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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雏禾     慕香txt下载     慕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6章 阿芸出狱

    香菜本是要跟阿克一起离开倚虹园的,却被苏思远强留下来。

    苏思远将香菜按坐在他特意叫人搬来的那把椅子上,从随从手里接过阳伞和扇子,殷勤的给香菜遮挡太阳扇着凉快。

    “我爷爷成天念叨你呢,你这几天怎么不往我们家那边的公园去晨练了?”

    苏思远算是苏家的晴雨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立马就能感觉得到。

    这几日苏家的大老爷苏青鸿每天早上往瀚海公园跑,可不就是为了得见香菜一面,一连好些日子没见到香菜,苏利君也正闷闷不乐。

    这一大一小以为苏思诺就是香菜避开苏家的原因,最近这一段时间可没给那位孙小姐好脸色瞧。苏思宇也遭连坐,被家里的老爷子冷落。相较之下,反而跟香菜走的比较近的苏思远得到苏青鸿的恩宠,渐渐被重视起来。

    苏思远有喜也有忧,树大招风的道理,他不是不懂。不管苏青鸿对他有多好,他在苏家扮演的始终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角色。

    晨练不去离苏家近的瀚海公园,并不是香菜故意避开苏家,她只不过找到了一条更能让她“神清气爽”的路线。

    跟苏思远多说无益,香菜不打算跟他解释得那么清楚,也没打算跟他攀交情,于是决绝道:“你要是没别的事,我走了。”

    见香菜要起身,苏思远忙将阳伞和扇子丢到随从手里,腾出双手来将她按住。给她捏肩按摩。这可是他爷爷都没从他这里享受过的待遇。

    “我爷爷马上就出任沪市商会总会长了,等正式任命下来之后,就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苏思远的话中带着隐晦之意,“所以有些事情要赶在那之前就做好,包括收购这座破园子。”

    香菜想了一想,不由自主的轻微颔首。

    确实,苏青鸿坐上沪市商会总会长位置之后,四面八方很多双眼睛都会放在他身上,容不得他有半点儿差错。他当上这个总会长之后再来收购倚虹园。难免会遭人非议。要么被人以为他新官一上任就挪用公款,要么被人以为他收受贿赂,总之类似“贪赃渎职”、“以权谋私”这样的标签就会往他身上贴。

    外头的流言可不管此事是不是莫须有还是空穴来风,真要较真的话。那就不算是流言了。

    要强征人家的地方。苏思远还在这儿叫委屈。“我爷爷把这差事儿交给我了,还给我下通牒,说不把这破园子拿到手。不让我进家门。你说我招谁惹谁了!来之前我就打听过了,像这样的破园子在市面上也就两三万大洋吧,我花五倍的价钱,房主也不同意转手……”

    他要是知道这园子的主人是个这么难缠的主儿,当初说什么他也不会把这事儿揽自己身上!现在知道,为时已晚了,这个烫手的活儿,他是想丢也丢不出去。

    老天爷可怜他,把香菜给派来了。他可算是见到能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救星了!

    “你主意多,你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短时间内让这个姓燕的在这份契约书上签字画押啊?”

    燕松只要在这份契约书上亲笔签字亲手画押,过户手续就等于完成了一半。

    香菜看也不看苏思远手上的契约书,“你说的这件事,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她要是有求必应的话,开什么布行啊,干脆开个万事屋得了。

    苏思远陪着笑,好声好气的央求道:“朋友一场,帮帮忙啦。”

    “那我跟楼上的那位燕大探长也是朋友呢,你说我是该帮你还是该帮他?”香菜盯着苏思远,就等着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苏思远很是意外,香菜居然跟燕松认识?

    香菜冲楼上的芫荽招了招手,燕松也招手做回应。

    这迟来的招呼,让苏思远懵了。

    原来香菜跟燕松真的认识!

    燕松伏在二楼的石栏上,若有所思了一阵,有些颓废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暗光,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样,尔后对香菜说道:“有件事,不知道你收到消息没有,阿芸出狱了。”

    啊,她努力要忘记的那个小biao砸居然重见天日了。

    咦,仔细算下日子,阿芸应当是秋后出狱,巡捕房怎么这么快就把她给放出来了?

    香菜有些不大相信,如果阿芸真的出狱了,阿克一定会告诉她。但是阿克提都没提过这件事……

    似乎是觉察透了香菜的心思,燕松又继续说:“阿芸是被一个很有势力的人捞出来的,这件事连阿克都不知道。”

    香菜略愣,随即清冷的笑了一下,“果然是亲姐啊!”

    她说的自然是反话。

    连家弟都不顾的姐,能不“亲”么!

    苏思远好奇,忍不住问:“你们说的谁啊?”

    “跟你没关系。”香菜有些不耐烦他插话。

    阿芸吃了一段时间的牢饭,也不知学乖了没有,但估计教训肯定是学到了一些。她要是死性不改的话,那真的没得救了,她只能向自己和老天祈求千万别再犯到香菜手里。

    从香菜身上察觉到一丝阴戾的气息,燕松略感无奈,忍不住好声劝她,“你别再招惹她了。”

    香菜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翘着腿随便往那儿一坐,分分秒秒都透着一股清傲的女王范儿气息,“她要是不来招惹我,我能去招惹她?知不知道什么人把她捞出来的?”

    “不清楚,应该有钱有势。”

    “屁话。”

    一个没钱没势的人,能把一个刑期未满的犯人从女牢那种地方给捞出来?只怕背后有了谁撑腰,阿芸那贱人按捺不住几天就要出来蹦哒了。香菜倒是要看看她还能怎么撒欢儿。

    听到阿芸出狱的消息后,香菜心里就躁动的慌。这个小贱人带给她的影响,远比香菜想象中的还要大。

    回去之后,她得让哥哥芫荽提防着点儿。那女人要是再找到他跟前来,千万不要再理她的脸!

    香菜嚯的起身,突然得吓了苏思远一跳。

    “你们忙,我先撤了。”

    这回,就算苏思远用比买房子高十倍的价钱砸到她身上,也甭想让她留住脚步。

    她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了,得去找芫荽。好好说一下阿芸的事儿。

    苏思远往楼上看一眼。却被毒辣的阳光刺到双眼,此刻他想哭的心都有了。千不该万不该,他最不该争强好胜,把这件苦差事给揽下来。

    他几步追上香菜。整个人挡在她面前。脸跟苦瓜一样。双手合十作着揖哀求道:“香菜好妹妹,你就帮哥哥这一回吧,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铭记在心,将来成百上千倍的报答你!”

    报答她?她现在很想把他暴打一顿啊!

    香菜轻嗤一声,抱着手臂冷嘲热讽起来,“男人在这种时候,什么好话说不出来?上回那个枕头的事,孙二少爷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虽说那个棺材玉枕是她挑的,可真正把东西送出去的是苏思远他自己,可结果呢?他把这个寓意不好的礼物送到他家的老爷子手里,许是被家里的长辈呵斥了,就搬出她的名义自救,还眼睁睁看着苏利琛拿着这个由头在百悦门给她难堪。

    这个颇有心机的孙二少爷,不仅拿她当是在苏青鸿面前争宠的工具,还当她是挡箭牌,明面上对她百般殷勤,暗地里却把她利用得彻彻底底。

    跟她玩儿这种心眼儿,苏思远还太嫩!

    苏思远微微敛眸,用爽朗的笑容掩饰去眼中的异色,“那个玉枕啊,我没忘,我还要谢谢你呐,我爷爷很喜欢,他现在天天枕着那个玉枕睡觉!”

    香菜扬了一下唇角,似笑非笑的眼眸中带着精明,“孙二少爷果然是大智若愚啊,我看苏家的那些个年轻人,没有一个及得上你孙二少爷。”

    似乎是听出了她这话中的弦外之音,苏思远脸色微微一变,他以为自己的完美伪装能够瞒得住所有人的眼睛,怎就在香菜的火眼金睛前无所遁形了呢?

    ……

    在香菜与苏思远一行人相继离去之后,燕松打开倚虹园祠堂的大门。

    倚虹园破破烂烂,野草丛生,唯有祠堂干干净净,最明显的粉尘只有香炉中的香灰。

    香案上,供奉了二十来道成色几乎一样的灵牌,大多数的牌位上的姓氏以“燕”字开头。

    燕松走到香案前,从香盒中取了三支香,划着火柴点上。他目光中透着的坚毅与笃定之色大过悲伤,也全然不见颓废之色,却被袅袅升起的缕缕香烟迷蒙上了一道暗华。

    他从祠堂出来,见倚虹园的院内多了一道足够叫明媚风光都失色的姝丽身影。

    “阿芸?”燕松认出这位不速之客,并在说话间关严了祠堂的大门。

    阿芸维持着淑仪之态,柔婉一笑,眼中仿若盛了明月的清辉,叫人失神刹那。

    “燕大哥,好久不见。”

    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姣姣女子在不久之前还是一名在服刑的女囚犯呢?

    两人没有过多的寒暄。

    阿芸当场拿出一些钱来。

    见状,燕松不禁笑了。最近走运的很啊,总有人给他送钱来,他是不是该去赌场碰一把手气。

    “我想请你照顾我弟弟一段时间……”

    这些钱不言而喻,就当是给芫荽的酬劳。

    燕松笑而不接,“你弟弟不需要我照顾。”

    他这说的可是真话,别看阿克年纪小,可很懂事,能力甚至比较他年长的人还要强。这孩子生活独立,根本不需要旁人操心。

    “你不打算见他吗?”

    “我……我出来的事,请燕大哥暂时不要告诉我弟弟,我……”

    见她有难言之隐,燕松也不追问,“钱你拿回去自己花吧,你弟弟现在一个月干活儿挣的钱,比我在巡捕房一个月的工资都高。”

    阿芸有些惊讶,自然也喜出望外,惊喜归惊喜,她总觉得燕松话里有话。

    仔细想想,一个卖报童的工钱,怎么可能比身为巡捕房探长的工资还要高呢?

    她忍不住问:“我弟弟不做卖报童了?你知道我弟弟现在在做什么吗?”

    她不禁有些担心,心想阿克还是个小孩子,该不会被哪家黑心商压榨了吧。

    “他现在在一家布行当外销员,”燕松缓缓道,“是香菜跟人合伙开的一家布行。”

    一听到“香菜”这个名字,阿芸脸上的微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消失。

    为表矜持,她并没有在燕松面前做出太露骨的反应,却是感觉身体里要被仇恨的火焰燃烧殆尽。

    又是香菜!

    天知道,她现在吃香菜都觉得反胃!

    阿克居然还在跟那个死丫头一起混!

    很快,阿芸便在心里得意起来。

    要不了多久,她跟阿克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未完待续。)

第317章 不欠

    当晚,百悦门。

    香菜将负伤的双手摊在藤彦堂面前,还摆出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叫人望之生怜。

    “你看,”香菜装模作样的抽着鼻子说,“我的手都伤成这样了,你是不是要放我几天假啊?”

    最近香菜消极怠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这已经给他......百悦门带来了十分不好的影响。

    一天下来,他们相见的机会并不多,相处的时间也并不长,藤彦堂也只有在每天的这个时候在百悦门寻找到她的身影。长时间见不到她,他的情绪会难以抑制的暴躁起来。那种时候,他只能做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却发现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凝聚专注力。

    见藤彦堂愣神,香菜张着两只小蹄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藤彦堂一把捉住她其中一只不安分的小手,见马峰气势汹汹过来,又触电似的立马撒开。

    香菜看着装的一本正经的男人,好一阵哭笑不得,真想一蹄子将他蹬得远远的。

    “二哥......”

    马峰对藤彦堂充耳不闻,径直冲来在香菜面前站定,俊美的脸因涛涛怒色而泛着轻微的红光。

    他质问香菜:“你是不是又欺负韶晴了!”

    香菜一头雾水,马峰这话从何说起?下一秒,她顿时恍然,八成是因为上午的事儿,何韶晴跑到马峰面前诉委屈了。

    但凡有点不顺心。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就躲到男人怀里求安慰——小女人,果然是小女人啊。

    “欺负她,谈不上。”香菜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苹果,才啃了一口,就被马峰一巴掌拍掉在地上。

    香菜还没回过神来,藤彦堂便拦着马峰,“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他的声音中透着微微的不悦。

    马三爷都知道为自己喜欢的女人出头,他藤二爷就那么不济么?他同样见不得香菜受半点委屈。

    其实何韶晴也没在马峰面前告状。就是自从听了香菜的话后。她就是觉得特别难受特别自卑,回新俪公寓时正好碰到马峰,忍不住一股脑将委屈宣泄了出来。

    马峰一听此事跟香菜有关,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天色一暗便迫不及待的来百悦门找香菜算账。

    他想推开挡在身前的藤彦堂。这一下居然没能将他这个兄弟推开。

    原本怒瞪着香菜的他不禁正视藤彦堂。见后者神色阴冷眼中暗藏着一股暴戾,心头仿佛被针尖挑了一下,疼得一阵一阵的抽搐着。

    不等马峰发作。香菜便冷笑一声道:“马三爷,我算是看穿你了。用得着我的时候冲我摇摇尾巴,用不着我的时候就冲我乱吠乱叫。”

    她这番含沙射影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见马峰果然怒火中烧,藤彦堂微微侧目,对面带冷嘲之色的香菜低喝一声:“你也少说一句吧!”

    “我觉得有些话,有必要说清楚......”

    不等香菜话音落下,藤彦堂急促的打断她,“不!拜托别说!”

    眼中划过一抹痛苦之色,他仿佛在抑制着什么,紧皱着眉头阖上双目。他不想从香菜口中听到诀别的话!

    香菜别开眼,不再去看他紧绷的背影,低声道:“你心里清楚就好。”

    马峰真不知道香菜这个丫头到底施展了什么妖术,居然把他的兄弟藤彦堂整的五迷三道的。他刚要冲香菜发脾气,一只大手捏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股暗劲儿流窜到他身体里,疼痛自肩膀处蔓延开来。

    藤彦堂脸色阴冷,用只能他们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冷冷道:“我说过多少次了,教你不要去招惹她!”

    自脚底心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勾起了他心底深处的恐惧,马峰不敢相信多年的兄弟居然因为一个丫头跟他翻脸无情,不过仔细想想来此的目的,他又何尝不是见色忘义?

    香菜一边感慨着人情冷暖,离开了藤彦堂的办公室。

    何韶晴在楼梯口望眼欲穿,一见香菜从办公室出来,立马迎上去,双手抱着她的手臂,急切道:“三爷他没有为难你吧?”

    香菜定定看了她一阵,继而失笑,无奈的摇头,“傻女人啊。”

    何韶晴委屈的咬着嘴,语无伦次起来,“我只是......我没想到三爷会......”

    “我知道,你只是想让别人了解你心里的感受,在乎你的感受,人都是利己主义的,所以我不怪你。”香菜竖起两根大拇指,“你跟三爷果然是绝配,我祝你们幸福。”

    “香菜——”叫香菜名字的人,并不是此刻在她面前落泪的何韶晴。

    香菜循着声音往楼下看去,只见那里立了一名长相甜美的女子。

    “杨湾湾?”

    见到杨湾湾,不止香菜感到意外,就连何韶晴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杨湾湾是百悦门正当红的歌女,真正让她大红大紫起来的是前两天一则爆炸性新闻,一时间让她成了沪市备受瞩目的女主角。

    百悦门的杨湾湾被还未开张的星乐汇挖角了。

    百悦门有荣记商会撑腰,这星乐汇背后的势力也不小。

    杨湾湾仪态大方,向楼上的香菜微微颔首,“请问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香菜想起来了,杨湾湾欠了她一顿饭。这女人倒是有心了,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好啊。”香菜下楼,见何韶晴紧跟着自己,不由得停下脚步,眼神怪异的回头看着她,“你跟着做什么?”

    听出香菜口气中的疏离。何韶晴僵住,眼睁睁看着香菜与那个背叛百悦门的女人一道离去。

    杨湾湾身边的朋友很多,真心的却没几个,在她决定跳槽去星乐汇后,那些所谓的朋友一个个对她避之唯恐不及,背地里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人当面指着她的鼻子说些极为难听的话。

    在启程去羊城的最后一天,她最想见的那个人居然是香菜,这一点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意外。

    不仅是因为欠了香菜一顿饭的缘故,她觉得香菜跟那些人不一样。对她不会带着有色眼光。

    街边的馄饨小摊上。香菜嘴上埋怨杨湾湾发达了还请吃这么寒酸的东西,却捧着碗吃的很香。

    见状,杨湾湾对她那些话也就不以为意了。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欣慰一笑。“香菜。你果然跟那些人不一样——”

    香菜知道她现在的处境有多尴尬多难堪。要是对面坐的是旁人,她说不定会落井下石一番,但这个人是杨湾湾——

    这个女人聪而不精。不会对人耍心眼儿,关键是她跟香菜一样,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朝那个明确的目标而努力。只不过她没有香菜的那份张扬。

    “人往高处走,宁**头不做凤尾的道理,大家都懂,大部分人都有这份野心,只不过他们没有你我的这份胆量。”香菜端着碗,在她的碗上碰了一下。

    杨湾湾淡淡一笑,谦虚道:“我只不过有幸遇到了一场好的机遇罢了,若不是祖少爷愿意花大价钱把我挖到星乐汇,我现在还是守着一张死契在百悦门一直不温不火下去。”

    “王祖新肯花大价钱在你身上,想必他定不会亏待你,不过——”香菜唇边挂着一抹想要让人探究下去的神秘微笑,“你要是想在星乐汇,在羊城,甚至在沪市站稳脚跟,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少走一些弯路。”

    杨湾湾被她的话所惑,“你要怎么帮我?”

    “穿上我设计的衣服。”

    闻言,杨湾湾怔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对香菜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如果一件衣服能够让她不掉下枝头,那么大沪市中所有会穿衣打扮的女子岂不都榜上有名,叫人耳熟能详?

    就算香菜做出的表情再怎么有说服力,她也知道杨湾湾不会相信她说的话。哪怕是江映雪听到这样的话,也未必会信。

    香菜勾唇一笑,“等星乐汇开张那天,我送你一件大礼。”

    “送?”杨湾湾笑盈盈的眼中带着促狭之意,就算她与香菜交情不深,也知道她不是一个无私的人。

    “当我是在你身上下注,就赌日后你会压江映雪一头。就算我不出手,王祖新也会想办法将你捧起来,你回去告诉他,一定让他记住我这个恩情。所以让他别忘了我那张请帖。”

    她要是出手,可是会让王祖新省不少事呢。

    可杨湾湾想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帮我和......祖少爷?”

    “我不只是帮你们,也是帮我自己。”

    香菜的直率让杨湾湾会心一笑。

    吃过了这顿饭,香菜目送杨湾湾坐车离开,之后找了个电话亭给锦绣布行去了个电话。

    这个点儿,布行已经打烊,只有石兰一人留守在布行。

    接通电话后,香菜说:“石兰,是我,香菜,头一回我拿给你的那件明黄缎子的旗袍,进度怎么样了?”

    那件旗袍的做工比较繁复,之前香菜撂下话说不用急,石兰紧着来。不过她一旦空下来,便捡着那身旗袍绣,现在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还有一小半吧。”

    “你看一个礼拜之内,能不能把那身旗袍赶出来。你一个要是忙不过来,就多找几个绣娘。”

    “好,我知道了。”

    香菜又嘱咐了几句,便收了线,抬头望着夜空,今夜星光璀璨。她心中有一种预感,杨湾湾脱离了百悦门,必然会被星乐汇捧成最明亮的那颗新星。

    对她来说,又一个活动的广告位诞生了。

    锦绣布行,正在星海中。

    香菜正犹豫着到底是拐回百悦门还是直接回家,就见芫荽将黄包车上载着的客人在百悦门前放下。

    她奔过去拍了一下芫荽的肩膀。“哥!”

    “诶?你怎么在外面啊?”这个点儿,妹妹应该在百悦门上班啊。

    “刚跟一个朋友出来吃了一顿宵夜。”香菜坐上车,催着芫荽,“走,咱们回家吧。”

    “你不上班啦?”

    “请过假了。”

    芫荽拉着车就走,对百悦门是一点儿留恋也没有,他本来就不支持香菜在这种地方工作。当初是香菜执意要留下,他也无可奈何,庆幸的是现在好在布行的事让香菜分了心,让她对百悦门的事不是那么上心了。

    “哥。你跟骆悠悠发展的咋样了?”香菜屁股还没坐热。就八卦起哥哥感情来。

    芫荽脸皮薄,经不起她这么调侃,一下就脸红到了脖子根,“瞎说什么呢。我跟骆小姐就是普通朋友!”

    “你就没想过把你们的感情再升华一下?”

    香菜想过了。既然是芫荽喜欢的。让骆悠悠当她嫂子也不是不可以。骆悠悠的那样的大美女,就算她十指不沾阳春水,摆在家里也是赏心悦目的。

    芫荽要是知道香菜心中的想法。肯定发脾气说她天真。他们兄妹跟骆悠悠的父亲骆骏结下了那么大的梁子,骆悠悠怎么可能会抛开芥蒂跟他们来往?

    而且还有一件事,让芫荽感到黯然神伤——

    “骆悠悠都快出国了,跟明宣一起出国留学。”

    这辈子,他注定跟骆悠悠没有缘分。

    真是便宜明宣那小子了。

    “哥,不要气馁呀,喜欢就大胆去追啊。”香菜见不得男人在感情上缩手缩脚的,透过芫荽想到了藤彦堂,心中不免感慨这些个男人明明就是喜欢人家还装矜持,如果不努力的话是等不到与喜欢的人修成正果的那一天的。“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哥,你知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男人追求女人,就算面前隔了一座山,也会翻山越岭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你啊,就是有太多顾虑。”

    “净说些歪理儿,等着,我要先把你嫁出去!”

    兄妹俩披星戴月,说着贴己的话儿,身影渐渐没入小巷深处。

    同一时间,百悦门,办公室。

    马峰指着一地狼藉向荣鞅告状,“大哥,你自己看,彦堂居然为了那个丫头朝我摔东西!”

    在香菜离开办公室之后,藤彦堂控制不住情绪,挥臂将办公桌上的东西一气儿扫下。

    荣鞅是为了星乐汇挖角的事而来,不过看眼下情形,不适宜谈此事再刺激藤彦堂。

    为了稳住藤彦堂的情绪,他只好偏私一回了。

    “旁边要是没东西,彦堂摔得就是你。”荣鞅指责马峰,“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挑事儿,你还有理了?”

    马峰死不认错,且没有半点悔改之意,更是理直气壮,“要是没有人打压她,那丫头在咱们地头上只会越来越嚣张!”

    在香菜面前唱黑脸,他为兄弟牺牲很大好不好!

    藤彦堂颓然的坐在沙发里,双手支着额头,声音低且阴沉,“再过不多久,她就要离开百悦门了。”

    马峰愣住,对于香菜要离开的消息,他在此之前闻所未闻。

    “这下你满意了?”藤彦堂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马峰故作轻松,“那丫头不会因为跟我斗气就离开百悦门,她没那么小心眼儿!”

    藤彦堂缓缓抬起头,因竭力压抑暴躁的情绪,双眼中布满血丝,其中也有可怖的森然寒意。

    “她没那么小心眼儿?你以为你很了解她?你要是真的了解她,就该知道她跟你身边的那些媚俗的女人不一样。别的女人削尖了脑袋挤破头想要钻进百悦门,可是她不稀罕。”

    “老二,”荣鞅也沉下脸来,“做事的时候长点脑子,就算咱们供着她,她也没真心拿咱们当朋友,咱们充其量不过是跟她有些交情的人。你没发现么,她做事干净利落,欠了咱们的人情,她一定还上,也不让咱们欠她人情。她离开百悦门,离开荣记,那是迟早的事情。”

    马峰仔细一想,觉得还真是荣鞅说的那样,每次他们请香菜办事时,那丫头总会开出一些条件。她每次要他们帮忙,也总会给他们带来一些好处。难怪每次事后,他总觉得不欠她什么。

    “那丫头该不会也被谁挖角了吧?”有杨湾湾的事在先,马峰自然而然的认为香菜会离开,一定是有人在挖他们的墙角。

    藤彦堂笑了,逗他发笑的不知是马峰的话,还是他说话时那愤慨又滑稽的表情。他的笑容刺目且冷的彻骨。

    不用她亲自动手,谈笑间便能搅动整座沪市的风云,这样的女人会稀罕他们荣记商会这座靠山?

    锦绣布行,这四个字将会比荣记商会的招牌还要响亮!

    荣鞅觉得这是个机会,顺势便将话题转移到挖角的事上来,“彦堂,星乐汇挖走杨湾湾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放走杨湾湾,是我的主意。”就算王祖新再怎么有诚意,藤彦堂要是不点头,当初杨湾湾入百悦门为歌女时签下的那张死契就会一直捏在他手里。“日后我们与王祖新还会有很多合作的机会,不妨先给他一点好处。大哥不用担心,一个半红不紫的歌女,对咱们百悦门构不成威胁。”

    荣鞅想起来百悦门时,经过附近的一个路边摊,正好看到香菜和杨湾湾一起吃饭的情形,他始终有些耿耿于怀。

    “杨湾湾跟香菜的关系很好吗?”

    藤彦堂不解他怎么会突然这么问,照实说:“平日里没见她们有什么来往。”

    听到这样的回答,荣鞅心中的担心非但有没消减,还生出一些困惑。

    “接下来,这一个礼拜,不能有半点松懈。”

    现如今沪市备受瞩目的三件事凑在一块儿了,先是江映雪生日大寿,接着便是星乐汇开张,最后一件事便是大约一个礼拜后,苏青鸿会召开记者会,向公众宣布他正式接任沪市商会总会长一位。

    这些事情,光是想想,就足够叫人焦头烂额的。

    对了,还有募捐的事。自从国府公开募捐一事,派专人上门来,简直就跟催债一样,但凡是有点家底的,都无一能幸免。

    也只有那些天真的人会以为国府会将所有的捐款派发到灾区去。

    马峰反省完了,小心翼翼的说:“要不,我去跟那个丫头道个歉吧?”

    藤彦堂紧咬了一下牙关,加重口气道:“不要去招惹她,要我说几遍,你才能听懂?”

    见荣鞅冲自己轻微的摇了一下头,马峰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也意识到藤彦堂正在气头上,不能再去踩他的雷区。但是他有点为何韶晴感到不值——

    在香菜出现之前,何韶晴身边压根儿就没有一个真心的朋友。

    何韶晴真心当香菜是朋友,但是香菜当她是什么呢?可有可无吗?

    荣鞅见马峰一脸愤愤不平,就知他没反省到位,无奈的摇了一阵头,索性不管他了。(未完待续。)

第318章 别不拿我当外人

    江映雪的生日宴会,自然马虎不得。

    为了给江映雪筹办生日宴会,百悦门停业两日。

    她是百悦门的头牌歌女,生日当然在百悦门过啦,而且就算她坐着不动,也会有人为她操办宴会的事。

    平时就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雪皇,她的生日宴会更是备受全城媒体瞩目。她要是像往年一样,用盛大的酒宴彰显她现在的身份与地位,在如今的风口浪尖上,那简直就是作死的节奏。

    豫中一带大旱,颗粒无收,那么多灾民吃不上饭,在这节骨眼儿上,身为公众人物的江映雪在她的生日宴会铺张浪费,那不是找骂么。整个沪市的人,一人喷一口唾沫,都能臭死她。

    生日这天,江映雪采纳了香菜之前的建议,褪去光彩照人的华服,一身绅士打扮,梳了个大油头,唇瓣上还贴了两撇小胡子,乍一看简直就是藤二爷的翻版。

    她不只是模样肖似藤彦堂,就连举手投足间也像得到了二爷的真传似的。

    今儿一整天,百悦门都对外开放,不收门票费,且酒水和食物全免。

    生日宴会一切从简,酒水和食物也就看着精致,味道也还算可口,实则材料都是便宜货,就算是免费提供给大家伙儿,百悦门也损失不多。

    到场的都是各界大佬,出手都相当阔绰。还有不少媒体记者,镁光灯闪个不停。

    香菜背了个口袋,往人中间一站。就跟鲜花丛中的一根杂草一样,不知道她的人还以为她是打哪儿来的要饭的呢。

    她就是来露了个脸儿,纯粹为凑个热闹,没打算久留,正要溜号时,被江映雪揪了个正着。

    “你就这身打扮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江大小姐丝毫不掩饰口气中的不满,从她那嫌弃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来香菜穿的有多磕碜。

    香菜其实是平常打扮,只不过跟那些经过刻意打扮的人一比,就成了路人甲。

    “你没见我这正要走呢么。”露过脸儿了,就不给她江大小姐丢人了。刚迈出一步。香菜忽的想起一件事。偏首对江映雪说了一句适宜当下场景最简单不过的祝福的话,“生日快乐。”

    同样的话,江映雪今个儿听了很多遍,别人再对她这样说。习以为常的她已没多大感触了。偏偏听到香菜这样说。心中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来,心里暖暖的,还有一点不自在。

    然而香菜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对这个丫头心生的那么一点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恭喜你又老一岁了哈。”香菜一脸明媚的忧伤,-惆怅的感叹,“你三十岁的时候,我才是你如今这个年纪,诶,感觉好久远啊,想想都让人觉得不耐烦啊。”

    饶是香菜说此话时装的多么不经心,江映雪还是听得出这丫头分明就是在刺激她!

    她们之间相差了七岁,她正往而立之年靠拢,而如今香菜年不到十六还真是花儿一样的大好年华。

    就冲这一点,她就该每天吊打香菜一回!

    香菜眼观四路,见有几名端着照相机的记者凑过来,这身打扮的她,那好意思跟江映雪同框出镜啊。

    “你忙,我走了。”

    江映雪已经找到词儿,正准备酸她回去呢,一听这丫要走,哪里肯依,但见记者靠近,她忙敛色,对着镜头露出一个雅痞的笑容。

    今儿她就放过那丫头一回!

    江映雪好心,可不代表人人都跟她一样仁慈。

    苏思远跳着单人的华尔兹,堵住香菜的去路,嘴上叼了一支不知打哪儿摘的玫瑰花,单膝虚跪,向香菜大献殷勤。

    这一幕,吸引了不少眼光。

    这货真特么的招摇。

    香菜心想,江映雪貌似跟苏思远没什么交情,生日怎么会请这么渣渣来,难不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俩人攀交上了?还是说这个渣渣趁人不注意,混进来想滥竽充数?

    香菜那虎视眈眈的眼神儿摆在那儿,想不看穿她的心思都难,不等香菜开口问,苏思远便自揭老底儿,“我爷爷不方便出面,便叫我来代表他老人家为大名鼎鼎的雪皇小姐送上一份祝福。”

    江映雪哪怕是红透半边天,也不过就是个歌女。苏青鸿的身份摆在那儿,他鲜少干那种给人长脸的事儿,给人长脸,就是跌了他自己的份儿。

    苏思远将嘴上刚叼过的那枝玫瑰花递到香菜跟前,香菜嫌弃他口水,便没有接。想起前些天在倚虹园遇着苏思远的事儿,她心血来潮问一句,“你爷爷把倚虹园拿下了没?”

    说起这事儿,苏思远就给香菜摆一张苦瓜脸,“哪有那么容易,你要是有主意,不妨就给我支一招儿,就当咱们一起孝敬我爷爷他老人家了。”

    香菜可算看透他了,有好事的时候不想着她,一遇到这种倒霉事,这小子还真不拿她当外人。老娘特么又不是房屋中介!

    “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要不这样,你帮我劝劝我爷爷,别打那破园子的主意了。”苏思远装可怜,百般央求。

    香菜眼神怪异的看着他,用一根手指头戳着他的胸膛,恨不得整条手臂变成可长可短的金箍棒,将眼前这个不要脸的渣渣嗖的一下推得远远的。

    “请你以后跟我客气点,老子特么又不跟你一个姓,别不拿我当外人!”

    被香菜那冷漠无情的话中伤,放佛受到了成吨的伤害,苏思远做西子捧心状,“好歹朋友一场……”

    “别跟我套近乎,咱们顶多算认识,朋友谈不上。”自己的事儿还顾不过来呢。香菜哪来的闲工夫去管别人家的事儿。

    饶是习惯了香菜的拒绝与无情,听到这样的话,苏思远还是挺受伤的,玻璃心碎成一片一片的。

    香菜又往他还没来得及愈合的伤口上撒了把盐,“你跟你的女伴失散了吧?你都多大人了,还会走丢。”

    苏思远出来应酬,他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不带女伴?但此刻苏思远的女伴并不在他身边。这是苏思远心上的另一道伤痛。

    苏思诺作为苏思远的女伴出席江映雪的生日宴会,早在进场的第一时间,她就把身边的男人丢下来,向别的男人投怀送抱去了。

    苏思诺是个颜值控。自打第一次见荣鞅时。就对他产生了好感。她是个眼尖的,瞧见荣鞅身边没带女伴,就舔着脸凑到了她身边。

    还别说,这两人同框出境。好看的跟一幅画似的。

    荣鞅对苏思诺不来电。当她是客人。对她的态度客客气气的,还带着明显的疏离。苏思诺还自我感觉良好,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该巴结着她似的。

    香菜在心里同时为这两人默哀。荣鞅显然被苏思诺缠得不耐烦了,而苏思诺好像没注意到这一点,更是浑然不觉投在自己身上的一道杀人视线——

    只要是接近荣鞅的女人,对她们,江映雪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她招来一个跟她一样做男装打扮平时很巴结她的百悦门女子,暗中吩咐她一些事情。就见那名女子去吧台端了一个托盘,将托盘上的四只高脚杯斟满了红酒,她端着那四杯红酒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快到一个人跟前的时候,她脚下突然打了一个趄趔,整个人往前一扑,直接将手上的托盘扔到了身前那个穿着浅绿色洋装的女人身上。

    “啊——”

    会场上,爆发出一个女人凄厉的尖叫声。

    紧接着就是托盘掉在地上的哐当声,和被子落在地上摔碎的脆响。

    被酒水从头淋到脚的苏思诺张大嘴满眼难以置信的凝固在原地,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浅色的洋装,红酒洒在她身上,酒渍格外显眼。

    酒水毁了她精心烫卷的发丝,花了她施满粉黛的精致妆容,打湿她出门前挑选了好久的洋装。

    苏思诺一身狼狈,从来没有遭遇过比此刻还要难堪的情形,她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不该庆幸泼在自己身上的是红酒而不是红油漆。

    将她的神识从虚空中拉回来的不是罪魁祸首一句紧接着又一句的“对不起”,而是对着她闪烁不断的镁光灯和照相机快门的声音,看着那些追求八卦新闻的记者对着狼狈的自己一顿猛拍,苏思诺脸色一变再变,别说钻地缝了,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样的她要是见了报,苏家的脸都要被她一个人给丢光了,而且她爷爷肯定不会轻易原谅她,甚至将她一个人打发回香港!

    苏思诺想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不要拍了”,可恐惧和耻辱一起淹没了她,像是被一只大手卡住了喉咙,竟发不出半点声音。想拔腿逃开众人的视线,她腿软的根本迈不动脚。

    就在她不是如何是好时,一件外套罩在了她头上,将她的脸遮的严严实实,视线被挡住,苏思诺终于忍不住泪崩了。

    碰着这样的事儿,苏思远真是脑袋都快炸了。就算苏思诺再不济,好歹跟他也是血亲,他这时候要是不出面帮忙,这事儿要是传到他们那位老爷子的耳朵里,不止苏思诺吃不了兜着走,他也要遭殃。

    他一手护着苏思诺,一手挡着最靠前的那名记者的照相机镜头,“别拍了,都别拍了——”

    这要是在香港,就算是活的不耐烦的记者也不敢用镜头将苏思诺这么狼狈的一面记录下来。他这位孙二少爷的话也相当于是一支令箭,多少会管点用。可是在沪市,谁知道他们是哪家的孙小姐跟孙少爷啊,就算他们自报家门,也不一定有人了解他们的家世背景。

    藤彦堂出面,抬手就那么比划了一下,周围的记者陆陆续续将相继的镜头从苏思诺和苏思远身上挪开,云淡风轻间自有一股荡然霸气。

    他面带歉然的微笑,说话时悠然的口气重有一股郑重其事的味道。“今天是雪皇小姐的诞辰,是个高兴、值得庆祝的日子,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是我百悦门的疏忽,我向这位小姐和先生说一声抱歉,请各位记者朋友也给藤某一个面子,就当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请大家多多关注今日的主角,雪皇小姐。”

    藤彦堂怎会不知这出闹剧是江映雪那个醋意大发的女人故意搞出来的小动作,他破天荒竟没有生气。却是在想如果类似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香菜会不会也会为了争风吃醋而耍一些小手段……

    叫人打扫的事,轮不着他操心,为了向苏家的这对堂兄妹表示歉意,他亲自将这二位送离。拐回来的时候就见某人在餐台前鬼鬼祟祟。可着劲儿的往一个大口袋里塞寿桃。

    这盘子里摆的寿桃跟刚从蟠桃园里摘出来的似的。又大又新鲜,浑身透着一股仙灵之气,勾得香菜一肚子馋虫直骚动。

    她正做贼似的把寿桃一个一个往口袋里塞。一只大手忽的从她身侧伸过来攥住了她的手腕,她那只手上还抓了一只桃儿。

    不用回头,香菜就知道抓包的人是藤彦堂。她以为这个男人第一句话会是“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之类的打击人的话,却没想他提着她的手臂看着她手上虎口处那道未愈合的伤疤,拧着眉头如是道:

    “你养了这么多天,手上的伤怎么不见好啊?”

    这口气听着像是在影射她请假时间太长。这男人就是爱用这种别扭的方式关心她。

    香菜将手腕从他大手里抽出来,当着他的面将那只桃儿装进口袋里,丁点儿不觉害臊,还忒不要脸的说:“多吃几个桃儿就好了。”

    “为了不来上班,你故意自残吧?”旁人他不敢保证,但他绝对相信香菜会干出这样的事儿来。“你要真不想在百悦门干,直接给我递交一份辞职信就行了,何必这么为难自己呢。”

    一听藤彦堂这种装大度的口气,香菜就一阵恼火,“我像是那种想不开的人么。”她气哼哼的故作高深,“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姐的世界你不懂。”

    藤彦堂一时间啼笑皆非,抓起那只被她掏空的果盘,对大大方方在他面前做贼的香菜道:“你这是到我这儿浑水摸鱼来了,还是打秋风来了?”

    香菜抻着口袋,装模作样道:“哎呀,你的桃子怎么跑我口袋里来了?看在桃子跟我这么有缘的份儿上,你就放它们一条生路,让它们跟我走吧。”

    这丫头的无耻与无赖,再一次刷新了藤彦堂对三观的认知。

    “我求你放它们一条生路吧!”

    “好,我这就到外面去把它们放生!”

    藤彦堂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眼睁睁看着香菜将收紧的口袋背在了身上。他怀疑口袋上的线绳都能把这丫头的两条小肩膀给勒断了。她到底装了多少个桃子?

    她带来的这个口袋,总不是专门装桃子用的吧,里头八成装了别的东西。

    香菜将腰板儿挺得笔直,做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神情悲壮的不得了,“二爷放一万个心吧,这种事情就交给我了,我一定会好好的将这些桃子拿去放生的!”

    他担心,他是真的很担心这些桃子最后都被“放生”进了香菜的肚子里!

    ……

    香菜最近忙的昏天黑地,天天往锦绣布行和万宝坊两头跑,哪里有闲工夫去百悦门当酒保。

    她在江映雪的生日宴会上露了个脸儿,之后就背着一口袋的桃子跑锦绣布行去了。

    她这口袋里装的不只是桃子,自然还有别的东西。

    到了锦绣布行,她将口袋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倒出来,就那么一会儿功夫,桃子全被老渠一个人兜走了。

    我去,她之前在藤彦堂面前那么不要脸,到底为了什么呀!

    为了几口吃的,香菜犯不着跟老渠怄气,她将几骨碌五颜六色的丝线捧到石兰跟前,“石兰,绣线方面,你比较懂行,你看看我带来的这些丝线质量咋样。”

    石兰要是说不好,她回家就把筐子里的那些彩蚕全丢锅里油炸吃了。

    作为一个专业且称职的绣娘。石兰什么样的绣线没见过啊,第一眼看见香菜手里的那几骨碌丝线,还真就有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她挑了一骨碌淡黄色的丝线,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丝线的颜色虽浅,但色泽却很鲜亮且饱满,很有光泽感。她抽开线头,想扯一段下来,然而一下居然可能将这细细的一根丝线扯断。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丝线上还散发着一阵清幽的淡香。

    石兰眼中有惊有喜。甚至还有一丝担忧。“这丝线比我用过的任何一种绣线都还要好,你在哪儿买的,一定很贵吧!”

    听她这么说,香菜暗暗松了一口气。尽管在此之前她已有所预料。不过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丝不确定这种丝线到底有没有实用性。

    见石兰将丝线全都拿去。还爱不释手的样子,香菜可得意了,“不是我跟你吹啊。这种丝线在外头买不到,是我家里自产的。”

    “丝线上的颜色都是怎么染的啊,感觉……哎呀,我说不上那种感觉!”

    “是不是感觉浑然一体啊?”

    “对对对!”

    浑然一体?那是自然,因为她的蚕吐出来的丝就是这种颜色。

    这几****养的那些彩蚕已经过了蛹期,她便将空巢的蚕茧收集起来,用开水烫熟后抽丝剥茧……她这双手就是因为忙这事儿,伤口才一直没有痊愈。

    值得一提的是,芫荽还特意花了一天的时间,给她制造了一台缫丝车。

    石兰见香菜一直在打量自己,有点儿不自在,“你干嘛一直瞅着我呀?”

    “是时候给你量身定做一套衣裳了。”

    石兰听得心中一动,她能说她觊觎香菜设计的那些漂亮旗袍已经很久了吗。然而香菜接下来的几句话,让她有点心灰意冷了——

    “别怪我拿你当小白鼠了,我得实验一下这些丝线有没有实用价值。回头我给你做一身旗袍,你就用这些绣线添上花样,看看这些丝线用在旗袍上效果咋样。”

    石兰说:“那要是好的话,往后咱们用的绣线就不从外面买啦?”

    她倒是也想着不花那分子钱,但她养的那些彩蚕生产能力跟不上来啊。“不,绣线还用外面买的。我手头上现在就这么点儿线。绣线上,你应该比我懂行,平常咱们用的丝线光亮是光亮,就是不耐磨,还容易断。我今儿拿来的这些丝线,颜色鲜但是没那么艳,我还在改良,我想你也应该看出来了,这线结实的很,又软又韧,我现在就想试试它的耐磨性质好不好。”

    香菜跟石兰正说话的功夫,老渠已经把洗好的桃子端回来了。

    老渠前脚一进店,一人后脚就跟过来了,还是为长相好看的姑娘,姿态也很端庄。

    她一身白底的印花洋裙,头戴了一顶淡雅的遮阳帽,一进店便四处打量,眸低闪动着让人难以觉察的鄙夷,几秒后,她将目光放在了一直盯着她瞧的香菜身上。

    香菜脑袋里有个声音在回想:阿芸这小biao砸怎么来了?

    “香菜……”阿芸朝香菜微微颔首,向在场的就那么几个人展示她的仪态是多么礼貌大方,她面上挂着任谁都讨厌不起来的微笑,“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你谁阿?”

    她提前从女牢中出来了,以为自己出现在香菜面前,会让她大吃一惊,却没想到香菜会是这种淡漠且陌生的反应,好像真的不记得有她这个人一样!

    先前从香菜那里收到的屈辱席卷而来,阿芸攥着提包的双手越收越紧,关节微微泛白,手背露着青筋。

    老渠察觉到气氛不对,开口打破这份陡然降下来的诡异沉默,“请问姑娘你是?”

    阿芸绷着的脸蓦地一松,笑的如三月里的春风,柔和的叫人陶醉,“我是阿克的姐姐,阿、芸。”

    “原来是阿克的姐姐啊,”老渠挥去心头的异样,伸手给阿芸递了一个洗好的桃子,“吃个桃儿吧。”

    香菜忍不住翻白眼,老渠真是逮着谁对谁好,怎就不见他对她这么慈祥呢?(未完待续。)

第319章 少在我面前兴风作浪

    就如今阿芸这副像是大户人家里养出来的娇小姐模样,谁会想象的到她曾是吃过牢饭的女囚,其心思还是何其歹毒。

    “谢谢,我不吃。”阿芸谢绝了老渠的示好,背对着锦绣布行的门口,门框框住她的亭亭玉立的身姿,整个被阳光拨弄而摇曳的珠帘都是她的背景,将她衬得如一幅画一样。

    老渠抽开一条板凳,“那你坐。”

    “不了,我一会儿就走。”阿芸温声道,言行举止间礼貌且不失分寸,“请问,我弟弟呢?”

    “阿克出去干活儿了,估摸着待会儿就回来了。”老渠还是头一次遇着这么客气的客人,她一来,锦绣布行里整个氛儿都不一样了,“要不你待会儿再过来?”

    “不,”阿芸柔婉一笑,“其实我这次来……是找锦绣布行的掌柜,我想请掌柜的辞退我弟弟。”

    如此开门见山,显然她也不想在锦绣布行多待。

    老渠怔了一下,随即回头看了斜倚在柜台边上的香菜一眼,见那丫头神色如常,丁点儿不为阿芸的话所动。回想近日来阿克的表现,他更是没觉出有异常之处,可阿克的姐姐怎么会来替他提出请辞的事儿呢?

    老渠细细一想,便觉是阿芸自作主张,于是多心问了一句,“这件事,你问过你弟弟的意思了吗?”

    阿芸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正挖鼻孔的香菜,险些藏不足眼底的怨恨。表面上还是如白莲花一般娇柔可人神圣纯洁,身上放佛没有一丝烟火气息。

    她的笑容中多了一些苦涩,整个人摇摇欲晃,若不经风一样,像是久患不足之症只剩下奄奄一息的病弱少女,声音透着一股虚弱无力,“我弟弟根本不听我的,但凡我有一点办法,也不会亲自找到这里来……”

    这等小门面的布行,哪里配得上她如今的身份?

    老渠面露为难之色。他总不能无视阿克的想法就直接遵循了阿芸的决定。“阿克在我这儿干的挺好的,也没出过什么大错,我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就把他辞退……”

    阿芸一副用心良苦的好姐姐模样,“我现在有能力给我弟弟创造一个更好的环境。我想让他跟同龄的孩子一样走进学堂……”

    现如今大部分跟阿克一样同龄的孩子。都在外面给人当童工。只有家里条件优渥的那些孩子才有幸走进学堂读书。

    阿芸那么说,一来影射锦绣布行寒碜得入不了她的眼,配不上她弟弟在这儿待;二来显摆自己已今非昔比。身份和能力都不一般。

    老渠自然也能从阿芸的话中品味出别的意思来,心里边很不是滋味儿。好好的一个姑娘表面上纤柔得跟弱柳扶风的林妹妹似的,心里面怎那么多弯弯绕绕,说话总含沙射影的,拐弯抹角的磕碜人,还装作一副话不由心且为谁着想的模样。

    老渠心里对阿芸培养不出更多的好感来,但晓得她所说的将会是影响阿克一生的决定。

    “渠老板,”香菜那清越且透着一股惬意的声音响起,就算此事超越了她管辖的范畴,她还是忍不住要站出来管一管,“你先别着急做决定,等阿克回来,让他自己跟他姐姐说。”

    说到底,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们这些外人不好插手。

    就阿芸这用心险恶程度,香菜有理由相信不管锦绣布行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阿芸都会将准备好的脏水泼过来。

    锦绣布行要是扣着人不放,阿芸轻易的便会搬弄是非。锦绣布行要是放人,她绝对会在弟弟面前澄清自己,让锦绣布行中的所有人成为抛弃他的恶人。

    不拿她当一回事儿,看她还怎么兴风作浪,香菜给老渠递了一个眼色,希望这老家伙能明白她的意思。

    就算老渠跟她没那个默契,他也知道该怎么拿捏分寸。

    “那要不就先等阿克回来,你要是不想再跑一趟,就先在我们店里坐会儿。”

    阿芸垂眸想了想,尔后微微颔首,迈着小步子走到老渠之前抽开的那条长板凳上,摆弄着洋裙,优雅的坐了下去,将提包放在了双膝上。

    她忽的想起一件事,一边打开提包,一边说:“对了,我从阿克住的地方找到了这个东西——”

    说着,她将一样折叠整齐的东西从提包里拿出来放到桌上。老渠打开一瞧,才知道这是有阿克亲笔签字亲手画押的试用合同。

    “我看了,”阿芸温婉道,“这份合同的试用期是三个月,我要把我弟弟从这里带走,他肯定在这里干不了那么长时间了,违约金要赔偿多少?”

    老渠看向香菜,当初阿克签下这份试用合同时,他就听香菜悄悄说过,因为阿克是童工,他签的这份试用合同是没有法律效力的。这份合同不过是约束阿克认真工作的一种小手段,就算阿克真的要在试用期未满之前离开锦绣布行,他们都没打算拿着是说桥。

    阿芸主动提出赔偿,无非就是想让人知道她现在有多富有。

    她变戏法似的,在桌上放了二十块大洋。这些钱相当于阿克一个月工资的十多倍。

    “你们看,这些够吗?”阿芸小心翼翼的眼神中闪过得意。

    她一把钱拿出来,香菜就笑了。

    老渠特别给力的来了一句,“阿芸姑娘,这些钱还没我们布行卖出一件旗袍挣来的多呢,你还是留着自个儿花吧。”

    一件旗袍能值多少钱?阿芸很是不以为然,自是不信老渠所说,只当他是想抬高违约金。

    无论如何她都要把阿克从这个地方给捞出去!暗暗下了决定,她咬了一下银牙。“那你们要多少,只管报个数吧!”

    香菜从始至终都懒理她的脸,摆阔竟摆到她的地头上来了,阿芸进了豪门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表面上一副千金小姐的模样,不过就是暴发户的嘴里!

    老渠更是不想再跟她周旋,听得店外一阵热闹,便晓得是明宣那群学生仔来了。他脸上终于笑出了褶子,端着一盆桃子出去。

    明宣正要带人去跟老渠打招呼,还没到店门口。就见老渠笑呵呵的出来。他赶紧让同学喊人。

    明宣今儿带这么同学来,主要就是想让他们见识见识传说中的抓娃娃机。

    “来来,吃桃儿吃桃儿,洗干净的——”老渠殷勤的招待他们。就连明宣这个好吃鬼也没好意思往盆里伸手。

    “渠伯。我们好多人呐。都不够分,您还是留着自个儿吃。”明宣这话是对老渠说的,可一直眼馋着盆里水灵灵的大桃子。

    回回瞧见这些懂事的孩子。老渠就没合拢过嘴,“等会儿啊,我这就拿去切。”

    有吃的大家一起分享。

    唯恐对他们招待不周,老渠又买了一个大西瓜和一个蜜瓜,连着桃子一并端到荣记酒楼借水果刀去了。

    香菜一露脸儿,就被明宣推到他那些同学跟前。

    “这是锦绣布行的小掌柜!”明宣郑重其事,话里透着一股骄傲。“我们从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不用多做介绍,明宣带来的那些同学没有一个不知道她是谁。香菜虽然不是菖蒲学院的学生,却是菖蒲学院风云榜上久居不下的风云人物。她在与骆骏的那场官司一战成名,是很多学生心目中崇拜的偶像。当然,她在菖蒲学院的知名度,多少也是沾了芫荽的光。

    芫荽跟菖蒲学院的尖子生明宣成双入对,有些人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是一对……于是,一些关于他们的绯闻在校园里传开了。有人还人肉出了双方的家庭情况,大都知道芫荽有个相依为命的妹妹。

    跟着一道来的芫荽将明宣从香菜身边推开,同时鄙视了他一眼,搂着妹妹的肩膀说:“这丫头光着腚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

    “瞧你俩那德性!”听到一串熟悉的笑声,香菜才发现明宣竟把骆悠悠也带来了。她立马换上一副好脸,“悠悠啊,外头晒,到里头坐坐吧。”

    见大家都注意着自己,骆悠悠欲言又止,心中明白同学只是担心她对香菜会是怎样一番态度。她若是拒绝了香菜的好意,反而会让人觉得她在为父亲的事耿耿于怀,因而排斥香菜。

    骆悠悠正要答应下来,就见芫荽用力戳了一下香菜的额头。

    “骆小姐没那么娇气。”芫荽那充满警告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紧张,唯恐香菜在骆悠悠面前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拆他的台揭他的底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便讳莫如深的提醒一句,“我们来玩儿的,你可别捣乱。”

    香菜心里嘀嘀咕咕,他这还没把骆悠悠追到手里就这么护着人家,两人若真结成连理,芫荽岂不是要变成护妻狂魔?只怕到时候他心里再没多余的位置容得下他这个妹妹了。

    明宣从布兜里掏出一个扎了两条小辫儿的布偶,献宝似的拿给香菜看,“这是我们学校里的女生做的,是不是比娃娃机里之前那些布偶好看?”

    香菜不做评价,给芫荽飘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说咱家仓库里那些碎布头,我没动,怎么会变得越来越少,原本我还以为被老鼠叼跑了呢,敢情是你一声不响的拿去孝敬别人了。”

    芫荽神情窘迫,两边耳后根都是红的,“看你那小气样儿!”

    “就你大方!”

    其实芫荽每天偷偷摸摸的把碎布头往外带,香菜不是不知道,她就喜欢看她哥这种抓耳挠腮的反应。

    阿芸被门外的热闹引出来,乍一看到芫荽时,心中惶恐了一阵,发现芫荽看到自己没多大反应,还以为他没认出自己来,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儿,她的存在感当真就那么薄弱?

    “芫荽?”阿芸试着叫了他一声。

    芫荽礼貌且生分的回了一句,“你好。”

    这小子女人缘不浅。让明宣好生羡慕嫉妒。

    他瞧阿芸姿容不错,跟着几个男同学瞎起哄,“朋友?也不跟我们介绍介绍,想吃独食啊?”

    芫荽恨不得将他的舌头拔掉,紧张的看了骆悠悠一眼,见她也在打量阿芸,不自觉的拔高声音,“就是以前认识的一个人,算不上朋友。”

    他没必要将一个曾经害过他性命的女子放在心上。

    阿芸刷的一下变了脸,林家的这对兄妹将她的自尊践踏的所剩无几。在他们面前。她只有不甘和屈辱!凭什么她要有这样的感觉,他们不过就是乡下出来的野小子跟野丫头,如今的她可不一样——

    阿芸自矜身份,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脸上的神色变得清傲。心中也总算是好过了些许。

    她目光中流露出凄哀之色。柔婉的口气重透着一丝哀求与无助,“我知道我们以前有过很多误会,但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她这话反倒给芫荽制造了误会——大家看他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好像芫荽跟她曾经有一腿似的。

    芫荽哑然失笑,只听香菜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声:

    “说的跟我哥欺负过你似的……”

    芫荽向阿芸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招呼大家,“想玩娃娃机得都去排队,待会儿我教大家怎么玩儿。”

    见他与那群学生党其乐融融,阿芸不禁讶异,才一段时间不见,芫荽竟也迈入了新世界?而且她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芫荽现在所处的那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她跻身的余地。

    她被她最看不起的那对兄妹当成了路人,这让她如何甘心?

    明宣觉察出他们兄妹与阿芸之间的气氛不对,偷偷的用眼神询问了一下香菜到底怎么回事。

    香菜撇撇嘴,表示懒得把阿芸这种女人挂在嘴边。

    不大一会儿,钱朗和阿克扛着两麻袋东西回来了。

    阿克一见到阿芸,晒红的小脸儿上那大获丰收的喜悦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见面就问:“你怎么来了?”

    阿芸掏出帕子给阿克擦汗,向弟弟表示心疼与关心的同时,也透露出了自己不满的情绪,“脸上都晒出红点子了,你们掌柜这是要你干什么去了!阿克,咱们不在这儿做了,姐送你去上学好不好!”

    阿克对她说的话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上学能上出本事来那才叫真的有本事,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阿克将一麻袋桑叶靠着墙放好,也不看着人说话,“花时间读书,那我还不如在外面多挣点钱。”

    “姐姐现在有钱,咱们不用那么辛苦了……”

    “我不稀罕你的钱!”阿克毫不留情的揭穿她,“你现在花的钱,有一分是自己挣得吗?”

    “族奶奶同意我把你也接到荣家去,咱们以后可以住大房子啦,不必再蜗居倚虹园……”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不是他们家的人,我也不喜欢过寄人篱下的生活,我自己挣钱,住用自己挣来的钱租的房子,哪怕那个房子再旧再破再小,我也觉得敞亮!”

    香菜相信不止自己,但凡是听到的人,都会忍不住对阿克这孩子刮目相看。

    明宣对阿克竖起大拇指,“志者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小兄弟,有骨气,哥哥欣赏你!”他话锋一转,语重心长,“但是上学的事儿,你得好好考虑考虑。”

    “有什么好考虑的,你们这些穷酸书生往报社投一篇文稿,连着其他的报道一起印那一份报纸上,才卖出一枚铜元,到你们手上的稿费能有多少?就那还不一定有人看呐!”

    阿克这小子说话一套一套的。

    明宣有种被小瞧的感觉,他站出来为他们这些读书人代言,“你这孩子活的也太现实了,就是因为现在这世界的铜臭味太重,才需要用我们这些读书人用书香和墨香冲淡……”

    不等他话音落下,阿克便纠正他的话,“现在的世界不是铜臭味太重,而是硝烟味最重。眼下要是打起仗来,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有什么用?枪声一响。恐怕吓得腿软,连跑路的力气都没有!”

    “说的好像你一个小孩子能比我们厉害似的!”明宣老不服气了。

    阿克撩起衣服,当场亮出结实的小腹肌,然后撸高了袖管,秀出胳膊上的肌肉。

    明宣那叫一个心酸,他有的,人家都有。人家有的,他未必有。

    他居然被一个小孩子叫板了!

    “我不是看不起你们读书人,每个人创造价值的方式都不一样,你们将来可以用学到的知识造福社会。我们也可以用我们的劳动力擎起一片天空。”

    明宣目瞪口呆。他真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一个八岁多的孩子嘴里说出来。“这……这些话都谁教你的?”

    阿克眼神怪异的看着他,“这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明宣记起来了,前几天他带几个同学一块儿过来,其中有几个家境好的同学不大喜欢这儿的氛儿。他顺口便说了一段这样的话。当时不觉有什么。可从一个八岁多的孩子口中重温一遍,心中不免触动起来,同时也为阿克这么一棵读书的好苗子感到惋惜。

    一旁的阿芸。看着自己的弟弟在言语上与明宣争锋却丝毫不落下风,她明知自己该感到骄傲,但是她的心情却被复杂的情绪填满。

    眼前的阿克让她感到如此的陌生和恐惧,她只不过在他的人生中缺席了那么一小段的时间,她的弟弟便成长得这么出色。

    这岂不是印证了香菜的话——

    没有她,阿克会过得更好!?

    一定是她弟弟一直都是这么出色,只是她以前没有发现而已……一定是这样!

    阿芸向香菜飚去一个怨恨的眼神,正对上香菜那不偏不倚冷笑着的双眼。

    趁着大家围着老渠哄抢水果吃的时候,香菜对阿芸勾了一下唇角,“少在我面前兴风作浪。”

    阿芸脸上的血色尽失,一双瞳仁在惊恐中微微颤动,回想起那段在牢房中度过的不见天日的时光,只觉**的阳光都无法驱散她身上的寒意。

    大家围在一起,闹哄哄的分享水果。看到这一幕,阿芸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孤立在外。为什么她终于得到想要的东西,却有一种失落感?

    她继续留在这里,也只会自讨没趣,索性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就这么孤零零的走了。

    阿芸前脚一走,燕松后脚就来了。

    今儿这风刮得还真是有点邪门儿了。

    老渠拿水果招待他,燕松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的话,那下手的时候丝毫不客气。

    他左手一牙西瓜,右手一牙蜜瓜,俩手心里还有几片桃子肉。

    燕松凑到香菜跟前,“你跟苏家的人很熟吗?”

    “不是很熟。”香菜心想,难不成燕松改变主意,想把倚虹园卖到苏青鸿手里了?“你要是想约他们家的谁吃饭,我倒是可以帮忙传个话。”

    “切,我才不跟他们凑近乎。”燕松一副苦大深仇的样子,倒是把香菜给搞懵了。

    他显然不是想卖房子。意识到这一点的香菜心里有点小失望,她还想趁机赚一笔中介费呢。

    燕松这次来找香菜,主要是想打听一些事。

    “我能动的关系都用上了,就是查不出苏家的底儿,他们家到底是干啥的?”

    “其实我也不大清楚,”有关苏家的事,香菜觉得自己知道的未必比燕松知道的多,“就知道他们家很有钱很有钱很有钱——在香港做的生意很大,好像主要是搞外贸的。”

    燕松目光闪了一下,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他继续深挖,“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了?”

    “苏青鸿马上就要接任沪市商会总会长了。”香菜跟他说的都是明面上的事,见燕松听了也不惊讶,便补充了一句,“我想你应该知道。”

    “没别的了?”

    香菜奇怪了,“那你想知道什么?”

    燕松随即掩饰一笑,“我就是想知道他们苏家的家业有多大,我要是改变主意想把我那房子卖了,总不能亏了自己,你说是吧。”

    香菜敢肯定燕松在遮遮掩掩什么,此事定然与他极为感兴趣的苏家有关。

    还真是巧到一块儿去了,她也正盯着苏家呢!

    她漫不经心的说道:“你那破园子不想卖,反正荒着也是荒着,还不如租出去呢。”

    燕松眼前一亮,像极了两只灯泡。

    确实,他不卖,但是他可以租给苏家!

    这也不失为打入苏家的好机会!(未完待续。)

第320章 认祖归宗?

    芫荽今儿出车,正是中午的时候,他蹲坐在车前,一边啃着肉夹馍一边温习着明宣帮他做的笔记。如今他字儿认得不全,但这并不妨碍他读书的积极性。

    都说字如其人,明宣那工整规范的字迹跟他那半吊子性格完全不搭,但是他给芫荽做的笔记简单易懂。

    芫荽一手捧着笔记本,翻页的时候很小心,尽量不让卤肉汁儿蹭在本子上。

    翻过一页,瞧见本子上角有个拳头的加油手势,芫荽会心一笑,正聚精会神钻读笔记,身后的黄包车轻晃了一阵,似有个人坐了上去。

    载的人多了,芫荽渐渐摸出了一些门道,他现在不用瞧人就可以通过那人踩在踏板上时车子发出的声响判断去对方的大致身高与体重。

    一声不吭坐上车的这位,八成是个女孩子。

    芫荽将写满笔记的小本子收进口袋里,扶了扶头上戴的用来遮阳的毡帽。

    “小姐,请问您去——”

    他回头看清坐在车上的人,原本三月里阳光般和煦的脸蓦地一沉,与此同时精神奕奕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怎么会是她?

    见车夫是芫荽,阿芸露出过分意外的神情。

    芫荽晃一眼四周,附近这么多空车,阿芸偏偏挑中他这一架,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是个单纯的意外。

    这个女人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似乎是从芫荽警惕的神色中瞧出了一些端倪,阿芸操着喜出望外的口吻:“我远远看着觉得像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换做是香菜,肯定会被这个女人从车上撵下去,芫荽的性子没她那么激烈,纵使如今他对阿芸不喜,只要她不触碰到自己的底线,他便不会采取过激的手段对她。

    “小姐,请问你去哪儿?”

    不同于方才,这回芫荽的口气重多勒些生分。

    阿芸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回想起以往与芫荽相处的情形,霎时间觉得恍如隔世。以前的芫荽。她只要对他笑一下。稍稍表示一下好感,这个大男孩便会害羞腼腆的不知所措。

    但如今她从芫荽眼中看到的不是令人蠢蠢的喜爱,而是漠视与疏远。

    “贤云山庄。”阿芸报了个地名,眉眼微挑。隐隐得意的看着芫荽的反应。

    芫荽背对着她。拉车就跑。除此之外。她还能期待他有什么样的反应?

    当芫荽背对她的一刹那,阿芸的目光倏然变得阴鸷,冷冰冰的盯着芫荽跃动的背影。就算眼前这个大男孩的气质变得不一样了。可他身上穿的还是又旧又破的寒酸衣裳。

    阿芸终于找回了一些优越感,平复了她心头的挫败,她得意的扬起唇角,阴森森一笑,说话时柔婉的口气与她诡异的表情完全不搭调,“你知不知道路,要不要我告诉你怎么走?”

    “……知道。”

    贤云山庄,就算他没去过,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地方。只怕整个沪市所有跟他一样的车把式,没有一个不清楚贤云山庄是什么地方。

    那是荣记商会会长荣鞅的本家。

    “你妹妹跟人合伙开店,她怎么就让你干这个啊?”阿芸的话中颇有一番为当车把式的芫荽抱不平之意。

    “我觉得干这个没什么不好。”

    芫荽没那么多心眼儿时,定会当阿芸说这话是真心为他好,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他觉得曾经的自己才是最单纯的那一个,而旁人不过是利用他的单纯去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阿芸妄想挑拨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她是以为天底下的兄弟姐妹都跟她与阿克一样吗?

    阿芸沉默了一阵,盯着芫荽的背影,目光有些急切,也不知她在着急什么。

    “你怎么不说话呀?”阿芸的话中带着几分娇嗔。

    “没什么可说的。”

    难道他就不好奇她去贤云山庄做什么吗?

    还是他压根儿不知贤云山庄是什么地方……

    阿芸急躁的心里仿佛长了几只蚂蚁,它们仿佛受不了她心中窝着的火气开始四处乱窜,企图能够找到一片安生之地,无论逃到哪里都还是被囚在那么小的一颗心眼儿中,挠的她心窝子痒疼不已。

    芫荽不是觉察不到阿芸的灼视,他紧着跑,只希望能快点到贤云山庄。

    阿芸目光渐渐黯然下来,“芫荽,你变了!”

    她这句感慨中夹杂着一丝愤慨,仿佛芫荽变成了罪大恶极的人,似乎还期望着他变回原来的那个他。

    “吃一堑,长一智。经历过这么多的事,哪怕是头猪也该学聪明了。”芫荽很喜欢现在的自己,反而觉得以前的那个他太过单纯。

    “你说话越来越像你妹妹了……”

    “我们可是亲兄妹,相像的可不止有这一点。”

    不管她说什么,他总能游刃有余的堵回去。阿芸含沙射影的那些话,压根儿刺激不到芫荽的神经。

    她以前仅用一个表情便能将芫荽拿捏住,现在她费尽心思,却像是在自讨没趣。

    阿芸很不甘心,她的自尊绝不容许自己在一个乡下出身的野小子面前狼狈收场。

    “我跟阿克,要是也能像你们兄妹那样……我弟弟现在是一句也不听我的。芫荽,你帮我跟香菜说说,就放我弟弟离开锦绣布行吧。”

    这话说的好像是香菜把阿克囚禁在了锦绣布行一样。

    “你弟弟自己有主意。”

    “他年纪小,我怕他在外面被坏人骗了!”以前只要她跟芫荽聊起亲戚的话题,两人就格外亲近。

    她这回打亲情牌,非但没有引起芫荽的好感。反而让芫荽觉得她很膈应。

    锦绣布行里没有坏人!

    他加快脚步,一路飞驰。

    阿芸感觉到车速变快,心中颠簸起来,她实在无法接受曾经那个视她若珍爱的大男孩现如今对她不屑一顾。是的,她从很早以前,芫荽受伤住院那段时间,她便觉察到他对自己有好感。当时的她十分享受这份好感,那时芫荽看她时的目光,让她有一种很强烈的存在感和优越感。

    现如今,她再也从芫荽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情动。

    芫荽将她放在贤云山庄巍峨的大门前。

    “小姐。到了。”

    终于到了。芫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下车的阿芸用一种娇羞怯弱的眼神看着他,胃里一阵反感。现在无论阿芸在他面前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都会让他觉得她是在惺惺作态。

    “我要回去了……”不这么说。眼前这个人不知道贤云山庄是她的家。阿芸似乎有些恋恋不舍。“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

    在她面前多待一秒,芫荽就会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现在只想麻利痛快的跟她说拜拜。

    “两个铜元,谢谢。”

    阿芸脸色难看了一下,审视的目光在芫荽脸上逡巡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一些熟悉的东西。

    如今的芫荽显然稚气未脱,但比她刚认识的那个时候成熟了许多,脸部轮廓刚毅且多了一些沉稳的气息。他就像是冬日里被冰封的太阳,用尽最后一道余晖也要发光发热。

    阿芸不得不承认,芫荽的外在条件就是他最大的资本。

    她从提包中掏出一枚银元。

    “有零的吗,我找不开。”

    阿芸将银元塞到芫荽手中,“不用找了。”她低头看芫荽脚上的那双破旧的布鞋,目光带着同情,“剩下的钱拿去买一双好点的鞋子吧。”

    芫荽仿若没听到一样,没有一点不自在,将钱塞到口袋中,没有多余的招呼,拉着车原路返回。

    阿芸在原地愣了半晌,没想到芫荽对她的态度竟是这般决绝。

    等芫荽跑远后,她才动身绕开了贤云山庄的大门,从侧巷的偏门进入了庄子里。

    ……

    这天晚上,星乐汇的开业请帖终于送到了百悦门。一共四张,荣记三佬和江映雪人手一张。

    江映雪拿到请帖,见香菜手上空空如也,神色中掩饰不住得意,还故意阴阳怪气的酸她,“王祖新是不是把你给忘了?没关系,你要是想去的话,让二爷带你。”

    香菜哼笑一声,反击了回去,“我当你拿的什么呢,宝贝的不行,原来是星乐汇的开业请帖啊。这帖子,我两天前就收到了。”她玩弄着水灵灵的指甲,暗暗瞥一眼吃了苍蝇似的一脸难受的江映雪,故意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去呢。”

    江映雪最瞧不管有人在她跟前嘚瑟,要是旁人的话,她还可以端着雪皇的架子在对方面前威风一把,可她在威风也厉害不过谁都拿不住的香菜。

    江映雪上一秒还企图用眼刀子将香菜扎得遍体鳞伤,这一秒就倏然色变,望着一个方向,不自觉起身。

    香菜从她的神色变化中瞧出一些端倪,便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老一少两名女性径直而来。

    小的那个,她认识,正是才出狱没多久的阿芸。

    走在阿芸前头的那名贵妇打扮的女人五十上下,皮肤保养的极好,脸上却没有很明显的岁月痕迹。刻薄的尖下巴,上挑的眼角,一看就是个厉害的。

    江映雪看的不是阿芸,是那名贵妇。

    香菜好奇问了一句,“那谁啊?”

    江映雪神色谨慎,“是荣家的族奶奶。”

    荣家的族奶奶,是荣鞅爷爷的妹妹,在家族中的辈分很高,也相当有权威。

    荣家家大业大,当家的在外奔波,鲜少操持家族的内部事务。荣家香火虽盛,稀缺能主持大局的人,族奶奶年轻时就是个厉害人物,在当家的到处打拼时,将家中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早年还招了个上门女婿。

    如今荣家的家族事务,仍由这位族奶奶在打理。

    族奶奶领着阿芸停在江映雪身前,四下一扫,从头到尾不正视她一眼。

    “族奶奶——”饶是江映雪这么骄傲的人,竟也在族奶奶面前放低身段,尽显卑恭。

    “阿鞅不在这里?”族奶奶眉峰微动,目光中闪过近乎疼宠的无奈,“算了,彦堂呢?”

    “藤——二——爷——”香菜大声吆喝,整片场子上都在回荡她拖长的声音。

    族奶奶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就连江映雪也朝她丢了个异样的眼神。

    荣家家教严,家里的女孩子哪一个不是知书达理的,从来就没有过教出过一个大呼小叫的。

    香菜这么一喊,简直就像是发动了“二爷召唤术”,两个眨眼的功夫,藤彦堂便出现了。

    他见到族奶奶,不禁有些意外,自然也是高兴的,“族奶奶,您怎么来了?”

    “我找不到你大哥,只能来找你。”

    “到楼上去坐吧。”

    族奶奶上楼前,将阿芸留在了场子上。

    江映雪远远的打量阿芸,像是第一次见到此人,她自然认得阿芸,只是奇怪族奶奶为什么会带阿芸来。

    跟江映雪一样,香菜也盯着阿芸,她抠着下巴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就认祖归宗了?”

    荣鞅那种有洁癖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把阿芸这个私生女迎回荣家?

    “你说什么?”江映雪感觉香菜刚才那句话的信息量很大。

    见她一副疑惑的样子,香菜惊讶了一下,“你不知道?阿芸是荣爷的妹妹!”

    江映雪对香菜的话不以为然,朝着阿芸的方向嗤笑了一声,“众所周知,荣爷是老会长的独子,他多了哪门子的妹妹?”

    亏她还是重生的,香菜就纳闷了,“别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阿芸跟荣爷同父异母!”

    江映雪瞪大了美目,眼中写满不可置信,“你听谁说的?”

    香菜抬了一下下巴,用眼神指了一下,“阿芸亲口跟我说的,我想应该八/九不离十。”

    之前她听燕松说,把阿芸从监狱中捞出去的是个有钱有势的大人物。这位大人物,想必就是荣家的这位族奶奶了。

    “不可能!”

    江映雪上辈子没听说过老会长有私生女这回事。不过她转念一想,这种事情算是荣家的秘辛,荣家怎么可能会让这桩丑闻见报呢?或许上辈子有这样的事,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荣爷不可能让她认祖归宗的!”

    原来江映雪的“不可能”是这个意思,香菜还以为她不相信老会长有私生女这回事呢。(未完待续。)

第321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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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荣家的族奶奶面前,藤彦堂比以往最规矩的时候还要规矩上许多。

    到了办公室,请族奶奶坐下,他给荣鞅去了个电话。

    荣鞅一听说是族奶奶要见他,很个性的给藤彦堂留下了一句话,“你看着办吧。”

    搁下电话,藤彦堂郁闷又无奈。

    既然族奶奶亲自出面,自然是为荣家的内部事务而找荣鞅来,他一个外姓人岂好插手管?

    他想好了托词,对族奶奶露出一个委婉的笑容,“我大哥正在跟人谈生意呢,要不您明儿再来?”

    谁知道荣鞅在谈哪门子的生意,这位荣大爷明显是在躲着他家的族奶奶!

    族奶奶顿思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识破了藤彦堂那拙劣的谎言,“这件事跟你说也一样——”

    她还真不拿藤彦堂当外人了。

    藤彦堂提心吊胆起来,心想荣鞅对着族奶奶肯定是有理由的,八成就是跟族奶奶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有关。

    哼哼,荣鞅把球传到他这儿来,真特么够兄弟!

    “什么事啊?”藤彦堂谨慎的问。

    “阿芸,你还记得吧。”

    想起阿芸,藤彦堂微微动容。在楼下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阿芸。也知道是族奶奶将那个女人从巡捕房里捞的出来,难不成族奶奶是想通过他劝荣鞅答应阿芸认祖归宗么?

    这个女人险些将他与香菜打散,且不说这一点,认祖归宗这件便不是小事。

    藤彦堂面色沉肃下来,声音里的温度也骤降几分,“当初是族奶奶叫人将她安排在百悦门,我自然记得她。”

    族奶奶板着脸,不怒自威,“她叫人给害进巡捕房,前阵子我才知道。真是。荣家的脸面都要为这事儿给丢光了!”她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声音不由得拔高,忍不住埋怨了藤彦堂一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说把她给捞出来。”

    藤彦堂一脸无辜。正儿八经的喊起冤来。“她能进巡捕房,可没人害她,都是因为她成心要害别人。”

    “她害谁啦。赔点钱,这事儿不就了了。阿芸虽说是我那死去的侄子的私生女,但毕竟是荣家的一条血脉,就算犯了什么事,也不能进巡捕房那种地方,何况她还是一个女孩子。”

    族奶奶是觉得阿芸进巡捕房这件事给他们荣家蒙羞抹黑了。

    她老人家看中家族与姑娘家的清誉,藤彦堂不是不能理解。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能罔顾法令,何况阿芸不止有害人之心,她还要置人于死地!

    藤彦堂知道,跟族奶奶争执这件事,根本就没意义。不管阿芸是不是戴罪之身,族奶奶压根儿就不在意,在她心里,荣家才是第一位。

    既然明知不讨好,他就不白费那个力气,索性将话引入正题,“族奶奶这次来,就是要说阿芸的事?”

    他总觉得族奶奶这次来不是为了让阿芸重回百悦门,如果真有那么简单,她老人家就不需要过荣鞅那一关,直接找他就可以了。

    “我打算让阿芸认祖归宗。”族奶奶摆正颜色说了这么一句,随即又满面愁容,“这件事必须得经过你大哥的同意才行,但是阿鞅怎么也不肯听我说,你找时间跟他说说。”

    族奶奶的来意,果然不出他所料。

    藤彦堂心想,荣家的家务事,他不好插手,不过不妨他多嘴几句。

    他露出比族奶奶还愁苦的神色,为难道:“族奶奶,我大哥是您从小看到大的,他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真有那个意思,这会儿也不会躲着不见您。”

    族奶奶何尝不知荣鞅是有意对她避而不见,“他不听我的,我想他会听你的。”

    别说此事他爱莫能助,就算他真的能影响到荣鞅,藤彦堂站在个人的角度上,也不支持族奶奶将阿芸的名字纳入荣家的族谱。

    他有点费解,族奶奶最是看重荣家的声誉,尤其眼高于顶,怎会同意一个血统不纯正的人进入荣家。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暗忖是不是阿芸对族奶奶使了什么伎俩。

    该不会是阿芸拿住了荣家什么把柄威胁了族奶奶?

    他眸色一沉再沉,“族奶奶,阿芸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族奶奶蓦地笑出声来,不以为意道:“她能给我灌什么迷/魂汤。”她看得出来藤彦堂是为她为荣家着想,心里涌过一阵暖流,语重心长起来,“我的意思仅仅是把阿芸的名字记在荣家的族谱里,不开祠堂,也不摆香祭祖,私底下给她一个名分,这件事大可不必公开。我瞧她姿色不错,寻个好人家绰绰有余。将来她要是嫁得风光,还能给荣家和商会打通一些门路。”

    藤彦堂这下算是明白了,原来族奶奶压根儿就没有将阿芸当自家人,说到底她老人家还是一心为荣家和商会着想,想着将来有机会可以拿阿芸当做筹码嫁出去。

    现如今很多大家族之间的关系便是靠联姻来维持的。

    藤彦堂竟对阿芸心生几分同情,这个一心想入豪门的女人只怕还浑然不知她自己已然成了族奶奶手上的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藤彦堂有些哭笑不得,“族奶奶,我明白您的意思,容我问您一句,您了解阿芸的为人吗?”

    “……挺乖巧,也很懂事。”

    藤彦堂立马接上,“她要是真的乖巧懂事,又如何会进到巡捕房那种地方?”

    见族奶奶哑然。他又说道:“这件事我本来不想告诉您的,几个月前,她蓄意要谋害一个人的性命,像她这样心思歹毒的女人,进了大户人家,再给她一点权势,那可是有她施展的空间和余地了。您要是不信,您可以把她放在百悦门考察她一段时间,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很乖巧懂事。”

    族奶奶面带犹色,不多久便在心中下了一个算不得艰难的决定。“你说的这件事。我会找人去调查。彦堂,我不是不信你……诶,阿芸那丫头说的跟你完全不一样。我会去搞清楚,那阿芸我暂且就放你这了。”

    藤彦堂扬起唇角。悠然惬意的光辉在他一对凤目中晕染开来。霎时间满室春色。

    他的笑容仿佛也感染了族奶奶。她老人家也忍俊不禁。

    “族奶奶,阿芸您就别带回贤云山庄了,我在新俪公寓给她找一所房子。省得我大哥成天躲着您。连本家都不敢回。”

    族奶奶脸上暖洋洋的,此刻她面上的慈祥,方能让人觉出她是上了岁数的人。

    族奶奶也是个有主意了,为了安抚住阿芸,将她留在百悦门,假意认她做了干孙女。

    阿芸长相恬静,嗓音甜美,跟被星乐汇挖角的杨湾湾走的是一个路线。继杨湾湾之后,她接唱了《宁夏》这首歌,很快便在百悦门红了起来。与此同时,她与荣鞅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一事也很快传开。

    这则传闻,一直没有得到荣家的证实。

    百悦门的姑娘们都知道荣记的三位爷明天会去参加星乐汇的开业庆典,大都觊觎着他们身边的位置,可荣爷有江映雪作陪,马三爷又是何韶晴的专属,唯独藤二爷的女伴还没有着落。

    这天晚上,她们缠着藤二爷,只盼二爷能够垂青她们中的谁。

    阿芸坐在中间端着架子,相信就算不用像这些女人采取激烈的手段,藤二爷一定也会注意到她。她跟这些不入流的女人是不一样的,她身上可是流着荣家的血!

    藤彦堂周围莺莺燕燕,叫别的男人眼羡不已,他不觉得意,反而烦躁得不行。这些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儿,熏得他头晕。

    他耐着性子听她们七嘴八舌把话说完,最后总结,“我算是明白了,敢情你们一块儿请我喝酒,就是想让我从你们中选一个,明儿带去参加星乐汇的开业庆典。”

    “二爷果然聪明!”此话一出,周围的靓女们纷纷娇嗔附和。

    “不好意思啊,”他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没有一点歉然的神情,“我已经有伴儿了。”

    周围静默了一秒,随后有人尖声暴喝:“不可能!”

    此女八成是仰慕二爷,听到二爷承认已敲定了女伴,一时间芳心无法接受。

    “谁啊?”

    要是她们中的某一位,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漏啊。这些个女人一个个爱慕虚荣的,真要得到二爷垂青,还是都是迫不及待的到处宣扬,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该不会是阿芸吧?”

    有一半人将目光放在了不动声色却暗自焦灼期待的阿芸身上。

    “是……”藤彦堂一开口,便将那一半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他淡淡扫一眼面容渐渐缓和的阿芸一眼,心中冷笑一阵,接着说,“香菜。”

    “香爷?!”有人不敢置信大叫了一声。

    随即就有人说:“不可能啦,虽说香爷这个人喜欢瞎凑热闹,可她不爱去那种正是的场合,上回雪皇的生日,她也就是露了个脸儿,很快就走了!”

    藤彦堂忍不住多瞧了说出这话的人一眼,发现对方是平时跟香菜走的很近的一个歌女。这女的倒是蛮了解香菜的。

    藤彦堂翘腿坐着,十分惬意,“你说的没错,不过这回你可错了,香菜也收到了星乐汇的开业请帖。”

    周围一片恍然,但还是有不少人发出哀怨的声音。

    正巧香菜送酒来,有个嘴快妹子逮着她就问:“香爷,明儿你是不是要跟二爷一块儿去参加星乐汇的开业庆典啊?”

    香菜没意会过来她的真正意思,压根儿就没往女伴儿那方面想。

    虽说他们都收到了请帖。但是要不要一块儿去,还没个准儿。嗯……搭个顺风车,还是可以有的。

    思及此,于是她道:“是一块儿去。”

    有人气馁,绝望的哀嚎:“二爷的女伴果然是香爷!”

    香菜一下悟了,原来刚才的“一块儿去”是那个意思。她正要开口澄清,刚张嘴就感觉一道火热的目光嗖的一下射过来,像是要在她的脸上洞穿俩窟窿似的。

    藤彦堂那冷冰冰的眼神中带着警告,警告中又带着一丝怒气,怒气中又带着隐晦的杀意。

    香菜感觉颈子上凉嗖嗖的。

    原本的话咽回到肚子里。她改口承认:“对。是我。”

    有个胆儿大的妹子讨价还价起来,“二爷,香爷,你们都收到了请帖。就不能一人再带一个人去吗?”

    香菜龇着牙呵呵道:“这叫节省资源。我明知道一匹布就能把这一件衣裳给做出来。我干嘛还要去扯另一匹一模一样的布,你们说是吧。”

    她抬手指着她们一个个,“你们差不多得了。别在我面前那么过分的垂涎二爷的美色,你们这不是成心想拆散我跟二爷么。”

    说着,香菜朝藤彦堂挤眉弄眼了一番,暧/昧得不得了。

    有人不信,“骗人!二爷跟香爷!?”

    这是不可能的!

    香菜大方承认,“那是,我们可相亲相爱了!”

    虽说藤彦堂不置可否,但香菜古灵精怪的神色中透着浮夸,反倒没几个人相信他们之间真的存在那种关系。

    但阿芸瞅得出来,藤彦堂看香菜的眼神跟看别人时的不一样。这个男人在人前总是把自己武装掩饰的很好,但是他在香菜面前大部分时候都会暴露出他自己真实的情绪,只怕他自己也浑然不觉。

    临走前,香菜朝藤彦堂挑了一眼,无声道:“这回算是你欠我的,我先给你记着。”

    藤彦堂用白眼回击她,那意思是,“得了吧你,谁欠谁还不一定呢。能找到我这种能拿得出手搬得上台的男伴儿,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切~”姑奶奶认识的俊美男子一抓一大把,随随便便提溜出来一个,再精心打扮一下,可不比成天粘着两撇假胡子装蒜的他强?

    晚上下班,香菜还没走出百悦门,就见来接她的芫荽被阿芸缠上了。看阿芸那意思,是要让她哥把她送回家。这大半夜孤男寡女的,这女人也不嫌臊得慌!

    香菜走过去,故意撞了阿芸一个趄趔,对着色变的阿芸虚假的表示歉意,“哎呀,不好意思啊,我没看见你,我还以为踩着了谁的狐狸尾巴呢。”

    说完,便不再搭理她,香菜冲芫荽招了一下手,“哥,你今儿咋回来的这么晚?”

    “早回来了,这不是来接你呢么。赶紧上车——”

    从她出现以后,芫荽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阿芸一眼。这下香菜可算是放心了,看来她哥在心里面真的跟阿芸断得一干二净。

    倒是阿芸这个小biao砸,吃不住芫荽,逮着机会就舔着脸在芫荽面前刷存在感,这女人咋恁贱!骚贱骚贱的!

    看着他们兄妹扬长而去,阿芸的脸色比今儿的夜空还要黑沉。

    香菜坐上车,便听芫荽说:

    “我今儿把钱朗跟阿克摘的桑叶都驮回来了,明儿你要是没功夫,我就帮你洗干净了。”

    这阵子没业务,但锦绣布行总不能白养着那些员工,香菜见他们闲得慌,于是物尽其用,打发他们去摘桑叶。

    眼看就要入秋了,不多屯点饲料,她拿什么养那些蚕宝宝?

    香菜自然是舍不得芫荽干这些活儿,情愿他跑去跟明宣那群学生党多处处。一想到芫荽难得交了明宣这么一个知心的好朋友,可是人家却要出国了,芫荽心中有多舍不得,她多少有点感同身受。

    接下来这几年,是正乱的时候,她忽然动起了将芫荽送出国的念头。

    “哥,你有没有想过要跟明宣他们一起出国?”

    前面拉车跑的芫荽神色怔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想是不是明宣给香菜说了什么。

    不等他回应,香菜便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哥,你就跟着他们一起出国吧,你不是喜欢骆悠悠么,出国以后你跟她的接触就会越来越多。”

    芫荽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要是只需要在国外待上十天半个月,他倒还可以忍受,但是这一出国,恐怕要好几年不能回来。他这一走,香菜咋办?他还没看着香菜出嫁呢!

    要想他出国可以,除非香菜跟她一块儿走!

    “其实……明宣也跟我提过一起出国的事儿。我……我放不下你!”

    一听他吞吞吐吐。香菜大抵察觉出他的心声了——芫荽是想去国外的世界闯闯的。

    “哥,你这么说,我可不爱听。”香菜沉下声音,似乎是生气了。“你是不是嫌我是累赘啊。觉得我现在是你的拖油瓶?”

    芫荽急了。停下脚步,忙不迭辩解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等他说完,香菜又诈唬了他几句。“你才是我的累赘呢,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不知道有多快活呢!爹也不会拿着你到我这儿来找事儿了!”

    提起爹,芫荽沉下脸来,掷地有声说了一句,“那你跟我一起出国!”

    “出国的费用多高,你知道么,咱俩要是都走了,谁来赚这个钱?你可别告诉我你送我出国,你要一个人留在这儿拉车,就你拉车挣的那几个钱儿,恐怕连自个儿都养不活。我们锦绣布行卖出一件衣裳,比你几个月拉活儿挣的还多。”香菜知道自己的话刺痛着芫荽,但她还是要把话说下去,“我知道你想跟着明宣他们一块儿出国,想去你就放心的去吧,别不放心我,我是你妹妹,亲妹妹,别觉得拿着我的钱会不好意思。你跟明宣在一块儿混那么久了,也知道‘投资’是什么意思了吧。我供你出国,就是在你身上投资,你心里要是真过不去,大不了学成之后,赚上大钱以后再还给我。你是想出国深造,还是想一辈子当个车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香菜把话说的很明白,说到最后给芫荽丢了一个艰难的抉择。

    芫荽以前从不觉得做选择有这么困难,两个答案摆在面前,他不知道哪个是对哪个是错,好像选哪个都是对又好像选哪个都是错。

    天一亮,他带着内心的矛盾与挣扎去了明宣家。

    是院子里的狗吠声吵醒了明宣,他起床去应门,短短的一路上嘟嘟囔囔抱怨了好几声。

    他开门一见是芫荽,愣了愣,他记得今天他们没有约啊。

    “大哥,现在才早上五点多!”尽管手腕上没有戴表,明宣还是抬手示意了一下现在的时间有多早。

    不理会明宣的抱怨,芫荽反倒埋怨起他来,“你是不是跟我妹说什么了?”

    明宣一脸茫然,他这几天都没见香菜好不好,能跟她说什么呀。

    “昨天晚上,我妹突然跟我提出国的事……”

    明宣愣了一下,随即龇牙乐起来,伸着大拇指给不在场的香菜点赞,“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啥?”这回换芫荽满头起雾了。

    “进来说,”明宣将门外的芫荽招呼进来,“关于建议你出国的事,我什么也没跟香菜说,但是我觉得吧,早晚有一天她会主动提出来的。”

    “为啥?”

    “就像我哥是为我好,才把我送出国,你妹也是为你好啊。香菜的眼界跟别人又不一样,她眼中的世界,咱们未必懂,但是咱们眼中的世界,她一定懂。她知道你喜欢骆悠悠,跟我关系有那么好,肯定舍不得你跟我们分开。”

    芫荽一想,觉得还真跟明宣说的一样,香菜确实有那么个意思。他听明宣又说:

    “你要是想了解你妹妹眼中的世界呢,不如出国深造几年,长长见识。这是最快的办法——”

    芫荽张口欲言,可明宣压根儿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明宣看着栓在院子里委屈兮兮的亮亮,对芫荽说:“你走的时候,把我家这条狗带你们家去吧。我哥现在忙得根本顾不上它,我这一走吧,更没人照顾它了。我家亮亮特别喜欢跟你妹在一块儿待着,你看好啊——”

    明宣献宝似的给芫荽表演特技,清了嗓子叫了一声“香菜”,说来也奇了,亮亮一听到“香菜”这两个字,立马支棱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

    芫荽想了想,香菜养的那些彩蚕金贵着呢,他们兄妹总有都不在家的时候,万一那些蚕让有心人惦记上了,那香菜可亏大发了,确实需要一条狗来看家护院。于是他答应了明宣把亮亮牵回家去。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第322章 不好搞

    香菜的行动力特别强,昨晚上跟芫荽说起出国的事儿,第二天一早她就找到渠道成那儿,打听出国都需要准备什么手续。

    她知道现代出国办理手续十分严格,反正没有护照是不行的,她一打听才知道,眼下这时代,也不是没有护照这种东西,只是叫法不一样,那叫签证。

    渠道成给她科普了一下,民国还没建立起来的更早以前,出国压根儿不需要办理任何手续,无论在哪一国,去留随你。就算需要办手续,也不是很正规。

    民国以后,要出国的人需要准备一样东西,但那东西不叫护照,叫签证。

    香菜一问签证打哪儿办,渠道成给她的答案就多了,国府可以办,租借的外国理事馆也可以办,甚至坊间一些专门做证件的也可以办。而且不同的地方办出来的签证规格也不一样,有铅印的,有油印的,有雕版印刷的,甚至还有手写的,有的大如蒲扇,有的小如巴掌,有的带封皮,有的不带封皮。总之五花八门。

    香菜听的一愣一愣,忍不住感慨一句,“贵圈真乱。”

    渠道成跟她表示,芫荽真要出国的话,他可以想办法搞定芫荽的签证,但是现如今沪市戒严,出入沪市境内需要通行证,想要搞到这个通行证,那比办签证还难。他做不来,这个只能香菜自己去想办法了。

    通行证,通行证。不过就是个巴掌大的小本儿嘛,想把它搞到手,能有多难?

    背靠大树好乘凉,她背后不还有藤二爷这座靠山么。不过以往找他办事,她都是带着筹码去的,这一回,她还真不知道该拿什么去讨好他,关键是过了今晚,这男人说不定要吊打她……

    得想个法儿先让他答应下来,大不了这一笔日后慢慢还他。

    香菜没在百悦门找到藤彦堂。便回了家。院子里传来狗吠的声音,有那么一秒她以为自己进错门了。

    一开门,一只庞然大物飞奔过来,围着她直打转。还使劲儿的摇着尾巴。

    这不是明家的亮亮嘛。

    要不是院门是从外头锁着。香菜还真以为是明家的哪个小子带着亮亮到她家串门来了。既然门是外锁着的。那就表示芫荽也不在,香菜再一看门口的小弄堂里黄包车也不在,便知芫荽出车拉活儿去了。

    明家的兄弟也不知多久没给亮亮洗澡了。整得它一身够味儿就带她家来了,这意思是要她给亮亮当保姆啦!

    香菜往钻厨房,添了一锅水烧上,瓢还在手里拿着呢,就听院儿里的亮亮使劲儿对着门口嚷嚷。

    出去一看,就见亮亮把一人儿堵在院门口,再一瞧那人把自己夹在门缝中那战战兢兢的样子,香菜乐了。

    不久前她还在心里念叨着怎么算计这个男人呢,这会儿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亮亮龇牙咧嘴的冲着门口狂吠,显然不欢迎上门来的这个男人。

    藤彦堂用俩门板挡着自己,生怕院里的那条猛犬会朝自己扑来。

    一人一犬就这么虎视眈眈了一阵,直到香菜从厨房里出来,藤彦堂才如看到救星一般,“从哪儿整来的一条狗啊?”

    “天上掉下来的。”

    “哮天犬啊?”

    “那可不。亮亮,过来——”

    亮亮不忿的看了藤彦堂一眼,掉头往厨房门口去,乖乖的坐在了香菜身边,吐着舌头哈着气,再不屑搭理门口那个男人。

    藤彦堂这才敢进门,先一脚跨进去,小心翼翼的试探亮亮的反应,瞅见亮亮示威性的对他发出一声低吼,他顿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特怂。

    怎么个事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害怕一条畜/牲不成?

    他紧绷着神经走进院儿里,每一步都比鼓点还轻,提心吊胆着还真怕亮亮会突然扑过来咬上他一口。

    “瞧把你吓得。”香菜瞧惯了藤彦堂正经的模样,觉得他现在这种小心翼翼的模样还挺滑稽的。“你咋这时候过来了呢?”

    她之前为了找他还刻意去了百悦门一趟,结果连个人影儿都没瞧到,这下他倒自个儿来了,肯定有事儿。

    香菜心里那个乐啊,差不多都体现在脸上了。瞧她心花怒放的那股劲儿,藤彦堂浑身一松,像是吞了一口蜂蜜水,甜到了心里头去。

    他忍不住沾沾自喜,没想到自己的出现竟然能让这丫头这么高兴,那他以后得经常来串门子,还有点后悔以前没多来几回。

    “上回在羊城你给我整的发型有点变形了,你再给我理理。”

    香菜刚要说他怎么不去理发店,忽然想起他们之间可是签过协议的,打以后藤彦堂的头发都归她亲自操刀。

    “行吧,你到屋里坐会儿,我正烧水呢。”

    藤彦堂今儿要去羊城参加星乐汇的开业庆典,怎么也得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一点。

    等水烧开了,见香菜先给狗洗澡,他不开心了,敢情他这个大活人还没一条狗的待遇好。

    试过了水温后,香菜把亮亮赶进大木盆里,用准备好的小瓢从盆里舀了一些水往它身上浇,就听某人幽怨的声音飘来:

    “不说要给我理发吗?”他都坐这儿等好大一会儿啦。

    “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四肢立在木盆里,浑身湿漉漉且一脸享受的亮亮冲藤彦堂得意的嘶鸣一声,掉了个头后拿屁股对着他。

    这条狗居然这么不待见他,藤彦堂心里那个气,恨不得拎着它的尾巴把它甩飞到天上去。

    它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么,他正好送它一程。打哪儿来的再把它送回到哪儿去。

    香菜扬起小脸儿瞅他那委屈媳妇儿似的小样儿,不由觉得好笑,一个大男人竟跟一条狗玩味儿起来,至于这么小心眼子么。

    “那仓库里有一张方桌子,你帮我搬来。”

    这丫头指挥他的时候还真不客气。心里是一千万个不乐意,藤彦堂身体倒诚实的很,信步往仓库里去。

    香菜瞅了一眼他的背影,心里想着的不是怎么跟他开口说通行证的事,而是另一回事——

    他们兄妹现在住的房子果然是藤彦堂叫人安排的,不然他没来过几回怎么就知道仓库的位置准确在哪里。

    藤彦堂将一张方桌从仓库里搬出来。按香菜要求的那样摆在了太阳地儿里。

    香菜将亮亮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指挥着它跳到那张桌子上,用干布给它擦了擦毛发。

    香菜指着站在桌上的亮亮说:“就这样,毛没干别下来啊。”

    等她一转身,亮亮便卧在桌子上。惬意的晒着太阳。

    将香菜与亮亮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藤彦堂还真觉得新奇不已。没想到这一条狗还挺通人性。

    “行了,该你了——”

    这儿还有个大活人等着她伺候呢。

    看看桌子上趴着的亮亮,再看看香菜的双手。藤彦堂忽然觉得膈应的很,引他反胃的可不是人。

    “你、你去把手洗干净!”藤彦堂可不想香菜用带着臭狗味的手在他头上折腾。

    不行,他不能想,越想越觉得恶心。他八成是被荣鞅的洁癖给传染了。

    香菜看着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她这手不脏啊。想了一下,她有点明白了,敢情是藤彦堂嫌她这双手碰过亮亮了。

    她打了一盆干净的水,在藤彦堂面前用硫磺皂仔仔细细把手洗了一遍。

    等香菜擦干了手,藤彦堂抓着她一只手闻了闻,总觉得她那满是硫磺皂味儿的手上还是带着一股狗臭味儿。他也知道可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在作祟,可他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

    “你能不能把你的手洗干净了?”

    “洗干净了啊。”香菜把手放到鼻子跟前闻了闻,并没有嗅到什么异味儿。

    藤彦堂二话不说,攥着香菜的俩手按到水盆里使劲儿的搓,就是用搓衣板洗衣服也没有他这样用力的。

    “哎哟哎哟,”香菜觉得要是再不拦着他,她这双手铁定能被他搓下一层皮来,“你能不能轻点儿!我这柔若无骨的小手经不起你这样的伤害!”

    “我伤害你?我倒要问问你了,你弄得一手狗臭味儿再给我剪头发,你安的什么心?”藤彦堂觉得这丫头存心是要用这种手段恶心他。

    香菜心眼儿再多也不犯不着这样,她不过就是想让亮亮安分一点儿,省得到时候她给藤彦堂理发的时候,它在她脚跟前乱窜,蹭她一下碰她一下扑她一下,她都有可能会拿不稳剪刀,万一让藤彦堂见了血,他今天晚上还怎么去见人?

    香菜觉得藤彦堂也是瞎讲究,“那你上完厕所还可以不洗手就吃饭呢,你那程度可比我这严重多了。”

    “你啥时候看见我上完厕所不洗手就吃饭了!”

    “你自己听听你这话多心虚吧。你到底剪不剪头发,不剪拉倒!”姑奶奶还不想伺候了呢。

    藤彦堂挣扎了一阵,强大的内心终于还是屈服在了香菜的淫/威之下。

    他哪一次理发也没有这一回这么煎熬过。

    香菜在他脑袋上作业,觉得这是个机会跟他提一下通行证的事儿,“这回理发,我就不收你钱了……”

    藤彦堂自然不信她能这么好心,当初签的协议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每个月理一次发二十大洋。他端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岿然不动,等着她的下文。

    “我听说现在出入沪市都需要通行证,你帮我搞一张通行证呗。”

    藤彦堂稍愣了一下,硬挺着没有转动脖子,他还真怕自己会在香菜的手底下有个闪失。这丫头现在手里可是拿着剪刀呢。

    他忍不住问:“你要通行证干嘛,你要出城吗?”

    “是我哥。我想送他出国走一趟。”

    没有通行证,别说漂洋过海出国了,就连沪市这么个地方都出不去。

    “我看我还是把这次理发的钱给你吧。”藤彦堂这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帮这个忙了。

    这男人居然跟她拿起乔来,香菜还就不信邪了,“还有你藤二爷办不成的事儿?”

    “别说二十大洋了,就算是两百大洋,也未必能搞到一张通行证。”藤彦堂可不是在这儿跟她瞎咧咧,说话的口气有那么一点儿严肃,“眼下的时局。你又不是不知道。国府为了限制革命党的行动。在整个沪市周边严密布控,城里也是到处警戒,现在就是一个车把式,要是没有一张通行证。有些地方根本就不让过。国府给谁颁发通行证。都要对那人进行严格审查。只要那人的身份稍微有一点可疑,通行证都批不下来。”

    香菜听得一愣一愣的,要是真照藤彦堂说的这样。那她跟芫荽以后岂不是要被困在沪市连老家都回不了?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香菜已经预见了芫荽出国的这条路有多艰难了。

    藤彦堂若有所思了一阵,忽然问了一句,“你哥什么时候出国?”

    “大概九月底吧。”

    “那不就是下个月了?”时间这么紧迫!藤彦堂眉头打了一个结,“成,我想想办法。”

    香菜发现藤彦堂的神情不像以往那样游刃有余,看来这巴掌大的小本儿还真挺难办下来的。

    想到今晚可能会发生的事儿,她有点儿心虚,“那咱们就这么说好了啊。”

    听出她说话的口气有点儿怪,藤彦堂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

    见她转动脑袋,香菜赶紧把剪刀拿开,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叫你不要乱动了,差点儿把剪刀尖儿戳你耳朵上!”

    没能从香菜的神色中瞧出其他端倪,藤彦堂挥去了萦绕在他心头的那抹怪异。

    剪完了头发,藤彦堂精神活泛了许多。

    “你赶紧收拾一下吧,我过会儿来接你。”

    等他一走,香菜就开始打扮起来。

    她这个服装设计师,自己穿的衣裳还没经她手卖出去的多。她统共就那么几身衣裳,最能拿出手的还是上回跟藤彦堂一块儿去医院探望藤老太太特意买的那身套装。

    衣服是翻出来了,可有一样东西怎么也找不着,她的胸垫哪儿去了?

    半个小时后,林家外头响起了一阵汽笛声。明知道是藤彦堂在催了,香菜还是不慌不忙,等到收拾妥当了才下楼。

    坐到了车上,不禁打量了一眼前后判若两人的藤彦堂,香菜心里不住唏嘘,这小子变化够大的呀,要是再给他半个小时,指不定他就要在型男的路上一去不回头了。

    藤彦堂上身是一件月白色开领的衬衣,大片的暗纹若隐若现,这些都不及他领口出露的那一小片春色亮眼。他那精致的锁骨上方是刚毅俊美的下巴,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一种冷峻的气息,幽暗深邃的凤眸里带着一丝邪魅之气,浑身一股狂傲不拘的劲儿,却被他沉敛到恰到好处。

    袖口解开,袖管挽起,露出两条结实的手臂。他那无处安放的修长双腿明明给人一种车厢很拥挤的感觉,偏偏香菜坐进去之后又显得绰绰有余。是他的腿太长了,还是她太娇小了?

    被香菜毫不避讳的目光打量,藤彦堂顿时觉得身上一阵火辣辣的发烫,他碰了一下搭在前头副驾驶位置车座上的银灰色西装外套,本想把外套穿上,可转念又改变了主意。

    他本就被香菜的目光勾起了一阵火来,再穿上外套岂不是更热了么。

    上车之后,香菜更不知收敛了。身旁坐了这么一个养眼的帅哥,她就是想把持也把持不住。

    “你这件衬衣不错啊,还带暗纹呐。”香菜往他胸上摸了一把,趁机揩油。

    藤彦堂一下就炸了,差点儿从位置上跳起来头撞到车顶上。香菜刚才那一下,摸到他重点部位了!

    香菜也感觉出来自己摸到了他胸前的一颗小粒粒,明明占到了便宜。还装的正儿八经,“你身上咋长那么大一颗痣,都硌着我手了!”

    这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藤彦堂盯死了她,比提防亮亮的时候还要警惕。

    “不想再被硌到的话,就管好你自己的手!”

    不给摸就不给摸,香菜兴致索然,“去这么早,我这还没吃饭呢,我还得去布行取个东西。”

    “饿不着你。”

    不用二爷吩咐。小北便把车开往了兴荣道。

    藤彦堂去荣记酒楼点餐时。香菜去了锦绣布行,见着石兰就问:“那件旗袍搞好了没?”

    “就差几针了。”

    为了完成香菜交代的差事,石兰特意找了两个愿意在锦绣布行做长工的绣娘,她们仨紧赶慢赶总算是把那件明黄缎子的旗袍给绣出来了。眼下就差个收尾的功夫了。

    “咋不见你找的那两个绣娘?”

    “这都中午了。她们去吃饭了。”石兰一边下针一边分心跟香菜说。“你就放心吧,我找的这两个绝对是实诚的,布行的规矩。我都给她们讲了。先试用三个月,也练练她们的手艺,你先看看好不好再决定用不用她们也成。”

    “你带好她们就成,她们要是学得快,绣活儿也练上来了,缩短她们的试用期也可以。”

    那两个实习绣娘要是听到了这样的话肯定乐不可支,石兰也禁不住为她们感到高兴,看着手上的旗袍,她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问了香菜一句,“香菜,这件旗袍,你打算卖啥价啊?”

    卖的价钱高了,她拿到的提成也就高,她自然是很关心这个问题的。

    但香菜的回答让她有点心灰意冷了——

    “这件旗袍,我不打算卖,我是要拿去送人的。”见石兰神色瞬间暗淡下来,香菜轻笑一声,用轻松的口气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现在咱们布行的客源还没稳定下来,我就想用这件旗袍试试水,看看能不能拉一批客人上门来。”

    石兰知道香菜是会做生意的,不然老渠也不会跟她合伙经营这家布行。现如今布行的生意确实清淡,一想到日后生意会因为这件旗袍红火起来,她的积极性不禁又调动起来,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在她忙的时候,香菜又多说了一句,“回头你把那两个绣娘的身高尺寸记下来,我给她们弄两套工作服。”

    “好嘞。”

    跟藤彦堂在荣记吃了顿饭,香菜也拿到了用礼盒包装好的衣裳,坐上车到了龙城大街的北头,跟荣鞅与马峰等人汇合,一行人三辆车就这么往羊城出发了。

    香菜吃饱了就犯困,在车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砰”的巨响将她给炸醒了,她猛的睁开眼,擦着口水惊慌问道:“怎么回事?该不会是中了埋伏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藤彦堂一阵没好气。

    香菜一上车就呼呼大睡,把他晾了一路不说,还把口水蹭到他衬衣上,他正一肚子郁气。

    小北将车停了下来,透过挡风玻璃,往前瞅了几眼,回头跟藤彦堂打报告,“二爷,好像是荣爷他们那辆车的车胎爆了。”

    香菜傻乐了一阵,不过很快她就高兴不起来了,车后头也传来一声“砰”的响声。

    这会儿不是在睡梦中,香菜听的真真切切,砰的一声过后还有一段冗长的吐气声,明显是又有一辆车的车胎爆了。

    小北向后张望了一阵,脸色变得有点复杂,“二爷,三爷那辆车好像也爆胎了……”

    一共就三辆车,其中两辆车都爆胎了,还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不会这么巧吧?

    藤彦堂也察觉到有可能是有人蓄意为之,便下车去看个究竟。

    荣鞅那辆车有一个轮胎是因为气太足加上暴晒才致使爆胎,而马峰那辆车前头右边的轮子在紧跟着前面藤彦堂那辆车停下时碾到了一根铁钉才发生爆胎……他们这些人还真就摊上了这么巧的事儿了。

    眼下就一辆车能用,就藤彦堂这辆小老爷车,肯定挤不下那么多人,这下可好——要是错过了开业庆典,那他们百悦门跟星乐汇结的梁子可就大了。

    就算王祖新那关能过,他们能管的住别人的嘴吗?

    星乐汇头天开业,本该出现的百悦门的人没去捧场,肯定会有不好听的话传扬出去,荣记三佬面上无光,百悦门往后的生意也不好做啊!(未完待续。)

第323章 骑洋车

    三辆车,其中两辆车爆胎,只有中间藤彦堂专属的那辆红顶白身的老爷车是好的。

    这就好比一伙儿吃大锅饭,结果锅漏了,饿着肚子的眼巴巴瞅着已经吃饱的人,那滋味儿叫一个酸爽!

    今儿真是衰爆了!

    马峰将司机埋怨一通还不解气,踹了爆胎的车轮两脚出气,结果脚跟踢到铁板上一样,疼得他咧嘴直抽气。

    何韶晴扶着他,出了个主意,“要不让司机想办法找人把车拖回去,咱们六个坐那一辆车去星乐汇……”她话音未落,就听一旁高冷的江映雪否决了她这个主意:

    “二爷那辆车顶多载五个人,咱们六个人坐上去,别说坐不下,就算能坐下,万一半道上把车胎压爆了,还是得另想办法。”

    藤彦堂也不支持何韶晴的法子,“六个人坐一辆车,到星乐汇被人瞅见了,咱们面上也不好看。”

    “要不咱玩把大的,”香菜两只眼睛嗖的一亮,那猴精的模样叫人心生不安,“咱们集体翘了星乐汇的开业典礼怎么样!”

    藤彦堂忍不住翻白眼,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以为香菜有什么好主意呢。“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呢。”

    他们集体缺席星乐汇的开业典礼,无异于向星乐汇和其背后的青龙商会示威。他们荣记商会原本与青龙商会之间便水火不容,再来这么一遭等同于雪上加霜。

    香菜刚才也不过是开个玩笑,她仔细对比爆胎的那两辆车。目测了一阵后有点泄气,“车轮子要是都一样大小的,还可以凑出一辆车来……”

    眼下又没有黄包车经过,附近倒是有个电话亭,藤彦堂顿时有了个想法,对荣鞅说:“大哥,要不你跟映雪先坐我的车去星乐汇,我给商会打个电话,叫他们再送两辆车来。”

    “等等看有没有黄包车经过吧。”

    已经走了一大半路,眼看他们就要到羊城了。留在这儿等商会的人把车送来。肯定要等很长时间,铁定赶不上入场的时间。

    他们都是一个代表团的,其他的人迟到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先到场的人也会觉得没面子。那还真不如香菜说的那样玩儿一把大的呢。

    坐黄包车虽然有点跌份儿。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老天偏偏跟他们作对似的,他们干等了大半晌,也没见一个黄包车打这儿经过。

    正当他们焦头烂额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老爷车打他们来时的方向远远驶来,慢悠悠停靠在他们边上的路中间。

    这段路上又多了一辆豪车。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清晰且立体的脸来。

    遇着的脸熟的人太多,车上的那位都不知道该跟哪个打招呼了,索性用一句话把他目光所及之人全都囊括了进去,“各位,日安。”

    还是那一贯谦而不卑的姿态,空知秋对香菜他们一帮人有车不坐立在路边的情形丝毫不感到意外,可能他在摇下车窗前,就已经体会过了这样的情绪。

    空知秋目光落在香菜身上,颔首对她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尽管他再怎么用和善来伪装他的态度,香菜还是从他眼中察觉出了他对她有一丝丝的忌惮,还有思虑。

    “空知先生——”藤彦堂笑着跟空知秋打招呼,阴暗的心里却碎碎念着,今儿一出门就爆了俩车胎,他们已经够衰了,居然还碰着这个日本男人,真是倒霉到家了。

    “你们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空知秋倒还是有点儿眼色劲儿的。

    路上车爆胎,荣记代表团里的几个男人没一个好意思开口提这件倒霉事儿。

    香菜古灵精怪给空知秋表演起默剧,指着跟前的三辆车竖起三根手指头,双臂在空中抱了个圆表示车轱辘,又猛的撒开手,同时做了个滑稽的惊恐表情,最后用摊手耸肩得动作和一个无奈的表情收场。

    空知秋看明白了,原来是车爆胎了。

    三辆车,总不能都爆胎了吧……

    他向苦等的这几个人伸出橄榄枝,“我车上还有两个位置,要是你们不嫌弃的话……”

    藤彦堂抬起一手抓住了香菜的手臂,扬起委婉的笑脸回绝空知秋的好意,“不必麻烦空知先生了,我们等的车马上就来了,就不耽误空知先生赶路了。”

    香菜拧了一下胳膊,瞥了藤彦堂好几眼。这男人说话就说话,干嘛对她又抓又掐的,难不成他以为她会接受这个日本男人的好意跟他上车走吗?

    香菜收回幽怨的目光,对空知秋招手说:“秋桑,咱们星乐汇见。”

    跟藤彦堂那一番话比起来,她这才是拒绝空知秋的委婉说辞。

    空知秋怎会听不出香菜这是在变相的轰他走,他继续做停留反而显得很不识趣了,正要叫司机开车,却听江映雪搭了一句:

    “空知先生这是要去星乐汇,怎么不见你带女伴?”自空知秋一露脸,江映雪的神经直到此刻都一直紧绷着,她故作轻松实则没那么轻松。每次见到这个男人,她的脚底心便会冒出一阵寒意直窜到心里深处,让她体会到什么事真正的不寒而栗。

    她真希望是香菜说错了,只要一想到会在星乐汇的开业典礼上再次遇见这个日本男人,她内心的恐惧便久久无法平息。

    空知秋扫一眼荣记三佬,放佛被阳光刺到而微敛的眼眸闪过一抹难以觉察到的嘲讽,“我们国家不崇尚西方那套繁琐的礼仪,重要的日子只要将心意送到就行。”

    马峰没觉出他这番话有不对味儿之处,但听了之后就是觉得脸上挂不住。他向藤彦堂和荣鞅瞅去。见他这两个兄弟面色都有些难堪,就笃定空知秋刚才说的那句不是好话。

    他也对空知秋冷嘲热讽了一句,“空知先生,要不我们帮你把心意送过去,就不劳您亲自大驾了。”

    空知秋没有多说,却是这样的反应——他扫了一眼爆胎的车轮子,对马峰露出一个玩味儿的笑容。

    马峰就是再笨,也领会到空知秋那意思了——就算他有心让他们代劳,就眼下他们这种的窘境,他害怕他们赶不上趟。不能及时的把他的心意送到。

    马峰暗自恼怒。一双眼睛里冒出两团火焰。

    “林小姐,星乐汇见。”留下这句话,空知秋便扬长而去。

    很显然,这个日本男人区别对待。对香菜跟对其他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江映雪向香菜甩脸子。“你怎么知道空知秋要去参加星乐汇的开业庆典?”

    望着驶远的车影。香菜慵懒的解释:“羊城是日租界,空知秋可是从日租界出来的,我想他怎么都该跟青龙商会有点交情。应该不会错过星乐汇开业。”

    收回目光时,掠见路边的一家洋行,香菜双眼一亮,仿若成竹在胸,勾唇自信一笑,对江映雪他们道:“你们四个开二爷这辆车先走一步吧。”

    香菜的手主动挽上来,藤彦堂有点受宠若惊,失神了那么一瞬,方才空知秋在时对香菜那种患得患失且残留的不安心情一下消失不见,任由自己被香菜带着走。

    江映雪他们都没上车,就想看看香菜跟藤彦堂要搞什么名堂。

    只见香菜将藤彦堂拉到路对面不远处的一家洋行,不大一会儿,两人推了一辆崭新的洋车出来。洋车就是所谓的自行车。

    香菜坚持要骑车带藤彦堂,可她腿短,一脚能够的着高的那个脚蹬子,就踩不到低的那个。

    见状,藤彦堂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香菜大窘,却死不愿从车座上下来,对扶着车子的藤彦堂说:“你坐后面,帮我蹬!”

    藤彦堂觉得这样跟香菜骑单车还挺有情趣的,当下喜滋滋的坐到车后座上,踩着脚蹬子启程上路。

    还没跑出两米,他就被香菜嫌弃了。

    “你怎么那么磨叽,使点劲儿再快点儿成么?”

    美丽的心情被她这句话驱散的一干二净,藤彦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骑得快就代表结束的也快,他这不是想好好的享受跟她的这一段时光么。

    “你再跟我嘚嘚,自己骑!”

    “哼,我腿要是有你那么长,还用的着你?”

    “敢情你腿短还有理了!”

    “我这不叫腿短,是没长开!”

    四个轮子的竟被两个轮子超在前头了,马峰哪肯落后,赶紧招呼着荣鞅、江映雪跟何韶晴上了那辆红顶白身的老爷车,发动车子追了上去。

    透过挡风玻璃瞧见香菜和藤彦堂两人骑单车那副画面还挺美的,车上没一个人心里是不痒的。

    江映雪与何韶晴,一个高冷自矜,一个热情奔放,就算她们都是新时代的女性,却都没有香菜那种真正放的开且丝毫不做作的率性。她们崇尚自由,却无法像香菜那样毫无顾忌的在自由的世界恣意而行。

    香菜发出一阵刺激又肆意的欢呼声,叩响了藤彦堂的心扉,放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大门松开了一条缝隙,让他紧窒的心房豁然一亮。

    这一刻,藤彦堂满心愉悦,整颗心仿佛正以飞驰的车速冲向云端,他甚至没发现自己的唇角上扬起了前所未有的弧度。

    他不由自主圈紧了香菜的腰身,却听香菜忒煞风景的说了一句:

    “你丫别故意趁机占我便宜啊!”

    藤彦堂耍起了赖皮,“我这手不是没地方放吗。”

    “没地方放,干脆剁了!”

    “那可不行,往后用得着它们的地方还多的是呢。”

    “少跟我臭贫,”香菜回头瞥了一眼,看的不是身后坐的男人,而是后面追上来的那辆老爷车,“后头那一车的人可看着呢。”

    许是刚才太忘情了,被香菜这一提醒。藤彦堂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一样,讪讪松开手,刚才还一副赖皮样儿,现在正儿八经的跟个六根清净的老和尚一样。

    他对着赶上来的一车人挥了一下手,却被开车的马峰甩了一脸尾气。跟着他一块儿遭殃的香菜催着他加速,发狠的要超车,可是姑奶奶,发力的可是藤二爷……

    男人沉默,往往意味着他有情绪了。

    前面那俩男人打一上车便一言不发,就连平日里最闲不住的马峰也不咋呼了。一向寡言的荣鞅就更不用说了。

    就算江映雪不会何韶晴的读心术。也能读懂荣鞅此刻的情绪——

    荣鞅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藏不住眼里的情绪。当香菜和藤彦堂骑着洋车超在前头时,他盯着他们的背影怅然若失。当马峰开车将他们甩到后头时,他通过后视镜看着那自由驰骋的二人满目柔情与疼痛……

    江映雪何尝不是痛彻心扉!

    她不禁这样问自己。为了能够得在荣鞅心中得到一席之地。她就一定要成为香菜那样的人吗?她甘心成为香菜的替代品吗?

    何韶晴一直很羡慕能够做到这样那样的香菜。回想起那日香菜对她说过的话,她突然觉得香菜的无情其实是为她好,也许她是该尝试着改变一下自己……

    察觉到后头来车了。藤彦堂提醒着香菜,“往边上靠一点。”

    后面来了一辆豪车,驶到香菜和藤彦堂旁边突然放慢车速,与他们并驾齐驱。

    “哟,这么有闲情逸致,骑车出来散步呐。”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车窗里飘出来。

    香菜侧脸一瞅,见车上坐的是苏思诺和苏思远,还真特么冤家路窄。尼玛,前头遇见了空知秋,后头遇见了苏家的这对堂兄妹,去羊城就这一条路吗?她能不能换个道儿走?

    她对着苏思诺那张挂着嘲讽与讥笑的脸冷笑一声,“苏大小姐说话怎么没一点儿逻辑,你能耐你来个一边骑车一边散步试试。”

    苏思诺脸色微微一变,本想看香菜的笑话,没想自己反被奚落了一通,正要发作时,被苏思远的大脑袋挤到了一边。

    车窗框住了苏思远那张大脸。

    “香菜跟藤二爷,你们这也是要去星乐汇吧,怎么不开车去啊?要不跟我们挤挤?”

    不管苏思远发出的这个邀请有没有诚意,都引起了苏思诺激烈的反应,她歇斯底里的吼叫了一通:“苏思远,你要是敢让他们上车,我立马就下车去!”

    若论外在条件,跟香菜比起来,苏思诺占绝对的优势,饶是如此,她在香菜面前维持不了风度和气势,那些不是她创造的外在条件也就变得无足轻重了,也难怪一遇上香菜,她动不动就会抓狂。

    香菜不屑的看了人来疯苏思诺一眼,对苏思远的态度还算可以,“你这也是要去星乐汇凑热闹?”

    “他们本来请的是我爷爷,我爷爷决定在正式任命沪市商会总会长之前不出席任何公开的场合。他正忙着装修房子呢,也没功夫参加这种活动——”

    苏思诺气的不行,“你怎么什么都告诉她啊!”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值得藏着掖着么。

    比当她不存在的香菜态度还好一些,苏思远至少还理了她一眼。

    听他说起装修房子,香菜想起倚虹园的事儿来,“你爷爷跟燕松谈妥啦?”

    苏思远欲言又止,眼珠子一转,丝毫不掩饰里头闪烁的那道精光。

    他笑的有点不怀好意,“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改明儿跟我和我爷爷一块儿吃个饭,你问什么,他一准儿都告诉你。”

    苏思远故意吊她胃口,香菜岂会上当。她面上表现得兴致缺缺,“反正跟我也没多大关系。”

    苏思远气馁的感慨:“请你吃个饭咋就怎么难呢!”

    “该跟你们一块儿吃饭的时候,不用你们请,我自己就送上门去了。”

    一直拒绝苏思远的邀请,香菜自然有她的考虑。她现在的身份,不能跟苏青鸿有太多私交往来,不然对她,对苏青鸿,对荣记商会的影响都不好。

    她不久前才代表荣记商会扳倒了上一任沪市商会总会长骆骏,紧接着就跟即将接任总会长的苏青鸿往来密切。这不是给外界创造话题吗。

    苏思远一行人扬长而去之后,香菜便失神了。藤彦堂在她腰侧掐了一把,把她飘远的神识给拽了回来。

    他一直有派人暗中盯着苏家的动静,对苏青鸿意欲收购倚虹园的事并不觉新奇,他倒是有点在意苏思远透露的另一件事——

    “苏思远请你吃饭,还不只一回?”

    香菜也不瞒他,还对他表示不满,“是啊,好好跟人家学学吧!”

    “既然你觉得人家好,怎么不答应他的邀请?”

    香菜心里那个惆怅。“我现在为了躲苏家的人。成天都不往他们家那片儿跑了……我刚把骆骏告倒,又冒出来一个沪市商会总会长,知道的人觉得我跟苏家的关系单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又盯上苏青鸿准备随时对他下手呢。”

    藤彦堂一琢磨。觉得她说的在理儿。“那苏青鸿不可能不知道你跟骆骏的恩怨。他几番接近你,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存心想刁难你。”

    “他对我没恶意。人活到他那个份儿上,感到的最多的就是空虚。他无非就是想找我给他解解闷儿,这个可以理解。”

    藤彦堂心中升腾起一种复杂的情绪,他知道香菜曾经活到过苏青鸿的那个份儿上,会不禁想,他对她来说,是不是也是解闷儿的工具?

    到了羊城桥口,看着两溜手持枪械的日本士兵,香菜有点傻眼了。她记得上回来羊城时,这道桥口还没有开始戒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有了这样大的变化。

    桥口有专门的士兵检查过往者的通行证。

    香菜更傻了,她手上根本就没那巴掌大的小本儿。

    看来想要在沪市畅通无阻,搞一个通行证势在必行啊。这不是逼着她拉下脸来再求藤彦堂一回么。

    似乎看出了香菜的担心,藤彦堂安抚她说:“没事,映雪跟韶晴也没有通行证,我跟我大哥、二哥可以把你们带过去。”

    他一摸口袋,才想起来自己的那张通行证在上衣的口袋里放着,上衣这会儿在车里。

    他抬眼一张望,见载着同行其他四人的车就在前头不远处停着排队等着检查,他跳下洋车,对扶着自行车的香菜说:“你先等一会儿,我去车上取个东西。”

    不用问,香菜也知道他去干嘛。在此之前,她低估了那张小本儿的力量。

    苏思远本也在前头排队等着检查,一看到香菜他就在车里留不住了,跑下来找香菜玩儿来了。

    他几乎是跟一个日本男人同时出现在香菜面前。

    “你俩约好了是吧?”香菜对空知秋与苏思远打趣儿道。“秋桑,你出入这地儿也要被检查,这不科学啊。你这身打扮几乎都能当通行证了。”

    闻言,空知秋不禁莞尔,谦和的口气重略显刻意,“我在此恭候林小姐多时了。”

    “等我?”香菜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到受宠若惊。

    空知秋也不避讳,拿住了香菜的一只手,看了看她手上虎口处的伤疤,眼中涌过一道奇异的光芒,随后将三盒东西塞到了她手中。

    “这什么?”香菜没有看盒子上的字儿,只觉得它们像是药盒。

    苏思远倒是眼尖,不但看清还看懂了药盒上的名称,代空知秋回答了香菜刚才提出的问题,“盘尼西林。”

    香菜目光一动,翻过药盒,看着正面上的几串文字,清一色全都是日文。

    她牵动唇角,笑的有些冷,“空知先生——”

    一句刻意改变的称呼,叫空知秋微微色变。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希望这个女孩不要那么敏感察觉到才好……

    “你要是真的关心我,这个关心未免迟到的太久了。”香菜将药盒重重拍到空知秋手里,紧盯着他一点一点在变化的脸,凝重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寒气,“我再重复一遍,类似的试探,请不要再有下一次!”

    第一次,她可以念在两人的交情份儿上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这一次,她可以看在空知秋在桥头苦等她那么长时间的份儿上原谅他。下一次,她可就没那么好的耐心跟包容心了。

    空知秋对香菜的态度不以为忤,轻轻一笑,叫人看不出深浅,“林小姐果然是聪明人,想必你也知道华族有句古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智勇双全,让我不得不对你好奇……”

    “好奇?是怀疑吧!我记得很清楚,几个月前,我刚到沪市那段时间,龙城因为一批盘尼西林被盗闹出了不小的风波,你是怀疑我跟那件事有关吧!”(未完待续。)

第324章 起疑心

    比起空知秋讳莫如深的试探,香菜的话更加直白。她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会在这样的情形下,重提盘尼西林事件。

    当得知手上的药是盘尼西林时,她在脑海中预想过很多个场景。就算苏思远不开口提醒,空知秋也一定告诉她这是什么药,这个日本男人压根儿不会给她装作不认识这种药的机会。

    既然知道了这药是盘尼西林,香菜要是选择无视了空知秋送她药的真正用意,反而显得有些不合常理。因为空知秋选择在她手伤好的时候送药,这件事本身就不合常理。

    正如香菜所说,如果空知秋对她是真的关心,那这份关心未免迟到的太久了。

    她可以理直气壮的质问空知秋的用意,但跟空知秋提出盘尼西林事件比起来,她主动提出这件事当面揭穿他的用心反而更有力。

    陷入被动反而说不清,她还不如主动反击。

    空知秋没有一点儿心虚,心里反而有些释然。他帮他哥哥空知鹰人调查盘尼西林事件,查到了香菜在那次事件中多少受到牵连。他也不知自己哪根神经被牵动,对她起了疑心。

    在那次盘尼西林事件中,日军的地下军火库被炸毁了一所,能不能追回那批药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他们想知道掌握了地下军火库具体位置的人到底是谁。

    望进香菜丛生的荆棘缠绕着怒火的眸子,空知秋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丝弧度。“林小姐不必动气,我的动机其实很单纯,就是想在我兄长那里帮你洗脱嫌疑。他那个人没有我这样的好脾气——”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香菜话中带刺,心中冷笑一声,“我就是一个小老百姓,无非是有点自保的能力。要不是你在你哥哥面前抬举我,恐怕他也不会怀疑到我头上。空知先生,我以前不觉得你是个虚情假意的人,现在的你隔三差五的找我玩儿这种试探游戏。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人品是不是有问题。我看要不这样吧。往后你也别在我身上浪费心思,也别再拿我取乐了,改明儿我抽空请你喝个茶,把你的问题准备好一并都带上去。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空知秋面前摆这么大的谱儿。香菜当然心虚且胆战心惊,要不是她这会儿手扶着车把,能让人看见她两只手都是哆嗦的。

    如果空知秋只是个单纯的生意人。香菜倒是不惧他,关键是人家背后还有个统领着不知多少支皇军队伍的大佐哥哥呢。要不是空知秋挡在她和空知鹰人中间,只怕香菜早就被空知鹰人给干掉了。想到这,她对空知秋多少心生出那么一点感激。

    经过了这一遭,香菜更加坚定了将芫荽尽快送出国的决心。

    绝不能把芫荽牵扯进来!

    藤彦堂到车上取完通行证,转眼就瞧见香菜被空知秋和苏思远产上了,眼里登时蒙上了一层阴鸷。

    这俩人就像是赶不走的苍蝇,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正要过去,看见香菜忽的一下把洋车打横举过头顶,立马顿住脚步,他能跟人说他不认识这凶猛的丫头吗?

    前头那么多人跟车辆,推着洋车很难过去,香菜举高洋车插队毫无压力。

    谁见了这么生猛的雌性动物不是躲着走啊?

    等香菜到了跟前呼哧一声把洋车放下,藤彦堂很想问一句,“姑娘,我们认识吗”。

    看出来香菜的脸色异常,他收起了捉弄她的心思,他总觉得香菜脸色变化不像是被气得,倒像是被吓得。

    不等他关心一句,香菜便低声急促道:“赶紧把我哥的通行证给办下来!”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藤彦堂声音沉睿。

    “回去再说。”盘尼西林事件跟荣记商会也有一定直接或是间接的关系,香菜很想一股脑跟藤彦堂说清楚,但眼下不是说话的地儿。

    多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藤彦堂没再刨根究底,看着香菜铁青的脸孔,心中有些不落忍,却还是忍不住拿她打趣,“你一个姑娘家,野蛮一点儿都不是事儿,但你能不能别比汉子还粗蛮?”

    香菜脸孔还是僵着的,不过柔和了许多,“你跟我说说这‘野蛮’跟‘粗蛮’除了差一个字,那意思有什么不一样?”

    “你抽抽周围人看你啥眼神儿。”

    香菜扫了一圈,发现周围一圈人像都瞅着她,个个儿都像是受到惊吓一样,这才回过神来刚才搬着自行车走路的自己有多猛。

    她那也是气急了,想尽快逃离空知秋身边。前面人这么多,她要是不把自行车架起来,压根儿挤不过去。

    香菜没好气的推了藤彦堂一把,“去去去,嫌我野蛮又粗蛮,那你别跟我站一起,省得你跟我一块儿丢人。”

    藤彦堂哼哼着道:“我要是嫌丢人,早早地就装不认识你扭头走了。”

    香菜被气乐了,还嫌他不够丢人似的,把洋车直接推给他,“你来推!”

    藤彦堂一手扶着洋车的车把,一手揽着香菜,“你往我跟前站点儿,别刮蹭着了。”

    旁边有一辆拉煤的车,往上头一碰,准能在衣服上蹭一道黑印子来,那拉车的牛尾巴甩的那叫一个欢。

    这会儿香菜心里那些阴暗面早就没影儿了,听藤彦堂接下来的一句,心里刚消失的气泡又一个个冒了出来。

    “衣服蹭脏了,待会儿还得买,麻烦死了。”

    他这是疼人呢,还是损人呢?

    “再麻烦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又没说让他陪着,更没说让他掏钱吧。

    藤彦堂一噎。当即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他干嘛嘴贱非要说后面那句多余的话。

    “要搁在平时,我懒得管你。”

    “那就请你继续保持你平时的态度。”香菜白他一眼,一把将他放在自己腰身上的那只手给抹了下来,小脸儿又拧巴起来。

    “我平时对你什么态度?”藤彦堂倒是想听听香菜怎么说。

    香菜似笑非笑,“哼,你不觉得搁我这儿问这样的话,只会自讨没趣吗?”

    藤彦堂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要是用在别的小姑娘身上,说不定对方早就被他俘虏了,甘心为他付出一切。香菜可不是那种傻姑娘。

    “我真就不明白了。你跟你大哥、二哥的备胎女朋友肯定特别多。怎么就不想着在车上放一两个备胎呢。”

    藤彦堂感觉怎么说都是自己没理,一股窝囊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的,还觉得有点委屈,讨饶似的小声说:“这人多。有话咱们回去说。”

    “别。我没话跟你说。”

    “你……好。那你听我说。”

    “我也不想听你说,你还是省点唾沫吧。”

    轮到他们这儿,藤彦堂将通行证给那日本士兵检查。他跟香菜很快便被放行。

    下了桥,香菜心里揣着事儿,一脸闷闷不乐。

    藤彦堂看不下去,“你能不能别吊着脸了,你这是跟人祝贺去呢,还是奔丧去呢?”

    “你现在要是想换女伴还来得及,我相信你只要勾一勾手指头,有很多女孩愿意跟你走。”

    藤彦堂当真对着四面八方勾了好几下手指头,在他跟前的还是只有香菜一个人。他还一副困惑的模样,“怎么勾不来人呢?”

    “肯定是我碍着你了,我这就走远点儿。等我走远了,你再试试。”

    见香菜甩头就走,藤彦堂急火了,赶紧推着洋车追了上去,“你能不能别闹了。”

    “我正烦着呢,哪儿有心情跟你闹。”

    “那你说你想怎么样吧。”藤彦堂这可是退了一万步。

    听他妥协的口气,香菜心情稍微舒畅了那么一点儿,扭头瞄了他一眼,见他一脸无奈,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了。她跟空知秋有矛盾,跟眼前这个男人较什么劲啊,不过一想到盘尼西林的事儿跟他也脱不了干系,顿时又气歪了嘴。

    她气闷道:“我现在就想你赶紧把我哥的通行证给办下来!”

    香菜这么着急着送芫荽出国,肯定摊上事儿了。意识到这一点的藤彦堂沉下脸来,他等不到回去了,就想现在听香菜把事儿说清楚。

    “空知秋是不是为难你了?”

    “他再为难我,也比不上我在你们荣记觉得为难的时候多。”香菜没注意到藤彦堂脸色倏然一变。

    藤彦堂真没想到香菜在荣记待着会觉得那么为难,难怪她想脱离组织要去自立门户呢。但他一开始设定的路线不是这样的,他想给这个丫头一道永久的避风港,而不是一个临时的避难所。

    “香菜,我……”藤彦堂神色复杂,欲言又止,不知他原本要说什么,待他脸上如古井无波一般平静时,他说了一句,“上车,我带你走。”

    接下来的一路上,两人心思各异,谁也没说话。

    他们在星乐汇附近的街边跟先到的荣鞅一行人汇合,藤彦堂开始穿衣裳打领结,香菜对着老爷车的后视镜打理着发型,将放到车后箱的礼盒拿了出来。

    两人收拾妥当之后,藤彦堂走到香菜身边,将左边胳膊打弯。

    看看江映雪挽着荣鞅,再看看何韶晴挽着马峰,香菜自然知道藤彦堂做这个动作是几个意思。

    她双手托着礼盒,对藤彦堂甜甜一笑,“抱歉啊,我没有多余的手。”

    说完之后,她脸上的笑容蓦地消失,没理会错愕在原地的藤彦堂,径直往星乐汇的方向而去。

    迎着荣鞅等四人玩味儿的目光,藤彦堂那叫一个尴尬,他讪讪的缩回手臂,却不知该将手臂往哪儿摆。之前在桥头跟举着自行车的香菜说话的时候,他都没觉得有这会儿没面儿。

    “我说你怎么抱这么大一个盒子?”

    “我乐意!”

    到了星乐汇,荣鞅和江映雪先进场,其次是马峰跟何韶晴,轮到藤彦堂与香菜——

    两人同时将请帖拿出来,藤彦堂发现香菜的那份请帖跟旁人的都不一样,周围多镶了一圈粉红色的蕾丝缎带,特别有少女情怀。

    迎宾的男士翻看藤彦堂的请帖看了一眼,对他礼貌的说了一声“欢迎光临”,到香菜这儿,他压根儿没有打开香菜的请帖,特别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小姐,这边请——”

    藤彦堂特别憋屈,他藤二爷走哪儿不是受人瞩目的,怎么到这儿就成人家的陪衬了?

    香菜被请走之后,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入场,整个人有点垂头丧气。

    “诶,彦堂,”马峰在他身边瞅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人,“你那女伴儿呢?”

    藤彦堂都不知道该不该跟他和何韶晴叫屈,他强打起精神,装的一副特骄傲的样子,“我那女伴儿,比咱们谁都有面儿,她可是人家的座上宾,连请帖都比咱们高一个档次!”

    “真的假的!?”马峰不敢置信。

    何韶晴心里泛起一股酸味儿,同行的六个人中,只有她没收到请帖。

    江映雪心里的滋味儿不比她好受到哪儿去,当下还对藤彦堂的话不以为然起来,“该不会是那丫头自己在请帖上动了什么手脚吧。”

    藤彦堂相信香菜有那门手艺,却不觉得她是那种爱出头的人,他为香菜澄清,“我看不像,那迎宾的收到香菜的请帖时,都没翻开看,直接就把人给请走了。”

    江映雪心里的醋坛子彻底翻了,鼻腔里都能嗅到一股酸味儿,不自觉的掐着荣鞅的胳膊,引得后者频频皱眉。

    她堂堂雪皇在星乐汇都没享受过这样的特殊待遇,那丫头凭什么?

    心中不甘更是不服,面上却还是要维持和颜悦色,但是任谁都能听的出来,她话里带着一股酸味儿,“知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抬举她?”

    “人好像是往后面走了,我想应该是杨湾湾吧。”藤彦堂道出心中的猜测,毕竟能做出那样一份颇具少女情怀的请帖的人,九成九不会是一个大男人。再想想香菜在星乐汇没几个认得的人,最熟悉的也就只有前不久才被星乐汇从百悦门挖走的杨湾湾了。

    江映雪怎么不记得香菜跟杨湾湾有多深的交情呢,而且她心里有点介意香菜带来的那个礼盒,那礼盒八成是要送给杨湾湾的,但那里头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未完待续。)

第325章 一件旗袍

    杨湾湾本想亲自去接见香菜的,但是这会儿她实在抽不开身。她没化妆,也没换上星乐汇事先给她安排好的礼服,正被经理堵在化妆室里指着鼻子骂呢。

    “……我们星乐汇花了那么大的价钱把你从百悦门给挖来,你以为你就有耍大牌的资本了吗!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三流歌女,我们星乐汇一抓一大把!今儿星乐汇头一天开业,要是因为你出了事儿,别以为有祖少爷罩着你,你就觉得自己可以相安无事了,我照样可以扒了你一层皮!”

    不管经理怎么歇斯底里,杨湾湾压根儿不为所动,她被人戳脊梁骨的次数还少吗?她要是在乎这种事儿,当初就不会撂下百悦门给她创造的一切,跟着王祖新跑星乐汇来。

    经理喝了一口助理端来的水,正要接着破口大骂,化妆间的门被敲响了。提起来的那口气被打断,他被呛得直咳嗽。

    助理忙给他拍背顺气,小心的伺候着,“冯爷,您没事儿吧!”

    被叫冯爷的这个人回头瞪着门口,模样被气的不轻,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杨湾湾懒得搭理他们,对门口说了一句,“进来。”

    门被打开,负责引路的那个人将香菜领进来。

    一见到香菜,杨湾湾终于露出了笑脸。

    “抱歉啊,路上出了点事,耽搁了。”香菜抱着礼盒越过冯经理跟他的助理,仿佛没看到他们一般。“衣服是照你的尺寸做的,今儿刚出炉。”

    杨湾湾一直都觉得香菜会给她带来一份惊喜,才没有遵从星乐汇的安排。当她解开礼盒上打着蝴蝶结的金色缎带,掀开盒子看了一眼又重新扣上,面露惊容,脸上瞧不见有一点喜色。

    “这……这可是大不敬啊!”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忌讳这个。”

    杨湾湾目露犹豫之色,慢慢将盖子拿开,盒子里装的赫然是一件明黄色的龙袍旗袍。

    她喜欢极了这种颜色和构图,但心里有些胆怯。试问有几人敢将这样的衣服穿上身?

    冯经理奔到跟前。一看盒子里的旗袍,两只眼睛里迸发出亮光,将贪色暴露无遗。

    “这衣服好!”他大赞一声,接着又说。“我要拿给我姐姐穿!”

    说着。他便将手伸到了盒子里。

    不等他的手碰到旗袍。香菜便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将他蹬出老远。

    “你特么谁啊你?”

    冯经理向后踉跄数步,快摔倒时被助理扶稳才站住了脚跟。他捂着肚子。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爆裂开,疼得纠成一团的脸又因为怒气而张开五官。

    他对香菜怒目而视,眼泡几乎要从无限张大的眼眶里掉出来,他嘶声大吼:“竟敢踹小爷,你知不知道小爷是什么人!?”

    “雾草,你丫脑子有病还是耳朵有问题,我要是知道你是谁,还用着问你?”香菜气不打一处来,她刚把衣服送来,这就多了一个当着她的面抢衣服的魂淡,她忍不了这种打歪脑筋的恶心玩意儿。

    人以群分,那助理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站出来要为冯经理出头,“这是我们冯爷,星乐汇头牌冯雪丽小姐的亲弟弟!也是星乐汇的经理!”

    什么狗屁经理,简直就是强盗!

    冯经理一把推开多事的助理,他肚子这会儿还疼得直不起腰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香菜的鼻子,怒声喊起来,“你哪儿来的给我滚哪儿去!这儿是星乐汇,可不是你撒野的地儿!”

    “嗬,这才头一天开业,就摆那么大的谱儿啦。真该把外头那些记者叫进来瞧瞧你这副模样,这开业庆典都不用办,只要你上头条,明儿星乐汇一准就火了!”

    冯经理心里有点慌,给助理打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让他到门口看看有没有记者,结果助理会错意,直接把星乐汇的老板给找来了。

    王祖新一来,冯经理恨不得抱他大腿上哭着叫屈,竟还睁眼说瞎话,无中生有起来。

    “祖少爷,你可以为我姐姐做主啊!我姐姐订了一身衣服,送衣服的人送错化妆间了,你从百悦门挖来的这个小蹄子见衣服好看,竟不撒手了,还找了个人来一块儿合计着欺负我跟我姐!”

    香菜一听这话,不怒反笑,抱着手臂说:“我今儿这一趟可算是没白来,星乐汇开业第一天,就看了这么大一个笑话,值了!”

    这话听的王祖新下不了台来,他怒视窝囊样的冯经理一眼,示意他闭嘴。

    冯经理压根儿没看懂他的眼色,还一个劲儿的给姐姐和自个儿叫委屈,“那衣裳可是花了我姐姐不少钱,这会儿我姐姐还在化妆间等着我把衣服送过去呢!”

    王祖新皮笑肉不笑,“是吗,我刚怎么看见你姐姐在场子上陪客人喝酒呢?”

    现编的谎言被戳破,冯经理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那真是我姐姐的衣服!”

    杨湾湾不想把香菜牵扯进去,当场想要辩解几句,“祖少爷,衣服是我这位朋友给我送来的……”她话还没说完,就见王祖新没好气的对香菜说了一句:

    “你丫怎么到哪儿都能生出一堆事儿来!”

    “这事儿能怨我吗,”香菜扫了冯经理跟那名小助理一眼,意有所指,“你看看你手底下都是些什么人吧!”

    杨湾湾之前有察觉到香菜可能跟王祖新认识,不然香菜也不会让她给王祖新带话,但她没想到两人相识竟也相熟。

    冯经理也回过味儿来,顿觉五脏六腑又拧巴在了一起,疼得他面部直抽搐。

    “容着这些不三不四的外戚在这儿专权。我看你这太子爷也安稳不了几天了。”

    听了香菜这话,王祖新摸摸鼻子,神色有些讪讪,“我这可是求贤若渴啊,不然我也不会跑百悦门挖人,”他别有深意的看杨湾湾一眼,面向香菜时一脸讨好,“要不你也考虑考虑来我们星乐汇,我保证不会亏待你。”

    “得,”香菜伸手示意他把话打住。“百悦门那地儿都快让我透不过气儿来了。你们星乐汇这儿乌烟瘴气的,我更是受不了。”

    “你一个人来的?”

    香菜翘着小手指,优雅的抹着发鬓,动作和那神情极为撩骚。“萍姐的姿色。怎么可能是自个儿来的?”

    王祖新与杨湾湾一同笑起来。

    玩笑开完了。香菜言归正传,“我就是给杨湾湾送衣服来的。”

    王祖新倒是好奇她给杨湾湾送的、冯经理要给冯雪丽争的是一件什么样的衣服。

    见香菜用两手从盒子里拎出一身龙袍旗袍,他一双眼睛都直了。

    “这把玩儿的会不会太大了?”

    “要玩儿就玩儿大的。”

    王祖新会心一笑。“那我可是要谢谢你给我们星乐汇制造了这么大一个噱头。”

    “口头上的谢太没诚意了,”她嘿嘿一笑,“其实我也是想借贵宝地给我那布行打个广告。”

    “这没问题!”王祖新一口应下来。

    冯经理忍不住又要找刺了,“祖少爷,我姐姐冯雪丽可是要唱主场的,她这个头牌的风头总不能被别人抢去了吧!这件衣裳怎么也得给我姐姐穿!”

    王祖新一看那衣裳的尺码,就知道是照着杨湾湾的身材做的无疑,对目露贪色的冯经理冷笑一声,“就算拿给你姐姐,你姐姐穿得下吗?你去告诉你姐姐,今儿不是她的主场,我决定换人了。”

    冯经理傻了,今儿主场的人要是一换,那就意味着星乐汇的头牌也要易主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冯雪丽一下台,下一个潦倒的人就是他了。事关他的“钱途”,他怎么也得保住姐姐头牌的位置!

    “祖少爷,你不能因为一件衣裳就翻脸不认人啊,我姐姐才是星乐汇的头牌!之前她为了打响星乐汇的招牌到处巡演,功劳苦劳参半,今儿是她主场,你怎么能说换人就换人呢!”冯经理讲起道理来,还真像个正经人。

    “我怎么能说换人就换人?我给你一个充分的理由,因为我是星乐汇的老板!”王祖新的话掷地有声,在冯经理面前硬气一些,也算是把刚才在香菜面前丢掉的面子捞回了一些。

    冯老板见王祖新翻脸无情,也不再装孙子了。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是老板?猪鼻子插葱,你装什么蒜!星乐汇真正的老板是青龙商会的会长尧爷!尧爷就在场子上,我找他说去!”

    王祖新冷笑着挥手跟他拜拜,这个姓冯的靠着裙带关系爬上来,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他义父那样的大人物会听这种杂碎搬弄是非才怪!

    冯经理带着助理摔门而去。

    王祖新刚转过脸来,就听香菜说:

    “你也赶紧出去吧。”

    王祖新哭笑不得,他现在站的可是他自己的地盘儿,怎么也轮不着香菜轰他走吧!他发现抱着旗袍的杨湾湾眼神怪异看着他,愣了两秒后才意识过来,人家姑娘要换衣服了,他继续留在这里确实不合适。

    既然换人唱主场,他还得出去重新部署一下。

    王祖新前脚一走,冯雪丽后脚就攥了一把剪刀带人闯进杨湾湾的化妆间里来。

    那个姓冯的经理估计是跟他的助理两头跑,一边是去找王世尧说理,一边去通知冯雪丽主场换人的事情。

    冯雪丽也是个烈性子,一听说此事根本沉不住气,抓起剪刀就奔来找杨湾湾算账。

    亏得香菜没立马走掉,要不然杨湾湾一个人还真应付不过来。

    冯雪丽一身大红色的礼服,身材跟杨湾湾比起来并没有多高挑,此刻她娇躯颤抖,目光触及杨湾湾手里的那身明黄旗袍,眼里腾出一股疯狂的狠劲儿来。

    她不是来剪衣服的,倒像是来捅死谁的。

    杨湾湾慌了一阵,倒也不惧,她很快恢复镇定,因为有香菜在她身边。

    在百悦门待了也算有一段时间,她亲眼见过香菜处理过好几场危机,冯雪丽这样的女人跟在百悦门撒酒疯的那些男人比起来,根本就不够给香菜练手的。

    眼瞅着冯雪丽疯子一样冲过来,香菜一脚将跟前的一把椅子踹了过去。

    冯雪丽愤恨赤红的双眼里满是杀意,压根儿就没将香菜放在眼里,她眼里只有抱着那件刺目的旗袍的杨湾湾。她躲闪不及,被滑来的椅子撞了个正着。她膝盖一痛,整个人险些弯腰栽到地上。

    冯雪丽一咬牙,眸子里怒火不息,推开椅子,奋不顾身的往杨湾湾跟前冲。

    香菜简直要无语,她以为她这一下能让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冷静下来,看来被夺去风头的冯雪丽失去理智,想要玩儿一把大的了。

    那可就别怪香菜动真格的了!

    她是不会让这种人当着她的面剪破他们锦绣布行的衣服的!

    香菜一脚踹冯雪丽肚子上,让这个女人尝到了跟她弟弟一样的痛楚。

    受了香菜这一脚,冯雪丽整个人如飘零的落叶一般向后飞了出去,后背撞到了她带来的那些人身上,手上的剪刀没拿稳,还捅破了一人的手臂。

    “啊——”那人见了血,当即凄厉的尖叫起来。(未完待续。)

第326章 撒野

    有人受伤,还是被自己人所伤。冯雪丽那边乱了套,被她捅伤的那个女人呜呜啊啊的哭叫着。周围的人不知所措。

    香菜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们,目光尤其在冯雪丽身上逗留了许久。

    那个杀红眼的女人还紧紧攥着那把沾血的剪刀。

    这就是星乐汇的头牌?

    王祖新找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这个所谓的头牌连江映雪的千分之一都不如,能撑起大场面的女人,往往都不用自己动手,一个眼神儿就能勾出一个人来为自己摆平各种各样的麻烦事。

    冯雪丽倒好,亲自操刀上阵,唯恐别人不知道她厉害似的。她没那样的气场,不禁让人怀疑她到底是怎么被选上星乐汇台柱的?

    “杨湾湾!”冯雪丽尖叫出杨湾湾的名字,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满眼的愤恨像是要将周遭的一切全部吞噬,她抬手用滴血的剪刀对准杨湾湾,嘶喊的声音锐利且充满仇恨,“把衣服放下,从星乐汇滚出去,我就当今晚什么事也没发生!”

    香菜冷嘲热讽了一句,“这么大气性,百悦门的江映雪也没你这么大牌啊。”

    冯雪丽睃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惊慌的同时面部痉挛了一下,小腹处被香菜踹的那一脚痛楚犹在,甚至五脏六腑都抽搐起来。

    她是个典型欺软怕硬的主儿,看出香菜有两下子,不敢上去硬碰硬。心里唯一鼓起来的那点儿底气就是因为有所依仗。

    这儿可是星乐汇!

    冯雪丽扯了一下唇角,面部的表情有些狰狞,对着香菜的方向挥了一剪子,“你不是星乐汇的人,靠一边去,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姓冯的姐弟俩一个比一个凶一个比一个牛,冯经理在王祖新面前装孙子,实则内心不服,关键时候还拿王世尧压王祖新一头。冯雪丽一个歌女,还没坐稳星乐汇头牌的位置。就先理直气壮的耍起大牌来。

    这姐弟俩背后八成有比王祖新厉害的人物撑腰。那个人无疑就是王世尧了。

    冯雪丽还在指着杨湾湾的鼻子骂,“别以为你是祖少爷挖来的就可以骑在我头上,看准了,这是星乐汇。可不是百悦门!尧爷你一句话。就是祖少爷也保不了你!”

    “叫的那么厉害有什么用。你怎么不把你说的那位尧爷叫来啊?”香菜忒看不惯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她原本还以为杨湾湾跳槽到星乐汇以后至少比在百悦门的日子过得好,结果没想到会是这样。

    杨湾湾不想将香菜卷进来。“香菜,你先回去吧。”

    “我现在要是走了,那我得把我的衣服带走。”她把那么好一件旗袍留在这儿等着冯雪丽来剪破么,那件龙袍旗袍可是花费了她跟石兰好几个月的心血呢,可不能这么白白让人给糟蹋了。

    冯雪丽发话了,“衣服留下,你们都走!”

    敢情她还想把旗袍据为己有啊。

    香菜怒了,情绪一上来,声音也大了起来,“信不信我用你那把剪刀把你的脸给划花咯!”

    “你敢!”冯雪丽瞪着她,眼里闪过冷笑,以为香菜在星乐汇的地头上没胆做出格的事。

    见香菜越过那把之前撞到她身上的椅子,直冲她而来,冯雪丽弹指间色变,受到惊吓连连后退。

    “你躲什么呀,怎么,怕了?”香菜从杨湾湾手里抄起那件明黄色的龙袍旗袍,搭在了椅背上,接着一屁股坐在化妆台上,将椅子勾到跟前来,一脚踩在椅子上一脚翘起,惬意的打开一瓶指甲油,不疾不徐得往自己手指甲上涂涂抹抹起来。“衣服我就放这儿,有胆的就过来拿走。”

    她不动声色时却能让人感受到一股极具震慑力的肃杀之气,眼尾带着冷冷笑意的余光淡淡一扫,便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女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冯雪丽用狠厉的眼神怂恿了两个女人,但她们迈出的那一脚又立马缩了回去,她们越是靠近,就越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从那个涂指甲油的小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香菜对着左手食指吹了一口气,尔后勾唇轻轻一笑,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她一边涂第二根手指上的指甲一边悠悠然说道:“真正有气场的女人,用一个眼神就能一呼百应。真正强大的女人,仅凭自己的手段跟力量就能震慑住别人……”

    冯雪丽攥紧了剪刀给自己鼓了一口气,昂首挺胸抬步上前,似乎根本就没将自说自话的香菜放在眼里,目光紧紧锁定那身龙袍旗袍。

    她的指尖触碰在那明黄的缎子上,柔滑冰凉的触感从她的指尖蔓延到全身,她仿佛能够想象到自己穿上龙袍旗袍后那绝美且高高在上的模样。

    这样尊贵雍容的画面还没有在她的脑海中完整的浮现出来,突然间一道厉风刮蹭着她的脸颊,脑袋受到重击的同时,耳朵里“嗡”的一声,紧接着眼冒金星,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侧翻了出去。

    身子撞到了化妆台的侧边,冯雪丽双手胡乱一扒,抓住了柜台的边沿才停稳。侧脑隐隐作痛,耳朵里还在嗡鸣不断,她眼前还没恢复清明,就感觉有人薅住了她的头发,强力将她的脸给抬了起来。

    一股刺鼻的味道扑来,越逼越近,爱美的她很清楚那是什么味道,分明就是指甲油的气息!

    “放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只要在尧爷面前说一句话,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香菜还真没看出来,冯雪丽倒是个硬骨头,都这节骨眼儿上了,这个女人还不求饶。她手上的动作不停,她倒是要看看星乐汇所谓的头牌今个儿怎么上台唱歌!

    刺鼻的气味挥散不去。冯雪丽大喊大叫时,一股浓且黏稠的液体流到她的嘴里,她闭着眼使劲儿挣扎,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种液体打的皮肤上的刺痛感,比豆大的雨珠砸在脸上还要疼。

    无论她怎么挣扎怎么抵抗,那股液体总能流淌进她的嘴里。她吞咽了几口,指甲油的气味更加浓重了,冯雪丽停顿了一下,终于意识到她喝下去的是指甲油,立马又疯狂的挣扎起来。

    眼泪鼻涕一起飚出来。冯雪丽张口呕吐。嘴里却被塞进了一个玻璃瓶,那是指甲油的瓶子。瓶子里的指甲油被香菜倒光了,有大半进了冯雪丽的肚子里。

    冯雪丽模样凄惨狼狈,见状。周围的人对她的同情都化为了对香菜的恐惧。更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将香菜从那个可怜的女人身边拉开。

    香菜玩儿的正起兴。扒拉着梳妆台,似乎在找另一瓶指甲油。

    回过神来的杨湾湾,看了一眼已然受到教训的冯雪丽。心生一丝不忍,开口劝着香菜:“香爷,算了。”

    杨湾湾并不觉得香菜是在冲动脑子发热的情况下才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她知道香菜不是那样的人。既然如此,那她就不明白了,香菜为什么会在星乐汇的地头上撒野呢!?

    杨湾湾见化妆间的门口处少了几个人,心想肯定有人给管事的通风报信去了,意识到这一点,她微微色变,将香菜从冯雪丽身边拉开,告诉了她厉害关系后催着她赶紧走,“冯雪丽是王世尧的女人,你把她整成这样,就等于是得罪了王世尧!你快走!”

    香菜想过冯雪丽跟王世尧有某种关系,觉得他们顶多是干女儿跟干爹的关系,没想到居然是肉/体上……这位青龙商会的王会长还真是老当益壮、精神抖擞啊!

    香菜一点儿也不紧张害怕,反而拍拍杨湾湾的手安慰起她来,“放心,今儿来了那么多媒体,没人敢把后台发生的这件事传扬出去。就算王世尧要为这个女人找我的麻烦,那也不是今天。”

    王祖新听到消息来了,一到案发现场,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只不过才走了没多大会儿,杨湾湾的化妆间里怎么就跟刚打过一场仗似的。

    冯雪丽遭碾压,瞬间被秒杀!

    不用问,他就知道谁动的手。

    在星乐汇,压根儿没人有这样的胆子。

    冯雪丽一边呕吐一边哀嚎,哭的声音那叫一个响亮。她头发散乱,鼻涕眼泪跟脸上的白色指甲油混在一起,模样比女鬼还可怕。

    王祖新看了一阵热闹,竟当着众人的面不怒反笑,对香菜说:“你丫怎么到哪儿都不消停?”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也太了解我的心思了!”王祖新早就知道冯雪丽成不了大气候,碍着义父王世尧的面子,一直没敢把这个女人从预定头牌的位置上给撸下来。这下好了,香菜帮他除去了这个心头一大患。

    他吩咐人将冯雪丽给关起来,并派人严加看管。他绝不能让这个疯女人出现在星乐汇的场子上,搅黄了那么重要的开业庆典。

    平息乐后台的硝烟,王祖新那是一刻也不敢让香菜再这儿多待,亲自把人给领了出去,并把话挑明了,“你丫今儿祸祸别人去,别再我的地头上给我惹麻烦了!”

    “不多制造点话题,你们星乐汇怎么红起来?”

    “不劳您费心!”王祖新把香菜带到藤彦堂身边,恨不得将这丫头塞到藤彦堂手里去,“我算是物归原主了,你可看好你的人了!”

    藤彦堂第一反应就是,“她是不是又惹什么事儿了?”

    “你自己问她吧。”王祖新以前被香菜娇小可爱的外表欺骗过一回感情,至今回回见了她都是心惊胆战,着实被吓怕了。

    这样的女人,他可驾驭不了。

    王祖新一走,藤彦堂就用犀利的目光逼视香菜,心想这丫头总不能把星乐汇当百悦门了吧。

    不等他开口质问,香菜就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一双滴溜溜的杏眼满场子乱转,似乎在寻找什么人的身影,“传说中的青龙商会的会长王世尧呢?”

    “你找他干嘛?”

    “好奇,就想瞅一眼。”

    藤彦堂用眼神往不远处一指,“我大哥旁边坐着呢。”

    香菜目光聚焦到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身上。那人其貌不扬两鬓花白,梳着斜分的大油头,身材有点发福,两边眼角叠满周围,他的表情是在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香菜还没看够呢,就被某人捏着下巴被迫转移了视线。就在她拧过脸的那一刹那,王世尧那透着精锐的目光状似无意的往她这边扫来。

    “你不是说看一眼么。”藤彦堂还没整明白这丫头在星乐汇到底造了什么孽呢。

    “敢情你还给我计算着呐。”香菜打掉他的手,活动了一下刺痛的下巴。

    “说吧,你……”藤彦堂话还没说完,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马峰。

    马峰指着荣鞅的方向,“彦堂,赶紧过去,咱们仨一块儿给王世尧那老小子敬一杯酒。”

    他们三兄弟就像是一个整体,缺一个都会让人觉得不得劲。他们仨给王世尧敬杯酒,也算是表示友好的一种态度,往后百悦门与星乐汇井水不犯河水。

    藤彦堂之前之所以不坐过去,一是懒得应酬,二是觉得自己搞丢了女伴,坐在那些成双成对男男女女当中忒没面儿。

    藤彦堂拱起左手臂,玩味儿得瞥了香菜一眼,话中带着一丝调侃儿,“你现在能腾出手了吧。”

    香菜朝他丢了一记白眼,动作亲昵的挽上他的手臂,一脸的矫情,“坐过去瞅瞅。”

    两人款款上前,两人站在一起似幅画一样,一旁的马峰倒成了他们的陪衬。

    “王会长,好久不见!”藤彦堂跟小员工见了大领导一样,双手握住了王世尧递上来的那只手,一脸讨好,装的跟孙子似的。

    明知藤彦堂是在与王世尧虚与委蛇,香菜还是看的咂舌不已。

    跟藤彦堂寒暄了一阵,王世尧不知怎的就对香菜感兴趣起来,“能让荣记商会副会长带在身边的女人,定不是泛泛之辈,不知这位小姐是哪家的千金?”

    江映雪愣了愣,心里寒碜王世尧着什么眼力劲啊,他哪只眼睛看出香菜是千金之躯了?(未完待续。)

第327章 《女王》

    江映雪道出心中的疑惑:“王会长怎么看出来她跟我们不是一个道上的?”

    王世尧还没开口,香菜就接着她的话说:“王会长吃的盐比咱们奏的路都多,这点儿眼力劲还能没有吗。”她特别撩骚的又说一句,“是不是一条道上的,那还不是一目了然的事么,我跟你们这些熟女不一样,我走的是小清新路线。”

    她这些话也不知哪句戳中的王世尧的笑点,只听他朗声大笑起来。

    “彦堂,你今天带来的女伴很有意思嘛!”

    藤彦堂陪着他一起笑,端起酒杯的时候暗暗瞥了撒得正欢的香菜一眼,正好捕捉到她眼中闪过的一抹狡黠。他端着酒杯的手不禁一抖,酒杯中红色的液体剧烈晃荡了一阵,这种幅度远不及他心惊肉跳。

    香菜在心里暗哼:有意思的还在后头呢。

    她对王世尧扬起天真无邪的笑脸,纯良的跟一只小白兔一样无害,“王会长,我觉得我刚才碰到的一个人才有意思呢。”

    “哦,给我讲讲!”王世尧正在兴头上,似乎全然不知已经掉入了香菜挖好的陷阱。

    “刚才我去后台给我一个朋友送衣服,我正给我那朋友试衣服呢,突然闯进来一个疯女人,自称是星乐汇的头牌歌星……”

    王世尧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精明且锐利的双眼中流淌过一道幽暗的光芒,明显就是危险的信号。

    香菜大喇喇的。一副浑然不会看人脸色的蠢样,“那个疯女人啊,见我给朋友送的那身衣裳好看,就非要将衣裳从我这儿抢去,我就跟她玩了一个游戏——”

    香菜停顿下来,直到王世尧开口用沉凝的低音打破周围的一片静默,“你跟她玩了什么游戏?”

    香菜淡淡一笑,跟方才装傻的自己恍若两人,“只要她能从我这儿把衣裳拿起来,我就把衣裳送给她。结果她输了——”

    “你把她怎么样了?”王世尧的声音中没有紧张。只有种山雨欲来的阴暗气息。

    香菜理所当然道:“自然是给她一点小惩罚啦。”

    王世尧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放下酒杯的同时,垂头拢了一下袖口,“这样。我也跟你玩一个游戏。你要是输了。你之前怎么惩罚那个疯女人的,我就怎么惩罚你怎么样?”

    香菜心中微微一惊,在王世尧这块老姜面前还真是不能掉以轻心。这老家伙也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不然也坐不稳他会长的位置。

    何韶晴担心香菜会在王世尧手上吃亏,她左右一看,竟没有一个人帮忙说句话,就连藤彦堂也在袖手旁观,她按捺不住,正要开口帮香菜求情,却被马峰给死死按住了手。

    这会儿帮香菜说话或是求情,就等于是在王世尧面前示弱,他们荣记丢不起这个人!

    跟提心吊胆的其他人不一样,香菜兴致勃勃的接下来这个挑战,“好啊,玩什么?”

    “我摇骰子,你猜大小,一次机会。”王世尧用言简意赅的语言报出简单的游戏规则。

    他吩咐一人去取来了骰盅,抓着骰盅晃了晃,在铛铛的响声落下后说:“这里面一共有三颗骰子。”

    游戏开始。

    王世尧倒抓骰盅左右摆晃,动作轻快且叫人眼花缭乱,看他那专业的摇盅姿势,就只他混迹赌场。

    周围的人能听清楚的就是骰子碰到骰盅内壁上发出来的响声。

    荣鞅与马峰都是好人家出身,江映雪跟何韶晴更是不曾沾赌,他们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何韶晴险些急出内伤来,她恨不得坐过去对王世尧施展读心术,好帮上香菜一把,但是要这么做未免也显得太过突兀了。

    马峰心里有点气也有些幸灾乐祸,这丫头没事儿干嘛要去挑衅王世尧,现在她只能自求多福。

    江映雪看荣鞅不动声色,也只好学他一样先沉住气,几乎预见了香菜下场的她压根儿不知道荣鞅这会儿心里正好奇香菜到底给那个疯女人什么样的惩罚……

    藤彦堂耳力过人,潦倒那阵曾在赌场混过一顿时间,练就了一对顺风耳,骰盅一扣下,他不仅知道大小,还清楚的算出里面具体是多少点数。

    也不知事许久未历练耳生的缘故,还是因为今儿点背,他实在听不出点数,总感觉王世尧事先在骰盅里动了什么手脚。

    他看向香菜,这丫头压根儿就没有一点儿紧张感,还一副惬意的模样看台上的舞女搔首弄姿呢。

    但愿她没对那个疯女人做什么出格的事……

    藤彦堂幽幽叹一口气,抬手揉揉眉心,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

    “砰”的一声,王世尧将骰盅倒扣在桌上,单手对香菜做了个请的手势。

    “是大,还是小?”

    香菜换了个姿势,后背在藤彦堂的膀子上蹭了蹭,有点儿像狗熊在给自己挠背,又像是在懒洋洋的等待什么结果。

    见香菜迟迟不作答,王世尧眼中闪过冷冷的笑意,说话的口气重带着一丝挑衅,“是猜不出,还是怕了?”

    香菜觉得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这才缓缓开口道:“王会长,没往盅子里放骰子就让我猜大小,您可比我有意思多了。”

    周围一圈人都变了脸色,王世尧居然当众出老千!

    王世尧也是一怔,随即大笑出声,“你怎么知道我没往盅子里放骰子?”

    他要是没往盅子里放东西,骰盅摇起来怎么会有响声?

    这也是大家的疑问。

    香菜大喇喇的往王世尧跟前几乎空了一大半的酒杯瞟了一眼,“其实我也是蒙的。无非就是发现您酒杯里正好少了三块冰。”

    周围的人这才惊觉到这一点。王世尧是什么时候将酒杯里的冰块投放到骰盅里的,他们竟一点儿也没发觉,除了香菜——

    可见王世尧的手法之快!

    可他的手法再快,也没香菜眼尖。

    “愿赌服输!”王世尧没觉难堪,反而大方承认自己输了,“你想怎么罚我?”

    他这话显然是对香菜说的。

    香菜眯着眼笑起来,显得有点假惺惺的,“王会长,何必那么较真呢,我要是真把您怎么着了。您那干儿子肯定得找我拼命。您自罚一杯意思意思得了。”

    王世尧叫人给自己续一杯威士忌。趁着这一阵空档的功夫,到处心中的好奇,“你跟祖新认识?”

    香菜跟王世尧聊了几句,哪敢一个人把风头都抢光。三两句就会把周边的其他人也给说带上。

    王世尧临走的时候。他们一块儿给他敬了杯酒。算是把他刚才输掉的面子还了回去。

    香菜回味起刚才跟王世尧的那一场赌博,王世尧显然是个赌博高手,还是特别擅长出老千的那种。而且她还发现王世尧右手的小拇指有点畸形,就算指根处套了一枚玉戒指也不难看得出。

    王世尧一边是擅长出老千的赌博高手,一边是青龙商会的会长,如果不是香菜亲眼见证,她还真难将这两种身份套在一个人身上……

    她正想的出神,捏着下巴尖的那只手突然被拍掉。香菜猛然回过神来,就见周围一圈人都拿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想什么呢,都叫你好半天了!”马峰十分没好气,他旁边的何韶晴则是一脸担忧。

    有时候香菜想事情想入神,仿佛把自己隔离进了另一个世界,这样怪吓人的。

    “好了,跟我们说说你跟那个疯女人的故事吧。”藤彦堂猜王祖新让他看好香菜八成就是因为这事儿,“那疯女人是谁?你把她怎么了?”

    其余人一样等着香菜给出答案。

    香菜若无其事,用一种置身事外的口气轻松道:“星乐汇的头牌冯雪丽,我也没对她做什么,就是灌她喝了一瓶指甲油。”

    周围的人纷纷瞪大眼,还明显有抽气的声音。

    灌人家喝了一瓶指甲油还叫没做什么?何况对方的身份还不一般啊!也难怪王世尧刚才的脸色变化那么大!

    藤彦堂真想撬开她的脑瓜,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这件事必须得严肃处理!

    “你能不能改改你那脾气,憋到处惹是生非了!”他这可不是奉劝,而是警告。

    “她抢我衣服!”

    藤彦堂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这里可不是百悦门,是星乐汇!这儿可不是龙城,是羊城!”

    “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不懂事啊。”荣鞅也说。

    “一件衣服而已,她要你就给她呗。现在闹出这么一桩事来,回头我们一大帮子人还得代表你一个人去给王世尧赔礼道歉!”江映雪可是听说过星乐汇预定的这位头牌是王世尧在外面包养的情/妇。

    香菜找谁的刺不好,居然挑中了王世尧的女人下手。

    大家都回过味儿来,难怪王世尧刚才听了香菜的故事后会主动提出玩那个赌博的游戏,敢情他是想借此机会为他的女人报仇,结果却报复不成——

    马峰越想越觉得不安,总觉得王世尧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不会轻易罢手。“我看你还是赶紧跑路吧,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谢谢你关心了。”香菜没有半点儿危机感,“有人会替我摆平这事儿。”

    “谁啊?”马峰忍不住问。

    香菜指了一个方向。

    众人望去,只见王世尧、王祖新跟王天翰父子三人聊的正欢。

    王天翰不知听王祖新说了什么,竟笑的前仰后合。

    王祖新不仅把冯雪丽被教训的事儿当成笑话一样讲给王世尧和王天翰听,还说尽了香菜的好话,尤其强调了她今晚给星乐汇送来了一份大礼。

    王世尧尤为重视今晚的开业庆典,听王祖新将香菜送来的那份大礼吹得天花乱坠就是不揭晓答案,不禁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心,心中的那一点郁气消散,还刻意往香菜那儿看了一眼。

    小丫头,不简单。

    场上,骤然陷入一片漆黑。

    不多久,舞台上亮起一道暗光,衬出一人婀娜的身姿。大家都以为是星乐汇的头牌冯雪丽登场,不吝给出热烈的掌声。

    当几道明亮的光束聚拢在舞台上的那个女人身上,大家才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竟然不是冯雪丽!

    但她却比冯雪丽要惊艳许多,尤其是她身上的那身龙袍旗袍!

    旗袍的裙摆拖在地上,绣满白浪起伏的汪洋,像是一条蓝色的鱼尾,一条大气且尊贵的金龙腾飞在汪洋上空,五彩缤纷的祥云开满天际。

    一身龙袍旗袍的杨湾湾艳惊四座,台下的镁光灯对着她不停闪烁。

    江映雪怒了,愤怒的目光射向香菜,不用问她也知道杨湾湾此刻身上穿的那身旗袍出自锦绣布行!难怪冯雪丽那个女人会发疯了一样要抢!

    自古龙位之争,流血的例子还少吗?

    何止冯雪丽,她江映雪也想要那样的一身旗袍!但是她跟冯雪丽那个疯女人不一样!

    江映雪攒进了粉拳,将这股怒火压抑在心中。

    音乐响起,台上的杨湾湾动听的嗓音唱道:

    “形神兼备透着奢靡的暗香,

    我的眉目间没有轻蔑只有荣光,

    我是借着太阳亮起的那道月光,

    我有一颗钢铁般的心脏,

    追求着与众不同的名媛时尚,

    空想着人世间的情伤,

    花一般凄美的绽放,

    我是言出必行的女王,

    高高在上看到的都是世事无常,

    我是低调狂热的女王,

    梦想有一对翅膀能够自由飞翔,

    我并不是对谁都了若指掌,

    世界再宽广,一切也不贵都是虚妄……”

    一首《女王》,合乎情合乎景,更配得上杨湾湾身上的那身旗袍。

    热烈的掌声过后,杨湾湾感谢诸位到场地来宾,特别强调了一下身上的旗袍,“……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一下锦绣布行为我做的这身旗袍,如果没有这身旗袍,我今天也不会有勇气站在这里为大家唱这首歌……”

    锦绣布行,有人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

    杨湾湾下台后,香菜起身就要走。

    “你这又是要干嘛去?”快要吐血三升的藤彦堂问。

    香菜迎着几道杀人的目光理直气壮道:“跑路啊!”

    她不跑,难不成要坐这儿等着江映雪联合其他人把她捶死在这儿么?(未完待续。)

第328章 器量

    香菜是最早从星乐汇出来的,但是她出来的时候,天儿已经全黑下来了。

    她原本还打算当天来当天晚上就回去呢,瞧这天色许是不行了。关键还有一个问题,她没有通行证,一个人压根儿过不了桥。

    正想着要不要厚着脸皮拐回去,一股烤羊肉串的香味瓢来,香菜被勾得食指大动,将之前的烦心事一股脑全抛九霄云外去了。

    香菜嗅着香味儿,就知道烤肉摊大概在哪个方向,刚迈出脚,就被藤彦堂逮了个正着。

    他要是事先知道香菜一路上揣的那件衣裳是一身能够艳惊四座的龙袍旗袍,怎么着也不会让她成功把衣服送到杨湾湾手里。

    “你可是给星乐汇长脸了,啊?”藤彦堂气闷不已。

    他原先以为新开业的星乐汇就算有青龙商会支持,一时半会儿也对百悦门构不成多大的威胁,所以当王祖新来百悦门挖人时,才放心丢掉了杨湾湾的那份死契。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杨湾湾在星乐汇会一炮而红,千防万防也没能防住香菜会在今儿给星乐汇送来那么大一份惊喜。

    这么一来,百悦门起码会流失两成的客人。

    就那一身龙袍旗袍,王祖新和杨湾湾都会对香菜感激不尽。王世尧也会和她一笔勾销之前的恩恩怨怨,只怕让他把得罪了香菜的冯氏姐弟的性命交到香菜手里,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当场答应。

    也不知是藤彦堂将自己暴怒的情绪隐藏的太好,还是香菜压根儿就没看懂他的脸色,她一如往常那般跟绷着脸的藤彦堂闲聊道:“我啊,不过就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给他们做了个顺水人情,我也没吃亏啊,星乐汇不也还我人情,给我提供了一个广告平台,把我们锦绣布行的名声给打响了么。经过这一遭,锦绣布行要是再火不起来,简直就是天理难容啊!”

    藤彦堂怒声低吼:“你特么是没吃亏。吃亏的是我们百悦门!”

    香菜拍拍他震动的胸膛。淡定的说了两个字,“淡——定——”

    还真就奇怪了,被香菜的小手摸了那么一下,藤彦堂那股狂躁的情绪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她那小爪子就想撩人的猫爪一样。想要让人一把抓住。捏捏她手上的那片柔软的肉垫。

    在感情上。藤彦堂是比较保守的人,以往不会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跟女子拉拉扯扯。意志力再坚定的男人也有情不自禁的时候,他起手一捞。将香菜那只偷腥的爪子给攥住。

    香菜“嗷”的一声惨叫,被藤彦堂捏紧了腕关节处,手腕刺痛,整条手臂都动不了。

    藤彦堂消气是归消气了,但不给这丫头一点颜色,改明儿她帮着谁把百悦门一锅端了,九成九会后悔一直以来自己对她的纵容。他就该每天敲打她一回,看她丫长不长记性。

    香菜越是要把胳膊从藤彦堂手中抽离,他就钳得越紧。不管她使什么招儿反抗他,她所有的意图都能一一被看穿。

    劲儿没他大,又打不过他,香菜心里一阵憋屈,龇牙咧嘴着控诉藤彦堂:“我不就摸了你记下么,你丫至于对我下那么重的手?大不了便宜让你占回来——”

    说着,她竟然要撩自己的裙子!

    藤彦堂赶紧按下她抓在裙摆上的那只手,又在捏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上加了一把劲儿,听一脸痛楚的香菜嗷嗷直叫。

    他稳住心神,告诫自己绝不能再对这丫头心慈手软。他对她的姑息纵容,可不是她飞扬跋扈的资本。

    “我特么天天在百悦门伺候着你,也没见你啥时候报答过我对你的恩情。青龙商会还在通缉你哥,王祖新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值得为他送这么一份大礼?”藤彦堂越说越气。

    见藤彦堂眼中凶腾的怒火不似作假,香菜怔了一下。又有人因为那件龙袍旗袍翻脸了,这多好哇,简直就是对他们锦绣布行变相的赞美!越是有人这样,香菜心里就越是得意。

    所以,这会儿她一点儿也不生气。

    “哈哈,看来我们锦绣布行这回是真的要火了。”香菜还做着美梦呐。

    藤彦堂气扶额,气血上涌直窜到他脑门,害得他一阵头晕。他咬牙切齿的撂着狠话,“信不信我明儿就一把火把你们那布行给烧了!”

    香菜怎么敢不信。杀人放火,他藤二爷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呀。

    趁着他脱力,香菜将手腕从藤彦堂手中扭了出来,咬牙一看,腕子上青了一大片。她是不是该庆幸这男人没把她的骨头给捏碎?

    香菜将才再没气,这会儿也该来点儿小情绪了,“藤彦堂,你丫能不能理智点。大家都是生意人,利字当头的道理我不说你也懂,你可以站在你们荣记跟百悦门的利益上责备我,但你有什么权利阻挠我们锦绣布行不去抓摆在眼前的商机。我从没插手过你们荣记商会和百悦门的生意,我也拜托你给我一点起码的尊重。”

    香菜的话给了藤彦堂一记当头棒喝,他这会儿头脑清醒过来,认识到香菜和锦绣布行不是他和荣记商会的附属品,不过平日里与香菜接触得多了,他自然而然的将她当做了荣记的一员,很容易忘记她其实是个体户。

    当所有的关系量化以后,即便会产生误会,也会很容易解释的清楚。

    藤彦堂有点寒心,原来将他与香菜捆绑在一起的东西居然是那么脆弱易断的“利”字。这是他打从一开始就不希望出现的结果,所以以往他都不曾想过让香菜为他或是荣记商会还是百悦门付出什么。

    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呢?

    不。不对——

    或许他是因为切身的利益与香菜恼火,但绝不是站在百悦门和荣记商会的角度,更不是因为区区一件衣服,而是香菜压根儿就没当他是自己人!

    他这么想,倒像是在心里为自己找借口。不过他在商会利益、龙袍旗袍和香菜瞒着他的所作所为这三件事上转了一圈,很清楚哪一件事最能让他怒火上头。

    香菜将藤彦堂一个人晾那儿反思,跑去烧烤的摊子上占了个位置,屁股一挨着长条板凳就朝烤肉炉前忙活的小贩吆喝了一声:“老板,先来个二十串!”

    “好嘞,您稍等!”

    藤彦堂摘掉领结。在香菜对面坐下来。脸色说不上好看也不是很难看。

    除了满天的星光和千家万火,距离他们最近的能照明的工具就是那烤肉炉里的火光,小贩抽空在他们这桌上点了一支蜡烛。

    就算场景不合适,不过烛光配晚餐。还是蛮有情调的。

    “捧场跟砸场子。两件事全都让你做了。你是成就了杨湾湾,她领不领你的情还不一定的,但我知道今天晚上杨湾湾的风头盖过江映雪。江映雪一定会找你跟杨湾湾的麻烦!”藤彦堂混这么久了,怎会不知道小心眼儿是女人的通病。

    想想江映雪敢找人放火烧了丽人坊,说不定她还真敢将锦绣布行也毁于一旦。

    香菜觉得藤彦堂还是不太了解女人,“有些人,一旦跟你有过交情,日后哪怕不深交,她也会认定你是她的朋友。但有些人,你跟她有再多的交情,那也是说掰就掰了。我敢说杨湾湾的器量,就是十个江映雪也比不过她一个人。”

    藤彦堂有点明白香菜为什么会在杨湾湾身上下那么大本钱了,敢情她是要在大家不看好的杨湾湾身上下注,提前抱人家的大腿呐。

    以往百悦门没有重点培养杨湾湾,藤彦堂还真没看出来她有多能耐,今儿听香菜这么一说,他倒是有些期待杨湾湾在星乐汇日后会有怎样的发展。

    “你就不怕江映雪对你打击报复?”一想到当时在星乐汇看到的江映雪那张寒气逼人的脸,藤彦堂都有点心惊胆战。

    香菜不以为意的轻笑一声,“眼里只有事业、男人和美丽,再没别的东西的女人,太好控制了。你不就是这样牢牢的把江映雪攥在手心里的么。”

    “什么叫我把江映雪攥在手心里。”说得好像他多宝贝江映雪似的,藤彦堂可不爱从香菜嘴里听到这样暧/昧不明的话。“那是我大哥把江映雪攥在手心里。”

    “你跟你大哥不是不分彼此么,谁把江映雪攥手心里不都一样么。”

    藤彦堂要是从香菜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玩味儿的情绪,大概会把这样的话当做玩笑话听一听就过去了,可这丫头看着肉串,俩杏眼里安了两只几百瓦呃呃电灯泡一样锃光瓦亮,无心的说着让人误会的话,看着她在他面前魂不守舍的模样,他就莫名的激动。

    荣记三佬关系是好,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他们还不是一母同胞。他们都有底线跟原则的,关于这,藤彦堂得跟香菜强调一遍,“我可以跟我大哥和二哥分享任何东西,除了喜欢的女人。”

    待小贩将烤好的肉串连着盘子一起端来,香菜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串,从竹签上咬了一块儿肉下来,大喇喇点评藤彦堂刚才那句话,“我从你刚才那句话中,是听出你们兄弟有情有义来了,可不见得你们对喜欢的女人有多痴情。荣鞅要是钟情江映雪,为何在一起这么多年,迟迟不给她一个名分。马三儿要是真的对韶晴死心塌地,早就不顾家人反对,抛开门第之见,把韶晴娶回家当少奶奶了……”

    趁香菜还没说到自己身上时,藤彦堂想扯开话题,可这丫头说话都不带歇口气儿似的,蹦豆子一样又说:

    “他们就是跟你一样,有太多顾虑,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把我们女人想的太复杂了……”

    藤彦堂眼神促狭,“你这是在鼓励我用激进一点的手法追求喜欢的女孩儿?”

    “我不是在说你跟我的事,是你大哥跟你二哥……”

    藤彦堂慢条斯理的打断她。“别激动,我有说起喜欢的女孩儿是你吗?”

    丫的,这男人学会给她下套,香菜是不是该夸他一句。

    香菜也不是怂人,反应特别灵敏且及时,她先是摆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我还以为……”继而拍着胸脯大大松了一口气,“原来你喜欢的女孩儿不是我啊,真是太好了!”又好哥俩似的劝道,“你也老大不小了。终身大事得抓紧了。等你事儿成了,回头我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藤彦堂真想把她按着暴揍一顿,最好是把她那条气人的舌头给拔了,然后再把那对会招人的眼珠子给抠出来!

    他一时心血来潮。问了一句。“那如果是你呢?”

    香菜头也不抬。“排队吧,你前头的备胎还多着呢。”

    藤彦堂鼻子都要气歪了,他这么一个打着灯笼都没处找的优质男人到她这儿竟沦为备胎了。靠……你丫等着!

    他得想办法一个个把那些备胎给扎破咯。

    二十串烤肉,悉数进了香菜的肚子里。

    她用牙签剔着牙,拍拍屁股就要走人,那小贩上前来管藤彦堂要钱。

    “一共十枚铜元。”

    藤彦堂一边掏钱一边心想,是不是天儿太黑的缘故,小贩没看见他没吃遗传烤肉?

    香菜忒瞅不惯他那小气吧啦的模样,本想爽快的自掏腰包,结果摸遍了全身能装东西的口袋,都没能摸出一个子儿来。

    “先欠着。”

    小贩不愿意了,苦笑这说:“姑娘,我这可是小本经营,概不赊欠。”

    “我没跟你说,我跟他说呢!”

    藤彦堂苦笑起来,他能说香菜身上这套衣裳的钱,她还没还么。他当然不至于那么小气,可回回他大方,这丫头哪回念着他的好了?

    预先料到今晚可能赶不回龙城,藤彦堂早早的就派人在羊城的一家酒店订了房。

    去酒店的路上,藤彦堂想起今天在桥头发生的那件事,忍不住问道:“今天空知秋是不是为难你了?”

    一提起这事,香菜蓦地沉下脸来。事态已经发展到让她也不得不提心吊胆的地步了,亏得先前做事,她把自个儿的屁股擦得很干净。

    香菜凝声说:“盘尼西林的事,空知秋跟他哥哥已经查到我头上来了。”她稍稍缓和了一下沉重的脸色,“空知秋只是试探我,倒是没有为难我,我看得出来,他是想在他哥哥面前保住我。”

    她扭脸看向丝毫不为她的状况忧心的藤彦堂,心里一阵纠结,“我就纳闷了,当初那批盘尼西林是你们荣记花钱进到世和医院的,日本人怎么没找你们的事,反倒找到我头上来了?”

    “这里头的猫腻多着呢。”藤彦堂原以为空知秋对香菜死缠烂打是要追求她呢,敢情是因为盘尼西林的事,若真是因为这件事,他倒是松了一口气。“盘尼西林这种药虽然受日本军方管制,但他们的药厂设在咱们华族的领土上,而且他们管辖的药厂也是需要盈利的。药厂把药做出来后,用近乎成本的低价卖出,再运送到各个日军医务处抛开成本之后,那么一点点钱根本就不足以维持药厂的运营。药厂的人偷偷摸摸把药拿到黑市上或是高价卖给我们这些有钱的华族人,其实日本高官也是知道的,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我们荣记做的是合法买卖,日本人还想从我们手里捞金呢,自是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藤彦堂有点理解香菜急着把芫荽送出国的心情了,她无非是想用这种手段保护哥哥,就像他想保护她的心情一样。

    见香菜仍忧心忡忡,藤彦堂淡笑着用轻松的口气安慰她说:“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平常怎么样,往后还怎么用就好。盘尼西林的事是小,他们八成想从你身上找到突破口,抓到那个炸毁他们地下军火库的人。”

    “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以为那件事早早地就告一段落了,没想到他们还揪着不放,这样没完没了的不是个事儿啊。”

    “那你想干净利落的让这件事过去,只能把炸毁日军地下军火库的那个人给出卖了。”

    香菜斜瞄着他。满眼的不悦,“你别跟空知秋一样老试探我行么。”

    她对朋友的忠诚度,可不是因为一句试探,就能测量出深浅的。

    藤彦堂和香菜来到酒店,见门口挂起了客满的牌子。好在藤彦堂未雨绸缪,早早的就叫人在这儿预定了四间套房。

    他跟香菜到柜台处拿钥匙,撞见了在苏思远陪同下的苏思诺跟客服小姐吵的不可开交。

    “没有房间了?我跑了这么远的路到你们店里来,你居然告诉我没有房间了!要不是看你们酒店比周围那些旅馆高档一点,我还不稀罕住进来呢!”

    客服小姐的态度很好,鞠着躬给她赔礼道歉。“这位小姐。真的不好意思,我们今天客满了,本酒店不能为你提供满意的服务,还请你原谅。”

    苏思诺一脸愤懑。横着眼瞪了客服小姐一下。大声的抱怨起来。“早知道会这样,我今天就不来了!苏思远,您还不赶紧想想办法——”

    她一心指望的苏思远。无视了她这位苏家的孙小姐,跑去向香菜献殷勤呢。

    心情烦躁的苏思诺,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香菜,你也是来住店的么,”苏思远满脸的喜色,导致他脸上的那些惆怅压根儿就让人看不到,“实在可惜了,这俩酒店已经客满了。”

    哼哼,备胎之一,看老子不扎破你!

    藤彦堂向他勾起一个略带炫耀的迷人微笑,“我们预定过了的。”

    他款款走到柜台前,向客服小姐报上身份信息。客服小姐核对了一下,很快将四把房门钥匙交到他手里。

    苏家的这对堂兄妹一间房都没订到,看到藤彦堂手里四把房门钥匙,岂会不眼红。

    苏思诺眼中露出饿狼扑虎似的贪/婪目光,然后使劲儿的给苏思远打眼色。

    他们分明在附近普通的旅馆就能凑合一晚上,苏思诺非得要住进高档的酒店里来,苏思远可不像她那样爱慕虚荣,更不会没脸没皮的上去求藤彦堂让出一把钥匙。

    “香菜,时候还早,我们出去逛逛啊。”苏思远对香菜道。

    香菜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羊城有一大半是日租界,晚上尤其不太平,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她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苏思诺便面露骇色,凑到苏思远身旁,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一双眼睛虎视眈眈着四周,生怕有吃人的家伙会向她扑过去似的。

    香菜这么一说,也有点把苏思远吓住了。他刚才没那心思,这会儿跟刚才的苏思诺一样,也盯着藤彦堂手上的钥匙眼冒金光。

    “二爷,藤二爷,”苏思远的声音有点虚,“你看你们两个人也住不了那么多房间,要不你就当日行一善,分一间房给我们呗……”

    “要两间房,我才不跟你睡同一个房间!”苏思诺的声音尖锐且理直气壮。

    苏思远掐紧她的手,咬着牙恨声道:“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有苏思诺这样的猪队友在身边,苏思远别说一把钥匙都从藤彦堂手里讨不来,还有可能会横死在街上。

    一想起香菜的话,他就觉得脖子里冷嗖嗖的。这大半夜的,他可不想再跑出去找别家旅馆了。

    苏思远双手合十,好声好气的拜托着藤彦堂,“藤二爷,当我求求你了,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在我爷爷面前帮你说好话!”

    见藤彦堂不为所动,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香菜身上。

    苏思远看来时,香菜都已经想好了对付他的词儿,结果他们两人都还没张口,藤彦堂就往苏思远手里丢了一把钥匙。

    苏思远以为藤彦堂会给他和香菜搭话的机会么。

    苏思远接到钥匙,喜出望外,“多少钱,我这就把房钱给你!”

    “不用了……”

    一旁的香菜冷哼一声,没让藤彦堂接着往下说,“现在倒是大方了,刚才让你掏十个铜元的时候,你看你那小气样儿,瞅着就膈应!”

    香菜从藤彦堂手里夺了一把钥匙,看了贴在钥匙上的门牌编号,给他甩了个眼刀子,大步往楼上找房间去了。(未完待续。)

第329章 苏思诺之死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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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菜看了一眼抢来的钥匙上的编号,编号是“2”开头,想必与之对应的房间在二楼。

    她径直上二楼找到了门牌号与钥匙编号一样的房间,用钥匙打开房门,进去后就把门关上了,整条走廊上都回响着那“砰”的关门声音。

    从一个人关门的声音,就能看出来这人有多大的气性。

    苏思远和苏思诺的房间也在同一层,毕竟那间房的钥匙是藤彦堂给他们的。

    被拒之门外的藤彦堂在这二人的有色目光下,甭提多尴尬了。他搓了一下差点被撞歪的鼻子,顺势将手叩在了门扉上。

    敲门声落下许久之后都没得到回应,藤彦堂顶着苏思远瞟来的那幸灾乐祸的眼神儿,趴在门口带着急恼对门里头的人小声说:“你不能把我关外头啊。”

    “你手上不还有两把钥匙么,非得跟我进一个屋,你好意思!”

    隔着一道门,香菜的声音并不真切,可她说的每一个字藤彦堂都听的清清楚楚。

    “你好意思说这样的话。房间是我预定的,房钱也是我交的。剩下两个房间是我大哥、二哥的,你给我出来,这个房间是我的!”

    他当初预定四个房间,就是担心会出现类似这样的意外状况。但是有一个房间的钥匙,他给了苏家的那对堂兄妹,现在他手上只剩下三个房间的钥匙,要分配给六个人,总得有人跟香菜共用一个房间。

    要是马峰跟何韶晴一个房间,荣鞅与江映雪一个房间,那跟香菜共用一个房间的人只能是他了。

    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要是闹出人命怎么办,香菜还是个没出阁的大姑娘呢。

    门那头又传出香菜不容商量的声音:“要么你去跟你大哥、二哥挤一个被窝,要么你叫苏家的那对兄妹把房间腾出来。要么今天晚上你就睡走廊吧。”

    香菜这丫头要是刁起来。那苏思诺都不是她的对手。

    藤彦堂无奈,只得掏出另一把钥匙打开对应的房门,进去坐了一会儿。

    没多久,荣鞅、马峰、江映雪和何韶晴四人便结伴回来了。四人的脚步声。尤其江映雪的脚步声最是突兀。高跟鞋与地面剧烈的摩擦。她每走一步路脚下都像是下了很重的力度。

    “林香菜——”江映雪怒气冲冲。整条走廊上都回荡着她的叫声。

    藤彦堂从房里出来,一见江映雪气势汹汹的架势,就知道她要因为今晚的事找香菜兴师问罪。他眉头微蹙。十分不喜江映雪这种不可理喻的样子。

    江映雪越过藤彦堂撞开房门,原以为香菜就在这个房间里,结果找了一圈都没发现她的人影,她又噔噔噔得快步走到门口。

    “那个姓林的呢?”

    找不到香菜,问藤彦堂就对了。

    “你找她做什么?”藤彦堂不答反问。

    江映雪切齿道:“她帮着星乐汇把杨湾湾捧起来,置我于何地?”

    藤彦堂一副恍然的模样,“你是怨香菜没把那身龙袍旗袍给你穿啊。”他目光幽冷,说话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寒意,“不是那个命,就算你穿上那身旗袍,也成不了女皇。”

    见藤彦堂这么袒护香菜,马峰看不下去了,“彦堂,那丫头胳膊肘往外拐,摆明了是帮着星乐汇跟咱们百悦门作对。你是没瞧见那开业酒会上后来有多热闹,有一大半的人都围着杨湾湾,张口闭口都管她叫‘女王’。百悦门的客人要是流失,那都是香菜那丫头害得!你不能总这么护着她啊,再这样下去,别说百悦门了,迟早有一天整个荣记商会都要赔到她手里去!”

    马峰当时在星乐汇听说香菜亲口说因为一件衣裳她才跟星乐汇原定的偷拍冯雪丽结下了梁子,原以为那不过就是一件衣裳,哪知道竟是那么一件高大上的旗袍。

    马峰怕自己一个人儿说不动藤彦堂,便将没吱声的荣鞅拉下水,“大哥,你也说两句。”

    荣鞅还没表态,藤彦堂就说:“你以为大哥会跟你一样无理取闹么。”

    荣鞅的态度很中肯,“今晚过后,百悦门的生意可能是会受到影响,但生意就是这样,我们有我们的生意,她也在做她自己的生意。”

    “没错,”藤彦堂淡淡的瞥着气昏头的香菜,“锦绣布行不是谁的私人衣柜,要是我们中的谁好好帮香菜招揽生意,她可能就不会带着那件龙袍旗袍跑星乐汇给他们布行打广告。她总不能顾及某个人的感受,就不做锦绣布行的生意了。”

    听出藤彦堂话中带刺,江映雪脸色猛的一变。她被香菜拜托过几回,却一次也没在朋友圈中提起锦绣布行,之前香菜托她转手的那十张至尊会员卡,悉数被她放在家里,一张都没有送出去。

    而今天晚上杨湾湾在那么多不认识的人面前提起锦绣布行。每每有人到她跟前问起衣裳的来历,她总是会极富耐心的向他们说起锦绣布行。

    两人对香菜的态度相差甚远,江映雪一时间脸上臊的发烫。

    大概是听到了走廊上说话的声音,苏思诺开门从房里出来,一看到荣鞅后,她那双眼里再装不下别人了。

    “荣鞅,是你啊,你住哪个房间?”

    就这么一下功夫,江映雪便将满腔怒火转移到了苏思诺身上。之前在星乐汇的酒会上,苏家的这位孙小姐便舔着脸贴上来,将身为荣鞅女伴的她视若无睹。离开了星乐汇,她还以为就能摆脱苏思诺。结果在下榻的酒店又遇上了,住的还是同一楼层……

    江映雪挽上荣鞅的胳膊,大刺刺的向苏思诺宣告她对荣鞅的占/有性。

    马峰很想留下来看好戏,但手上提的东西有点重,便跟藤彦堂要了房门的钥匙,与何韶晴先回房了一趟,搁下东西后出来仍见苏思诺纠缠着荣鞅不放,还多了个苏思远。

    苏思远硬要拉着苏思诺回房,苏思诺不依不饶的要去荣鞅房里玩,江映雪臭着脸表示他们需要休息。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的荣鞅跟藤彦堂说着房间分配的事。

    走廊上就数苏家那对堂兄妹的声音最吵。

    “人家都说累了。你就别再纠缠了!”要不是顾及这么多人在场,苏思远真想给他这个堂妹的脸上来一巴掌。

    苏思诺挣开苏思远的手,“你别拽我!爷爷都说了,让我跟荣记商会的人好好接触!”

    “你这叫好好接触吗……”难听的话。苏思远实在不想说。

    走廊上正热闹时。一名客服小姐出现。

    “您好。请问是苏先生和苏小姐吗?”

    “我是,有事吗?”跟客服小姐说话,苏思远没顾得上苏思诺。就在他松懈的这一会儿功夫。苏思诺又黏到荣鞅身边去了

    苏思远认得这个客服小姐,之前他跟苏思诺没在这家酒店订到房间的时候,苏思诺跟这位客服小姐然了好大一会儿呢。

    “是这样的,苏先生,有位客人退房了,本店多出了一间空房,请问您还需要订房吗?”

    苏思远看了一眼被人拒之门外的苏思诺,眼里闪过浓浓的厌恶,收回目光后对客服小姐坚定道:“那间房留给我。”

    “那您随我来,我这就跟您办理入住手续。”

    苏思远连招呼都没跟苏思诺打,就跟客服小姐走了,他实在不想跟那位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在同一个空间里多待一秒!

    被晾在走廊上的藤彦堂不得不也跟着客服小姐走,他得跟这位客服小姐要一把备份钥匙,不然今天晚上他真的要睡走廊了。

    到了楼下,他得知苏思远已经订到了空房,心想送出去的那把钥匙跟房间肯定是收不回来了,索性就不费那个劲了。

    藤彦堂回到楼上,用备份要是开门,结果没瞧见香菜在房里。这还真是闹鬼了,不然人呢?

    走廊上,马峰跟何韶晴那间房的门儿虚掩着,从房里传来搓麻将的声音。

    藤彦堂鬼使神差的进去,看到好几个人围着一桌麻将,香菜就在其中。

    从星乐汇出来,马峰从一家快打烊的铺子里买了一副麻将,本打算是带回去送给他爷爷当礼物的,结果一时手痒,忍不住就拆了包装,把麻将倒桌上,还让何韶晴去叫人。

    藤彦堂一进来就调侃香菜,“刚才走廊上那么热闹,你都没出来,怎么一说打麻将,你比谁都积极。”

    “这你得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

    意思就是,麻将比他有趣……

    藤彦堂险些气歪嘴,扫了一圈,没找到能坐得地儿,他只好跟何韶晴一起站马峰身后看他摸牌。

    旁边荣鞅身侧的苏思诺殷勤的要替他抓牌,气的另一边的江映雪紧绷着脸。

    荣鞅不高兴苏思诺的服侍,皱眉不悦道:“走开。”

    牌桌上,庄家马峰开口:“先说好,我们可是打钱的,按番数计算,不带打欠条的啊。”

    藤彦堂特意往香菜那儿瞅了一眼,他要是不揭短,肯定没人知道这丫头在这儿空手套白狼呐。

    还别说,香菜这套儿,下得还真好。两圈下来都是她胡牌。

    藤彦堂实在不忍看旁边这三个蠢逼继续被香菜这么糊弄下去,终于打破了观牌不语的规则,“除非你们三个抽老千,否则根本玩不过她。”

    对了,她的记性特别好,而且又聪明,不仅会记牌还会算牌。

    “真没意思!”江映雪脾气上来,把刚码好的牌一推,不玩了。她本想在牌桌上教训香菜一下,没想还是斗不过她。

    “赌神,上!”马峰还真就不信他们三兄弟斗不过一个小丫头,何况他们这边还有一个高手!

    藤彦堂为了显示自己高超的技术和水平,玩起了盲打,只要是抓到手上的牌不用看,他一摸就知道是什么牌。

    看他这架势,真的挺吓人的。

    这一把,香菜没赢,但是也没输。

    而且她看出来了,这明显是三打一的节奏哇,香菜可不想把自己剁碎了给人家当饺子馅儿一样包了,她拿着头两局赢得钱跑了。

    “赢了就跑,你能不能别这么没劲!”马峰想要把人强留下。

    香菜倒是想跟他们大战三百回合,可她没寻死的打算,也不想输得连渣都不剩。“你也不看看这会儿都几点了,你们慢慢玩,我去睡了。”

    凌晨两点多,香菜正在兴头上,其实一点儿也不困,但总不能留下来被狠宰一顿吧,而且她有点受不了使劲儿拿自己的热脸往荣鞅冷屁股上贴的苏思诺。

    这个女人已经不是单纯的花痴了。

    香菜走了,牌局依旧继续。何韶晴坐她的位置上过了两把手瘾。

    一个多小时后,走廊上才听不到搓麻将的声音。

    就因为睡得太晚,天一亮,没几个人早起。

    香菜是个例外,她一醒来就感觉酸痛的手腕上有一阵清凉感,抬手一看,昨儿被藤彦堂攥出淤青的手腕上不知何时被抹了一层药膏。

    香菜晃一眼四周,虽然她没看到房里有其他人,但确确实实听到一阵轻微的鼾声。

    她翻身在另一侧的床边看到了打地铺的藤彦堂。藤彦堂和衣而眠,身上盖的是他自己那件西装外套,外套已经被他压皱了。

    “啊——”

    走廊上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藤彦堂蓦地惊醒,从地上坐起来,见香菜已经起身往外走了。

    房门还没打开,香菜就听到外头有个女人慌慌张张的喊叫着:“杀……杀人啦,杀人啦!”

    她微微色变,回头与跟上来的藤彦堂对了一眼,这才打开房门。

    他们出现之前,荣鞅就已经从房里出来了。他还是昨天那副穿戴,好像一夜未眠。

    事出突然,谁也没追究荣鞅昨晚到底有没有合眼。

    他看向几乎同时从房里出来的香菜与藤彦堂,又迅速收回目光,重又将目光投向了出事的地方。

    一名客服小姐从一个房门里退出来时,大概是受惊吓过度,绊倒在了地上,身旁还散落着餐盘和早点。她惊恐的瞪着身前那道打开的房门,一对瞳仁跟着她虚脱的身体一起剧烈颤抖。

    她脸色苍白,声音惶恐,“死……死人了!”

    正对着她的那个房间里,住的人是苏思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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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苏思诺之死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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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思诺……那可不可一世的苏家孙小姐就这么死了?香菜有点难以相信。

    她想要去看个究竟,可身形还未动,就感觉一边肩膀上被施加了一道沉重的力度。隔着衣衫,她都能感觉到某人手掌上的温度,仿佛全身都被包裹其中。

    “你不要过去。”

    香菜不由自主点头。

    藤彦堂那凝重的神色与声音,都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藤彦堂与荣鞅同进同出,出来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见状,香菜就知道发生的事情比想象中的严重。

    “苏思诺死了。”

    “被人割喉。”

    荣鞅和藤彦堂两人的声音虽然让人听不出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他们的神色都很凝重。

    香菜脸色蓦地一白,她没去现场是明智的,只是想象着那样血腥的画面,她便感觉胃部痉挛,难受得她五官扭曲。

    苏思诺横死,还被人割喉,那得是多大仇!

    而且她的身份不一般,可想而知,接下来由她的死亡所引发的一系列事情都会很麻烦。

    这件事想瞒都瞒不住,不知是谁通知了巡捕房,几乎在有人发现苏思诺被害的同时,酒店的各个出口便赶来的被巡捕大队团团围住。

    整个酒店被封锁。几乎所有房间的门口都有带枪的巡捕把守,闲杂人等进不来,里头的人一个也出不去。

    得知苏思诺出事,苏思远脸上的惺忪之色尽数全退,整个人处于一种呆滞的状态,从他失焦的双眼中看不到悲痛,也难以找到其他情绪。不到一个晚上就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他实在很难适应。

    他本想去案发现场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却被当做重大嫌犯看押起来,连房门不准许踏出一步。

    香菜胃里的难受劲儿越来越重。都体现在她苍白且有些扭曲的脸孔上。

    在走廊上的公厕附近。与她打了个照面的马峰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没想到苏思诺的死,让你这么难过。”

    昨晚一口气解决了二十串烤肉,香菜吃伤了。就算她身子无碍。也没心情拿别人的死开玩笑。

    她板着脸。对马峰冷声道:“你说这话是在故意给我拉仇恨么。陷害我,你也不好过。”

    马峰脸色微微一变,意识到方才自己说的那句话可能会制造严重的后果。他这等同于是将香菜和苏思诺的对立关系告诉了监控他们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的两名巡捕。给香菜平添了杀害苏思诺的嫌疑。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都收不回来,他巴望着跟在他和香菜身后的那两名巡捕智商欠费,千万不要回过味来才好。

    香菜上吐下泻,半个多小时后扶着墙从女厕出来,脸色因严重脱水而变得一片蜡黄。负责监视她且刚才一直守在女厕门口的巡捕同情之余,还怀疑进厕所的跟出来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你要不要紧?”巡捕关心一下。

    香菜一张口,一股冷气灌进嘴里,在她肚子里掀起一阵巨浪来,站她身边的巡捕都能听到她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声音。

    香菜收紧菊花,憋着一股劲儿,整张脸泛着不正常也不健康的颜色,她抬手急促得拍打了巡捕的胳膊两下,一手捧着肚子,“手纸!”

    说完,她勾着腰转身跑回女厕。她感觉自己肚子里拧巴的肠子就跟通不干净的下水道一样,排到最后只剩下污水了。

    要是不吃药,她可能是继苏思诺之后,第二个死在这家酒店里的倒霉蛋。

    那边荣记三佬和江映雪、何韶晴已经分别被问过话做完口供了,就剩厕所里蹲着的香菜了。他们五个人,有四个人是两两一对,巡捕一来就将他们分别控制起来,不大存在串供的可能。

    五人之中有四人的口径基本一致,苏思诺在午夜过后跟他们一起打牌,直到今日凌晨三点多牌局散了才离开,那之后他们各自休息,没再看见过苏思诺。

    羊城巡捕房的吴探长觉得二楼中的住客,香菜和藤彦堂的形迹最为可疑。一个还没开始录口供就蹲在厕所里出来,一个凌晨两点多的时候离开过宾馆,这一女一男还住同一个房间,在命案发生的当晚,他们肯定做了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吴探长官架子摆的很足,没耐心等到香菜自个儿从厕所出来,一招手冲门口的一名巡捕吆喝了一声,“赶紧把厕所里的那个嫌疑犯给我叫出来!”

    十多分钟后,香菜从厕所出来。这期间,吴探长叫人去催了好几回。

    她身体出状况,拉稀拉得两腿发软,路都走不稳,还是叫人给搀回来的。

    香菜的情况不容乐观,藤彦堂看在眼里,心里是又急切又心疼。他们连酒店都出不去,怎么把香菜送医院去?

    香菜一到放门口,藤彦堂便大步过去扶着她。她抱着肚子勾着腰,双腿打颤得从吴探长身边经过时,肩膀被对方拨拉了一下。

    吴探长说话的声音很大,还阴阳怪气的,“一到录口供的时候就跑厕所里躲着,你是不是心虚了?”

    藤彦堂脸色蓦地一沉,以迅雷之势抓住吴探长那只在香菜肩膀上作祟且没来得及收回的手,用力一握,在捏碎对方手骨之前,将其甩远。

    吴探长踉跄几步,表情痛苦,咬牙忍住叫声,心中腾升一股屈辱,本想拔枪恫吓藤彦堂一番。可他右手的五指不仅失去了灵活性,而且还在颤抖。

    被藤彦堂眼角的余光冷冷一刮,他就像是被下了一道定身咒,两脚不能移动半步。

    “二十串烤肉,昨天晚上你要是吃噎死了,今儿也不用受这么大罪了。”藤彦堂这话分明就是在对香菜落井下石。

    香菜有气无力道:“昨天晚上你要是帮我吃一点,说不定我今天也不会闹肚子!”

    藤彦堂哭笑不得,她吃坏肚子不怪自己那张嘴,反倒怨起他来,这叫个什么事儿啊。昨天晚上他要是真的跟香菜一块儿吃路边摊上的烤肉。说不定今儿陪着她一起拉肚子。

    藤彦堂将香菜扶坐下。看向吴探长时,眼中的温柔荡然无存,客气冷淡的道:“吴探长,如果你不想再多闹出一条人命。你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吧。”

    录完口供。他得赶紧把香菜送医院。

    吴探长找回了一点自尊,又耍起官威,“把你的姓名、年龄、职业。通通报上来!”

    藤彦堂沉着脸,“吴探长,麻烦你捡紧要的说。”

    “你是探长还是我是探长,”吴探长态度蛮横,“藤二爷,别以为这是在龙城。我叫你一声藤二爷那是给你面子,你再多插一句嘴,我有权以你‘妨碍公务’的罪名逮捕你!”

    他一侧身,亮出腰上挂着的两副铮亮的手铐。

    这种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人,藤彦堂丝毫不虚他,轻笑一声冷冷说道:“在你逮捕我之前,我就可以让你的人生和职业生涯结束在这里!”

    吴探长吓唬不成反被威吓,心中一惧面露虚色,振振有词起来,“藤二爷,我劝你最好离开这个房间,这个女人有很大的嫌疑,不然我可是要将你当成帮凶,和这个女人一并抓起来!”

    他放弃程序,直接将本案盖棺定论,将手铐拿在手里晃了晃,“这位小姐,我以你涉嫌谋害他人性命的罪名逮捕你!”

    香菜真是醉了,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酸苦的嘴里轻轻飘出一句,“你凭什么说我杀了人?”

    吴探长指着她手腕处的淤青,义正辞严:“你手腕上的伤就是证据!这道伤肯定是你昨天晚上在死者屋里,与死者发生争执时留下的!”

    这个吴探长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香菜竟无言以对。

    藤彦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吴探长,“看来不用我动手,你的职业生涯也要到头了。”

    “吴探长,我理解你想邀功的心情,你无非是想抓我回去对我严刑逼供,只要我招认了,你就可以到你的上级那儿邀功领赏,还成了苏家的座上宾。”香菜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被无情的戳穿,心慌意乱的吴探长从香菜那张苍白虚弱的脸上清清楚楚得看到了讽刺。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吴探长抖着手指着她手腕上的淤青,“铁证如山,你别想狡辩!就你这种卑鄙的毒妇我见多了,你想用苦肉计来洗脱嫌疑,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他话音未落,脸上便遭受一击重拳,眼前一黑,脑袋里嗡的一声,嘴里泛起了血腥味,舌头一舔,两颗后槽牙居然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一下被打蒙了,还没回过神来,两道鼻血便如开闸了的洪水一样狂流不止。

    吴探长清醒过来,捂着脸,被一身凛冽杀气的藤彦堂吓得频频后退,眼里尽是不敢置信与恐惧。

    “你居然敢打我!?”

    “你是不是也想尝尝被割喉的滋味儿?”

    藤彦堂如同死神一般,手操巨镰,带着一股庞大的死亡气息向吴探长逼近。吴探长瑟缩着脖子,仍觉得有一阵冷飕飕的寒气直往衣领里钻。

    香菜一手轻轻拽住藤彦堂,一手对吓得大小便都快失禁的吴探长挥了挥,“麻烦你们换个有脑子的人来。”

    肚子里又是一阵咕噜噜的叫,她站起来就往厕所的方向跑,再耽误一秒,她这就要自动开闸放水了。

    吴探长本想拦着她,结果被香菜推得摔了个大跟头,他人还没站起来,就跟门外的巡捕直吆喝,“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抓回来!”

    门口的巡捕为难,“头儿,人都已经跑女厕所了……”

    他们这些大男人总不能溜达进女厕所抓人吧。

    屋里就剩藤彦堂和吴探长大眼瞪小眼,前者冷冷一笑,直接吓退了后者脸上浮现出来的那股厉害劲儿。

    “知道你们羊城巡捕房的岸本巡长为什么把你放在探长这个位置上么,”藤彦堂瞥着他,轻嗤一声,满眼嘲弄与不屑,“看着愚蠢的你,会让他有优越感。”

    小小的巡捕房的探长,就敢当着藤二爷的面叫板,真是活腻歪了。在这个高级酒店下榻的大都是有身份的人,哪一个是他一个小探长得罪的起的。

    吴探长挨了这一拳,就算被打掉牙,也只能在心里叫嚣几句,实际上不敢对藤彦堂怎么样。

    酒店被封锁,藤彦堂自知难以出去,而吴探长又迟迟不走,索性当着他的面买通了一名巡捕。

    “你去买几副藿香正气散,再带些清淡的早餐来。”

    看着一沓钱票,年轻的巡捕着实心动,却小心翼翼的觑着吴探长的脸色,见对方果然在甩脸色,又迅速低下头去。

    藤彦堂不理吴探长,对那名巡捕又说:“你放心去,剩下的钱都是你的。他要是让你在巡捕房混不下去,你尽管找我来,我会在荣记商会给你安排一个比你现在这个工作要好的职务。”

    藤二爷人都打这样的保证了,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当即不顾吴探长的脸色,拿了钱就走,跑得那叫一个快。

    很快,有一名记者跑上来通知吴探长说楼下来了好多报社的记者,“头儿,来的记者太多,我们有点儿挡不住了!”

    吴探长忙擦干净脸上的血,一边整理衣冠,一边用得意洋洋的口气对上来的那名巡捕说:“笨啊!挡不住,就把他们安抚住嘛!”

    语毕,他露出一个自以为能颠倒众生的笑容,昂首阔步向楼下去。

    他在记者们的镜头前口若悬河的陈述苏思诺被杀一案的案情,自信满满的说凶手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

    当记者提问凶手身份,他也丝毫不避讳的将香菜的大名公之于众,以为这样事情就能圆满的解决了。香菜本人不承认自己是凶手没关系,只要大家这么认为,那她就是凶手!

    剩下的事,就等着香菜从厕所里出来,把她抓回巡捕房里,让她在认罪书上签字画押啦。

    既然凶手已经找到了,吴探长本想撤走布控在酒店的警力,但转念一想凶手可能十分狡猾,会趁乱逃走,便没有在第一时间让巡捕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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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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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一名美少女,偏偏老天不遂她的愿。 前方示警,女主高能,不喜慎入! 本文架空民国,架空民国,架空民国!重要的事说三遍!慕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慕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慕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