琳有什么不好,也以为自己会与这个女人结成连理,而他现在看到叶雅琳为他癫狂的模样,只觉得恶心。难不成真的是时间的作用,冲淡了原本的感情?
以前他们有说不完的话,可现在连一句争辩,荣鞅都懒得与她多说。
他抚平衣襟前的褶皱,淡淡说了一句,“叶小姐,请自重。”
叶小姐?
同样的称呼,从旁人嘴里听到,叶雅琳感到一种优越,可从荣鞅口中听到,她突然很想哭。
他们之间,居然已经变得如此陌生。
叶雅琳心中不甘与愤怒交织,泪眼婆娑,声嘶力竭的向荣鞅强调,“荣鞅,我是你的未婚妻!”
荣鞅丝毫不为之动容,“你回去后让你父亲做好退婚的是吧,我给你们两个月的时间,叶家若不提此事,两个月后,我会让全沪市的报社刊登我荣鞅与你叶雅琳的消息。”
荣鞅没有理会身旁擎着伞的司机,更是不顾叶雅琳难以置信继而又绝望无助的脸色,大步迈向雨中。
望着荣鞅决绝的背影,此刻叶雅琳的心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
应金爷之邀,藤彦堂和香菜来到赏月楼。
坐在包厢里,喝着热茶,望着窗外的雨丝,香菜似乎很久都没有这么安静惬意过了。
这种安逸,香菜只享受了片刻。如今满城风雨,此刻面对的又是大联盟的盟主,香菜心里愁啊——
“金爷,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您哈,您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只因为在茫茫人海中,多看了她一眼吗?
其实香菜对大联盟盟主之位也不是没有一点儿想法,不就是个ceo,她前世又不是没当过。她现在在锦绣布行呵储绣坊,也算是个ceo啊。可是一想到她领导的是一帮子身怀绝技的杀手,她心里就有点发怵。
金爷和蔼的笑笑,“我觉得没人比你适合这个位置。”
香菜用眼神指了一下他身边的千聿,“这不是有千聿大哥么,我瞧你的手下都听他的话。”
金爷看了一眼傻杵着的千聿,随即对香菜摇头,“千聿不行,他只会杀人,管理大联盟,他差远了。”
这种话,当着当事人的面说,真的好吗?
香菜发现,千聿被他们二人拿来当话题,居然眉头也没皱一下。应该说,他从始至终都是一张冷冰冰的面孔,就没有融化过。
香菜又推举藤彦堂,“这不还有藤二爷呢么。”
金爷只是摇头叹息,似乎很失望,也不说明缘由。
见金爷这般模样,藤彦堂突然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有些碍事,就说:“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金爷抬手阻止他,“彦堂行事冲动,一旦他失去理智,性格便会变得十分残暴。”
说着,他侧目看向千聿。
千聿二话不说,就开始掀衣裳,露出了左腰侧靠近肋骨的地方,那里有一道拇指宽半只筷子长的伤疤。
也不知是被何物所伤,那伤疤的形状如同一个长长的三角形状,看上去触目惊心。而且再往上一点,就是心脏位置。
香菜脸孔微微扭曲,仿佛感同身受,甚至不禁在想,同样的伤害要是让她承受了,不知她能不能保住小命。
藤彦堂看着千聿身上的伤疤,若有所思,觉得似乎有一些熟悉……
金爷说:“千聿的身手,在大联盟无人可比,可是这样的他,却在拳场上败给了一个人——”
藤彦堂神色骤变,他想起来了——
当年金爷找上他,表示有意培养他做下一任大联盟盟主时,他用一个条件与金爷交换——希望金爷能够帮他查到杀害他父母的真凶,却遭到了拒绝。
他心情十分烦躁,于是去地下拳场发泄。
那日拳场来了一个新打手。
那打手身上不错,也很个性,戴着一张可怖的鬼面,未露真面。
藤彦堂与他交手,一开始落於下风,最后他受体内一股狂躁劲儿攒动,反攻得那鬼面无招架之力。他在那鬼面的左边肋下留下了一道伤疤——他亲手撕裂的。(未完待续。)
第417章 这可是个苦差事
当时若不是裁判阻止的及时,他可能对那鬼面赶尽杀绝了!
没想到,那落败的鬼面,竟是千聿!
当时的金爷也没想到,他让千聿去地下拳场试藤彦堂的身手,而千聿只带着小半条命回来。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差一点儿就折损在了藤彦堂的手中。
千聿在藤彦堂手底下受伤,也是百凤亲眼所见。所以至今,百凤对藤彦堂仍尚存忌惮。
其中曲折,藤彦堂、金爷和千聿都未向香菜道明。
金爷只轻描淡写道:“千聿身上最严重的这处伤,便是彦堂造成的。”
香菜手碰了一下藤彦堂的胳膊,感觉他触电一般全身微微震动了一下。
她引以为豪道:“大联盟最厉害的高手都打不过你,可以啊,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藤彦堂哭笑不得,他真是受够了这丫头这副吊儿郎当的态度,倒是希望她能惧怕他一点。
言归正传——
金爷不可能将大联盟交给一个性格中有残暴因子的人手上,他需要一个更能掌控全局、认清自己的人来继承大联盟这百年基业。
“香菜,六指给你看过相,你还记得吗?”金爷问。
香菜想起,那会儿她跟芫荽刚到沪市,芫荽重伤住院,他们兄妹几乎要走投无路,她无奈出去打工。在找工作的途中,遇到了一个算命先生,便是六指老人。
今日六指老人并不在场,她却记得非常清楚,那老人的双手天生都是六指,且浑然一体,无丝毫违和感,叫人称奇。
“六指毕生都在研究玄学,尤其精通易理,他当日见你就看出你这丫头命格奇特。他在你身上居然算出了两个人的命——”
听金爷说到此处,香菜心里一咯噔,心想这事会不会是巧合,还是那六指老人当真慧眼如炬?
林香菜早是已死之人,如今这具躯体里住着的是来自现世的亡魂。她是穿越来的,这种事情都能被算出来?
金爷继续说:“当时我只觉六指老人是在玩笑,我真正关注你是从世和医院盘尼西林被盗那件事开始——你处事方式和行事手段,让我觉得新奇。我在假想中将你放在我这个位置上,竟看到了大联盟不一样的未来,那也是我师父期望的……”
香菜一脸茫然,“金爷,您怎么越说,我越听不明白?”
金爷用笑容安抚她,缓缓道来:“当年我师父将大联盟交到我手上时,我很意外。在同门中,我是最弱的。马师兄都比我强悍……”
香菜恍然:“原来您跟马爷爷是师兄弟关系。”
“当时我跟现在的你一样,也想弄个明白,周围有那么多精英,师父为什么会让我来接任这个位置。”金爷神色蓦地黯然下来,“可惜我没机会问,师父他老人家就病逝了。”
“节哀。”藤彦堂安慰。
金爷继续说:“师父去世后,我接任盟主,为了让自己更适合这个位置,我不断的严格要求自己,严格要求大联盟的其他成员。直到我到了我师父这个年纪,我终于明白当年他为什么会做那样的决定……
我和我师父一样,一直未婚,膝下无子……我年轻的时候,一直将大联盟的人当做杀人工具。如今每每想起这点,我都懊悔不已,觉得愧对了师父。人一旦老了,看人看事的眼光不一样了,而且害怕的事情也变得越来越多。我虽然至今膝下无子,可我现在把大联盟的年轻人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师父当初传位给我,便是看中了我性格中柔软的一面,在大联盟的保护中学会去保护大联盟的人。可是当我明白这些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我用余生一点一点的改变大联盟,可如今我年事已高……
所以我希望将来有一个能够改变大联盟现状的人来坐这个位置……”
香菜安安静静的听金爷说了个中缘由,也听他说了一些跟大联盟有关的往事,听到最后,她总结出一句话:敢情金爷是想让她当大联盟中所有人的保姆!
醉了!
这可是个苦差事——牺牲她一个,幸福全联盟。
接,还是不接,这是个问题。
就纠结这一个问题,香菜觉得自己快变成傻球了。
受了大联盟那么多恩惠,不做点牺牲恐怕不行。
香菜干笑着:“呵呵,她可能是历任大联盟盟主中结婚最早的一个。”
金爷露出喜色,他还真怕香菜会不答应。他实在看不出香菜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香菜的想法很简单,大联盟的盟主,她先做着。接管大联盟一段时间,就当是给金爷还人情了,毕竟之前受过他那么多照拂。说不定她很快就能找到比她更合适的人来当这个盟主,到时候她再让位不就得了!
这事儿能有多复杂?
香菜答应了,并不是意味着她立马就能当上盟主,在此之前还要接受一段时间的培训;培训完了后,还要去总部做个认证,进祠堂拜会历任盟主的灵位。
盟主交替的事,不需要昭告全盟,只需大联盟高位者知道就足矣。
大联盟有个长老会,长老会中都是从前线退居下来的老前辈,算是个监督机构,督促盟主的一言一行。长老会中长老众多,以七人为首,这七位长老有罢免盟主的权力,当然是在盟主触犯了盟规的前提下。
当百凤给香菜介绍起长老会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强调,要想坐稳盟主之位,一定要稳住那七大长老。
香菜觉得自己没必要去讨好那一群老头子,盟主这个位置对她来说,可坐可不坐。他们要是不想让她坐,有本事将她从这个位置上撸下来,到时候再说。只要长老会的那些老家伙,不要像叶一品那样烦人就好了。
当然,长老会中的长老要是犯了错,盟主也是可以联合其他人惩治对方的。
所以,那七个长老在找她的茬儿之前,最好先藏好自己的把柄再说。
……
江映雪练了几天台步,找香菜来验收成果。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几天不见,香菜发现江映雪的气场越来越强大了。
江映雪在香菜面前走了一个来回。
香菜挑不出毛病,说:“成了,回头你到百悦门挑几个姑娘,教教她们。台步有很多种,不止我教你的那一种,回头你可以好好琢磨琢磨。”
江映雪现在走的台步,已经可以成为别人的典范了。
自己琢磨可以,但是要教别人,江映雪心里登时就不乐意了,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说话的口气很明显透着一丝不快,“教别人?你那服装秀到底要请几个人?”
女人的心眼儿就是小,尤其是像江映雪这样璀璨的明珠,更是容不得有人在台上抢她的风头。
香菜说:“好花还要绿叶衬呢,我只说下个月的服装秀你来主场,可没说那是你一个人的秀。不需要你把百悦门的姑娘都带上,挑一二十个在私底下练练。”
“好花需要绿叶衬”,江映雪只觉得这句话中听,其他都是废话。
“行吧,我来安排,那需不需要她们对服装秀的事守口如瓶?”
“保密工作不需要你们来做,反正你们暂时也不知道细节。二爷那边负责把这场服装秀的声势搞起来,新舞台的设计图我也画好了。你只要负责好排练工作,拿出自己卒好的状态就行了。还有你的新曲子,回头二爷就会送到你手里。我保证让你在服装秀上一鸣惊人。
对了,荣爷最近去看过你没?”
江映雪露出了迷之微笑。
一看到她笑的这么甜,香菜心里就有谱了。但是一想到叶雅琳,她为江映雪感到的那股高兴劲儿刚起来就被冷却了。
她正想着叶家的小姐呢,结果人就来了。
叶雅琳在储绣坊附近晃了一圈,瞅准了储绣坊的牌子,就进来了。
香菜和叶雅琳就坐茶水间里。茶水间的古朴的门上有一道珠帘,透过珠帘的缝隙,香菜看的叶雅琳的侧影。
乍一眼看上去,她觉得那姑娘的身影很是熟悉,等对方开口,她才确认了身份。
接待叶雅琳的是百凤,“小姐,请问你需要点什么?”
“请问叶成宗在不在?”
原来叶小姐是来找她四哥的。
百凤说:“找叶四少啊,好,那你等着,我帮你把他叫下来。”
叶雅琳忙说:“不用麻烦了,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自己上去找他就行了。”
“哟,楼上是工作重地,你可不能上去。”
叶雅琳脸色难看了一下,“那好吧……麻烦你了。”
茶水间里。
香菜表情夸张的向门外努了努嘴,对江映雪说:“你该不会连你的情敌都认不出来吧?”
江映雪能说她最大的情敌就坐在她对面吗?
见她没有反应过来,香菜小声道出门外那人的身份,“叶、雅、琳。”
江映雪脸色倏然一变,透过珠帘看向茶水间外晃动的人影。
比起香菜,这个名义上是荣爷未婚妻的女人,对她的威胁更大!
想着江映雪可能对叶雅琳熟悉一些,香菜就向她咨询了一个长久以来困扰着她的问题,“诶诶,我想问问你,叶雅琳在国外是不是学表演的?”
江映雪轻轻白她一眼,“人家学的是经营管理。”
“经营管理?呵呵,我看不像。”
香菜正要把那天在古董展发生的事说于江映雪听,就见叶雅琳往茶水间方向走来。
叶雅琳撩开珠帘,一见香菜,脸立马拉下来。
香菜歪在椅子上,斜着眼看她,鼻孔里发出一声轻而短促的嘲笑。
江映雪见她们二人大眼瞪小眼,不禁有些纳闷,香菜跟叶雅琳是怎么回事?这俩人怎么还看上眼了呢!
空气中仿佛有火花爆裂的噼里啪啦身。
叶雅琳的仇怨就像一条条毒蛇一样,向香菜缠绕而去。
无论她多大的仇恨打在香菜身上,香菜都不痛不痒似的。
叶雅琳在茶水间门口与香菜僵持,江映雪微微感到不快。
她礼貌的问:“叶小姐,有事?”
香菜斜扬唇角,邪肆一笑,“她怎么可能会没事!你没听说吗,荣爷要跟叶家退婚了。”
江映雪手一抖,险些端不稳茶杯。
荣鞅与叶家退婚,就算婚还没退成,这样的消息也会在她心中掀起巨大的波澜,甚至给她带来了期待——如果叶雅琳不能和荣鞅成为眷属,那她是不是有机会……
不顾叶雅琳难看到极致的脸色,香菜继续对江映雪说:“可惜了,荣家的族奶奶没有同意。族奶奶要是认清了叶家小姐的真面目,只怕比荣爷还巴不得要把这门婚事退掉。不管族奶奶同不同意,退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两个月的期限一到,全城的人都会知道叶家的小姐被退婚的消息。”
叶雅琳火冒三丈,怒声嘶吼:“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在跟你说话吗?你以为姓叶的只有你们一家吗?你们叶家就你一个小姐吗?”香菜讽刺她。
“跟阿鞅订婚的只有我!”
香菜一拍脑门,装作有眼无珠的小人模样,“原来跟荣爷订婚的就是您呐,失敬失敬!”她又一副搞不懂的样子,“叶小姐,听说你就要被退婚了,我真替你感到惋惜。你不去抓紧时间想办法怎么挽回你的阿鞅的心,怎么跑我储绣坊来了?”
叶雅琳恨不得冲上去撕烂香菜的脸,要说表演,没人比香菜会表演!
叶雅琳揭穿她,“你不要装腔作势、装模作样,我知道你刚才那些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香菜无辜,“我怎么能是故意说给你听的?我跟我朋友本来就在这儿闲话家常,是你突然闯进来。难不成我说你不爱听的话时,还要跑到你跟前去捂上你的耳朵吗?耳朵长在你自己身上,你要是管不住,还指望谁来帮你管住?”
叶雅琳刚要冲进去,就被及时赶过来的叶成宗拉住。
在香菜手底下混了有一段时间了,叶成宗对香菜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至少知道她不会故意去找别人的茬儿。至于叶雅琳,他认识二十年了,了解妹妹的脾气有多糟糕。
他要是不拦着,恐怕要出事儿。(未完待续。)
第418章 待人以诚
叶成宗将叶雅琳拉到储绣坊外头,对她劈头就是一顿埋怨,“做那里头的是我上司,你跟我上司大小眼,存心让我过不去是吧!”
叶雅琳理直气壮道:“我就是让你在这儿混不下去。我这次来就是要劝你回去的!”
叶成宗对着她求饶似的作揖,“我谢谢您嘞,劳烦您跑这一趟了!”
见叶成宗在自己面前败下阵来,叶雅琳脸上浮现出骄纵得意之色,再一听他接下来的话,立马就翻脸无情了。
“但是我已经决定留在这儿了,谁劝我也没用!”
“什么!”叶雅琳戳着叶成宗的脑门,大呼小喝得唯恐旁人不知道她脾气大似的,“你脑袋被驴踢了吧!自己家的生意你不管,跑这儿来给咱们家竞争对手卖命!你是叶家的四少爷,烦请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姓叶,你不帮着家里也就算了,还胳膊肘拐向外面,跟外人合起伙来欺负爸爸,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吗!”
“家里的事,你不懂。”
被叶雅琳这么一搅和,叶成宗心情烦躁不堪。
他帮家里打理生意,那就是觊觎兄长们的财产。他出来自立门户,又成了不孝。他真不知道,在自家人眼里,他还有没有一点好。
叶雅琳不服气,“我怎么不懂了!爸爸昨天晚上怎么跟你说的,你忘了吗?只要你肯回来,他就答应将嘉园路那边的厂子交给你练手,你去那儿当厂长,怎么都比在这儿当小工强吧!”
“什么小工,设计师能叫小工吗?那还不干脆叫设计工得了!”叶成宗不耐烦起来,“行了,别在我面前显摆你的无知了,你赶紧回去吧!”
叶雅琳不敢置信,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无知?”
还从来没有人用“无知”这一词形容她!
叶雅琳怒极而笑,“当初爸爸把咱俩送出国,就是想让咱们学成后能回来帮忙打理家里的生意,爸爸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你倒好,回来不帮爸爸分忧,还给他添堵,你好意思吗?”
说着说着,她竟动起手来,抬起巴掌就往叶成宗脑袋上呼。说好听了,她这叫不拘小节,说难听了,她就是没大没小——好歹叶成宗也是她兄长。
叶成宗脸色冷下来。
他这个妹妹不顾场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数落了一通,还对他动手,这不仅不给他面子,还让他的自尊心严重受挫,难不成还要他兴高采烈的接受她的教训?
同样都是家里娇生惯养出来的,她凭什么觉得自己就高人一等?
其实说穿了,他对这个妹妹没多少好感,就小时候觉得她跟瓷娃娃一样可爱,长大后发现她越来越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有时候叶雅琳的行径,还让他作呕!
叶成宗数落回去,“我倒要问问你,你好意思跟我说这种话吗?同样的话,你说给别人,兴许能博得别人对你的好感,跟我说,我真特么觉得你恶心!咱俩一块儿出的国,家里每个月给咱们每人寄的钱,你不到月中就花完了,然后跑来找我借。爸爸在我身上花了多少钱,我现在给你掰着手指头都能给你算清,你还记得你从我这儿借走了多少钱吗?”
叶成宗不顾叶雅琳难看的脸色,接着往下说:“说我不像当儿子的,就你孝顺是吧!当初回国的时候,我让你跟我一块儿回来,你贪图享乐,非要在那边多待一段时间。你信上是怎么告诉爸爸的,说你课程没学完,你用这一套骗得了家里的其他人,你觉得你骗得了我吗?怎么样,钱花完了,没人给你借了,你舍得回来了!叶雅琳,我告诉你,在我面前,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
叶雅琳在国外是什么状态,被叶成宗抖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
叶雅琳气急败坏,“叶成宗,你居然敢这么说我!”
同时她新路很庆幸,今日叶成宗只是当着她的面儿这么说,要是在外面传开,她这个叶家的小姐还有什么名誉可言?
叶雅琳握握粉拳,将一肚子火气忍下来。
她不断的做着深呼吸,直到她平复因怒气和恐惧而剧烈欺负的情绪,接着义正辞严的对叶成宗道:“现在不是说我的事,是在说你的事。我再不济,好歹也听爸爸的话,但是你呢?你知道爸爸气成什么样子了吗?万一他哪天真发火,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呵呵——”一声冷笑打断了叶雅琳接下来要说的话。
叶雅琳目光怪异的看着叶成宗,好像第一天才认识他一样。“你笑什么?”
“我笑你无知!”叶成宗眼中带着鄙夷的情绪,“爸爸跟我断绝父子关系?这样的话,你居然都能说的出口。我真是太高估你的情商了,叶雅琳——
荣鞅要退婚的事,你跟爸爸说了吗?你还对荣鞅抱着希望吧,想去荣家做阔太太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当初你要是选择跟他一起留下来,说不定荣太太的位置已经是你的了。
我要是荣鞅,认清了你的真面目后,我也不要你这样虚伪又虚荣的女人进我家的门。
你就死撑吧,成撑到了两个月,等荣鞅上咱们家的门退婚的消息一见报,你叶雅琳就是咱们家的笑柄,整个沪市的笑柄!也因为你,让整个叶家都被外人嘲笑!我就看看到时候,爸爸是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还是要跟你断绝父女关系!”
叶成宗指着叶雅琳惨白的脸色警告,“以后你少管我的事,不然,我让你现在就成为叶家的笑柄!”
叶家的这对兄妹在外面说的每一句话,都落到了香菜和江映雪的耳中。
在叶成宗将叶雅琳拉出储绣坊之后,香菜就带着江映雪到二楼去听墙角。当时她们俩站的地方,就是叶家那兄妹俩的正上方。
“都听见了吧。”香菜摆摆手,接着对江映雪说,“叶雅琳这样的女人,都不够格给你当对手。你的危机感也别太强了。”
江映雪睨着香菜,没有说话。
她能说她生平最大的对手,此刻就站在她跟前吗。
香菜对她勾勾手,“来,我带你参观一下储绣坊。楼下你看过了,这里是绣楼,楼上是绣娘们的工作室,和我的工作室。”
江映雪跟着香菜上楼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三十来个绣娘,当时就吓了一跳,忙着听墙角,就没顾得上问,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她当然不会放过。
“你哪儿找来这么多人?”
“她们都是——”香菜总不能跟她解释,这里有一大半都是大联盟的人吧,只有个别几个是原先锦绣布行千辛万苦找的绣娘。“慕名而来。”
唯恐江映雪追根究底,香菜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我打算以后把锦绣布行跟储绣坊合并在一块儿,过几天就找人把楼下重新装修一遍,把锦绣布行整个搬到储绣坊里来。到时候门口的牌子挂锦绣布行,把原先储绣坊的牌子挂到二楼来。”
不管江映雪听不听得进去,香菜一个劲儿的说。原本是她带着江映雪四处参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立场就颠倒了——香菜跟着江映雪到处逛。
绣阁中央,支了一个半径几乎有江映雪一条腿长的圆形绣架。十几个绣娘围着那绣架,看她们的动作不像是在绣花,倒像是在勾什么东西。
江映雪走近一看,看到她们正合力勾着一条类似裙装的红丝外衬,衬子上是精致镂空的鸾凤和鸣、云霞鸳鸯等各种祥瑞的图纹。
每个绣娘手里都拿着一枚勾针,手上的速度几乎快得飞起。
无论是她们的技巧,还是这款红丝外衬的设计,都叫人叹为观止。
那边几个绣娘还在同绣一条与红丝外衬几乎等长的玉花采结绶。
江映雪被这两样东西吸引,甚至舍不得挪开视线,“这是什么?”
“给韶晴做的喜服。这两样一做好,接到衣服上,基本上就完工了。”
“凤冠霞帔?”
“算是吧。”
江映雪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凤冠霞帔。以前她总觉得红色俗不可耐,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这样的颜色居然能钩织出这么美丽的事物!
仅仅是一条红丝外衬和一条绶带都这么漂亮,真难以想象一整套喜服会是什么样!
江映雪提出了一个要求,“我能去你的工作室看看吗?”
“我带你去。”
现在工作室里的内容没什么需要向江映雪保密的,里头除了一两件私人订制的高定服装正在制作中之外,那五个打版师正赶制的基本上都是服装秀上江映雪需要穿的衣裳。
香菜领江映雪到楼上,一边走一边说:“这次的服装秀上主推的春秋装和冬装,同一款有不同风格的设计。走秀的时候,每一款你只能穿一种风格。”
“那其他风格的呢?”
见江映雪难得露出这种傻萌的模样,香菜笑了笑,“其他的当然要给除你外的模特穿了。你一个人就算能hold住全场,也不可能把每一件衣裳都穿在自己身上,有几百套呢。就算你五分钟换一套重新化妆,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恐怕都不够你用。你去挑一挑,每款只能挑一种风格的出来,到时候我还得给你定妆。哦对了,你有没有比较信任的化妆师,技术好点的。”
江映雪:“我的妆,都是自己化的。”
香菜发愁了,短时间内找个靠得住又有技术含量的化妆师,也不容易。
她想了想,说:“你这几天好好保养皮肤,到了服装秀那一天,你要配合不同风格的服装连续换好几个妆,可能对你的皮肤会有损伤。待会儿你跟我去采购一些化妆品,我也不知道你皮肤有没有对什么过敏的。”
江映雪心中突然很受触动,似乎有点明白藤彦堂与荣鞅为何都会对香菜情有独钟——她只要将你当朋友,就会对你很真诚,而且在很多方面都考虑的很周到。
简单一句话,她头脑清醒,做人拎得清。
想跟她当对手,她还不一定将你放在眼里头。所以跟她较劲,纯属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叶家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江映雪一出现,工作室里就炸开了,尤其是沈子丹,一直捂着嘴在尖叫。
以前沈子丹都是在画报上见过大名鼎鼎的江映雪,这回终于见到活人了,她能不激动吗。
沈子丹兴奋道:“林师傅,原来你跟江小姐是朋友啊!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香菜不怒自威,“我有什么朋友,有几个朋友,难道还要跟你一一报备吗?”
“你也不想想,江小姐是锦绣布行的会员,林师傅跟她能不认识吗!”黄家轩吐槽沈子丹。
“哎?你好像很了解?”沈子丹都不知道江映雪是锦绣布行的会员。
“麻烦你回家好好做做功课吧!今天夏天,吊带旗袍风就是江小姐带起来的,江小姐穿的吊带旗袍,正是锦绣布行做的。还有凤舞九天那身旗袍,那一对凤凰的翅膀栩栩如生——”
香菜打断他们,“你俩别一唱一和的了,赶紧把设计图拿来,”
沈子丹和黄家轩两人赛跑,唯恐落后于对方。
工作室的其他打版师都比他们年长,性格也比较沉稳,没他们这么闹腾,不过也没少因为打版上的一些问题争得面红耳赤。
江映雪拿到手上的设计图少说有二三十张,可工作室里才这么几个人,就算他们一天能做一套,一个月下来也未必能将图上的衣裳都做出来。
江映雪疑惑道:“这么多,赶在服装秀开始之前能做完吗?”
香菜解释:“我就挑了几件,让他们练手,其他的都下派到厂子里去了。一些版型好的秋装已经批量生产了,就等到服装秀结束之后挂出来卖了。”
江映雪对锦绣布行的情况多少了解一下,心想就算香菜再怎么壕,也不能这么快就在锦绣布行才步上正轨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服装厂也给建起来了。
“你们锦绣布行没有服装厂吧。”
“我们跟别人家的厂子合作。”
叶家盯得这么紧,锦绣布行能找谁合作?就算有人愿意跟锦绣布行合作,能靠得住吗?
香菜似乎看出了江映雪的担心,又说:“我们跟人合作的时候,签了保密协议的。在新款没有正式上市之前,是不会流到外面去的。如果真要发生了这种事,是要追究责任的。事实证明要是我们这边出了问题,那我们只能自己承担责任,要是厂子那边出了问题,他们是要给我们赔偿的,而且赔偿不是小数目,他们不会冒这个险。
我们锦绣布行和储绣坊的工作人员也是,我们也都跟他们签了保密协议。关于新装设计,他们都会对外守口如瓶。”
江映雪虽然跟荣记商会有着密切的联系,她就好比是荣记商会公关部门的一个公关小姐,负责维系荣记商会和一部分商人之间的关系。但是她完全感觉不到香菜需要刻意得去维系合作关系,因为锦绣布行和其生意伙伴的合作关系,已经被她用一纸文书定死了。
立字为据,白纸黑字,化繁为简。
越认识香菜,江映雪就觉得自己越不如她。然而从一开始,她并没有这种感觉。
江映雪心不在焉的看着设计图,那边香菜正和一个打版师聊起来。
任锋这几天醉心设计,花了几天的时间,设计了一款高贵典雅的貂绒毛衣。
他将设计图拿给香菜,希望从她那里得到一些中肯的评价。
香菜一看到他的设计图就皱起了眉头。
见状,任锋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小心翼翼的问:“我的设计怎么样?”
“明显不怎么样。”这话不是香菜说的,是凑上来的叶成宗说的。
任锋有些不悦,“跟你有什么关系。”
叶成宗兴许在叶家有一定说话的权力,可在这间工作室,最有说话权的可是林师傅!
香菜轻叹一声,先不做评价,而是问:“你知道锦绣布行开业到现在,为什么没出过一件毛绒时装?”
任锋还真是被问住了。
叶成宗抢过话来,“大概、可能、也许是因为比较有争议吧?”
任锋呛他一句,“问你了吗!”
“林师傅又没指名点姓让你回答。”叶成宗回了一句任锋,便讨好的问香菜,“林师傅,我说的对吧。”
香菜眼中露出激赏,心道叶家这位四少爷倒是有点儿才能。只可惜叶一品有眼无珠,将家中这么好一颗明珠给蒙了尘。
“没错。其实我个人也不是很推崇这种毛绒时装,要怎么跟你说呢任锋,我就说简单一点吧,你设计的这款貂绒毛衣可以被归类高定服装的一中——我不敢说锦绣布行现在是时尚圈内的领头羊,至少现在锦绣布行这个招牌影响着时尚圈的风尚。这样的貂绒毛衣一旦成了流行趋势,你知道会造成什么影响吗?”
任锋认真思索。
叶成宗又抢在他之前说道:“恐怕但凡有毛的生物,都会遭到我们人类的屠杀。”他这么说,当然是夸张了一点,却是在理儿的很。“屠杀会激起民愤,追根溯源到带起这股时尚的锦绣布行头上,到时候锦绣布行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任锋虚笑了一下,有点被叶成宗的话吓到,“没、没那么严重吧。”
“你以为呢!你没看锦绣布行买的没有一件有毛的衣裳吗!现在锦绣布行就在风口浪尖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就等着抓锦绣布行的把柄,把锦绣布行从业界内挤兑出去呢!”
任锋慌张起来,连忙对香菜摆手,磕磕巴巴愤然解释说:“林师傅,我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可不是要陷害锦绣布行!我就是——上回那个王、王春娟做的那套衣服不还留着吗,我觉得——那些衣裳给了我一些灵感,我才、才设计了这个貂绒毛衣!我绝对没有——”
就他这口才,叶成宗实在不忍继续听下去了,索性打断他,“林师傅,上回王春娟那两件套,上身不就是一件貂绒外套吗?你是不是对毛绒时装还是有想法的?”
“是有一些想法,我前一阵还在托人打听这圈子里有没有人造毛绒时装材料的工厂。如果有了人造毛绒材料来源,锦绣布行就可以把这样的材料用在中高档服装的设计上,。不过现在被你爸逼的那么紧,我就没再顾得上琢磨这事儿。”香菜接着说,“上回的那张设计图,是我让百凤故意放进去的,要把那张设计图上衣服的制作,比起其他设计图上的服装制作要有难度。
当时我就在想,如果叶一品派了个‘鬼’来,那只‘鬼’想留在我这儿,就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尤其是要向我证明她的能力。我想她一定会挑选制作最有难度的服装向我证明她自己。结果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叶成宗竖起大拇指,“林师傅,你太有才了!这样的招儿都能想的出来!”
任锋斜睨了他一眼,心底暗暗骂了一句:马屁精!
这个工作室的打版师都是从叶家的厂子里出来的,也都清楚目前叶家与锦绣布行的紧张关系,更清楚其实是叶家一直在刁难锦绣布行。他们明辨是非,深明大义,所以在这里,没几个人对叶家的这位四少爷心服口服。
任锋跟香菜说:“我会让我的朋友帮忙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毛绒材料厂愿意跟锦绣布行诚心合作的。”
叶成宗眼神怪异的看着他,“我想请问,你有朋友吗?”
香菜挥手让叶成宗打住。
这叶家四少爷人其实挺好,就是有时候嘴跟没把门儿一样,逮着谁都能把那人给损一顿,忒没有口德。
“行了,这件事就不用二位操心了。先把服装秀的事搞完,再说其他的。”
关于人造毛绒材料的事,香菜心里有谱。那新华织染厂的厂长麦凯之前研究她那打底裤的时候,研究出了不少人造毛绒。
在外面找厂家合作,还不如跟靠谱的老朋友合作。(未完待续。)
第419章 化妆是一门学问
(这两天看小说了,明天多更)
江映雪挑定了服装,便带香菜去她常去的商场选购化妆品。
她们在商场碰见一个人——
叶雅琳。
大道儿那么宽,她们先前在储绣坊见过,这会儿又在这儿遇上,还真是应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
香菜和江映雪选择无视她,叶雅琳也忒不识趣,总是装作有意无意的从她们附近闲晃而过。
香菜对她这种行为表示理解无能。
叶雅琳果然是叶一品亲生的——不理她,她越来劲。
香菜和江映雪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偏偏她还装的并不是刻意的样子。
香菜从江映雪那儿了解了一下,江映雪用的化妆品,大都是进口的,只有香粉、头油、香件一类用的是国产牌子的“馥春”。
谈到“馥春”,就不得不仔细说说,香菜家里也有一瓶这个牌子的香粉,她很少用,却很好用。
“馥春”有回春与青春永驻之意,其原料精选上等的石粉、米粉、豆粉,结合时令,选用白兰、茉莉、珠兰、玫瑰等鲜花,再加以适量的冰片、麝香,制成既有花香又有保健作用的香粉。
“馥春”香粉的包装也别出心裁,上等香粉用锦盒、锡盒,缎面绒里,装上各式香粉,盒子有圆形、方形、海棠形,盒面刻有龙凤图案,庄重典雅,美观大方,大受顾客欢迎,还引进国外的香精代替了鲜花熏染、冰麝定香的老式工艺,在形状上又作了改进,制成鹅蛋香粉和鸭蛋香粉。
“馥春”是一个牌子,这个牌子下有名香粉、香件、头油、香珠、香扳指等等,从古至今都非常有名。话说馥春香粉还是清廷的贡品,宫廷里嫔妃们的最爱,民间俗称“宫粉”。
香菜家里的那盒馥春香粉是气味甜润的桂花香,跟她此刻手上把玩的这盒一模一样,上头都有翠绿的桂花枝图案。
她想起那日藤彦堂不知打哪儿撇了几段桂花枝插在了家里的花瓶中,兴许就是因为他知道家里有这么一瓶桂花味的香粉,以为她喜欢这个味道,就整了这么一出。那个男人倒是有心了。
江映雪是这儿的常客了,这儿的导购小姐基本上都认得她。
一名导购小姐向她推荐了一款新上市的护肤香脂,“江小姐,这一款护肤品引起了德国配方,对皮肤有护理滋养的功效。现在都入秋了,皮肤会特别容易变得干燥,这款护肤品还有保湿的作用,您可以试一下。”
江映雪在挑选别的,对导购小姐手上的那盒护肤品的兴趣不大。
香菜看到那护肤品的名字,不由眼前一亮。
“给我看看!”她说这话之前,就已经将护肤品从导购小姐手里抢到了手。“百雀羚!”
这个时代居然有百雀羚!
1931年……对了,这个时候百雀羚才刚刚问世。
“给我来两盒!”香菜试都不试,直接就要将东西装到包里。
江映雪说:“我不用……”
“没你的份儿,我一瓶,然后给我们家二爷带一瓶。”
江映雪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她干嘛要自作多情说那么一句!
香菜给百雀羚打广告,“这可是国产中的良心之作,你也可以试试,比你选的那几款护肤品好用多了。”她看了看江映雪手上的那几支口红,摇摇头又说,“我看你还是别选了,我来帮你选吧。”
她指挥起导购小姐,“麻烦你给打一盆水来,再拿一条干净的毛巾,事后我们会给你小费的。”
导购小姐不明白香菜为什么要她这么做,不过听到有小费可拿,就在心动下行动起来了。
导购小姐一走,香菜就找了把椅子,让江映雪坐下。而她自己从四周的柜台里挑了一些必要的化妆品,
她选了一盒裸色接近樱花颜色的口脂,一支睫毛膏,一支黑色的眼线笔,一盒浅色的眉膏,还有一盒咖啡色的眼影。
这些化妆品,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待她挑选好了以后,那导购小姐都把水盆端来好半天了。
香菜用眼神指了一下架在凳子上的水盆,对江映雪说:
“卸妆吧。”
“卸妆?”江映雪懵了。
她怎么说也是个公众人物,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卸妆,那不等于让她脱光了衣服在众目睽睽下跑圈儿吗?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妆容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尤其是像她这样在交际场上混的风生水起的歌女!
妆容等同于适合自己的衣服,对爱美的女子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备战工具——武器!江映雪怎么可能在战场上丢掉自己的武器!
香菜还在手背上试眼线的效果,抬眼就看到江映雪一副见鬼似的模样瞪着她。
见她不愿意,香菜也不勉强她。
她抬眼扫了一圈,看到不远处有一对穿着打扮都很时髦的母女。女儿的年纪与江映雪差不多,长发微卷,发色较浅,上身穿的是一件浅色的洋裙,下身是一条肉色的打底裤。
那打底裤不是从锦绣布行买的,就是从新华织染厂下面的服装厂买的。
香菜上前搭讪,“小姐,请问你穿的这条打底裤是从哪儿买的?”
被这么一问,那姑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看清香菜的脸,她忍不住捂嘴惊呼了一声。
“你是锦绣布行的小掌柜!我认得你!上回我跟我妈去锦绣布行买打底裤,还碰见你了呢!”小姑娘见了香菜跟见了活生生的偶像一样,情绪有点激动。“那天我正好看见你把一件墨鲤抄套在你们锦绣布行衣橱的模特身上,我特别喜欢那件墨鲤抄,当时我还问你们家的店员卖不卖,你们说那件衣服是新品,只是挂出来让顾客看看样子,可能要到年底才会上市,而且他们还说那件墨鲤抄是你穿过的!对不对!”
香菜惊了,她居然捕获到野生的锦绣布行的粉丝一只。而且……她怎么玩感觉这姑娘有那么一点儿脑残粉的味道……
“啊……”香菜半天才反应过来,忙应和道,“对对!那个——我跟我朋友来买东西,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
小姑娘激动道:“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香菜抬起手指,在她面前描了几下,“让我给你化个妆就可以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化得美美的!”
“好啊好啊!”
“夫人也可以一起来。”
闲聊了几句,香菜知道这姑娘叫洪小玉。
在洪太太的监护下,洪小玉跟香菜回到原来的那柜台前。
不多会儿,柜台前头就多了两把椅子。
洪太太和江映雪分坐在洪小玉两边。
按照香菜的指示,洪小玉将脸洗干净。她皮肤底子好,就算卸了妆,皮肤看上去还是那么水润透亮。
香菜将洪小玉的公主头散开,扎成了一个马尾,将额前的刘海儿也用发箍束了起来。
香菜打开一盒百雀羚,给洪小玉抹上。
洪小玉瞬间就感觉不一样了,“这是什么呀,感觉水润水润的!”
导购小姐瞅准机会,忙不迭介绍:“这是我们商场最近才引进的一款新的护肤品——百雀羚。”
香菜又给洪小玉脸上搽了一层蜜粉,基本碗上了隔离和打底这两个步骤,却并没有循规蹈矩的完成接下来的步骤。她决定先给洪小玉上半面妆,让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女士看看妆容的效果。
洪小玉感觉到香菜只在她左边脸上做文章,心里觉得奇怪,但是看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经验,心情又激动起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妆容的效果了!
描好眉,打上咖啡色眼影,再画上眼线,然后处理卷而长的睫毛,最后再用一层蜜粉定妆——
香菜做这些的时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后面的人想往前挤,而前面的人还想再往前面去。
香菜将洪小玉带着妆容的那半边脸呈现在大家眼前。那种不协调,却又让人分外惊艳的对比,引得众人哗然。
江映雪和洪太太不禁都站起来,上前看个仔细。
“左右一对比,是不是觉得左边脸特别的有味道?”香菜介绍说,“这叫混血妆。中西方的混血儿,尤其是小姑娘,同时具备了东方女子的古典高雅和西方女子的妩媚性感两种美。其实这种感觉,用化妆品也能在纯血的华族女子脸上呈现出来。这种妆特别适合五官深邃、鼻子高挺的女孩子,小玉就是这样——”
洪小玉向导购小姐招手:“快给我拿镜子来!”
导购小姐早就惊得说不出话来,不然早就在客人面前推销起香菜给洪小玉用的每一款化妆品了。
“镜子,镜子!”
直到洪小玉喊了第二遍,导购小姐才回过神,拨开人群将柜台上放的化妆镜拿给了洪小玉。
洪小玉拿镜子一照,先是吓了一跳,“哎呀,怎么只画了半边脸啊!”她把没化妆的右边脸捂上,再将左脸对着镜子一照,立马又是另一个反应了,“真好看!混血妆,真把我画得跟洋人似的!妈,你快看,是不是特漂亮!你之前不是有一回还跟我开玩笑说,让我给你找个洋女婿吗!”
洪太太哭笑不得,娘俩儿私底下的玩笑话,怎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那不是存心让人看了笑话吗!
听周围果然起了一阵哄笑声,洪太太轻轻的在洪小玉脑瓜上打了一下,“都多大人了,还口没遮拦的。这话要是传出去,我看以后谁还敢要你!”
周围又是一阵矜持的哄笑声。
洪小玉将镜子放在腿上,一手拉着香菜,一手指着自己的右脸,“快,把我这边脸也给画上!”
应她的要求,香菜将混血妆画完,还给她重新换了个发型。
洪小玉改头换面了一番,还别说,挺有那个味道的。她要是这样走在路上,不知道的人还真当她是个洋妞呢!
洪小玉当场让导购小姐将香菜之前给她用过的所有化妆品统统给她打包了一份。这么做的,不止她一人。
商场生意火爆,惊动了商场的经理。
经理前来,了解了一番情况,对香菜和江映雪,还有试妆的洪家母女一阵千恩万谢,还允她们凡是在本商场购买化妆品,一律半价优惠。
香菜没想到,她就给人化了个妆,就迎来了一场优惠。
但是,福无双至——
叶雅琳在商场里看到香菜给洪小玉化的混血妆,心里痒痒的不得了。在国外的时候,她就恨不得自己变成肤白貌美的洋妞儿。她一看在不用改变自己血统的情况下就能变成她想要的那样,何不试一试呢?
于是,她随大流,买了一套化妆品回去。也不知道她怎么捯饬的,不到一个晚上,她整张脸起满了红疹子,眼睛红肿红肿的。
第二天,家里人都被她这副鬼样子给吓了一跳。细问之下,他们才知道叶雅琳学人家给自己画混血妆,非但没把自己画美,还把自己的给整残了。
就因为她这点儿破事儿,叶成宗被家里人阻着,都没能去上班。
叶一品带着闺女,亲自到锦绣布行,找香菜要说法。
叶家的人来的时候,香菜正接待客人——就是昨天她跟江映雪在商场里遇到那对姓洪的母女。
洪家母女携礼拜访,洪小玉一见到香菜就给她鞠了个九十度大躬,说是要跟她学化妆。
香菜哭笑不得,她就是一服装设计师,什么时候成化妆师了?
香菜正跟洪家母女喧着,叶一品就带着叶雅琳闯进储绣坊。
“姓林的,你给我出来!”叶一品站在储绣坊门口大吼大叫。
叶一品和叶雅琳刚到没多久,叶成宗就追了上来。
在知道父亲要带着妹妹找香菜“说理”,叶成宗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挣脱了家里佣人的钳制,才追了出来。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他追到的时候,叶一品和叶雅琳已经到了储绣坊了。
“爸,咱们回去说!你别在这儿闹!”叶成宗将叶一品往外拉,却死活拽不动他。
当他看到洪小玉的时候,那就更拽不动了。
别说拽不动,走都走不动了。
这美女是谁啊!(未完待续。)
第420章 姐比你横
叶一品气冲冲的,专横霸道,一到锦绣布行就嚷嚷着要找香菜算账。
叶成宗上前劝阻,却遭迁怒,被叶一品骂“不孝子”,还被甩了一耳光。
这一耳光,彻底把叶成宗打蒙了,也在一定程度上把他打醒了。
见叶家人这架势,香菜就知他们来者不善。她不得不撇下洪氏母女,出去应付。
百凤担心香菜会出事,对她展开了贴身保护。
香菜从茶水间里出来,正好看见叶一品打叶成宗耳光的那一幕,就本能的以为叶一品这回亲自来是为要回叶成宗的试用合同。
今天上午没见叶成宗来上班,她就约莫着可能是叶一品不让他再与锦绣布行和储绣坊有瓜葛。
不过这一回,她还真估计错了。
“几位,有何贵干?”对叶家的人,香菜的态度还算客气。
叶一品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对香菜劈头盖脸说了一通:
“昨个下午,雅琳跟你学了化妆,回来不到一个晚上,好好一张脸就被你整成这样了。我姑娘的脸,你能赔的起吗!搭上你们整个锦绣布行和储绣坊也赔不起!”
香菜的脸上写着大大的“茫然”。她一看叶雅琳,见对方脸上围了一条纱巾,还戴了一副墨镜遮住了眼睛,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喔,敢情不是叶成宗这边出了问题,是叶雅琳——
等会儿,香菜有点儿整不明白,“您说我把您姑娘怎么了?”
“雅琳,把你的脸给她看!”
“爸!”叶雅琳明显不愿意,不过还是在叶一品逼迫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她取下纱巾,摘下墨镜,露出尊容——满脸红疹,双眼红肿,半点也没用千金大小姐的样子。
她这幅鬼样子不止把香菜吓了一跳,在茶水间门口的洪氏母女也受惊不小。
霎时间,香菜明白了——
叶家的这位小姐昨个儿在商场见她给人化混血妆,八成是心动了,回去后自个儿瞎捉摸,不知道怎么把她自己给搞成这副鬼样儿了,然后……
然后就怪在了香菜头上。
而且恐怕叶一品的目的不止是要给他女儿讨个公道,听他刚才说话那口气,像是打上了锦绣布行和储绣坊的主意。
真要是这样,叶雅琳可就可怜了,脸成这样不说,自己还被父亲当成了生意场上竞逐利益的工具——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香菜也不恼,“昨个儿下午,我确实在商场给人化妆来着,但是我不知道你姑娘是怎么跟你说的,我可没教她化妆。我就是现场给我一个朋友做个示范,让她看看哪款化妆品好用。怎么,你姑娘不知咋弄得一脸麻子,这事儿要赖我头上?”她脸皱得跟苦瓜似的,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拍着大腿喊冤,“我可真冤呐!”
好吧,她承认,看见叶雅琳变成这种鬼样子,她心里有那么一点儿幸灾乐祸的感觉。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洪小玉出去的时候,被洪太太拽了一下,她挣脱开洪太太的手,走到香菜身边,用充满敌意的目光将叶雅琳打量了一阵。
“这位小姐,昨天我怎么没在商场见过你?”
就算洪小玉昨天有注意到叶雅琳在商场里出现过,现在叶雅琳变成了麻子脸,她也认不出来。
叶一品盛气凌人:“你是谁,这有你的事儿吗,闪一边去!”
“这里头还真有我的事,昨天下午找林掌柜化妆的人就是我。你们还真是奇怪,你女儿那样子一看就是皮肤过敏,你还不赶紧带着你女儿上医院治脸去,跑到这儿来闹,你这当爹的存的什么心?”
香菜不禁对洪小玉刮目相看了。这小姑娘眼光毒辣,看人极准,心思敏感,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察觉到叶一品这只老狐狸狡猾的心思,厉害啊!
叶雅琳虽然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天生爱美的她也不想顶着这副丑陋的面容丢人现眼。她拽了拽叶一品的袖子,小声说:“爸爸,我们还是先去医院吧。”
叶一品翻脸后谁都不认,甩开女儿的手怒其不争道:
“去什么医院!治好你这张脸,证据就没了!”
叶雅琳的心瞬间坠进冰窟,寒得透透的。
她现在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这张脸在父亲眼里,还不如在人间面前争一口气重要。
香菜说:“我没教你闺女化妆,也没给你闺女化妆,是她自己东施效颦没效好,你们就赖到我头上。照你这个算法,敢情你要是吃饭噎住了,还要把责任推到种粮食的人身上,你要是喝水塞牙了,还要怪给你打水的人。现在大家都明白了吧——
他叶一品想要的不是把他闺女的脸治好,他是想让我拿锦绣布行和储绣坊赔偿她闺女的损失!”
说到这儿,香菜摇头失笑,又阴阳怪气道:“叶一品,你以为你曾经用在盛世织染厂的手段,对我有用?那你也太傻太天真了。你之前利用舆论黑我锦绣布行,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屑搭理你吗,因为对付你这种人,太没有挑战力,太没难度了。
利用舆论,你那都是小儿科,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我只要一个电话,就可以操控舆论的力量,让你叶家明天就在业界内没有立足之地。
明白了吗?
明白了就麻溜的滚吧。”
叶一品真有点被香菜的话震慑到,但一想到她很有可能是在虚张声势,立马又理直气壮起来,冷笑着说:“你吓唬谁呢!”
“吓唬你?”香菜看着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笑了笑,“看来不让你知道点厉害,还真当我没那能耐。今天晚上别忘了买一份晚报啊,哪家报社的晚报都行。事先说好,之后别来找我,什么示好、和解、道歉,我一律不接受!”
你横,姐比你还横!
洪小玉帮着香菜撵人,“还不赶紧走,这位小姐,你要是在不抓紧时间就医,你那脸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可别再来怪我们没有提醒过你!”
叶雅琳心里一慌,捂着脸满眼惊恐和不知所措。
她以后会不会变成丑八怪!?
就算叶一品不顾念父女之情,叶成宗对叶雅琳到底还是顾及几分兄妹亲情,于是跟香菜告了假,“林师傅,我带我妹去医院。”
香菜首肯:“去吧。”
叶一品拦着他们兄妹,“回来!你们给我回来!”
叶成宗护着叶雅琳,冷着脸对叶一品说:“爸爸,叶家要是没了,可怪不得别人。”
“你这个不孝子,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叶一品瞪起眼来。
“你就等着看今天的晚报吧。”
留下最后一句,叶成宗带着叶雅琳离开。
今天这事儿一发生,香菜觉得请个法律顾问是个势在必行的事。
有些人不管有理没理都跑来闹事,这些纠纷,还是交给律师来处理比较妥当。
不过在请法律顾问之前,香菜还得应付洪氏母女。
茶水间里。
“真是不好意思,”香菜对洪氏母女道歉,“让你们见笑了。”
洪太太是个明事理的人,她昨天也在商场,清楚香菜当时没有教过任何人化妆的技巧,那叶雅琳自己把脸弄成那样,怪不得香菜。至于叶家,明显是想要借此事将某种恩怨扩大化,从中谋求更多利益。她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人,生意场上的一些勾心斗角,她不知不知道。
抛开她们母女此次前来有求于香菜不说,就香菜的为人深得洪太太的喜欢。刚才香菜那一句“东施效颦”,捧高了她女儿,她现在还高兴着呢。
洪太太好像婆婆给儿子相媳妇儿,对香菜越看越满意。
洪小玉还没从刚才那场闹剧中回过神来,一想到叶一品那奸猾的嘴脸,她胃里就犯恶心,各种情绪都上来了。
“要是我的脸成那样,我爸爸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带我去医院就诊。真不知道那个老先生是怎么当爹的,女儿的脸都成那样了,跑来追究不相干的人的责任!”说了一通气话,想想叶雅琳的样子,洪小玉眼中的愤怒少了一些,怜悯多了一些。“刚才那位小姐也真是可怜,脸都成那样了,还摊上那么一个爹……”
洪太太满眼疼爱的看着她,温声道:“小玉啊,你先出去一下,我跟林掌柜单独聊聊。”
“妈妈!”洪小玉不太情愿。
她昨天回家,晚上临睡前都舍不得卸妆,大半夜坐在镜子面前照了半天,就做了个决定,就是跟香菜学化妆。当时她也被突然从脑袋里冒出来的想法给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她就豁然开朗了。她要是学会了化妆,每天都能把自己变得漂漂亮亮的,何乐而不为呢!
然后她就去跟父母分享了她这个决定。
女儿能有自己的想法,还是往好的方面发展,当父母的哪有不高兴的呢。洪父当即就表示支持她的这个决定,然而一开始,洪太太是不同意的。
在洪小玉的软磨硬泡下,洪太太才答应今天陪着她一起来跟香菜见一面。
这会儿洪太太要把她支出去,洪小玉很担心妈妈会在她背后做文章,阻止她跟香菜学化妆。
洪太太故意露出严肃脸,威胁说:“你还想不想学化妆了?”
洪小玉咬了咬唇,心里挣扎了一阵,才勉为其难的同意离开茶水间。
洪太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但是她这闺女太傻太天真,压根儿没发觉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她早就看出来了,闺女铁了心要跟香菜学化妆,但是香菜压根儿就没有教的意思。
人家不是说了吗,她就是一裁缝,又不是化妆师——一听就是不愿意收徒。
洪太太知道,她是洪小玉的母亲,被闺女软磨硬泡,才产生了动摇。但是闺女跟这位林掌柜非亲非故的,哪有她软磨硬泡都能改变对方主意的关系?
让洪太太真正动摇的,其实是香菜本人——
洪太太苦口婆心的跟香菜说了一通心里话,“林掌柜,我这个女儿,从小到大没在外面吃过苦,我跟她爸一直娇养着她,希望有一天她能嫁个好人家。可真到了她适婚的年龄,我跟她爸都舍不得给她说亲,也拒绝了好几家的提亲,这才留到了现在。她都快二十了,别家的姑娘跟她一样大,孩子都抱俩了,可我跟她爸就是舍不得她……”
说着,洪太太红了眼眶,压抑住哽咽声,平复了一下情绪,她又接着说:“小玉单纯的很,性格也活泼,我担心她哪一天会被人给骗了……”
香菜安慰道:“洪太太,我觉得是您多心了。我看小玉那孩子不错,眼光独到,她分得清好坏,不会那么容易就上当受骗的。”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应该没有成家……你要是为人父母就了解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一片苦心了。孩子大了,我们也老了。我们在的时候能护着她,我跟她爸要是不在了呢?我们迟早有一天是要离开她的,那时候她要是在外面受了欺负,受了委屈,谁来保护她谁来安慰她?”
这话不是绕回去了么——赶紧给洪小玉找个好人家啊。
香菜很想这么说,可一看到洪太太双眼含泪的模样,她心头泛酸,涌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口。
洪太太说:“林掌柜,我很欣赏你——”
香菜心里咯噔一下,眼睛登时瞪得老大——洪太太这意思,是要把洪小玉托付给她?
是不是搞错了?
她胸再平,也不是男的啊!
此时此刻,香菜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我看出来,你个性强势,是个自立自强的女性,你身上拥有得很多品质,都是我们小玉所欠缺的。我衷心的希望你能把小玉留在你身边,让她跟你学习一下如何为人处世——”洪太太起身,对香菜深深鞠躬,“我这个做母亲的,拜托你了!”
香菜赶紧上前将洪太太扶起——这位用心良苦的母亲的大礼,她实在承受不起。
“洪太太,你这样——我很难做啊!”因为洪太太动之以情,香菜的内心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动摇。
她每天要带楼上那五个学徒,除此之外,还有锦绣布行的生意需要她帮忙搭理,还要跟进储绣坊的进度,还要分神儿去管洪小玉,她哪来那么多功夫?
洪太太急于想让香菜知道她的诚意,口气急促道:“我丈夫是外交部副部长,我回去后让他想办法帮你摆平叶家!”
香菜轻轻一笑,“叶家对我来说,不足为惧。您丈夫是外交部副部长啊……”
她摸着下巴思索了一阵,忽然诡异的笑了起来,态度转瞬变得谄媚起来,“洪太太您坐!洪太太请喝茶!洪太太吃水果!”
洪太太坐下后,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苹果。两人的立场突然间调换了个儿,她一时间没适应过来,不过她清楚,香菜是有求于她。
“林掌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香菜搬着凳子坐到她跟前,凑近了说:“前一段时间,我哥去美国……您回去帮我问问您丈夫,他有没有办法给我哥整个美国户籍。”
“可以……我能不能问问为什么啊?”
香菜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个性特别容易得罪人,之前因为诸多原因,得罪了一些有势利的人,我担心他们会找我哥的麻烦,就想着给我哥换个身份,让他们没处去找。”
“这个应该不难。”洪太太颔首,抓住时机说起洪小玉的事,“那我女儿——”
“你放心!”香菜拍着胸脯保证,“您就放心的把您女儿交给我吧!我不会让她受欺负受委屈的!”
其实把闺女交给香菜,洪太太也不能说完全就放心了,她担心洪小玉受香菜影响太深——这女孩子家家啊,也不能太强势了。太强势的女人,找不到好婆家……
带着淡淡的忧虑,洪太太把自己说服了香菜收徒的事告诉了洪小玉。
这对洪小玉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她乐得又蹦又跳,当场拉着香菜的手转了三圈,“老师老师”的叫,一口比一口亲热。
“林老师,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昨天的混血妆,我都舍不得卸掉!后来我卸了妆后我试了好几回,都没有你给我化的感觉好。林老师,要不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你教我怎么化混血妆!”洪小玉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学比混血妆更美的妆容了。
香菜严肃着脸教训她,“还没学会走,就想学会跑?”
香菜板起脸的模样其实不吓人,吓人的是她身上的那股气势。
刚才那会儿香菜跟叶一品针锋相对的时候,洪小玉就在她旁边,被香菜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威慑到,吓得小心肝儿乱颤。
被香菜这么一唬,洪小玉立马当起了乖乖牌,静听香菜训教。
“你要学化妆,首先要了解化妆品,尤其是市场上卖的那些化妆品,大大小小的牌子你都要知道,还要知道它们得优劣之处。这我可帮不了你,得你自己去总结。了解完了化妆品,你还要了解人的皮肤的特质——”香菜双手环在胸前,还真一副谆谆教导的老师模样,“叶家的那位小姐,你今天也瞧见她那模样了。她属于那种敏感性皮肤,估计她自己都不清楚,乱用化妆品,导致自己皮肤过敏了……行了,今天就给你讲这么多,等你自学完了化妆品这一课程,再来找我。”
“好的,林老师,我会尽快自学完!”
不不不,香菜绝对不是那个意思,她的意思是,求你慢点儿。
见洪小玉热情高涨,香菜就没说打击人的话。
终于是把洪氏母女二人打发走了,香菜落了个清闲。
下午,叶成宗来了,跟她解释今天上午没来上班的事,期间还恳求香菜千万要对事不对人。他已经很努力的在协调叶家和锦绣布行的关系了,但是他阻止不了一意孤行的父亲,还求香菜能不能放叶家一马。
香菜说自己是对事不对人,她要是对事又对人,早把叶成宗撵出去了。
但是放叶家一马,香菜表示自己做不到。她不能任由着叶一品欺负,要是不让叶一品知道一点厉害,那老家伙学不到教训。
叶成宗又报告了叶雅琳的情况,“医生说了,我妹妹的皮肤是对化妆品里粗制的石粉过敏,眼睛红肿是因为她把眼线和睫毛膏弄到眼睛里了,总之她没有多大问题,保养一顿时间就好了。我已经保存了雅琳的病历,我父亲要是再因为这件事找你的麻烦,我就会用病历劝他。”
说好听一点事“劝”,难听了就是“威胁”。
叶成宗为人大大咧咧,形骸放浪,玩世不恭,这些都是表面,掩饰不住他细腻的心思,还有他蓬勃的野心。
香菜认真的跟他说:“叶成宗,我今天跟你爹说我能在一夜之间整垮你们叶家,不是开玩笑的。”
叶成宗脸孔微微扭曲了一下,表情看上去很是挣扎。他艰难开口:“林师傅,林掌柜,我……”
香菜截断他的话,“家族企业有很多弊端,就算我不动你们叶家,你们叶家的生意照这样发展下去,也维持不了多久。你父亲再三刁难锦绣布行或是储绣坊,他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杀。所以我没理他。
你的思想意识要是渗入到你们家族的企业中,说不定你们叶家还能再维持的时间得更长一些。但是像你父亲那种固执、自私又传统的人,很难接受你的所融会贯通的企业文化的影响,也很难接受变革。变革也是需要成本和牺牲的,你觉得你那唯利是图的父亲,会这么做吗?
我不是非要把你留在储绣坊,你要是想回去拯救你们叶家,我不会阻止。”
叶成宗苦笑,心知香菜要是没有将他留下的意思,就不会苦口婆心的说那么多。
一个不被接受的地方,和一个能够得到理解的地方,叶成宗当然后选择后者。但是前者……是生他养他的叶家啊!他又怎能割舍的下!
他双拳紧握,下定决心,“我不会走的!我会用我的方式向家里人证明,我的理念没有错!”
“好吧,”香菜心里松一口气,“既然决定留下来,那就好好干。”
“我能不能问一句,”叶成宗说话的声音变软了,“之前在储绣坊跟你在一块儿的那个姑娘……谁啊?哪家的啊?叫什么名字啊?”
看到他眼中的贼光,香菜没好气的笑了笑,“以后你们有的是见面的机会,到时候你自己去问她吧。”
叶成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见香菜已经走上楼了。他追着香菜的屁股后面问:“林师傅,你这什么意思啊?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她以后会常来咱们储绣坊吗?”
“你的问题还真多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