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偏听偏信
“怎么没有合适的人,这不就有一个么。”族奶奶已经把话说到明面上,但听上去仍有一番深意,“那个出走去星乐汇的歌女,叫杨湾湾是吧,我瞧她那姿色还比不上阿芸。她都能唱得了第二主场,阿芸怎么就不行?”
也不知阿芸给族奶奶灌了什么**汤,竟能煽动她老人家为她说项。
当族奶奶提起主场空缺的事,阿芸那神色中一点一滴的变化都没能逃得过藤彦堂的眼睛。这个女人眼中暗藏的迫切、期待和激动,都在向他传达着一个信息,她想出头。她的野心恐怕并不只是想要成为百悦门其中一个拔尖的歌女……
藤彦堂心中狂澜大起,出于敬重荣家的族奶奶,他仍秉持谦和有礼的态度,极富耐心的给族奶奶解释:“族奶奶有所不知,当初杨湾湾能唱百悦门第二主场,并非我做她的主,是江映雪安排的。”
他这么说,并不是故意给江映雪拉仇恨。像百悦门这样的综合性歌舞厅,就是一个浓缩的社会背景,其中等级分明,而站在金字塔顶上的那个人并不是他,而是台柱子江映雪。如果台柱子不出色,来捧场的客人就少,而客人一少,百悦门的生意就不好做。
江映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百悦门中的客人近半都是慕她的名而去,就是有些时候藤彦堂也不得不将她捧到天上,有时也会赋予她凌驾于自己之上的权利。
江映雪不会让其他人威胁到自己在百悦门的地位,藤彦堂自然也不会允许有人威胁到她在百悦门的地位。想要重新打造一个极具影响力的新人王。需要耗费不少的成本、时间和精力,何况现如今像江映雪这样在音乐方面有天赋的才女更是少之又少。
这里头的门门道道、弯弯绕绕,藤彦堂相信不用自己明说,族奶奶也一定知道。就算她老人家对江映雪有再多的偏见,也不能不承认江映雪的实力和个人魅力。
族奶奶面色不太好,轻摔筷子,斜睨藤彦堂,扬声傲然道:“听你这意思,我拜托你不行,还要去求江映雪不成?”
藤彦堂读懂族奶奶那眼神中的意思了——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他只能听从。没有拒绝的份儿。
虽然一直是他在打理百悦门的生意,但百悦门到底是荣家名下的产业,他跟荣鞅关系再亲,在荣家本家的人面前。也不过是个外姓人。有什么权利干涉荣家族奶奶的一个决定?
从族奶奶对藤彦堂的态度里。荣鞅也觉出一番别的滋味儿了,他开口:“族奶奶,百悦门的生意。我都没怎么插手,您就不要过问了。”
马峰见情况不大对头,忙为藤彦堂和荣鞅打圆场,“族奶奶,江映雪可是咱们百悦门的台柱,她跟百悦门的合同眼瞅着就要到期了,百悦门肯定是要她续约的,这种时候咱们总得把她哄高兴了。她要是不高兴,也学着人家出走了,那百悦门的生意肯定会一落千丈。”
族奶奶不以为然,眉宇间浮现鄙夷和不屑,“百悦门那么大一个歌舞厅,总不能都指着她一个人。你们就是太把江映雪当一回事了,才把她惯得无法无天,连百悦门的生意她都敢干涉。”
她倒不担心江映雪哪一天会越俎代庖一下窜到谁都制约不了她的高度,就是害怕江映雪往后会如愿以偿名正言顺的进他们荣家的大门。
以前荣鞅和江映雪成双入对时,族奶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也对荣鞅耳提面命过,玩玩也就得了,千万不要对那个歌女太认真了。
像江映雪那种卑贱出身的女人,根本就不配进他们荣家的大门!
族奶奶有点怨怪荣鞅不重视百悦门的生意,“这样可不行!荣记商会名下大大小小的产业,加在一块儿的年总收入,百悦门这块儿就占了将近一半。阿鞅啊,百悦门是咱们荣家的大头,你可得多上点心啊,总不能一直这么让外人做主!”
族奶奶眼角的余光扫向藤彦堂,“彦堂,族奶奶这话可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说的是江映雪——百悦门不可能永远都能栓住江映雪。”
族奶奶说这样的话,显然对江映雪极为的不尊重。谁听了,心里都不会舒服,何况荣鞅与江映雪还有过一段感情。哪怕他和江映雪这段感情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在他心里,江映雪并没有那么不堪。
族奶奶十分体恤藤彦堂一般,对他语重心长道:“彦堂啊,你也为荣记商会鞍前马后那么长时间了,把你自己的终身大事都给耽搁了。”她捶按了两下胸口,有些痛心疾首,“族奶奶心里觉得对不住你啊……”
荣记三佬的脸色都变了。
族奶奶口口声声说有愧藤彦堂,可他们都听得出来也看得出来,她面上对藤彦堂亲和,心里分明将他当做为荣家效劳的一条犬马。
藤彦堂算是明白了,族奶奶这是要杯酒释兵权。
这顿饭,果然是鸿门宴。
“族奶奶,我明白您的意思。”藤彦堂歇扬唇角,笑的有点冷,“不过您可能还不知道,百悦门名义上是荣记名下的产业,实际上是我的私产,不过这两年大哥和二哥都入股了。当年投入到百悦门的钱,是大哥借给我的。本利今年年底就要结清了,明年起,百悦门将不会再给荣记商会进贡了。”
藤彦堂对族奶奶维持着疏冷的笑容,身为荣记商会二把手的他,不可能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私产。
一听百悦门不属于荣记商会,族奶奶整个人都蒙了,就连一直保持着端庄的姿态看好戏的阿芸,也不禁吃了一惊。
百悦门是藤二爷的?
这种事。她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消息改变了她既定的认知,她想保持平常心都难。
不等族奶奶从震惊中回过神,藤彦堂又说:“不管是哪个主场,我都不可能让一个有过前科的女人登上那么重要的舞台,我嫌她脏了我的地盘,影响了我的生意。”
他这番话,极具针对性。
阿芸脸色变白,族奶奶的神色也越来越难看。
现在比起阿芸的事,她更在意百悦门的事。她有些茫然的看向荣鞅,“阿鞅。这到底怎么回事?百悦门怎么会不是荣……”
“够了!”荣鞅怒声一斥。喝止了族奶奶接下来要说的话。他面带愠怒,冰冷的目光刮了阿芸一眼,又将眼中的冷光投向族奶奶,用极为平静的声音质问她。“族奶奶。您什么时候开始插手商会的生意了?”
“我……”族奶奶张口结舌。
荣鞅没有放过她。“族奶奶,您一向不管家族以外的事情,怎么突然关心起百悦门了?”
他看一眼阿芸。又对族奶奶说:“您要这个女人留在百悦门唱歌,彦堂也答应您了。您现在要让她唱主场,改明儿是不是要她接管百悦门了?她才进荣家几天,您就这么急着把给她争家产了。真是可惜了,百悦门不是荣家的。”
上个月荣鞅对她说的话,还没今天一晚上的多,族奶奶却是高兴不起来。
她按着胸口,这回是真的伤心难过了,“我一听说你在外面受了委屈,族奶奶我就做不到什么都不管不顾,你这孩子就算是受了委屈,心里难过,从来不对谁讲,我就是想为你争口气……”
“您听谁说在外面受委屈了?”
族奶奶瞥了阿芸一眼,到底是没有把她供出来,神情有些哀怨,“我听说百悦门只认藤二爷,你在百悦门根本说不上话,我就心想,再这么下去,百悦门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我……我那时不知道百悦门不是咱们家的。何况你也知道我对江映雪一直心存偏见,我听说她要入股百悦门……我就有些坐不住了……”
江映雪要是入股了百悦门,岂不是跟荣记三佬一样,也成了百悦门的老板?
那怎么行!
就像她不点头同意江映雪进荣家的大门一样,她更不会容许这个女人碰他们荣家的生意!当时她也是不知道百悦门其实是在藤彦堂的股掌之间。
“族奶奶,以前我怎么不知道原来您这么偏听偏信?身边多了个贴心的小棉袄,变化就这么大,族奶奶,别被人当枪使了还浑不知!”荣鞅深深看脸色惨白的阿芸一眼,摔下筷子愤然起身,“老二老三,我们走,这顿饭不吃也罢!”
“大哥,别——”马峰见不得老人家伤心,与其安抚族奶奶,还不如劝住荣鞅。把荣鞅劝留下来,就是对族奶奶最大的安慰。“大哥你看,族奶奶都哭了,刚才的不愉快,就当没发生过,坐下来好好把这顿饭吃完。”
说完,他给藤彦堂打了个眼色。
藤彦堂想要离席的冲动比荣鞅的还要强烈,他们三个异姓兄弟不分彼此,可在族奶奶这位老人家的眼里,他们三兄弟之间的羁绊根本不值一提。
她老人家心中对荣鞅有偏爱,不能平等对待他们仨,也是情有可原。
藤彦堂不至于因为这一点就跟族奶奶撕破脸。
“大哥,算了,听二哥这一次。”
荣鞅心头火大盛,当即也不避讳,指着阿芸,冷声对族奶奶道:“这就是您执意要迎进荣家的人,进荣家没几天功夫就把您耍的团团转,真是好样的!您想让她唱主场?既然您这么喜欢她,那干脆把您在荣家的地位给她算了!”
“大哥——”藤彦堂出声埋怨他,“有什么话,跟族奶奶好好说。”
族奶奶眼角隐隐挂着湿意,眼中也有悔意,“你别怪阿芸……她就是跟我讲了很多外面的事,我听了那些,就有些坐不住了。”
就算有族奶奶维护,藤彦堂也不相信阿芸是无辜的。他知道这个女人很会讨巧卖乖,通常情况下,就算她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也不会叫人察觉到她真正的意图。
阿芸是没有怂恿族奶奶,可她拿到了族奶奶的弱点。族奶奶的弱点就是荣鞅。她就是利用这一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族奶奶,我……”
藤彦堂根本不给阿芸辩解的机会,“族奶奶,您也不想想,外面那么多事,她怎么偏偏在您面前拿百悦门说三道四。”
“没错,有些事情是我告诉族奶奶的。我就是想陪族奶奶说话解闷,我待在百悦门的时间比较长,除了百悦门的事,我也不知道该跟族奶奶说些什么……”
藤彦堂没有被阿芸那无辜的表情打动分毫,“看来你在牢里待的时间还不够长。”
阿芸脸色蓦地一变,她心里最忌讳旁人提起她坐过牢的事情。那是她人生中的一大污点,她想尽办法忘却。她自己想将这件事从记忆中抹去,也不希望别人也记得。
藤彦堂心里冷笑了一声,“族奶奶,我早就提醒过您,这个女人很会兴风作浪。”
闻言,族奶奶看向阿芸,有些不可思议,怎么都不觉得眼前这个表情无辜的女人会是那么阴险。
阿芸抹着眼泪,委屈的哭诉:“族奶奶,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二爷会把我想的这么坏。一定……一定是因为我得罪过香菜……他心里对我有怨恨……”
族奶奶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阿芸是跟她说过很多百悦门的事,可她不觉得这孩子有什么别的企图心,似乎并不像荣鞅和藤彦堂说的那样——
“这可能是个误会。”族奶奶一想到阿芸怎么也是荣家的一条血脉,就有点想要维护她的冲动,继而将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可能是我多想了……都是族奶奶不对,怪我一个人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胡思乱想……”
这真的是个误会吗?
是不是误会,相信有人心里清楚。
藤彦堂冷冷的瞥抽抽搭搭的阿芸一眼,心里一阵厌烦。
今日的不愉快,已经在他心里扎了根,他嘴上可以说没发生过,心里却做不到不在意。
族奶奶今天对他的态度很有问题——(未完待续。)
第362章 逛街
(生病……)
这顿饭还没开始吃,大家嘴里都不是滋味儿。
吃了两口,族奶奶就带着阿芸先走了。她心里有没有因为这次的事对阿芸生芥蒂,除了她老人家自己,谁也不清楚。
荣记三佬也没怎么动筷子,每个人心里都是一片狼藉。族奶奶和阿芸一走,马峰就来了食欲,抄着筷子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说:“彦堂,族奶奶之前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藤彦堂笑了一下,摇摇头,“我知道,族奶奶那是一心为荣家和大哥好。老人嘛,都那样,上回香菜在我家吃饭的时候,从我碗里抢了块儿肉,我奶奶都差点跟她急眼。”
荣鞅本想说什么,可一听这样的话,顿时缄默下来,神色也不禁黯然。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听到香菜和藤彦堂牵扯在一起的话,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那个阿芸啊——”想想阿芸那水嫩灵动的模样,马峰怎么都不觉得她有藤彦堂说的那么阴险,“真没想到,挺有本事的啊,动动软舌头,就把族奶奶给喽来了。”
藤彦堂看向荣鞅,娓娓道出当年的一些情形,“两年半前,阿芸带着她弟弟和她母亲的一封遗书到荣家认亲,族奶奶连门都没让他们进。当时她要是知难而退,对荣家没有想法,她就不会跑百悦门来找我。她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无害,其实藏的很深。野心也很大。几个月前百悦门中发生的汞毒事件,她就想借机把自己的名气给炒作起来……”
“当初阿芸找上我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她是……我把她当新人培养,把她安排在后半夜主场,先让她适应一下百悦门的环境。她大概是不满足现状,有一天突然来找我坦白,说自己是荣家的……后人。当时她虽然没有明说,不过我能听出她那意思,她是不满意我的安排,想在百悦门得到更好的发展。我当时就觉得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马峰听得比吃得还津津有味。“彦堂。有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啊?”
藤彦堂看着他无奈的笑笑,“阿芸认亲的事,大哥早就知道了。就你不知道而已。”
“搞了半天。敢情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呐。”这俩人到底有没有拿他当兄弟。
“行了。不说她了,还剩下这么多饭菜,赶紧吃吧。”
藤彦堂正要动筷时。听荣鞅问:
“今天香菜从你那儿拿走的都是什么呀?”
听荣鞅提起香菜,藤彦堂心底升起一丝异样的情绪。他轻抿着薄唇露出一个些许不自然的微笑,“我给她哥办的出国手续。”
马峰像是听到天方夜谭的故事一样,整个人都惊呆了,不敢相信那个乡下来的野小子居然要留洋了!
“她哥要出国?”荣鞅表现得比马峰平静,毕竟是头一回听说这件事,还是略有些惊讶。他倒没有因为芫荽的出身,而觉得此事不可思议。
“香菜的哥哥跟她一样聪明,以前他们兄妹在乡下没有读书的条件和环境。最近这段时候,芫荽跟一些学生接触,学到了很多东西,也吸收的很快。”藤彦堂有时候觉得林家的这对兄妹真是神了,真不知道他们爹妈哪来的那么大的造化,竟能生出这么两个聪明的家伙。“香菜她哥哥,将来指不定有大出息呢。”
马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真没想到芫荽那个乡下来的毛头小子竟然就要不声不响的出国了。出国,这年头好多人都盼着这种事呢。
出息的孩子不能都是别人家的,他将来的孩子要是也能有出息就好了……
荣鞅不禁感慨,“现如今就算家里环境优越,也不一定能争取到这样的机会。”
藤彦堂附和:“是啊,有志者不问出身呐。”
荣鞅现在才觉得自己跟个局外人一样,他走不进香菜的生活,仿佛他与香菜之间的距离也从来没有缩短过。
藤彦堂也不想过多的在荣鞅面前提起跟香菜有关的事,于是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大哥二哥,快吃吧。吃完早点回去。”
马峰察觉到不对劲了,“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藤彦堂一脸春光明媚,情不自禁唇角上扬,任谁都瞧得出他有多高兴。“香菜要我明天陪她逛街。”
马峰瞪大双眼,一惊一乍道:“你!?你居然会陪女人逛街!?堂堂藤二爷什么时候陪女人逛过街?”
“香菜她哥哥月底就要走了,香菜要给她哥哥准备些行李。”
马峰察觉荣鞅的神色不大对劲,一边招呼着一边赶紧转移话题:“吃吃吃,赶紧吃。饭菜都凉了!明天下午苏家的老爷子要在圣祥酒店开记者招待会,对外宣布他接任沪市商会总会长一职,耽搁了这么久,这件事总算是有着落了。”
他这几天忙着照顾何韶晴和她肚子里的小宝贝,没怎么关注这些事情。外头的这些新闻,他也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
“苏青鸿包了圣祥酒店,明天晚上还有个酒会。”藤彦堂对这方面的消息,一向比较灵通。
渐渐的,他沉下脸色。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明天下午的那场记者招待会,一定不会平静。
似乎看出他的担心,荣鞅当即点破,“你是怕苏青鸿会遭遇不测?”
藤彦堂不否认,“日本人如果还对沪市商会总会长这个位置有想法,肯定还会找机会对苏青鸿下手。苏青鸿一死,总会长这个位置会再一次有一段时间悬而不决,最终会落到谁手里就不好说了。我想咱们既然争不到,也不能让敌手得到,就算保苏青鸿坐稳总会长之位,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现在与咱们荣记的关系,还不算糟糕,他当上总会长,也不会威胁到咱们。”
荣鞅琢磨着藤彦堂这一番话,马峰也暗暗的在心中权衡起来。
“明天下午得记者招待会,你暗中派一些人手……”
不等荣鞅说完,藤彦堂便截断他的话,“人手是一定要派的,但不能暗里进行,要明着来。就是要让苏青鸿知道,荣记商会对他没有恶意。”
马峰嬉笑着,指着他老谋深算的脸,“你可真坏!”
“行了,快吃吧。”
藤彦堂今天晚上可要好好的养精蓄锐,明天一定要用最饱满的精神陪香菜逛街。
马峰多嘴问了一句,“大哥,那阿芸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荣鞅没太将阿芸放在心上,“族奶奶喜欢,就让她老人家带着吧。”
……
次日上午,香菜一身浅麦色的薄毛t,肩上还绑搭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外套,下身一条浅咖色的修身长裤,脚上蹬了一双颇有英伦范的皮鞋。
她这身偏中性打扮,配上她精致的脸孔,也相当有照人的神采,很是赏心悦目。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藤彦堂仿佛看到了一整片麦田,顿时心旷神怡,唇角不自觉的扬起来。
只是,香菜可没什么好脾气,让她这一身潇洒的装扮大打折扣。她张圆了一双杏眼瞪着款款走来的藤彦堂,即使没戴表,她还是指着手腕处,大声指责道:“知不知道你迟到了!”
藤彦堂是踩着点来的,“我很守时,是你来早了。”
“嘿,我说你——”香菜一阵没好气,她现在才知道那种早早的在约会地点痴等女主出现的男主角只有在虚构的理想世界才会出现。她露出了一个极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这人真是快把我笑哭了!就你这积极性,娶多少个老婆,也都被人拐跑了!”
“呵呵,你积极不就行了么,反正我也不会跟人跑。”
香菜顿时哑口无言,这男人什么逻辑?她怎么觉得那么不是味儿,分明就是他千方百计的把他骗到手,还签了字领了证,怎么搞得好像是她一直追着他屁股后面跑一样。
香菜怒指着他来时的方向,“你不稀罕我,你现在就走啊!泥奏凯!我不想看到你!”
藤彦堂上前捉住她的手,“行了,别生气了。这商场是我一朋友开的,我对这比较熟悉,我给你当导购。”
“臭不要脸,你放开我!”香菜假意挣扎了一下,没能挣开的那只手被藤彦堂抓得越紧。
藤彦堂大手包住她的小手,一边做着甜蜜的动作一边说着气人的话,“我可不想被你这个主动对我投怀送抱的女人说臭不要脸。”
香菜被牵着往商场里走,眨眨眼着眼睛否认道:“我啥时候对你投怀送抱过了?”
“这么快就忘啦,不昨天晚上才发生过的事儿么。”
“啊呸,我明明记得有人抱着我舍不得撒手!”她举起被藤彦堂紧抓的手,阴阳怪气道:“哎呦呦,这谁的爪子跑我手上来了,抓着我不放,是几个意思啊?”
“行了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少说这种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我占你的便宜,你这臭不要脸,我会占你的便宜!”
藤彦堂真想找东西堵住她这张臭贫的嘴。(未完待续。)
第363章 心好累
一进商场,香菜首先买了两个棕色皮革的大行李箱。
藤彦堂一手拎着一个行李箱,其实比起行李箱来,他更想牵香菜的手……
他闲话家常一样,把昨天晚上在荣记酒楼发生的事告诉了香菜。
“你们这个族奶奶,是要杯酒释兵权啊。”香菜对荣家的族奶奶印象比较深刻,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那雍容高贵的老妇人是个厉害角色,真没想到这样的人物也会被阿芸忽悠。“我觉得吧,阿芸比你们族奶奶还要可怕。一旦她有那兴风作浪的资本,你就别指望日子能太平。”
“那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百悦门一直打压着她,不让她出头?她想借自己的身世上位,心机那么重还藏的那么深,我看她跟我大哥一点儿也不像。”
藤彦堂早就看出阿芸不是个省油的灯,刻意把她安排到后半夜的场子,就是因为那个时间段百悦门的客人非常之少。她再怎么能撩骚,她这一技能也不太可能会有用武之地。
香菜问他:“那你交出虎符没有?”
她指的是藤彦堂在百悦门的这份差事。
藤彦堂刻意隐瞒了他是百悦门真正老板这一点,就想事实如果他失业了,这丫头会是什么态度。
他一脸忧虑,似乎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心,“那万一我真的在百悦门做不下去……”
香菜拍着他的膀子安慰:“没事,你要是在百悦门混不下去。就跟着我混。我保证你往后的日子过得比在百悦门滋润。”
藤彦堂哭笑不得,至少他挺庆幸这丫头没有对他落井下石,“我可不想当吃软饭的小白脸儿。”
香菜眼神怪异的瞥着他,“我只说你跟着我混,又没说我养你。”她用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他,“想当吃软饭的小白脸儿,美得你!”
这丫头干嘛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我长得很挫吗?”
“不挫。”末了,香菜又说,“只是够不着我的审美标准。”
“那是你的审美标准有问题!”他分明就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美男子好不好!
“少在那儿沾沾自喜了,人一定要有自知之明。”
藤彦堂总算是发现了。他陪香菜逛街。免费给她充当苦力,还要被这丫头连番打击,简直就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磨难啊。
不行,他得抗议。
“你让我陪你逛街。就是让我来给你当搬运工的啊?”
见他将手里提的箱子托高。还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模样。香菜越来越觉得他像是谁家受气的小媳妇儿。
她忍着爆笑的冲动,板着脸正儿八经道:“不然你以为呢,我在别的地方又用不着你。”她又满富同情的口吻说。“把你晾那儿不用吧,我心想咱们好歹一场夫妻,不给你提供表现的机会,又觉得对不起你。”
“我、你——”藤彦堂翻着白眼,一阵没好气,“下回你再约我,看我跟不跟你一块儿出来!”
香菜耸肩,做无所谓状,“我可以约别人啊。”
藤彦堂觉得就算自己不是个短命鬼,也总有一天会被这丫头气出病。他承认很少将对她的在乎表现出来,可这丫头既然跟他不是一条道儿上的,就不能好好的把对他的在乎表现出来吗?
一个女孩子家家,总是吊儿郎当的,有时候让人分不清楚她的一些玩笑话是真是假。
香菜看上了一件深灰色的大衣,拿着大衣在藤彦堂身上一阵比划。
一旁的导购说了,“小姐,这件大衣是今年的新款,上身试了才能看出效果,不如让这位先生……”
香菜干脆利落的截断他的话,“喔,不是给他买的。”
藤彦堂本来就很郁闷,一听她用那样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整颗心都沉到了黑黢黢的无底洞,那个心寒啊!就连导购的小伙看着他,目光里都带着一些同情。
香菜把买好的东西统统往行李箱里塞,因此藤彦堂手上的负荷变得越来越重。提着两只沉甸甸的行李箱,一时半会儿他觉得没什么,三个多小时下来,他就不那么轻松了。
每到一个地方停下来,他都要把行李箱放地上,歇歇手和脚。他现在才知道,原来陪女人逛街,简直就像是在经受炼狱一样的折磨!
见香菜仍乐此不疲,藤彦堂终于忍不住了,“上到帽子下到鞋袜,该买的不该买的你都买了一大堆,你还想买什么?”
香菜不管怎么听,都觉得他这话像是在抱怨,眼神淡淡的看着他,让人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藤彦堂被她盯得心里发慌,还有点不安。内……那啥,他能收回刚才的话不?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能收的回来就有鬼了。
他赶紧转移话题,用眼神指了一下前边,“那头有专门卖男士内衣内裤的一家店很不错,要不咱们去看看?”
见这招儿对香菜不管用,藤彦堂的眼神不禁幽怨起来。他不知道香菜哪来的精力能逛这么长时间,他是真的累了,手都快被俩行李箱的带子勒断了。他心里头苦啊,又不能对香菜说,不然总觉得自个儿很没面子。
香菜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累了是吧。”
“没有没有。”
如果香菜能看懂他脸上心虚的表情,就知道他说的一定是假话啦。
“不累那就继续逛吧,你就刚才说的那地儿看看。”
藤彦堂欲哭无泪,他干嘛要打肿脸充胖子啊,实话实说不就得了。
“内啥,你看这要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了,咱们先找个地儿吃饭歇歇脚。”
香菜斜眼看他。“你不是说不累么。”
藤彦堂干巴巴的笑着,说了句听不出是真情还是假意的话,“我这不是怕你累着么。”
香菜将藤彦堂提的那两只行李箱轻轻松松的抢到自己手上,“我知道你贵人事忙,你要有事就先走吧。”
藤彦堂盯着她手上的行李箱,唇角抽搐了两下,为什么自己在这丫头面前就跟小媳妇儿似的,他还能有一点身为男人的尊严?
藤彦堂把行李箱夺回来,为了维持那点儿尊严,他不得不咬牙忍着。他今儿就算是舍了这条命。也要把这条路走下去。
看着他的背影。香菜眼里都是暖暖的笑意,踩着藤彦堂的步子跟了上去。通常来说男人对逛街的热情不大,不如女人对逛街的劲头足。藤彦堂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够意思了。
香菜也不是故意折腾他。她就是特别想在芫荽临出国之前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准备齐全了。不过也于心不忍见他这么辛苦。
心里一软。香菜对着藤彦堂的背影说:“行了,去吃个饭吧,我也饿了。下午再接着逛。”
本来听香菜松口。他还松了口气,又听下午还要接着受折磨,他心里都是泪。
“下午真不行。”藤彦堂讨饶道,“下午苏青鸿要在圣祥酒店召开记者招待会,对外公布接任沪市商会总会长一职……”
“你这是要去凑热闹,还是要去给人家助阵,还是——借口开溜啊?”
藤彦堂真想按按眉心,缓缓脑仁的阵痛感,可他实在腾不出手来。这丫头居然打断逛一天,真不知她哪来那么大的精神头。
他要是真想开溜,能找出一万个借口,何苦还要等到这时候。
“我是要去办正事的……”
香菜气的跺脚,“吼~敢情在你眼里,陪我逛街就不是正事了!你走,你现在就走,把东西放下赶紧走!”
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也亏得眼前这是香菜,要是换了个女人,藤彦堂早就无视她走掉了。
“好啦,”藤彦堂哄着她,“算我说错话了。”
“让你走你不走,不走还表现出一副想走的样子,瞅着你这德性就心烦。”香菜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我没想走……”
“你人在这儿,心早就飞走了。”
“我真没想走!”藤彦堂拖长音,极为无奈。他现在身体累,心也好累啊,求不折磨!“你平时不是挺精明的么,怎么这一茬就想不明白呢?”
“你没听说过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负么?”
“恋爱?”藤彦堂瞬间精神了,身心一阵轻快,表情不受控制了一样,慢慢展颜,笑的特别甜蜜满足。“原来你在跟我恋爱啊……”
“撵都撵不走!拿鞭子抽着你,你都不动!”
“我比较喜欢化被动为主动。”
“你在我面前能不能有个男人样儿!”
藤彦堂觉得好气又好笑,“你比谁都男人,哪个男人在你面前能男人的起来?”
香菜心里有那么一丁点失望,因为她觉得藤彦堂说的没错,每次她主动贴上去,这男人才会有反应,平时他都顶着一张禁欲的脸,压根儿就不越雷池半步。
她心里置了一番气,手一挥道:“算了,回去了!”
“那、那不去给你哥买内衣内裤啦?”
“不去啦。”香菜心里有点情绪,已经没有逛街的冲动了。
藤彦堂不经意间瞥见卖首饰的商柜,长臂一伸揽着香菜的肩,“那你陪我去买个东西。”他把半推半就的香菜强带了过去,“你那卡子,我还没找到,我给你买个别的首饰代替吧。喜欢什么,你尽管挑。”
香菜不情愿的扫了一眼,她不喜欢戴首饰,也看不上这些首饰,本来抱着不以为意的态度,没想到还真有一样首饰吸引了她的眼球。
那是一枚非常朴素的银戒指,戒指上只嵌了一颗圆润的稍比米粒大的石榴石,如一滴血珠红的透亮。
不过,让一个男人给自己买戒指……香菜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香菜别开视线,“没喜欢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往商城外面走。
藤彦堂提着两只沉甸甸的箱子追了上去。
他用妥协的口气道:“今天下午真不行,要不等明天,明天我再陪你来?”
他详细解释:“今天苏青鸿召开记者会对外公布他接任沪市商会总会长,我怕有人会借此机会对他不利。我要提前去圣祥酒店,在周围做好部署。”
香菜真是无奈了,“我有拦着你不让走吗?”
“我不想跟你分开啊。”
藤彦堂的声音像一片轻柔的羽毛掠过耳边,搔动着香菜的心。不过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幽怨,他要是早这么直白,兴许她就不会有情绪了。
藤彦堂在心里做了一个愉快的决定。
“咱们先去吃个饭,然后你跟我一块儿去圣祥酒店。那酒店周围也有不少好铺子,正好可以顺道儿转转。”
虽然香菜满脸写着不情愿,既然她没有出言拒绝,那就说明她心里其实是愿意的。
圣祥酒店在四通八达的华商街,占据众星捧月之势,周围有很多的洋楼式的洋行、小旅馆、商铺等。何韶晴开的那家河马西餐厅,就离圣祥酒店不远。甚至在河马西餐厅靠近偏角的落地窗位置,可以看到圣祥酒店大门前的一切情形。
香菜和藤彦堂二人到了河马西餐厅,占了个好位置,发现马峰也在。
何韶晴怀着身孕,每天坚持要往河马西餐厅跑。她照顾生意,马峰为照顾她也就跟着跑来了。
马峰亲自伺候香菜和藤彦堂这一桌,倒水的时候看到藤彦堂身旁的两只行李箱,他暗暗使劲儿用脚踢了其中一只行李箱一下,居然没能踢得动它。
他笑眯眯的问:“彦堂,今天开心吗?”
藤彦堂嘴角抽搐了一下才扬起笑脸,“开心的很,要是天天都能这么开心就好了!”
实际上,他都快累成狗了!
马峰认真起来,“圣祥酒店已经戒严了,暂时不对外开放,不相关的人进不去,相关的人进去也要经过几道严格的盘查。”他今天一直在河马西餐厅留意着圣祥酒店那头的动静。
藤彦堂透过落地窗,看向圣祥酒店的方向,可有一辆车居然好巧不巧的驶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认出那辆车的车牌,他不禁怔了一下。车停下来后,果然见到一个熟悉的人从车上下来,他心里纳闷起来——
江映雪怎么跑来了?(未完待续。)
第364章 圈牢
江映雪今日的装扮十分休闲低调,上身一件奶白色的道纹薄毛衫,搭配一条浅蓝色的棉长裤,脚踩着一双卡其色的短靴,脖子上松垮垮围着的正是她在八月十五那天自锦绣布行收到的中秋之礼——一条当披肩都绰绰有余的豹纹纱巾。
藤彦堂盯着她若有所思,目光从江映雪下车就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听香菜说了句——
“你钱包掉了。”
他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向脚边的地上看去,别说钱包了连一个钢镚儿都没看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上了香菜的当。
藤彦堂笑看着她,“玩这种恶作剧,你幼不幼稚?”
香菜翻着用红色皮革制成封皮的精致菜单,浏览着图文并茂的菜名,认真的神态中带着一些浅慵,懒散的口气中带着淡淡的戏谑:“我就是想看看,你眼睛是不是长人家身上了。”
桌子底下,藤彦堂的长腿有意无意的碰了香菜一下。
“吃醋啦?”
藤彦堂一脸明媚,香菜却觉得他笑的特别欠抽。
香菜含着淡淡的浅笑,“我还不至于因为你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就吃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能理解,因为我也是人类,也经常会有这样的冲动。”
藤彦堂现在的表情就离黑脸还差一截,如果香菜用平淡的口吻说这样的话,他可能不会多想。可偏偏她说话时的娇媚含羞的情态和声音里的那股极具引人入胜的魅惑力,让他不得不浮想联翩啊……
“你——经常会有这样的冲动?”藤彦堂总觉得应该追究一下,不然他心里不得劲。
香菜演话剧一样,摆着极其夸张的神态,脑袋里仿佛在想象着这世间能惊艳到所有人的壮美景观。她说话时差一点跳到椅子上,“我认识一群男人,那一个个的身材——啧啧,看着就让人想扑上去舔一口!”
藤彦堂以为让香菜念念不忘的事某一个男人,没想到居然是一群!他并不知道她说的那群男人,是生活在震远镖行的那一群镖师。
见香菜一脸痴态,藤彦堂的脸上腾的一下染上了一层怒色。
香菜没看到一般,起身跟走进河马西餐厅的江映雪抬手打招呼。
她可以佯装看不到藤彦堂的黑脸,江映雪总不能不顾藤二爷的脸色,不识趣的过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江映雪神色高冷,对香菜视若无睹,挑了个空位坐下来翻看服务生递来的菜单,不过她坐的位置离香菜和藤彦堂并不远。
她坐下后,端着菜单,时不时地偏头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
见状,香菜指了一下她坐的位置,说:“你坐那儿是看不到圣祥酒店的。”
正心不在焉浏览菜单的江映雪愣了一下,随即抬眼侧眸看着占据落地窗位置的那二人,突然明悟过来,他们也是冲着即将发生在圣祥酒店的事来的。
她勾唇对香菜冷魅一笑,重又将目光落到菜单上,口是心非道:“我只是来这里吃饭的。”
香菜也不戳破她,她知道这个重生女是害怕上辈子的事情会重演,恐怕她要亲眼看着苏青鸿登上并坐稳了沪市商会总会长的位置才放心。
藤彦堂透过落地窗观望着圣祥酒店的动静,看了香菜一眼后又将目光投向了酒店方向。
“你对今天的事怎么看?”
一秒之后,香菜答非所问:“我之前说过要请空知秋和他哥哥喝茶的,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藤彦堂双眼似乎有上翻的趋势,他倒不是因为香菜没有从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感到无奈,他无奈的这丫头明知道空知家的兄弟都是惹不起的人,偏偏还想着要去招惹他们。
空知秋觊觎着沪市商会总会长的位置,而苏青鸿今天下午就要在圣祥酒店召开记者招待会对外宣布要接任总会长一职,这个日本男人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那么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落到旁人手里?
香菜对危险向来比较敏感,但是她那强大得第六感只能感受到针对自己的危险,而这次苏青鸿会不会遭遇到危险,她还真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
香菜反问藤彦堂,“这段时间苏家的老爷子没有遭到外来打击吗?”
她这段时间忙着布行的事,对这些时政关注的少,有些情况还不知道。
藤彦堂说:“除了死了个孙女,其他倒是相安无事。”
香菜沉思,用余光扫了一眼如坐针毡的江映雪,似乎是被江映雪不安的情绪传染,她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希望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比起看着日本人得手,香菜当然是情愿看到苏青鸿坐到总会长这个位置上,哪怕是前任总会长骆骏也比日本人强。
藤彦堂目光沉睿,带着一份笃定,“我觉得日本人是不会轻易罢手的,他们之所以迟迟不对苏青鸿动手,怕是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机会。苏青鸿身边高手如云,上个厕所都有保镖随同,想要杀他实在太难了。这次的记者招待会,场面很大,场面大就很容易出乱子,出了乱子就很容易趁虚而入……”
香菜截断他的话,也算是打断了他的设想——他们谁都不期待发生的设想。“你是觉得今天的记者招待会上肯定会发生什么吧。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也觉得苏家的老爷子敢这么大胆的暴露自己,肯定也做了万全的准备。”
被她乐观的态度感染,藤彦堂心情轻松了不少。可能苏青鸿已经派人暗中保护自己,他再做部署也不显多此一举,他这么做也算是确保万无一失。
见藤彦堂一只手推到跟前来,香菜有些茫然不解。当藤彦堂把手拿开时,她才看到他手掌底下的那只还不足巴掌大的红色锦盒。
她心中一动,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她似喜似嗔的看着他,问:“什么东西啊?”
藤彦堂无措得都不知道该把收回的手往哪儿放了,局促的目光中隐隐带着一些期待,“打开看看。”
香菜心潮澎湃,打开红色锦盒。果不其然,锦盒里装的是她在商柜里看到的那枚石榴石戒指。
她撇了撇嘴,强压下上扬的唇角,摆着臭脸嗔道:“抠成这样,连枚钻戒都不舍得买!”
“你不喜欢吗?”藤彦堂明明记得她看到这没戒指的时候,一对杏眼比往常还要幽亮。
“你知道男人给女人送戒指,意味着什么吗?”香菜把戒指连盒子一块儿给藤彦堂丢了回去,那张脸又傲气又娇气又蛮横,“还给你,我不戴!”
“我当然知道男人送女人戒指意味着什么……”
藤彦堂将石榴石戒指从锦盒里取出来,长臂一伸勾着香菜的手指,将她的左手捞了过来。
香菜示意性的抗拒了几下,当藤彦堂把戒指戴到她左手的无名指上后,她才一下将左手从他的钳制中挣脱了出来。
戒指稍微有点大,倒也不至于会一不小心从手指上脱落下来。
香菜似乎很不满意,“这么松,你怎么圈牢我啊?”
藤彦堂满眼促狭,“用一只戒指就能把你圈牢,你林香菜的身价有那么便宜?”
香菜双手支着下巴,亮幽幽的眸子里映着对面男人的身影,突然孩子气的笑了一下,用一种与她脸上的稚气不符而颇有迷惑力的声音说:“那你信不信,我只用一句简单的咒语就能把你圈得死死的?”
“呵,你又不是妖精。”藤彦堂不以为意。
“我喜欢你。”
轻柔的声音划过耳畔,藤彦堂整个人愣住。
这一瞬间,他的世界里似乎花香扑鼻,他仿佛还听到了教堂的钟声和一阵轻悠的鸽鸣,甚至能够听到白鸽在天上扑棱翅膀的声音。几乎所有的感官都被虚幻的情景占据,除了他的视觉——
他只看到甜笑着的香菜。
“你……你刚才说什么?”他还想听一遍,他还想听更多遍。
“啊,牛排来了。”香菜像是没有听到他的问题。
该死的牛排!
藤彦堂在心里低咒了一句,有些固执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刚才说什么?”
“啊,牛排来了。”
“不是这一句!”藤彦堂急躁不已,“上一句!”
香菜天真无邪的脸上带着些茫然,“上一句?”
“就你刚念的咒语!”
“大白天的你幻听了吧,我又不是巫婆妖精,哪儿会念什么咒语。”
服务生将两份牛排端上来,“先生,小姐,请慢用。”
“谢谢。”香菜很礼貌的向服务生道了谢。
而藤彦堂已经看不到别人了,眼里只有这个让他抓心挠肺的臭丫头。
香菜拿起刀叉,催促对面的男人,“赶紧吃吧,你接下来不是还有事吗?”
藤彦堂很努力的想要自己澎湃不已的心情冷却下来,可他依旧能够感觉到胸口的震动一次比一次强烈。他不甘心呐,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被这丫头给圈牢了,他真的好不甘心啊!
桌子底下,藤彦堂用自己的两条长腿圈住了香菜的那两条小细腿。
香菜想把腿抽出来都做不到,她佯装恼怒:“赶紧吃,吃完赶紧走!”
藤彦堂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心情大起大落都是因为她一句话造成的,他突然觉得自己特么的好窝囊……
等着吧,他吃完就走!这丫头想留他,还留不住呢!
一旁的江映雪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用菜单挡着脸小声问正靠在柜台边看画报的马峰,“三爷,这俩人怎么回事?”
“用眼睛看就知道啦,那俩人肯定有奸/情!”马峰早就知道藤彦堂心仪香菜,倒是没想到香菜也将她一颗芳心暗许给了藤彦堂。只可惜啊,他们家那么好的一颗大白菜,居然让香菜这头猪给拱了!
“什么时候的事?”江映雪似乎打算对马峰刨根问底。
别的事他不敢说,但是感情的事,在这一方面马峰比谁都要通透。他看得出江映雪有些隐忧,她八成是在担心荣鞅知道了香菜和藤彦堂在一起的事后会将闷在心里的对香菜的感情爆发出来。
他在江映雪面前扮演着知心姐姐的角色,“他们俩在羊城酒店住一个房间的时候,你就应该看得出来他们二人早就互相倾慕对方了。你就放心吧,我大哥那个人还是很有原则的,不会在彦堂和香菜之间横插一杠的。”
“你要是真喜欢我大哥,也得抓紧了。”马峰的神色忽然变得不那么轻松了,“叶雅琳就要回国了。”
江映雪脸色蓦地一变,惨无人色。
单单是听到“叶雅琳”这个名字,她所有的骄傲和活力都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一样。
叶雅琳,是荣鞅的未婚妻。
两人都在适婚适嫁的年龄,只怕这次叶雅琳回国,就是要和荣鞅完婚的。
马峰又说:“因为叶雅琳的关系,所以我大哥也不可能跟香菜在一块儿的。香菜不是那种受得了男人三妻四妾的女人,我大哥要是真喜欢她,也不会那么委屈她。”
江映雪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她想表现得安之若素,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做不到自然。
“不是说五年么,这才三年多,还不到四年……她怎么突然就要回国了……”
江映雪记得当初荣记商会的老会长荣天离世,荣鞅放弃了与叶雅琳一起出国的机会,但是和她之间有一个五年之约。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约定,她大概也能猜得出来。所以她很笃定,叶雅琳这次回国,八成是要提前履行那个五年之约!
“叶雅琳大学还没有毕业,”马峰开口道,尽可能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她,“这一次她回国,是被族奶奶召来的。”
虽然他不怎么喜欢江映雪,但也谈不上讨厌。然而他对叶雅琳,只有厌恶的感情。
两两相较,他更愿意看到荣鞅和江映雪在一起。
叶雅琳太自私了,如果她真心喜欢荣鞅,而不是考虑自己的前途,她当年就应该选择和荣鞅一起留在国内,陪他度过最艰难的时候!(未完待续。)
第365章 被困
走进河马西餐厅之前,香菜肚子里还在唱空城计,当服务生端上牛排来,她吃了两口后便没什么食欲了。
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戒指上的那颗夺目的石榴石鲜红又圆润,透过那道血色一般的光彩,香菜心中满足的同时又感到一阵不安,而且这种不安悸动得越来越强烈。
按照一般的剧情的发展趋势,男人在出任务之前送女人礼物,结果就一去不回了。生活处处是狗血,香菜不觉得这样的狗血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不安?
一阵寒意陡然袭上背脊,紧接着后颈刺痛起来,这种接近毛骨悚然的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香菜的手按向后颈时,那一瞬间被恐惧笼罩住的感觉就消散殆尽。
香菜神经蓦地绷紧,脑海里拉响了警报,戒备的目光透过落地窗,然而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或迹象。如果不是这种恐惧感熟悉到刻骨铭心的程度,她几乎都要将刚才身体感到的不适当成一场错觉。
她曾经直面死亡,太熟悉这种濒死的恐惧与来自敌方的寒冷杀意。
藤彦堂似乎也有所察觉,他曾多次在地下拳场上与对手殊死相搏,渐渐培养出了能够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威胁与危险的一种直觉。
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感觉?
他必须要去查清楚!
他抬腕看表,距离记者招待会还有两个半小时。他很想和香菜多待一会儿,似乎时间不允许呢。
藤彦堂盘里的牛排也没怎么动,他暗暗将餐刀收进袖口间,若无其事的对香菜笑了一下,“你先吃,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有时候这样的话会变成诀别之言。
香菜险些起身将他拽住,她不安的眼神留住了藤彦堂的脚步。
藤彦堂目光微微一动,放佛有清波的光芒在他眼中粼粼波动荡漾,想让人伸手将之抚平。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越是想要平复香菜心中的不安,他的口气听上去就越是像在故作轻松。
香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被淹没在人来车往的街道上,她那固执中夹杂着不安的目光依然透过玻璃窗仿佛定格在了他消失的方向。
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情绪几乎要吞没她,渐渐引起了她身体的不适。她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抽搐,尤其胃部在一阵痉挛中犯起了恶心。
她强压不下这股恶心感,半伏在桌上将刚吃下去的几口牛肉全都吐了出来。
见状,马峰上前,扶着她松垮的肩,面带关切,“没事吧?”
江映雪也过去表示关心,看到香菜面无人色,胸口揪紧了一下,忙回去将自己桌上的那杯清水端来,递到香菜手边。
“下回别吃这么生的牛排了。”
马峰拿起香菜手边的叉子,戳起她盘里的牛排,“八分熟,不算生啊。”
香菜用餐巾抹了一下嘴,抬眼透过落地窗看到几人自藤彦堂离去时的方向而来,脸色蓦地一变,变得比刚才还要苍白。
那几人中,为首的是空知秋。
香菜低头,急声催促身旁的二人:“你们快走开!”
空知秋也通过河马西餐厅的落地窗看到了香菜,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马峰和江映雪不能跟她在一块儿,不然待会儿他们谁也走不掉!
江映雪重新回到了自己位置上,此刻她苍白的脸色一点也不亚于香菜。她心中对空知秋的恐惧,比任何人都要深刻。
马峰将香菜面前的餐盘端走,经过门口时对带头进来的空知秋等人礼貌的招呼:“空知先生,欢迎光临。”
空知秋的目光径直落到香菜身上,又轻轻扫向马峰,与马峰寒暄了两句,便噙着笑大步向香菜走去。
香菜翘着腿坐着,没有表现出该有的礼节,面上却是一副对空知秋喜闻乐见的态度。
“哟,秋桑,好久不见。”
“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空知秋在藤彦堂曾坐的位置上落座,随他来的两名日本武士在他身后戒备着。他坐下后向不远处的服务生招手,“麻烦收一下——”
“不用收。”香菜将藤彦堂吃剩下的那份牛排端到自己买面前,“直接给我就行了。”
空知秋唇角挂的笑容变得浅淡了不少,他没有追究,显然已经知道在自己之前这个位置上原本坐的是谁。
见香菜吃得津津有味,尤其目光触及到她左手上的那枚石榴石戒指,空知秋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完全消失。他决定不去在意这些事,于是找了个不相关的话题。
“林小姐,你最近在忙什么?之前你说过要请我和我兄长喝茶,我和我兄长可一直恭候呢。”
香菜拍着脑门,做了个伤脑筋的样子,尔后对空知秋歉然道:“实在不好意思,最近诸事缠身,忙得抽不出空来。下个月——下个月我一定找时间,好好陪秋桑和令兄。”
“那就这么说好了,可不要食言喔。”
“一定不会。”
空知秋注意到旁边的两个行李箱,“这两个行李箱,是林小姐的?”
“喔,我哥要出一趟远门,我帮他置办了一些东西。”
空知秋在香菜身边安插了眼线,基本掌握了她最近的动向。前两天香菜去银行兑了大量的外币,这件事他也知道,再结合今日所见,便心想她的哥哥一定不是出一趟远门那么简单。
香菜下意识的想要对空知秋隐瞒芫荽出国这件事,其实她心里也知道瞒不住,也没必要跟他说那么清楚。
她抬眼扫一下空知秋身后的两名日本武士,发现经常跟在他身边的尹贺并不在其中,不禁心中一动。“秋桑,今天怎么不见常跟在你身边的那位武士大哥?”
“你说尹贺吗?”
“我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不过我跟他交过手,想不记住他这个人都难。他可是让我吃了不少苦头呢。”回想起那日在巷中与尹贺一战,香菜双手的虎口不禁犯疼。
空知秋轻笑,“尹贺败在你手下,他吃的苦头可不比你少。”
“我赢他纯属侥幸,如果再来一次,我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空知秋不置可否,显然也认同香菜的话。
他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点了一份与香菜现在吃的一模一样的牛排。
他并没有从正面回答香菜关于尹贺的去向,有逃避的嫌疑,这让香菜更加在意。
香菜暗下决心,一定要搞清楚空知秋来此的目的。
今天下午,苏青鸿就要在这附近的圣祥酒店召开记者招待会对外公布他接任沪市商会总会长一事。空知秋一身休闲的和服装扮,显然不是为参加下午的记者招待会来的,但他来这里的原因一定不是巧合,但香菜可以肯定这一定跟记者招待会——至少是跟苏青鸿有关!
香菜心潮翻涌,却不露声色,“秋桑,今日怎么有闲心出来吃西餐?”
空知秋不答反问:“那你呢?”
她捶着腿说:“这家西餐厅是我朋友开的,我今天逛了一上午的街,经过这里就来了。”透过落地窗,她将目光投向斜对角的圣祥酒店,“今天下午苏家的老爷子就要在那儿召开记者招待会了吧,我就想说不定还可以看个热闹。”
空知秋掏出一只镀金的怀表,一只手打开表盖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呢,不如我陪林小姐一起。”
香菜上扬的唇角挂着一丝顽皮的笑意,清澈的一双杏眼中却带着一点幽冷之色,仿佛能把人最心底的阴暗都看穿一般,“秋桑其实是来凑热闹的吧。”
空知秋有些茫然,“林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凑热闹跟看热闹不是一个意思吗?”
香菜将手中的刀叉放在两边,用双手支着下巴,面带着凉薄的笑意给空知秋讲了一件事,“我想秋桑可能听说过,数月前,羊城和龙城发生了几起纵火案,都是同一人所为。这个纵火犯在放了火之后并没有逃跑,而是留在现场亲眼目睹自己用火焰制造出的一切,从中获得一种满足感。秋桑,你现在像极了那个纵火犯,不知你这把火要放在谁头上呢。”
空知秋脸色变了变,他相信就算自己不说,香菜心里也很清楚他的答案。他就像个玩弄神秘的占星师,目光莫测高深。
他双手在桌上握成拳状,倾身稍稍凑近香菜,用一种近乎痴狂的认真口气道:“林小姐,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觉得你是幸运女神的化身,你能够给你身边的人带来幸运,我希望我也能有这种荣誉——”
“秋桑,”身子靠向椅背,香菜无声的轻笑,“你太高看我了。”
空知秋不以为然,“到底是不是我觉得那样,不如林小姐陪我一起印证吧。”
香菜听出他这话的意思了,其实打一见到空知秋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今天她走不出这河马西餐厅了。至少在记者招待会没结束之前,空知秋是不会放她出去的。
香菜双臂环在胸前,手指一下一下的轻轻在胳膊上打着拍子。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仿佛能够听到空知秋带在身上的那只怀表的滴答声。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
一直关注着香菜和空知秋那边的马峰回过神来,侧身抓起柜台上响个不停的电话。
“喂?”
电话那头的嘈杂声很严重,独独一道声音很清晰,“二哥……”
马峰面色一肃,下意识的背对着空知秋,压低声音向电话那边的藤彦堂报告:“空知秋在店里……”
不等他说完,藤彦堂便打断他,“我看到了,你让香菜接电话。”
马峰知道了,藤彦堂在距离河马西餐厅不远处的电话亭里。他转身扬起手上的电话筒,对香菜喊了一声:“香菜,找你的——”
香菜起身对空知秋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空知秋脸色紧了一下,似乎不大愿意香菜离开位子,不过转念一想——香菜已经猜到他要借此机会对苏青鸿不利,就算她要跟谁通风报信,但她并不知道他的全盘计划,那也于事无补。
很快,空知秋心中释然,脸上露出笑容。
香菜去柜台接电话,一听这通电话是藤彦堂打来的,又听到电话里嘈杂的声音,就大概知道他在什么位置了。
藤彦堂阴阳怪气:“你跟那个日本人聊的开心不?”
“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香菜为了不让空知秋有所察觉,一直控制着面部的表情,“你跟我一块儿在餐厅的时候,八成他就注意到我们了。你这次感觉没错,今天下午他要有所行动了。这家伙嘴很严,我问不出他的计划,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很自信。而且我被他困住了,没办法出去帮你。”
听香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藤彦堂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她身边去。他一手紧抠着挂在电话亭里的电话机,拿话筒的那只手不敢用力,生怕手上一旦用力,就会将话筒捏碎。
他声音阴沉,“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香菜强硬的转移话题,“你那边是不是有点棘手?”
藤彦堂本想长出一口气,但他通过电话亭的玻璃窗和西餐厅的落地窗看到空知秋似乎有些坐不住了,便长话短说:“我在外面发现了好几个狙击点,躲在暗处的狙击手用的清一色都是春田步枪,枪口对准的不是圣祥酒店方向,是大街上无辜的市民——”
香菜深吸了一口气,听藤彦堂又说:
“我想空知秋的计划可能是想枪杀无辜市民,制造混乱破坏记者招待会,然后趁乱对苏青鸿下手。”藤彦堂的声音变得一再低沉,“外头具体有多少个狙击点,我还没摸清楚。”
如果知道了空知秋在外面到底设了多少个狙击点,藤彦堂有信心也有办法一口气将他们一齐端了。然而在没摸清楚到底有多少个狙击点之前,他不敢轻易动手,就怕会打草惊蛇,到最后会害得无辜的市民受伤。(未完待续。)
第366章 破坏空知秋的计划
空知秋居然在圣祥酒店附近广布狙击手!
看来他这次是要玩一把大的,非要借此机会将苏青鸿置于死地不可。他暗中设伏的那些狙击手,直接针对的并不是苏青鸿,枪口对准的是大街上无辜的市民。待记者招待会正如火如荼时,枪声一响,势必会引起骚乱,届时便会有人趁乱作案。
就算事后被追究,空知秋也不会让自己所做过的事情成为把柄落入到别人手中。
说他是刺杀苏青鸿的主谋?
不好意思,他跟苏青鸿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又只是个没参军不涉政的经商之人,他要苏青鸿的命何用?狙击手用的都是美军标准配备的春田式步枪,一杆这样的步枪都是有价无市,何况是好几挺呢,他就算再有手段再有钱,一下也搞不来这么高端的武器。
什么?涉嫌走私军火?
这样的罪名,他可更担不起。要是有人不相信他是清白的,尽管去查好了。
为了取苏青鸿一人的性命,不惜伤害无辜的市民,空知秋制定出这么残忍的计划,着实让香菜对刮目相看。以前她怎么没有发现这个日本男人的三观是如此扭曲,下线是那么深不可测……
此时此刻,香菜担心的不是被空知秋针对的苏青鸿,而是藤彦堂——
就算藤彦堂不详说,她一样能够想象得到他的处境有多困窘。
在不知道空知秋设下了多少个狙击点之前就贸然对已经暴露在藤彦堂视线中的狙击手出手,她怕藤彦堂会陷入危险之中有性命之忧。
现在不能硬碰硬。
香菜对电话那头正焦灼的藤彦堂说:“空知秋把我困河马西餐厅了,我现在帮不了你。你先撤手,不要轻举妄动,尽可能的去踩点,把狙击手的位置找出来。我会让人去接应你——”
“你能让谁来……”
“就这样!”不能藤彦堂把心中的疑惑吐出来,香菜就匆忙收了线。
她挂断电话之后,冲投来目光的空知秋略带歉意的莞尔一笑,接着拨通了锦绣布行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小五。
“喂,小五啊——我哪位?我是你们小掌柜,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今天布行的生意怎么样?喔,这样啊,那麻烦你去储绣坊把百凤叫来,我问问她前几天订的那批货到了没。快点啊,我等着呐。”
储绣坊离锦绣布行不远,约莫两分钟,小五就把百凤给找来了。
百凤接起电话,问:“喂,你啥时候订的货,订的啥货啊?”
从储绣坊到锦绣布行,她想了一路,也没整明白小五给她传达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管订货、收货,还是盘货,她都不负责,储绣坊和锦绣布行里成天最游手好闲的就是她了。
“你也知道,就金爷那边,他还没发货吗?你帮我问问他。”
闻言,百凤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小妮子该不会已经知道了她是大联盟的人了吧。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香菜的试探,在谎言没有正式被拆穿之前,她决定先装傻充愣刺探一下敌情,“什么?什么金爷银爷的,我不认识啊……”
“我正在陪朋友吃饭,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你就先帮我问题下啦。”香菜给空知秋递了个苦笑,状似极其无奈。
百凤终于有所察觉,声音认真严肃起来,“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就在前两天我朋友开的那家店里,喔,你也想吃牛排啊,那好,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带一份,就当是我给你的谢礼啦。那就这样,挂了啊——”香菜扭身挂电话的一瞬间压低声音迅速说,“周围有很多狙击手,金爷知道该怎么做!”
挂断电话后,香菜远远的对空知秋歉笑着道:“不好意思啊秋桑,我再去趟洗手间,马上就回来。”
她收敛笑容,往洗手间去,余光扫向江映雪的位置——空了。
洗手间内,香菜遇上了先她一步来的江映雪。她挨个儿检查了每一间厕所,确认整个洗手间内除了她们二人之外,再没旁人。
江映雪对着镜子,装模作样的补妆。
香菜以防有人在外面偷听,将她们各自身前的水龙头开到最大。
哗哗的水流声几乎能遮盖住她们说话的声音。
香菜把空知秋的一部分计划告诉给了江映雪,到目前为止,她也就知道这么多。
江映雪脸色的苍白几乎用粉底都盖不住,她心中不好的预感终于要应验了。
难道苏青鸿今天必死无疑?
那接下来的事,岂不是要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
再往后的事,她想都不敢想!
香菜说:“空知秋对我提防的紧,在他的计划没有完成之前,他是不会放我这个对他有潜在威胁力的危险分子走的。他没有防着你,你用完餐后就离开这里,出去之后你去找苏青鸿,看看能不能说服他取消这次记者招待会。”
江映雪满眼绝望的等待着末日来临,她神情恍惚,整个人处在游离在现实之外的状态,对香菜的话置若罔闻。
香菜还要去跟空知秋周旋,可没那个美国时间给她做心理辅导。她若长时间在洗手间不出去,恐怕会引起空知秋的猜疑。
她洗了手后关上水龙头,看了一眼仍没有回过神来的江映雪,不禁有些同情这个脸色苍白的重生女。
江映雪重生一回,走上锦绣人生,却没能逃得过空知秋给她带来的噩梦。只要她对空知秋的恐惧一日不消除,一味的沉浸在上辈子的苦痛之中,她就没有胆量直面她今生的未来。
香菜出了洗手间,见门口站立了一名日本武士,便知空知秋对她的提防和警惕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重。
那名日本武士随着她一起离开了洗手间。
香菜坐回到空知秋对面,“不好意思啊秋桑,让你久等了。”
空知秋笑笑,似乎并不介意。
不多久,江映雪从洗手间出来,大概是补了妆,精神和气色看上去与她平常并无二样。
空知秋向她发出邀请,“江小姐,一个人多没意思,不如与我们同坐?”
江映雪保持着高冷的姿态,如同一只孤芳自赏的傲慢白天鹅,“不必了,我约的人很快就到。”
江映雪的牛排,是何韶晴亲自从厨房端来的。
“韶晴,这边!”
江映雪对何韶晴的态度很是热切,这让后者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江映雪平时对她不是摆冷脸就是甩白眼。
何韶晴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很配合江映雪,坐到了她对面。
两个女人聊的很起劲,跟热火朝天的她们比起来,香菜和空知秋之间的气氛就冷淡多了。
香菜看着空知秋好几次将怀表拿出来,还发现他时不时地透过落地窗留意着圣祥酒店的动静。她知道这个日本男人的耐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在一点一点的消磨光。
她靠着椅背,阖上了眼睛,索性眼不见为净。她一开始只是闭目养神,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呼呼大睡起来,直到一阵窃窃私语声将她吵醒——
她抬手擦掉嘴边的口水,张着惺忪的双眼,茫然的扫视周围,没见着江映雪,她就稍稍放心了。
对面,空知秋神色凝重的看向落地窗外,一名日本武附在他耳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循着空知秋略带愠怒的目光,香菜看向落地窗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街上的人变得越来越少。街上的人是少了,但四面八方都是锣鼓喧天的声音。
香菜这下真的茫然了,“怎么了?”
她睡死过去了一会儿,是不是错过了什么?至少她在醒来后没有错过空知秋现在的这副表情,也算是值了。
空知秋看向香菜,惊疑的目光中充斥着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狂怒。他将香菜当成幸运符,可这一回这道符似乎并没有发挥她该有的作用。
难不成是他搞错了,香菜不是什么幸运女神的化身,不过是一个只会给人带来霉运的扫把星?
空知秋厉声斥问:“你做了什么?”
她仅仅是接了一通电话,打了一通电话,然后他的全盘计划都朝着不受他控制的方向发展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香菜一脸无辜与茫然,“发生了什么?”
她的表情并不假,因为她是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香菜一直在他的监控之下,空知秋大概也觉得不会是她搞的鬼,脸上的怒色稍稍褪去。
“这附近突然来了几拨人,有耍马戏耍猴戏,表演杂技的,还有擂台比武的,舞龙舞狮的……”
难怪外头锣鼓喧天的,隔这么大老远都能听得到,原来是这么热闹。也难怪街上的人会这么少,原来都看热闹去了。
香菜几乎可以肯定,能搞这么大排场的肯定是大联盟,而且不得不承认,大联盟这一回干的实在漂亮!
但是——
一场好戏就能把训练有素的狙击手从狙击点引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狙击手还在,只要街上还有市民,空知秋的计划就仍在执行中。
大联盟这么做,可以分散这条街上的市民,但也只能保证减少会受到伤害的无辜市民的人数,并不能改变空知秋的计划。
空知秋紧张了一会儿,这会儿已经恢复镇定。他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距离记者招待会不到半个小时了。他看了一眼香菜,随后将目光投向了圣祥酒店方向。
香菜正探着身子,脸几乎要贴到落地窗上,一双杏眼滴溜溜得四处张望街道周边的情况,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个杂技团表演。然而她什么热闹也没看到,倒是发现不少记者正往圣祥酒店赶。
渐渐的,圣祥酒店的门口被一群记者围堵得水泄不通。这些记者从不迟到,但苏青鸿比他们早到了很久——他的行踪飘忽,让人难以捉摸,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从昨天开始,就已经在圣祥酒店了。
江映雪的车在河马西餐厅的死角处,贴着墙边停着,车头几乎正对着圣祥酒店。
她在车里一直等着苏青鸿出现,眼看距离记者招待会开始就剩下十几分钟了,可苏青鸿还没影呢。
她越是心急,脑袋反而越是能够清醒。她渐渐意识到苏青鸿可能早早地就在圣祥酒店里了。
她一定要赶在记者招待会召开之前,见到苏青鸿,刻不容缓!
江映雪毅然决然的下车,下意识的抬眼扫视周围上方寻找狙击手的位置。一想到自己现在正在被狙击手用枪口指着,她内心的恐惧就无限度的放大,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快步向圣祥酒店走去,心中不断庆幸自己打扮的并不是那么招摇,应该不会成为狙击手第一个对准的目标。
到了圣祥酒店门前,看着越来越壮大的记者队伍,江映雪犯难了,不过她心里并没有打退堂鼓,她咬着牙排众上前,很快就挤到了前面的台阶上。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手这么矫捷。
待她站到了台阶上,一名离她比较近的记者认出了她。
“这不是百悦门的雪皇小姐吗?”
此话一出,仿佛全世界都寂静了下来。
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到江映雪身上,一时之间她成为了在场的焦点人物。
两秒之后,镜头对着她狂闪,人群中还有人疯狂呐喊:
“江映雪刚才踩了我的脚!”
“江映雪推了我一下!”
“江小姐,请你也踩我一下!”
“江小姐,请你也推我一下!”
江映雪对众人露出招牌微笑,“各位记着朋友,刚才若是有冒犯到你们的地方,真的是对不起了——”
她没有时间应付这些记者,给他们一些甜头之后,她就转身迈上台阶,却在门前被两名保镖一样的人物拦下。
“对不起,这位小姐,你不能进去!”其中一名保镖说。
她刚闯过了一片人山人海,眼前这两个看门狗算什么。
江映雪强硬的推开横在面前的那两条手臂,摆着轻蔑高贵的姿态,“在沪市,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尤其是在龙城,‘江映雪’这三个字,就是我的通行证!”
央求这些人,等于是在白白浪费时间!(未完待续。)
第367章 你做了什么
江映雪拿自己的身份当通行证,几乎算是硬闯进圣祥酒店的。
在她走进圣祥酒店的大厅前,正跟自个儿下棋的苏青鸿就已经从前来打报告的一个保镖那里得到了消息。他心下想,他跟江映雪之间貌似没什么交集,到底是什么风把她这位大名鼎鼎的雪皇给吹来了?
见,还是不见?
苏青鸿正犹豫着,一旁的苏利琛冲前来报告的那名保镖大发脾气:“你们怎么看门的,谁给你的权利让不相关的人进来的,还不赶紧把人给赶出去!”
苏青鸿眉头皱起,对吆五喝六的苏利琛露出不喜之色。
见状,苏利琛换了一副恭敬的态度,对苏青鸿解释道:
“父亲,这个江映雪就是沪市最有名的交际花。她待会儿要是在您的记者招待会上出现,肯定会影响外界对您的风评。”
苏青鸿摆摆手,说:“罢了。把她带过来吧。”
外头那么多记者,肯定有很多双眼睛看见江映雪进到圣祥酒店里来。现在把人赶出去,只会让外面那些记者看热闹,事后他们肯定会捕风捉影一通乱写,到时候江映雪脸上难堪,他这个新上任的沪市商会总会长面子上也挂不住。
苏青鸿一下就想通的事,到了他儿子苏利琛这儿,就变得很费解了。
“父亲!”苏利琛加重了口气,急切道,“就算您不为自己的名誉着想,也得为您自己的生命安全想一想!我们对江映雪这个女人不怎么了解,万一她这次来没安好心,企图对您不利……”
“行了。”苏青鸿打断他,用一种陌生且疏离的眼神看着他,“阿琛,你今天是怎么了?”
以前他有什么决定,苏利琛就算有意见,也从来都不会用这么激烈的态度提出异议。
今日的苏利琛坐立难安,很是焦灼,有点迫不及待的期盼着什么发生一样。
被苏青鸿质疑,苏利琛目光微闪,收敛神色,一下变得从容自若。“父亲,我也是担心您的安危。”
“我身边那么多保镖,还防不住她一个弱女子吗?再说她一个弱女子,能对我做什么?”苏青鸿不是小看江映雪,而是单纯的觉得她就算有那实力,也没理由对他下手。
苏利琛有点不依不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他目光扑朔一闪,软语相劝,“要不等到记者招待会结束后,您再接见她?”他抬着左手腕,指着国外进口的名贵手表,“这离记者招待会,就剩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了!”
苏青鸿生命中最大的遗憾就是让女人等待而造成的,当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没有再犯过同样的错误。
“把她带来!”苏青鸿的声音洪亮而厚重,不容置疑。
一旁的苏利琛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紧捏着拳头,神色中隐隐有些不安,似乎是真的担心江映雪会对自己的父亲不利。
江映雪见到了苏青鸿,心情不仅没有松懈,反而有些激动。她有机会见到苏青鸿,却没能接近他身边,几乎是在刚踏进房门,就被保镖拦下了。
她一路所见到的保镖,看上去都很厉害。可是他们再厉害,能厉害得过枪里的子弹?
“苏老先生,”江映雪神色焦虑,但目光恳切,“请您取消这次得记者招待会!”
江映雪的话似乎很是骇人听闻,让苏青鸿和苏利琛同时愣住。
她又一鸣惊人:“有人要杀您!”
苏利琛回过神来,怒指着江映雪的鼻子,“你一个交际花,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我看八成是你要害我父亲!保镖,还不赶紧把人给我赶出去!”
听到这样的话,苏利琛竟比真正的受害人苏青鸿还要激动,好像有人要夺的不适苏青鸿,而是他的性命。
苏青鸿不禁侧目,他不止一次觉得苏利琛今日的言行举止与往常不同。
“阿琛,你退下!”苏青鸿不悦的皱眉,“我相信江小姐不会是空穴来风。”
苏利琛怒不可遏,却不敢在苏青鸿面前发作。他那充了血丝的双眼,紧紧瞪着江映雪,凶残的眼神中带着浓重的警告。
泰山崩于前而不乱,只怕有的比苏青鸿多吃了几年盐的老人也做不到这一点。
他不慌不乱,从棋盒中拾起一枚白子,从容不迫的落到的棋盘上黑子的包围圈中。他这一步棋,看上去像是自寻死路,却有绝境逢生的转机。
他一边思考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一边游刃有余的对江映雪说:“外面想杀我的人多了,如果我要是害怕我的敌人,就躲在家里不出来了。”
树大招风的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就算不接任沪市商会总会长一位,他也本就是棵参天大树。他既然敢走这一步,就意味着他做好了这方面的觉悟,去迎接越来越多的敌人。
他要是因为得到一个没有被证实的消息就取消今天下午的记者招待会,还指不定外头的那些记者会在第二天的报道上怎么写他呢。说不定明天一早,整个沪市的人都知道他苏青鸿是个不守信用的无胆鼠类。
见苏青鸿没有一点紧张感,江映雪心急如火。她想要推开身前的保镖,然而对方却像一座山似的纹丝不动。
“苏老先生,不管您信不信,我都要告诉您!现在外面到处都是狙击手,那些狙击手的枪口对准的不是您,而是大街上无辜的百姓——”
听江映雪说到此处,苏青鸿和苏利琛父子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苏利琛隐忍不发,一直观察着苏青鸿的脸色。而苏青鸿只是屏息凝神,静静地听江映雪继续说下去。
“真正的杀手就隐藏在外头的那些记者之中!只要枪声一响,记者招待会肯定会乱成一片,杀手就会趁乱对您下手!”江映雪知道这些拿不出证据的话,不一定能说动苏青鸿。
他凭什么相信她空口无凭的话?
就算他相信了,却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而一意孤行的还是要继续召开记者招待会,那跟他不信的结果又有什么两样?
“苏老先生,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无辜的百姓考虑考虑,请您取消记者招待会吧!”
苏青鸿沉声问:“江小姐,请问你是怎么知道外面埋伏了狙击手的?”
“是藤二爷——”见苏青鸿有所动容,江映雪稍稍安下心来,说话的口气也不是那么急迫了,“二爷为了防患于未然,在外面布置了很多人手,想要暗中保护苏老先生您。他发现了周围的楼台上埋伏了很多狙击手,便料想到会是这样——狙击手的目的只是为了制造骚乱,真正的杀手就藏身在那些记者之中,肯定乔装成了记者的模样!”
“真正的主谋,就坐在离这儿不远的西餐厅!”为了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更有说服力,江映雪抬出了藤彦堂后又搬出了香菜。“上回香菜在百悦门救过您,可能那个日本人担心她这一回会来帮您,将她强留在了餐厅,也是香菜来让我说服您取消记者招待会的!”
苏青鸿眉头未曾舒展,手中的棋子也迟迟没有落下,接下来的这一步,着实不好走。
刚才将江映雪当成威胁的苏利琛,在她进门前还吆五喝六的,知道了有个巨大的威胁在外头,这会儿他反倒安静下来了,到现在也没有表态。
苏青鸿不禁觉得奇怪,“阿琛,你怎么不说话?”
沉思的苏利琛猛然间回过神来,一副担忧的面孔,“父亲,江小姐说的对,您不能冒险召开记者招待会!咱们还是取消这次的招待会吧!”
苏青鸿表情微动,目光深沉的看着苏利琛,他此刻的想法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苏利琛心惊肉跳了一阵,有些不解的唤了一声:“父亲?”
苏青鸿收回目光,将手中的棋子落到了棋盘上。原本的死局,因为这一子突然活了。
“去把外头的记者招待会请到酒店的大厅里来。”
苏利琛和江映雪都是一惊,“父亲,您不打算取消记者招待会吗?”
苏青鸿不置可否,也没有看他,“去吧。”
苏利琛一走,苏青鸿便起身整装待发。
他见江映雪心急火燎的样子,不禁莞尔起来,用稀松平常的口气安慰道:“江小姐,谢谢你的关心。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仇家比你生活中的朋友还多,我要是那么容易被杀,你现在就不会看到我了。只要不让记者被酒店外面的枪响影响到,招待会的现场就不会乱,只要招待会上的秩序还在,藏在记者中的杀手就没机会动手,你说是不是这样?”
看苏青鸿安之若素的样子,江映雪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是在浪费感情,白白担心了一场。
苏青鸿说的没错,就算枪响了,只要记者招待会上的秩序还在,那空知秋派出的真正的杀手,就没有机会对他动手。
江映雪心里轻松了不少,但还是隐隐有些担忧,害怕事情不会往她期待的好的方向发展。
她犹豫了一下,“苏老先生,我能跟您一起去记者招待会吗?”
苏青鸿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真挚的双眸,很绅士的弯起了自己的左臂。
江映雪面露微笑,双手勾上了他的手臂。
……
河马西餐厅。
何韶晴手持一口平底锅,藏在厨房门口的帘子后头,一直对餐厅里那几个日本男人虎视眈眈,生怕他们会对香菜做出不利的事来。
马峰几番劝说都没用,索性亮出随身带的枪,“你手上这玩意儿顶个毛用,能有我手上的这家伙厉害?你赶紧找个地方躲好——”他看向何韶晴的肚子,“你要是出事了,那可是一尸两命!”
何韶晴真想用平底锅打他的嘴,“呸呸呸,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
她操着一口平底锅,可不是真的想对餐厅里的那几个日本人怎么样。就算身上带了个球,她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哪怕她用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也不见得会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何韶晴按下马峰手上的枪,担心他会做傻事,“你可别冲动,对方是日本人,咱们惹不起!”
日本人要是死在这里,餐厅保不住倒是其次,就怕会因此而引发难以控制的大事件。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成为日本人对华族开战的借口!
马峰收起枪,拉着何韶晴的手,“放心,我有分寸。”
她倒是不担心马峰会冲动行事,就是不放心香菜目前的处境。
空知秋看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几乎都没怎么注意香菜,当他发现圣祥酒店门口的记者向酒店蜂拥进去,不禁露出了狐疑之色。
距离记者招待会召开,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为什么苏青鸿一直没有露面?
他给身侧的一名日本武士小声交代了几句,那名日本武士应了一声后离开了河马西餐厅,向圣祥酒店的方向而去。
不多久,他就回来了,给空知秋带了消息,“记者招待会已经开始了。”
空知秋脸色蓦地一凝,他在这里做了几个小时,根本就没有看到苏青鸿的车子和他的人,难不成他从别的门进了酒店,还是他提前到了?
对空知秋来说,还有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日本武士看了香菜一眼,低声向空知秋报告:“苏青鸿大概是从江映雪那里听到了风声,将原定的一个半个小时的记者招待会缩短到了二十分钟。”
空知秋大为吃惊,向香菜看去。
香菜不能出去凑热闹,人有点百无聊赖。
“你做了什么?”
面对空知秋的质疑,香菜一脸莫名其妙。
空知秋恼怒的问:“是你让江映雪去给苏青鸿通风报信的?”
他真是小看了这些女人,防住了香菜,居然没能防得住江映雪!他以为江映雪只是来餐厅吃饭的,不为其他。
他来餐厅之后,就发现香菜和江映雪有过一次接触,那就是在洗手间。
他虽然派了人去,但那日本武士似乎脸皮薄,没好意思硬闯女洗手间。那武士就在洗手间的门口站了一会儿,没听出里头有异常。(未完待续。)
第368章 枪响
空知秋为取苏青鸿一人的性命,不惜牺牲大街上无辜的市民。而苏青鸿明知有人拿无辜的百姓做赌注,他还要坚持召开记者招待会。
都是趟着血、踩着别人的尸体上位,在香菜眼中,他们没有什么不同,在乎的都是切身的利益。
香菜不会自诩是圣人,但也做不到坐视不理。
坐在空知秋对面,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躲避过空知秋那充满了置疑的目光。
“秋桑,不是自己的东西,又何必过于执着呢?”
香菜并没有从正面给空知秋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是她这种含糊不清的态度,已经让空知秋心中有了底。
“果然是你!”空知秋对香菜的劝告充耳不闻,他紧绷的脸孔被怒火划开,松弛的唇角挂上了一抹接近冰冷的狞笑,“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我吗?”
他心中极端自负,除了他不想要的,这世上还没有他想要却得不到的。
香菜双手环在胸前,左手的是食指一下街这一下的在右肩上轻轻打着拍子。
记者招待会二十分钟后结束,她把空知秋拖在餐厅里二十分钟,说不定事情能有转机。
“搁在一百年以后,没准儿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香菜开始在话题上绕圈子,“有些话,我本来想等到请你和你哥哥喝茶的时候再说,但是憋在心里实在难受,不吐不快。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拿我当朋友,如果我对你没有利用的价值,估计你都不屑于搭理我。你想当沪市商会总会长,我可以理解你的这份上进心,你的两位哥哥一个是大财阀,一个是大佐,你想追逐他们的身影,成为能够和他们并驾齐驱的人物,所以你急需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来向你的两位哥哥和外界证明你自己——也许你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我说的对吗?”
空知秋很想大声否定香菜,但发现自己一时之间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一直以来,他都被空知家的光环笼罩,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直到跟他二哥从日本漂洋过海来到华族,尤其到了沪市,他头顶的光环黯淡了不少。他以为自己能在这里大展宏图,但是在沪市想要站稳脚跟,他还是不得不借助他兄长的力量。
有时候,他会感到一些挫败。
他大哥继承了空知家,他二哥为皇军效命,他只是个商人,沾了他两位兄长的光,才在商场上小有名气。今日听得香菜一席话,顿觉如醍醐灌顶,一直以来,他说不定真的在追逐他两个哥哥的身影。
空知秋注意到香菜手指轻拍肩部的动作,发现她就好像在数秒一样,动作的节奏一直没有变过。
察觉到香菜的意图,他目光微微一动,轻声嗤笑,“你是故意在拖延时间吗?我可以告诉你,你这么做,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你很有本事,若你能为我大日本帝国所用,我空知家会将你奉若上宾。”
香菜不卑不亢,“谢谢秋桑这么看得起我,华族有句古话,不知你听过没有——道不同不相为谋。”
“林小姐,我真的不想和你成为敌人。”空知秋在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倒是蛮真诚。
“是秋桑你一次又一次的触犯我的底线,我说过了,打一开始,你就没把我当朋友。”香菜唇角上扬,清冷的眼眸中却无丝毫笑意,“你试探我,算计我,还在我身边安插了你的眼线。你放心,你派去我锦绣布行的那位小朋友,我会帮你照顾好的。”
空知秋脸色铁青,怎么也想不明白香菜究竟是如何知道他派去了锦绣布行一个卧底。
香菜当面戳穿他,就是想给他一个难堪,调动起他的情绪,让他无暇顾及苏青鸿。
如果她以为自己能成功的将祸水东引,那她还是太单纯了。
她从空知秋的双眼中读到了危险的讯号,心中顿时紧张起来。她现在算是和空知秋撕破脸了。空知秋在她身边安插眼线,等于是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香菜无情的戳穿了这一点,等同是还了他一巴掌。她不知道这个日本男人接下来会不会做出狗急跳墙的事。
“我很好奇,这些事,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空知秋不觉得香菜会凭她一己之力查到他在她身边安插眼线的事。
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他,就只有那个眼线。他是一对一将卧底的任务给那个眼线交代下去的。香菜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那个眼线向她坦白了?
空知秋很快否定了这个疑问,他不觉得会有这个可能。他不觉得他安排在香菜身边的那个眼线会背叛他。
香菜不知道空知秋心里想了很多,她故作高深,“我自有我的渠道。”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啊……”
“那是,所以以后你要是在想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可要三思了。”
空知秋做的那些事,能逃得过香菜的眼睛,却逃不过她的聪明。更何况,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这时,空知秋身后的一名一直透过落地窗注意街上情形的日本武士说:“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了。”
不知从何时起,街上没几个行人了,不过周围还是锣鼓喧天的,好生热闹。
空知秋看了一眼落地窗外,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
他回应那名日本武士,“放空枪也是一样——”
只要能制造出同样的效果,死不死人,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空知秋认定,枪响一定会引发恐慌和混乱。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到从圣祥酒店穿出来的尖叫,一想到自己里应外合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他满身鲜血都止不住的沸腾起来。
“有点不大对劲。”日本武士拧着眉。
空知秋略微一怔,“怎么了吗?”
日本武士那如同鹰隼一般犀利的目光在落地窗外的建筑群扫视了一阵,面色越来越凝重,“离这里最近的一个狙击点的狙击手不见了。”
这回派上用场的狙击手都训练有素,不可能会一声不响就擅离职守。一定是出现了空知秋他们不知道的突发状况!
“我出去看一下。”日本武士去而复返,脸色难看,似乎还有些不敢置信,他向空知秋报告,“附近的狙击手都不见了。”
“怎么可能!”空知秋此刻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认为狙击手莫名消失的事跟香菜有关。他惊愕的目光在街上逡巡了一阵后冷冷看向正哼小曲儿的香菜,“你似乎很高兴?”
香菜确实心情大好,“你似乎很不高兴。”
无声无息的将空知秋布置的那些狙击手解决掉,肯定是大联盟做的。香菜不得不承认,大联盟比她想象中的要厉害多了。
空知秋提着怀表的链子,将镀金的怀表在香菜面前晃了两晃。
香菜轻笑,打趣道:“秋桑,你这是要催眠我么?”
“不管你做了什么好事,都改变不了苏青鸿即将死亡的命运。从他要接任沪市商会总会长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香菜言笑晏晏,“秋桑,虽然你精于心计,不过有些时候还是挺坦率的,我很欣赏你这一点。”
空知秋的一些事被香菜说破戳穿,但从没有用虚伪的假象和谎言去掩饰。他这一点倒是挺招人喜欢的。
藤彦堂回来了。
他和大联盟合力解决了附近的狙击手后,第一时间赶回了河马西餐厅。如果不是出了这样的事,他不会让空知秋对香菜有机可乘,也不会让香菜独自一人面对这个日本男人。
“空知先生,幸会幸会。”藤彦堂和空知秋握了握手,不为表示友好,只为逢场作戏。“我的妻子从来都是不服管教,她没有让空知先生为难吧?”
空知秋怔愣住,他听得出藤彦堂这话没有抱歉的意思,是在向他传达一个信息,“你们结婚了?”
香菜有点小情绪,他们之前可是说好了隐婚的!
藤彦堂不顾她嗔怒的脸色,执起她的左手,“是的,我们已经结婚了。”看出了空知秋的疑惑,他解释,“我们已经确定了关系,还没有走形式。”
“用你们华族的老话说,你们其实是私定终身。”空知秋的眼中划过一丝轻蔑。
然而“私定终身”这一词,对藤彦堂来说并没有贬义的意思,他只要独占到香菜的身心就足够了。他们又何止是私定终身,还要先斩后奏呢——他先跟香菜确定了关系,到时候再想办法跟家里人交代。
“等到我们举行仪式的那一天,一定会请空知先生来喝我们的喜酒。到时候还请空知先生赏光——”
他要赶走香菜身边的这只害虫!
不知为何,空知秋忽然想起了香菜之前的那句话——
“不是自己的东西,又何必过于执著呢?”
他深深看了香菜一眼,尔后对藤彦堂露出一个找不到虚伪痕迹的笑容,“那我可要恭喜二位了。”
藤彦堂折返后,空知秋便没在河马西餐厅再做停留。他带人离开时,对香菜和藤彦堂别有深意的笑了一下。
藤彦堂十分在意他这个笑容,他以为能从这个日本男人的脸上看到挫败,但是这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并没有让空知秋灰头土脸。空知秋似乎仍抱有自信……
难不成除了那些被端掉的狙击手,他还留了后手?
藤彦堂正暗忖空知秋的心思,膀子上被狠狠了一下,疼的他龇牙咧嘴。
他搓着被打痛的地方,“好端端的,你打我干嘛?”
“说好的隐婚呢?”香菜对藤彦堂横眉怒目,凶巴巴的像个小悍妇,“万一咱们结婚的事传到我哥那儿,怎么办?”
这倒是。芫荽要知道藤彦堂把他最亲爱的妹妹拐跑,估计会拎着菜刀找他拼命!
“我、我没想那么多,就是想让空知秋以后不要再缠着你。”藤彦堂说的是实话。
香菜直翻白眼,她能说空知秋接近她的目的没有藤彦堂想的那么单纯吗。知道她名花有主,那个日本男人就对她死心了吗?
藤彦堂不是把事情想简单了,他这是犯傻了。吃了点醋就让他的智商下降那么多,香菜真想拿瓢扣他脑袋上。
“我哥要是知道了我是牺牲了自己的终身幸福给他办的出国手续,你觉得他还会拿着东西出国吗?”
香菜说的这话,藤彦堂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牺牲了自己的终身幸福”?
“难道跟我在一起,你得不到幸福吗?”
“不幸福!”香菜一字一句,还强调了一遍,“一点都不幸福!”
这下换藤彦堂吹胡子瞪眼了。
“我——”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河马西餐厅的人纷纷色变。
香菜白着脸看向震惊的藤彦堂,“狙击手没有全部解决掉吗?”
藤彦堂声音冷凝:“不可能,大联盟出手,就不会有漏网之鱼。”
“那怎么——”
“枪声是从圣祥酒店里传出来的。”透过落地窗,藤彦堂紧盯着圣祥酒店的方向。
他现在回想起空知秋临走前脸上浮现的那个别有深意的笑容,一阵狂怒席卷上来,他强忍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原本空知秋的计划就是里应外合,外面的枪声一响,混在记者群中的杀手便会故意制造混乱。我跟大联盟的人把外面的狙击手解决掉,但是藏身在记者中的杀手还在——”说到这,藤彦堂忽然想起来,大联盟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跑来。他扭脸看向香菜,“是你让大联盟的人来的?”
“我找他们求助了。”
那么好的资源放在那里,能有为什么不用?
“在空知秋的眼皮子底下,你都能把大联盟的人给叫来,你行啊——”藤彦堂说话的就起有点酸。
他一开始没想过借助大联盟的力量,可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回要是没有大联盟相助,他没办法将周围的狙击手全部解决掉。
香菜发现这男人一到她跟前,就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现在是拈酸吃醋的时候吗?
“还不赶紧去看看出啥事了!?”(未完待续。)
第369章 江映雪受伤
砰——
又是一声枪响。
接着第二声枪响后,一部分记者从圣祥酒店落荒逃出。其中有几个醒过神来的记者,又匆忙抄着吃饭的家伙跑回了酒店。
苏青鸿接任沪市商会总会长的记者招待会上突发意外状况,这次事件可是值得上报的好材料,没图就是等于没真相,就算光动一动手里的笔杆子把这次的新闻写得精彩得叫人拍案叫绝,少了佐证之物,就缺少了几分可信度和真实性。
这么想来,抛开吓得腿软得走不动的记者,那些听到枪声后仍留在现场取证的记者是多么的明智啊。
香菜要去圣祥酒店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她可不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真有点担心苏青鸿会出意外。
藤彦堂倒不在乎苏青鸿有没有出事,他把香菜的安危摆在第一位,愣是没有让香菜离开河马西餐厅。他一个人前去打探消息,到了圣祥酒店才发现,就算他跟香菜两个人一块儿过来,也进不到酒店里去。
圣祥酒店被封锁了。
那些反应慢的想要折回酒店的记者,一并被保镖拦在了外面。
不多久,苏青鸿的贴身保镖抱着一个受伤的女人从酒店狂奔出来,身后跟了一大票跟拍的记者。
见状,酒店外的记者一拥而上,抓着相机对着那名保镖怀里的女人一顿猛拍。
江映雪受伤了!
雪白的羊毛薄衫被染红了一大片,看上起触目惊心。
江映雪不省人事,大约是失血过多的原因,脸色白的几乎透明。
苏青鸿着急着把江映雪送到医院救治,一马当先亲自开道,连声招呼着前面的记者把路让出来。
记者后退的同时,还在拿镜头对着昏迷的江映雪,不断的按相机的快门。直到苏青鸿他们上车,这些执著的记者仍追着车跟拍,有的记者已经打到黄包车,跟着苏青鸿的那辆车,一同去往医院。
藤彦堂见情况不对,返回河马西餐厅。
香菜在餐厅,透过落地窗,已经看到了圣祥酒店门口的情形。她亲眼看到苏青鸿身边的一名贴身保镖抱着鲜血淋漓的江映雪从酒店出来。
那个保镖,她见过好几回了。只要是有苏青鸿出现的地方,他一定在。
见藤彦堂回来,她立马迎上去,不安的问:“江映雪怎么会受伤?”
她心中自责不已。江映雪这回受伤,虽然不是她直接造成的,却跟她脱离不了关系——是她让江映雪去给苏青鸿通风报信的。
藤彦堂面色沉肃,眉头紧蹙,轻启微抿的薄唇,低声回道:“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他又说,“我先给我大哥打个电话,然后咱们一起去医院。”
香菜点头。
江映雪出事,确实该让荣鞅知道。
藤彦堂用河马西餐厅柜台的电话,将江映雪在圣祥酒店受伤的事报告给了荣鞅,接下来也没多说什么,带着香菜赶往了世和医院。
他们到的时候,江映雪正接受手术。
手术室外,苏青鸿在保镖的陪同下,等待江映雪的手术结果。
香菜见到苏青鸿,没给他好脸。她相信江映雪肯定把话给苏青鸿带到了,然而苏青鸿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仍坚持召开记者会,害江映雪受伤,他一样有份。
藤彦堂与大联盟合力将埋伏在圣祥酒店周围的狙击手一一排除,没想到还会听到枪响,他很是不解,希望苏青鸿能解开他心中的疑惑。
“苏老先生,那些进入到酒店的记者,没有经过严格盘查吗?”他有些不大相信苏青鸿身边的保镖会如此大意的放持枪的记者走进招待会场。
苏青鸿坐在手术室外靠着墙边的长椅上,一脸的懊悔之色,尽管有些话让他难以启齿,他还是不得不将江映雪前后受伤的情形如实的一一道出:“江小姐一直陪同着我,本来记者招待会进行到提问环节,离我不远的一个保镖突然拔出枪来对准我——”
说到此处,他看向身边的保镖。这个保镖就是将受伤的江映雪从圣祥酒店抱出来的人,他黑色的西装上还残留着一片血痕。衣服上的血迹早在来医院的路上就已经干涸,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苏青鸿接着说,并提到了贴身保镖的名字,“一峰跟我很多年了,对我也很忠心。他见情况不对,眼疾手快,掏出枪来先发制人,把那名保镖给打死了。枪声一响,场面便不受控制了。记者们受到惊吓,乱成一团。然后突然有个人从记者群中向我冲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匕首……”
苏青鸿突然说不下去了,合上双眼掩去了眼中的惭愧与懊悔之色。
其实不用他说,接下来的情况也可想而知,那个人的匕首没有刺到苏青鸿,反而捅到了江映雪身上。
一峰却接着苏青鸿的话,“我朝那个人开了一枪,开枪的时候被惊散的人群撞了一下,那一枪打偏了。本来子弹是可以打中他的左臂的,但是没想到那个人的左臂是一条假肢,那个人很狡猾,他带进招待会场的匕首就是藏在他的假肢里,负责搜身的保镖根本就没发现。我家主人本来是可以躲过那一击,但是他被人推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的迎向那人的刀尖……最后是江小姐挺身而出,挡在我家主人前面,替我家主人挨了那一下——”
香菜全程冷着脸,在一峰说完之后,她瞥着苏青鸿唇边挂了一抹讥笑,“苏老先生这么大年纪了还玩儿命,可真是够拼的啊。难道江映雪没告诉你今天有人想要用大街上无辜的百姓做赌注取你的命吗?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别人想想吧。你是觉得你已经掌控到了一切,还是你觉得你自己对付什么样的人都能游刃有余,你是不是自信过头了?我们在外面想法设法的给你抠眼屎,你继续开你的招待会,知道危险还继续开,现在出事了,你心里知道后悔是什么滋味儿了,你早干嘛去了?”
藤彦堂拦着香菜,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他知道香菜心里有气,也知道虽然她嘴上常常说一些不近人情的话,其实她心里的人情味儿比谁都严重。
苏青鸿和空知秋这次的行事风格,都触碰到了香菜的底线。利字当头,可香菜从来没有跨越过那道底线。
被香菜面痴了一通,苏青鸿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这种情况下,他做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不多久,荣鞅、马峰跟何韶晴一并赶来。
“韶晴怎么都也来了?”藤彦堂倒不是说何韶晴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只是担心她跟她肚里的孩子。
何韶晴跟江映雪的关系算不得明朗,但常在一起,两人之间的感情总是有一些的。她一听江映雪出事,就坐不住了,非要跟马峰一块儿到医院来。
“江映雪她没事吧?”何韶晴下意识的要过去抓藤彦堂的手。
只要碰到藤彦堂,她就能够读到藤彦堂的心,也就能知道江映雪现在的情况到底好不好。
藤彦堂见她要过来,突然急声说了一句:“别摔着,当心肚里的孩子!”
说完,他看了马峰一眼。
马峰没有接到他的眼色,不过在听到他的话后,变得紧张起来,忙扶着何韶晴,不让她乱跑。“你别乱跑!”
荣鞅来一接到江映雪受伤的消息,神色就未曾松弛,低沉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关切和紧张,他看了手术室一阵,继而问藤彦堂,“情况怎么样了?”
藤彦堂说:“人还在手术室里。”
接着,手术室前的走廊上就陷入了一片静默之中。除了江映雪的安危,他们暂时不想知道其他事。
不到半个小时,主刀医生率先从手术室里出来,给守候着的人们带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主刀医生先是说:“手术很成功。病人没有被伤到要害——”接着不等众人松一口气,他便来了个转折,“但是,匕首刺透病人的腹部,伤到了子宫,她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怀孕了。”
香菜听后,一阵头晕目眩,脚下仿佛在塌陷,让她的身体逐渐失去了重心。男人永远无法体会一个真正的女人在知道自己绝孕后,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尤其在这种时代,不能传宗接代的女人,就如同一个废人!
香菜觉得自己今天做了一件天大的事,她比苏青鸿还要懊悔,她不该让江映雪去给苏青鸿通风报信。
见她摇摇欲坠,藤彦堂忙臂弯支撑着她的身体,轻声在她耳边安慰:“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过于自责。”
这件事带给香菜的打击,远比给荣鞅的打击还要严重。但是荣鞅在听闻这件事后,心中比她多了很多说不上的情绪。他毕竟与江映雪有过一段感情,此时此刻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何韶晴下意识的捧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看向微微震惊的马峰,满眼都是对江映雪的同情。命运的安排还真是讽刺,在她怀上宝宝的时候,却让江映雪失去了孕育的能力。
苏青鸿没想到,他这次大胆冒险,会让旁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如果一个女人不能生孩子,这比死了还难受!
不多久,江映雪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苍白的颜色亦不能万全夺走她脸孔的美艳。
香菜本来要跟去病房,却见荣鞅愣在原地,心底窜出来一股火气。
她冲开藤彦堂的怀抱,过去硬扯了一下荣鞅的手臂,怒声对他狂轰:“她现在伤成这样,都是为了你,为了你的荣记!你可以不理解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但是你应该知道她那样的女人不会为了救一个几乎可以算是陌生的人就不顾自己的性命!她那么爱你,你不能不要她!你可以不爱她,但是不能不把她当成你的责任!”
荣鞅唇角动了动,终是没能说出一句话,像是还没有从震惊的余韵中回过神来。
等香菜把心里的话说完,藤彦堂将她从荣鞅身边拉开。他不能承认香菜说的话都对,却觉得荣鞅确实该认真的思考一下他跟江映雪的关系。
他深深看了一眼荣鞅后,劝慰香菜,“行了,你别到处撒气了,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件事告诉江映雪,怎么平复她的情绪吧。”
看着香菜他们去病房,何韶晴对马峰说:“三爷,我们还是走吧。”
马峰看出她其实很关心江映雪,有点不解她怎么突然间说出要离开的话,“不跟他们一起过去看看吗?”
何韶晴望着众人的背影,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她的一只手一直按在小腹上。
“江映雪要是自己不能怀孕,心里指不定怎么难受呢!”她低头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看到我们,心里肯定会更难受。”
这种时候,马峰跟何韶晴就要为人父母的人,站在何韶晴面前,等同于是在刺激她的神经。
马峰觉得何韶晴想的很周到,点头同意,“好,那咱们去跟我大哥还有彦堂他们打声招呼。”
一行人本要去病房看看江映雪的情况,却被护士一句“病人现在需要静养”的理由拦在了门外。
在何韶晴跟马峰离开后,藤彦堂劝跟他们一起守在病房门口的苏青鸿,“苏老先生,你们也先回去吧,想必您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苏青鸿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后点点头,“我办完了事,再来探望江小姐。”
于是他带着他的贴身保镖一峰离去。
藤彦堂看天色不早,对靠墙站着的香菜说:“香菜,你也先回去吧。”
香菜摇摇头。她要在这里等江映雪醒来后,跟她说一声对不起。虽然这三个字并不能挽回什么。
见她执意不肯走,藤彦堂又劝:“你都跑出来一天了,再不回去,你哥可是要担心了。”
他搬出芫荽,才让香菜微微动容。
香菜想了一下,站直身子,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她要让人给芫荽带个话。
要是就这么走了,她的内心是无法安生的。(未完待续。)
第370章 心思可怕的女人
原先护士见他们一大帮人,就以“病人需要静养”为借口将他们拦在病房门外。马峰跟何韶晴走了,苏青鸿也带着他的贴身保镖一峰走了,现在就剩下香菜、藤彦堂和荣鞅三人守在病房门外。
护士大约是被他们的执著打动,终于松了口:“你们可以进去一个人陪她。”
闻声,香菜和藤彦堂不约而同看向荣鞅。在这里,他与江映雪的关系是最亲密的。
在他们二人的视线压迫下,荣鞅硬着头皮走进了江映雪的病房。他心里对江映雪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只有他自己清楚。
荣鞅一进病房,藤彦堂便轻声告诫香菜,“我大哥和江映雪的事,你最好不要管。”
香菜知道藤彦堂和荣鞅这哥俩的感情好,但也不至于她说了荣鞅几句,就惹藤彦堂心疼了吧。她忍不住为江映雪抱不平,“江映雪是有点小手段,有点心机,但是她对荣爷一心一意,这你不能不承认吧。她把身心都给了你大哥,你大哥不稀罕啊,她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你让她以后怎么办?”
藤彦堂面上看不出来对江映雪多担心,其实他心里对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的。只是他一想到同样的事会发生在香菜身上,大脑就像停止了思考一样变得一片空白。
他默默组织了一下语言,须臾之后缓缓说道:“我大哥在一个比较正统的家庭环境下长大,其实他骨子里比较叛逆。你越是强烈得要求他做什么,他反而会跟你对着来。何况还有族奶奶把着关,族奶奶我大哥他物色了好几个门当户对的对象,经过层层筛选才终于挑出了那么一个稍微合我大哥心意的叶雅琳。你也知道族奶奶向来不喜欢江映雪,如今江映雪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他顿了顿才接着说,“族奶奶绝对不会允许一个不能给荣家传宗接代的女人过门。”
香菜轻嗤一声,冷笑道:“物色对象要能传宗接代还要门当户对,这种想法简直就是灭绝人性!”
“老人的想法是很传统。”藤彦堂颇为无奈的感慨了一句,捞过她一只手,捏着她的手心和手背,满眼深情与宠溺的看着她,“你也别生气了。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江映雪要是愿意,她可以委屈一点,嫁给我大哥做个小……”
不等他话音落下,香菜就猛然甩开他的手,一双杏眼充斥着难以平息的愤怒。她心里不敢相信藤彦堂居然能用这么轻松的表情和口气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们男人只把女人当成附属品吗?
她将心中的情绪怒吼出来,“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告诉你藤彦堂,你要是做不到这一点,咱们还是趁早把婚离了!”
藤彦堂怔住,有点哭笑不得,他本是想安慰香菜受伤的心灵,他的安慰不起作用也就罢了,怎么还把她给惹生气了?
藤彦堂表示,他很无辜很受伤,不过心中也正因为香菜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激荡不已。
把他奶奶摆在一旁不说,他心里除了她,没有惦记过任何女人。
这样羞羞的情话,他不好意思说,也没那勇气,害怕一旦他说出来,香菜直接来一句——“目前为止是这样,以后的事你说的准吗”……
依这丫头的性子,她极有可能会做这样的反驳。
香菜怒气冲冲闯进江映雪的病房,把屁股还没坐热的荣鞅连驱带赶的撵了出去。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东西!
被香菜当杀父仇人一样敌视着,藤彦堂和荣鞅都没厚颜进病房去。
刚才香菜在走廊上吼那么大声,只怕整个楼层的医生护士和醒着的病患都听到她说什么了,藤彦堂心想那些话肯定也逃不过荣鞅的耳朵。
他跟香菜本来打算是隐婚的,因为一些利害关系,他暂时也不想将此事公之于众,就是连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一并瞒着。香菜自己那么大声爆料,还指望他再继续瞒住荣鞅吗?
两兄弟喜欢同一个女孩,他们彼此知道,只不过心照不宣而已。
两个挺拔英俊的男人立在房门紧闭的病房门口,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并沉默,也因此,周围嘈杂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藤彦堂开口打破沉默:“大哥,我跟香菜的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荣鞅的薄唇微抿了一下,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就算香菜从来没有遇到过藤彦堂,也不会选择他做伴侣。他曾经没有做到过“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即使现在醒悟也为时已晚……如果能在年少时期,早点遇到她就好了,那时说不定他有机会博取佳人的芳心。
荣鞅的心思百转千回,最后归为一片沉寂。
他低声道:“你跟她的事,我都知道。”
藤彦堂小小惊讶了一下,表情很快恢复正常。
荣鞅又说:“我想和她做朋友,只是朋友,希望你也不要介意。”
从他毫不躲避的眼神中看到了真诚,藤彦堂莞尔,“当然不会。”
两人相视而笑。
香菜如果看到这样的情形,肯定会骂他俩傻x。
……
病房里。
麻醉劲儿一过,江映雪悠悠转醒。自腹部散开的疼痛几乎让她的全身陷入麻痹,她只要轻微一动,就感觉伤口正撕裂一般。火辣辣的疼痛,让这位平时明艳动人的美人此时看上去五官的表情也有些扭曲。
她蛾眉紧蹙,强忍着痛苦,回忆起在记者招待会上发生的点滴。
她撞上了一个杀手的匕首,保住了苏青鸿一命。然后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江映雪强撑开沉重的眼皮,盯了雪白的天花板一阵,然后转动眼眸左右打量,发现自己在医院的病房。她的右手上方吊了两瓶药水,左手处……
香菜就坐在她左手处的床边,正用一直镊子剔除指甲缝里的脏东西。
江映雪实在想剩下翻白眼的力气,可她忍不住啊!
香菜坐这儿半天了,闲着没事干,总不能一直拿怜悯的眼神看着江映雪吧。
江映雪干咳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醒了。
见她醒来,香菜心里陡然一沉,立时别开目光,暗忖该如何把江映雪绝孕的事告诉她。
“苏……”江映雪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她舔了舔干燥的双唇,接着说:“苏老先生没事吧?”
听醒来就这么一句,香菜直接就火了,把手里的镊子怒摔在地上,对着刚醒的江映雪一阵数落,“你说你傻不傻,看见人家拿刀捅过来,你还往人家的刀口上撞,舍身救人,江映雪,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私这么大义凛然?”
她看向江映雪腹部受伤的部位,仿佛能够透过那一层棉被看到她鲜血淋漓的伤口,“叫你去说服苏青鸿取消记者招待会,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把自己糟践成什么样了!”
江映雪嗔怒了她一眼,发现一直斜着眼跟她说话特别的累,索性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她声音虚弱道:“苏老先生本来是要取消记者招待会的,他一直觉得他家里人跟日本人有勾结,怀疑那个人就是他儿子苏利琛,他就想借此机会试探他儿子,把记者全权交给苏利琛招待。如果苏利琛取消记者招待会,那么就说明他跟日本人没有瓜葛,不然就说明他跟日本人一样,不惜一切代价想要他爹的命。
结果很让人失望,苏利琛没有取消记者招待会,苏老先生才不得不把原定的一个半小时的记者招待会缩短到二十分钟。在正式进行记者招待会之前,苏老先生怒斥了苏利琛一番,表示对他这个儿子很失望。本以为快点结束就没事了,没想到还是发生了意外——
苏老先生原本是可以躲过刺杀,但是他儿子在他背后推了他一把,我见他躲不过,就挡在了他前头……其实我也是可以躲过的……
我并不是想也没想就扑上去,我想我牺牲一点,救了苏老先生,往后我去求他什么事,他兴许会念着这份恩情上答应,这样以后对荣记的发展也会很有帮助……”
香菜微微动容,她不得不承认江映雪的这份心思不可谓不深沉。但是这个女人这么做,牺牲的实在太大了。她想告诉江映雪实情,却发现要张这个口实在太艰难了。
见香菜半天不表态,江映雪转动眼眸,这才发现她神色不对劲,心口一紧,险些从病床上翻下来。她稍稍一动便牵动腹部的伤口,剧痛如狂风浪涌般袭来,疼得她整张脸都痉挛起来。
她强忍着疼痛,紧张吃力的问:“是不是苏老先生出事了?”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香菜想与其把她蒙在鼓里,不如将残忍的事实告诉她,反正也瞒不住,“现在出事的是你。医生说,这一刀伤到了你的子宫,你可能以后都没办法怀孩子了。”
江映雪怔愣住,脸色比上一秒苍白了几分,接着她不敢置信的轻笑出声,只当香菜说了一个无关痛痒的玩笑。只是她这抹笑容是那么苍白无力,叫人心疼。
香菜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懊悔之色,“我不该让你去找苏青鸿的。”
说到底,江映雪不该动那些心思。
江映雪瞪大眼睛,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慌恐惧。
不是香菜在跟她开玩笑,一定是老天在跟她开玩笑!
香菜神情微动,目露不忍,轻轻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悲伤的情绪,“别绷着了,想哭就哭吧。”
江映雪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个残忍的真相,但她已是泪如决堤。她的脸色几乎跟她脸上的湿痕一样透明,她将内心的惊惧与绝望哽咽出来:
“因为我跟荣家门不当户不对,族奶奶一直嫌弃我,现在我连最后的筹码都没了,那我以后……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了!”
荣家是不会容许一个不会传宗接代的女人进门,这已经不是欢迎不欢迎的问题了。
香菜笨拙的安慰她,“医生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
她希望这么说能勾起江映雪心里的一丝侥幸,要是能让她振作起来就好了。
而江映雪恍若未闻,沉浸在绝望和悲伤中。发生了这样的事,荣鞅的身影以后可能不会出现在她的幻想中了。
香菜本来还想再对她说些安慰的话,这时荣鞅和藤彦堂一前一后走进病房。
藤彦堂停在病房门口,扶着门把手给香菜递了个眼神。
香菜心领神会,起身把位置让给了荣鞅。
江映雪见荣鞅出现,抹掉脸上的湿痕,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跟绝孕的打击比起来,伤口的疼痛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香菜跟随藤彦堂出去,留空间让江映雪和荣鞅二人独处。也许荣鞅的一句话,比她说再多的的安慰话都管用。
从病房出来后,关上房门,藤彦堂对香菜说:“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香菜看着紧闭的房门,目光中都是担忧。
藤彦堂轻声道:“放心吧,我大哥会一直陪着她。”
香菜斜眼看着他,眼中充满了质疑。她不是怀疑藤彦堂的话,而是觉得荣鞅不靠谱。
香菜无情的揭穿男人一贯的秉性,“你们男人总喜欢和女人维持着对自己有利的关系,从来不想女人心里是怎样的感受。你大哥明明不喜欢她,还要给她带去无谓的期望,这么做才是对她最残忍的!”
藤彦堂对她的这种说法不置可否,却说:“不是有余情未了这句话吗,我相信我大哥心里对江映雪还是有感情的。”
香菜嗤笑一声,冷冷道:“那你是不是对你的前任也余情未了啊?”
他们明明在说他大哥和江映雪的事,这丫头怎么就把话题扯到他身上了!这什么发展?
藤彦堂信誓旦旦,就差举手对天发誓,“我藤彦堂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是我的第一任!”
香菜始终是那副没好气的态度,就像谁从她这儿拿走了几万大洋似的,“你说的是正式的,谁知道你不正式的女朋友到底有过几个。可惜了,咱俩正式的都算不上。”
藤彦堂舔着脸笑起来,“都结婚了,怎么不算正式的?”(未完待续。)
第371章 不忘初心
最近香菜和芫荽这对兄妹都在忙自己的事,总是聚少离多。今儿芫荽回来的不算早,踏进家门的时候天儿都暗了。
拿钥匙开锁时,他心里就嘀咕香菜怎么还没回来。那丫头要是赶在他前头回来了,家里的院门不可能还落着锁。
他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来人了。
一个餐厅服务生打扮的小哥提了俩皮革箱子找上门来,在门口踌躇的时候看到芫荽,露出了一个不讨嫌的职业微笑,“请问这里是林香菜林小姐的家吗?”
“是。”芫荽跟香菜一块儿去河马西餐厅那次,见过那里的服务生就是对方这样的打扮。他不确定的问,“你是河马西餐厅的?”
“是的,您就是林芫荽先生吧。”这名服务生恭敬的将两只大皮箱放在了芫荽跟前,“这是林小姐落在我们餐厅的行李,是我们老板娘叫我送来的。”
“多谢你了!”芫荽脑子转的很快,估计这两箱子的东西是香菜今儿逛街的时候买的,他立马接着又说,“进来喝杯水吧。”
服务生笑着推拒,“不用了,我还得赶回去跟老板娘交差呢。”
见对方要走,芫荽急忙又说:“那我能问问你,我妹妹现在在哪儿吗?”
“这会儿可能在医院吧。”服务生记得他带着两只皮箱来之前,老板娘刚和她男朋友从医院回来。
芫荽脸色一白,“医院!?”
服务生看出他的紧张与担心,笑了一下说:“林先生不要紧张,林小姐并没有出事。今天在我们西餐厅附近发生了一些事,百悦门的一个歌女受伤被送到医院,我想林小姐应该是作为朋友,去陪那个歌女了。”
芫荽心里一咯噔,心里已将服务生说的事对号入座,今天轰动全城的新闻就是百悦门的雪皇江映雪于圣祥酒店为救刚刚走马上任的沪市商会总会长苏青鸿身负重伤而生死未知。
原来圣祥酒店就在河马西餐厅附近吗?
芫荽给那服务生又道了几声谢,就把对方给送出门了,回身就把两只皮箱提进屋,手上掂量着这两只箱子还怪沉的。
他拎回屋里,打开一只箱子一看,里面衣服袜子鞋子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有,另一只箱子装了几件大衣。他上手一摸,那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面料,手感棒极了。
看着满满两箱行李,芫荽的神色越来越黯然。为了让他能够跟明锐、骆悠悠他们一起出国,香菜几乎将什么都为他置办好了,妹妹这一回为他付出太多了。而他甚至还在犹豫要不要踏出国门,他心里始终不忍将香菜一个人撂在这里。
芫荽心思辗转千回到了大半夜,终于是把香菜给等回来了。
香菜拖着疲惫的身躯到了家,给院门落了闩,一转身就看到芫荽在大屋门口迎她。
“诶,哥,还没睡啊?”
芫荽这么晚没睡,香菜可是累坏了。今儿发生那么多糟心的事儿,整得她焦头烂额。
“你再不回来,我可就要出去找你了。”芫荽指着自己屋里,“先前有个人送来两只大箱子,那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你买的啊?”
“昂,送回来啦。我还想说明儿再过去取呢。”
“那两箱子东西,得花多少钱呐?”
香菜脑袋里闪过一大串数字,接着就是一阵肉痛,却装在不在意,“没多少钱,你安心跟明锐他们一块儿出国就行了。”见芫荽脸上过意不去,她温婉一笑,接着又说,“这些钱可不是白花在你身上的,我这是投资,你在国外可得好好努力,我就等着你出人头地,将来加倍把钱还我呢。”
就算她这么说,芫荽心里的难过仍挥之不去。
“行了行了,别苦着个脸了,难看死了!”香菜挽着他的胳膊往他屋里走,“箱子里的衣服都试了吗?合不合身啊?”
见香菜兴高采烈的样子,芫荽不忍扫她的兴,勉强露出笑脸,“衣服还没试,那个……香菜,我想跟你说个事儿,我……我、我不想出国了!”
香菜一听就恼了,瞪着眼凶他,还一巴掌拍到他的胸口上,“你、你说这话,你拍拍胸口自己说,你相信你说的这话吗?我跟你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从小光屁股一块儿长大的,我还能不了解你?世界那么大,你得趁着年轻多走动走动,多去看看。”
芫荽也知道,说再多就老生常谈了。香菜最喜欢拿类似“难不成你要在这儿一辈子当车夫吗”这样的理由堵得他哑口无言。
“那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出国吧,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你啊。”芫荽的话里带着恳切的央求。
“那你去国外,我还不放心你呢。”香菜扬声说,“我要是跟你一块儿走了,我跟渠老板那生意,还有我那些宝贝的蚕怎么办?再说了我这么大个人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你出国以后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跟你说个事儿啊——”她压低声音,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比较严重,“我托渠教授在明锐他们学校给你办了个学籍,你出国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明锐、骆悠悠他们上一个学校了。学籍这事儿,你可别在外头宣扬啊,知道这件事的人现在还特别少。还有啊——”她神色变得暧/昧起来,“你跟骆悠悠的事得抓紧啦。”
听她提起这事跟催婚似的,芫荽老脸一红,“我是喜欢她,但是我现在没那心思……”
他在香菜面前是大方的承认了他对骆悠悠的心意,却没有把心事完全吐露出来。他努力尝试着改变自己,但仍感觉他跟骆悠悠之间有一段难以跨越的距离。他出身不好,在那样近乎完美的大家小姐面前,油然而生出一种自卑心理……
到芫荽房间,香菜从打开的皮箱里拿出一款深灰色的大衣,撑着往芫荽身上比划,“哥,你最近跟明锐忙什么呢?”
芫荽任由着香菜把大衣往他身上套。这大衣上身还蛮好看的。
“中秋那天,我们去福利院给小朋友发月饼,正好那天我们从福利院的护工那儿听说那儿的院长要把福利院那块儿地给卖了,还是要卖给日本人。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这个消息要是真的话,那福利院的那些小朋友就都没地方去了。这两天我们正打探这事儿呢,还去找福利院的院长求证过这件事,不过当时他否认了,不过我们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是在说谎,我们这两天一直劝那院长……”
芫荽说了一大堆,正好借此转移注意力,不再去想跟骆悠悠有关的事。
因为骆悠悠的身份比较特殊、敏感,她很少跟同学们出来参加这种露脸的公益活动。
“那院长就没把你们赶出来?”香菜纳闷的问。
芫荽干笑着,“怎么没有,我们这几天一直厚脸皮赖在福利院呢。”
他们的处境虽然尴尬,不过他觉得做的是好事,所以心里有再高的坎儿也都能一步跨得过去。
香菜无奈的轻叹了一声,“你们再执著都没用,人都是利己主义者,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商人,眼睛就是向钱看齐,在那个福利院长答应卖地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个自私的商人。”
她话锋一转,又说到芫荽的前途上,“所以你要争气,要好好努力,将来挣大钱,自己买地盖一家福利院。”
说到此处,她脸色微变,口气认真,“希望到时候你能不忘初心。”
“不忘初心。”芫荽在心里默默念着这四个字。
香菜把箱子里的衣服都拿出来往芫荽身上比划了一遍,一时忘了回来时的疲惫,脸上浮现大大的笑容,“都合适,看来我眼光还是不错的。还有这鞋,赶紧试试。”
香菜把芫荽按坐在床上,蹲他脚边给他换鞋,急得芫荽忙把两脚缩到床上。
他连声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看他红的跟猴屁股似的脸,香菜往他腿上扇了一巴掌。
“跟我还不好意思呢,德性吧!”香菜起身,把刚给他试过的衣裳往床边胡乱一扔,“行了,你自己折腾吧,明儿我把衣裳都给你洗了再给你装箱子里。”
芫荽没急着试鞋,起身去把香菜刚扔地上的衣裳都拾起来,嘴里嘀嘀咕咕,“这么好的衣服,扔地上万一被老鼠虫子给蛀个洞,多可惜啊!”
“随便找个地儿先放着吧,明儿给你洗了晾干再给你收拾起来。”
香菜伸了个懒腰,一折腾完,疲惫劲儿又上来了。从芫荽房里出来,她去蚕房看了一下两筐蚕宝宝,发现蚕饲料不多了。
可眼下这入秋的季节,桑叶要么老了要么落地了,哪儿还有的摘?
香菜正惆怅时,亮亮围着她脚边撒欢,摇着尾巴吐着舌头求她关注。
香菜揉着它的脑袋,“你可比它们好养活多了。”
那是,咱们亮亮可是荤素不忌的。
就算不好养活也没关系,天一冷了,蚕卵就冬眠了。等到开春的时候,蚕卵又会孵出蚕宝宝了。
香菜一凑近,亮亮那一身的狗味儿熏得她几乎晕厥。
“明儿我搁家烧水给你好好洗洗。”
第二天,香菜把家务事料理完了,去市场买了些食材带回家里,煲了点汤,带去医院给江映雪。
世和医院里里外外都能看到端着照相机的记者的身影,还有些记者四处打听江映雪的病房在哪里。
不知这些记者是幼稚还是太天真,就算他们知道了江映雪的病房在哪儿,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进的去吗?
就拿香菜来说吧,她提着保温的饭盒去江映雪的病房,都要被门口的保镖严查。他们不仅要搜香菜的身,甚至谨慎的连她手里的饭盒都不放过。
保镖打开饭盒看了一眼闻了一下,结果还是说:“对不起,你不能把这个东西带进去。”
香菜眨眨眼,暴脾气差点上来。
不能带进去早说啊,还要打开看一下闻一下,这算什么事儿啊!
见保镖要把饭盒没收,她一把将饭盒夺了回来,“我端进去自己喝!”
那名保镖张张嘴,见她气势汹汹的架势,他忽然有种感觉,他只要敢说一个“不”字,那一盒的鸡汤就会扣他脑袋上,终是什么都没说。
香菜抱着饭盒走进病房。
经过一晚上,江映雪恢复的很好,至少她气色看上去很好,似乎一点也没有被自己绝孕的事打击到。
见香菜抱着饭盒一阵牛饮,江映雪舔了一下嘴,“那汤带过来不是给我喝的?”
香菜抹了一下嘴,“门口那两个保镖怕我毒死你啊!”
江映雪翻了个白眼,不知想起了什么,眼里浮现一抹柔情,拢了一下垂落耳边的长发,低垂着千种风情的眼眸说:“那两个保镖是荣爷派来的……”
香菜差点被鸡汤呛到,这种事情用得着刻意告诉她吗,还是这个女人想在她面前秀甜蜜?
“行了,别在我面前秀甜蜜了,等你俩什么时候修成正果了,你想怎么在我跟前恶心我都行。”
江映雪神色一黯,一只手不由自主轻轻放到小腹处,嘴里喃喃道:“修成正果,不可能的……”
“我跟你说了,什么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医生也只是说你有那可能性,不试试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
香菜口气轻松,甚至有些轻浮,不过江映雪听得出她话中的鼓励和安慰。
江映雪淡淡一笑,“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在荣爷心中的分量,就算我没有出这事,他也未必想要跟我有个孩子……”
香菜没有她那么悲观,“生猴子这种事情还不简单,不是你上就是他上,你要学会把生米煮成熟饭。诶我就纳闷了,你跟他在一块儿那么久了,就没想过偷偷怀上他的种?”
江映雪头一次发现香菜的思想这么下流,她嗔香菜一眼说:“你以为孩子是那么容易怀上的吗?荣爷一向把保护措施做的很到位。而且我也不想做那种让他讨厌的事!”(未完待续。)
第372章 怎么处理
香菜发现,江映雪可以对别人无情无义,对她自己和荣鞅倒是挺认真且仁慈的。她对江映雪这样的恋爱观深不以为然。
江映雪这样的女人,要是晚生个一百年,绝对是炙手可热的女神级别的人物,能不能生孩子都是次要的。
真是天妒红颜啊!
香菜听江映雪说起叶雅琳的事,她对叶雅琳唯一的了解就是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是荣鞅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其实江映雪对叶雅琳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叶雅琳出身书香世家,与荣家门当户对,两家从很早以前就给荣鞅和叶雅琳订了亲,那两人也是情投意合。
在现实生活中,江映雪也不曾见过叶雅琳,只在荣鞅办公室桌子上相框的照片里见过这个女人。
叶雅琳就要回国了——
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又被这一重磅消息打击,江映雪感觉自己的人生里都是惨淡的乌云,她也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祸不单行。
江映雪神色颓然,“……荣爷一直把他跟叶雅琳的合照摆在他办公室的桌子上,可见荣爷对那个女人用情多深了。”
“你见过她的照片啊,有你漂亮吗?”
香菜问的如此直白,江映雪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说叶雅琳比自己漂亮,有点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且她心里也别扭的慌。但是说叶雅琳没自己漂亮,那也显得太臭美了。
香菜一脸旺盛的求知欲,等着江映雪的答案。
江映雪嗔怨似的瞥她一眼,说话前先摆出一副娇贵的姿态,“自然是没有我漂亮。”
香菜轻嗤了一声,不以为意道:“我还以为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如临大敌呢。那叶雅琳无非就是家世出身比你好一点,你说她是出身书香世家的才女,那你还是沪市公认的才女呢。就算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满腹诗书又会说几句鸟语又怎么了,她要是没你会创造财富,那她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花瓶一个。把这样的人娶回家里做什么,当摆设吗?”
听香菜这么一说,江映雪一扫脸上的阴霾,心中不禁腾升出一股优越感来,不过很快她便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泄气道:“你说的轻巧,我特意打听过,听说在叶雅琳很小的时候,族奶奶便把她带在身边,当做荣爷未来的媳妇培养。进了荣家的大门,成了名副其实的荣太太,她根本不需要在外面打拼,在外面打拼那是男人的事,她只要学会如何持家就行了。”
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女人负责貌美如花。恐怕每个有小女人心态的女人都憧憬这样的事,其实香菜对这样的生活也有一点点的向往,不过她却是闲不住的,想做的事太多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香菜怪声怪气的笑了一下,“那可有的热闹瞧了。”
江映雪险些气歪了鼻子,“你还幸灾乐祸!”
香菜懒洋洋的解释说:“我不是对你幸灾乐祸,我是觉得吧,那叶雅琳本身跟荣爷一样出身正统,不过她喝了几年的洋墨水,在国外受了几年教育,我就不信她没有从传统的封建礼教中跳脱出来。族奶奶要是按照以前的方式培养叶雅琳,等于是给自由惯了的叶雅琳上了一道枷锁,指不定会闹出什么笑话。”
细思香菜的话,江映雪觉得不无道理。不过她还是没有香菜那么乐观。
“君子重诺,荣爷曾和叶雅琳情深意切,两人的婚约早已定下,那荣爷一定会娶她的……”
香菜无奈的轻叹一声,就算她把叶雅琳黑成非洲人,只要叶雅琳跟荣鞅的婚约仍在,那江映雪心中的危机感就一日不会接触,反正她怎么说都是无用功。
“那我也给你立下一个承诺,”香菜邪魅一笑,“我有一百种方法,让这个叶雅琳成不了荣太太。”
“你要帮我?你为什么要帮我?”江映雪看到香菜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她的小腹,立时明白过来,香菜这么做无法是想弥补对她。“你用不着感到愧疚,虽然是你让我去找苏青鸿的,不过做出这样选择的是我自己,我绝孕的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算江映雪这么说,也难得对她大度一回,香菜却知道自己是撇不清的。
她半开玩笑道:“行啊,那我就等着你哭着来求我。”
等到荣鞅一来,香菜再待下去就没意思了,而且江映雪那眼神明显催着她赶紧离开,她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于是就抱着空荡荡的饭盒走了。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顺道去了锦绣布行。
香菜特意夸了小五一句,“不错不错,功不可没。”
小五一头雾水。
香菜也没跟他解释那么多,其实她是在感谢小五昨天那通电话的事。要不是小五行动力强,即使的把百凤从储绣坊找来,昨天的事说不定会发生很多变故。
见香菜来了就要走,老渠顿时没好气,“你就是为了夸小五一句才特地跑来的?”
“不然你以为?”
其实香菜也不是专程为这事跑来的,她也是来看看布行的生意如何,发现布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根本用不着她操心,她继续留在这儿当多余的摆设吗?
老渠被她一句话气的半死,“你看看布行里谁有你游手好闲!”
“游手好闲”这四个字,香菜可是一点儿也担不起。她指着茶桌上的画册,“我游手好闲?我游手好闲,这画册上的东西都是哪儿来的?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香菜跟老渠见面就死磕,布行里的人早就习惯了。他们都知道老渠不是真的对香菜不满,就是担心她总是这副游手好闲的态度会影响了员工的工作心态。
香菜刚要走,就给百凤堵了个正着。说实话,她还是有点怕见到百凤的,对方可是大联盟的人,就算表面上表现得再怎么无害,杀伤力也不是一般的厉害。
百凤巧笑倩兮的看着香菜,跟个保险推销员似的,“小掌柜,对昨天的货还满意吗?”
“货,什么货?”老渠问。锦绣布行或者是储绣坊要是到了新货,他不可能不知道。
百凤凶巴巴的瞪他一眼,怒斥一句,“没你的事儿!”
“嗬嗬嗬,”香菜干笑应对,“满意,很满意。”
她特别好奇大联盟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在那么短的时间解决掉空知秋昨天布置在圣祥酒店周围的狙击手。而且她特别想知道最后大联盟把那些狙击手都给怎么了。
百凤陪着她一起笑“既然您这么满意,是不是该付款了?”
香菜一秒变傻帽,“啊?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
“少特么给老娘装!”百凤一下虎起来,插着腰跟个母夜叉一样,“知道花楼里玩了姑娘不给钱的男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大联盟不是花楼,香菜也不是嫖客,但事实上香菜确实动用了他们大联盟的势力,而且她知道自己要是一直这么若无其事下去,下场一定会很惨。
香菜妥协,“好吧,你开个价吧。”
百凤能说他们大联盟不缺钱,缺的是盟主继承人吗?
“今天晚上九点,赏月楼,你亲自把钱送到!”
“不行,太晚了。”晚上九点,天都黑透了。这对时间她频繁早出晚归,她可不想再让芫荽担心。“最近摊上的事儿太多,过一阵我再跟金爷结款。”
百凤可从来没遇到过不给他们盟主面子的人,咬牙切齿了一阵,豁出去似的道:“说吧,都有什么事,我帮你去处理!”
“我的私事,你处理不了。”香菜蓦地一顿,想起一件事来,“倒还真有件事,只能你来处理。”
百凤也不笨,当即就明白香菜要说的是哪件事,压低声音确认,“你说的是日本间谍的事吧。”
香菜点头,见百凤虎视眈眈的盯了正在柜台里拨弄算盘的小五一眼,一巴掌将她的脸扭了过来,“不可能是小五。”
“不是他,那是谁?”百凤其实也不确定在锦绣布行和储绣坊的那个日本卧底到底是谁,她接到的消息里只提到这件事,并没有提及卧底的身份。
香菜说:“二爷不可能给我送一个日本间谍过来。”
就算她信不过小五的为人,她对藤彦堂还是很放心的。
“那是……周瑾?”百凤有点不敢置信。
香菜却没有否认。
周瑾是菖蒲学院的学生,家里还开了个裁缝店,而小五在入职锦绣布行以前只是在街头靠卖字画为生的小混混,单拿两人的背景比起来,小五是日本间谍的嫌疑可能会大一些。
但小五是藤彦堂亲自介绍并送来给她的帮手,就冲这一点,香菜就没有理由怀疑他。
“去查一下周瑾的底细吧,还有,看紧她。”
就算香菜不这么交代,百凤也会这么做。
香菜若有所思起来。她要不要提醒渠道成一声,让他不要常来锦绣布行?
渠道成的身份,跟周瑾比起来,也存在着特殊性。一个是革命党,一个是日本间谍,不能让这样的两个人有过多的交集才行。
香菜小声问百凤:“一般你们大联盟都是怎么处理自己的敌人的?”
说起这样的事,百凤一脸轻松。
“那还怎么处理,就‘处理’掉呗。”她意会到什么,目光变得越来越寒冷锐利,“你要是想让我处理掉那个周瑾,只要一句话就行了。”
香菜靠在橱窗的挡板上,摆了摆手,然后又将那只手环到了胸前,“我就是问问。周瑾有手艺,就这么被处理掉了怪可惜的。这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之前,就先这么用着她吧。等到她绷不住的时候,咱们对她能策反就策反,实在策反不了,到时候再说吧。”
百凤眼神怪异,小声的咕哝着:“金爷的处事方式可没你这么温柔。”
“呵呵,我是个现实主义者,无非就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百凤不置可否,“难怪你用得着我们大联盟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手软。”临走之前,她不死心的问,“你真的不见金爷啊?”
“等这个月过了再说。”
香菜这是在等芫荽出国。芫荽一走,她最大的后顾之忧就没有了。
等百凤一走,老渠便问香菜,“你俩缩那角角里交头接耳说什么呢?”
香菜答非所问:“你家儿子呢?”
提起渠道成,老渠有点没好气,“在储绣坊,给石兰修理绣架呢。”
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香菜眉毛一拧,“回头你跟道成说,这段时间没事儿少往储绣坊跑。”
老渠欲言又止,就算他追问香菜理由,也知道这丫头未必会解释清楚,不过他能感觉得到事情有点严重。
香菜没在锦绣布行多做停留,往家去了。
她一到家门口,就发现芫荽不在。她这个哥哥又跟着明宣往哪儿厮混去了?
听到开锁的声音,亮亮便丢下喜欢的布偶,摇着尾巴迎了上去,撒欢似的汪汪直叫。
香菜进门落闩,转身摸了摸亮亮的狗头,洗了手后把院子里已经晾干的单薄的衣服收了起来,叠好放进皮箱中。
离月底没几天了。
扫了一眼芫荽的卧室,香菜忽然意识到什么,她居然跟芫荽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在芫荽走之前,香菜一定要留下一点念想。
荣鞅不还留着他跟叶雅琳的合照吗。
香菜决定明天给芫荽一块儿去照相!
她噔噔跑上楼,翻箱倒柜找好看点的衣裳。这么有意义的事,不认真对待不行。
香菜正换衣服,院里的门被敲响了。跟香菜一起在楼上的亮亮蹭的一下跑下楼,对着院门一阵狂吠。
香菜随便批了个外套,下楼去看门。
来的人居然是百悦门的经理薄曦来。
见到香菜就跟见到救命稻草一样,薄曦来差点喜极而泣。
“香爷,这么久没见,可想你了!”
香菜一巴掌推开他的大脸,摆着高冷的姿态,“少来!”她可不认为这家伙没事儿会专程跑来看她,“有事儿说事儿。”
薄曦来舔着脸笑起来。(未完待续。)
第373章 苏青鸿的补偿
薄曦来道明来意,他是专程请香菜去百悦门的。
最近这段时间,香菜不是没去过百悦门,只是很久没有干酒保的工作了。她自己跟人搭伙儿开了个小炉灶,实在顾不过来百悦门那头了。
香菜已经跟藤彦堂请辞过了,就算百悦门那边忙得不可开交,也不至于找不到替补她的人手吧?
见她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薄曦来忙又说:“是二爷叫我来请你过去的。”
他以为搬出了藤彦堂就能震慑住香菜,哪知这丫头根本不买账。
“要是没有重要的事,我就不过去了。”
去一趟百悦门太耽误事了,她接下来还要赶制出几副设计图。搁锦绣布行的那几本设计图画册几乎都快被翻烂了,她得再想几款能够让人耳目一新的新样式出来。还有她答应何韶晴做一条红色婚纱,草图还没画出来呢。
薄曦来在心里为藤二爷默哀,他怎么感觉二爷在这丫头的心里一点儿都不重要呢……
他知道香菜是个不好伺候的,没敢把心里的想法表现在脸上。他要是表现出半点情绪,只怕此行无果,他回去后也不好跟二爷交差。
他笑的十分讨好,“其实具体的事,我也不大清楚,反正刚上任的沪市商会总会长苏老先生一来,二爷就叫我来找你。”
香菜的目光随着微动的面色幽幽闪烁起来,心想百悦门那么多女人,怎么也轮不到她去应酬苏青鸿。
藤彦堂叫她过去,怕是跟昨天的事有关。
“成吧,我跟你过去。”
香菜给院门上了锁。
薄曦来上下扫了她一眼,眼神怪异,摸了摸鼻子,“你就打算穿这一身过去?”
香菜刚才在楼上换衣服,本来想挑一件合适的衣裳准备着,明天穿上跟芫荽一块儿照相去,上一套衣裳的裤子还没脱下来,就把下一条裙子给换上了。因为裙子是短袖的,她下楼的时候随手抓了一条褂子给自己披上了。
“我这叫混搭!”
薄曦来将香菜带到百悦门,领她去了藤彦堂和苏青鸿坐的贵宾席。
藤彦堂一见香菜来了,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轻柔,少了些一贯的冷漠与疏离,“我们刚才还说到你呢。”
他给香菜挪了位置,等香菜坐过来,他自然而然的将她披在肩上的外套给收拢紧。
看着对面气氛甜蜜的二人,苏青鸿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有些失神。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香菜也不是真的好奇,她只是想抛砖引玉,总不能直接问把她叫来干什么吧,那也太大牌了。
藤彦堂看向苏青鸿,微敛笑容,清淡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讥讽,“我们在说昨天的事。”
昨天的事因为苏青鸿的一点私心,虽然没有闹出人命,但却让一个女人深陷入了悲惨的命运。
苏青鸿面露愧疚之色,如果他不用昨天的那场记者招待会试探他的儿子,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结果。
见苏青鸿沉默不言,藤彦堂又说:“苏老先生对有些事似乎心存怀疑。”
“那些事?他是不觉得江映雪的事是他造成的,还是他不相信他儿子跟日本人勾结在了一起,还是他不相信他儿子其实是想要他的命?”
被香菜无情的直击,苏青鸿的头一点一点的低了下去。
关于昨天的事,他是又私心没错,可他也并不是不在乎旁人的性命,他以为只牙科把记者招待会缩短在二十分钟以内,就不会发生太大的变故……
事情已经这样了,他做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在香菜来之后,香菜终于开口:“我今天来,是想向你们道谢,也是想尽我所能的补偿你们……”
香菜也不想把场面搅得那么难看,“你的感谢,我们接受了,不过你该补偿的不是我们。”
被亲儿子背叛,苏青鸿也蛮可怜的。
苏青鸿耷拉的眼角挂着浓浓的哀伤,“是,我会尽我所能对江小姐做出补偿……是我错判了当时的情形,这一切都输我的自负造成的……”
他几乎要被心中的罪恶感吞没,像是在神前忏悔一般,他双手抱拳抵住额头。
“我年轻的时候……差不多像香菜这么大的时候,本该继承家族的我被自己的唯一的兄弟背叛,他为了家产将我从家族中驱逐出来,甚至对我赶尽杀绝……我在香港待不下去,坐船偷渡到了沪市……之后我重新振作起来,返回香港,跟我兄弟争执时……失手杀了他,家产重新又回到了我手中。”苏青鸿声音沉痛,“我做出了选择……我就是害怕我这个选择会影响后辈,制定了不得弑亲的族规,没想到破坏族规的竟然是我的大儿子……”
有他这个前车之鉴,那样的族规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香菜在心里冷笑,“你孙子苏思远曾经跟我说过,你们苏家的小辈每年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死去几个人,幸亏他命大一直活到了现在。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吃人的恶鬼一直就在你身边,我怎么就不相信你会一点也没有察觉?”
藤彦堂对香菜轻轻摇了摇头,“这是苏老先生的家事,咱们是外人,不该管。”
香菜是没想管,但是苏家的家事都已经连累到他们这些外人了,难道还不容她置喙吗!
“我是替江映雪感到不值啊!”
藤彦堂有点后悔让薄曦来把她给喽来了,他本来是想香菜在苏青鸿这老家伙面前摆摆姿态,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自居,谁承想她居然给苏青鸿摆起脸色来了。
这丫头还真是叫人不省心。
“苏老先生,您先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藤彦堂起身前暗暗搡了香菜一下,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她跟上来。
跟来时一样,香菜连招呼都没跟苏青鸿打,就直接跟着藤彦堂走了。
藤彦堂在安全的距离停下。香菜的鼻子差点儿撞到他坚挺的背上。
藤彦堂转过身来,面对脸色不大好的香菜,没好气的说道:“你刚才那是干什么?我叫你来可不是问责苏老先生的!”
“那你叫我来干什么?”香菜幽怨的看着他,那小眼神儿里尽是控诉。她能说她原先就没打算来吗?
藤彦堂有点气急败坏,他以为香菜很聪明,怎么到这节骨眼上,却犯蠢了呢?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沪市商会总会长,你现在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大,总有一天能用得着他。你现在这样,往后要是求他办事,可就难了,知不知道?”
香菜算是明白了,藤彦堂这是在给她发展人脉。
这男人这么为她着想,她心里还是有点小感动的。
“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我不是不懂,”香菜脸色好看多了,往藤彦堂的胸上揩了一把油,“我有你这棵大树了,等我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求你不就成了?”
这话对藤彦堂还真受用,他的唇角又上扬了一个高度。他喜欢被香菜依赖的感觉。
他捉住香菜那只淘气的手,“我这棵树跟他那棵树还是不一样的,你可别忘了,他不只是沪市商会总会长,还是个外贸商,你要是跟他直接套好交情,他对你将来做出口生意有很大的帮助。荣记在外贸生意上虽然也有一点点的涉猎,不过做的大都是进口声音,把从外国进口的洋玩意儿高价卖给沪市那些有钱人的手里,对你们布行将来没多大的帮助。”
藤彦堂的目光放的很长远。
香菜心中一暖,笑道:“你还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你干脆辞了荣记商会二当家的位置跟着我干得了。”
她这话中不无调侃的意思。
藤彦堂无奈了,他还不至于没出息到跟在女人屁股后面做生意。
他言归正传,神情认真的劝道:“待会儿你可要跟苏老先生好好说话,他心里本来就对你有所偏爱,你可不能因为这一回让他对你心生芥蒂。”
“行吧,我尽量。”
看在藤二爷的面子上,香菜决定不再用强硬的态度逼迫苏青鸿低头。
两人一块儿返回贵宾席。
苏青鸿神色仍有点愧疚和悲伤,不过他已经从过去的回忆中走出来了。
香菜给他倒了一杯酒,表示歉意,“苏老先生,我刚才态度不好,对不住了。”
苏青鸿不介意的笑笑,“你们要是没人怪我,我心里会更难受,谢谢你之前让江小姐给我通风报信,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我和二爷没什么损失,你用不着跟我们道歉。道歉的话,你还是跟江映雪说吧。”
毕竟这一次,江映雪为了救苏青鸿,付出的牺牲比谁都大。
藤彦堂转移了话题,跟苏青鸿聊了一下生意上的事。荣记商会的进口生意一直做的很好,却在出口方面遇到了瓶颈,他想从常年做外贸生意的苏青鸿那里取取经。
藤彦堂为香菜着想,不过却把她想的太有野心了。
香菜暂时还没有将锦绣布行的招牌名声打到国外去的想法,现在单纯的想法就是能在沪市立足就不错了。锦绣布行目前的状态,就已经很理想了。
刚才陪苏青鸿喝了太多果汁,香菜连往洗手间跑了两趟,在洗手间被百悦门的几个小姐妹拉到后台说话去了。
香菜在百悦门干的时间不长,但跟百悦门后台的一些姐妹相处的还不错。何况大家都知道她是锦绣布行的小掌柜,现在锦绣布行的名气那么大,这些生来就爱美的小姐妹哪一个不想讨好她?
她们集体向香菜抱怨说锦绣布行的旗袍卖的太贵了,她们在百悦门一个月的工资,连衣服上的一根线头都买不到。
香菜告诉她们,锦绣布行的旗袍良心出品,是没有线头的。
她在后台正跟几个妹子打得火热,就见阿芸来了。
其中一人觉得奇怪,扭着脸问阿芸:“阿芸,你今儿怎么来这么早,你不是后半夜的场子么?”
这前半夜连一半都还没过去呢。
阿芸温婉一笑,“我听说江小姐受伤住院,怕百悦门人手不够,就想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哟哟哟——”一个知道香菜跟阿芸不对盘的妹子登时阴阳怪气的吆喝了几嗓子,其实她心里对阿芸也没什么好感,“有人想冒尖儿了!”
有人冒尖儿,就有人专门掐尖儿。
“你要是担心江小姐呢,就去医院慰问她,不过我看你也不像是担心她的样子,倒像是想把江小姐空下来的场子抢去吧!我可告诉你,就算主场空下来了,也轮不着你替补。”
“我没有这样想……”阿芸没有底气的否认。
江映雪一住院,她主场的位置可不就是空下来了么。后台好多歌女都如饥似渴的盯着那个位置呢,一直想在百悦门出头的阿芸又何尝不眼红?
香菜多心问了身旁的人一句,“江映雪一住院,那谁来顶替她的位置唱主场?”
“第二主场的莺莺吧。”
不管谁顶替了江映雪主场的位置,都有可能会红起来。无奈狼多肉少,大部分人知道轮不到自己头上,也就是眼红一下而已。
阿芸倒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以为自己有族奶奶这个大靠山,她就能在百悦门顺风顺水了。
她想多了吧。
香菜刚才听回答她的那个妹子如此不确定,想了想后扬声劝告大家,“我呢,劝你们还是不要多想了,哪怕主场的位置空下来,二爷肯定不会让人顶替江映雪唱主场的。你们想想啊,江映雪那么心高气傲,她出院后要是回到百悦门看到有人顶替了自己的位置,她心里能会没有气?你们谁要是登上那个位置,就等于是撞江映雪的枪口上,你们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
在场的可能没有大智慧的女人,不过她们都是有些小聪明的,听了香菜这一番话后仔细一忖,渐渐觉出了一些利害关系。
百悦门的后台,最不能招惹的人物就是大名鼎鼎的雪皇江映雪了。谁要是惹上她,那离倒霉的日子就不远了。
原先对主场有想法的人,一个一个都歇了心思。
就连阿芸也在听了香菜这番话后微微变了脸色。(未完待续。)
第374章 福利院起火
香菜在百悦门待到晚上十一点多,她见苏青鸿带着保镖走了,觉得自己也没留下来的必要,就跟藤彦堂说:
“那我也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你忙吧。”
“不忙,我送你。”藤彦堂有点坚持。
香菜本来往百悦门门口走的,听到他这样的话又停下了脚步,眼神怪异的看着他。
“我以前在你这儿当酒保的时候,每天晚上回去的时候都十一二点,也没见你送过我一回,今天晚上你是怎么回事,突然转性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香菜其实心里是有点小幽怨的。她以前在百悦门工作的时候,每天晚上下班,除非芫荽拉车来接,不然还有书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夜路上,晋级成为他老婆,得到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哈?
“我说你哪儿那么多话!”
藤彦堂一只手捏着她的后颈,拎小鸡崽儿似的,一路把她提溜到外头。
香菜一边往家的方向走,一边对身旁的男人说:“刚才苏青鸿在,我没好意思问。你跟他聊了那么多,有没有说到他怎么处置他儿子的事?”
“你说苏利琛啊。”藤彦堂没香菜那么八卦,对苏家的家事并不感兴趣。“家丑不可外扬,苏老先生怎么可能会把这样的事告诉我呢。”
香菜一想,觉得也是,不由自主点头赞同。
藤彦堂跟苏青鸿聊得大都是生意上的事,这回他从苏青鸿那里取到了不少生意经,不过有一件事,他觉得还是可以跟香菜八卦一下的——
“苏老先生说,等江映雪出院后,他会正式认江映雪做干孙女。他这么做,可能是想补偿江映雪,也可能是想让江映雪代替死去的苏思诺的位置。”
听了之后,香菜愣了一下,然后就乐了。
“这下好玩儿了——荣家的族奶奶不是一直看不起江映雪吗,江映雪要是跟苏青鸿认了亲,身价绝对暴涨,你们那位族奶奶这回还能说出她跟你大哥门不当户不对的话吗!”
香菜几乎都能想象得到族奶奶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后表情会是多么的扭曲,她跟族奶奶接触的不多,却知道这个老妇人是个很势力的人,说白了就是她总喜欢从门缝里看人,说难听了就是她狗眼看人低。
族奶奶不是一直都看不起江映雪么,说不定她以后得仰望着江映雪。
藤彦堂其实很不想扫香菜的兴,却还是忍不住强调一个事实,“江映雪的身份是够了,要是让族奶奶知道了她以后不能受孕,就算我大哥真要娶她,族奶奶也不会同意让江映雪进荣家的大门。”
香菜想了想,现在她********都在江映雪身上,因为她觉得害江映雪绝孕,自己也有责任。“现在知道她不能受孕的人很少吧,只要咱们这些人绝口不提,不让族奶奶知道此事不就行了。再说这种事情又不是绝对的,江映雪要是好好调养身子,说不定能恢复。你路子广,请几个中医给她看看,说不定真的能调养过来呢。”
“你就别瞎操心了。”藤彦堂说,“这种事也轮不到咱们操心,我大哥早就办妥了。”
“哦,那你大哥对江映雪还是挺上心的。”香菜体内的八卦因子又活动起来,“诶,那你说,是江映雪的机会大,还是那什么,荣爷的未婚妻机会大?”
“这件事还真不好说。”
藤彦堂瞥着她,心里有点虚。其实他想说,荣鞅可能会把这两个女人都娶进荣家,坐享齐人之福。可他还记得上回在医院说类似的话的时候,香菜发了很大的火。
他看得出来,香菜想把荣鞅和江映雪撮合到一块儿,可能是想借此方式来弥补她心中对江映雪的罪恶感。他有点不忍看香菜这么折腾自己。
“平心而论吧,我觉得江映雪的机会可能大一点。”他希望自己这么说,能让香菜心里好过一点。“叶雅琳出身是好,不过我跟我二哥都不是很喜欢她。本来我大哥是要跟她一起出国的,船票都买好了。结果老会长出了事,我大哥不得不留下来继承家业,那段时间也是我大哥最难过的一段时间,可叶雅琳并没有选择留下来跟我大哥一起承担,她的离开,也让我大哥挺受打击的。这样的女人,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说不定荣爷对她余情未了呢。”香菜还记得她刚认识荣鞅的时候,他还特意强调自己有个未婚妻。
“都三年多没见面了,我大哥心里要还装着她,早就为她守身如玉了。”
香菜深不以为然,轻嗤了一声道:“你觉得把‘守身如玉’这个词用在你们男人身上合适吗?”
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大部分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一遇到漂亮点的妹子就把持不住了,恨不得扑人家身上去吃干抹净。
香菜那嫌弃的眼神让藤彦堂有点哭笑不得。
“怎么就不合适了?”
“有时候吧,‘爱’和‘性’是分开的。男人不都是这样么,心里面装着一个女人,却可以和另外的女人滚床单。”
“你见过哪个男人是这样的?”
“满大街都是!”
藤彦堂真不想跟香菜讨论这样露骨的问题,总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快要被这个小丫头片子给扭曲了。
“先说好,我可不是这样的。”
香菜瞥着他,阴阳怪气的哼哼,“我不管你以前怎样,反正你以后要是出轨了,别指望我会原谅你,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出轨——”
“咱们能换个话题吗?”藤彦堂眼神求饶。
“怎么,心虚了?”
“虚你个头!难不成你还想我发誓么?”
“别拿这套虚的糊弄我,看你实际行动吧。”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再出一个巷子口拐个弯儿就到林家了。
藤彦堂放慢了脚步,脚下的路不会变长也不会变短,但是他希望能把时间拖得久一点。
快到地方了,香菜跟藤彦堂反而无话可说了。
每走一步,藤彦堂内心的焦灼就会加深一分。两人之间的静默,也在逐渐放大他心中的这种情绪。
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不然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对香菜做出连他也无法预测的事来。
藤彦堂吞咽一口,压下满腔的鼓噪,声音低沉暗哑:“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香菜原本在心中默默地数着自己的步子,听到他这么一问,略怔了一下,随即回道:“我哥不是快走了么,我想明天跟他一块儿照相去,留个念想。薄经理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家挑衣服呢。”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照相馆,里面有很多道具服装,明天你跟你哥可以过去看看。”
“哦,好啊……”
香菜拐了个弯儿,看到自己家门前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那人的身形并不是很高大,身姿却很挺拔,俨然有一种军人的味道。
家门口有生人,院子里的亮亮居然没有狂吠,反而十分急切的用爪子扒着门,像是要从院子里出来。
“明锐吗?”
能让亮亮这么激动的,可不就是它以前的主人么。
月光打在明锐的身上,使得他看上去仿佛身披了一层清辉,添了几分冷峻。
“你怎么来了?”香菜走近问。
明锐先是看了藤彦堂一眼,并微微,向他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尔后才回香菜,却是答非所问:“明宣没往你家来吗?”
香菜却是知道答案了,明锐这是来找他弟弟明宣的。
这种事情,她哥应该比较清楚。
然而,香菜发现自家的大门落了锁,显然芫荽不在家。
她脸色微微一变,心里着急起来。想必明锐现在跟她是一样的心情。
“你去学校找过了吗?”香菜问。
“中秋前,明宣他们学校要出国对我那批学生为出国做准备,学校就给他们停课了。我派人去了,现在还没得到回音,可能还没找到。”
香菜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想起昨天晚上芫荽说的话,眉头紧皱起来,“他们该不会还在福利院吧?”
明锐脸上写着大大的茫然,“福利院?”
他从没听明宣提起过什么福利院,也怪他最近太忙了,没顾得上他这个弟弟。
“我哥昨天跟我说,他们八月十五去给福利院的小朋友发月饼,知道那里的院长要把福利院卖掉,他跟菖蒲学院的几个学生一直试着劝那福利院的院长不要卖地,这些傻孩子会不会赖在福利院了?”
香菜有点心急,她昨天晚上就跟芫荽说这件事要适可而止,没想到他跟那帮学生还没放弃。
“哪家福利院?”明锐问。
香菜张嘴却是回答不上,一时间大窘不已。
结合他们二人说的话,藤彦堂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答案来。
“是不是福星儿童福利院?”
“我、我也不知道。”香菜神色有点难堪,她要是对芫荽的事再上点心就好了。“昨天我哥我跟我,那家福利院的院长要把地卖到日本人手里。”
藤彦堂很笃定,“应该就是那家福利院没错了。”
他最近正在跟一些房地产商谈生意,这些地产商都跟日本人接触过,他得到的小道消息比较多,知道有人要出手的地皮上盖的是福利院的地方就是他说的那一家。
“去看看就知道了。”香菜得去把她哥哥给拎回家好好教育一番,她扭身对明锐道,“你先走一步,以后咱们尽量还是避免见面的好,日本人想从我这里查出摧毁他们地下军火库的人,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你我的关系比较近,对你的处境很不利。”
明锐向香菜与藤彦堂颔首,便大步而去拐进了巷子里。
藤彦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尤其发现香菜的目光追随着明宣,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也迟迟未收回目光,整个人就跟掉进了醋缸里似的,浑身酸臭就连说话也是酸溜溜的:
“你对他还是挺关心的么。”
“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这么关心他,也是为自己好。”她伸手勾住藤彦堂的一条胳膊,跟他一块儿原路返回,“你说的那个福星儿童福利院在哪儿?”
“有点远,我开车送你过去。”
两人又到百悦门。
藤彦堂没开他平时出行用的那款红顶白身的座驾,而是从百悦门后院的车库里开出了一辆通身漆黑的老爷车。
认识他的人几乎都知道他出行会乘那辆红顶白身的老爷车,那辆车几乎是他身份的标志,有点太惹眼了。
而这辆黑色的老爷车,是他以往去地下拳场为一路掩盖身份而常乘的座驾。
快到福利院,隔着几条大街,车上的人都能看到那冲天的火光。
香菜将车窗放下来,灌进来的冷风中似乎还夹带着一丝焦炭的味道。她不知道着火的地方是不是就是藤彦堂说的那家福利院,可她心中却在看到火光的一刹那不安起来。她有一种强烈的感应,芫荽就在出事的地方。
藤彦堂加快了车速。
他们到的时候,福利院的铁门紧闭,门外只有几名拿着标语与旗帜的女学生。她们都是来抗议福星儿童福利院的院长的。
发现福利院里着火的时候,手脚麻利的男生攀爬着紧锁的大门进去救火,留下她们这些女生在这里干着急。眼看火情越来越大,大有控制不住的趋势,她们每个人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直跳脚,甚至有几个女生抱头痛哭。
藤彦堂没多做考虑,到了福利院门口也不减车速,开车冲过去撞开了福利院的大门。
原本留守在外头的女生们被突然出现的这辆横冲直撞的车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一个个紧追着车跑了进去。
“大家赶紧帮忙救火!”冲在最前头的女生大声喊。
车还没停稳,香菜就打开了车门,从车上下来,急急忙忙在人群里寻找芫荽的身影。
福利院小孩子居多,其次是护工,从活在现场逃出来的孤儿们都被护工们聚在了一起。
香菜却没有从他们中看到芫荽的身影。(未完待续。)
第375章 救火
熊熊烈火,直冲星空,映红了整片天空。
火舌舔着天空,夜色的天空像是被红色的墨汁洗过一样,如同晚霞当空。
福利院有一片沙场,这里是孩子们日常娱乐的地方,相当于一片操场。
七名护工在这片沙场上护着二十多名孤儿,他们眼睛注视的方向是一直没有离开过着火的那栋二层楼,目光中充满恐惧、焦灼、不安……
香菜冲进他们之中,将那几名男护工的脸挨个儿检查了一遍,收到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她抓着最后一名男护工的胳膊,急得要发狂,“有没有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
“十七八岁……”那名男护工感觉自己几乎要被她摇散架的,“是有十几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跑来救火,我不知道你要找的是哪一个。”
香菜丢下他,向火场冲去,却被藤彦堂给拦下。
藤彦堂紧抱着她,生怕她她冲动下会犯傻直接冲进火场去。
“你冷静点!”他将使劲儿要从他怀里挣扎出去的向香菜往回拖,“我刚才看你哥他们在那边救火,他们都没事!”
“我要去看看!我要去看看!”香菜要是不去确认一眼,她是不会心安的。
见香菜急红了眼,藤彦堂妥协,“好好,我跟你一起过去!”
藤彦堂寸步不离的跟在香菜身边,并且一直没有放开她的手。
他们越是靠近火场,越是能清晰的感受到滚滚而来的热浪,皮肤上一片**干燥的感觉。
在火场附近,他们果然看到芫荽联合菖蒲学院几十名男学生在救火。
看到芫荽安然无恙,香菜着实松了一口气。一旦安下心来,体内的力气就像是在瞬间被抽空了一样,她整个人失去了重心,瘫软了下去。
藤彦堂眼疾手快接住她疲软的身躯,将她紧搂在怀里,心疼不已。
他这一刻才认识到,这个小女生的内心其实跟她的外表一样娇弱,她时常表现出的强悍的那一面,很容易被她重视的人摧毁。
即便有二三十人合力救火,火情似乎也有控制不住的趋势,不过好在着火的那栋小楼是独立式的建筑,就算大火蔓延,也不会造成太大的财产损失。火场中有没有受害人,还暂未可知。
明锐随后带人赶来,他虽然先走一步,不过在大厅福星儿童福利院的地址时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比香菜和藤彦堂晚来了一会儿功夫。
他一找到明宣,解开皮带就往明宣身上招呼,他追着明宣一连抽了五六下,皮带每落到明宣身上一下都会发出很大的响声,可见他下了多重的手。
明宣疼的龇牙咧嘴,嗷嗷直叫。
不好好收拾他一顿,指不定哪天就管不住他了,明锐又狠抽了他两下才罢手。
“都多大人了,那么晚不回家,也不知道跟家里人说一声,你当我不存在是吧,你哥我还没死呢!”
明宣身上被皮带抽过的地方,一阵火辣辣的疼,疼的他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他提防了明锐手上的皮带一眼,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委屈巴巴的控诉明锐:“你还说我,你哪一天晚上不是两三点才到家!”
“你少跟我狡辩,赶紧跟我回家!”不知明锐这回是急上火了,还是受火光的影响,他那一贯清峻且不苟言笑的脸上因染了一层怒红之色而变得生动。
明宣被明锐家暴可不是一回两回了,每次他淘气的时候被他哥逮到都会遭一顿毒打。明锐下手不知轻重,明宣在他手底下吃过不少苦头。
他虽然害怕明锐的手段,却知道眼下的情况却是刻不容缓,让他撂下这么大的烂摊子和这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不管,他实在做不到!
明宣理直气壮的跟明锐吆喝了一嗓子,“我还要跟同学救火呢!”见明锐持皮带的手动了一下,他立马就变怂了,用打商量的口气恳求道,“等我们控制住火情,我在跟你回去好不好?”
明锐看了一眼着火的那栋小楼,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估计了一下,就算再给他们加一倍的人手,也未必能控制的住这么大的火。
再看看这些学生,他们倒是蛮有干劲儿的,可就他们手上的救火装备——有的端着盆,有的拎着桶,有的拿着瓢,一下一下的往火上泼,他真看不出来有什么显著的效果。
明锐的目光落到明宣乌漆墨黑的脸上,就算他弟弟被火烤成碳,他也能认得出来。
明宣灰头土脸,衣服上也有几处烤焦的地方,模样实在狼狈,不过这些都是他努力救火的证明。
明锐这辈子能有一个这么古道热肠的弟弟,他心里其实挺欣慰的。但是他不允许明宣为了做利国利民的事就搭上自己的性命。
“火里还有人吗?”
明宣摇头说:“没有了。”
闻言,明锐的表情没多大变化,又说:“那你们就别忙活了,消防车就在来的路上了。”
明宣略微一怔,回过神来后抬手往自己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哎呀,我们着急着冲进来救火,倒是忘了给救火会打电话,叫他们派消防车来了!”
一辆消防车,能抵他们一大帮人。
香菜和藤彦堂那边——
香菜自从看到安然无恙的芫荽,松了一口气后,一直没能缓过劲儿来。
藤彦堂将她扶到一个石墩边,脱下自己的外套垫在了冰凉的石墩上,然后才把她扶坐下。
藤彦堂半蹲着身子,与她齐高,充满疼惜的目光看着她有点苍白的脸颊,轻声说:“你先坐这儿等一下,我去把你哥叫来。”
香菜虚弱的点点头。
火场那边,芫荽正奋力的将一桶水泼到烧毁的窗口中。从窗口中钻出的火焰被水浇灭,不过很快又冒了起来。
他忧心不已,火势太大了,光靠他们这些人前赴后继的泼水,根本就控制不住眼下的火情。他真希望现在老天爷能降下一场倾盆大雨,将这场火连同世间的罪恶一并浇熄。
就在他望着冒起来的火呆愣的那一刻,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两下,他回头一看,怎么也想不到站在他身后的会是藤彦堂。循着藤彦堂手指的方向,芫荽发现香菜竟也在这里。
藤彦堂责备道:“你妹妹还以为你出事了,差点儿承受不住打击倒下去!”
芫荽听得心头一紧,将水桶塞到藤彦堂手里,忙向香菜跑去。
接到水桶,藤彦堂顿时哭笑不得。
林家的这对兄妹……简直了!
他打到这儿来,看到火灾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要跟这些傻学生一起干好事!
不过,人有时候是在冲动的情况下,行为会不受大脑控制。要是他在乎的人真出什么事了,只怕他会第一个冲上去。
芫荽擦擦脸,却是给自己脸上越抹越黑,“香菜,你怎么来了?”
短短的时间内,香菜心情一波三折,大起大落——
来这里没看到他时,她心里火急火燎的,看到他安然无恙,心里又着实松了一口气。可当芫荽灰头土脸的站到她面前时,她突然很没好气。
她抬手捏起拳头往芫荽腰上捅了一下,仍不觉得解气。
“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芫荽配合着她的动作,吃痛的往后退了一小步,傻笑了一下,“我这不没事么。”
“下回可别这么干了!”跟出手打人的明锐比起来,香菜的交易方式温柔多了,“遇到事的时候,首先你要学会动脑筋用智慧解决问题,别上来就用蛮力!那么大的火,就你们这些人能灭得了吗?”
藤彦堂过来,将水桶交还给了芫荽,附和着香菜的话接着说:“是啊,这一片的房子都是土木结构,火势一起来就很难控制的住。你赶紧给你那些朋友说说,别让他们再往火场上冲了,别让墙塌了砸着你们谁。房子没了可以重新再盖,人要是没了,那该如何是好?”
芫荽脸色微变,望向壮烈的火场,似乎能从墙壁的缝隙中看到火光,还能够听到熊熊烈火灼烧木头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心中隐隐觉得藤彦堂说的很对。
他收回目光,对藤彦堂和香菜二人道:“那我去把他们都叫回来!”
芫荽给救火的学生挨个儿传话,劝他们远离火灾现场。
老天像是在印证藤彦堂的话,真让一面烤焦的薄墙轰然倒塌,好在没有人因此受伤,距离最近的人却能感受到一阵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
原先卯足了劲儿救火的学生,此刻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坐成一团,眼睁睁看着无情的大火将孤儿们的宿舍吞噬。
等到消防车来了以后,剩下的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值得挽救的了。
宿舍没了,福利院的这群孩子该怎么安置?
像明宣这样有家的学生,都没有选择就此离去,他们心中都舍不下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而且他们总觉得在这些孩子面前提“家”这个字眼,对这些小家伙们来说是一种残忍。
明宣小声跟明锐说:“哥,我跟你说,这些孩子特别可怜,他们有的打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还有的是战争孤儿,本身就无家可归,现在他们宿舍被烧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你能不能找个地方,让他们将就一晚上?”
“你能把我这个当哥的看的这么有本事,我很高兴。可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不一般,要是滥用职权被人抓住了把柄,官位被撸下来是小,恐怕连命都不保。”
其实后果没那么严重,但是明锐要是不把话说的这么严重,恐怕明宣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明宣愁眉苦脸,“那这些孩子怎么办啊?今天晚上他们住哪儿?”
明锐给他打了个眼神。
明宣立马心领神会,在场的某些人可有的是办法安置这些孩子们!
他立马凑到藤彦堂和香菜身边,厚颜笑道:“两位有钱人,你们拿钱出来资助一下这些可怜的孩子们呗。”
香菜摊开空空的两手,“我的兜儿比你的脸都干净!”
“我想想办法吧。”
藤彦堂瞥了一眼串通一气的明家兄弟,在心里无奈的叹口气。
在沪市最能搞事的不是像他这样商帮的人,而是像明宣这样的学生。
这些学生年轻气盛啊,好像特别喜欢打着标语喊着口号一块儿到大街上抗议游行,让人头疼的不行。
沪市的学生力量,不容小觑。
藤彦堂先是对那些护工表示了一句关心,“没有人受伤吧,孩子们都出来了吧?”
“没人受伤,孩子们也都安全。好在着火的时候,孩子们都集中在宿舍里睡觉,方便我们指挥把人救出来。”
晚上八点整,孩子们就要在护工们的催促下上床睡觉,如果不按时睡觉,或是期间乱跑,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福利院的孩子们大都很听话,极个别淘气的孩子也会因为害怕受罚而不敢做出违规的事来。
发现失火时,护工们便第一时间赶去宿舍,把孩子们都叫起来,然后有秩序的带他们逃离火灾现场。他们把孩子安排在沙场,清点了人数后,让年纪稍大的孩子带着其他孩子,本想拐回去救火,然后一大帮学生就冲了进来。
那些男生先是安抚了护工和孩子们一番,不让他们靠近火场,然后就开始动手救火。
藤彦堂问:“你们福利院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你们王院长?”
一名知道王院长行踪的护工抢着回答:“火着起来的时候,王院长说是去给救火会打电话,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之前被铁门挡在外头的一名女生说:“骗人也得编个好点的理由吧,你们福利院的大门一直锁着,我们在外头就没见你们王院长出来。救火的男生还是从门上叠罗汉翻进去的!那门也是藤先生开车撞开的!”
“就是,给救火会打电话,一定要跑去外面吗,难道你们福利院就没有电话吗?”
此话一出,周围都让人纷纷发出质疑的声音,都怀疑那名护工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见这名护工被众人针对,其中一个小孩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