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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雏禾     慕香txt下载     慕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31章 苏思诺之死后篇

    在水泄不通的酒店门口接受完了记者们的采访,吴探长转身回到酒店大厅,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对一个手下命令:“通知下去,想退房的人可以走啦!”

    “一个都不能走!”一道洪亮雄浑的声音响起,回荡在酒店大厅的余音震动人的耳膜。

    吴探长转身一看,来了一拨人。

    那拨人强势分开了酒店门口的人群,为首的是一位年长健朗的老者,浑身散发着迫人的气息。

    吴探长不认得为首的这位长者,却认得对方身边的那个青年。正所谓同行如仇敌,他一见到此人便没好气,抖着面部的肌肉,皮笑肉不笑道:“哟,这不是燕大探长么,你这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吗!”

    燕松在羊城巡捕房有通气儿的人,那边一接到报案,他在龙城巡捕房就立马收到消息了,知道死的人是苏家的孙小姐,他又在第一时间去苏家通风报信,结果就被苏老爷子一并带羊城来了。

    本来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愣是被苏青鸿下令缩短到了四十多分钟,他也体会了一路飙车的滋味儿,那叫一个刺激!

    一到目的地,他们就看见这个姓吴的探长得意洋洋的在记者们面前炫耀自己是如何如何抓到杀人凶手的,杀人凶手在他火眼金睛之下立马现出原形,其过程传奇得几乎可以出一本书了。

    经过吴探长,燕松嘲弄了一句。“吴探长,我认识你那么久了,现在才知道,你丫就是猪投胎的。”

    吴探长气极,又怕被酒店门口的记者拍到失态之举,强压下怒火,扽着制服在心里提醒自己绝不能在同行面前失了身份。

    吴探长沉着脸,向燕松发出警告:“燕松,注意你的言辞!”

    “吴探长,出了这么大的事。就这么草草结案。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说起案子,吴探长得意起来。如今羊城巡捕房的破案率是整个沪市最高的,他可是当之无愧的大功臣,只要经他手的案子。不出一个礼拜。没几天就会告破。现在燕松跟他根本就没法比!

    吴探长背着手挺着胸。架子端得极高,他跟燕松明明是平级,却显得是上级领导一样。

    他哼哼一笑。侃侃道:“凶手都已经被我抓住了,不结案,难不成还要放任她逍遥法外吗?”

    燕松头一回有佩服吴探长的心情,真真佩服这家伙的智商,“案子的进展呢?”

    他想知道吴探长手里都捏住了一些什么线索,他要是真的以为吴探长手里有能拿的出手的证据或是线索,那他还真是高估这个姓吴的了。

    “我不都说了么,这案子已经结了。”吴探长脑袋里敲响了警钟,这个姓燕的该不会是来跟他抢功的吧。思及此,他立马戒备起来,打着官腔,话里还带着红果果的威胁,“燕松,这案子可是发生在我们羊城,归我们羊城巡捕房管,你一个龙城巡捕房的探长跑来插手,怎么也说不过去吧。要是你们龙城巡捕房的巡长知道你越界执法追究起来,卸了你的职,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燕松压根儿就不虚他。“吴探长,我也要提醒你一句,这回你可真是摊上大事儿了。”不等吴探长回味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燕松向他介绍,“这位是苏青鸿苏老先生,也是被害者的爷爷。”

    “原来是苏老先生,怪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吴探长忙恭恭敬敬的给苏青鸿行了个大礼,并献媚道,“苏老先生,您放心,您孙女的案子,我已经帮你破了,我这就叫人把凶手带到您面前来!”

    宝贝孙女被杀,苏青鸿心中悲愤交集,看吴探长那丑陋的嘴脸更觉厌恶至极,怒极之下一个大巴掌甩到吴探长脸上,将他抽开老远。

    吴探长蒙了,这怎么回事?

    他抓住了杀害苏思诺的凶手,苏家不应该会用重金酬谢他吗,苏青鸿怎么到他跟前就是一耳光?这跟他想好的剧本不一样啊!

    很快,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站稳之后,他舔着脸扑了过去,还没到苏青鸿跟前,就被随行的其中一个保镖给拦下了。

    挨了一巴掌,他不知道痛似的,反而像是被赏了一块儿糖,笑的那叫一个灿烂,“苏老先生痛失孙女,现在肯定会难过,想找个人发泄也是应该的。”

    他也只能用这样的烂借口安慰一下自己。

    “我孙子和孙女呢!?”苏青鸿厉声问。

    吴探长忙殷勤道:“我这就叫人把您孙子带来,您孙女的尸体还在楼上……”

    不等吴探长话音落下,苏青鸿便大步往楼上去。

    二楼的情况跟一楼大致一样,走道里每间房门口处都有一两名持枪的巡捕留守,只有案发的那个房间留守的人手是最多的,而且每一个出来走动的住客身边必定会跟随一名巡捕。

    藤彦堂扶着香菜从厕所出来,正好看见苏青鸿带了一帮人上来。

    香菜虚脱得面无人色,腰都直不起来,走路的时候两腿还在打颤。

    苏青鸿看了他们一眼,没做停留,径直往案发的那个房间而去,其他人留在了门外。不到半分钟,他便从房间里出来,沉静的面容下压抑着难言的悲恸,所有的痛楚仿佛要从他猩红的双眼中喷涌出来。

    这时,藤彦堂和香菜终于走到隔壁的房间门口。

    看着苏青鸿压抑的模样,香菜很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可她现在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

    “苏老先生,节哀顺变。”藤彦堂本来对苏思诺的死并没有多大的触动,当他亲口说出这句话时。心情不禁沉重了几分。

    吴探长两指一并,剑指香菜,“苏老先生,这就是杀害您孙女的凶手!”

    在场的,根本就没人搭理他。

    被无视了的吴探长还想再表现一下,可这时候苏思远被看押他的两名巡捕带上来了。

    苏思远一见到苏青鸿,眼圈禁不住一红,过去跪在苏青鸿面前,压抑着声音中的哽咽忏悔:“对不起,爷爷。都怪我没有照顾好思诺。我要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昨天晚上怎么也不可能跟她分开……”

    苏青鸿没有多余的心情去责备疏忽大意的爱孙,其实他心底也知道——昨天晚上苏思远要是没有跟苏思诺分房睡,说不定今天他就会痛失两个家人!

    “起来吧……”

    活到苏老爷子这个份上。他这辈子学到的最大得教训就是。在失去之前没有好好珍惜。

    苏青鸿去收拾情绪。香菜也在藤彦堂的照顾下喝了药并吃了些早饭。迟迟不能退房的一些住客情绪开始躁动起来,速度快的报社已经将苏思诺的这起案件当做头条报道出来。

    很多人以为星乐汇一夜成名的杨湾湾会是今天的头条女王,谁承想出了苏思诺的这桩事。居然把杨湾湾的事情给压了下来,讽刺的是死人居然盖过了活人的风头。

    临近中午,羊城巡捕房的巡长岸本现身酒店,还带来了一对日本兵,除了他和日本兵以外,还有一个人——闻讯赶来的空知秋。

    空知秋看了今天的报纸,才知道香菜被卷入到了一桩血案之中,没工夫多想,便致电他的兄长空知鹰人,从他那儿调来了一队日本兵,将案发地点控制起来。

    当日本兵来的时候,吴探长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真的摊上大事儿了,幸好之前他要将香菜抓捕归案的时候听从了燕松的建议,没有轻举妄动。

    岸本和空知秋刚到酒店门口时,吴探长就接到消息了,他立马屁颠屁颠的跑去相迎。

    “岸本巡长……”吴探长脸上挂着极尽谄媚的笑容,讨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岸本急切得问道:

    “你抓的那个‘凶手’呢?”

    吴探长一听,顿时心花怒放。岸本巡长肯定是来找杀人凶手问罪的,既然是这样,肯定少不了他的好,毕竟是他逮到凶手的。

    “就在楼上呢!”

    空知秋在场,岸本不好发作。他现在真恨不得在吴探长那张笑的特别灿烂的脸上写一个大写的“蠢”。

    整个酒店那么多人,这个蠢货居然逮了一个关系这么复杂的女人做替罪羔羊!

    空知秋到楼上,吴探长却用身体挡在了香菜和藤彦堂的房门口,他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这位太君,您可不能进去!”吴探长不认得空知秋是何方神圣,在他的观念里,只要是日本男人就当得起一声“太君”,“这屋里住的可是杀人犯,小心她伤着了您!”

    岸本将这个蠢货一把拨开,终于按捺不住火气,怒吼了一句:“滚开!”

    空知秋找到香菜时,发现她正病怏怏的半躺在床上。

    藤彦堂坐在床畔,端着碗勺将青菜粥喂香菜一口一口吃下去。

    空知秋将一直提在手上的食盒放在床尾,并打开食盒的盖子,里面的伙食可比藤彦堂正强迫香菜吃下去的青菜粥要丰盛许多。

    “林小姐,被困在酒店大半天,我想你应该没吃东西,我给你带了一些寿司……”

    藤彦堂截断他的话音,客气的口吻略显生硬,“她现在肠胃不适,吃不得生冷的东西。”

    香菜现在已经半条命都没了,要是再吃了空知秋带来的东西,恐怕今儿她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

    空知秋目光中带着些许歉意,“是我考虑的不周到,没想到林小姐会得病。”

    “空知先生在军政商三界都是可以说得上话的人,在日租界出了人命,贵宝地的巡捕不由分说就要抓人,拿不出证据就把我们困死在这里。空知先生跟我们一样是生意人,想必也懂得时间就是金钱的道理,那就不要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请换个有头脑的人来办案。”

    藤彦堂这些咄咄逼人的话有些针对空知秋的意思,他不知道空知秋此行来是对香菜的担心,还是怕香菜落入他人之手而自己会失去对她的控制……不管空知秋出于那种原因来这里,藤彦堂都不会待见这个日本男人。

    “人死在日租界,我们多多少少都逃不了干系,这件事我会让人查个水落石出,还林小姐一个清白。”

    藤彦堂不待见他,空知秋也没把他放在眼里。空知秋刚才那番话是对香菜说的。

    不过在他将查案的事安排下去之前,整理好情绪的苏青鸿便将此事委托给了与他同行到羊城的燕松。

    他们跟羊城巡捕房的岸本巡长沟通了一下,岸本巡长又请示了空知秋的意思,空知秋决定给苏青鸿这个面子。

    像这样的高档酒店,每个房间的住户在入住之前都要登记姓名,尤其是在顾客预定房间的时候,酒店客服会对照名单上的顾客信息,将房间的钥匙发放到他们手中。

    昨天晚上酒店客满,直到发现苏思诺被害继而巡捕包围酒店之后,甚至是到现在,酒店也是客满的状态。如果凶手杀害了苏思诺之后没有走,那么他一定还混迹在酒店之中!

    燕松发现,吴探长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没用,这个探长居然还知道将必要的程序记录在案。他整合了一下酒店所有住户的口供,放走了一批极为不相干的人,缩小了侦查范围。

    他让人将昨天晚上只要是与苏思诺有过接触的人都叫到了酒店大厅内。

    香菜带病上阵,总不能她生病了就搞特殊。

    记者将酒店门口围堵得水泄不通,一个人带头往里冲,紧接着就有很多人蜂拥进来。

    日本兵和巡捕在大厅周围用肉墙拉开了一道警戒线,却挡不住记者们手中的镜头,现场如同记者招待会一样。

    岸本巡长在空知秋的示意之下,并没有将冲进来的那些记者赶出去。

    香菜被污蔑成杀人犯,是他们曝光的。这回正好用他们的镜头和笔,还她一个清白。

    香菜托着虚弱的身子来大厅,她那蜡纸一般的脸色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疼。

    见状,燕松阴阳怪气得对吴探长说:“吴探长,你也看见了,你指认得杀人凶手连走路都要让人扶着,难不成她杀人的时候,也是让人这么扶着去死者房间的?”(未完待续。)

    ps:  看daoban的,请勿来书评区喷。二禾的没有那么大的包容心!!!

    对那些看了daoban还来喷的人,二禾还要奉上一句:你特么的有脑子,自己去写一本!别特么来影响我写文的心情!

第332章 询问

    这么多记者在周围,急功近利又爱出风头的吴探长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折了面子。

    他挺直了腰板,似乎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在众人面前显得尤为突兀,他的声音洪亮且尖锐,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道利刃,要将燕松钉得千疮百孔。

    “燕松,燕大探长,别以为这里只有你才有怜香惜玉之心。我可不认为她值得让人同情!”吴探长俨然一副铁面无私的青天大老爷模样,不管什么样的话从他嘴里吐出来,都是那么义正辞严。他振振有词道,“我们巡捕今天早上刚来那会儿,她还好好的。等到我们上二楼做口供的时候,她立马就躲在女厕所不出来。这不是心虚是什么?说不定她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就是她自己搞出来的,想用苦肉计瞒天过海。要是我们刚来的那会儿看到的是她现在这副样子,说不定连我也被她骗了!”

    在吴探长眼里,香菜就是掀不起风浪的小妖精,她可以用柔弱的外表欺骗得了别人,却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香菜无语至极,她不记得她跟这个吴探长有仇啊,这家伙揪着她不放到底是几个意思?

    吴探长这么针对她,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像是有一张大网在慢慢收拢,身在网中的他们都是猎物。到底是谁在操纵着这一切?

    “除了这些臆测,你能不能拿出实际的证据证明死者是我这位朋友杀的?”藤彦堂发出质疑。

    吴探长上前,还没靠近香菜,便被藤彦堂冷漠的眼神吓退。碰上那冰冷的视线,他身上的某处好像有一道开关被触发——之前被藤彦堂攻击过的右手。突然疼起来。

    吴探长忌惮藤彦堂,不敢再靠近一步。他跟香菜之间的这段距离并不妨碍他指证。

    吴探长声情并茂。扬声说:“大家都看看这个女人的手腕,是不是看到了一片淤青,我怀疑她手腕上的伤就是她昨天晚上在死者的房里与死者发生争执时留下的。可怜苏小姐年纪轻轻就遭她毒手,那么一条鲜活的性命,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下得去手的!最毒不过妇人心啊!”

    听了他这番话,在场的人神色各异。

    荣鞅说:“吴探长,你这好像不是在提供证据,倒像是在演讲。”

    藤彦堂冷冷一笑,“原来吴探长就是这么办案的。除了凶手和今天早上去死者房间的客服小姐。我和我大哥算是第一第二个到案发现场的,连我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屋里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死者生前没有跟凶手发生过争执或搏斗……”说着,他抬起香菜的左手腕,“我可以解释她手腕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淤青,昨天晚上我跟她闹着玩的时候,我捏的。”

    吴探长大声喝道:“你捏一下就能在她手腕上留下这样的淤青,骗鬼呢吧!你这分明就是为她开脱!”

    “是不是开脱。吴探长,请你把你的右手抬起来。”藤彦堂冷睨着他,“今天早上你的右手被我捏过一次,请你让大家看看你的手被我捏成了什么样。”

    众人向吴探长的右手看去。只见他右手的五根手指不自然的蜷着,尤其是小指撇向手掌处,看样子已经不能灵活使用。

    “我能把你一个男人的手捏成那样。怎么就不能在她的手腕上留下这样的淤青?”

    “这……”吴探长左手包住右手,似乎有点欲盖弥彰。词穷了一阵,他面露心虚之色。他这番窘态被周围得一干记者拍了个正着。他连忙躲闪镜头。

    就算他背对着记者,全场的镁光灯似乎依旧在对着他闪烁。

    吴探长猛然间想起什么,又重新振作起来,“昨天晚上死者并没有在酒店订到房间,昨天晚上她住的那个房间登记在藤二爷的名下——”他抬手指着香菜,唯恐别人不相信他似的,用振聋发聩的声音控诉道,“我听说你跟死者的关系并不好,你住到她隔壁,显然是别有用心!”

    香菜虚弱一笑,“我们在这儿听你说半天,等着你拿证据,结果你一样证据都拿不出来,反倒听你说了一大堆诛心论。我说吴探长,其实人是你杀的,你故意要栽赃嫁祸给我吧。”

    吴探长脸色怒红,心里紧张起来,要是记者把香菜刚才说的那最后一句话报道出来,那他岂不是要身败名裂?

    “你别血口喷人!”

    “到底谁在这儿血口喷人,”香菜也不喊冤,“我跟死者的关系是不好,在座的诸位,我大都认识,没几个跟我的关系是好的,按照你那套理论,在座的这些人岂不是都成了我的目标?你要是拿不出证据,烦请你闪一边去,别在这儿碍事。”

    吴探长不服气,来到岸本巡长面前请示:“巡长,你下令让我把她抓回去,我保证不出半个小时,就能让她开口认罪!”

    香菜用手做喇叭状,对场外的那些记者吆喝:“记者朋友们,你们可都听到了,吴探长这是想要对我屈打成招呢。”

    “没用的东西!”岸本低斥一句。

    吴探长一下气蔫了,除了严刑拷打,他还真就拿不出别的手段来惩治香菜。

    痛失宝贝孙女,苏青鸿一下又苍老了几岁,整个人显得有些颓靡。

    苏思远懊悔不已,知道此刻自己是最没资格对苏青鸿说安慰话的人。虽说平时他受不了苏思诺的任性妄为,但真正失去她的时候,他还是会感到些许难过。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里头透着蹊跷。他不觉得香菜就是凶手,但他有种感觉,凶手一定还在这家酒店里!

    必须把凶手找出来,就算不为还香菜清白,不为苏思诺报仇。哪怕是为他自己,他也一定要把凶手给找出来!

    不然。苏家下一个惨死的那个人,将会是他!

    苏思远心中腾升起一股求生欲。整个人比之前冷静了许多,双眼透着沉睿与阴戾,此刻的苏思远与平时纨绔的他判若两人。

    “吴探长,这个案子我爷爷已经交给燕探长处理的,如果你没有掌握对这个案子有帮助的线索,请你站到一旁去。”将吴探长排挤在外,苏思远又对燕松说,“燕探长,只要能抓住杀害我堂妹的真凶。我一定会积极配合你的调查。”

    “我也是。”藤彦堂附和。

    香菜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她总觉得藤彦堂比谁掌握的情报都多。

    “好——”燕松扫视一眼面前坐的那一排嫌疑人,“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今天凌晨的四点到五点之间,请问这个时候你们都在做什么?”

    马峰先回答:“我跟韶晴在屋里睡觉。”

    “是啊。”

    何韶晴说完,看向身旁的江映雪。

    江映雪目光闪烁,面上却镇定自若,“我跟荣爷也是在屋里睡觉。”

    荣鞅用余光淡淡瞥她一眼。

    香菜和藤彦堂对一眼,“我们也是。”

    凌晨四五点,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只能说苏思诺死的太不是时候了。

    燕松将矛头指向了藤彦堂,“藤二爷,有一名客服小姐说你晚上的时候出去了一趟?”

    藤彦堂供认不讳。闲适的神情中没有一丝紊乱,“我去药铺买了一盒创伤药,应该是在快三点的时候。大概十多分钟我就回来了。我下楼的时候发现酒店的大门是反锁着的,便叫醒了值班的客服小姐帮我开门。那盒药还在楼上的房间放着。如果你们不信,可以拿着那盒药去附近的春生药铺与掌柜的对质。”

    “骗鬼呢吧。什么药铺那么晚还没打烊,我看你八成早就跟那药铺的老板串通好了!”吴探长忍不住驳斥了藤彦堂一句。

    藤彦堂说:“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药铺有的是。杀人可以挑时间,救人跟杀人可不一样。”

    谁瞧他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都来气。

    “案发的那个房间登记在藤二爷你的名下,也可能凶手本来要杀的人是你或是你身边的人……”

    “我觉得不存在这个可能。”藤彦堂反驳燕松,“四个房间的钥匙是我随机分配的,如果凶手针对的是我或是我身边的人,四选一的情况下他都能选错房间,未免也太凑巧了。”

    燕松又说:“你们几位都是跟死者生前有过接触的重要证人,你们跟死者接触的时候,有没有在她周围发现可疑的人或事?”

    苏思远凝重得神情中透着认真,“有件事我不知道算不算是可疑,其实昨天我跟我堂妹从家里出来,一路到星乐汇,她有两次跟我说,她感觉好像有人盯着她,她回头的时候没有发现有可疑的人,就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燕松蹙起眉头,心想如果苏思远说的这件事是真的,那就间接印证了藤彦堂的话,凶手针对的只有苏思诺一个人,并且是从很早以前就盯上了她。

    苏思远为香菜他们澄清:“我不觉得杀害我堂妹的人是他们中的谁,昨天我跟我堂妹也是凑巧在酒店碰到香菜他们的。当时我们没有订到房间,是藤二爷慷慨,给我们让出了一个房间的钥匙。”

    “你说你们没有订到房间,那你跟死者怎么会分睡两个房间?”燕松立马提出疑问。

    有人看苏思远的眼光立马变得不一样了。

    苏思远不会笨到洗清了别人,却把嫌疑揽在自己身上。

    “昨天晚上客服小姐来找我,说有个人刚好退房,问我要不要那个房间……”

    燕松稍怔了一下,鼓励似的对苏思远道:“你能不能具体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形?”

    苏思远便把昨晚自己订到另一个房间的事一五一十的道来。

    燕松总觉得哪里诡异,派人叫来了昨天晚上值班的客服小姐。

    说来也巧了,昨晚去找苏思远订房的和今晨发现苏思诺死在房里的客服小姐是同一人。

    不只是熬了一宿的缘故,还是被吓得不轻,客服小姐的脸一直都是苍白的。都快去一上午了,她仍觉苏思诺死亡的画面历历在目,她着实被吓得不轻,

    被燕松问起昨晚去找苏思远订房的事,她语无伦次道:“昨天晚上酒店客满,这位先生和那位小姐,”她指的是苏思远和苏思诺,“没订到房一直不肯走……后来有个人退房……那个退房的人说他看到有人没订到房一直不肯走,就让我把……他退的那个房间钥匙给他们……”

    “那个退房的人让你把钥匙给这位苏先生的?”

    客服小姐点头小心翼翼说:“是的。”

    要是没有燕松的强调,苏思远还真感觉不出这其中的可疑之处。昨天晚上是苏思诺一直吵吵着非要在这家高档酒店订房,得了一个房间的钥匙后还嚷嚷着不跟他睡一个地方,照理说客服小姐应该会比较倾向于将要是交到苏思诺手中才是。

    看来有人故意要将他和苏思诺隔开!

    苏思远总觉得有个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他急促得问道:“昨天退房的那个人是谁?”

    “苏先生,稍安勿躁。”说完,燕松又将目光放在了客服小姐身上,“小姐,你是今天早上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的,六点多,你为什么会选择在那么早的时候上楼给死者送早餐?”

    客服小姐以为燕松这么问是怀疑苏思诺是她杀的,立马急声道:“我没有杀人!人不是我杀的,我今天给她送早餐的时候,她就已经——”

    “小姐,不要慌,”燕松有些无奈,他耐着性子,“我现在做的工作正是要为你排除嫌疑,你越是说不清我就越是没法帮你。”

    客服小姐平复乐一下情绪,“我在前台打盹儿醒来的时候,发现面前压了一张纸条,纸条上清清楚楚写着门牌号,让我六点过一刻的时候送一份早餐到房间去,还让我把早餐带过去的时候不要敲门,用备用钥匙开门,把早餐放下就行了,”她越说越急,“可我没想到我打开门的时候走进去会看到一床血……”

    “不可能!”苏思远情绪激动的大叫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333章 杀人过程

    苏思远中途打断客服小姐的陈述,而且他的反应未免有些过激。

    他说的“不可能”,强烈的否定,众人却不知他在否定什么。

    客服小姐以为苏思远是在怀疑她刚才说的那些是编撰出来的,不禁慌了神,目光无措得扫视周围,大声为自己澄清:“我没有说谎!”

    苏思远紧盯着她,目光如鹰眼一般犀利,像是要将眼前的这个人看透,要让对方无所遁形。

    现在还不确定这个客服小姐跟凶手是不是一伙的,他心中有这样的疑惑,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不敢做保证。他一定要把对方打出原形——

    “思诺每天都是睡醒的时候才吃早餐,不可能在没睡醒的时候就让人把早餐给她送到房间里。不管在哪儿,思诺都不会轻易让人进她的房间,尤其是在她休息的时候。她每天晚上临睡前,都会在门口叠两把椅子,椅子上还会放一个鱼缸,只要有人从外面开门,就会撞倒那两把椅子,鱼缸也会摔在地上。这酒店房间里没有鱼缸,她肯定会找别的易碎得东西代替——”说话时,苏思远冷冰冰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客服小姐,仿佛已经笃定了对方就是害死苏思诺的帮凶。“也许思诺可能叫你把早餐送去,但是她绝不可能让你用备用钥匙打开她的房门!”

    众人只觉他所说是天方夜谭,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还有些茫然。苏思诺每天晚上睡觉前做的那些准备工作……没有几人会理解她这样做的原因,香菜并不是其中之一。

    从苏思远的话中,香菜了解到了苏思诺的另一面。或许这个不幸的女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顽劣。苏思诺平日里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说不定跟苏思远一直扮演纨绔子弟的原因一样。都是在伪装自己,还有——

    活下去。

    客服小姐快急哭了。干巴巴的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说谎!我打开房门的时候,并没有撞倒任何东西!”

    燕松尽职尽责的发挥自己的作用,“二位稍安勿躁,苏先生莫急,这位小姐也别慌。”他看向客服小姐,“小姐,请问你收到的那张字条还在吗?”

    双眼含泪的客服小姐猛点头,“在的!”

    以免客服小姐趁机作假。燕松安排了一个巡捕陪同她去前台。

    客服小姐将字条拿给燕松,“我真的没有说谎!”

    燕松看了一眼,字条便被苏思远夺去。

    字条上的内容如是道:“请于早六点一刻送一餐至204室,不要报我,以副管门,谢。”

    “这根本就不是思诺的字!”苏思远大声道,见苏青鸿翘首以盼,他便将字条递了过去。

    苏青鸿也确定字条上的内容不是苏思诺所书。

    这时藤彦堂发言:“我想起一件事,昨天晚上我下楼找客服小姐要205房间的备用钥匙时。看到钥匙环上少了一个房间的备用钥匙,就在205房间备用钥匙位置的左边,我不确定是哪个房间。”

    晚上的时候,香菜将他关在了门外。他也是无奈之下才下楼去找客服小姐拿备份钥匙,不然他也不会发现这一点。他听了客服小姐的话,便想起了昨晚拿备份钥匙的情形——

    酒店所有外租的房间都有正副两把钥匙。一把要交到租客手上,另一把留着备用。

    每一层房间的备用钥匙都会用皮筋串在一个有圆形金属片做的钥匙环上。金属片的边缘有数个圆形的小孔,绑着钥匙的皮筋就套在小孔中。钥匙上贴着对应着每个房间的编号。钥匙环上的钥匙都是按编号的顺序排开的。

    听藤彦堂说完,客服小姐的脸就白了。

    205房间备用钥匙左边的圆孔上挂的正是204房间的备用钥匙!

    她在酒店做事那么久,怎会不清楚这一点。

    苏思远和藤彦堂两人的话,对她的处境都非常不利。就目前看来,这位客服小姐杀害苏思诺的嫌疑倒是最大。

    酒店的工作人员将二楼所有房间的备用钥匙拿来,钥匙环上少了的那两把正是204和205房间的备用钥匙。

    205房间的备用钥匙在藤彦堂那儿,而204房间的备用钥匙自然就在今早送早餐到苏思诺房间里的那位客服小姐手上。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吓都吓傻了,她哪还想的起来把钥匙挂回去。

    当燕松投来质疑的目光,客服小姐无措的看了一眼藤彦堂和苏思远,急忙为自己辩护:“昨天晚上这两位先生都在,一个要要205房间的备用钥匙,一个等着我给他办理入住手续。我当时着急,环上那么多钥匙,没注意上头是不是少了一把!”

    做成钥匙环的金属圆片比一个人的巴掌还大,上头挂有三十多个房间的备用钥匙,就像一串风铃一样,拿在手上沉甸甸的。燕松仔细端详,看到每个备份钥匙上不仅贴有编号,就连金属圆片边缘的每一个小圆孔上都刻有与之对应的编号。

    205房间备用钥匙的左边,确实是204房间的备用钥匙。

    燕松人不知看了藤彦堂一眼,心想这个男人当时要是将注意到的这个情况说出来,说不定……他摇头生生掐断了这个假设。

    设身处地的想想,就算是他,当时要是发现这一点,也未必会在脑海中敲响警钟。谁会想到一个备用钥匙不见了,就会有人发生这样的不测。

    燕松问客服小姐,“你今天早上送早餐的时候,用来打开204房间的钥匙是从哪儿来的?”

    “就是从钥匙环上取下来的!”客服小姐斩钉截铁的说完,用夹带幽怨的泪目怒视藤彦堂,像是无声的控诉他在说谎。

    她今天早上要用204房间的备用钥匙时。还发现它好好在挂在钥匙环上。在此之前她就没有发现有谁碰过那一大串钥匙!

    “藤二爷,”燕松举起钥匙环。指着用来挂204房间备份钥匙的圆孔,“你确定晚上的时候发现这个位置上的钥匙不在吗?”

    “我相信自己看到的。”藤彦堂对自己的话毋庸置疑。

    燕松放下钥匙环。神情有些让人捉摸不定。他沉吟一下后又看向苏思远,“苏先生,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死者在睡觉前一定会在门口叠两把椅子?”

    “那是我教她的!”苏思远面色深沉而凝重,他看向众人却唯独不去看苏青鸿,“我知道很多人会以为像我跟思诺这样生在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成天衣食无忧,其实我们的成长环境并不像你们想象中的那样优越,你们是没有看到华丽背后的残酷……尤其是像我们苏家这样的大家族,嫡系的子孙死的越多,就意味着活下来的人将来会分到更多财产……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就是用这样的防备才会活到今天!”

    全场默然。

    听到苏思远的这番话,最震惊的莫过于苏家的老爷子苏青鸿。他给家里创造那么多财富,无非就是想让家里人生活的好一些,可他从来没想过他创造的环境太优渥反而让苏思远这些小辈生活的那么艰辛!

    苏青鸿潸然不已。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争家产而头破血流,从他那一辈起不就已经这样了吗。

    苏家的和睦原本就是他用血腥的手段换来的,没想到这个“传统”居然延续到孙辈……也许当初他选择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和心仪的女人厮守,苏家就不会有这样的“传统”了……

    燕松咳嗽一声。缓解嗓中的不适感,“现在我说一下初步推断,凶手的杀人手法——他先客服小姐,偷偷拿走204房间的备用钥匙。趁人不注意潜入204房间,藏在了房间的某个地方。死者打完麻将后回到房间,并没有发现房间里除了她自己以外还有另一个人。死者将门反锁之后。可能将两把椅子叠在放门口,又在椅子上放了一个花瓶。这才放心入睡。凶手等到她睡熟以后,才现身作案。得手之后又将门口的椅子和花瓶归回了原处,趁夜深人静离开204房间,悄悄下楼发现值班的客服小姐趴在柜台熟睡,便把204房间的备用钥匙放回了原处,并留下了事先准备还的这张纸条——”

    根据现用的证据和证词,燕松总结出了凶手的作案过程和手法,听上去滴水不漏。

    一旁的吴探长见燕松大出风头很是不服,很想推翻燕松的推断,却找不出一处反驳的地方。他要是张口胡说,岂不是将燕松衬得更加英明神武?说不上话的吴探长又气又急。

    苏思远很赞同燕松的推测,但是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怀疑昨晚退房的那个人是真凶,可如果燕松说的都是真的,那问题就来了——

    假设昨晚退房的人是真凶,他在杀死了苏思诺之后,从204房间出来的那会儿酒店的大门还没开,他就不可能从酒店大门离开,难不成他杀了人之后还留在酒店。既然他留在酒店,退了房的他能藏到哪儿去?

    “酒店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出口?”苏思远道出疑问时连同心中的假设也一并说了出来。

    客服小姐说:“除了大门,酒店是还有两个侧门,大门早上七点才来。那两道侧门比大门开的时间还要晚一个小时。”

    “窗户呢?”

    客服小姐又说:“我们酒店的建筑走的是罗马式的建筑风格,走廊通道内没有设窗,就连每一层的男女厕所里也都只有一个小的通风口,房间里才有窗户。”

    苏思远不解,既然凶手当时无处可逃无处可躲,难不成他还能插翅膀飞了?

    苏思远看向客服小姐,“昨晚退房的那个人叫你把他要退的那个房间让给我,八成他是故意支开你好取走备用钥匙。如果你再见到他,能不能认出他来?”

    客服小姐想了想,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发觉昨晚退房的那个男人形迹有些可疑,“当时他带着一顶圆帽,帽檐压得很低,我没看清他的长相,不过他抬起手按帽子的时候,我看到他手背上有一块指甲盖那么大的斑!”

    “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特征?”燕松问,还鼓励她,“你记得什么就说什么。”

    客服小姐努力回想,“他一定黑色的帽子,穿了一身深灰色的长衫,个子比我高一些,大概一米七左右……”

    “他退了房之后,你是看着他离开酒店的吗?说的越详细越好。”

    客服小姐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自然会努力做到比燕松要求的更好,“当时他说退房的时候还跟我聊了几句,说看到有一位先生跟小姐嚷嚷着要住店,就让我把他要退的那个房间给那位先生……当时我心里想的是,既然那位先生和那位小姐已经从他们的朋友那儿得到一把钥匙了,我就想留下那个人要退的房间,等等看后面有没有其他人来订房……但是……我有点说不好,想在想起来才觉得有点奇怪得感觉,那个人建议我那么做的时候就一直站在前台那儿,有点等着我那么做的意思,我有点小尴尬,想着毕竟是客人的要求,于是就上楼去找苏先生了……就、就没注意那个人有没有离开酒店。哦对了,那个人没有随身带行李箱!”

    “那个人订房时应该留下了身份信息吧。”

    “是!”

    客服小姐去前台将登记册拿来,翻到记录昨天一整天住客信息的那一页,找到302房间的入住的那一条信息。

    这一条信息比较靠前,意味着昨天上午302房间就住了人,直到昨天晚上住户才更换成了苏思远。信息显示昨天上午入住在302房间的是一位姓霍的先生。

    燕松已经派人进行全酒店地毯式搜索,结果都没能找到这位手背上章了一块斑的霍先生。

    搜查无果,燕松的推理陷入了瓶颈。众目睽睽下,他翻看口供,总觉得自己一定是疏漏掉了哪里。

    周围那么多人,随着视线越来越密集,燕松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着自己,打乱了他思考的节奏。

    这时有人说:“会不会有帮凶?”(未完待续。)

第334章 帮凶

    有帮凶?

    燕松思绪一片混乱,陷入苦恼之中,听得有人说了这么一句,大脑中的碎片停止了浮动。他怔了一下后蓦地抬头看向藤彦堂。

    藤彦堂若有所思,长睫在他微敛的凤眸中蒙上了一片阴翳,眼中得神色让人捉摸不定。

    他不认为燕松的推理有纰漏,但要是因为没有在酒店内搜查到手背上长斑的人就推翻燕松之前的理论,无异于直接否定了凶手另有其人,那他们岂不是又要退回到原点?

    手背上长斑的人会不会打一开始就不存在这样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所有的一切都是客服小姐一个人自导自演,她把所有人都骗了。若不是藤彦堂半夜出去了一趟到药铺买药,给她做了证明,说不定她被指认成杀人凶手时,真的是百口莫辩。

    作案的凶手计划缜密,手法也显然不是业余的,他在得手后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酒店?等着被抓吗?

    苏思诺的死,包括一大早巡捕就将酒店封锁起来等等,这一系列的事都很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此人的计划从一早就开始了。在苏思诺和苏思远二人入住这家酒店之前,整个棋盘就开始活动了,棋盘上的棋子又岂止只有杀人凶手一颗呢!

    他们都在受摆布!

    藤彦堂有充足的理由证明除了凶手,这个酒店内至少还有一个帮凶。

    他说:“站在凶手的角度,大多数人在杀了人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逃离现场。大都是冲动惊慌所致。但这次的凶手很理智,他杀了人之后。在离开204房间之前还把死者生前摆在门口的椅子复原,可见他很冷静。我想他八成已经不在这家酒店了……”

    吴探长理直气壮的打断他。“这还用你说,马后炮!”

    他们巡捕翻遍了整个酒店,也没找到复合特征的人,这就意味着结果已经出现了,还用得着藤彦堂再强调一遍吗?

    藤彦堂没有理会他这只烦人的苍蝇,继续道:“他应该在某人的帮助下离开酒店了,这个人也就是帮凶应该还在酒店里。”

    听他这么一说,意识到很有这个可能性的燕松瞬间变得面如死灰。

    燕松一开始以为凶手是单独作案,为了缩小范围。放走了一批住客。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万一帮凶就在他放走的那些住客之中,他岂不是成了帮凶的帮凶!?

    此刻,燕松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他摊上大事了!

    藤彦堂还在继续:“其实晚上的时候,我就一直有个疑问——我们昨天打了半宿的麻将,应该很吵才对,但楼下一直没有人找上来说,我就想207房间下面的那个房间里住的是什么人,难不成是聋子?”

    “对哦……”马峰后知后觉。他跟何韶晴住的是207房间。当时他搓麻将太嗨皮了,没意识到过会吵到楼下的人。

    从午夜一直玩到凌晨四点多,也有半宿功夫了,可一直没人去敲响207房间的房门投诉他们吵的人睡不着觉。

    “是不是这里的隔音很好?”何韶晴说。

    江映雪的脸色尴尬了一下。很快又端庄起来,在记者的镜头前始终扮演着一个冷艳女王的姿态。她否定了何韶晴:“隔音并不好。我跟荣爷住206房间,夜里打完麻将回房之后。楼上的床一直咯吱咯吱在响。”

    她脸不红气不喘,平静的陈述着一桩事实。在场的人几乎都知道她那句话中隐晦的意思。

    正对着荣鞅和江映雪所住的206房楼上的那个房间。大概住了一对男女,四五点那会儿就没在床上消停过。

    这也是荣鞅和江映雪一直没睡下的原因之一。当时江映雪很想上楼去打断那对男女的“好事”,可一直没能拉下脸来。

    燕松重点关注了一下207房间楼下的房间,他问了客服小姐,听那客服小姐说207房间楼下的房间是107房。他翻找登记信息,找到了107房间的那一条记录,住客是一位名叫“杜小辉”的男士。

    吴探长自动请缨,带人去107房间拿人。

    众人等他消息,然而半晌后却等到了一声枪响。这一惊变几乎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燕松嚯的起身,反应过来后连忙招呼周围的记者,“请大家移步到酒店外面去,以免伤及无辜!”

    饶是见过了大大小小各种场面的记者,也被这一声突兀的枪响吓破了胆,大厅内的记者一个个白着脸,争先恐后的往酒店外窜,生怕身上挨到子弹。

    听到枪响的那一刻,藤彦堂全身瞬间紧绷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望向香菜,只见这丫头跟大家一样震惊,只是她那苍白的脸色比别人多了一些病态。

    眉峰微微一动,幽暗的双眼中滚过一道温柔的疼惜,他轻似呢喃细语的声音中带着关切,“身子是不是还不舒服?”

    香菜轻微的摇头,略显苍白的双唇抿成了一道线,她没有给藤彦堂一个眼神,甚至眼角的眼光也没有落到他身上。她的双眼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个人,除了藤彦堂——

    到底是谁在操纵着这一切?那个人在不在现场?如果在的话,此人是谁?

    满腹疑问,香菜用自己的眼睛在寻找答案,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也行。

    无论是身为羊城巡捕房巡长的岸本,还是背景和实力都不可小觑的空知秋,亦或者是即将接任沪市商会总会长职务的苏青鸿,甚至是那群慌不择路的记者……

    香菜这双眼睛收到的,都是他们在听到枪声后直接反应在他们脸上的惊吓之色,她实在看不出到底谁在伪装。

    不管幕后操纵者是谁。他会错过自己亲手安排的这一场好戏吗?或许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狂妄……

    她之前着急着把藤彦堂关外面,一拿到钥匙后就直接把自己锁在了205房间。那之后凶手肯定有跟上来确认苏思诺住的是哪一间房。那时候她要是在外面,说不定可以记住凶手的样貌……

    香菜心灰意冷起来。就算她看到了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阻止不了苏思诺被杀!

    吴探长拎着手枪带着人拐回来,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岸本赶忙上前,“怎么回事?”

    吴探长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难看下来。他垂着脑袋支吾道:“107房的那个人一听我们是去抓他的,他立马就要跳窗逃跑,我情急之下开了枪,没想到一枪就把他给打死了……”

    岸本气结,当众对他骂了句粗话。说:“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死后,线索就断了!”

    吴探长一脸无辜,就差直呼冤枉,“我只是想让他丧失行动能力,真没想到一枪会把他打死……”

    吴探长是不是故意将帮凶一枪毙命,轮不到香菜他们去追究。香菜暂时也不想管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只想尽快的回到龙城。

    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在整个沪市都传开了,芫荽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担心她呢。她得赶紧回去给哥哥报个平安。

    香菜称自己身体不适需要休息,拒绝了空知秋的邀请,她倒不是肚子不饿,这会儿酒店门口记者正多。要是有人拍到了她跟一个日本男人走在一起,平白又会生出许多议论是非。

    回到205房间,香菜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就有一副血腥的画面浮现在她脑海中。苏思诺惨死的模样仿佛在她眼前快速放大,直到脑袋中的画面只剩下苏思诺那双没有合上的空洞涣散的双眼。她猛然间张开双眼,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她很清楚。有人想利用苏思诺的死亡大做文章,且在很多人身上留下了精彩的一笔。

    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知苏青鸿会怎么想。

    香菜情不自禁的竖起耳朵捕捉隔壁房间的动静,屏息了一阵只听到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她起身去开门,见门外是苏思远。

    一夜过去,苏思远整个人颓丧了不少,许是堂妹苏思诺的死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不同以往那样殷勤,苏思远此时对香菜说话十分客气。

    “进来吧。”

    苏思远进来坐下后,上半身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力气,要不是靠一双压在腿上的臂膀半支着,他的前胸几乎要贴在大腿上。

    他用交握在一起的双手顶着额头,整个人沉浸在某种情绪中不可自拔。

    香菜犹豫着这时候是不是要对他说一些安慰的话,心直口快的她反而在安慰人的工作上显得很笨拙。

    在她组织语言时,苏思远先开口:“对不起,没想到会把你也卷进来……”

    想好要说的话一下化为泡影,香菜低叹一声,“你用不着给我道歉,这件事不光针对你,也是冲我来的。这盘棋下得很大,有太多值得回味的地方,苏思诺的死不是第一步,却不得不说很最精彩的一步棋。有一点我很不明白,下棋的人与其这么大费周章,怎么不直接除掉你我二人?”

    苏思远突然冷笑一声,“哼,那样岂不是会暴露了他的身份?更何况,他知道你我二人的身手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对付的。”

    “听你说话的口气,你好像早就已经知道了是谁在下着一盘棋。”

    苏思远目光阴鸷,冷硬的脸庞上透着一股狠厉,“那个人掌握了我与思诺的行踪,知道我们当晚参加了星乐汇的开业庆典之后赶不回去会在羊城投宿,他还十分了解我们,尤其了解思诺的脾性。思诺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家里,吃的用的一定都是最好的,在外面投宿,当然会执意要住在最好的酒店……不然他也不会早早的就把杀手安排在这家酒店……”

    什么样的人对他们兄妹这样了解,香菜不用问也知道答案,那一定是他们兄妹身边亲近的人。她现在终于了解到,自从苏青鸿一行人来到沪市,郑伯会那么紧张苏利君的安危……

    “那这件事你爷爷知不知道?”

    “手心手背都是肉,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的亲儿子。就算爷爷知道了,他能忍心与自己的亲儿子反目吗?”

    果然是苏利琛啊……

    香菜对苏利琛的印象并不深,觉得他作为苏家的一员并不是很显眼,在苏青鸿跟前总是一副低眉顺眼孝顺维诺的样子。

    就样貌来看,他并不是苏青鸿的翻版。苏思远却是知道他这个大伯继承了苏青鸿的部分内涵,一肚子的阴谋诡计。他好几次都险些命丧他手,幸亏他命大才存活到至今。

    香菜深得苏思远和苏青鸿的青睐,进一步成了苏利琛的眼中钉。这简直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就目前来看,他很有可能已经和日本人联手了,这样你要是还能忍下去,我真的是佩服你。”香菜不是不理解苏思远的生存之道,但一味的隐忍不过是变相的逃避现实。“换作是我,绝不会选择在沉默中灭亡。”

    苏思远忽而轻笑一阵,唇边的浅笑并未抵达眼底,“我听说你很小心眼儿,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的个性,这一次我大伯与人联合这么陷害你,你就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香菜算是反应过来了,苏思远这是要利用她去对付苏利琛。他倒是省事儿的很,怪会找帮手的。

    不用苏思远把话说明白,香菜便摆明态度,“不好意思啊,我这一次要选择默默忍受了。”

    她可跟游手好闲的某个人不一样,她还有很多其他的事要忙,比方送芫荽出国啊,做锦绣布行的生意啊,还要在百悦门逛逛场子……

    苏思远有点愕然,“你刚才还说换做是你,绝不会选择在沉默中灭亡……”

    “你可别理解错了,我只是选择沉默。我劝你以后最好不要来缠着我,我离你们苏家越远,就越安全。”香菜斜眼看他,“倒是你,有那功夫跟我献殷勤,还不如多花时间为自己考虑考虑……”

    苏思诺一死,苏思远在苏家的关系就微妙了。毕竟人是他带出来的,他却没能照顾好……苏家肯定会有人拿这理由说事儿了。(未完待续。)

第335章 大联盟

    中午,藤彦堂将在外面买的饭菜打包回了酒店。

    这种琐事,他本可以吩咐别人去做,但苏思诺的死给他敲响了警钟,察觉到有人暗中针对香菜,所以在任何事情上都不能马虎大意。

    他和小北一回酒店,就看见香菜正靠在前台那里不知在跟谁打电话。

    香菜刚给锦绣布行去了一个电话,她不能立马回去,想着怎么也得给家里报个平安,省的芫荽着急上火做不必要的傻事。她吩咐布行里的钱朗,到她家去找芫荽说一声。

    挂断了这通电话后,见藤彦堂和小北拎着东西一前一后走来,香菜一边拨打第二通电话一边对他们道:“你们先上去吧,我再打两个电话。”

    还要打两个电话?她要打给谁?

    藤彦堂放慢了脚步,侧耳细听但闻香菜在打通电话时叫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是杨湾湾府邸吗?”

    原来她这通电话是打给杨湾湾的,那接下来的那一通她要打给谁?

    接电话的人是杨湾湾府上的一名菲佣,她问了香菜的名字后很快便将杨湾湾叫来。

    若是换个人,在杨湾湾那儿,还不一定有香菜这样特殊级别的待遇。

    “香菜!”电话那头,杨湾湾的声音中透着惊喜。

    “抱歉啊女王,抢了你的头条。”香菜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本来今天各家报社的头版头条报道的该是昨晚杨湾湾在星乐汇有多么多么的风光,她这一个大活人纵使龙袍加身、风采照人、姿容倾城,却比不过苏思诺的死亡更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香菜在这前后发生的两件事中都友情客串了一把。却是沾着苏思诺的光风靡满城,就算身上的嫌疑洗清了。也是一身腥。她这些负面新闻,往后还不知会不会影响到锦绣布行的生意……

    杨湾湾没半点怨怪她的意思。“你也不容易。其实有些事情就是发生的这么突然,我比你好一点,至少现在我有充足的时间来做心理准备。”

    她压根儿没想过会成为星乐汇的头牌歌女,哪知道一身龙袍旗袍就将她抬到了金字塔的顶端呢。虽说她昨天晚上在台上发挥得很好,下了台之后才发现自己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

    哪怕是现在,杨湾湾还有种置身梦中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星乐汇的头牌歌女的位置在她这儿算是跑不掉了,但缓一缓正好,她可以重新整理一下情绪。

    香菜听得出杨湾湾刚才那番话有安慰她的意思。心想这个曾经不显山露水的女人还是蛮体贴的。其实她从很早以前就发现了这一点。

    “你现在还在羊城吧,你在哪里,我请你吃饭。”

    香菜知她是好意,却不得不狠心拒绝,“咱俩的直接接触还是不要太频繁的好,你的身份今非昔比,”她换手拿话筒,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凝重,“往后吃穿住行用人都要小心。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安身立命。就别操心我的事了。”

    杨湾湾低叹一声,有无奈也有失望,“那好吧……”

    “你知不知道王祖新的联系方式,万一这个篓子影响了他星乐汇的生意。抢头条的我岂不是成了大罪人,我还是给他提前道个歉比较好。”

    杨湾湾将王祖新的电话报给了香菜,聊了几句之后挂点电话。她心里觉得奇怪。香菜要王祖新的电话,还讲了一串理由。是怕她不会把王祖新的号码告诉她么……她总觉得香菜这么说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不管怎样,那都不是她该管的事。

    香菜这边拿到了王祖新的电话。

    据杨湾湾说。这个号码是星乐汇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也是她目前所知道的唯一能联系到王祖新的方式。

    不管王祖新在不在办公室,香菜还是决定碰一下运气。

    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王祖新惺忪暗哑的声音,“喂,哪位?”

    “是我,林香菜。”香菜报上了大名。

    电话那头王祖新明显默了一秒,随即玩笑道:“哟,还喘着气儿呐!”

    这话说的,要是香菜不联系他,在他眼里香菜已经是个死人一样。

    香菜笑贫道:“这还不得感谢你这个观音菩萨普度众生的时候,眷顾了我一下么。”

    王祖新怔了一下,他正想着怎么借此机会舔着脸跟香菜邀功呢,没成想香菜竟然主动提出来了,而且还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丫头居然察觉到今日酒店之事他也参了一脚。

    王祖新不说话,香菜还以为自己感谢错人了,“堵在酒店门口的那些记者不是你找的?”

    多亏了这些记者打乱了吴探长的节奏,不然香菜可能真的被逮到巡捕房去了。一下来了一大波记者,她当时就觉得可能有人在背后帮她。

    这一波可不止打乱了吴探长的节奏,可能还起到了其他一些匪夷所思的作用。

    调动各家报社的记者,在羊城能有这样势力的人,香菜认识的并不多,她首先想到的就是王祖新。

    “是可盈告诉你的?”

    “我自己猜的。”

    夏可盈是香菜和王祖新之间共同的朋友。当王祖新得知酒店出事时,便请夏可盈帮了忙,发动了整个羊城华人报社的记者去跟踪报道这件事。

    王祖新一开始做这件事的目的并没有那么单纯,他知道住在那家酒店的客人大都是非富即贵,说不定还有他生意上的朋友,其中不管是谁出事,一旦爆出丑闻,对他以后的生意都会有帮助。

    可他接连得到消息,渐渐察觉到发生在酒店的那些事比他的目的还不单纯。

    “好吧,算你聪明。”王祖新的声音忽然转变。变得低沉又诡异,“你再聪明可能也不会想到。这次就算我不在暗中帮你,你进了巡捕房也会很快被人捞出来。都是卖人情。与其让那些日本人得逞,那还不如我辛苦一下来占这个便宜。这次是个连环计,本来针对的不是你,谁让你倒霉呢。苏家的事,我劝你不要掺和。”

    有些事,只能放在心里说。苏青鸿年事已高,等他百年之后,他身后那么大的家业总该有人来继承,因此苏家迟早是要变天的。

    苏家变天。势必生乱。

    “多谢你的忠告。”

    听了王祖新这番话,香菜更加确定苏家某人已经跟日本人联手了。她也大概知道了酒店一事的全盘计划——

    原本计划一开始是针对苏思远和苏思诺苏家的这对堂兄妹的,他们踏上了去往羊城之路,就意味着苏思诺已经离死期不远了。

    只要苏思诺一死,就算嫁祸苏思远不成,也能让他在苏家受到孤立,尤其被极为疼爱孙女的苏青鸿怨恨苏思远出门在外没有照顾好妹妹——幕后操纵者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直到他们遇上了香菜和荣记一行人,整个计划才有了微妙的变化。

    苏家的某人和日本人联手演了一出大戏,吴探长就是这部戏中至关重要的角色。他将苏思诺的死嫁祸到香菜头上。把香菜逮到巡捕房,多少让她吃一点苦头。

    这之后空知秋就会装模作样的扮演“救世主”,把香菜从巡捕房捞出来。他可能了解香菜的性子,知道她有恩必还有仇必报。就以为可以利用香菜对他的感激做点什么……

    吴探长没有一来酒店就逮捕香菜,否则未免也显得太过刻意,总之是不想让任何人起疑。最好是不能让香菜本人有所察觉。怎么也得有个过场,便走了一大堆正规程序。他这么做反而把记者拖来了。

    酒店的事一曝光,他们这些演员表演的节奏就全乱了。后面的戏更是演不了。不仅如此,苏青鸿一来便委派燕松调查苏思诺被杀一案。

    燕松也不负所望,根据几个人的供词掌握到了重要的线索,可惜的是跟凶手有联系的人也被吴探长“失手”给击毙了。

    香菜挂断了与王祖新的那通电话,上楼的时候脚步跟她的心情一样沉重,心想空知秋很有可能是想把她发展成大汉奸。

    她不会说那种宁死不屈的话,她爱国,但现在也珍惜小命。

    妈蛋,这日本男人算计到她头上,此事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香菜一进屋,藤彦堂就看到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她八成跟谁打电话的时候气着了。那估计这顿饭也可以省了,她气都气饱了嘛。

    见藤彦堂已经将饭菜张罗好,香菜自顾自的坐下端起碗筷,忽然又想起什么,“苏家的人给苏思诺收尸了吗?”

    “正吃饭呢,你能不能不要膈应人?”藤彦堂都有些没胃口了,他今早可是亲眼目睹过苏思诺的死状。

    “我不说,它就不存在了吗?”

    而且还是在隔壁。

    此刻房门被敲响了,香菜去看门,一看门外的人,她在心里嘀嘀咕咕起来:给苏思诺收尸的人来了。

    苏思远和燕松一左一右陪同着苏青鸿,这三人组合是想干个嘛?

    “香菜,我爷爷说他无论如何都想见你跟荣记商会的藤二爷一面。”苏思远表明来意,但似乎又有些含糊不清。

    香菜心里明白,苏青鸿是想来感谢他们帮燕松破了案。但是说实话,真凶没抓到,幕后主使没有揪出来,苏思诺被杀一案根本就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告破。

    “进来吧。”香菜放他们进屋。

    燕松一见有现成的饭菜,根本不客气,抓起香菜还没来得及用过的碗筷就大快朵颐起来。他饿了大半天了,一大早就去给苏青鸿报信,直到进门前,他都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苏青鸿和苏思远可没他那么好的胃口,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搞得祖孙一点食欲也没有。

    苏青鸿的精神并不好,痛失孙女之后,他放佛一下失去了鲜活的力量,只剩下一具枯朽的空壳一样。

    他强打起精神跟藤彦堂说了几句表示感谢的话,也略微的对虽然没能帮上什么忙却被卷进来的香菜表示了一下歉意。藤彦堂和香菜也对他多少说了些安慰的话。

    正当苏青鸿流露出去意时,藤彦堂的一句话留住了他的脚步,“苏老先生,杀害令孙女的真凶还没找到,您之后打算怎么做?”

    不等苏青鸿开口,燕松便抢风头,“苏老先生已经将这个案子委托给我了,我一定会找到真凶!”

    追不到真凶,就意味着案子没破。燕松不会半途而废,这是他身为龙城巡捕房探长的指责。

    藤彦堂没理会他,只看着苏青鸿。

    苏青鸿不用表态,他那坚毅冷硬的面庞就等同于告诉藤彦堂,他一定不会放过杀害他宝贝孙女的凶手!

    香菜看了一眼藤彦堂,忍不住想,这个男人不会突然间无缘无故的提起苏青鸿的伤心事。

    苏青鸿定定的看着藤彦堂,似乎在等着他的下文。

    藤彦堂果然不负他所望,“不知苏老先生听说过‘大联盟’吗?”

    反应最大的还是燕松。一听“大联盟”,他脸色巨变,除了震惊还有一些恐慌。

    “传说‘大联盟’是沪市最大的杀手组织,难不成这个组织真的存在!?”

    关于“大联盟”,燕松也只是略有耳闻。

    据说“大联盟”是明朝时一名武功高强的锦衣卫创办的一个组织,其中的杀手各个都是精英。那时起就是朝廷头疼的存在,至今仍留有传说。

    但有关“大联盟”的传闻太过神乎其神,很多人都觉得这个组织不真实存在。曾经,燕松也不相信,但是现在——

    藤彦堂对苏青鸿说:“‘大联盟’中的杀手都是专业的,他们大都有自己独特的杀人手法,这就像是每个人的字迹一样,有一定的辨识度。我待会儿跟您一个人的联系方式,您找他说不定能够问出杀害令孙女真凶的线索。”

    “你给苏老先生,还不如给我。”燕松有点心痒,他要是把大联盟连根拔起,岂不是功不可没的美事一桩……

    藤彦堂挑眼看着做白日梦的燕松,眼中玩味儿且带点鄙夷,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去惹大联盟,你是不想活了吗?(未完待续。)

第336章 储绣坊

    从羊城回来,香菜自是少不了被芫荽问东问西。她避重就轻将酒店里发生的事给他说了一遍,说自己运气好才逃过了一劫,算是把芫荽糊弄了过去。

    之后这几天,她再没跟谁多提酒店的事,也没那功夫去八卦那些事。

    她送出去那一身引人注目的龙袍旗袍,回收到了比预期还要显著的广告效应。杨湾湾够意思,在星乐汇帮她打响了锦绣布行的招牌。

    短短几天的功夫,锦绣布行在整个沪市的知名度已是如日中天,依旧有持续走高的趋势。

    这猛涨的势头都锦绣布行来说有利也有弊,短期内引来大量的客流量,而锦绣布行前期投入不充分,在巨大的广告效应下,渐渐暴露出了布行很多弊端,比如严重的供不应求、人手不足……

    锦绣布行里里外外人满为患,连天都是这样。

    老渠负责招呼店外的女客,石兰负责店内的。钱朗和阿克则发挥他们所长,负责推销画册上的服装。他们一个个恨不得身上多长几张嘴。

    老渠向身边的女客们介绍橱窗里头模特身上的那一身湖绿色印花暗纹斜襟的中长款旗袍,这身旗袍的特色不仅仅在于其径直的做工,还搭配有一只同色的手提包,和其他元素。

    有个女客发问:“你们这儿有没有厚一点的衣裳,这眼瞅着就要入秋了,总不能为了穿一身漂亮的旗袍就冻着自己两条腿吧。”

    “这位姑娘,你担心的这一点对我们锦绣布行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老渠指着橱窗里模特的两条腿。眉飞色舞道,“你们瞅见没有。模特腿上穿了一件肉色的打底裤,里头是加绒的。我敢拍着胸口跟你们保证。整个沪市找不到第二家卖这样打底裤的。”

    两个女客凑近细瞧,瞧完了之后脸上仍有质疑之色。其中一人更是道:“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模特腿上好像是穿了东西,感觉薄薄的一层,有点像跳舞穿的紧身裤,能保暖吗?”

    老渠仔细介绍,“这种打底裤,本来我们布行是想入冬的时候再拿出来销售的,因为现在天儿还不冷。裤子的做工上也有点瑕疵,材料也挺难找的,加上模特身上穿的这一条,我们店里统共也就两条。你们等会儿,我这就给你们拿去。”

    他进店没多大会儿就又出来了,手上拿了一条同样是肉色的打底裤。

    有人一见便叫出声来,“哎呀,看看那裤腿儿细的,也就竹竿能塞进去。人肯定穿不上!”

    老渠极富耐心,拽着一条裤腿儿两手一抻,竟把一条竹竿细的的裤腿儿抻得比原来的三倍还宽,而且打底裤的伸缩性也很好。

    裤子的外面是弹性面料。里头是黑羊毛。有个女顾客轻轻一下就薅下来了一撮羊毛。

    “哎呀,怎么掉毛啊!”

    老渠尴尬的解释:“刚才我说了,这裤子的做工有点问题。我们还正在改进。”

    香菜一来就见老渠正跟几个顾客介绍打底裤,心里没来由一阵火大。这老家伙不知道藏拙也就算了。也太没防人之心了,竟把打底裤的概念给推销了出去。要是有商家赶在他们前头把打底裤发明出来,那他们锦绣布行不是要亏一大笔?

    老渠老远就看见香菜戴了一副骚气的墨镜过来,歉然对周围的女顾客说:“失陪一下。”

    他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收回那条打底裤,拐回店里把打底裤放好,又叫上了正招呼客人的钱朗,一块儿往对面的荣记酒楼去了。

    现在锦绣布行里压根儿没他们坐的地儿,而且也不方便说话。

    这一回锦绣布行的广告打得十分响亮,这两天陆陆续续有好几个商家找上门来,都有跟锦绣布行合作的意思。可把老渠给乐坏了,香菜却是有喜也有忧。她鼻梁上架着的这一副墨镜用来装逼倒是其次,主要是为了遮挡她俩眼周围浓浓的黑眼圈。

    从羊城一回来,她可是忙坏了。

    荣记酒楼里,钱朗照着单子上的一串商家名字开始一个一个的报,“长乐绸缎庄……”

    他刚念了一个名字,香菜就打断他,“什么布庄啊绸缎庄啊这些小门小户的商家直接pass掉,跟咱们合作,他们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中间商,他们要从咱们跟织染厂中间赚差价的,咱们的成本就高了。先挑大的厂子说。”

    “金海织染厂,清末时候官办的厂子,现在由国府的一个高官经手……芳华织染厂,是个私立的厂子,五年前才办起来的,算是后起之秀,头两年还好,到了第三年就出事了,他们厂子用了劣质的染色剂,卖出来的布掉色很严重,结果生意和口碑一落千丈,现在一直不温不火的……新世织染厂,这个新世织染厂的前身我想二位掌柜可能也都略有耳闻,就是前阵子自己作死的纺织大王盛春来的厂子,是个家族企业,其实早就被他败光了,姓盛的一出事,那些想拿下盛家厂子的人才知道盛世织染厂早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原来厂子欠了好多外债……”

    一听说新世织染厂原本是纺织大王盛春来的厂子,香菜立马就想起来了——盛春来倒台后,他的厂子被藤彦堂匿名暗中收购了,外界还不知道这件事。

    钱朗还在解说:“新世织染厂的新当家是个海归,挺年轻的,还特别舍得花钱,重组厂子的时候引进了好多国外的机器……诶,不管是盛世织染厂还是新世织染厂,名声已经臭了,能不能把本儿捞回来还不知道呢。他们这次找咱们合作,肯定是想借锦绣布行的光大赚一笔。”

    接着钱朗又介绍了几家大厂子,还做了个小结,“我也打听过了。这些大厂子,就数金海织染厂的生意还说得过去。好些个布庄绸缎庄,包括咱们锦绣布行卖的布都是从金海织染厂出来的。”

    除了金海织染厂。香菜还挑出了两家厂子,就是芳华织染厂和新世织染厂。

    钱朗很是不解,“香爷,你把金海织染厂跳出来我能理解,但芳华织染厂和新世织染厂……你也不怕他们败坏了咱们锦绣布行的名声?”

    香菜说:“我把金海织染厂给挑出来,是看在厂子是官办的份儿上,不是因为他们的东西有多好。我不喜欢跟官僚打交道——”

    金海织染厂出来的布匹普遍比市面上同等质量的布匹价格要高,这样官办的厂子能把锦绣布行这么一个小布行放眼里,肯定会自以为是不说。合作的时候还不会把价格压下来。让他们多赚一点,就意味着锦绣布行也少赚很多——这就是仗势欺人。

    “芳华织染厂和新世织染厂的名声都臭过一次,但人是不可能永远犯错的,他们没有被击垮,也算是激流勇进的一面。”香菜对老渠道,“渠老板,这些天就劳烦你跑跑这件事了,不要把金海织染厂考虑进去,但也要留一点顾虑。毕竟那是官办的厂子,得罪不起。找个懂行的人跟你一起去看看芳华织染厂和新世织染厂,重点关注一下这个新世织染厂,跟他们谈合作的时候。不要显得太迫切了,尽量圆滑一点……”

    “哦对了,我打算招两个学徒。成立一个工作室,我一个人真心忙不过来。”香菜捶着额心。累倒是不累,就是困得要死。

    “你自己看着办吧。”老渠还有一大堆事儿要操心呢。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就是通知你一声。”香菜站起来伸个懒腰,“这下终于可以回去睡个好觉了……”

    她话音刚落,阿克这毛头小子就跑来了,看他小脸儿凝重的,老渠就感觉不好。

    “是不是布行出事了?”

    阿克嘴还没张开,就见老渠噌的一下窜起来往锦绣布行奔,那速度比他跑来时还快。

    “师父,”阿克向香菜报告,“刚才有个姐姐告诉我,说隔壁那条街上两个礼拜前开了一家绣坊,今个儿他们绣坊里挂了一身龙袍旗袍,她还问是不是咱们锦绣布行做的。”

    锦绣布行就出了那么一件龙袍旗袍,这才几天功夫,山寨版的就出来了。这速度可以啊,香菜都不知道要不要给那家绣坊按个赞。

    “那绣坊叫什么名字?”

    就在隔壁街上,又不远,香菜决定走一遭。

    “好像叫储绣坊。”

    香菜还没迈开脚步,就听钱朗喝道:“阿克,抄家伙跟香爷一块儿去!”

    香菜顿珠,墨镜下的一对杏眼幽幽转向他,“你们跟着干嘛去?”

    还抄家伙!?

    “去砸他们的店啊!”钱朗义愤填膺道,“他们抄袭咱们锦绣布行的衣裳,还挂出来卖,那不是砸咱们锦绣布行的招牌抢咱们的生意吗!”

    阿克也忍不下这口气,两眼冒着火,捏着小拳头重重点头表示赞同钱朗的话。

    “为了咱们自己的生意,你们去砸场子,这话传出去,对锦绣布行的生意能好?”香菜拍拍钱朗,又看向阿克,“你们也是锦绣布行的招牌,你们的服务周到,被你们服务的人肯定会竖起大拇指为咱们锦绣布行叫好。”

    钱朗和阿克意识到自身与锦绣布行荣辱与共,一股强烈地使命感让他们干劲十足。

    看他们往锦绣布行跑的身影,香菜松了一口气,终于是将这两个麻烦的家伙忽悠走了。

    储绣坊……

    站在储绣坊门口,香菜傻眼儿了。

    她仰望着储绣坊的高度,不禁脱口而出:“这特么的是个绣楼吧……”

    门口右侧竖得一道醒目的牌子,上曰:“同行莫入,面斥不雅。”

    盯着这八个字,香菜都快成斗鸡眼儿了。

    这储绣坊还真是有点意思,不仅抄袭他们锦绣布行的服装设计,还竖了一道跟锦绣布行一毛一样的牌子。

    简直666啊……

    有意思的还在后头——

    储绣坊三层高,一楼是店面,二楼是绣阁,三楼应该是私人领域。

    特么的储绣坊店面的装修风格也跟锦绣布行类似,香菜一踏进门就醉醉的。

    店里左右两排清一色全是凤冠霞帔的新娘妆,花哨又鲜艳,璀璨又夺目。

    香菜低头找了半天,一件新郎装都没找到。

    扶额,她要整理一下情绪,绝对不能笑!

    在储绣坊里找不到一个雄性生物,上到老板下到绣工,全都是女的,就连养的鸟都是母的……就算钱朗和阿克真抄家伙来,估计都狠不下心下手。

    更有意思的是这里的女掌柜,整了个西洋波浪卷发型,穿了身古典的红艳旗袍,是个半老徐娘,却保养的极好。

    从她的面相上看,香菜觉得她应该是个火爆脾气。

    储绣坊里的客人不少,女掌柜无暇顾及到后面来的人。

    来此的人大都是来瞧被装裱起来的龙袍旗袍,就算买不起,饱饱眼福也好。

    买得起的人,却是有钱也买不到。

    因为老板娘说了,“除了凤冠霞帔,店里的其他袍子一概不卖。”

    这老板娘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听她这么说,香菜倒觉得自己没有来这儿的理由了。

    嘈杂声中,一名绣娘捧着一件衣裳从楼上下来。

    香菜一瞧她手上的衣裳,眼睛都直了。那不是她给江映雪做的那身双凤展翅的白底长身旗袍么!

    草草草……不能忍的是居然做的比她好!

    “百凤姐,袍子做好了,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绣娘的声音娇滴滴的,给人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除了香菜,也有人认出了绣娘带来的那身旗袍。“这是江映雪出门常穿的那身旗袍,我见过!”

    “别激动,这袍子也不卖,”名叫百凤的女掌柜捏着旗袍的两角轻轻一抖,然后将撑开的衣裳往自己身上比划,“这是我自己要穿的。这是我目前为止喜欢的唯一一件颜色比较素的衣裳。”

    看看她身上的那件旗袍,再看看她手上的那身旗袍,香菜心里六个点,就当是默默地给她点了六个赞。

    真特么见鬼了,既然这个百凤那么喜欢锦绣布行的衣裳,怎么不去光顾锦绣布行呢?(未完待续。)

第337章 生意上门

    储绣坊内,香菜隔着攒动的人头,跟来这里的人一样,抱着观赏的心态,毫不吝惜的将目光中的惊艳投向那身被装裱起来挂在墙上的龙袍旗袍。

    无法靠近,香菜看不到太多细节,不过从储绣坊内那些摆出来销售的凤冠霞帔上的吉祥图案可以看得出,这里绣娘的手艺好的没话说,但还是少了点什么……

    香菜挑了一件红盖头,这盖头正中央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中心处还有个用黄线收了边的大红“囍”字,四个角还各有一朵盛放的牡丹花,边边角角都缀着金穗。

    “……”香菜能说,她挑的这一件红盖头已经算是比较朴素的了么。“老板娘,这件红盖头怎么卖?”

    话一问完,香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全世界都安静了两秒。

    没人回应?老板娘没听见么?

    香菜心中疑惑,正要抬眼确认,结果眼睛还没抬起来,储绣坊的女掌柜百凤就拨开人群一阵风似的刮到了她跟前。

    百凤一脸激动,看着香菜,眼梢微挑的眸子里迸发出精明的光亮,就像在看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鹅。

    “小妹妹,这件红喜帕本来是不单卖的,看在你是我们储绣坊头一个客人的份儿上,我就给你破个例!”百凤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条红色绣花的手帕,捏着红手帕对我一角扭着纤细的手腕在香菜面前甩了一下,那动作跟她的身段一样曼妙多姿。“一条喜帕一块大洋,小店另外再赠送你一条手帕。”

    香菜看看自己手上的红喜帕。再看看百凤手上的红手帕,舔着脸说:“我不要喜帕。你把这手帕送给我吧。”

    闻言,百凤脸色骤变。眉梢上的喜色尽数全退,声音里透着满满的敌意,“我说姑娘,你存心来捣乱的吧!”

    “误会。”香菜能说她其实想要占便宜的么,她冲百凤露齿一笑,友好中带着古灵精怪的味道,“这条红喜帕太贵了,你这手帕怎么卖?”

    百凤随机又笑脸迎人,店里好不容易迎来一位肯花钱的客人。她怎么会轻易把人放跑!

    她又拽出一条肚兜,用一手拿着,另一手上还挂着红手帕,“你要是诚心想买这条喜帕,买一送二怎么样?”

    “好吧,都给我包起来。”香菜得了一寸还要进一尺,指着楼上说,“我能上去看看吗?”

    百凤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她露出不自然的歉笑,“不好意思,楼上不对外开放。”

    “那就算了。”香菜没有表现出一点失望。

    她付了钱,拿了东西就走。

    百凤兴高采烈。“下次再来啊!”

    她家店卖的是那样的东西,她对客人说这样的话,真的合适吗?她这是咒人家。还是在鼓励一个女人这辈子就该多结几次婚?

    出了储绣坊的大门,香菜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瞅见百凤财迷一样对着银元吹了一口气,放在耳边如同在听天籁之音一样。一脸的享受。

    收回目光时,香菜猛然间感觉到后颈一阵发凉,仿佛被人窥视一样,她抬手捂着后颈四下里张望,却没发现一处可疑的迹象。

    是她的错觉吗……

    当她的身影消失在储绣坊的大门前,百凤的视线渐渐和余光收拢,优美的唇边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守了那么多天,总算是把你这只兔子给盼来了。”

    嗡,一阵蚊鸣的轻响声入耳。

    只见百凤手上的那枚铜元被弹起,在空中垂直旋舞,最后以被牢牢攥紧的姿态落幕。

    香菜回到锦绣布行时,老渠正和一个刁钻的女客人争执会员卡的事。

    这位女客人听说锦绣布行的至尊会员卡是纯金打造的,非要得一张。

    老渠火眼金睛,一看她身上一堆廉价货,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名媛贵妇级别的人物。在锦绣布行买了那么一点东西张口就要纯金的会员卡,她分明是来占便宜的。

    老渠不给,她还当众撒起泼来,搅得锦绣布行的生意都险些做不下去。

    “大家评评理,他们布行里的东西卖的那么贵,明明有会员卡,还不发给咱们这些消费过的客人,吊着咱们得

    的胃口做生意,他们这种黑心商就是想要从咱们手里多赚些钱!”

    这名女客人的声音大得门外的人都能听见。

    老渠的声音没有她尖锐,音量却也不逊于她,“我们布行里也就衣服卖的贵一点,其他东西比市面上的价钱还低。我们店里的会员卡统共就一百张,目前只发出了三张,你知道这三张都给谁了么,百悦门的江映雪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雪皇,还有荣记商会马三爷的女朋友何小姐,最后这一位想必你们也听说过,就是一夜红遍整个沪市的星乐汇头牌杨湾湾。请问你是谁,说出来让大家听听,看看有没有认得你!”

    要是换个胆小的人,听了这话估计要羞臊的找个地缝躲起来了。这位女客人显然不是个善茬,她愤愤不甘,用比刚才还尖锐的声音喊道:“大家都听见了吧,锦绣布行的掌柜看不起人,他们布行做的不是咱们这种小老百姓的生意!他们嫌弃咱们花不起那个钱!”

    香菜挤到柜台前头,伸手管石兰要了一张会员卡。

    石兰犹犹豫豫的将一张金色的卡片递给香菜,“香菜,你该不会是想把会员开给她吧?”

    闻言,那名女客人的面容一动,眼角掩饰不住的得意。

    香菜拿着卡片,刚一转身,就见一只爪子带着一道虚影快速伸了过来,幸好她眼疾手快闪躲得快,不然她手上的会员卡就要被抢走了。

    “一张会员卡哪能满足得了你。要不我把那一盒都送给你?”香菜半开玩笑道。

    女客人一副心动状,一直盯着香菜手上的会员卡。眼睛都直了。那可是纯金的!金银珠宝对一些女人来说,异常的有吸引力。

    香菜收起对她的冷笑。向众人展示手上的会员卡,“大家都看见了,我还没说给她,她就过来抢。这样的女人贪/婪的心就像无底洞,哪怕是送给她一座金山,也填不满那个窟窿。”

    “我们锦绣布行的会员制度还在完善之中,日后还会陆陆续续推出各种各样的会员活动,凡是进店消费的客人过两天每个人都会得到一张会员卡,但不是我手上的这种。想要在本店得到我手上的这种至尊会员卡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在一年内在本店消费满一千五百大洋,你就可以将纯金打造的至尊会员卡带回家,往后你用这张会员卡在本店消费,一律享有七折优惠,还有各种福利活动,包括妇女节和持卡者生日等特殊的日子,本店都会送上一份诚心的祝福。”

    香菜的话在顾客群中引起不小的轰动,但是一听要在一年内消费满一千五百大洋才能拥有一张纯金会员卡,很多人纷纷变色。对锦绣布行望而止步。

    有人失望道:“要消费一千五百大洋啊,我一年的工资都没有零头那么多,你们锦绣布行果然做的不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的生意。”

    “是啊,让顾客多花点钱得一张纯金的会员卡。你们布行的这个做法,我不是不能理解。但是一千五百大洋,也太多了!”

    “一分价钱一分货。锦绣布行不怕货比货。我们布行过两天会推出普通会员制度,诸位顾客将会享受到九五折的优惠。累计消费到一定金额,会享受到更优惠的折扣和减免活动……”

    老渠搡了香菜一下。小声说:“普通会员制度?我怎么不知道!”

    “刚决定的。”

    老渠跟那名刁钻的女客人争执,很多人看在眼里,也将他们的话听在耳里。在场的大都是平民阶层的女性,每个女人心里都自有一份虚荣心,不想自己被拿来与别人比较。即便闹事的不是她们,她们听了老渠那样的话也会心有不甘和愤然。

    一旦这种情绪蔓延开,肯定会给锦绣布行的生意带来不好的影响。为了不让这样的事发生,香菜临时想出这种的法子安抚大家的情绪。

    “现在进店消费的客人们排队登记,下次你们再来的时候,只要给我们店员招呼一声,我们就可以从本子上找到你们的消费记录,将普通会员卡免费送到你们手里。”

    香菜把登记的工作交给了会写一些字的钱朗,将阿克差出去买东西。

    一看钱朗那狗爬一样的字,老渠戴上老花镜,将钱朗赶走,亲自上阵。

    无所事事的钱朗主动揽下了联系厂家制卡的事情,他这个外销员在锦绣布行扮演不同角色,干了好几个人的活儿,却从没真心抱怨过一句。

    锦绣布行的工资高不说,在这里他可以接触到各种各样各行各业的人,还能学到很多东西,他以前除了偷东西什么也不会做,但是在这里他发现自己能发挥其他的作用,有一种终于找到了归属的感觉……

    钱朗跑出去还不到半分钟,就带着一张凝重的脸拐回来了,“香爷,房女士来了,就在路口!”

    能让钱朗如今紧张重视的这位房女士,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房女士?”香菜应该知道她是何许人吗?

    钱朗有点着急,“就是沪市赌王高先生的遗孀,你可别小看这个女人,她继承了高先生的财产,大半个沪市大大小小的赌场都归她管!”

    “你好像很怕她,你偷过她?”

    闻言,钱朗脸色一变,忙抬手叫她打住,“香爷,你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房女士是叱咤风云,是沪市公认的女豪杰,她手段可厉害着呢!”

    那是,没有一点手段,她能有如今这样的名声吗?

    “我刚看到她的车到路口了,是不是冲咱们来的,我也不知道,我先跟你通个气儿,她要真来咱们布行,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知道怎么应付她。”

    钱朗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贵宾车驶来,几乎将锦绣布行的门口挡了个结结实实。

    这位房女士不出门则已,出门则必有护卫随行。前后两辆车将她乘坐的那辆贵宾车夹行其中,每辆车左右两边的踏板上都站有一名保镖,阵仗十分拉风。

    一看这场面,就知有大人物驾到,众人自动避让,却忍不住好奇的往锦绣布行门口那儿瞅。

    车门打开,一只踩着黑色细跟高跟鞋的美足落地,光洁的脚背上浮着青筋,双腿纤细骨感十足。不用看她本人,就能让人想象得到她有多消瘦。

    房女士从车里探出身,一身束身的斑马纹衣裙外裹着一条纯白色没有一丝杂毛的貂皮披肩。

    无论是她那一身行头还是身上的气场,都散发着与市井格格不入的气息。

    房女士下车后,瞄了一眼锦绣布行的招牌,目光环绕四周,绣眉微微皱起,显然不太满意。看锦绣布行内生意火爆,才确定自己没来错地方,她脚步犹豫了一下,对随行的保镖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见香菜没有招呼人的意思,钱朗不等房女士进店,便挂上明媚的笑脸迎了上去,“房女士,真是稀客啊,快里面请——”

    “锦绣布行那么大的名声,我还以为是多大的铺子,原来就是个小店。”房女士优雅的落座在钱朗搬来的又用袖子狠擦了两遍的椅子上,拿起了桌上的一本画册翻阅起来,“画上的衣服倒是都挺赏心悦目。”

    “房女士,可还有您中意的?”

    “这册子上的衣服都谁画的,你们布行里的衣服又都是谁做出来的,我要跟她们谈谈。”房女士将合上的画册撂到桌上,将空下来的双手环在了高耸傲人的胸前,仿佛目空一切。“我要请她们做我的私人服装设计师。”

    老渠算是明白了,这位房女士是要挖锦绣布行的墙角。他看向香菜和石兰,他捏不住香菜,可石兰可是跟锦绣布行签过合同的。合同上的雇佣期限未过,他是不可能放石兰走的。(未完待续。)

第338章 专业挖墙脚

    到锦绣布行开口就要人,房女士想买的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金蛋,她是打算直接把会下金蛋的母鹅给带走。

    老渠将房女士撂在桌边的画册收好,赔着笑道:“这位女士,真是对不住了,小店只卖布跟衣服,不卖人。”

    “你是掌柜的?”房女士看了一眼老渠,又很快将视线放到别处,像是没有将任何人放到眼里。纵使她目光平静,却能让人从她那毫无波澜的目光中感觉到鄙夷的情绪。“我听说你们这里的员工都是签了长约的,你尽管把你们这里的设计师找来,她要是想跟你们布行解除合约,我可以帮她支付所有的的违约金。”

    她家是开赌场的,没人怀疑她能不能出得起那个价。

    老渠也不怀疑,哪怕他不照着合约来,信口开河说一个天文数字,只怕也不会看到房女士皱一下眉头。他一个土生土长的沪市人,怎会不认得眼前这位珠光宝气的女人。整个沪市道上的人都知道这位房女士,穷得只剩下钱了。

    他轻笑着道:“女士,你可能不知道,设计师不单单是这里的员工,她还是锦绣布行的小掌柜。我让她跟你说话——”

    说完,老渠给香菜递了个眼色。

    房女士来此之前,显然功课做的不足,并不知道锦绣布行其实有两个掌柜,一个大掌柜和一个小掌柜。

    见跟大掌柜眉来眼去的那个人,房女士微微一惊,所谓的小掌柜就年龄上来说确实挺小的。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香菜身子骨娇小,出去那一身清冽凛然的气质。确实会让人以为她是小家碧玉的那种类型。房女士没有以貌取人,从一件龙袍旗袍中。她就能看出这个小丫头有多大的心。

    香菜此时心里怨念不已,老渠让她接棒是几个意思,他直接把人打发走不就行了?他不想得罪这位大人物,难道她就想了吗?

    “房女士,久仰久仰。房女士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香菜新路美美的想,要是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锦绣布行的名气岂不是又要更上一层楼!“我们店里有几款旗袍挺适合您的,您不妨看一下……”

    这位房女士要是聪明呢。就应该听得出香菜并没有跳槽的意思。

    房女士确实聪明,但也不是个轻言放弃的女人,不然她也不会一个人撑起夫家那么大的家业。

    “这位小掌柜,怎么称呼?”

    “贱名儿林香菜。”

    “林香菜……香菜,你就是香菜!?”房女士吃了一惊后很快恢复镇定,此行的来意反而没有那么坚定了,不过沉思片刻过后,她还是想尝试一下拉拢香菜,“以你的才华。完全可以在更大的平台施展,我可以给你提供这样的平台。”

    她这言下之意,就是锦绣布行太小,容不下香菜这尊大菩萨么。

    香菜不卑不亢。言行举止间显得彬彬有礼,以表示对房女士的尊重,“我很高兴房女士对我有这样的肯定。俗话说的好,酒香不怕巷子深。是金子在哪儿都可以发光的,我想就算我蜗居在这小小的布行。也会吸引很多顾客上门。”

    她可不是因为自负才说这样的话,眼下的场面就是她说这样话的根据。

    今天一天,锦绣布行就没有清静过。

    “你就……”

    香菜截断房女士的话,“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不过我不会因为一棵大树就放弃整片森林。”

    沐浴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香菜暗自在心里得意,正儿八经的模样维持了不到一秒就原形毕露了。

    阿克跑回来,手里抓了一柄西洋望远镜,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儿童望远镜,“师父,东西我借回来了!”

    香菜原本吩咐他去买一架望远镜,如果买不到呢就去万宝坊找安博借。这小子倒是不怕劳累也不怕花钱,去买了一个还借了一个。

    香菜一拿到望远镜,就撤出了锦绣布行,将房女士完完全全抛到了脑后。

    阿克跟着她登上了荣记酒楼,他不知道香菜要干个什么事儿,他就是喜欢当香菜的跟屁虫。

    香菜将三楼东南角的窗户打开了一道小缝,跟在战壕里观察敌情一样,她将望远镜架在右眼前,对准一个方向调整焦距。

    果不其然,正如她想的一样,在荣记酒楼可以看到储绣坊。

    阿克站在她跟前,有一样学一样,将儿童望远镜架在双眼前,乍一看他跟香菜对准的是一个方向,就是不知他跟香菜看的是不是一个地方。

    “师父,那是什么地方,那里的姐姐都好漂亮!”

    “你数一数有多少个人。”

    “一二三……二十九个!”

    加上百凤正好是三十人!

    啧啧,储绣坊……这哪像一个绣坊啊,简直就是留存皇帝小老婆备胎的储秀宫!

    “将近三十个绣娘,难怪他们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就把一身龙袍旗袍给做出来了。”

    阿克顿时悟了,那就是传说中的储绣坊了。

    “师父,你今天去储绣坊,没找她们的麻烦吗?”

    这小家伙对她是不是有误解,好像以为她走哪儿就能杀到哪儿一样。

    “找不到理由啊,人家临摹出咱们布行出去的衣裳是用来当摆设的,要么就是自己穿的,又不是挂起来卖。”

    阿克皱起小小的眉头,“那怎么整,要不还是我跟朗哥哥一块儿去给她们一个教训吧。”

    “别介。”万一这两个小崽子禁不住美/色的诱/惑,一去不回了,那她麾下岂不是折了两员大将。她腾出一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要是能把储绣坊的绣娘都挖到咱们锦绣布行里来就好了。”

    阿克眼珠子一转,跟一头小猎豹一样窜了出去。也不知是去干啥了。

    香菜扭头时也只捕捉到了他的背影,她继续观察储绣坊的动静。怎么都觉得好像少了一个人。

    她记得那地方原先是一家生意冷清的客栈,也不知道那家客栈什么时候就被转手了。

    自从储绣坊接手那里后将整个二楼都打通了,用来做绣阁,空间很宽敞,摆了几扇十分漂亮的屏风,还有很多大小规格不同的绣架。

    几乎有一半绣娘围在一张比两张桌子拼起来还大的绣架前,共同绣着一幅百鸟朝凤图。

    储绣坊门前热闹起来,一个小男孩挥舞着写有“锦绣布行”的幡子吆喝起来,“锦绣布行。诚招绣娘,待遇优渥,工钱面议!锦绣布行,诚招绣娘……”

    阿克小手上摇的那只幡子就是一条破布绑在一根细竹竿上,破布上歪歪扭扭写着“锦绣布行”四个大字,正好戳中香菜的笑点。阿克这小子……鬼点子跟他的行动力一样,真是绝了!

    香菜疯笑着在地板上打了几个滚儿,从地上爬起来,架起望远镜再一看。储绣坊门口更热闹了。

    百凤听到阿克的吆喝声气歪了嘴,她风风火火的从储绣坊出来,对阿克施以厉害颜色,“小屁孩儿。你再吆喝一声,我就打断你的腿!”

    锦绣布行,诚招绣娘……诚招个屁啊。他分明就是跑来挖储绣坊的墙角!

    阿克不惧她,对她做鬼脸吐舌头。继续挥舞着幡子,仰着小脑瓜对着二楼的绣阁放亮嗓子大声吆喝:“锦绣布行。诚招绣娘,待遇优渥,工钱面议!”

    百凤气的头发都快冒烟了,咬牙很恨得跺着脚。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阿克对二楼探出头的几位绣娘萌萌一笑,小嘴儿上跟抹了蜜似的,说话的声音那叫一个甜,“姐姐们,我们锦绣布行诚招绣娘,待遇很好,掌柜的也很好的。”他鼓起腮帮子,卖萌耍宝起来,“关键还有我这个吉祥物,你们谁要是想捏我的脸,我天天把脸凑到你们跟前!”

    楼上响起一串银铃笑声。

    百凤冲出去,凶神恶煞一样,“你们凑什么热闹,还不赶紧干活儿去!”

    一下功夫,绣娘们消失的干干净净,二楼边上再也看不到一个人。

    “你个小屁孩儿,挖墙脚挖到我们储绣坊来了,你也不怕把我们房子挖塌了砸着你!”百凤也就只能在嘴上逞逞威风,她不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把一个小孩儿咋样。

    “别说你们这房子塌了,哪怕是天塌下来,也有像你这样个儿高的帮我顶着,反正最先砸到的不是我。”阿克一脸傲娇,小牛鼻子对着百凤“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谁家养出来的小孩儿,怪会气人的。百凤连哄带吓唬得把他往远处轰,“你要招人到别地儿去,别在我们储绣坊门口吆喝。再不走,我可要回去拿扫把出来打你啦!”

    阿克跟一座小山似的,虽没有大山巍峨,却一样岿然不动。他根本不把百凤的恐吓当一回事,一双小眼睛快速睃了一下百凤,这副瞧不起人的模样,也不知他跟谁学的。

    “你们储绣坊把我们锦绣布行设计的龙袍旗袍都挂在店里了,还有你身上的这身旗袍,虽然不是锦绣布行卖给你的,但样式是从我们布行流出去的,你都好意思这么做了,我从储绣坊拉几个绣娘怎么了!”

    听小家伙说的振振有词,百凤真想当场把衣服脱下来摔地上,可是她做不到哇!

    “我承认我是仿制了你们锦绣布行的衣裳,可做出来是我自己要穿要收藏的,又没有拿出来卖!”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跟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理论起来。

    阿克理直气壮,他觉得理亏的不是他自己也不是锦绣布行,而是做贼心虚的储绣坊和这里的老板娘!

    “你是没直接拿出来卖,你想要自己穿自己收藏,你怎么不把衣裳挂到自己房间里,你这么大喇喇的挂在店铺里不就是想多吸引些顾客上门吗,你这跟直接拿出来销售没有本质区别!”

    “我……”百凤吞了一口黄莲似的,心里那叫一个苦啊。

    一个小屁孩儿嘴巴都这么厉害,锦绣布行果然是藏龙卧虎的地儿啊!

    阿克舔舔干燥的嘴唇,“吆喝了半天也跟你说了半天,我口都渴了,给我一口水喝呗。”

    我去……百凤简直要抓狂,她怎么可能给这要挖自己墙角的小子当助攻!

    “我先回去喝口水,待会儿再过来。”阿克转身,潇洒离去。

    百凤捏着粉拳对他的背影大喊:“别再来了!”末了她还小声咒了一句,“噎死你!”

    香菜在荣记酒楼只能看到阿克在储绣坊门口跟百凤起了争执,根本听不到他们都说了些啥,她特想知道这对小正太和大御姐之间到底发生了啥,就在阿克离开储绣坊的同时下了楼。

    一到锦绣布行,香菜傻了。

    不知道谁对锦绣布行实施了抢光政策,整个布行里除了硬件设置以外,所有的货全没了。

    “布呢?衣服呢??”香菜的墨镜歪在了脸上,她才不见了一下,这什么情况?

    “都叫房女士一个人给买走了!”钱朗说,“她留下了两千现大洋,还办了一张至尊会员卡,然后就把东西全让人给搬走了。”

    “我去……”

    一下转到了这么多钱,老渠跟香菜一样,高兴不起来。他觉得桌上这些用红纸包起来的现大洋烫手,碰都不敢碰一下。

    对方可是那个叱咤沪市风云的女豪杰啊,想取谁的小命儿,对她来说就是花一些毛毛钱的事儿。

    “去外面把售罄的牌子立起来。”

    香菜话一落,钱朗就行动起来。他把自带支架的小黑板搬到门外,捏着粉笔头一笔一划的在黑板上书写。

    “售罄,售……罄。罄……怎么写来着?”

    阿克正巧回来,看见钱朗抓耳挠腮做苦恼状,“你干什么呢?手上的粉笔头都快戳头发里了!”

    “售罄的罄字怎么写?”钱朗虚心求教。

    “呃……”结果被他当救命稻草的阿克也不知道,不过阿克的脑瓜倒是转的快,“笨死了,不会写就用别的字代替嘛,售罄的意思不就是卖光了嘛,你直接写卖光了不就行了嘛!”

    钱朗发现这小家伙说得很有道理,直接用手擦掉黑板上的“售”字,重新写上“卖光了”。(未完待续。)

第339章 齐上阵

    锦绣布行内,老渠坐那儿瞪着眼看着一桌的现大洋,他以前还从来没像这样见钱发愁过。

    其实房女士搬走的那些东西,也就价值几百大洋吧,但她为了办一张至尊会员卡,出手这么阔气,甩手就是两千现大洋。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吧……

    要是天天都能这样……啊呸!他想哪儿去了!

    “给我瞅瞅那位房女士的会员卡登记信息。”香菜抓过石兰递来的本子,本子翻开的正好是记录房女士个人信息的那一页。

    房女士,全名房玉玲,竟然已经有三十七岁了,出生在二月八日,典型的水瓶座女性,拿走的至尊会员卡好吗是跟她的生日日期相对应的。

    “诶……诶诶……诶诶诶……”老渠连连唉声叹气。他从来没有昧着良心赚黑钱,这么大一笔钱摆在面前,他还真有点觉得良心上过不去。

    “我比你还愁呢,趁着天还没黑,赶紧进货去吧,不然明儿都没得东西卖了!”香菜没工夫在这儿开导老渠,她就不信这老家伙舍得把这么一大笔钱还回去。

    对她来说,这笔钱来的真是时候,简直就是及时雨。手上有点钱,香菜心里才有底气,好跟人做生意。

    “对了,香菜,”石兰从柜台拿出一包东西,“这是你在外面买的吧,我差点儿把这包东西也一并卖给那位房女士。”

    这包东西里是香菜从储绣坊买的红喜帕,另外还有一条肚兜和一条手帕。石兰要是不拿出来,她差点儿都要忘了。

    等香菜拆开。石兰看清包里的东西,登时就红了脸。喜帕跟手绢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一条肚兜!

    “专门买给你的。”

    香菜送她这么私/密的东西,到底是几个意思?

    石兰羞赧道:“我现在又用不上!”

    香菜玩味儿的看着她。忍着笑道:“你想哪去了,我是想让你看看这上头的绣工。”

    “哦哦。”石兰认真起来,将红盖头铺在柜台上,仔细端详着喜帕中央的那幅龙凤呈祥的图案,翻到背面时不禁愣了一下,让她惊奇的是她居然分不清这条喜帕哪面是正哪面是反,就算是背面也有跟刚才那一面对称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图案。“上头的绣工没的说,就是太匠气了,没有把东西绣活。”

    香菜跟石兰的感觉一样。当时在她储绣坊就发现了,储绣坊那一屋子的刺绣手艺跟技法真的是挑不出一点儿毛病,甚至连一根线头都找不到,可绣出来的图案华丽是华丽,就是不够栩栩如生。

    说得文雅一点,储绣坊里的东西极具匠气却无匠心,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她们店里的刺绣只有形没有神。

    香菜躺在摇椅上,一腿的膝盖高跷。见老渠收拾东西正要带人往外走,突然灵机一动,跟诈尸一样突然支起上半身。

    “渠老板,别忙活了。咱们今儿不是选的那几家厂子不是要跟咱们合作么,考验他们的时候到了,给他们厂子的负责人打电话。叫他们自个儿把货送来。”

    这主意极好,也省得老渠跟店员往外跑了。老渠打了几通电话后。就坐那儿优哉游哉的喝起茶来。

    钱朗给香菜捏肩按摩,把锦绣布行的小掌柜伺候的舒坦极了。

    身子一放松下来。香菜头脑也跟着活络起来,总觉得锦绣布行最近点儿太顺,顺得有点不正常。

    用余光瞄了一眼桌上的现大洋,香菜喃喃自语,“储绣坊,房女士……我怎么总觉得好像有人挖了个大坑,就等着我往里头跳呢,是跳还是不跳……你们说我该不该冒这个险?”

    “香爷,”正卖力给香菜按摩捏肩的钱朗说,“你会不会想多了?”

    “我也希望是我的错觉,但是你们看啊,今儿这位房女士显然是有备而来,谁特么出门逛街带这么多现钱。她一下把咱们锦绣布行的东西买光,表面上咱们是占了大便宜,其实她这是把咱们往绝路上逼啊。店里没有可卖的东西,基本上咱们店算是作废了。你们走几步路去看看旁边那条街上新开的那家储秀宫……”

    给香菜捶小腿的阿克纠正道:“师父,是储绣坊。”

    “突然就冒出来这么一家绣坊,她们店里还挂着龙袍旗袍,老板娘还穿着从咱们锦绣布行风格的衣裳,一开始我以为她们是故意找茬,不过现在我觉得她们这是在呼唤我去找她们合作。”

    老渠细细琢磨香菜的话,察觉出一丝端倪,眼中闪过老谋深算的光芒,“你是说,那家绣坊知道咱们这边急缺人手,就利用这一点来钓咱们上钩,等咱们主动去找她们合作?”

    “可不,你是没瞧见储绣坊那女掌柜看我的那眼神,搞得我好像是一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一样。”香菜想起来就觉得好笑,有点坐不住了,“不行,我得去再会会她们。”

    “我也去!”

    “我也去!”

    老渠刚把屁股从板凳上抬起来,就听钱朗和阿克商量好似的异口同声。

    他虎着脸,“都去了,谁看店?桌子上还有这么多钱,万一被偷了咋办?还有送货的人待会儿到了,谁帮着卸货?”

    石兰重又坐下,“你们去吧,我看店。”

    “没事没事,都去都去,把店门锁上就行了。”香菜放心的很,“这里是兴荣道,都知道咱们锦绣布行有荣记商会在罩,还有大人物光顾过,就算有贼心的人也没那贼胆来把钱摸走。”

    “香爷,用不用抄家伙?”

    阿克奇怪的看钱朗一眼,这人怎么动不动就抄家伙。小家伙摇头叹息,在心里感慨一句:粗人呐……

    “不用。”香菜扶正墨镜,“骚气一点就行了。”

    整个锦绣布行的人浩浩荡荡的向储绣坊出发。五人并成一派,个儿小的走在走中间。阿克神气活现,小脸儿上尽是得意的表情。

    老渠背着手,略微佝偻着身子,和兴高采烈的石兰走在阿克左右。香菜和钱朗护驾他们仨两边。他们就像是从迷雾中走出来的具有神秘力量的五名勇士,组成了一副壮观的画面。

    一到储绣坊门口,钱朗就第一个打退堂鼓了,那一铺子金光闪闪的凤冠霞帔耀得他眼瞎。

    “我靠!”钱朗瞪着眼说,“我要是知道这绣坊里卖的都是这些东西,打死我也不……”

    一抹倩影的出现。钱朗的大脑回路就变得不正常了,舌头打了结似的,刚才底气十足的气势也弱了下来。

    “这里上到掌柜下到绣娘,清一色全是妹子。”见盯着绣娘的钱朗俩眼都看直了,香菜说了这么一句,也算是提前给他打了一剂预防针。

    钱朗满面春/光,“储秀宫真是个好地方!”

    “你丫变得也太快了吧!”香菜吐槽他。

    阿克再一次纠正:“是储绣坊!”

    “这到底什么地方?”老渠见过做这样生意的,生平还是头一次见到做这样生意的一群人,走进储绣坊就像是走进了女儿国。

    “这儿以前不是个客栈么。”石兰看花了眼。脑袋还是清醒的。

    储绣坊的女掌柜百凤揉了揉眼,然后再揉了揉眼,视觉受到了莫大的冲击力。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都是锦绣布行的人。她没看错吧?

    这是什么个情况?握草。他们齐上阵该不会是想在储绣坊门口站成一排一起吆喝:“锦绣布行,诚招绣娘,待遇优渥。工钱面议。”

    一个小的就够她受得了,男女老少居然都来了。想想那样的画面。百凤就气不打一处来。

    百凤抖着丹蔻甲,胸脯剧烈欺负。像是气的不轻,“小屁孩儿,你行……你真行,居然还找帮手!”

    香菜轻轻拂开她那只手,“淡定,我们是来消费的。”

    “你们没看见我门口挂的这么牌子吗?”百凤噔噔噔跑出去将门边上挂的牌子摘下来,又噔噔噔跑回店里来将牌子亮给他们一个个看,“同行莫入,面斥不雅!”

    “淡定,我们是来消费的。”阿克有样学样,那半真半假有带点戏谑的神态,也模仿得像极了香菜。

    百凤似乎拉不下脸来把他们都轰出去,“你们就没自己的生意可做了吗?”

    香菜心头一喜,就等着她说这句话呢。她心里叫爽,面上却摆着一副伤脑筋的样子,“哎呀,我们一不小心,把店里的东西都卖光了,所以我们店提前打烊了。哦吼吼~”

    百凤只觉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尤其听到香菜那贱贱的笑声,她就胸闷心悸眼前一片乌黑,浑身都是病!

    阿克打着哈欠,“啊哈,提前下班真无聊。”

    香菜继续刺激百凤,“你们店里的东西,好像还是我走时的原样,该不会……你今天除了卖给我一条喜帕又送我一条肚兜跟一条手帕之后,就再也没卖出去送出去过别的东西吧?”她装模作样捂嘴惊呼,眼中的同情倒是一点儿不假,“怎么会这样!”

    趁着香菜分散百凤注意力的时候,石兰和老渠溜到被装裱的龙袍旗袍前去,两人都无比惊讶。

    “香菜送出去的那件龙袍旗袍,我紧赶慢赶绣了两个多月才完工,前几天才有人在公开场合穿这件衣服,没想到这才一阵功夫,就有人仿出来了!”自己的劳动成果被抄袭、超越,石兰心有不甘。

    阿克从她腿边冒出来,“这儿有差不多三十个绣娘,绣这么一件旗袍,可不就是一阵功夫的事儿。”

    “三十……”老渠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储绣坊地方大,居然还有这么多绣娘,他突然觉得香菜有那样的疑虑不是没有根据的。这储绣坊到底有怎样的背景?

    “钱朗,钱朗?”老渠转眼就瞧见钱朗盯着人家姑娘一副没出息傻乐样,就一阵没好气。他一巴掌拍到钱朗的后脑勺上,下手丝毫不含糊。“回魂儿了!”

    钱朗揉着后脑勺,仍做着白日梦,“这要是花楼的话,我天天来!”

    “傻了吧你!”老渠扯乐一下他的耳朵,低声在他耳边说,“这储绣坊不对劲儿,你道上的路子广,想想办法查一下这儿掌柜的背景。花点钱也不要紧,回头我给你报销。”

    钱朗眼中闪过凝色,对正事他还是很上心的,应了一声后又恢复那副傻笑的模样,真不知道这副样子是他装出来的,还是他本性如此。

    百凤决定狠宰香菜一笔,抱着一大堆喜庆的商品跟她推销。上到喜帕下到绣鞋,外穿的凤冠霞帔内穿的肚兜亵衣,百凤恨不得将手上的这一套新娘的行头给香菜全副武装上。

    “这尺寸不对啊。大了好几个码呢。”

    “留着以后穿嘛!”

    “不管顾客的需求,你就是这样做生意的啊,难怪开业半个月就做成了一桩生意。”

    百凤又不高兴了,“你到底买不买啊?”

    “买,给我两匹红布吧,就你用做喜帕那样的红布,给我来整两匹。”

    百凤给香菜抱了两匹红布来。

    香菜付了钱后,转手就把红布交到石兰手里了,当着百凤的面儿,跟石兰闲聊起来:“石兰,你以前常去的那家绣坊叫什么来着?”

    “我以前常去的绣坊好多呐,兰绣坊啊,香园绣坊,翠园绣坊……”

    “哪个绣坊绣娘的手艺好,你就把这两匹红布送到那家绣坊里去,让他们给我整两床被面儿,多绣些好看的花样。”

    石兰看了一眼百凤的臭脸,低眉顺眼的对香菜“诶”了一声,算是应下来。

    百凤将那两匹红布从石兰怀里抢过来,玉手一挥,摆起脸色,“我不卖了!”

    当着她的面去照顾别的绣坊的生意,百凤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香菜也不气,摊开一只手,“那你把钱退给我呀。”

    百凤用布轴的一端打掉香菜那只手,“你们出去,都给我出去,我储绣坊不做你们的生意!”

    “一提钱就翻脸,不退就不退嘛。”

    锦绣布行不差那几个钱儿。

    百凤气得不行,化身一只喷火恐龙,把布轴抄在手里当武器,见人就打。

    “你们储绣坊想借我们锦绣布行的光把生意做起来,也不是不可以——”

    香菜把话说一半,故意吊百凤的胃口。

    百凤果然上钩,停下动作,问她:“你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第340章 以次充好

    其实香菜的意思不难理解,百凤不过装糊涂而已,又或许是幸福来的太快,她有点适应不过来。半个月来,她一直哦按着香菜主动找上自己。

    香菜决心往储绣坊里头钻,不往坑里跳,怎么能知道这些人到底给她吓得什么套儿!

    “老板娘,我想我们锦绣布行的现状,你应该清楚。”香菜见百凤欲言又止,便顿了一下,等不到百凤开口,她又接着往下说,“锦绣布行现在有名声有客源,就是没有完整的资源。你们储绣坊的情况正好跟我们相反,老板娘,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合作?”

    百凤等这一天等了半个月,可不就是为了等香菜主动找上门来谈合作么,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当场答应下来。

    做生意有时候就跟处理男女朋友关系一样,女方要是什么都应了男方的要求,就会很快让对方对自己失去兴趣,也显得自己很廉价,容易吃大亏。

    百凤思虑再三,觉得怎么也不能被这个小丫头几句话就一波带走。储绣坊上上下下三十多号人,战斗力叠加在一块儿怎么都不会逊于锦绣布行那几个渣渣。

    “你想用我储绣坊的人?”百凤知道香菜看中了储绣坊的绣娘们,不然锦绣布行的那小屁孩儿也不会光明正大的跑来挖墙脚。她双臂环于高耸的胸脯前,摆着谱儿说道,“我们的身价可是很贵的。”

    香菜虽然提议说两行合作,但锦绣布行最终要不要跟储绣坊达成合作关系,决定权在她手里。

    她不疾不徐。“至于怎么合作,我明天会给你两个合作方案。你要是真有诚意呢。就容我们到你储绣坊的楼上看看。”

    香菜这是要带锦绣布行一班人做实地考察。

    百凤面上踌躇了一阵,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好,你们上去吧。”

    “渠老板,请——”香菜让老渠走在前头,这老家伙可是锦绣布行的大头。

    老渠在楼下已经做好了一部分心理准备,到二楼绣阁看到一大票绣娘时,还是觉得有点惊心动魄的感觉,心想难怪香菜会把主意打到储绣坊来。储绣坊的这些绣娘要是加入了他们,锦绣布行的战力值可不知要提升多少倍呢!

    储绣坊地大物博,有的可不只是劳动力资源。其二楼是绣阁。三楼相当于宿舍,也就是绣娘们的闺房。绣娘的活动领域主要就在这两层,基本不往楼下去。

    老渠小声嘟囔:“她们哪儿找来这么多手艺好的绣娘?”

    锦绣布行自开张那会儿就打出了诚招绣娘的招聘广告,结果统共就招来了三个手艺好的,其中就包括石兰。储绣坊的绣娘人数是他们锦绣布行的十倍,能招到这么多绣娘的储绣坊掌柜到底是何方神圣?

    旁边的百凤露出哀婉的神色,用不知打哪儿变出来的一条手帕拭了拭眼角。

    香菜一直瞄着她,可没见她眼角有湿润的痕迹。她不戳破,就是想看看百凤到底要整什么幺蛾子。

    百凤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微蹙的眉头上挂上了一抹叫人生怜的哀愁,她楚楚动人的目光中闪动着悲戚,向神情无措的老渠娓娓倾诉:“掌柜的,日后咱们有的是合作的机会。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这些妹妹都是孤儿,她们有的打小儿就被狠心的亲人抛弃。有的被无情的战火夺去了亲人。她们无依无靠,流落街头的时候被我收容。这年头。女孩子想要混口饭吃哪有那么容易,我不忍见她们日后沦为风尘女子。就组织她们学了女红......”

    百凤一边诉衷肠,一边偷偷打量老渠和香菜二人的神色。

    老渠大概是相信了她的话,同情的目光从正在绣阁中忙活的绣娘们身上一一扫过。

    一对上香菜鼻梁上的那副墨镜,百凤虽然看不清香菜眼中的神色,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墨镜背后那两道目光的清冷与理智。她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忍不住想,这丫头死盯着她,该不会是看穿了她想要动之以情的企图吧?

    她有企图心怎么了,但她说的都是真的呀!

    百凤心里找回了一些底气,她干嘛要虚一个小丫头!

    香菜终于将目光从百凤身上挪开,用懒散的口吻道:“老板娘,我们开的是布行做的事正经生意,不是开收容所和慈善堂的。这次的合作,我劝你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老渠知道香菜这是在以进为退,便不插嘴。

    百凤又怎会不知香菜的目的,她倒是要听听香菜的理由,“主动提出合作的可是你,现在你又不让我抱太大希望,你这是想反悔还是在故意耍我?”

    “我不是耍你,也不是想反悔——”香菜指着在绣阁中穿梭的石兰,“看到我家的绣娘了吧,我见到的绣娘之中,没有一个绣娘的手艺比得上我家石兰。石兰作为一个职业的绣娘,你们绣阁摆的那么多作品却没有一样能让她驻足观赏超过二十秒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香菜看了一眼拧巴着脸的百凤,相信就算自己不把话说得太明白,百凤也能很快理解她的意思——

    储绣坊绣娘的手艺不到家。

    这基本上可以成为香菜用来压制百凤的筹码,让对方在这场合作之中陷入更加被动的被动之中。

    百凤自然不会容忍自己被香菜牵着鼻子走,她当场说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不就是想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用最低的成本跟我们合作么!”这就跟菜市场买菜一个道理,讨价还价谁不会呀。她就是那卖瓜的王婆,“我们这儿的绣娘各个都是顶尖儿的!”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们储绣坊有几斤几两。外人不掂量不出来,你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百凤想从她这儿占到便宜。功课未免做的也太不充分了。她要是请一些演员装装门面,香菜今儿来说不定会看在储绣坊“生意兴隆”的份儿上。在心里给储绣坊打个高分。可事实上储绣坊开业半个月,就做成了一桩买卖。这里的生意有多么不景气,香菜都懒得形容了。

    百凤带他们去看储绣坊绣娘们正绣的那幅百鸟朝凤图,挨个儿将绣娘们的手艺夸了一遍。她也知道储绣坊的优势在哪里,便着重强调了储绣坊的工作效率不是一般的高。就拿店里装裱的那身龙袍旗袍来说,储绣坊将近三十个绣娘一起作业,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便将那一身衣裳给做出来了。

    几分钟前被香菜差出去的阿克又跑回来了,“师父,渠伯。送货的都到了,三家都到了!”

    这次的实地考察就这么结束了,临走的时候,钱朗还依依不舍的。储绣坊的绣娘,要都是他媳妇儿就好了......不不,哪怕能娶到一个,他这辈子的人生就圆满了。

    金海、芳华、新世三家织染厂都前前后后都把货送来了,三家的负责人在锦绣布行紧闭的门口打了个照面,一个比一个尴尬。

    三辆货车。每辆火车上都有自家厂子的标志,他们想不知道彼此的来历都难。

    让三家织染厂把货在同一天同一个时间点从来,这是香菜的主意。她就是想让这三家织染厂都知道彼此想与锦绣布行合作,促使他们在竞争中产生压力。如果这三家的布匹质量都是一个层次的。说不定他们就会通过价格竞争来谋得与锦绣布行的合作关系。他们把批发价压得越低,锦绣布行所投入的成本就越少。

    金海织染厂的货是一个姓许的管事送来的,芳华织染厂和新世织染厂都是由两家的厂长亲自送货。芳华织染厂的厂长叫李恒安。是个看上去老实稳重的中年男人。新世织染厂的厂长叫麦凯,就是重组盛世织染厂的那名青年企业家。

    三家的布匹质量各有不同。

    香菜检验了金海织染厂送来的绸缎。发现了一个疑点——金海织染厂出品的绸缎成色虽好,却不够柔软。跟她以往用的绸缎手感大相径庭。可她记得钱朗之前说过,锦绣布行进的货,虽然不是直接从厂家进来的,但大都是金海织染厂出来的布匹。

    她从绸缎上扯下来一根线头,伸手管钱朗要,“打火机。”

    钱朗又不抽烟,从不随身带火柴和打火机之类的东西。

    麦凯将一只精致的打火机放到了香菜手里。

    香菜点燃了那根线头,眨眼间线头就被烧成了一撮炭灰。她将那撮灰放到两指间一搓,闻到的不是毛发烧着的焦糊味,而是某种塑料被烧焦的气味。

    她紧皱起眉头,对金海织染厂负责送货来的许管事说:“你们金海织染厂就是用这种虚假的诚意跟我合作的?你们当我们锦绣布卖的是寿衣吗,拿这种仿真丝的绸缎来糊弄我。”

    许管事脸色难堪,摊着手苦着脸说:“这......这我也不知道!可、可能是你们这次要的货太急了......装货的人把货装错了......”

    一旁的李恒安几次欲言又止,沧桑的双眼中有说不尽的苦楚和痛快。

    麦凯不愧是留洋回来的,一直很绅士的站在那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东西你怎么带来的,还怎么带走,我们锦绣布行不要次品和赝品。”从金海织染厂的货上,香菜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让人反胃的官僚味儿。

    其他两个厂家的货都没多大问题,到了银货两讫的时候,麦凯表现的很大方。

    “我送来的这批货分文不收,不瞒二位掌柜说,我们新世织染厂才刚刚起步,这批货都是机制出来的新品,还不知在市场上的销路如何。我想把这批货放在锦绣布行试卖,就当是我借贵宝地观测市场行情。”

    李恒安见麦凯这么慷慨,他要是有样学样的话显得掉价不说也未免太没新意。

    他着急着表现自己,“锦绣布行以前卖的布大都是我们芳华织染厂的布,想必也是极获好评,不然也不会销售一空!”

    锦绣布行今日售罄库存告急,主要不是布匹质量的原因。香菜没做解释,不过李恒安的话倒是让她疑心,“李厂长,你说我们锦绣布行用的布是你们芳华织染厂的?”

    “没错!”李恒安说这样的话可是有根据的,自家织染的布,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贵行绣娘身上的那身旗袍,就是用我们芳华织染厂的布做的。”

    香菜瞄向钱朗,“你不是说咱们布行进的布都是金海织染厂出来的么?”

    钱朗说:“是啊,这阵子都是我去进的货,我哪能搞错呢。布庄的老板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啊。”

    “你被那布庄的老板骗了。”李恒安一会儿脸上愁云惨淡,一会儿愤愤不甘,最后说有的情绪都转化成了一声幽幽的叹息,“诸位有所不知,凡是做这行生意的可能都听过。我们芳华织染厂头两年的发展势头很好,但是到了第三年的时候出了一桩事,在染色环节上出了问题,让我们厂子的名声和生意一落千丈,自从那以后芳华织染厂也背上了骂名。其实那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陷害我们厂子的人就是金海织染厂的人。他们暗中在芳华织染厂的染缸里放了别的添加剂,染出来的布颜色跟平常无异,但是一遇热水就严重掉色,经常穿那种劣质的布做成的衣裳,人的皮肤上还会起红疹......诶,那时候我也是太膨胀,疏忽大意了,让人给钻了这样的空子。从那以后,没人敢收我们织染厂的布,我们只好把价格压的一低再低。那些布庄用低价收购我们厂子的布,但从来不说那些布是从我们芳华织染厂出去的,就用其他厂子的名声抬高卖出去的价钱......”

    “原来是这么回事,所以我们锦绣布行用的一直都是芳华织染厂的布,不是金海织染厂的......”钱朗表示自己听懂了。

    香菜板着脸教训他,“被人骗了,你还有脸说!”

    阿克起哄道:“让布行损失那么多,扣他工钱!”

    钱朗瞪着这个小叛徒,阿克完全不虚他,甚至还冲他做鬼脸。

    两人在一旁闹起来。(未完待续。)

第341章 条件

    第二天,香菜让阿克将她用一晚上的时间拟好的两个合作方案交到了百凤手上。老渠也一早就带着懂行的朋友去芳华织染厂和新世织染厂实地考察。

    早上,锦绣布行刚开张,上门的客人还不是很多。香菜躺在睡椅里眯缝着眼,享受着这段清静的时光。

    百凤带着她刚看完的两份方案风风火火的冲进了锦绣布行,看到门边那道“同行莫入,面斥不雅”的牌子,她脚步稍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像一头发怒的猛牛一样迈进了店里。

    她将两份方案甩给香菜,美目中的怒焰越来越旺盛,脸上带着宁死不屈的表情,“我是不会签这种丧权辱国的条款的!”

    香菜给她的两份合作方案,一份是锦绣布行和储绣坊联手合作的方案,另一份是锦绣布行收购储绣坊的方案。二者之中的甲乙双方本质上虽然都是主顾关系,但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尤其体现在利益上。

    前者的方案,储绣坊除去要遵守一大堆条款之外,从锦绣布行那里得到的雇佣金平均到每个人的头上还不如外头一个打杂的长工。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储绣坊是要被锦绣布行追究责任,赔偿金额大的吓人。

    后者的方案,锦绣布行要是收购了储绣坊,储绣坊的每个人便会有员工级别的待遇,不仅有固定工资,还有福利提成。储绣坊还是需要遵守一堆条款,但出了事故的话,责任会落实到个人头上。基本上就是扣工资之类的小惩大诫,不用支付巨额赔偿金。

    香菜在气呼呼的百凤面前摆着无所谓的态度。抬手指了一下桌上的两份方案,“你要是想跟我合作的话。二选一。你要是觉得不公平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

    “你……你这分明就是欺负人!”百凤心里憋屈,早知道会这么被动,她绞尽脑汁也要自己主动提出一个合作方式。

    她要是选择了第一种合作方案,从锦绣布行里赚不到几个钱不说,还要承担很大的风险。她要是选择第二种合作方案,倒是能跟着锦绣布行赚的盆满钵满,但是储绣坊的招牌……就没了。

    香菜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你要是不满意的话。也可以选择不跟我合作啊。你把你们家绣坊开到我们家布行的隔壁,不就是冲着‘锦绣布行’这道招牌来的么。我倒是无所谓,咱们要是合作不成,大不了我就舍近取远,去找别家的绣坊合作。就冲我们锦绣布行如今的名声,我想肯定会有绣坊愿意跟我合作。”

    百凤面临的是单选题,题目下面还只有一个选项。可香菜就不一样了,她的选择有很多。

    百凤本该继续生气的,不过她的目光被石兰正摆弄的一身以红、金为主色调的露肩旗袍吸引了。

    旗袍的裙身上遍布红色与金色且形态各异的蝴蝶。看上起一点也不杂乱,反而美得翩然。腰身的两侧是她从未见过的立体绣,各有一枝奇异的花纹,胸襟前没有太多的修饰。但背面的设计采用的是薄纱面料,还层层叠叠缀着串珠。串珠上的珠子有琥珀色,有墨绿色。有幽蓝色……

    就是这一层层轻盈的串珠遮挡住了薄纱的一半位置,让这身旗袍显得不是那么暴露。也增添了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百凤小心翼翼的触摸着那一层层的串珠,生怕将它们碰散了似的。从她发现宝的表情中就能看出她有多喜欢这身旗袍。

    见百凤爱不释手,阿克心中警惕丛生,特意跑到百凤跟前,凶狠且认真的向她发出警告:“你们储绣坊要是仿制了我们锦绣布行还没卖出去的衣裳,我就一把火烧了你们绣坊!”

    百凤悻悻然的缩回了手,安慰自己说不就一件衣裳么,可她发现想要收回目光,却艰难异常。

    香菜躺在睡椅里,闭着眼对百凤冷嘲热讽:“你们储绣坊一个月营业额,恐怕连我这儿一身衣裳的边边角角都买不到。难怪想穿漂亮衣裳,都要自己动手做。”

    百凤瞬间炸毛,“你是说我买不起吗!说吧,这身旗袍多少钱!”

    “整三十五大洋。”

    百凤的脸色更臭了,还有一点难堪。别说她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了,就是储绣坊的柜台里,也没有那么多钱。

    香菜闭着眼都能看到百凤的难处,“我知道你没那么多钱,不过呢,你要是同意我收购储绣坊呢,你很快就有钱了,说不定我一高兴,还会把这身旗袍送给你。”

    百凤可不是给一块儿糖就能骗走的三岁小孩儿,但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心动了,就因为那一件旗袍。

    她抓起桌上的那两份合作方案,气势弱了一大截,“我再回去考虑考虑。”

    百凤一走,香菜就给钱朗使了个眼色。

    钱朗默契的点头,然后偷偷的跟在了百凤后头。

    这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香菜就是想要看看百凤身后到底有什么人。

    不到半个小时,钱朗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跟丢了……”他在半道上就把人给跟丢了。

    “跟丢了?”香菜不禁愣了一下,“你都能跟丢了?”

    钱朗的身手不算顶好,但跟个普通人应该不是问题,可他在半道上就被百凤给甩了,可见储绣坊这位老板娘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虽然钱朗把人给跟丢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香菜算是看出来了,表面上百凤是储绣坊的老板娘,而事实上储绣坊的真正老板可能另有其人。

    她瞎猜也猜不到,毕竟她对百凤的了解太少了。

    快中午的时候,百凤又来了。这回她是带着选择的结果来的。

    “我同意你收购储绣坊的方案,但是储绣坊的这块牌子不能摘。而且在你结款之前,我还是那里的老板娘!”

    对于这样的结果。香菜并不感到太意外。

    百凤买下储绣坊那栋楼,包括装修费。一共花了六千多大洋。香菜在合作方案里写的很清楚,这一部分钱,她会分期付给百凤,每个季度向她支付两千大洋,满四个季度,也就是在一年的时间内将这部分钱还清。

    香菜和百凤两人签了合同,百凤眼睁睁看着香菜将到手的储绣坊的地契收入囊中。

    “你现在高兴了?”

    香菜眉头一跳,知道百凤在打那身旗袍的主意。她故意露出愁容,“高兴什么啊。还有一大堆事儿呢。你也赶紧回去给储绣坊的绣娘们知会一声,马上就开工。”她又吩咐石兰,“石兰,你把咱们手头上要做的衣裳跟设计图都带去储绣坊,再带带那些绣娘。”

    百凤算是看出来了,香菜压根儿不想将她看上的那身旗袍免费送给她。

    哼,姐现在是有钱人!

    “三十五大洋——”两千大洋刚一到手就挥霍起来,百凤想想还真觉得有点肉疼,但目光一触及那身旗袍。心里的那点小委屈统统都不见了。

    百凤付了钱拿到了衣裳,高兴的不得了,指挥着钱朗带着剩下的钱回储绣坊去了。

    能有机会见到储绣坊的众位绣娘,钱朗自然乐于为百凤跑腿。

    到了下午。在外头跑了大半天的老渠回来了。一听香菜收购了储绣坊,心里那个乐啊,他带着懂行的朋友实地考察了芳华和新世这两家织染厂。也算有大大的收获。

    老渠把这回考察的结果汇报给锦绣布行的其他人,“我那位懂行的朋友看过之后说。这两家织染厂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不好。芳华织染厂。说好听了就是个厂子,其实就是个作坊。他们的梭织布,基本上都是靠手工操作的,出布的速度没有新世那边机器生产的快,所以两家的批发价一高一低。新世染出来的布,成色没有芳华的好。我仔细问了,芳华用的染色剂是李家自己配的独门秘方,比其他织染厂用的染色剂要好很多……”

    “这样的话,确实很难选择跟哪家合作。”香菜摸着下巴,“要是芳华和新世他们能分工合作就好了。”

    老渠不以为然,只当香菜是在异想天开,“哪有那么容易!好多别的织染厂都想从芳华李家那儿买下染色剂的配方,有人开出天价来,李家都没同意卖。”

    “渠老板,我觉得你可以从他们中间搭个线。李家想借用咱们锦绣布行摆脱困境,无非就是想给自己正名。但是他们太墨守成规了,万一他们的生产量达不到咱们的需求,到时候咱们还是要找别人。你不妨就用这样的理由劝劝芳华的厂长,就说咱们确实想跟他合作,但是如果他们不与时俱进,不利于咱们两家长远的发展。”

    老渠也是个老古董,老迈的脚步跟不上时代的进步,他要是给芳华和新世搭线,并扭转芳华那种封建传统的思想,还真想不出香菜刚才说的那样的理由。

    他能想到的就是,从新世进货,然后再把货拿到芳华去加工。中间多了很多道麻烦的程序,两家织染厂的负责人难受不说,锦绣布行还要多投入一些成本进去。

    老渠担心,“那他们要是不同意呢?”

    “那就当着他们的面跟两家织染厂都达成合作关系,大不了就是少赚一点,要难受,大家一起难受。”香菜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

    锦绣布行现在已经把招牌的名气已经打响了,往后就算不是日进斗金,也不怕没得赚。

    香菜今儿在锦绣布行耗了一整天,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打烊的点儿,只要布行安顿好,才算真正步入了正轨。

    最近这段时间很忙,她本来想把百悦门酒保的工作给辞掉,但是一想到还没拿到她哥的通行证,她就硬生生忍住了辞职的冲动。

    到了百悦门,香菜换好了制服,准备去找藤彦堂说通行证的事。

    距离出国留学的时间不远了,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香菜已经给芫荽订好了船票,就怕到时候拿不出通行证人家不让他上船。

    她还没找到藤彦堂,倒是先被藤彦堂找到了。

    “我听说赌王高先生的遗孀房女士在你们锦绣布行办了一张会员卡?”

    “你这消息来的也真不灵通,前天发生的事,都不算是新闻了。”

    “我这不是今儿见着你才想起这事么。”藤彦堂一副贵人多忘事的样子,“房女士是你们锦绣布行的客人,我不多说什么,不过我要提醒你,最好不要跟她有主顾以外的关系。”

    这话无疑是在劝香菜离房女士远点,可惜真不凑巧,她明天就要上门去给房女士量身材。到时候近距离接触是不可避免的。

    藤彦堂就担心香菜不会把他的警告当一回事,凑近她压低声音又多说了几句,“你还记得上回在羊城酒店,我给苏青鸿提的那个人的事吧,房玉玲就是大联盟的联络人。”

    香菜被震惊到了,总觉得后颈冷得厉害。她很清楚并不是藤彦堂的逼近才给她带来了这股危险的气息,也不是因为他的话,更不是因为房玉玲。总之,她身上的这股寒意来的很莫名。那就好像被人窥视,而这人却远在千里之外。

    香菜突然很想了解一下大联盟的事,眼下她只有一个人能问:“你知道多少大联盟的事?”

    “足够多了。”藤彦堂那对幽暗的凤目仿佛看穿了香菜的心思一般,紧接着薄唇一启,又说了一句,“你想知道我也不告诉你。”

    香菜不会软磨硬泡,倒是想起了另一桩与眼前这个男人息息相关的事。她摆出了跟这件事一样严肃的脸,“那你有没有试过通过大联盟找到杀害你父母的凶手?”

    “试过。”藤彦堂神情扑朔,目光迷离,沉吟了一下又道,“大联盟的盟主给我开出了一个条件……”

    香菜倒吸了一口冷气,“大联盟的盟主,你都见过!”

    “他要我接任大联盟的盟主。”藤彦堂淡淡道。

    香菜继续深吸冷气,除了用表情,她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她此刻震惊的情绪了。(未完待续。)

第342章 引见

    赶在香菜辞掉百悦门的工作之前,有一个人先递交了辞呈,就是何韶晴。

    那次在林家跟香菜发生了不愉快,何韶晴当时以为香菜是看不起她是一介舞女,之后回头想想,越来越觉得香菜说那些的话是为激励她。

    如果她一直不从百悦门跳出来,马家的人就会嫌弃她是个舞女而不肯接纳她,所以她要改变自己,为自己创造机会,成为配得上马峰的女人。

    她发挥自己的所长,在马峰的支持下,开了一家华人西餐厅。

    餐厅的位置选的很好,是个旺角,不过还没开业,暂时还看不出生意的好坏。

    前两天餐厅才装修完,今个儿何韶晴便迫不及待的带香菜来她的店里试吃牛排。

    河马西餐厅……一看到这店门,香菜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何韶晴跟马峰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秀恩爱的机会啊。

    河马西餐厅光是店面,就是锦绣布行的五倍大,临街的那面墙是一扇落地窗。

    藤彦堂就是透过这扇落地窗看到香菜与何韶晴二人从拐角那边过来。昨天晚上在百悦门何韶晴约香菜时,他就在一旁,于是就被何韶晴顺便捎带上了。他今天也是来试吃的。

    “你们先挑地方坐,我去给你们做牛排!”何韶晴拎着一兜子食材去了厨房。

    香菜选了个离落地窗比较远的位置坐下,其实她比较倾向坐在靠近落地窗的位置,不过那样会让看见她在里头吃饭的人误会河马西餐厅已经开业了。

    这里的大厨和服务生都在八月初八那一天才会到位。虽说店里桌椅等硬件设施都已摆放妥当,还是显得有些空荡荡。

    香菜用纯参观的目光打量四周。“不错,要是锦绣布行开在这样的地方。肯定会日进斗金吧。”

    “酒香不怕巷子深,如今你都把锦绣布行的名气打出去了,还愁日后上门生意会差吗?”说话间,藤彦堂闲庭信步走来,坐到了香菜对面。

    他侧坐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优雅的翘起。他就像一个天生的贵族,整个人散发着雍容贵胄的气息。

    椅子的椅面与椅背是用白色的皮革包裹着,皮革的颜色与他身上浅灰色的西装相得益彰。

    “我哥的通行证。办的怎么样了?”

    香菜心里能不急么,这都九月上旬了,本月月底芫荽就要跟菖蒲学院那一帮留学的学生一起去国外深造,不做完全的准备,她就怕芫荽到时候上不了船。

    “还在办。”藤彦堂双眼微微一敛,目光比方才还要幽暗深邃,不知他在琢磨盘算着什么,“你哥有沪市本地的户籍么,有本地的户籍证明。可能办的快点。”

    “我们都是从乡下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兄妹的户口都在老家。

    饶是香菜火急火燎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藤彦堂却是没有一点紧迫感。“那我先想办法把你哥的户口给落实下来。”他有点不忍心见香菜这么急赤白脸的,于是又说。“你就放心吧,月底之前我肯定把你哥的通行证给办下来。”

    有藤彦堂这句话做保证,香菜放心了很多。

    “需要花钱的地方。你先帮我垫上,回头还你。”香菜一副财大气粗模样。“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儿!”

    藤彦堂不禁莞尔,拿她调侃:“嘿哟。区区一个小裁缝,还当我的面儿还拽起来了。”

    香菜不爽他那瞧不起人的态度,“我干的是小本行,自然不能跟你们做大生意的荣记商会相提并论了,但是我敢说,时尚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的,反正人总是要穿衣服的。”

    “现在外头那么乱,万一日本人打到沪市来,死的死逃命的逃命,人人自危谁还花时间在在穿衣打扮上,到时候我看你那小本行也做不下去。”

    “大不了到时候我改卖寿衣花圈。”香菜嘚吧道,一对灵动的杏眼一转,瞄了一下藤彦堂腕上的手表,扬了一下下巴问道,“几点了?”

    藤彦堂看表报时:“九点不到一刻。”抬眼看她,“怎么,接下来还有事?”

    香菜两只小手拽了一下小褂的衣领,动作炫酷霸气,表情不可一世,“那是,本服装设计大师的业务可是很繁忙的。”

    香菜又跟藤彦堂臭贫了几句,才等到何韶晴将两份牛排加意面端上桌。

    不得不说,何韶晴在料理上比她跳舞还有天赋。香菜对她做的料理赞不绝口。

    何韶晴一脸满足,拊掌满怀期待道:“八月初八正式营业,到时候你跟二爷一定要来捧场!”

    “八月初八,还真是挑了个好日子。这是要发大财的节奏啊。”

    藤彦堂用叉子卷起意面,“一定来。”

    何韶晴环视偌大的餐厅,她从来没想到离开百悦门之后会这么身心轻松,仿佛身上什么地方解放了一般,无比的畅快,不免感慨道:“香菜,那天你在你家跟我说了那些话,抱歉啊,当时我以为你是看不起我,回去之后我想了很多,你那么说也是为我好。看你把锦绣布行打理的有声有色,我心里也有些痒痒的,也想试试开一家自己的铺子。这家西餐厅虽然都是用三爷的钱打点张罗的,不过我决定赚了钱后慢慢还给他。”

    “用你的一辈子慢慢还吧。”

    马峰跟何韶晴这对cp都有点二,不过他们这段感情挺让人羡慕的。

    作为旁观者,何韶晴有点为香菜和藤彦堂心急,所以总想着给他们制造机会,“香菜待会儿要去见一个顾客,二爷要是没事的话,不如送送她?”

    藤彦堂一抬眼。就见何韶晴使劲儿的在给他打眼色。他知道她是想撮合他跟香菜在一块儿,但是姐姐啊。你能不能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

    香菜把藤彦堂的哭笑不得的表情当成了勉为其难,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我们不顺路。”

    何韶晴不气馁,“那你们二位接下来都有什么安排?”

    “十点钟的时候,我得带苏青鸿去见个人。”藤彦堂避重就轻道。

    “我十点钟也有事,得去见个大客户。”香菜将话锋一转,“苏老爷子还没接任沪市商会总会长么,外头好像没什么动静。”

    “接任仪式推迟了,苏青鸿是想等过了苏思诺的头七之后对外公布接任总会长的事情。”藤彦堂对此类消息比较灵通。

    羊城酒店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当时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并做出万全的应对之策,事后才从多方打探到消息。察觉到了苏家的某人联合羊城巡捕、日本人的连环计。

    苏思诺的死,真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香菜自顾不暇,没工夫去管别人家的事,她可不像藤彦堂有那份闲心。

    从河马西餐厅出来,她直接去见客户。这位大客户就是赌王高先生的遗孀,房玉玲女士。

    房玉玲继承了高先生的财产,手下掌管着多家赌场,她跟香菜约定的地方就是其中一家叫舜天的赌坊。

    舜天赌坊,一二楼皆为赌场。满场喧闹,每张赌桌周围都挤满了赌徒。

    香菜被专人请上三楼,还被搜了身。女保镖将她口袋里的皮尺都给缴走了。

    “这……”

    这尺子是香菜用来给房玉玲量身材的,敢情保镖以为她会用这条尺子干点别的什么?

    见到房玉玲时。香菜两手空空。

    “不好意思,皮尺被你的手下给没收了……”

    房玉玲去门口吩咐了一声,很快便有人将尺子归还给了香菜。

    香菜刚给房玉玲测量完了颈围、颈长和肩宽。就听外头的人来报,“房女士。藤二爷和苏老先生拜访。”

    香菜略微一惊,没想到她跟藤彦堂又凑到一块儿了。这就奇怪了。藤彦堂不是早就给房玉玲和苏青鸿之间搭上线了么。

    确实如此,当日在羊城酒店,藤彦堂就把房玉玲的联系方式给了苏青鸿。身为大联盟的联络人,房玉玲对苏青鸿有一定的帮助。苏青鸿想要找出杀害孙女的真凶,利用大联盟的关系对他来说算是一条捷径。

    香菜不知道的是,大联盟根本就不买苏青鸿的帐。

    苏青鸿联系了房玉玲几次,却没有争取到一次见面的机会。无奈之下,他只好求助藤彦堂。

    有藤彦堂做中间人,苏青鸿成功见到了房玉玲,却没想到这个早年便丧偶的女人除了忙自己的事还是忙自己的事,竟全程不将他放在眼里。

    藤彦堂为苏青鸿代言,向房玉玲表明来意。

    “……房女士贵人事忙,想必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难题。”

    “藤二爷,我们盟主赏识你,才在大联盟给你打开了一道方便的大门。”房玉玲清越优美的嗓音中渗透着丝丝寒意,“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大联盟做的是什么买卖。大联盟可不是有求必应的万事屋。”

    藤彦堂将带来的皮箱打开,并将箱子打开的一面翻转到房玉玲面前。

    箱子中装了约莫有十万美金,这是苏青鸿出的悬赏金。

    量身不过是一会儿功夫的事,香菜收集完了房玉玲身体的各项数据,不方便再多留。“房女士,那我就先走了。”

    “下个月我要参加一场古董展,我的衣服太多,不知穿什么样的去才合适,林掌柜眼光独到,就劳烦你去衣橱为了挑选一套。”

    房玉玲将香菜带去衣橱。衣橱的大门打开的一刹那,香菜有点蒙了,心中不禁惊呼,不会是有钱人,就连衣橱都比他们锦绣布行大。

    香菜一头扎进衣山鞋海的衣橱,她发现衣橱里的洋装居多,中式风格的服装反而很少。

    听到外头反而谈话声,她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房玉玲在跟人谈大联盟的事这么不避讳她,真的好吗?

    觉得奇怪的不止她一人,还有藤彦堂。

    房玉玲一直没有放软态度,“别说十万美金了,就是一百万美金也打动不了我。”

    藤彦堂被心事分神儿,有点心不在焉,但也知道他想成功的卖苏青鸿的这个人情并不容易。

    虽然屡屡碰壁,苏青鸿心里也没有打退堂鼓,“那房女士如何才肯帮我这个忙?”

    见轻易打发不了苏青鸿,房玉玲面露犹色。

    见她神情松动,苏青鸿放佛看到了最后一道防线,便趁热打铁,“今日房女士帮了苏老朽这个忙,日后你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来。”

    “不是我不肯帮苏老先生……不瞒您说,大联盟与羊城的青龙商会有过君子之约,他们的事,大联盟一律不插手。”

    苏青鸿还要争取,但却顿住,与投来目光的藤彦堂相视一眼。他们都意识到了,房玉玲说这话就已经是在帮他们了——

    杀害苏思诺的真凶,就藏匿在青龙商会之中。

    苏青鸿与藤彦堂默契的向房玉玲道了谢,尔后带着钱箱离去。

    房玉玲没忘香菜还留在衣橱中,她在衣橱门口见香菜立在中央发愣,“怎么样,挑到合适的了么?”

    香菜转过身,双眼呈晕眩状。这一大衣橱的衣服鞋子包包之类的外包装,都快把她闹出选择恐惧症了。

    “房女士,不如……”香菜搓着手,一副市井中奸商小贩的模样,“我为你设计一套礼服如何?”

    房玉玲挑了一下眉,“古董展就在下个月初,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来得及吗?”

    “您放心,哪怕加班加点我也会把礼服给您做出来,而且包您满意。”香菜不放过赚钱的机会。

    “好吧。”房玉玲犹豫了一下又说,“设计图要是画出来,先拿给我看看。”

    “欧克,没问题。”揽到了生意,香菜神色微敛,有点小心翼翼的问,“房女士,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见房玉玲默许,她才继续,“你刚才为什么不避着我跟他们谈大联盟的事?”

    大联盟是一个神秘的杀人组织,甚至很多人都不相信它的存在。

    房玉玲跟人说起大联盟,丝毫不避讳着香菜,她要么是大意,要么就是把香菜当傻缺了。

    香菜不觉得会是这两种可能。

    “你那么聪明,自己想啊。”

    房玉玲给她的,却是这样的答案。(未完待续。)

第343章 截获

    香菜不希望自己有爆表的智商,只想成为房玉玲肚子里的蛔虫——当时房玉玲给出答案的时候,她就是这么一个感想。

    房玉玲到底什么意思?

    诶诶,想不通。

    她知道就算她再给房玉玲踢一记直球,对方还是会绕着弯子把球给她踢回来。明知是徒劳,便不白费功夫。

    香菜见藤彦堂在赌场里没走,她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这个男人是专门在等她。

    “你跟房女士关系很好?”等香菜到跟前,藤彦堂劈头就是这么一问。

    “怎么可能,我今天才第二次见她。”香菜知道藤彦堂在跟她纠结同样的事,“你别问我了,我心里也直犯嘀咕呢。”她从兜里摸出一枚铜板,脸上不知哪来一股高兴劲儿,“来都来了,要不要赌几把?”

    藤彦堂显得兴致缺缺,“没意思,这边的玩法都没什么挑战性。”

    “切,说的你很厉害似的。”香菜给他丢了个鄙视的眼神。

    他跟香菜炫耀,“不是我跟你吹,就算高先生在世,也不是我的对手。”

    “吹,接着吹。”香菜寻找赌桌。

    “我也是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才发现我在赌博方面天赋异禀。”藤彦堂言辞凿凿,“那年冬天我奶奶生了一场重病,我们家的钱都给我请教书先生了,没多余的钱请大夫。我就拿着家里的积蓄跑去赌场把给我奶奶看病买药的钱赢回来了。”

    “厉害啊,我赌牌可以,赌摇骰子全看运气。”香菜只有在摇骰子猜点数方面赌运超差。“咱们去赌大小,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实力。待会儿我买大你就买小。我买小你就买大。”

    上了赌桌,藤彦堂才见识到香菜说的所谓的实力。原来一直输也是一种实力。不过见香菜输得挺开心,他也就没吐槽了。

    一些明眼的赌徒发现了这一规律,等香菜下注之后,他们才跟藤彦堂一起出手压另一边。

    见随风的人越来越多,藤彦堂便把玩的不亦乐乎的香菜给拎走了。

    一出赌坊,香菜就嚷嚷着要分赃。

    藤彦堂把玩着沉甸甸的钱袋,“这些钱都是我赢的,凭什么要跟你分?”

    香菜气不过,盯着他手上胖乎乎的钱袋说:“没有我。你能赢这么多吗!”

    “你赌输的那些钱,几乎都是跟我借的,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啊?”

    哈,这男人居然还跟她算起账来了!

    “你别惹恼我,我要是恼火起来,连我自己都怕!”香菜摆了个凶狠的脸色吓唬他。

    藤彦堂会怕她?

    刚摆出挑衅的神色,就见香菜张牙舞爪的扑来,察觉到她是想抢他手上的钱袋,藤彦堂眼疾手快的将钱袋往上一抛。顿时叫香菜扑了个空,转眼间那只钱袋又稳稳的落到了藤彦堂另一只手上。

    香菜听到沉甸甸的钱袋砸在藤彦堂手掌上的那“噗”的一声清响,心里某处痒痒的总想用什么东西挠挠。她财迷附体,又是一扑。

    藤彦堂躲她跟玩儿似的。轻轻一抛,钱袋又回到了他原来那只手里。

    香菜累的气喘,叉着腰道:“我刚认识你那会儿。你送了一个蓝宝石给渠道成。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对别人那么大方。怎么一到我这儿就抠儿起来了呢?”

    “我奶奶虽然常跟我说对女孩子要大方一点,但事实上我对女孩子越大方。她们就越是想跟我发生不正当的关系。以免你以后对我有非分之想,我觉得还是不要对你那么大方的好。”

    见藤彦堂脸不红气不喘,香菜内心无比暴躁,“你有钱我也有钱,你没你大哥长得帅,没明锐有内涵,又没有你二哥痴情,身材还没我哥好,我能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只能告诉你,你想多了。”

    藤彦堂活动着下巴,将自己从脚到胸打量一遍,他身上有那么多可取之处,怎么在这丫头眼里反倒一无是处了呢?

    “不用看了,再看你也改变不了事实。”大仇得报,香菜心里大呼过瘾,跟个兔子一样一蹦一跳的跑了。

    没跑多远,她突然就停下了,摸着后颈,一脸狐疑的环视四周。

    见她神色不对,藤彦堂心头一凝,双目中幽暗的光芒汇聚浓缩成两道利刃寒芒,“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从羊城回来之后,身边的气氛就不对。不管走到哪儿,都好像有人在监视我一样。”

    那种濒临危险的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两次她可以当成是错觉,屡屡如此,她便不得不重视紧张起来。但是她每当她回头寻找,都没有发现周围有可疑的人或是半点可疑的迹象。

    难不成香菜被日本人盯上了?

    想到这个可能,藤彦堂的眼中蒙上了一层骇人的阴郁之色,心情也是一再的低沉。

    他知道日本人嘴上喜欢说惜才,背地里却最喜欢玩儿给人洗脑那一套,把一些华人发展成他们的走狗。空知秋接近香菜,大半儿就是出于这个目的。

    他得想办法让空知秋在龙城混不下去,滚回羊城,最好是滚回他们的小岛上去!

    打定了主意,藤彦堂看着频频缩着脖子的香菜,面色柔和下来,“我送你回去,最近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单独行动。”他知道就算这样告诫她,这丫头肯定还是我行我素,压根儿就不能对她放心,“我把小北拨给你……”

    香菜觉得他紧张过度,半开玩笑道:“千万不要对我这么大方,省得我对你有非分之想。”

    藤彦堂可没心思跟她开玩笑,虽然他知道香菜的身手不错,但她毕竟不像自己一样有随身保护。她身边有太多可趁之机。也难怪她着急着要把芫荽尽快得送离这个是非之地。

    香菜拍拍他紧绷的身体,对着他冷凝的脸孔傻笑。“别那么紧张嘛。”暗中人的监视虽然有时候让她感觉到不舒服,除此之外。她倒觉得对方没什么恶意。对方要真有恶意的话,她早就身首异处了。“说说大联盟的事放松一下啦。”

    藤彦堂顿时哭笑不得,这丫头还真会挑话题,提起大联盟,他更紧张好伐!

    “大联盟的盟主用盟主之位当交换条件,你怎么不答应他啊?”香菜的想法是这样的,既然藤彦堂至今还不知道杀害他父母的真凶是谁,那就意味他没有答应登上大联盟的盟主之位。

    “你怎么知道我没答应。”说起这事儿,藤彦堂就一肚子气。“是大联盟的盟主他自己反悔了!”

    “嫌你太年轻了吧。”

    “因为我有狂躁症,有时候很难掌控自己的情绪,现在好多了,十七八岁那会儿,我经常在外面跟人打架,借此来发泄情绪。大联盟的盟主不知打哪儿查出我得了这个病,头天跟我提出交换条件,第二天就反悔了。”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藤彦堂现在想起还是会觉得有些不甘心。

    香菜悟了。“基本上,他还是嫌你太年轻。”她给藤彦堂飞了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我看好你哟”,“你现在还生着呢。等过两年你长熟了,说不定那盟主就回心转意了。”

    藤彦堂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她这话到底是在安慰他呢,还是在含沙射影得说他不够成熟?

    “我跟你在一块儿那么长时间。还在蓝浦军校的时候同处一室,怎么从来没见你发过病?”香菜有点小失望。

    藤彦堂被气乐了。“有你这样的么!”

    她到底是想他好,还是想他不好?

    “好奇嘛。你发病的时候,是不是见人就咬?”

    “老子得的特么是狂躁症,又不是狂犬病!”藤彦堂真心想揍她丫的。

    “应该都差不多吧。”

    “你还说!”藤彦堂扬起巴掌朝她示威。

    香菜简直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啥时候你感觉自己快要发病了,就给我打个电话……”

    见他的巴掌挥下来,香菜拔脚窜出了老远。

    “有种你别跑!”藤彦堂满大街追着她打。

    香菜那俩小短腿儿,又不是飞毛腿,怎能跑得过藤彦堂那两条大长腿,没跑多远就被逮住了。

    藤彦堂把香菜塞到车里,看了一下表,“现在还不到十一点,你是回家还是去布行?”

    “去布行吧。”香菜想趁着时间还早,去布行瞧瞧石兰跟储绣坊的绣娘磨合的咋样。

    赶在中午吃饭的点儿到了兴荣道,藤彦堂索性就在荣记酒楼订了餐。

    这会儿生意好的都是餐庄饭楼,正是锦绣布行人少的时候。

    香菜在柜台处清点订单,察觉到有人进店,抬眼一瞧是渠道成,便随口道:“你要找石兰的话,上储绣坊找她去。”

    渠道成两边脸颊浮现一抹可疑的红晕,扶了一下眼镜后神色恢复如常。

    “我来找你。”他走到柜台边,尽管周围没人,他还是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物资已经得手了。”

    “干得漂亮。”原本运往豫中一带的赈灾物资被革命党从国府的手中截获,这样一来,香菜也算是完成了林四海交代给芫荽的任务了。

    她抬眼一看,渠道成脸上浮现出悔意。

    劫了那批运往灾区的物资,渠道成跟香菜同是主使,他良心难安呐。

    香菜看穿他的心思,便劝解道:“你也用不着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你要这样想,运走的那批物资还不到国府真正募集的三分之一,剩下还有三分之二在他们嘴里,怎么也得让他们吐出来。”

    “上峰已经在活动了,等到物资被劫的消息传到沪市,我们安插在各家报社中的同志便会大肆渲染这件事,公开报失清单和募集清单。”

    被劫的物资只是国府募集到的一部分,如果此后国府不采取任何对应之策,则会引发公众的疑心,到时候他们逃不掉一个“贪”字。国府若是要维护自身的声誉,定会将剩下的一部分物资运往灾区,表现出慷慨大方的形象以堵悠悠之口。

    这样一来,革命党和豫中一带的灾民都得到物资。

    传完消息后,渠道成并没有立刻离开,该说他没能马上离开。

    老渠出去跟两家织染厂谈生意,钱朗和阿克去送货,石兰这会儿在储绣坊指导绣娘,在渠道成没来之前,锦绣布行就香菜一个人看着。

    香菜将一件完工的旗袍叠好,平整的放到锦盒里,合上锦盒的盖子,在盖子上头贴一张红纸片,又提笔在纸片上写清收货人的姓名和地址,最后用两条缎带将盒子绑好。

    “啧啧,还得找个写字好看的包装员。不行,不能让百凤闲着。”

    虽说百凤还算是储绣坊的老板娘,她可是从香菜这儿拿工资的,总不能让她一直这么游手好闲下去。

    香菜想的虽好,前提得是百凤会识字写字啊。她让渠道成看着布行,跑去储绣坊找百凤确认。

    “凤姐,你会写字么?”

    “会啊。”

    “写得好看么?”

    百凤抬起玉手拢了一下耳后的发丝,一脸过度的谦虚之色,“还行吧。”

    “成,以后包装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从石兰那儿听说锦绣布行的服务很有一套,百凤自然清楚香菜说的包装任务具体指的是什么事。

    她不干,她坚决不干!

    百凤泫然欲泣,捂着****控诉:“你知不知道我看着那些漂亮衣裳,却穿不到自己身上,我这心里……我这心里有多难受!”

    香菜做了个比她痛苦的表情,“宝宝心里比你苦,我每天起早贪黑的忙活,你瞅瞅我这黑眼圈,我这都快变成大熊猫了。你就当是帮我分担一点儿,我若闲了,就有功夫给你做一身新衣裳了。”

    一听有新衣裳穿,百凤动容了,“好吧。”她生怕香菜反悔似的,又强调一遍,“那你可答应我了,有空了就给我做新衣裳!”

    “必须的!”香菜总算是把百凤给哄点头了。“不过你还得在储绣坊的楼上给我腾出一间房做工作室,我家那地儿太小了,东西都有点放不下了。”

    “成了成了,反正现在储绣坊是你的,你说的算。”百凤的工作效率还是蛮高的,“我这就叫人给你收拾去。”(未完待续。)

第344章 人小智高

    钱朗送货回来后,屁股还没坐热就跟大家伙儿吹,他今儿送的那家有多大多大的院子有多高多高的楼还有多么漂亮的花园和喷泉。他一顿天花乱坠的狂吹,不仅把旁人唬得一愣一愣,也把自己说得醉醉的。

    之后钱朗掏出一些零钱,扭扭捏捏的拿给香菜,似乎显得并不是很情愿,“香爷,这是宁夫人给我的小费,你看,是不是要充公?”

    香菜瞄了他一眼,看到的是一张天真纯良又满怀期待的脸,“既然是给你的,你就拿着吧,不用充公。”

    钱朗重新把钱塞回了口袋,还夸张的松了一口气,“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就不在鞋里藏着了,哎哟,硌得我脚板疼。”

    他当场把鞋脱掉,将十几枚铜元倒在手里,敢情他还藏了一部分小费。

    香菜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我说你走路的姿势怎么那么别扭的,还以为你是在外面跑累了。我说你怎么不把钱藏到裤裆里呢。”

    钱朗咧着嘴傻笑,对着手里的一把钱吹了一口气,好像这一口气就能把沾在钱上的脚气吹掉似的,恐怕就算能吹掉,钱上也会再染上他的口臭。

    谁见了他这种没出息的样子都会哭笑不得。

    等到阿克回来,香菜叫这两个外销员去荣记酒楼藤二爷那儿蹭饭,吃完了还要开工送货。

    阿克刚出去一会儿就又拐回来了,“师父,我看外头那个姐姐在咱们布行门口徘徊好几天了。”

    香菜知道阿克说的事。她一早就注意到了,“没你的事儿。赶紧吃饭去。”

    阿克说的那个姐姐,看上去十**岁。留着学生头,穿着打扮规规矩矩,一身的学生气。

    阿克和钱朗前脚刚走,另外两个人就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跑来了。

    芫荽和明宣的关系越来越铁,他们一来就看到了锦绣布行不远处徘徊的******。

    明宣认出对方,“周瑾师姐。”

    周瑾是今年菖蒲学院的毕业生,学得是美术设计,毕业后没找到对应的工作,当起了家里蹲。听说前段时间校友组织了一场募捐活动。她也积极参与了,还发挥她所长,手工做了几只娃娃。

    明宣曾说在同学之中她做的娃娃是最好的,也是在抓娃娃机里最受欢迎的。他还把周瑾介绍给了老渠,那之后周瑾就做了锦绣布行的兼职,专门做抓娃娃机里的布偶赚取外快。

    但是周瑾想做的并不只是这些,她还是想搞设计,尤其欣赏锦绣布行的那些服装设计,便动了这门心思。她想给锦绣布行的设计师当学徒。可又害怕被拒绝,犹豫了好几天都没能往前踏出那一步。

    周瑾把自己的难处给明宣一说,明宣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了,并鼓励她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人家收不收你。”

    周瑾不仅仅是害怕被拒绝,还有其他顾虑,“我家是开裁缝店的。我担心锦绣布行的小掌柜会对我有嫌隙,以为我是来偷师的……”

    “你家开裁缝店啊。那你肯定也会两手啦。”明宣笑的有点没心没肺。

    芫荽接着他的话说:“你有底子,这是你的优势。我妹要是收你做学徒的话,她就不用从头教你了。”

    周瑾怔怔的望着他们,心里清楚他们二人说的没错,可还是有点难以理解他们大脑的回路,觉得他们思考的方式似乎与常人不同,却能给旁人带来不可思议的鼓励作用。

    “我妹以前对我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我看你今天什么也没带,就先不要去布行了。你抽时间带上你自己的设计去找她,我想不管她满不满意你的作品,一定会用心教你的。”

    香菜在锦绣布行门口看到这俩人合计着把人家姑娘卖给她的一幕,心里觉得好笑,“敢情你们没经过我的同意就给我招了个徒弟啊。”

    “有人肯当你徒弟,你就偷着乐吧!”明宣从芫荽那儿知道香菜这几天正忙得焦头烂额,有意创立服装设计工作室并招收学徒。

    想着月底就快要出国了,他打算好好花时间跟朋友聚一聚,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香菜。他一早跑去林家串门,没等到香菜,就知道她可能跑锦绣布行来了,这不跟芫荽一块儿来逮人了么。

    周瑾不愧受过高等教育,挺有礼貌的,见香菜比她年纪小,也没有表现出一点不尊重,“你好。”

    香菜好好打量了她一番,又在心里琢磨了一番,对她的外在条件还算满意,而且人家又是受过教育的……这年头想要找个识字多的伙计还真信不容易。

    “以后脸皮厚点,别那么胆儿小。”

    香菜不太喜欢性子太软弱的人,一碰到那种动不动就脸红哭鼻子的女生,就觉得那样的人神烦。

    “你知道储绣坊吧。”

    周瑾点了一下头,张了张嘴,“……知道。”

    她声音弱的只要有一阵风在面前刮过,就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不过这总比她什么都不说要强。

    “你去帮着把工作室张罗一下,你只要跟那儿的老板娘说一声,她就会带你上去。”

    “好的。”周瑾对香菜唯命是从,领命后便跟芫荽与明宣二人告辞。

    待周瑾走远后,看着她的背影,香菜露出满意的神情,“不错,我就喜欢听话的孩子。”

    明宣刚还在为周瑾师姐捏一把汗,敢情香菜刚才那一副挑剔的样子都是装的,松了一口气后心里还是忍不住咆哮,他以后还能不能相信香菜这个朋友了?

    “走,吃饭去!”明宣已经做好了狠宰香菜一顿的准备了。

    “我走不开,你们去吧。”她这一走。锦绣布行就没人看了。渠道成之前来过一趟,但是他不放心把妹妹一个人撂家里。很快就回去了。

    “那要不我们把东西买回来?”

    “我们店里有规矩,不能在店里吃东西。弄得到处都是味儿,散都散不掉。”布行的这个规矩,还是香菜立下的。身为小掌柜的她,可是要以身作则的。

    “那就把桌子搬出来,摆外面吃嘛。”明宣来这儿的目的就是要跟香菜和芫荽一块儿吃饭。

    “行吧,那你们去吧。”香菜看着明宣伸过来的手,好像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明宣不知客气,“给钱啊!”

    “你找我来吃饭,还要我掏钱!”香菜今儿算是见着比自己还无赖的了。

    明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现在做生意都赚着大钱了,不会请吃一顿饭都舍不得吧?”

    香菜无语,去柜台拿了钱拍到明宣手里,还见芫荽发展成自己的眼线,“哥,看着点儿,剩下的钱别让他贪走了。”

    等他们走了个没影儿后,香菜回过神来。对了,她还要去花帜银行兑些美金。

    眼瞅着就快中秋了。她得赶在那前后把芫荽出国要带的东西都打理好。

    荣记酒楼里,钱朗当着阿克的面跟藤彦堂汇报锦绣布行上下的近况。他以为阿克年纪小,听不懂他说什么,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钱朗跟藤彦堂报告的布行生意上的一些事。阿克是听不大懂,但渐渐他明白了一件事——钱朗这丫压根儿就是藤彦堂安插在锦绣布行的一条眼线!

    听钱朗说香菜有意撮合芳华和新世两家织染厂合作,藤彦堂觉得很是意外。觉得香菜这个想法有点异想天开。

    芳华和新世都曾遭受过重创,两家织染厂各有所长。若一起合作,尊谁为大?就算他们成功合作。能将一条心坚持到什么时候?等到蛋糕越做越大,谁还愿意分享?

    “香菜未免把人心也想的太单纯了。”藤彦堂不自觉的将心声吐露出来。

    正因此,他才担心不太将防人之心当一回事的香菜时时都有可趁之机。

    新世织染厂的幕后老板是他,像芳华织染厂那样的小作坊,他压根儿就看不上,不过确实觊觎过芳华染坊中染料的配方。

    香菜中意的东西,他一定会想办法帮她争取过来,所以这一次他决定将芳华织染厂的染料配方搞到手。

    染料配方的事迫在眉睫,另一件事也刻不容缓。

    藤彦堂眸色微凝,“可能有日本人潜伏在周围,这段时间你上些心。”

    一听到“日本人”这三个字,钱朗差点被鸡骨头给噎住,灌了一大口水后,他不敢置信的惊呼一声:“日本人!?”

    “香菜今天跟我说她总觉得最近这段时间身边的气氛不太对劲,我猜你们小掌柜八成是被日本人盯上了。”

    “香爷战斗力那么强,要是被日本人拉拢了去……”接下来的事,钱朗想都不敢想。他生生打了个哆嗦,搓着膀子接着道,“别说香爷了,我最近都感觉到周围有点不正常,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这时吃的满嘴油腻的阿克插了两句嘴,“会不会跟储绣坊有关?师父好像很防着储绣坊的那些娘们儿,昨儿还捏我脸跟我说,千万不要被那些漂亮姐姐给骗了。”

    “储绣坊?就是跟你们布行达成合作的那个绣坊?”

    通过打开的窗户,钱朗指着一个方向,“半个月前才新开张的,坐这儿还能看见呢。二爷,不是我跟你吹,储绣坊的绣娘,各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货色,跟那些花楼的姑娘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方。储绣坊那才是真正属于男人的天堂!”

    见钱朗一脸荡漾,阿克吐出两个字,“下流!”

    “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

    阿克皱着鼻子对忘乎所以的钱朗冷哼一声,“储绣坊虽然是在半个月前开的,咱们锦绣布行是在这一个礼拜之内红遍整个沪市的,别看储绣坊开的时间比咱们布行红起来的时间早,但是我敢说,储绣坊的老板早就预料到了咱们的布行的发展会在近期内遇到瓶颈,所以才将那个绣坊开在那儿,等于是送给了咱们一个合作渠道,有人想通过这个渠道接近或是渗透打入了锦绣布行!”

    藤彦堂和钱朗都一副见鬼了的惊诧模样看着眼前这个不满八岁的臭屁小鬼。

    钱朗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这小鬼的眼光和智商,能甩他好几条大街啊!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什么是天差地别的感觉了。

    这小鬼不简单呐。

    藤彦堂有点不大相信阿克刚才那番话是他自己的见解,“那些话是你师父教你说的?”

    阿克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没有这点眼色劲儿,怎么跟在师父身边混?”

    说完,他还鄙视了钱朗一眼。

    钱朗默默承受着他鄙夷的目光,觉得那是该他的。

    藤彦堂已经将钱朗无视了,觉得自己与其将一个蠢蛋安插在锦绣布行,还不如把这个聪明的小屁孩儿发展成为内线,“你很聪明啊,当初你姐姐送你去上学,你怎么不去?”

    阿克撇嘴,“上学学到的东西,还不如跟着我师父学的多呢。”

    “喔,你想跟你师父学经商啊?”

    阿克点头,“是啊。”

    “跟她混,还不如跟着我呢。”藤彦堂就想试试能不能把锦绣布行的这块墙泥给抠下来。

    “切,别看我师父现在只是个布行的小掌柜,将来她把各个渠道建立起来,她在整个沪市的商界将会是无敌的存在!”阿克不屑与藤彦堂为伍,可说起香菜,那是一脸的崇拜。

    藤彦堂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不过阿克说的要是能成为现实,他倒是很想看看那将会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藤彦堂怎么看都不觉得阿克和阿芸是一对亲姐弟,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基因不大相同吧。

    “你以前知道你姐姐来沪市是为认亲吗?”

    听藤彦堂说起阿芸的事,阿克小脸儿上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他低声说:“知道一点,我娘死的时候,好像是要我们来沪市投奔谁的。我不太清楚……”

    阿芸从来没跟他提起过认亲的事,也没说过她是荣家的血脉。但阿克知道,他姐姐的心已经被贪婪的**扭曲了,要是能把她劝醒把她劝回来,他早就那么做了。(未完待续。)

第345章 马平桑

    不出两天,国府运往豫中一带的赈灾物资被土匪截获的消息便传到沪市,这一重磅新闻不仅颇受政界、商界、新闻界等各界的重视,也在市民之中掀起了热议。

    在一片沸反盈天的声音之中,国府代表出面大张旗鼓得公开发表声明,派兵剿匪,一定会把赈灾物资从土匪手中夺回来,重新运往豫中一带。

    紧接着,多家报社对外公开了报失清单和募集清单,前头那份清单上几乎都是被土匪截获的赈灾物资,后头那份清单上囊括了报失清单上所有的物资,然而剩下的还有一大批物资不知去向。

    自清单公开之后,国府便没有下文了。

    很多双眼睛都盯着国府的动向和物资的去向,就在国府保持沉默的第二天,沪市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游行示威运动,参与的大都是工商界的人和学生,也有爱国爱民人士。

    今儿八月初八,河马西餐厅正式开业,料理与酒水一律半价。

    香菜应约来捧场,把芫荽也带来了。

    芫荽吃不惯西餐,一手刀一手叉,怎么都不觉得这些餐具有筷子好用。他笨拙的切着牛排,那牛排好像跟他作对似的,还是筋连着筋。

    看香菜吃得可香,他吞咽一口,接着环视四周,发现好像除了自己与这里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以外,用餐的其他人都是那么自然。

    他面带少许的难堪,倾身凑近香菜,低声道:“香菜。咱们还是把东西打包回去吃吧。”

    “打包回去就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香菜将切好的几块牛肉放他面前的盘子里。“外国人都这样用餐的,将来你出国。不得入乡随俗么。尝尝看,特好吃。”

    芫荽叉了一块牛肉放嘴里一嚼,味蕾享受到美味的那一刻,他五官中的灵性仿佛被蓦然间激发出来,尤其那一对不自觉中耸动的剑眉比以往更加英气逼人。

    “好吃!”芫荽由衷赞美。

    香菜露着小虎牙笑道:“吃西餐呢,动作要优雅,还要有耐心。放松身体慢慢吃,一次学不会,大不了以后天天来吃。总能学会的。”

    店外一阵喧哗声引起了河马西餐厅里所有人的注意,众人透过落地窗向外看去,只见一支由各界人士组成的游行队伍浩浩荡荡齐声呐喊着标语自路中央穿行而过,几乎将整条街道占满。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积极行动起来向灾区人民伸出援助之手!”

    “贪污赈灾物资,你们的良心在哪里!”

    “把赈灾物资还给灾民!”

    “还给灾民!”

    ……

    芫荽在游行的队伍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原本募集赈灾物资的行动就是菖蒲学院的学生首先发起的,得知大部分赈灾物资没有被送到豫中一带的灾区,这所高校的学生没理由坐视不理,自然是积极响应游行活动。

    见芫荽有点坐不住。就知道他的心思已经不在盘中餐上了,香菜轻叹一声,用无奈的目光向外头的队伍示意了一下,“想去就去吧。”

    芫荽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会那些急切的想要飞奔到朋友身边。只是看到他们意气风发的身影听到他们响彻云际的呐喊,他就感觉到一腔热血在身体里沸腾。

    他明知道在临行前应该多花点时间陪香菜,却按捺不住体内的这股冲动。见香菜脸上可以半点怨怪,他心中释然。放下刀叉起身说:“那我去了。”

    “小心点。适可而止就行了。”

    “诶!”芫荽重重的应了一声,声音里透着愉悦。

    芫荽前脚一走。藤彦堂就做过来了,装作一副巧遇的样子,“哎哟,好巧,你也在这儿吃饭呐!”

    香菜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她能说她跟她哥一块儿来河马西餐厅那会儿,就看见这个男人坐那边吃吃吃,半个多小时也没把那一份牛排给吃完。

    “从我跟我哥一来的时候就看见你,你今天打算是住这儿了?”香菜调侃儿他。

    “朋友的店新开张,过来捧场。”藤彦堂答非所问。

    “哎哟,真巧,今儿我朋友的店新开张,我也是过来捧场的。”香菜装模作样得跟他寒暄打屁。

    藤彦堂轻笑了一声,幽暗的双眼蓦地深邃起来,“居然连赈灾物资都抢,我还以为革命党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呢,看来之前我把他们想的太善良了。”

    香菜装聋作哑,心里明白有些事到了藤彦堂这儿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一早她鼓动荣记商会积极响应国府公开募集赈灾物资时,恐怕那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她别有所图。

    “一开始你前半部分的计划不是那样的吧。”藤彦堂隐晦的揭穿她。

    一开始香菜没有把国府考虑进去,本来打算是要把荣记商会拿出来顶缸。她起初怂恿荣记商会公开展开募捐活动,然后托镖行把募集到的赈灾物资运往豫中一带的灾区。革命党负责执行后面的计划,他们派一批人假扮成土匪山贼,在去往豫中一带的山路上安寨扎营,等镖行的人托运着赈灾物资打那儿经过,就动手拦路劫道儿。

    但是这样等于是把荣记商会和无辜的镖行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香菜也知道这个计划很冒险,而渠道成也不肯同意。

    之后她灵机一动,把国府也算计了进来。

    后来的计划可谓是一石三鸟,战斗在最前线的革命党和豫中一带的灾民都拿到了补给,还能揭露国府贪婪的嘴脸。

    不过就目前来看,还棋差一招,那就是豫中一带的灾民还没有得到赈灾物资。

    这件事就交给外头游行示威的诸位了,他们的努力和热情一定可以从国府手中换来这样的结果。

    “我就是个出主意的人,”香菜想要撇干净自己。“执行计划的人可不是我。”

    “既然你脑袋瓜子这么好使,那你给我也出出主意。我奶奶要我八月十五中秋那天把女朋友带回家去,你说我该怎么办?”藤彦堂脸上写满了无助。望着香菜的双眼中盈满了笑意和期待。

    香菜视若无睹,“这你得问问你那所谓的女朋友中秋那天能不能抽的出空来。”

    河马西餐厅又来客人了。

    马峰将一位精神灼烁的老人引进来。老人的样貌与马峰极为肖似,此人八成是他的爷爷马平桑了。

    马峰给藤彦堂和香菜招了一下手,表示打过招呼,寻了个空位要请马平桑坐下。拄着手杖的马平桑却径直往藤彦堂和香菜那桌走去。

    马峰忙追上去,悻悻然的摸着鼻子小声道:“爷爷,你就别过去给人家当电灯泡了!”

    马平桑充耳不闻,脚步与他眼底的那份神采一样执着且毫无迟疑。

    这是一个英明果决的人。香菜对马平桑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

    见马平桑走来,香菜与藤彦堂几乎同一时间起身。

    马平桑握上藤彦堂递来的手。“彦堂,前几天你给我捎的那个药很好用,你看我这条老寒腿,现在走路都不瘸了。”

    说着,他稍抬起右腿抖了抖。

    马平桑右腿靠近膝盖处受过伤,年轻时身子底子好,腿伤很快痊愈,且当时不觉有什么不适,上了年纪之后就遭罪了。一遇湿寒之气伤口处连着膝关节一块儿疼,后来演变成整条右腿都走不动路,也因此提早退休了。

    见马平桑投来目光,香菜颔首向他致意。敏锐得察觉到对方微敛的双眼中闪过一道叫人捉摸不透的暗芒。她心头咯噔一跳,她明明跟马平桑头一次见面,怎么感觉这个老人像认识了她很久一样?

    马平桑脸上慈祥的笑容毫无破绽。说话的口气中带着好奇,“彦堂。还不快给我介绍介绍。”

    “这是我朋友,香菜……”

    不等藤彦堂话音落下。似乎不大相信的马平桑挤眉弄眼得调侃他,“只是朋友?你奶奶成天盼着你成个家,你也该抓点紧了,看你不着急,是不是已经有着落啦……说起你奶奶,你奶奶现在身体还好吧?”

    马平桑眼中尽是浓浓的关切,丝毫不像作假。

    藤彦堂暗暗与马峰相视一眼,在一切都没有眉目之前,他们以为马平桑与藤老夫人之间没什么交情,可马平桑何以对一个没什么交情的人那么关心?

    稍纵即逝的沉默过后,藤彦堂笑回道:“我奶奶身体跟您一样健朗。”

    马平桑收起关心,不以为意中带点掩饰的味道,“健康就好,健康就好——”

    藤彦堂将隔壁的椅子抽出来,“马爷爷,您坐。”

    “爷爷,您想吃什么?”马峰从服务生手中拿过菜单。

    被两个贴心的大孙子伺候,马平桑的笑容里洋溢着欣慰和幸福。他落座时打量着香菜,越看越觉得惊奇。“姑娘,你多大啦?家里都有什么人呀?”

    他这种殷切的口气,香菜怎么听怎么都不觉得舒坦。她是来吃饭的,又不是来相亲的。

    “快十六了,家中尚有一父一兄。”唯恐他再查户口似的追问下去,香菜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老先生,点餐吧,这里的料理很好吃。”

    香菜不住的向马峰甩眼刀子,她大概明白马峰今天把他爷爷带来河马西餐厅的目的,但这么做未免也太有欠考虑了。

    何韶晴如今换了个身份与职业,甚至还开店当起了小老板娘,她才刚开始尝试着努力,怎么能让一直以来都是带着有色眼光看她的马平桑对她的想法有所改观呢?

    马平桑将马峰端在他面前的菜单推开,“我吃不惯中式料理以外的,随便给我来点什么就行了。”

    “那就牛排吧,”马峰交代服务生,“来两份牛排,加一点意面。”

    马平桑见香菜和藤彦堂僵坐着不动,看一眼他们跟前都还没吃完的牛排,笑了起来。“你们接着吃。”

    香菜想着吃完赶紧走,狠把切好的牛排往嘴里塞。藤彦堂有点犯难。他跟前这份牛排是芫荽吃剩下的,他是吃还是不吃?

    “香菜姑娘快十六了啊——”

    闻言。藤彦堂心里咯噔一下。刚才马平桑好像没有问过香菜的名字吧,那他怎么知道香菜的?

    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马峰,见后者跟他一样惊疑。

    马峰可从没在马平桑面前提过香菜。

    马平桑似乎浑然不觉自己已点暴露出了一点什么,或者他已经意识到了,只是装傻而已,“十六了,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有没有相好的呀?”

    香菜嘴里塞满了食物,表示不想跟他说话。

    马峰就坐在马平桑的对面,心里一直觉得很奇怪。马平桑第一次见香菜,怎么表现得这么熟络?“爷爷,你对第一次见人家姑娘就问这样的话,也太唐突了,你看你把人家都吓傻了。”

    香菜哪是吓傻了,她是吃撑了。不过她还是配合着马峰的话,对马平桑露出了一个傻笑的表情。

    马平桑对马峰的话置若罔闻,依旧用审视的目光打量香菜,眼底藏着一抹怀疑。

    他这是在帮着藤老夫人挑孙媳妇儿。还是因为其他?

    “香菜姑娘,下个月初,我马家资助的博物馆有个古董展,届时请一定赏光。”

    “古董展?”香菜含糊不清的咕哝着。马平桑说的这个古董展,该不会跟房玉玲要参加的那个古董展是一个展览吧。她艰难的将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我对古董展没什么研究。去了也只是看看热闹。”

    她本想婉拒马平桑的邀请,却听马平桑笑道:“那就去看看热闹。”

    马平桑好像没有听出香菜话中的推拒之意。看来这饭桌上会装傻的不止一个人。

    香菜干笑起来,暗忖着所谓的古董展是纯展览还是会附带个拍卖会什么的。以她现在的资本。也就足够轻奢一把的,去竞拍那些陶陶罐罐的,完全不是那么游刃有余啊。但是去了不花钱,岂不是让展览会上的人看了笑话么?

    诶,没钱的时候愁,手里终于有了些小钱,特么的比没钱的时候还要愁!

    主要是吧,芫荽不是快出国了么。香菜打算把手上的钱兑成美金,让他带出国花去,到了古董展就算是她想花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香菜姑娘话不多,是不是觉得跟我这种老家伙聊天没意思啊?”

    香菜一本正经道:“我本来就是话不多的淑女。”

    马峰笑着吐槽:“你话不多的时候,确实像个淑女。”

    “马爷爷,你之前就认识香菜?”藤彦堂忍不住吐出心中的疑惑。

    “香菜姑娘之前上过报嘛,我经常看报纸,怎么可能不认识她。”

    香菜心里一松,心想原来马平桑是通过这个渠道知道她的名字的,可对上马平桑扫来的余光的一刹那,她的心一下又提起来了。

    藤彦堂顺势将话题从香菜身上转移开,“那马爷爷应该知道这两天轰动沪市的那则新闻吧。”

    “你说赈灾物资被劫那件事吧。”马平桑有些意味不明得呵呵一笑,压低了高深的目光,“我觉得赈灾物资被劫,不能怪国府不走运就那么碰巧的碰上山贼了,我觉得这件事是有人故意为之。国府的人现在还没回过神儿来,已经派兵去剿匪了,我猜他们到了赈灾物资被劫的地方,八成会扑个空。”

    藤彦堂和香菜二人神色没太大变化,他们专心的当旁听者。不像马峰一样插嘴,“爷爷,您的意思是说,那伙山贼是假冒的,其实他们就是冲着那么物资去的?”

    “是也不是,”马平桑道,“赈灾物资的清单已经公之于众,运往豫中一带的那批被劫的赈灾物资被证明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那批物资如果没有被劫,可能很难证明国府将大批物资贪入囊中。”

    马峰恍然,“有人想揭露国府某些高官贪婪的嘴脸。”

    马平桑对马峰摇头轻笑着。

    藤彦堂这时说道:“马爷爷,依您对国府的了解,您觉得他们这次会不会站出来辟谣?”

    “会,怎么不会!”马平桑语气很肯定,“背负着污名执政,能让老百姓信服么。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国府可不像表面上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们内部清官和贪官已经互相咬起来了。他们这次不仅会站出来辟谣,还会把一部分贪官推到断头台上……公开处决。”

    香菜支着脸,将马平桑的话消化掉,倒是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心想恐怕国府内部有人故意兴风作浪,看来某人又要升官了……

    马平桑似乎忽然意识到在女孩子面前说了很多不得体的话,对香菜露出歉意的微笑,“香菜姑娘,我说这些不会吓到你吧?”

    心不在焉的香菜回过神儿来,“没事,您尽管说,反正我也在想别的事情。”

    在他面前坦白承认自己走神儿,香菜还是头一个,马平桑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香菜姑娘在想什么,能不能跟我这个老头子说说?”

    香菜脸上是一本正经的神情,“衣服、首饰、鞋子、化妆品,还有男人!”

    这些可都是女孩子家家常会想入非非的事情。(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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