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孺子可教
花嬷嬷被杖毙,胡嬷嬷被打死,李氏被送到了家庙,玉府内外暂时恢复了一片宁静。
有了世子府派过来的两名武艺高强侍卫的守护,各房各院的人谁也不敢再将主意打到如歌这位未来的世子妃头上。
而老夫人郑氏在李氏生产之时被李氏使尽力全力的一脚一踹,又眼见着嫡孙子泡汤,身子便有些不爽利起来,每日的请安都回了,只让江姨娘一人留在身边侍疾。
李氏产子的具体情形事被老夫人强力镇压:知道内情的胆敢泄露出去,胡嬷嬷便是他们的榜样!这样一来,府里面的人对此事三缄其口,外人只道李氏生了个死胎,被送去家庙祈福去晦气,却不知道是那样的一个孩子。
李氏被送到了家庙,关在院子里的玉宝莹就被放了出来,却是变得乖巧了许多,仿佛知道自己没了依靠,开始夹起尾巴做人。
东院李氏的心腹倒也有那么几个,平日里靠着李氏作威作福,眼见着李氏倒了,一个个都急得不行,也曾想法子将消息递进宫中给正在文老医正处疗伤的玉佳娴。也不知道是不是银子没使够,传递消息的人懈怠了,没有得到丝毫的回音。回去后还被江姨娘抓了个正着,一一找了个借口,发落到了那些个偏僻无比的庄子上做苦工。一时之间,玉府内李氏手下的人被江姨娘想着法子驱除殆尽。
清幽闲静的闲月阁内,如歌因着婚期将近,聘礼也送来了,凌云商号的事被烈氏强行勒令由风池等人暂时代为处理,不得不一心一意留在闲月阁备嫁。
原本闲来无事的如歌准备亲手绣自己的嫁衣,但是宫中的司针房的尚嬷嬷却亲自登门为如歌量了身形,还言明锦亲王世子妃嫁衣及四季着装由宫中出品,用不着如歌操心了。
“世子爷那边只要了宫中的新郎的吉服,其他的什么未曾让司针房准备,说是紧着小姐这边来。说是近身的衣服要由近身的人做方才好些”。
回想起那宫中司针房嬷嬷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歌就忍不住想要发飙。什么叫做近身的衣服要由近身的人来做?意思不过是要让自己准备罢了。竟然当着宫中的人说出如此暧昧的话。如歌真想拿刀子剖开那人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说不定就是水跟面粉混在一块了。
思来想去,如歌还是老老实实的画起了做衣裳的图纸,虽然心中恼了,但是仔细想想,既然自己的衣装都已经准备好了,那不如依了他便是。这样一来自己便不会百无聊奈,无所事事了。娘亲不许自己操劳,可这未来夫君索要的衣服总是可以做的吧!这么一想,如歌的心情很快好了起来。
晨光微露,清雅别致的厢房内,如歌将桌上摆着的锦绣坊拿过来的几批布料一一打开,摸着几匹布料柔软的质地,点点头,比照着男子身形高度,在布料上用量尺比量了一下,将布料顺着量好的位置用剪子剪了,而后便开始裁撤做衣。
如歌现在所用的布料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雪蚕真丝面料,有着较为柔顺的质感,穿上一身透气舒适,眼下即将进入夏季,用来做衣物是正好。
第二种是以清凉舒爽为主的冰丝面料,亦是夏季炎热时的上等衣料。
第三种是毛棉,内里是纯棉质地,外面则是柔软的细致绒毛,无论是摸起来还是穿着都是极为舒适的材料,做秋天的衣物最为合适。
这三种布料都是锦绣坊中新出的,在市面上都还未出售,眼下拿来给这位世子爷做衣物倒是可以顺便看看效果。
因为那人似乎极为酷爱黑色,所以布料的颜色多以黑色为主,偶尔搭配白色做衬底。再有就是衣物的花纹图样,经过一番的推敲思量都已经绘制完成,就等衣物成型在绣上去了。
将几件衣物所需要的布料裁好之后,如歌便坐在提花软榻上面照着事先绘制好的图样飞针走线起来,除却正午时分用饭,便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做着衣裳。一直到天色渐暗方才放下手中的针线,伸展了一下腰,走出了厢房。带着一直在身边转悠的雪狼用完晚膳,又在樱花树林子里头转了两圈,一人一狼方才开始往回走。
方才走到自己的那间厢房之外,如歌身边的雪狼原本悠然的脚步变得如同箭簇一般,“簌”的一声钻进了房里。
已然有所觉的如歌打开半开的房门,便看见烛火掩映之下那熟悉的背影。
此时萧夜玄的身上已经穿上了如歌方才大体做出来还未来得及拿掉银针的那件黑色真丝长衫,贴身的衣物穿在昂藏七尺男子的身上薄有几分风流意味。许是察觉到这边的视线,男子微闭的双眸立时睁开。
看着那方向自己走来的如歌,男子慵懒地坐起身来,捏了捏身边跃跃欲试的雪狼,晶黑的眸中满是浓浓的笑意。
“衣服做的很合身,一分不差,就像量身定做的一样”。
瞧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有多关注他似的,大婚前一个月,两人不是不能再见面的么,怎么这厮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不由没好气的回嘴:“司针房的尚嬷嬷临走的时候已经将尺寸留下来了”。
闻言,男子站起身来,走到如歌的身前,颇为认真地说道:“那日后便由你亲自给我量”。
我又不是裁缝,天天给你做衣服。
听到如歌的嘀咕声,男子眸光闪亮,亦是轻声回道:“若是,也是我一个人的小裁缝”。
瞧见男子目光中的热烈,如歌不禁脸红,伸手拉了拉男子的衣襟上的刺着的针。
“这件衣裳可还下针呢,赶紧换下来”。
萧夜玄也不再逗她,只径直走到一边的屏风处,将身上的真丝衣物褪下,换上了放在一边自己原先穿来的那件黑袍。转身出来便看见如歌正拿着一叠图样在那边反复的比对,将真丝长衫放在一边,便坐在一边任由如歌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
其实萧夜玄在穿着上从不讲究,向来是有什么穿什么,再者府里面的老管家也会安排的妥妥当当,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人为了自己衣物上的花纹反复推敲的样子,竟觉得异样的心暖。
比对良久,如歌终于从数种图样中选出来几张适合眼前人的。外出的服装自然是赤蛟游兽,家居服,如歌选择的图样相对柔和些。是一些流云浪纹以及片竹,当然还有一些带小字福禄银边的。
“明日,宫中的皇后娘娘想见见你。”如歌正想询问萧夜玄意见的时候,便就听他突然间说了这么一句话。
“皇后娘娘?”如歌听了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图纸,惊讶地望着萧夜玄。
看如歌一脸震惊与忐忑,想到小丫头还从来没有进过宫,男子连忙上前将她的那纤长而娇软的柔荑握在手心里,安慰道:“你无需怕,皇后娘娘是个很随和的人,她是我的姨娘又算的上是我的义母,这次进宫只是看看你,仅此而已。”
手上传来微紧的力度,似乎在给她某种力量的支持,如歌微抬了眼,碰触到那双幽黑深遂的眼眸,心里的不安迅速沉淀了下来。也顷刻间明白今天为何眼前的人会突然间出现的原因,原来不过是想提前给自己一个心里准备。说来也对,他与帝后的关系亲密,自己即将成为她的妻,又怎么可能避免入宫呢,如是想,如歌的面上倒是平静了不少。
男子见她面色如常了,视线便落在了另一边簸箕里面的几只毛茸茸的东西上,伸手拿过来,却是一只只形象极为逼真的小猫小狗。小小的,毛茸茸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这些都是给王府内的小孩子准备的玩意儿,是锦绣坊时下最畅销的的东西”见萧夜玄眼中的疑惑,如歌在一旁解释。
捏着手中的玩具放在一边,从身后将人抱住,男子闷闷地出声:“成亲之后,其他人你都可以不必理会,你只要顾着我就好”
这是在吃味?如歌轻笑:“王府是你的家,王府中的家眷哪里能不理会的”
家······将怀中人转过身来,狭长的眸子写满认真:“从现在开始,有玉如歌的地方才是萧夜玄的家”。
有我的地方才是你的家么?男子的话在加上眼中的那份执拗,让如歌心头软软的,在如歌看来,此刻男子无异于正在立着一句难以忘怀的誓言。
四年前的过往让她知道眼前的人并非像传说当中的那般,是刀枪不入,狠辣无情的战神,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只是他的血肉外面被筑起了一层坚硬的墙,也许自己无意间穿过了这道墙,所以才能看到眼前这个与外界传言完全不一样的萧夜玄。
从青鸾的口中她知道那日李氏在闲月阁的一切都被守在闲月阁中的两名侍卫悉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因为如此,处理李家的诏书才会从宫中连夜下达。
金钱的陷阱是金陵侯府的人挖的,那些用来佐证的罪证恐怕也早已经到了洪帝的手里,但是这些并不足以让洪帝这么快就把人给下了大狱。只因为抚远大将军掌握大周国以西十万军队,一旦倒台,那十万的军队的归属权,将会引起朝中的巨变。除非此时有一个让洪帝足够信任又足够有分量的人站出来将那十万的军队纳入手中。
前生,为了将眼前的人救醒,洪帝许以高官厚禄,甚至是封地百里,可见对他的信任与重视到了何种境地。
抚远大将军李立在大周国一直是中立派,并非是洪帝的绝对的拥护者,萧夜玄却是洪帝的亲侄子,自幼在宫中长大,与洪帝的情谊如同父子,虽然有着战神之称,手上却只有那支两万的私军,每每作战后,军队还归朝廷,从不揽在手中,毫无恋权迹象,只要他接手,洪帝自然可以放心大胆的将两边倒的李家清理出朝局。
“咳咳······”一阵咳声将思绪中拉回,也让两人迅速的脱离开来,看着门外站着的云杰,如歌大囧,用剪子将放在桌边上的真丝衣物上的针线剪断,顺手扔给边上同样一脸不自然的男子。
“现在好了,拿走吧!”
“明日一下早朝,我便去皇后宫中寻你”拿着手上的衣物,男子深深看了一眼耳根子发红的如歌,抬步向外走去。
萧夜玄方才走到门口,便听见一道稚嫩沙哑处于变声期的在身后嘹亮响起。
“姐夫慢走!”
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搔着头一脸抱歉的少年,男子几不可见的点点头。虽然出现的不是时候,但是······孺子可教。
站在男子身后的玉云杰目送未来姐夫离开后,忽然听得身后一声狼啸,转身却见往日对自己爱答不理的雪狼,不知何时已经跃上了闲月阁的屋顶,在月光下的照射下正朝着自己伸爪子。当即兴奋得一蹦上了屋顶。
走出厢房的如歌望着屋顶上,和云杰在一起闹腾着的雪狼,无奈的扶额,虽然自己也很喜爱,却不得不怀疑这狼是萧夜玄派过来的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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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皇后
第二天,如歌起的很早,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直发呆。
前生虽然有献血之功,却也只远远的见过帝后,当时性子懦弱,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今天的这种面见可不比从前,虽然萧夜玄那般说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忐忑不安的。
正心里没底的时候,青儿端着一件素色的流云锦绣富贵绢花的流苏摺裙走了进来,那长裙的边缘点缀着三排细细的粉宝石,领口袖口都绣着金边,在领子围边也镶着闪亮的宝石,瞧着就精致华美,如歌愣了愣,自己好像没有这么一件衣服,难道是自己给忘了?
“这是?”
“这衣裳原本是锦绣坊给小姐准备的四季衣裳里的一件,可宫里面说预备了,夫人说那便现在穿好了,总是不能让小姐您在皇后娘娘面前失了体面”青儿将托盘放在梳妆台上,轻抖着衣服回道。
听了青儿的话,如歌笑了笑,站起身来,任由青儿打扮着自己。
“小姐还是快些换好,宫里的人估计马上就到了”青儿手上动作极为麻利,伸了手就开始帮如歌解身上那件衣服的盘扣,一会儿就帮如歌把衣服脱了,抖开那新衣让如歌换上。又走到如歌的紫檀木首饰盒子边上挑起首饰来。
见青儿也是找了半天没挑好,似乎陷入两难,如歌笑了,看了看身上的衣物指了指首饰盒的一角说道:“就拿那套镶嵌着小珍珠的就行,不需要太过华贵的,用着倒像乡间的土财主”。
青儿听了当即放下了手上的拿着的首饰盒里面最贵重的那根红宝石簪子,拿了那根简单大方的珍珠簪子,又给如歌梳了个好看的簪花髻,将簪子插了上去。
这边方才打扮好,外头便听见老夫人身边的七嬷嬷的唤声:“四小姐,宫里来人了,老夫人派我来禀报一声”。
听到七嬷嬷的叫唤,如歌站起身来,看了看身上没什么失礼之处,便朝外走去。
七嬷嬷在外头候着,见如歌总算出来了,连忙迎了上来,走到如歌身边说道:“皇后宫里来了一个嬷嬷,四小姐还是快些个,要是让贵人等得恼了就不好了”。
从另一间厢房走出来的烈氏,上下打量了一下如歌,在一边说道:“我就知道这件衣服最是合适,快去吧,莫要让人等久了”。
如歌闻言点点头,随口问道:“人在何处?”
“自然实在外院的正厅里,老爷早朝去了,老夫人身子不爽利,实在坐不得了,江姨娘在那边招待着,却是没搭理她,只说在外候着四小姐您那。皇后身边的,到底是有些架子的。”
如歌听完点点头,脚步也略微加快了些,跟着七嬷嬷往前院赶。一到正厅里,抬眼一看,果然见一个身穿暗红色丝绸缎面宫装的嬷嬷正立在正厅里,神情肃穆端严,如歌缓身前去见礼:“臣女玉如歌见过嬷嬷。”
那中年嬷嬷长得浓眉精目,皮肤白晰光滑,眼见着年轻的时候也是清秀佳人,看着行礼的如歌,原本带着犀利眼神的脸上有了温和的笑,抬了抬手扶住如歌道:“不敢,你就是玉家的四小姐吗?果真是个娇俏的美人儿。”
说话间,一双精眸上下打量着如歌,如歌微抬了头,眼神淡然,大大方方地站着任由这位嬷嬷瞧仔细。
见如歌神色如常,再瞧瞧一便直绞手帕的江姨娘,中年嬷嬷笑了笑,走到正厅门口,朝如歌招了招手,说道:“玉小姐请随我来,皇后如今在宫中候着呢”。
上了宫里的马车,感觉到中年嬷嬷眼中的善意,如歌原本有了紧绷着的弦儿放了下来,只姿态优雅的坐在一边,也不言语。
马车在玄武门外停下,有两乘软轿候在那里,如歌和身边的嬷嬷分别上了软轿,坐在软轿上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轿子停在了皇后所住的凤栖宫门口,嬷嬷先行下来,走到如歌的轿前,伸出手,扶了如歌下轿,态度是恭敬有礼的。
进了凤栖宫,如歌便紧随着前面走着的嬷嬷,不问也不乱看,眼睛只盯着前面一丈之内的地方,刚走到一座殿外,一名身着十分讲究的大宫女打开殿门从内走了出来,对嬷嬷说道:“姑姑辛苦了,娘娘正巧让奴婢出来看看人是否到了呢!”
嬷嬷点了点头,领着如歌向殿内走去。
“启禀娘娘,玉小姐带到。”嬷嬷先一步进了内殿,在皇后软榻前行了礼回禀。
如歌走上前去跪下行礼:“臣女玉如歌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走近前来,抬起头,让本宫好好瞧瞧”。
皇后的声音很是温和柔婉,与娘亲烈氏倒是有些相似,只不过皇后的声音的柔婉中又带着一丝威严,如歌依言抬起头,走近皇后的软榻。
皇后气质娇柔温婉,面貌艳丽却不失端庄,如同她衣物上绣的那株牡丹一般,华贵而大气。
“苏嬷嬷你看这小丫头怎么呆呆的,莫不是第一次进宫就吓着你了?”皇后几分调笑般的话语,让如歌回了神,有些紧张的心也瞬间放松了下来,一如那人所说,皇后是一个极为随和的人,给如歌一种很是贴心的感觉。
“你到了我这儿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连断魂蛊都不怕的小丫头,怎么见了本宫就变得这般小心了起来呢,难道本宫比那要命的东西还吓人。”皇后拉着如歌的手笑道。
咦?看来皇后也知道四年前的事,不由摇了摇头回道:“那蛊虫难看的很,怎么能和娘娘相提并论,如歌只是觉得娘娘与世子长得有些相像,不过,比他要好看,臣女不是被娘娘吓到,是被娘娘的美丽端庄吸引了,冒犯了娘娘,罪该万死。”
是人谁不喜欢被人夸赞的,听了如歌一番话,皇后看着如歌的眼神也越发的柔和:“本宫和玄儿本就是嫡亲的姨甥,自然是有些像的,不过你若说本宫比他好看,他怕是要与我置气了”。
听出皇后语气中的几分调侃,如歌忽然间觉得眼前的人在自己的面前当真是一点一国之母的威严也没有摆出来,甚至连那份原有的庄重也渐渐远去,仿佛是母亲对待小儿女般的那种纵容与宽待。只是那萧夜玄来当话题,让如歌多少有些不自在。
如歌一闪而逝的扭捏看在皇后的眼里俨然成了小女儿的娇羞,握了握如歌的手,原本和蔼的表情变得十分的认真,似乎思索了良久,方才叹了口气说道:“夜玄这孩子自幼在宫中长大,许是这些年在战场上经历多了,心性也变得难以捉摸,面对本宫这个亲姨娘又兼义母,有的也多是敬重。锦亲王夫妻两个的结合原本就是大势所趋,苦的是他们这些个孩子。本宫至今都无法想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面对鲜血淋漓的战场是那般麻木的表情,更加心痛的是这个孩子就是本宫的亲外甥”。
皇后竟然会在自己跟前漏锦亲王府的底,如歌听得甚是诧异,抬眼看皇后,她明媚的双眸中闪着些许怜惜的光芒,那神情里,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心疼。虽然如歌未曾上过战场,却也能想象那种惨烈的景象。
“在四年之前,玄儿从未向本宫和皇上要求过什么,赏赐也是从来不接。自从中蛊之后,却是变成了财迷,每打一场胜仗都要将他的皇叔搜刮一番。珠宝首饰,古董字画,珍奇异宝······国库中所有的他都如数家珍。不过这样,本宫与皇上却是很高兴”。
忽然间,皇后侧过头,看着如歌浅笑“你可知道四年前,当他苏醒过来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面对如此迅速转移的话题,如歌摇头。
皇后轻笑,看着如歌的双眼中闪烁着一丝坚定的柔光,将男子的话一字一顿的说出来:“他说,姨母,我要她!”
在皇后的注视之下,如歌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噌的烧着了,四年前,那时候她才十一岁,这家伙难道有恋童癖不成。
“宫中拿回来的聘礼单子,本宫也瞧过了,玄儿这些年的所得,凡是贵重些的如今都已经被放在了送给你的聘礼之中,萧家的人看中的,都是最好的,希望你好好珍惜!”
听着皇后语意双关的话,如歌默默的点点头:“臣女自当惜福”。
皇后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清幽的光,接着如歌的话便说道“本宫希望你不仅仅是惜福,本宫问你,你可喜欢他?”。
如歌被皇后问得有些措手不及,这样的问题怎么能是这么直白的问出来。如歌不好回答,只能用脸红掩饰自己心里的那一份已然萌芽的情感。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如他在乎她一样,却也知道一件事:她心里却是喜欢他的。
见如歌这般,作为过来人的皇后的脸上划过一丝了然,拍了拍她身边的位置道:“来,坐到本宫的身边来”。
如歌依言坐在了软榻下面的,恭谨低着头,脸上因方才皇后的话红扑扑的似朝霞,眼波流转之下越显小女儿的娇态,皇后看了,笑着指了指桌案上的点心对她说:“尝尝,味道怎么样。”
如歌听了便要起身行礼谢赏,皇后当即伸手拉住她,笑着说道:“你只要当本宫是普通的长辈就行了,无需动不动就行礼,本宫在这宫里各个都行礼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的,本宫都已经厌倦了。”
如歌听后浅笑,这皇后在深宫之内这么些年,却有这样平实的性子,当真是不容易的。在皇后的催促之下轻拈了一块点心,放在嘴里细嚼着,却意外的发现糕点居然一丝味道也没有,不由得怔了怔。
皇后立刻有些紧张地问:“怎么?本宫做的糕点不好吃吗?”
居然是皇后亲手做的,看了看桌上的糕点,虽然卖相不错,味道却是······,斟酌了一下,如歌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娘娘做的东西是原汁原味的”。
如歌方才说完,殿外便传来一声威严而不是和蔼的笑声:“好一个原汁原味!”
看着迎面走来的一身明黄头戴通天冠的中年男子,如歌连忙起身走下去行礼。却被皇帝一个虚扶拦了回去。
“行了,这里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行那些个虚礼了”,洪帝走向那边的皇后,坐定后,对着门外走来的人笑着说道:
“夜玄那,你这小丫头可把朕多年的心声给说出来了”。
“臣妾就知道,皇上是厌倦了臣妾的手艺。”皇后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嗔怪。
“皇后的手艺,朕何曾厌倦过,那是百吃不厌,只是这些小辈怕是吃不习惯罢了”,见爱妻不悦,洪帝立马拿起一块糕点就嘴里面送。
见此,如歌不由得感叹,眼前的帝后二人当真仿佛是寻常人家的夫妻,感情极是融洽。深宫内院能有这样的夫妻存在当真是不容易。
那方走进来的萧夜玄望着穿着素色流云锦绣富贵绢花流苏摺裙的如歌,眼前一亮,这个小丫头似乎穿什么都是那样的耐看。
一言不发的走如歌身边立定,便不再往前走了。
见萧夜玄这般,洪帝笑了笑,冲皇后说道:“皇后,这玉小姐被你唤进宫来,恐怕也是未用早膳。夜玄可是一下早朝就来了你的凤栖宫,连带着把朕也给领来了,你的这些糕点还是撤下去,让御厨先上了早膳吧!”
“皇上说的是”,皇后听言唤了身边的苏嬷嬷下去安排。
没多久,一水儿身穿彩衣的宫女走入了殿内,将一个个纯银的碗碟摆在了桌案上,小太监们则从宫中的御膳房将御厨做好的早膳呈递进凤栖宫。
在苏嬷嬷的安排下,如歌紧随着走到了摆着膳食的桌边。
当如歌等人坐定,桌上摆着的膳食上的盖子被打开。如歌瞧着眼前的一切,紫贡米做的粥,做着图样的糕点,竹节卷小馍,又细又匀称的面条······种类虽多,却也非奢侈之物。
望着这些简单却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如歌这才恍觉真的是饿了,看了一眼那边已经在用膳的帝后,却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就在纠结的时候,一个小小的竹节卷小馍被伸到了嘴边,如歌这才发现原本坐在对面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转移到了自己的身边,正在给自己喂食呢!
在宫里面怎么能这般的随意,如歌摇了摇头,将头扭到了一边,却见男子又执拗的将食物伸了过来。余光瞄了一眼周围,似乎没有人留意这边,便张了张嘴将小馍咬了一口。
见如歌妥协,男子漆黑如墨的眸中有了几分笑意,将剩下的半个小馍径直就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望着那边看向这边的帝后,如歌精致的脸瞬间爆红。
对面的皇后望着萧夜玄原本生硬的面上温柔至极的笑容,望向如歌的双目中多了几分释然。
吃完早膳,送走去处理公务的洪帝,皇后突觉一阵困乏,让苏嬷嬷送客。
如歌与萧夜玄一走,皇后一改方才的和顺的模样,正着身子坐在软榻上,面色庄严,苏嬷嬷便自外走了进来,给皇后行了一礼,立在一旁。
“奴婢打听过了,这玉家的四小姐自小留在樊城,是刚入京,与玉家的正室夫人感情不算和睦,受了不少的委屈,与太后那边毫无联系,这点皇后娘娘倒是可以放心。只是皇后娘娘为何不试试她,她若是冲着世子爷的权势去的,世子又对她中意的很,那可就是个祸害了”苏嬷嬷恭谨的回道。
“玄儿对柳家比本宫还更加忌讳,本宫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至于权势,你难道没看出来,那丫头现在就是要玄儿倾其所有,那孩子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你可曾注意到,今日的早朝下得早了么,玄儿这孩子根本就没打算给本宫试探她的机会”皇后轻蹙黛眉,站起身来,自言自语:“我看她是个好的,既然嫁给了玄儿,本宫不会轻看她也不会让人欺了她,左右不过是身份低些罢了,只要玄儿喜欢,本宫自然会护着”。
皇后的话让苏嬷嬷为之动容。古来,姨娘与外甥之间的关系,能到如斯境地,当真是太不容易了。
二人正说着话,殿外有宫人走进来禀报:“柳妃娘娘求见。”
皇后听得眉间微皱,慵懒的坐起身来,挥手道:“请柳妃进来。”
柳妃听传后,带着一名年约二八年华的少女和贴身宫女走进凤栖宫。
柳妃一身华丽绛红色镶嵌金线绣凤凰图样的长袍,走路婀娜多姿,一双丹凤眼,带着丝丝柔媚,面上擦着较为厚重的粉用以眼角的几条淡纹。只是看到宫殿中没有自己想要找的人的时候,那微眯的眼角,纹理依然清晰。
皇后见柳妃在殿中左右观望,眼中划过一丝冷然。脸上却是极快的挂上了和善可亲的笑容。走下矮榻迎了上去笑道:“妹妹今天怎么一大清早就赶到我这来了,当真是让姐姐受宠若惊,来咱们姐妹正好说说体己话。”
见皇后宫中没有自己要找的人,柳妃拉着身边的人给皇后俯身行礼,“近日宫中苦闷,娘家的小侄女儿甜儿进宫相陪,妹妹就将人带来给姐姐请个安”。
醉翁之意不在酒,皇后如何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嘴角扯了下,扫着一眼柳妃身边的眉眼妖艳的少女,却是笑容温和可亲:“早就听说柳家有位出色的小姐,现在一看果然是名不虚传”。
“皇后娘娘谬赞了”,柳甜儿,人如其名,声音甜美,说起话来让人听着好似吃了甜糖。
柳妃在皇后的的示意下在软榻上坐定,面上带着多年姐妹般相处的亲近的笑意,拉了拉身边的含羞的柳甜儿,笑着说道“姐姐,我这小侄女儿年方十六,甚为乖巧,妹妹今日来便是想和姐姐亲上加亲,配给您那义子,锦亲王府的那位世子爷”。
还真是直接呢,皇后在心底冷笑,这一连数日,这柳甜儿在世子府外被晾了几天,没人搭理,眼下居然找上门来,当真是不要脸之极。
皇后看了一眼那方的柳甜儿,不由笑道:“妹妹,我那义子如今已经有了未婚妻,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难道你柳家的女儿还能做妾不成。何况玄儿现在对自己的未婚妻可是中意的很,恐怕连妾都是不想要的”。
这意思是柳家的女儿连妾都不够资格了,留意到皇后眼中的不屑,柳妃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嫉恨,用手抚了抚头,话锋一转:“这些天妹妹也不知为何,总觉着头晕目眩的,眼下又来了,当真是不济事。当初生产后,妹妹生怕孩子像姐姐的孩儿那般夭折了,执意要亲自照顾安阳和安平,结果惊了风······”察觉到皇后猛然间拉下来的脸,柳妃捂住嘴,满脸歉意的说道:“哎呀,妹妹这是昏了头了,怎么又提起这等让姐姐伤心的事,不过姐姐福泽棉厚,父亲又是堂堂镇北王,就是没有皇嗣也是东宫之首······”
立在一边的苏嬷嬷听柳妃的话字字诛心,也冷下脸来,走上前挡在皇后身前,冷声说道:“柳妃娘娘若是身子果真不舒服,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奴婢稍后便到敬事房通报一声,将柳妃娘娘您的绿头牌给撤了,让柳妃娘娘好好休息几天。”
“你!”
莫看这苏嬷嬷在宫中只是一个奴才,却是极有脸面的奴才,这上下宫房没有哪个不识得的,懂些功夫,又有洪帝赐的免死金牌在手,就是柳妃那她也没有办法。
洪帝一个月上半个多月留在东宫皇后处,如今只剩下最后几天了,若是绿头牌被撤,岂不是一丝机会也没有了。望了一眼对面面目变得森然的皇后,柳妃也不敢久留,只能带着人愤愤地离开了凤栖宫。
“皇后娘娘,柳妃越发的放肆了,要不要让李德在皇上面前······”
皇后摇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金手圈,看着看着,眼圈就红润了,话语也仿佛有着无尽的疲倦:“罢了,不过是跳梁小丑,又能蹦跶多久,皇上为了军国大事已经够操心的了,这等小事不用去烦扰他”。
苏嬷嬷看着眼前垂眸的皇后,心里霎时心酸,“皇后娘娘无需因为子嗣之事如此忧心,只要娘娘愿意,无论是谁生的皇子公主都会上赶着做皇后娘娘的子嗣”。
听到苏嬷嬷的话,皇后低嘲道:“都不过是别人生的蠢物罢了”。
“娘娘,我知道你心里苦······”望着眼前褪去坚强显得万分柔弱的皇后,苏嬷嬷心痛万分。
闻言,皇后摇摇头,望着不远处的御书房喃喃出声:“苏嬷嬷,我不苦,在很多年前便已经不知道苦是什么滋味了!只要皇上需要我,我便只会感觉到甜”。
见皇后这般,苏嬷嬷转过身留下了泪,帝后虽然情深,只可惜中间夹杂的人实在太多,让主子早已经是疲惫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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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长脸
话说这柳太后缠绵病榻多年,身子骨早就已经不行了,整日的浑身疼痛,犹如被刀割一般,晚上还常常做梦,梦到冤魂索命。年轻的时候为了争夺先帝爷的宠爱,争夺后位,争夺大周国的权势,柳太后用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弄死的宫女和妃子甚至是皇子不计其数,这几年这些人犹如打了招呼一般,从地底下纷纷钻了出来,进入柳太后的梦中,大喊着“纳命来!”。惊得柳太后是彻夜难眠,身体越发的差了,头发是大把大把的掉。柳太后身边伺候梳头的人也不知道被斩了多少个。
如今勉强靠着文老医正献上来的如意万寿膏,方才好了些许,晚上倒也消停了,可是眼下锦亲王府世子的婚事却让柳太后如坐针毡,难以安枕。
这不,一大早收到凤栖宫外守着的小太监送来的消息,便让知会人柳妃带着人前去了。
慈宁宫中,烟雾缭绕,柳太后仰躺在软榻上拿着一杆烟枪,对着一边罩着琉璃灯罩的一缕火苗在那边吞云吐雾。身边的一名眉目清秀的小太监在一边小心伺候,在宫殿中撒上香薰,不时抬眼观望着外面的动静,唯恐出了什么错漏。这如意万寿膏在大周国可是禁药,一旦被发现,自己这个伺候在侧的,可就小命难保了。
柳太后方才抽完一管如意万寿膏,便听到外面通传,柳妃带着柳甜儿回来了,挥挥手让人东西收拾好,强打起精神,扶着小太监的手,到了外殿,正襟危坐,传二人进来回话。
二人一走进殿来,柳妃那双目中是一眼就能看到的怒色,身边的柳甜儿也是面色不愉。
望着带怒而归的柳妃和那方的柳甜儿,柳太后眼中划过一丝不悦,手上景泰蓝护甲在半空中滑动了几下,身边的老太监连忙带着殿内候着的太监宫女们离开。
“没见着人?”
听到太后的问话,柳妃满脸的怒容立马收敛,变得极为恭谨而又小心翼翼,却依然带着几分不满的情绪:“我带着甜儿赶过去的时候,那锦亲王世子已经离去了,皇后还对我们横加讽刺,不过是一个不能下蛋的······”。
“你给我住嘴!”听到后面的话,柳太后猛然间喝止。让柳妃头都不敢抬起来,一边的柳甜儿亦是眉眼低垂。
“皇后是萧夜玄的姨娘又是他的义母,我多次让你与她缓和关系,你偏偏不听,若不是皇后早年伤了身子,没能再产下龙裔,哀家又领着人施压,后宫如今就是她一个人的天下,若真是惹恼了她,传到了皇帝耳朵里面,你以为你这个柳妃还能当到几时?你要知道,这皇帝如今一直未曾立太子,到底是为何,因为底下的这三个都不是皇后生的!皇帝心思深沉,这些年,哀家都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你若是想要为你的儿子多打算,就莫要再去招惹皇后,皇帝终有一天是要立太子的,等我柳家的人上了位,你要如何,你以为哀家会干预吗?”。
太后的斥责让柳妃的脸有白转青,满脸不甘却只能隐忍。
见柳妃闭了嘴,柳太后将视线转向一边的柳甜儿,长相上继承了柳家女儿的优点,花样娇媚水样柔美,的确是出色,可惜也是不中用的,都这么久了,连句话都搭不上。想到此处,不由冷声说道:“哀家知道,你家中没有嫡女,是被捧着长大的。琴棋书画,管家理财也是样样拿得出手。可你莫要把自己放的太高。你父亲虽然如今是柳国公,可是没有实权可就什么都不是,这些年,你几个叔叔先后被查出错漏被贬到荒野之地,柳家的男丁没有几个站在站在要职上的了。皇帝表面上对我敬重有嘉,实际上却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将来哀家百年之后,我们柳家还不知道会如何败落。你应当知道生在柳家,若是没有绑住男人的本事,那永远都只会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泥”。
下首的柳甜儿听了太后的话,双手紧握发白。在柳家,无论嫡女还是庶女,只要起作用的都会被家族重视。一如如今在锦亲王府那位表姑母,虽然身份低贱,可因为这些年拢住了锦亲王,一直被家族中当做上宾对待。
对于柳甜儿来说,因着父亲柳国公膝下只有她这么女儿,对她的期望远比柳家族中其他的那些嫡女们来得高,虽然是庶女,享受的是比嫡女还要高等的待遇,若非嫡母一直压着不让,柳甜儿早就是嫡女的身份了。早年便听说太后娘娘有拉拢锦亲王世子的意思,那时柳家家族中的嫡女们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万幸的是一场意外,那些到了婚龄的姐姐们都迫不及待的嫁了他人。府中再没有拿得出手的嫡出姐妹,这样一来机会便到了自己的身上。不过,经过数日的努力,柳甜儿才发现,一切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太后娘娘,甜儿已经······尽力了”,世子府与与锦亲王府相隔仅仅一条街,这些日子,为了与那人“偶遇”,自己几乎是日日出入锦亲王府,掉手绢,崴脚,在那两两就能相望的王府楼阁之上抚琴······可无论如何,都未曾得到那男子的一瞬间目光的停留。不,也许是有的,却是那犹如看青楼女子一般的目光,充满蔑视,几乎要将自尊扒光。这些还不只,若是自己靠近一丈之内,那眼神几乎是看死人一般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自己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小姐,都已经将自尊践踏到这样的程度了却得不到回应,这让自己情何以堪?
一旁的柳妃见侄女儿受责难,连忙在一旁劝解:“姑母,萧夜玄此时对那玉家的小姐正在兴头上,其他的人要入他的眼的确有些难度,甜儿是个聪明伶俐的,定然能想到办法!”。
“不要说她,你以为你自己的处境又好在哪里?进宫这么多年,皇帝一分心思都没放在你身上,生的孩子也是不得宠的,那还有什么脸面说是我柳家的嫡女出身,你妹妹虽然是庶出,可却比你出色多了,眼下那萧翼德对她可是千依百顺的”。
洪帝登基,第一次采选,柳妃便被选入宫中,可一连三年都没得到召幸,若不是太后使了计,恐怕柳妃难能上洪帝的床榻。就算是如今,一年之中也鲜少有留宿在柳妃的秋凝宫,虽说有一对皇子皇女,可从小到大洪帝连正眼都没瞧过更别说是得宠了。
被太后说中心事的柳妃妖媚的脸上染上一丝恼怒,却也是无可奈何,因为太后说的都是事实。
见下首二人俱是沉默,柳太后也不打算再训话,只将视线对上一边的柳妃,幽幽地问道:“听说安阳的伴读也是玉府的小姐,可有此事?”。
“是,那是玉府的嫡出大小姐,臣妾见她小时伶俐,便留她在安阳身边伺候,安阳嫁2去了西域之后,也时常招她入宫陪伴,原本也想抬举她,不过我发现她为人不够本分,竟然想攀附上安平做皇子妃,眼下抚远大将军因为贪污公款被下了大牢,连带着老左相也被牵连进去,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我的安平,这一阵也就没太召见她。”。
柳太后闻言笑得阴森:“不安分才好,太安分的人又能有什么价值,哀家也听文医正说了,她的伤快好了,你去好好安抚她。萧夜玄那边你们没有头绪,难道就不知道在那小丫头身上想办法?当初先帝钟爱良妃,良妃殁了之后,哀家略施了手段,先帝不也将心收回来了,你们要多动动脑筋那!”
说到此处,柳太后转向那边的柳甜儿道:“哀家也不愿多说什么了,有些事情你自己要好好把握,千万不要故作什么矜持,哪怕是用些手段也是是使得的!”
“是”,听到太后的话柳甜儿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愤,却是依言退下。
待柳甜儿走远,柳太后走到柳妃身边,目光之中带着一丝森冷:“哀家知道,你对甜儿有几分维护之心,到底是亲侄女,不过你要知道,因着这一次柳家实在没有嫡出的,这才给她这个机会,皇帝二十七年前能收回锦亲王的军权,如今却万万不会动这个养在皇后身边的侄儿。只要甜儿能拿下萧夜玄,那边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而得到萧夜玄的支持,安平坐上太子之位是迟早的事,所以在这件事上,你们定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太后的话让柳妃心有所动,只是那萧夜玄真的就那般的好拿下么。当年的事皇后一一记在了柳家人的头上,这萧夜玄自小便在皇后的跟前长大,可知那萧夜玄是个什么心思。可无论如何,也只能先让甜儿试上一试,如若不行,再行谋算。
见下方的柳妃陷入沉默,柳太后知道这是有了思量,满意的点点头,却在此时,胸腔一阵气闷,重重的咳了起来,头上也是绞痛不已。看着手上端着的描金画凤的茶杯之中的一丝红印,猛然间盖上了盖子,将茶杯放在一边,疲惫的说道:“哀家今日也倦了,你也先退下吧!”
一旁被打断思绪的柳妃见太后如此说,连忙应声退下。
待柳妃走后,柳太后扶着小太监走进了慈宁宫的内殿,不多时,殿内便又是一片烟雾缭绕。
那边,随萧夜玄一同走出宫中的如歌在世子府的马车护送下回到玉府,在男子的注视之下下了马车,想到方才二人亲密的行为被帝后二人看了个全套,连望都不好意思往后望一眼便进了玉府的府门。
如歌方才回到玉府没多久,宫里面的赏赐便紧跟着下来了。然而这次赏的却不是如歌,而是如歌的娘亲烈氏。
闲月阁内的一间厢房之中,烈氏穿着三品诰命夫人的服装,佩戴上配套的首饰站在大大铜镜面前端详了许久,一直舍不得移开视线。
得到封诰,是每个大周国官家妇人的心愿。当初在嫁给玉正鸿之时,便无数次的想象着夫君治地有方,回到京城,自己能得封诰命。哪怕吃再多的苦,费再多的心血也是值得的。只是没想到原来夫君另有他妇,自己的的付出也成了一个笑话。这些年做个没有名分的外室,烈氏从未想过能有诰命加身的一天。
然而今日,这身诰命夫人的着装真的到了自己的手里,不过不是因为辅助夫君有功,而是养育儿女有劳,当真是世事无常,变幻莫测。
“看来皇上皇后对世子果然是如同儿子般的疼爱,为了给世子爷长脸,才给我下了封诰命的文书玉蝶”。烈氏虽然身在内宅并不是全然无知,自然知道自己能封上诰命,多半也是因为那未来女婿的缘故。
立在一旁的如歌闻言笑笑,“他自己的脸自己会长,哪里需要娘亲给他长”,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知道这突如其来的诰命之位,确实是有些深意的。不过······想起在宫中的事,心里却是满是嘀咕:那厮的脸皮已经够厚了,已经不需要再长了。
似乎听到了如歌的心声,那边的雪狼竟是嗷呜一声仿佛在附和着如歌,让如歌顿时大乐,抱着雪狼一个劲的蹂躏着。
东院的宁福堂内,玉正鸿和老夫人拿着册封烈氏的玉蝶看了半天,方才确认,烈氏居然真的是被封了三品的诰命夫人!
“俗话说的好,母凭子贵,便是如此,你看这烈氏方才回京多久,便被封了三品诰命,我虽也是个诰命可那到底是苦熬了几十年,直到你大哥当上了户部尚书后方才熬出来的,她倒是有福气,生了个带旺她的女儿”,在正厅接了皇上的圣旨,老夫人便将二儿子玉正鸿唤到了宁福堂。心里是颇多感慨。
“母亲大人说的是”,玉正鸿在一旁连连点头,不同于郑氏的感慨,玉正鸿心里却是思量另一件事,这圣上突然间给烈氏下了封诰,又是三品的诰命夫人。这就好似在提点自己什么。
一番思量之后,玉正鸿方才开了口:“母亲大人,这四丫头已经不比以往,皇上亲自下旨赐婚,这次又是给烈氏下了封诰,儿子想,李家我那舅兄与岳丈大人昨日已经着令发配边疆,李家那边已经是不行了,这锦亲王世子顺手便将那大周国以西连接北边的十万大军接到了手里,眼见着是越发的位高权重,不如将云婉提为平妻,这姐弟俩个便是嫡子女,也算是给了锦亲王世子面子,将来这皇上面前也好说话”。
郑氏一听点点头,望了一眼身边的江姨娘,“你这般打算是对的,这四丫头从小不在玉府之中长大,回来后一直对我也算是恭顺有嘉。眼下成了世子妃,若还顶着庶女的头衔,却是不恰当。将来锦亲王世子怪罪下来,我们也吃罪不起。至于李氏,做下那么多的错事,我们没将她赶出李家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以后就让她留在家庙里面好好反思己过吧!”。
说到此处,郑氏看了一眼身边伺候的江姨娘,接着说道:“秀丽也伺候你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来一直任劳任怨,又为你生了儿子,当初是李氏一直压着不让给她抬分位,这一拖就拖了十几年,烈氏被抬了平妻,也是时候给她侧室的位份了”。
“儿子明白”,这件事老母亲已经提过多次,玉正鸿也早有意动,这些年,若说得他心意的,江氏可数第一。
一旁低头给郑氏捶着腿的江姨娘听了,连忙道:“谢老夫人和老爷的体恤”。
“既然是侧室,老爷也要给你些体面,你去账房支五百两,打赏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吧!”
“谢老夫人”
看着眼前母子二人仿佛给了自己极大的恩典一样的表情,江氏早已经是嗤之以鼻。是正妻又怎么样,是平妻又如何,只要没有靠山还不是一样要留在家眯孤独终老,到底是银子来的实际一些。再者将来儿子若是要谋个一官半职的,疏通关系的银子也是不能少的。只是五百两,未免太过小气了些。
好不容易盼着李氏倒下来了,这玉府的女主人却还不是自己,让江姨娘既恼又恨,索性这烈氏不恋栈玉府内的权利,即将荣升侧室的江姨娘得了管家权暂时也是心满意足的。眼下江氏只恨自己没生一个当上世子妃的女儿,想起那日闲月阁的那些聘礼就让江氏热血沸腾,原本她也想撺掇着玉如龙跟老夫人要那些珍奇宝贝,可那花氏的下场就在眼前,那世子府的人当着人的面就敢剁了花氏的手,江氏虽然有贼心到底也是没那个贼胆,只能暗地里面眼红。
在烈氏封诰下来的第二天,玉正鸿向上递了提烈氏云婉为平妻的折子,很快,折子得到了洪帝的御批,烈云婉成为玉正鸿的平妻,膝下一女玉如歌与一子玉云杰择吉日纳入族谱中的嫡出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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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李氏的凄惨生活
转眼间数日过去,玉府内外忙忙碌碌,只因再过七天便是玉家四小姐与锦亲王府的世子爷大婚的日子。现如今,闲月阁的事就是玉府里面顶天的第一要务,上至府里面的主子下至下面的这些丫鬟小厮,都双眼望着闲月阁内的动静,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在这半个月多中,如歌都猫在闲月阁中每日做做衣衫,陪陪娘,偶尔还要溜溜狼,生活十分惬意。
老夫人郑氏虽然还没有完全从李氏那一记重脚里缓过劲来。但还是打起精神头指挥着七嬷嬷准备着后天前往家庙祭祀的事。当然也不忘叮嘱七嬷嬷先同家庙那块儿打好招呼,届时某些不该出现的人不要让她出现。
相较其他院子里面的忙碌热闹,东院这边就显得落寞多了,所谓人走茶凉,李氏一去不复返,整个院子里面看不到几个伺候的人。
在李氏走后,李氏所生的嫡出二小姐玉宝莹的日子过得很是凄惨,一日三餐吃的是残羹冷炙,丫鬟婆子对她也是不冷不热的,衣衫坏了都没人搭理。没过多久便已经是妆容惨淡,脸上的那几块伤疤也因为没人替她整理变得越发的明显。
原本在受了两天冷遇之后,玉宝莹便到玉正鸿面前闹着要去找自己的母亲李氏回来处置东院这些不长眼的狗奴才。谁承想,父亲玉正鸿一听到到母亲李氏的名字竟然直接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看着满院子人的各种冷眼,玉宝莹此时全然明白了,这玉府的天变了,自己能颐指气使,呼风唤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回到自己的厢房里嚎啕大哭一阵之后,为了不至于无颜见人,玉宝莹只能拿着李氏平日里留给自己的一些体己,讨好东院如今的管事嬷嬷,央着她给自己一个得力的丫鬟,整理整理妆容,而后便去了西院当起了孝子贤孙,如同玉静雅在府中对李氏一般,给老夫人端茶递水,捏要捶背,只希望得到老夫人的怜惜,看重自己一些。在众人看来玉宝莹已经变成了一直家养的雀儿,被理顺了毛,老实多了。
西院的宁福堂内,玉宝莹笨拙的为老夫人捏着肩,手上的力道不一,轻重不分,捏得老夫人是直皱眉头,莫看玉宝莹如今已经十七岁了,实际上就是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主,平素家中的一切都是李氏与胡嬷嬷一手打理的,哪里真的会伺候人。再加上玉宝莹三不五时的提起李氏,想让老夫人开恩将李氏送回来,几日的乖巧不但没能引来老夫人的怜爱反倒多了几分厌烦,挥挥手便让玉宝莹退下。
一脸郁色的玉宝莹方才走到了西院的转角,却见玉如龙正拿着一根白玉簪子正打赏给府里面的一名面貌清秀的小丫头。而那根簪子是那般的熟悉,那分明就是自己的所有物。不由气愤的冲上前去,一上去就揪住玉如龙的头发不放。
“玉如龙,你这个偷儿,竟敢偷我的簪子!看我不收拾你”
这玉如龙原本在外结交的就是些遛猫逗狗的主,花起钱来没数,不够了便从老夫人与江姨娘处寻摸。只是最近老夫人的手头似乎也是不十分宽裕的,只从手里挪出了几两给了玉如龙。这对于一贯花钱如流水的玉如龙来说如何够使。
玉如龙与玉宝莹从小就是死低头,见东院一干的伺候的丫鬟小厮都被自己的娘亲撤走了,便乘着玉宝莹不注意的空当,偷进了她的闺房,用细细的翘钩子撬开上锁的柜子,一阵翻找。没多久便找到了玉宝莹压在箱子底下的首饰,眼下正准备拿出去典当了换些银两花花。眼见着被抓了个现形,玉如龙却丝毫不觉难堪,迎上前便与玉宝莹对打起来。
玉如龙原在老夫人的溺爱之下长大的,是个十足的混不吝,从前因为李氏的这个嫡母在,还不敢过于放肆,如今江姨娘已经早早就告诉了他,这李氏到了家庙里面这辈子都回不来了,此时此刻哪里还会下轻手,抓着玉宝莹左右开弓,脸上打的发红发肿之后又一脚踢在地上,狠踹了几脚。
“傻货,你还以为你是从前那个玉家的嫡出二小姐那,不过是个没人要的破落户,也敢在小爷面前逞威风,简直不自量力。下次再敢对小爷无礼,照今日的章程,再给你一顿好揍。”
“我呸!”玉如龙冲着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玉宝莹吐了一口痰,拎了拎身上的钱袋,对着身边的小丫鬟亲了一下小嘴,便扬长而去。
立在一边的俏丫鬟见玉如龙走了,也没上前来扶地上的人一把,拿着漂亮簪子扭着身子也走了,留下玉宝莹一个人在地上放声大哭。
不知哭了多久,周围经过的丫鬟小厮都走了好几拨,玉宝莹方才收了声,将身上的钗环都尽数取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
满面泪痕的玉宝莹回到东院,远远的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走上前,看到果真是自己的大姐玉佳娴之时,瞬间变成了被点燃的爆竹,炸开了。
“玉佳娴,你这个贱人!你还有脸回来,我问你,金陵侯府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要瞒着我?就因为你的隐瞒,现在舅舅和外祖父都下了大牢,都是你这个贱人惹的祸”。
“我知道又如何,若不是日日折腾我,我何须还要花那些个银两去文老医正那治伤,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就你如今这副鬼样子,还以为金陵侯府的公子会看上你,简直痴人说梦”。一连两次的断骨重续,让玉佳娴痛不欲生,见到眼前的这个难成大器的妹妹哪里还有什么好话。
听到玉佳娴满是讽刺的话语,玉宝莹快步走上前就要和眼前依旧衣着亮丽,对着下人面带三分微笑的姐姐厮打起来。谁知刚走上前,便被玉佳娴身边站着的丫鬟碧桃给抓着扔到了一边。
玉佳娴望着那头一屁股摔在地上的抹着厚重脂粉的玉宝莹,眼中划过一丝不屑:“眼下我也没有那个时间同你这个一辈子扶不起的阿斗在这胡闹,你还是接着去西院做好你的本分。这次就算是我对不起你,以你如今的名声怕是想嫁出去都难,将来我若出头,定然会给你安排一户富户人家,保你衣食无忧。可你若是不识抬举,就不要怪我连你这个妹妹都不认了”。
说完,玉佳娴便带着人离开了东院。
“富户人家······”
对于从小被李氏灌输将来一定要嫁入高门最不济也要是官家子弟的玉宝莹来说,玉佳娴的话无疑刺激了她的神经。出了头却把妹妹嫁给低贱的商户,玉佳娴,你有种,玉宝莹咬牙望着拿着一个小布包离去的玉佳娴,眼中满是阴鹜,
夜已入深,玉府的家庙后园之中,昏黄的烛火之下,一名身着粗布脸色发白的中年妇人扶着腰躬身于众多的杂物之中,辛苦的劳作让妇人的手上已经有了许多的水泡。一双手红红肿肿,惨不忍睹。一件件散发着酸臭味的衣物让妇人几欲作呕,又不敢扔在一边不理会,看了一眼那边仍然烛火闪烁的房间,只能捏着鼻子满头苦干。
不知过了多久,妇人终于将一大盆的衣物洗净双手扶着一边的木栅栏站了起来,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全然熄灭的灯火,舒了一口气。步履阑珊的走回了一间只有一张床一面镜子以及一只被虫蛀了的箱子的小房间。
妇人走到那只十分陈旧的箱子面前,将木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袱,掀开包袱两边的布条,里面出现了两只布偶,在布偶上已经插上了上百根尖利的银针。布偶上的背后分别写着“烈云婉”和“玉如歌”两个名字,妇人将放在一边的包袱打开,从里面抽出几根针就往上面狠狠的刺去,一边刺,一边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
终于在布偶上再也插不下针头的时候,妇人停下了手,将布偶重新放回了木箱之中,而后走到房中的那面铜镜前,望着铜镜内憔悴不堪的脸,妇人捂住脸痛哭失声。
铜镜中,妇人满脸肥肉与斑点的面容在泪水的冲刷之下显得越发的丑陋。里面照出的影像赫然是被发配到家眯反省玉家的正室夫人李氏。
话说这人分三六九等,这来玉家的家庙的人亦是如此。来祭祀祈福,求拜祖先的自然是上等人,干净整洁的厢房好生伺候着,其次是反省数日即日就会被送回府的,被安排在了前院的上房,一日三餐有人照料,每日闲来抄抄佛经,拜拜先人即可,若是上面有人特殊安排了,自然也是少不得吃一番苦头的。最后是那些一辈子都只能呆在家眯的,这些人每日洗衣做饭,刷马桶,到最后还饥一顿饱一顿。若是敢反抗的,家眯看守的粗使妇人以及五大三粗的壮汉自有办法收拾。
原本摆着玉家家族族长正室夫人架子李氏是趾高气昂的走进这间家庙却没想到不到半月,自己落到了眼前这般的境地。
来到家庙的第一天,因着这李氏的身份,看守的人确实是安排了敞亮的房间,好茶好饭的伺候,受罚的人更是对李氏恭敬有礼。可到了两天后的深夜里,原本还在做着娘家大哥走出牢狱,官复原职,自己被老爷玉正鸿亲自迎回家的美梦的李氏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开始了没日没夜干粗活的苦难生活。
刚开始李氏还会吵闹,可家庙内看守的手段实在了得,三不五时一顿毒打,更兼有底下看不惯正室跋扈的妇人的连番捉弄。李氏没两天就熬不过了,拿出银两央着从家眯回府的人去给大女儿玉佳娴送信,让她找柳妃娘娘,找三皇子·······总之就是要想办法把自己弄回去。没曾想,被人察觉了,偷偷摸摸带来的银两首饰被人尽数收走,连带光鲜些的衣物也被人抢去,李氏身上变得身无分文。如今的李氏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砍柴挑水,回来还要洗衣做饭,甚至还要刷马桶倒夜壶。
出身相府的李氏何曾受过这等苦楚,几次想要装病躲懒,可次次都被人识破,少不了又是一顿毒打。在半个月的时间内,李氏在这间玉府的家卯中可谓吃尽了苦头。李氏是夜夜盼着有人来将自己接回府,在心中更是暗暗发誓,回到府中定要揭了这些人的皮。可没曾想,人没盼来,却盼来了烈氏被升为平妻,即日带着嫡子嫡女前来祭祀祖先的消息。
得到消息的李氏瞬间懵了,瞬间明白了为何这家眯的人敢对自己这般的无礼,李家败落了,自家的老爷压根就没打算过要把自己接回去!
现在的李氏那个悔恨那!恨自己当初为何那般的蠢钝,会以为烈氏母子柔弱可欺,甚好拿捏,将母子三人引进了玉府。若是自己不将这三人带回来,亲侄儿也不会因为调戏玉如歌变成太监,李家也不会惹上金陵侯府被陷害,自己也不会因为喝错了药生下那般的孩子······想起那如今在玉府之中风光无限的烈氏母子三人,特别是烈氏与玉如歌,是恨的心都嚼碎了。
原本自己与江姨娘不过是小打小闹,何曾想过会弄到这等田地,江姨娘有玉如龙又如何,那始终只是个妾呀!怪只怪烈氏母女狼心狗肺,自己大发善心将她们接回府中,竟然将自己害成了这等模样,实在是可恨!只可怜自己如今被发配边疆的父兄,若是到了那苦寒之地还不知能不能撑下去。
就在妇人哭泣的同时,在远远的山道上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在玉府家庙不远处停下,一名身着黑衣斗篷的女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走后院的小道闪进了这间家庙。一路寻找,终于走到了李氏所在的这间最为偏僻的居住之地。
看了一眼墙上发霉带着淡淡难闻气味的墙皮子,女子皱了皱眉,推开了这间厢房的大门。
厢房内听到动静的李氏一惊,还以为是家庙的看守来了,连忙擦了擦脸转身。这一转身便看见自己盼了好些天的玉佳娴,顿时惊喜万分。走上前来一把抓住女儿的手,激动的说道:“佳娴,你来了,是你爹让你来接娘亲回去的吗?”
望着眼前狼狈万分身上还带着些许异味的李氏,玉佳娴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母亲,父亲怎么会接你回去,眼下舅舅和外祖父都被皇上下了牢狱已经被发配了,父亲恨不得早些撇亲关系。女儿养好伤回到府里面,东院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哪里还有人想得起母亲您呢!”
闻言,李氏僵坐在地,她,果真是被抛弃了。
见李氏一脸心如死灰地坐在那里,玉佳娴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曾几何时,满腔傲气的母亲如今竟然落到了这般的田地。这一切都要怪玉如歌那个贱人,若是她早就死了,没有回到京城之中来,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头李氏僵坐许久,方才慢慢将视线转向这边的玉佳娴。
“佳娴,你一定要想办法将你舅舅和外祖救回来呀,没有他们,我们就永远没有翻僧日了。你去找柳妃,求她想想办法······”
“娘亲,这正是我带伤赶过来见你的原因之一,我如今也是见不到柳妃娘娘的。眼下玉如歌马上就要变成锦亲王世子妃,柳妃娘娘怎么会为了李家公然与未来的锦亲王作对呢!”
脚伤大好之后,自己第一件事便是去宫中求柳妃娘娘,希望帮舅舅和外祖父翻案。可是到了宫中,柳妃娘娘却面露难色。只道已经尽力,只是那锦亲王世子干预其中,爱莫能助,。
一番想来定是玉如歌在背后怂恿的。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在世子面前煽风点火,一步步将自己的母亲逼入绝境,让烈氏做平妻,自己好名正言顺的飞上枝头做凤凰。
“母亲,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让玉如歌做不了这个世子妃,还要让锦亲王世子厌弃于她,柳妃娘娘才能出手相助”。
没有抚远将军府,没有李家,没有母亲这正室在玉府,不要说登上皇子妃之位,就是嫁入一般的显贵人家都再无可能。那自己多年的努力又算什么。柳妃娘娘说的对,只要让锦亲王世子厌弃于她,介时再从中斡旋,李家兴许还有翻身的可能。想到柳妃某些暗示性的话语,玉佳娴就心怀雀跃。
“让她做不了这个世子妃,还要让锦亲王世子厌弃于她?”玉佳娴的话让李氏一怔,却是苦笑着摇摇头:“太晚了,如今我都被老夫人和老爷罚到这家眯来了,如何还能有法子动她”。
玉佳娴闻言笑得阴险,扶着李氏坐在一边的床榻上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纸包:“母亲错了,就是在这家眯才有法子,女儿都已经盘算好了,你且听我说来”
厢房内,李氏听着玉佳娴娓娓道来的的法子,连连点头。
母女二人续完话,外面天色渐亮,玉佳娴见李氏的身上寒酸得紧,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手上的水泡更是一个接着一个,不由拉住李氏的手问清详情,一问之下,脸上染上几分怒色,“母亲再忍上几日,将来回了府,这里欺负过您的,咱们再一一发落了他们”。
“我知道了,你也慢些走”,
望着渐行渐远的玉佳娴,李氏原本如同死灰一般的心再次燃烧起来。将玉佳娴送来的东西小心放好,便打起精神朝着后院走去。
在李氏走后,一个身影在家庙的一角一闪而过,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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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咪出啦蹦跶下,顺便溜溜狼!
第六十五章:家庙危机(一)
六月初十是个大吉之日,得到圣旨御批被抬为玉府平妻的烈云婉将要带着升为嫡子嫡女的如歌与云杰一同前往家庙祭祀祈福,祭拜祖先。
“七嬷嬷,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西院的宁福堂内,穿着一身正装老夫人问身侧正给自己打着蒲扇的七嬷嬷。
“回老夫人的话,家庙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二夫人······不,是李氏,她被安排在后园子里,有专人看守,定然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七嬷嬷边说着,心里却是感叹,原本是家主夫人,这等抬平妻的大事是必须出席的,可眼下老夫人和老爷是一眼也不愿意见那位。也是,生了个三只手的怪物,李家又是那般的光景,任哪个官户人家也是接受不了的。若非怕名声有损,这李氏又有两个嫡女在那挂着,早就一根绳子将她吊死了。
家庙里面的那些人七嬷嬷是清楚的,那都是手段高明的主。没少从府里头打听消息,对前去家眯的人都是分的清楚明了,再加上老夫人是下了决心不想让李氏回来了。特意让人去回了话,这李氏日后要在家眯常住,让好好管束着,得了这样的消息,那些人还能让李氏得了好。眼下怕也是日子难过那。
“别跟我提起李氏那个扫帚星,当真是气死我了。人走了还留下一大笔的债,这个破落户,将自己的娘家给祸害,现在还要将我们玉家败光!”老夫人提起李氏,老夫人心里就一肚子的气。
话说这李氏被送进家庙的第二天,这府里头紧跟着就来了一伙身形彪悍、面相凶恶的男子,自称是京城内金钩赌坊的人,说是李氏借了十万两银子,一直未曾归还,如今利滚利一共是十二万两。李氏是玉家的夫人,这笔银两就要算到玉家的头上。这老夫人与玉正鸿当然是不能认账了。对方都是一伙浑人,当场就把玉家的东西由内到外开始砸。砸的老夫人是剜心剜肉的疼,最后无法,只能让对方先宽限些时日,一定想办法凑足银子。
“老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胡话,这四小姐嫁得高门,玉家只会更加的繁荣昌盛,如何会败?”,七嬷嬷见老夫人满脸怒容,连忙在一边劝慰起来。
提起如歌,七嬷嬷就不得不感叹这命运的奇妙。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庶女能一步登天,就做了王府的世子妃呢。要知道,如今是世子妃,日后可就是王妃。好在这四小姐回府之后,自己不曾为难于她,瞧瞧那花嬷嬷,小命都交代了。不过这花氏死得好,往日她把着库房以及府里面的采买事务不知道捞了多少油水。眼下倒是空出来了。自己再在老夫人面前再求求,估摸着再过个两年三个儿子在乡下的大宅就都落成了。
听了七嬷嬷的话,老夫人不置可否,转而望向一边坐着玉正鸿:“今日到了家庙,你也不必去看那李氏,眼下之所以不处置她完全是为了我李家的名声,再者还有个佳娴在中间搀着。眼下佳娴虽然没有什么好消息,毕竟也是在公主娘娘身边伺候的,家中给她这个脸面。她若是个聪慧的,定然知道怎么做。至于宝莹,这些日子倒是老实了,但她那个性子实在让人担忧,一路上找人好生看着吧!莫要出了什么岔子”。
“母亲大人放宽心,儿子会好生安排的,这宝莹的名声是坏了,到底是儿子的嫡女,若是嫁的不好,儿子也跟着受累。这些日子,儿子已经通过吏部知道了几个外放回来述职的官员,我让刘全打听了一下,其中有一个家中有一嫡子,虽然外表丑陋些,祖上却是家境殷实,等四丫头出嫁后,便将宝莹安排好嫁出去。”。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家里出了个锦亲王世子妃,玉正鸿在朝堂上说话的气势都要硬上三分。这吏部的官员多多少少还是给脸的。眼下真可谓是春风得意。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这锦亲王世子对自己并非十分热忱。自己数日以来连个话都难搭上,不太给自己这个未来岳父面子啊!
“那就好,外放回来的多半是不知道宝莹这丫头的事,又是官门子弟,这样的安排是极好的。原先我也寻摸着要早些把她远嫁出去,既然你都已经想好了,那我就安心了”。其实,老夫人也不在乎什么这宝莹究竟嫁给谁,只要远远地打发了,便算了了一桩心事。何况家境殷实,便是聘礼丰厚,正好可以堵住李氏造下的窟窿。
母子二人正续着话,门外安排好一切的管家刘全便走了进来,恭敬的给二人行礼后说道:“老夫人,老爷,这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该启程了,这家庙离这可有半天多的日程,若是不早些动身,到那可就天黑了”。
玉正鸿看了看外面艳阳高照,点点头道“嗯,去闲月阁看看夫人、四小姐和五少爷准备好没有,准备好了出门吧!”。
“是”刘全应声退下,向着北院的闲月阁走去。
没多久,烈氏母子三人便跟着刘全走出了府门。
坐上马车的老夫人郑氏望着迎面走来的烈氏,只见她头戴一尾纯金打造绿宝相间的凤头钗,颈上带着红玛瑙串子,着一身绣仙鹤的的诰命服,眉尾画得微微上挑,给整个人增加了几分锐气,气质恬淡宁和中不失官家夫人的那分庄严气度。郑氏点点头,到底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么一打扮起来,生生将一个商贾人家的女儿打扮出了官门夫人的模样。
玉正鸿见人来了,走上前去,望着眼前的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这烈氏外貌就是极为出色的,要不然玉正鸿当初在途经运城之时也不会费尽了心思的要得到她。眼下穿着宫中赏赐下来的诰命服,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作为妾室,江姨娘是没有资格进家庙的,若是犯了错,直接发卖便是,就连生下的儿子玉如龙,虽说也是玉正鸿的儿子,可因为是庶出,若非对玉家有大的贡献,平日这家庙也是不得入的。站在门口送行的江姨娘见玉正鸿满目的痴迷,却是在心头暗骂烈氏一声狐媚子。
说起来这江姨娘的外貌在女子中只算的上是中等偏上的姿容,之所以这些年得玉正鸿的喜爱。便是她却是深谙这个男人贪恋女色却又道貌岸然的本质。这些年知道自己的容貌上略差些,这院子里挑的丫鬟可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有两个还是妓院里赎出来的。但是眼下因着如歌,烈氏尽得了风光,江姨娘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此次前往家庙,老夫人与烈氏同坐一辆马车,云杰这个半大小子自然同玉正鸿坐在一起,虽然十分不情愿,可耐不住如歌一记警示的眼神,当即变得老实许多。如歌望着马车下方跃跃欲试,冲着自己挥爪,装怪卖萌的雪狼,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正思考着要不要让它上来,却听见前方传来玉宝莹的声音。
“玉······玉如歌,我同你一辆马车,你别带上它”
如歌抬头,便见略微有些唯唯诺诺的玉宝莹正站在马车三丈远的地方,看着在马车前蹦跶的雪狼,不敢近前。扫了一眼前面玉佳娴所在的马车,如歌脸上划过一丝玩味,看来这两姐妹的关系似乎已经到了冰点。连一辆马车都不愿意同坐了。
如歌还未及出声,下方的雪狼却已经先有了动作,只见雪狼扭过头,蓝色的双眸微眯,似乎在审视着眼前的少女,片刻之后,躬身向着三丈外的玉宝莹晃晃悠悠的爬了过去。
见那头狼双目不善的朝着自己而来,玉宝莹吓得直哆嗦,只能求救般的望向马车上的如歌。
“我对你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同你一辆马车而已”。
瞧着玉宝莹那吃瘪的模样,如歌心里直发笑,只能叫住了那边与玉宝莹僵持着的雪狼。
听到如歌的叫唤,原本还想戏耍一番的雪狼瞬间回过头朝着马车奔过去。
如歌走下马车,顺了顺雪狼身上雪白的皮毛。笑着说道:“今天你就不要跟着了,要去的地方可经不住你闹腾的,回闲月阁去找青儿要肉吃吧!”
每次给雪狼喂食物,如歌总是反复的说道“肉”,一听到肉,雪狼便双眸放光,歪着脑袋蹭了蹭如歌的手,便转身向着玉府里边小跑了回去。
看着那边走的爽快的雪狼,如歌抚了抚额,自己是不是把萧夜玄的狼养成了一只吃货了。
如歌回到马车上,身后的玉宝莹也跟着上了马车。在马车上坐定,如歌这才看到了玉宝莹那脸上有着脂粉都掩盖不住的略略的浮肿,连带嘴角也磨破了皮。这几日虽然呆在闲月阁中,没太与其他院子的人多做接触。可是有着青儿和王嬷嬷外加一个时常来闲月阁中“串门子”的七嬷嬷。这偌大的玉府中的消息也知道了七七八八。这玉宝莹如今的日子怕是真的不好过了。望着原本盛气凌人的少女此时犹如干了的菜干一样蔫了,如歌摇摇头,拎出青竹准备好放在座下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只药膏扔了过去:“这是消肿的药”。
玉宝莹听到如歌的话一愣,木然的接过如歌手上的药膏,闻着药膏淡淡的香气,半晌后抬起头来,目露凶光。恶声恶气的说道:“你给我这东西,到底有什么企图”。
玉宝莹的话让如歌哑然失笑,歪着头反问道:“你有什么我可以图的?”
闻言,玉宝莹将手中的的药瓶紧紧的握在手心,是啊,自己还有什么可图的。外祖家败了,祖母与父亲也不喜自己,就连亲姐姐都是那般的对待自己。想起玉佳娴望向自己那充满不屑的眼神,玉宝莹恨得要死。
玉佳娴自小就是有成算的,在宫中给皇子皇女遴选伴读之时,便使了手段,在身上带的零嘴里下了轻微的巴豆粉,假意让另外一位官家小姐分享零嘴,结果对方在遴选的时候出了丑。她顺利的被选上了。其他人不知道,玉宝莹却是亲眼所见。那一年玉佳娴才八岁。玉宝莹至今记得在新厨房里下药时玉佳娴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让人毛骨悚然,让人望而却步。玉宝莹都不敢相信,那边温和有礼的姐姐会有那样的笑容。
因着玉佳娴入选宫中伴读,俨然是大有前途了,母亲李氏这才把心思放到了自己的身上。让玉宝莹自我感觉是如同公主一般的被溺爱着,逐渐变成了刁蛮任性的娇小姐。可是那一次车祸,在生死关头,母亲李氏毅然选择了救玉佳娴,让玉宝莹彻底的清醒了,所有的疼爱都不过时假象而已,在母亲李氏的心里,谁也比不过姐姐玉佳娴。
一开始玉佳娴似乎对自己尚算不错,从宫中得了些稀罕的物件会拿回府中与自己分享,自己犯了错,她会向父亲与祖母求情,言辞恳切······真真是一个好姐姐。若非生死关头的那一脚,还有金陵侯府的婚事,恐怕自己一直会这么想,如今想来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成了一个笑话,一时之间,玉宝莹脑子里想了许多,眼中的恨意也越来越明显。
马车在平缓的道路上缓缓前行,马车内却是一路的沉默,仿佛是一潭死水般的寂静,毫无波痕。不知过了多久,低着头的玉宝莹猛然间抬起头,似乎有话要说,然而在看到如歌那绝美的容颜之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吐到嘴边的话瞬间沉寂。
玉家的家庙位于京城北郊外玉溪镇,是典型的的坐北朝南,
到达家庙的时候,已经太阳偏西,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占地不小的一间祠堂,上面写着“玉家家庙”。
坐在在玉家家卯外台阶上的一名老仆人和两名妇人见几辆马车停在了前方,从被人扶下来的可不就是玉家的现任族长玉正鸿还有玉家的老夫人吗?为首的老仆人连忙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迎上前来。对着陆续走下马车的人行礼。
“老奴见过族长大人,老夫人,夫人,还有小少爷,一路辛苦了”
早得了消息的老仆人看了看郑氏身边的同样一身诰命服的烈氏,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就是今天的主角之一,刚被玉正鸿立为平妻的烈夫人了。
望着身形姣好,姿容靓丽的烈氏再想想后园里头的那位体型肥胖如猪,满脸褐斑的李氏,老仆人摇了摇头,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呀!莫看这李氏已经生产完了,又吃了半个多月的苦,也没吃什么好东西,可不知是不是怀着的时候吃得太好,补得过了头,吃着馊饭干着重**重也没减下来,这般的妇人,也难怪会被族长厌弃了。
再往后看看,走在前头的玉佳娴老仆人是识得的,望着与玉宝莹同一辆马车内走出来的如歌,老仆人眼前一亮,示意之下,身边的两名妇人连忙赶上前来扶如歌下马车。却被站在马车外的青鸾抢先一步挡住了。
如歌自己下了马车,见二人的手尴尬的伸在半空中,笑着说道:“如歌自己下来便可,偏劳二位在此久候了”。
听如歌这般说话,二人的神色略微好转,赔笑说道:“小姐说的哪里说的话,能伺候四小姐是我们这些奴婢的福分”。
两位妇人原就是捧高踩低的主,眼前的可是玉家的新贵,自然高看几分。比起府里面以往的那些小姐来说,这个倒算是脾性极好的了。
见人都下了马车,前边的老仆人恭谨的说道:“请各位移步家庙内,这玉家族里的人可都在里边候着呢!”
玉正鸿闻言点点头,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那就先进去吧,这时辰也不早了”。
因为有新人进去家庙,当众人进去玉家的家卯中,身后便传来一大串噼噼啪啪的爆竹声,这是以示对烈氏母子三人的欢迎。
如歌看着身后有点紧张的青鸾,笑了笑,轻声说道:“青鸾,日后还是少听青儿胡诌,弄得精神紧张”。
“青儿说的对!”,青鸾回答的斩钉截铁。
青鸾功夫虽好,却是个老实性子,平日里对青儿的话就没有不听的。最近青儿研究了一套阴谋论。除了往日她们这亲近些的人,其他接近如歌的一定是有阴谋的。虽然如歌听得哭笑不得,青鸾却是信得很。这一路上,与玉宝莹坐在一辆马车上,青鸾掀了不下二十次的帘子。好似玉宝莹会把如歌吃了一般。
“你们真当我是豆腐做的不成,是个人都能捏?”如歌笑着摇摇头,回过头忘了一眼后面远远走着的在马车上对着自己欲言又止的玉宝莹,眼中却是若有所思起来。
走进玉氏家庙的正门,刚才的鞭炮声已经让很多人往这边聚来。多是玉氏嫡系支脉,因为与锦亲王府的亲事,玉氏族人自然争相走上前来要在未来的世子妃面前露脸。在老夫人郑氏的介绍下,如歌大致的认识一些玉家的一些女眷。连带着还有这些七大姑八大姨带来的姐姐妹妹。
当然,上前来的姐姐妹妹的表情各异,有欢喜的,有嫉妒的,也有不好意思的。隔着好几辈的亲戚纷纷前来套近乎的,尤其是那个什么二叔公的儿子的正妻玉尹氏,那叫一个急切热乎,好像与如歌是亲得不能再亲的关系,好几次都扑上来拉如歌的手,都让青鸾给挡回去了。
只是这人也不知趣,还拉着一边表现的极为腼腆的一个小姑娘冲上到烈氏跟前,一个劲的问:“烈夫人,小姐身边缺不缺伺候的人那,我这女儿可是一等一的乖巧,留在身边伺候正正好呢,平常让她描个眉,梳个头什么都行啊。只要将来在世子面前给她一个体面就行了,人家古人不是还讲究个娥皇女英伺候一夫的佳话么?我家女儿虽然是嫡出的,但性子好,将来就是得了宠也不会欺负如歌小姐的······”
烈氏听着眼前的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不由的皱起眉头,这玉家的人里面当真是什么样的都有,眼下如歌还没嫁过去,这些人就明目张胆的打着这样的主意,简直岂有此理,眼前的玉尹氏更是想攀高枝想疯了,竟然还拿什么嫡出说事,嫡出的还被你当丫鬟一样送出来,再看看那妇人身后那名年约十七八,长相秀丽的少女,此刻表现的无限娇羞的模样,烈氏的眼神也多了一丝轻视,口中只淡淡回道:“歌儿身边自有人伺候,就不劳您费心了。”
那立在玉尹氏身后的少女抬起头却是正好对上了烈氏略带几分轻视的目光,清丽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连连往后退。
如歌等人一直走进了玉家的宗祠,身后的玉尹氏高八度的声音都还一直在后面回响:“如歌小姐,我家的姑娘真的很温顺的”。
温顺?又不是狗,如歌在心里吐槽。
不知何时,那边的七嬷嬷却是已经走到了如歌身边,神神秘秘的说道:“这玉家的二叔公早年倒腾海运,在玉家族中是最有钱的,这玉尹氏嫁的便是他的嫡长子,如今家里面是有钱没势,她与三房的人有来往,前阵子因着娘家出了事,便没来府上,回来得了消息后,自己没有女儿便指望着把这嫡出的小姐送到您身边的来,好得了世子的眼,将来给他们家做个靠山”。
说完,七嬷嬷又晃个身回到了老夫人的身边。如歌再次回头打量了一下那只闻其声并未太注意其人的玉尹氏。
身穿宝蓝色提花螺纹上衣和墨色绣点点繁花的百褶裙,脖子上带着一串大东珠。耳朵上两颗说道的金镶玉耳环。头上亮晃晃的三支金钗,两根玉簪子,两只手上十根手指头倒有八根带着或宝石,或黄金,或翡翠的戒指······简直有如一个暴发户一般。望着那后退的老远望着自己双目中却依然露出些许艳羡之色的少女,如歌转过头来,不再理会。若是自己多看两眼,怕是明天回闲月阁时身边就多了一个心有旁骛的丫鬟了。
而在家庙的一角,被众人遗忘的玉佳娴望着那头被人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如歌,清丽的脸上笑得极为阴冷。
第六十六章:家庙危机(二)
玉氏家庙建造的地方,是整个玉溪镇风水最好的地方,整个建筑群落所用的材料都是极好的,看起来略有种庄严大气的意味。
整个家庙分为三堂,一个正堂两个副堂,正堂只有发生大事,如家族中有分量的子孙婚嫁、入仕、逝世之时才会开启。两个副堂,一个供玉家家族中的男子修身养性,可做读书之用。另外一个就是妇人祭祀祈福,念经忏悔之所。当然是短暂的忏悔,若是那些被家中舍弃的,自然不会在这前院,都被打发到后院里头吃苦受罪了。
在玉家家庙的正堂屋子正中间的墙上挂着玉家祖辈的画像,下面是上下五六层的牌位,在牌位下面是摆设香炉贡品之类的黄花梨木做的桌子,桌子下面是数排让众人跪拜的蒲团。
主持今天的烈氏母子重新入族谱的是玉家家族里的那位二叔公,听七嬷嬷介绍虽然子孙不济事,但本人却是混过官场又走过商场的,总体来说是一个刚正不阿,对家族有过突出贡献的老人,受到玉家众多子孙的尊重。
在这位二叔公的主持下首先是讲述玉家的发展史,作为书香门第,玉家历朝自然是出了不少的官员,在一一列举之后,这位二叔公便带着众人开始祭拜祖先。有八十岁的高龄老爷子颤颤巍巍跪在一众祖先的牌位前,临起身的时候差点栽下去,看得如歌是心惊肉跳的。
随着老夫人,玉正鸿,烈氏向着祖先磕完头。烈氏、如歌、玉云杰作为这次的主角,要在祠堂里跪上一个时辰的时间,以示对祖先的尊重。
与其同时,玉家家庙祠堂的后院,一名粗使的妇人正坐在一边拿着棍子指挥着在厢房中的李氏打扫着房中的桌之橱柜。手上的棍子时不时的在墙边上敲打着。李氏稍微慢些,棍子便扫了下来。
“嗳,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磨磨蹭蹭的,不知道贵客来了,我看你是皮痒了是不是,还不快点”,见李氏擦一下对着外面望三望,妇人手上的棍子再次落到了李氏的身上。
“啊,是······是”,被打到的李氏忍不住叫出了声,心里却是暗暗将粗使妇人的面孔记在了心里。等自己将来回府了,定然要揭了这些人的皮。李氏揉了揉被打伤的手臂。看了看又要挥下来的棍子,连忙蹲下身子来擦书柜。
就在李氏擦着柜子的时候,那边一名妇人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刘张氏,让她快点,待会祭祀完了,天就晚了,前边新夫人的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家的汉子在小厨房里等着人帮忙呢”。
房里的粗使妇人听到外面的人的呼唤声,大着嗓门子喊道:“知道了,这边也快完了,一会儿就过来”。
外面的人说话间已经走了过来,探着头看了一眼那边擦着桌子的李氏,不满额嚷嚷道:“你老守着这肥婆干什么,赶紧先去帮忙啊!”
“你当我愿意守着她呢,那不是怕她不老实,才一步不离的看着吗?”妇人看了一眼已经擦得蹭亮的家具,走到李氏跟前踢了踢,扬声说道:“行了,没听见吗,厨房那头缺人手,赶紧起来走吧!”
一听到厨房,腹中饥饿已久的李氏眼前一亮。那闪烁的光芒让粗使妇人鄙视的骂道:“一听到厨房就眼睛发亮,就是头猪!待会帮完忙就给我滚回去,还正室夫人呢,丢人现眼!”
粗使妇人身后的李氏原本想发作,看了看那人手臂上胳膊粗的棍子只能咬牙忍了下去,想起女儿玉佳娴的计划,望了望眼前的粗使妇人,忽然间笑了,心底幽幽的说道:骂吧,骂吧,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下跪之前,烈氏母子三人的蒲团都被加厚了三层。一路跪下来,倒也不觉得太难过。
抬平妻,升嫡子嫡女乃是大喜事,故而这家眯的正堂外摆着数十桌的宴席,专门宴请生活在玉溪镇的玉氏族人。当母子三人入了席位,这宴席才算是真的开了。
上了席。这玉家的族人哪里会放过与新贵亲近的好机会,一个个轮着番的上来敬酒。玉正鸿没多久便被灌醉了,烈氏不得不在身边伺候,老夫人因着年纪大了,受了这一日的奔波也早早的下了桌。至于云杰,充分表现了一个好弟弟的风范,为如歌把敬过来的酒大部分都挡了。只有几个辈分实在大,特别难缠的,例如那位玉尹氏的,方才传到了如歌这里。
这酒是喝了,见面礼也没少收,主要是送给如歌的,摆在托盘里略微的数了数,珍珠耳环链子大约十条,金银首饰二十余种,玉佩挂饰十余件······当真是收获颇丰。
月挂高空,酒宴上的人渐渐散去,如歌正要与云杰下桌之时,便见一日都未曾与自己搭过话的玉佳娴走了过来。
“妹妹回到京城,二位姐姐还不曾与妹妹喝过酒,今天这也算是个大喜的日子,总算得偿所愿,妹妹一定要满饮此杯”,说完,玉佳娴从一旁的家眯管酒席的妇人端着的托盘内拿了先头的一杯酒,又将家眯伺候的妇人端着的另外两杯酒分别递给了身边的玉宝莹,将手中的的酒杯放在如歌面前举了举,便喝了下去。
如歌望了一眼眼前泛着粼粼波光的酒水,看了看玉佳娴身边紧握着酒杯喝酒的的玉宝莹,亦拿起酒杯喝了个干净。
见此,玉佳娴走上前握住如歌的手,笑着说:“妹妹今日跪了许久,怕是累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姐姐体恤,那如歌便先行告退了”。
如歌行礼过后带着云杰离开了宴客之所,跟着家眯的伺候的妇人来到了留宿之地,安排好喝得半醉的云杰,如歌便随着伺候的人来到了自己所住的厢房。
许是族中长辈特意安排的,如歌所住的厢房是家眯独有的一间耸立在家眯央的装潢精致的房间,厢房的大门一打开,一层层浣纱在夜风中随风飘舞,除了一尘不染的桌椅软榻,房内还有两盆名贵的花种分别摆在房中的左右两侧,显得格外的清雅别致。
在房中坐了一会,如歌伸了伸懒腰,走到房中不断闪烁的烛火之前,打开画着花鸟图画的八角灯灯罩子,将烛火熄了。月色之中,家眯的灯火一一熄灭,陷入一片宁静。
深夜,两个歪歪斜斜的身影突然间出现在家庙的上房之外,其中一人听了听房内的动静,小心翼翼的打开大门,将扶着的的人推了进去。而后门外的人将耳朵附在门板之上,过了许久,在听到里面男子药性发作,气喘如牛的动静。一声声刺耳的奸笑声响起。看了看四下无人,门外的人便以极快的速度离去。
没过多久,又有两个纤瘦的人影出现在门外,月光之下,依稀可以看见是两名女子,其中一个手中拎着一个木桶,在身边人的示意之下沿着厢房的门窗将桶中之物倒了出来。而另外一名女子听了听房内一丝动静也无,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似乎想要确认什么······
二更天,天上淅沥沥的雨下了起来,出来小解的下人经过家庙的回廊之时,忽然间闻到一股烟火的味道,定睛望去,赫然发现最东边的那间上房着火,惊得呆了好一阵,方才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着······着火了,着火了······”。
慌张的下人连要小解都忘了,一边喊一边跑到房里拿出一面铜锣,用力的敲了起来。一时之间,还在熟睡的人全都醒了过来,下人们纷纷拿起房里的木盆,木桶前去装水救火。
当家眯留宿的其他玉家族人赶到之时,起火的厢房内已经是火光四射。
“天哪!四小姐可住在这间厢房里啊!”,扶着老夫人走来的七嬷嬷一看厢房外的景象,火蛇蹿得老高,顿时吓得两腿直哆嗦。
“歌儿!”,看着那浓烟滚滚的厢房,听到里面好似有女子朦胧的痛苦叫声,同玉正鸿一起赶过来的烈氏一声尖叫,便一个支持不住栽了下去。
原本还醉得迷迷糊糊的玉正鸿也犹如冬天里的一盆冰水顺体而下,打了一个激灵,立时清醒过来。扶住身边晕过去的烈氏,喊了起来“快救火!将靠边的墙给我砸了!”。
被人拉过来帮忙的李氏望着着火的厢房先是一愣,然后立马反应过来。听到玉正鸿的呼喊声站在一边冷笑起来。救火?真死了才好呢!砸墙?到时候可别后悔!
抬平妻,自己这个正妻却在后院里面吃苦受罪,今天这口恶气定要出了不可。想到一会儿烈氏母女的惨状,李氏心里就乐开了花。
那头住得最远的云杰望着眼前的情形,哪里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立马奔到最近的一间厢房,抽出一张被子,回到了火场,从下人的手中接过一桶水,倒在了棉被上就要进去找人。
“你疯了么,这样大的火,你想死吗”,玉正鸿到底还算是清醒的,这样大的火,也不知道烧了多久,弄不好又要搭上一个。
“放开,姐姐一个人在里面······”云杰望着蹿上房檐的火焰,双眼发红。一把推开拽住自己的玉正鸿,蒙住被子当即就往里冲。就在靠近厢房之时,却与一人撞了个满怀。抱着被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掀开盖在头上的被子仔细一看,那撞上自己的可不就是自己的姐姐。
“怎么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的,一张被子就想救火,当心变成烤肉”
如歌走到昏过去的烈氏身边,掐住她的人中,晕厥的烈氏悠悠的醒转,望着俏生生站在眼前的如歌,闷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喘了出来,软下来的身子也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云杰半天晃过神来,将被子扔在一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涨的泥土,指了指那着火的厢房,“姐姐,你在这里,被烧得又哭又叫的是谁?”
“是啊,为娘听见里面叫的凄惨,还以为是你在里面,可吓死我了,你若是出了事,我的半条命就没了”,烈氏望了望那边着火的房子,似乎也是一头雾水。
如歌闻言笑了笑,扬了扬衣袖:“我向来酒力不好,方才敬酒的人实在是多,后面的就都倒在袖子里了。原准备回房将酒倒出来的,可屋里头只有一小盆水,洗着也不方便,便去找地方清理衣物了,回来的时候变青鸾说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那人见青鸾来了,吓得手一抖,这火折子就点燃了,因为周围浇着火油,火一下子就腾地老高,我和青鸾还以为这房里面没人呢,就远远的避开了。没成想,却是有人在的”。
“只要你没事就好了”,发懵的老夫人围上前来,看见孙女儿安然无恙,顿时松了一口气。大婚之日临近,这如歌若是在家眯出了事,玉家要如何同那位世子交代呀。
云杰一听有人在如歌的房外纵火,一时气愤无比,“那纵火之人定是对姐姐图谋不轨,到底是何人?”
“就是她!”
话音方落,青鸾反手拽着一名身穿彩色衣褂目露惊恐之色的丫鬟扔到了人群中央。
“这不是佳娴身边的碧桃吗?”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大丫鬟,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傻子都知道,没有主子的吩咐,这下人怎么有胆子做这等的事。
就在此时,在家庙回廊的拐角处,抱着一桶水如同穿着龟壳一般,佯装救火行走缓慢的李氏看到厢房外同众人撤离到安全地点站着的少女,双眼瞬间瞪大。“玉如歌,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
李氏还未说完,对面的火场传来一阵呼喊声:“大家让开,外墙快要倒了!”
话音方落,那一处上房的墙壁果然倒了下来。
随着墙壁的倒塌,屋顶上的房梁和瓦片砸下来不少,天上的鹅毛细雨逐渐变成了瓢泼大雨,周围的火势渐渐歇了下去,在众人的扑救之下,只有少数的火苗还在垂死挣扎着。
在家眯的众人走进那大部分被烧得焦黑的房子,却见那屋里头却是有两个人。
望着那赤身**被倒下来的砖墙砸得脑浆迸裂的男子还有另外一名同样光着身子双腿被依然冒着火苗的房梁压住,上半身被屋顶上冒着热气的瓦片盖住的女子,众人俱是一愣,走在前头的玉正鸿更是大喝一声:“岂有此理!”
胆子大些的管家刘全见玉正鸿动了真怒,连忙招呼人上前将房梁搬开,将背对着众人的男子的脸翻了过来。
在队伍后面探头探脑的一名妇人,望见那边男子的脸,连滚带爬的扑了上去哭喊起来:“哎呦,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老天爷呀,你给我醒醒啊······”
早已经一命归西的男子哪里能听得见妇人的呼唤,倒是周围的人看得是兴味十足,这男子这样的状况俨然是在这间厢房里面会情人那!
一边躬身站着的管理家庙的老仆人却是连连叫苦,这刘家的是怎么搞的,平日里调戏一下家庙里面那些个寂寞妇人也就罢了,怎么在这种时候出这样的事,这可怎么收场,若是这位大老爷怪罪下来,自己的小名也要休矣。老仆人到底是干练的,这样的丑事无论是谁闹出来的,都要遮掩,一时间,将周围的人一一推了回去。
“嗯······”就在那边妇人哭喊之时,地上女子的一声嘤咛再次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站在不远处的李氏听到女子的声音更是一僵,猛然间冲到前头,冲着众人大喊道:“你们给我滚开,滚出去,听见没有······”。
望着神色慌张的李氏,玉正鸿的脸色阴晴不定,将挡在前面的李氏像垃圾一样扔在一边,大步向那边的人走去。
刚走几步,便被再次扑过来的大哭起来的李氏挡在了前头。
“老爷,你也别看······不能看那!”
李氏死死的抱住玉正鸿的腿,看着身后被房梁压住的人,放声大哭。
闻得李氏的哭喊,周围的人都转而向这边看过来。察觉到众人窥探,玉正鸿大喝一声:“都给我滚回去!”。
赶过来救火的家眯人听到玉正鸿的喝声,赶紧往后退,相视望了一眼之后,在管家刘全和家庙老仆人的指挥下一连串消失在原地。
待闲杂人都已经离开,玉正鸿一脚踹开抱住自己大腿的李氏,从刘全的手中接过一把铲子,将盖在女子身上的瓦片弄开。由于瓦片的温度极高,有些碎片已经粘在了女子身上,掀开的时候,一阵阵的抽气痛叫声响起。听到女子熟悉的声音,玉正鸿手下的动作越发的重了起来。
随着瓦片迅速掀开,那边的房梁也被管家刘全带着两名低着头的下人抬了起来。这才发现女子的双腿已经齐根压断,腿上被压住的地方的肉已经呈现黑白红交串色。房梁抬起之时痛苦的嚎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被七嬷嬷扶过来的老夫人郑氏看着地上人的惨状,忍不住闭了闭眼,随着女子身上的瓦片被全部清理干净,望着地上痛叫的人头上那根绿宝石簪子,老夫人几乎要再次晕过去,七嬷嬷更是惊讶的叫出了声。
“佳娴小姐!”
“轻点儿,轻点······”李氏已经顾不得什么体面了,听着那边的凄厉痛苦的叫声,心都在抽搐,抱着依旧发烫的横梁,连头发被火星子烫焦了都管不了了。
立在不远处的如歌望着里面的场景,心里已然清清楚楚的知道,这玉佳娴怕是不顶用了。若说同情,是一丝也没有的。她到底不是圣母,不来招惹她还能各自安好,可若是真惹上来了,便要有引火烧身的觉悟。
第六十七:李氏下场
家庙的二堂之内,玉正鸿坐在管家刘全搬过来的太师椅上,头上青筋直冒。老夫人因为头脑发晕躺在一张从后院搬过来的一张软榻上,显然是受了大惊吓,一时半会儿还没缓过劲来。
如歌与云杰则陪着态度强硬定要知道纵火真相的烈氏坐在一旁听审。而玉佳娴因为伤势严重,被暂时送到后院的一间厢房内请大夫看诊。
此时屋外雷雨交加,二堂内却是阴风阵阵。
着火的那件厢房内的那一具脑袋开花的男尸被人用席子卷上扔在一边。那名痛哭的粗使妇人,满脸泪痕的李氏,还有那名唤作碧桃的丫鬟皆跪在堂下,等着玉正鸿发话。
沉默许久,玉正鸿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走到那已经瑟瑟发抖的丫鬟碧桃身边。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玉正鸿此刻是怒火高涨,好好的家庙祭祀,居然发生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事。虽说玉佳娴从小便出入宫中,并不多与玉正鸿亲近,可到底也算是在身边长大的。居然变成了眼下这般的模样,怎么能不让玉正鸿震惊。
他深知玉佳娴自幼心高气傲,一心想嫁入皇家,是不可能与一个家眯的厨子搅和上的,而且还是在四丫头玉如歌的房里!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跪在下面的丫鬟碧桃早已经被吓蒙了,只记得听到自家小姐进了屋便没了动静,正要进去查看的时候,四小姐身边的丫鬟便出现了······望着此时面目凶恶而狰狞的玉正鸿,碧桃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李氏。
正悲愤交加的李氏接收到碧桃的眼神,立时指着那边的烈氏与如歌,哭喊道:“老爷,一定玉如歌,是她干的,她害了我的女儿呀!嫉妒我的女儿曾经是安阳公主的伴读,合宫中娘娘的眼缘,怕将来佳娴指给皇子,比她嫁的好,越过了她,便设下这样的毒计来毁了我的女儿,老爷,你一定要为我和佳娴做主哇!”
听到李氏的控诉,如歌啼笑皆非,烈氏更是怒不可挡,连平日里的温婉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冲上前,扬手就给了李氏一巴掌,把个李氏打得直发懵。
“我平日敬你是正室,对你一向是恭敬有礼。却没想到你如此的厚颜无耻。我的歌儿为何要嫉妒玉佳娴。公主的伴读?如今公主都已经和亲两年了。宫里人的欢心?算起来大小姐也是十九岁的老姑娘了,若真是可心,早就被指婚了。我的歌儿一向乖巧懂事,何曾伤过人一分一毫,若不是你心思不正,上辈子做多了孽,女儿怎么会落到了这样不得好死下场”。
“你······”李氏捂着脸指着烈氏说不出话来。
就连一旁的老夫人、玉正鸿等人也目瞪口呆。烈氏在众人的眼里一向是温婉柔弱的,眼前却犹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样,说出来的话不可谓不狠。
见座上的人吃惊的模样,烈氏冷然的一笑:“老爷也不要惊讶,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又何况是妾身。我的女儿一次次的被人陷害,老爷从未为她做过主,今天若是不不弄清楚,给她一个交代,妾身便自请下堂,明日便带着儿女去告御状,看看这大周国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玉正鸿见烈氏动了真格的,当即将一边的碧桃踹翻在地。
“说,今天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不说实话,你家里的那几口人我便全部乱棍打死!”
碧桃原本就是玉家的家生子,父母都在玉府的东院做事,听到玉正鸿如此说,哪里有不怕的,任凭李氏怎么使眼色也顾得了,爬起来便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老爷,奴婢说,奴婢说,您千万不要动奴婢的家人,这都是大小姐让奴婢干的,夫人也是知道的,奴婢的家人都是无辜的······”
一旁的李氏听到小丫鬟的话,瞬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嘴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完了,完了······”
玉家家庙后院的一间厢房内。浑身多处被烧伤的玉佳娴躺在床榻上,原本朦胧的意识渐渐回归清醒。浑身火烧火燎的感觉让玉佳娴眼前一片火红。耳边只听到一阵阵的叹息之声。
厢房的矮凳之上,老大夫把过脉后,看了看血肉几乎粘连在一块的玉佳娴,连连摇头。
奉命请来大夫的管家刘全见大夫这般的神色,一时之间也吃不准到底是何意,走上前来问道,“大夫,怎么样,可还有救?”
老大夫捋了捋额下的胡须,迟疑片刻方才说道:“这位小姐似乎房事······咳······过度,双腿被重物齐根压断,再加上被火所倾,中了火毒,原本身体内骨头就受过伤,眼下是五内俱焚,内外皆亏,看来是很难挺过去了,你还是准备好后事吧!”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刘全还是忍不住一惊,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半晌才接下了话。
“就请大夫尽力医治吧,就算是尽人事了”。
“老夫自当尽力”,老大夫原本还担心这家人会会搅蛮缠,一听只叫自己尽人事,倒也舒了一口气。当即随着刘管家走出厢房出去准备续命的药材。
当二人走后,躲在不远处的人飞身闪进了玉佳娴所在的这间厢房,望着床榻上躺着此时半死不活的玉佳娴,原本表情麻木的玉宝莹忽然间轻笑起来,没多久轻笑变成了大笑。
尖利的笑声吸引了床榻上的双眼逐渐有了焦距玉佳娴。看着床边上笑得肆意的玉宝莹,终于艰难的开了腔:
“你在笑什么?”
由于遭遇了大火,玉佳娴的嗓子已经被熏坏了,原本柔和轻婉的声音变得极为粗哑,犹如琴弦崩断时的嗡嗡声。听得玉宝莹的笑声越发的欢快。
“我在笑你呀,我的姐姐”,玉宝莹坐在床边,使劲的捏这玉佳娴受伤严重的下身引来了玉佳娴痛苦的嚎叫。
“你不是说出了头给我找一户商户人家么,你如今的样子比厉鬼都要恐怖,还怎么出头,还给妹妹我找呢?从小我对你敬爱有嘉,你却一次次的害我,收了金陵侯府十万两,瞒得我无比凄惨,不就是想保住你这双腿吗?哎呀,现在怎么办那!你这双腿还是没了”,玉宝莹将盖子玉佳娴身上的被子掀开,床榻上,玉佳娴自膝盖开始往下的地方赫然消失。
玉宝莹走近前,将床上的人的头微微抬起,视线正对上那没有小腿的双脚,玉佳娴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玉佳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不过是进去确认了一下玉如歌是否在房里,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样的惨状。
见床上的人一脸不可置信,玉宝莹俯身下去,对着眼前的人说道:“怎么不会,你的腿被房梁压断了,都已经烤熟了还如何能要,自然是要彻底切掉的”。
“原本还以为你有多了不起,还不是变成了这样,几次三番害人,总算是把自己装进去了吧。”望着嘴角抽出流涎的玉佳娴,玉宝莹嫌弃的撇撇嘴,犹觉得不解气:“喝了我特地为你寻来的软骨散,感觉怎么样,娘亲找来的那个男人是不是让你一生难忘呢?”
玉宝莹的话让玉佳娴双目瞪大,原本凌乱的记忆渐渐回笼,难怪自己喝完酒没多久便浑身疲倦的很,连装火油的桶都提不动,进了房间就被人压得死死的,原来······玉佳娴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玉宝莹的脸,被烫的流脓的手慢慢的抬起来向玉宝莹挥去,却在半空中便没了力气,最终所有一切的努力化为充满怨愤的话语:“我是你的姐姐!我若是毁了,你这个什么都不会的东西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闻言,玉宝莹将床上的人重重的落到床上,笑得花枝烂颤:“姐姐?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么。表面上是亲善的大姐,背地里却是毒蝎心肠。威胁不到你的,你尚算好些,顶多是当使唤的狗,威胁到你的,便要人家的命,自小便是如此。当初入宫应选的那位顾家的小姐,命不好,天生肠胃弱,被你下的巴豆弄得早早的见了阎王,你身边的丫鬟彩青因为被公主夸赞手巧,大冬天的被你派去和井里面找你的簪子,到现在也没上来。还有玉如歌,当面对她如亲姐妹,背面却让我给她使绊子,若不是她命大,现在已经死了两好几回了,我是什么都不会,所以父亲已经打算把我远嫁给家境殷实的官家子弟,只是在出嫁之前,不看到你落魄凄惨,我怎么能放下心来”。
“你不是说我的模样是鬼模样吗?你再看看你自己,看看”,转瞬之间,玉宝莹话锋一转,从衣袖中掏出一面铜镜,放到了玉佳娴的面前。
一听到玉宝莹提到自己的容貌,玉佳娴不由自主的望向了玉宝莹手里拿着的镜子。看完之后,却是眦目欲裂,只见光滑的铜镜之中映照出来的人,头发被烧得凝结于一处,整张面皮除了眼睛周围其余的地方的皮肉都被滚烫的瓦片烫的发黑,有的地方整块的皮肉已经被粘住的瓦片刮走,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还在留着血的血泡。
望着镜中的自己,原本清丽白皙的面容此刻变得无比狰狞恐怖,血肉翻腾,犹如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
“啊!”,玉佳娴尖叫着将眼前的铜镜一把挥落在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看着这样的玉佳娴,玉宝莹终于觉得数日来的怨气一一吐了出来,站起身来,俯视这床榻上的人。
“同母亲说只是要毁了玉如歌的贞操,实际上却还要将她置之死地。如今的惨况都是你自找的,这就叫做恶有恶报!妹妹的事以后都用不着姐姐操心筹划了,姐姐现在不如担心自己下了地府,到底有多少冤死鬼来找姐姐报仇呢!一人一条胳膊,一条腿,也足够把姐姐分食了吧!呵呵······”
听到玉宝莹的话,床上的人浑身一震,开始剧烈的抽搐,好似真的几个人抓住一把,疯狂的挣扎起来,没多久,挣扎的动静逐渐消失,玉佳娴双眼瞪大的望向床顶,再也没有一丝气息。
见此,立于床边的人嫌恶的弹了弹手上遗留的几根焦发,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迈开步子向着房外走去。
而此时的家庙的二堂内,听完碧桃的供词,玉正鸿等人一片惊怒。那名粗使妇人更是嚎啕大哭。
“天哪,老头子,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就这么被人算计了去呀,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那!”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的相公将人家的小姐给糟蹋了,没想到却是这样的情形,望着一边跪着的李氏,粗使妇人转身就扑了过去,将李氏的脸抓出了两排血印子。两人顿时就厮打起来。
见场面混乱起来,家庙的几个下人赶紧上前来将二人拉开。
“玉老爷,你可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哇!奴婢两口子在家庙里二十多年,没想到现在遭了这样的难!奴婢夫妻二人还有年迈的父母要供养,当家的就这么没了,这日子以后要怎么过呀!呜呜······”说完,粗使妇人便扑到那边的席子上大哭起来。
在场的心里都明白,眼前这妇人分明就是在讹银子,座上的玉正鸿自然心里也清楚,于是扬声说道:“好了!你本就是玉家的家奴,就是打杀发卖也是应当应分的,你下去领三百两的恩恤,若是再胡搅蛮缠或者是将这件事宣扬出去,便不要怪老爷我心狠!”
粗使妇人闻言,也不敢在哭闹,只是呐呐的嘀咕:“三百两未免也太少了些”
嘀咕虽然是嘀咕,却也是不敢再做纠缠,自己可是死契的下人,若是这位老爷真的一动狠心,自己的小命可就交代了。没敢犹豫,妇人赶紧伏在地上,叩谢玉正鸿的恩典。而后便匆忙下去领银子去了。
见那名妇人也算是实务,玉正鸿转而望向下首一脸灰败的李氏,想起如今后院中躺着的那个,又见烈氏母子三人皆是满面寒霜,心里厌恶李氏已经到了难以容忍的地步。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李氏,你这个毒妇,不但自己心肠歹毒,连女儿都教成了这般恶毒的性情,留下还有何用!”
一旁躺在那里不断转动着手上的玛瑙珠子的老夫人似乎也是忍耐到了极点,一用力,手上的珠串接连掉地,登时双目大睁,转头对着玉正鸿说道:“还啰嗦什么,赶紧把她给我处置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她!原本我念在她嫁入玉家多年,受过许多的辛劳,将她发落到家眯,让人好生看管,没想到她变本加厉,做出这样天理难容的丑事,如今我也不想说什么了”
停顿半晌,郑氏将视线转向立在一边的家庙的老仆人,“方管事,去准备懵懂药吧!既然清醒着害人,那从今往后便安安静静直到死吧!”
懵懂药,在大周国是极为厉害的虎狼之药,对人体的伤害极大。人服用之后,在半个时辰内就会精神失常,识人不清,变得痴痴呆呆,连生活都很难自理,在各家庙里面不常见,却也是必备的。
听到老夫人的命令,家庙的老仆人应声退下,前往家眯的暗室里取药。
跪在地上的李氏听到老夫人的发落却是腾地站起来,想要跑出去,方才跑到门口就被门外候着的两名家眯的壮汉用棍子打到了腿,摔在了地上。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玉家的嫡媳,我是相府出生,大哥是大将军,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佳娴那,快来救娘啊,佳娴······”
李氏的呼喊没有任何人理会,在场的众人的目光都是冰冷的。
原本走到门外的玉宝莹听到李氏的呼声,迈开的脚步瞬间缩了回去,看着不远处端着药过来的家庙老仆人,默默地退离了二堂。
二堂之中,李氏望着黑黢黢的汤药,连连挣扎摇头,可身边的二人毕竟是平日干粗重活的下人,任凭李氏力气再大也是争不过的。一两名下人,一个抓住李氏的双手,一个捏住李氏的下颚,没过多久,一碗懵懂药便见了底。
被二人松开的李氏连忙去抠自己喉管,却是一滴也吐不出来,正当惊恐万分之时,玉府的管家刘全已经带着人抬着裹着白布的竹架子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回禀。
“老爷,老夫人,大小姐方才去了!”
听到刘全的话,李氏的动作瞬间停顿,一把抓住在身边跪着的刘全的衣襟,满脸不相信:“你说什么,我的佳娴怎么会去了,你在胡说什么”。
“夫人,奴才并没有胡说,方才同那老大夫开完药一看,这佳娴小姐就没气了。现在她就在后面,您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去看那!”,被李氏拽住的刘全无奈的指了指身后放着的一副竹架子。
李氏站起身来朝着下人抬着的架子走去,僵硬的解开白布,看到玉佳娴死时的惨状,伏在尸僧上失声痛哭起来。
望着此时绝望而又彷徨的李氏,众人一丝同情也没有。害人终害己,说的便是李氏与玉佳娴这样的。
第六十八章:宝莹定亲
玉佳娴死时并未曾婚配,原是要葬在祖坟中的。然而她死得并不光彩,知道事情真相的人虽然都已经禁口,但事实就是事实。老夫人认为已是不洁之身,行德败坏的她若是葬在家庙后山的祖坟,整个玉家祖坟的风水都会败坏,因而只暗中吩咐家眯的老仆人买了一副薄棺找一个僻静些的地点埋了便是。对外就宣称大小姐昨夜患了急症,家庙大火,众人皆忙于救火,并未发觉,故而一夜暴毙,然后在家庙的角落里放了一座衣冠冢就此了事。
而伤心欲绝,悔恨交加的李氏趴在玉佳娴的尸体上痛哭了一场之后,不知是因为受的刺激太大还是那灌进去懵懂药起了作用,很快就变成了只会哭哭笑笑的傻子。人虽然是傻了,却还知道每日跑到玉佳娴那连墓碑都没有的坟上去,一坐就是一整天。
回到玉府后跟着家庙老仆人一起打点后事回来的管家刘全将事情告知如歌等人的时候,大家皆是一阵唏嘘。李氏虽然心肠歹毒,对女儿倒是真心疼爱到了骨子里面的。都成了这般的模样还对女儿玉佳娴如此挂念。只可惜只疼惜自己的孩子,别人的都当成了眼中钉,恨不得都踩死在脚底下,所以才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现如今那家眯的死去汉子的婆娘依然留在那里,这李氏日子从此就要更加难过了。只是对于一个傻了的人来说,好过难过又能如何,她也一样毫无所觉的。
至于李氏留下的唯一一个女儿玉宝莹,在家眯连一眼都没有再去看李氏,回玉府的一路上表情都是淡淡的,仿佛对自己姐姐的死无动于衷,让人心寒之极。在回到玉府的当天,老夫人与玉正鸿不知道出于何种考虑,迅速的给她定下了一门亲事,却是远在泰州的一名秦姓的官家子弟,第二天便领着人前来相看了。
正午,烈氏母子三人方才用完饭,满脸幸灾乐祸笑容的七嬷嬷便连走带跑的来了闲月阁,将早晨前来提亲的泰州官员父子的情形,说了清清楚楚。
“夫人,四小姐,你们可是不知道,老身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长成那等模样的人,那鼻子,那嘴,简直就不在该在的地方啊,那对芝麻绿豆大的小眼睛还有大龅牙,哎呦,可吓死我了。坐在前面的那位官老爷倒是长得齐整,连带着另外的以为公子也是清清朗朗的书生模样,就是这位定亲的少爷实在是拿不出手,听说是幼年的时候换了小儿麻痹症,后来又得了羊癫疯,这几下就抽成了现在这般。连老夫人见了他也唬了一跳,方才连午膳都没用,就歇下了”。
“就这样的二小姐瞧着也肯?”一旁的青儿在脑子里面将那位秦公子的长相大概汇总了一下,在脑子里形成了一个虚幻的影像,当即一哆嗦,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眼中满是惊奇。
这二小姐向来是个眼高手低的主,前一阵还闹着要嫁给金陵侯府的大公子欧阳绍,怎么才过这么些天就那个什么······对,降格以求,而且还降得这般的厉害。
“就是说啊,这二小姐在屏风后头是看得仔仔细细的,奴婢见着她的脸色煞白的,看来也是惊着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老夫人问起来的时候还点头答应了”。
在一旁的如歌听了,暗自在心中笑了笑,玉宝莹不是傻子,没了李家,没有正室夫人李氏护着,眼下在这玉府她可是点滴的地位都没有了,爹不疼,祖母不爱,玉府里头又是那江姨娘管着家,她若不及早嫁出去,哪里会有什么好日子过,搞不好一日三餐都不济。索性便远远的嫁了,还能靠着玉正鸿这个做京官的爹爹过上几天好日子。
“那二小姐的亲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自然是定了,老爷就把她的婚期定在了如歌小姐出嫁的后的第五天。”
“这么快!”烈氏一惊,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府里面可怎么准备的及时,单准备嫁妆都不够时间那,我这个甩手掌柜倒是轻松,只是那江姨娘要受累了”。
七嬷嬷闻言轻笑:“夫人说的这话在理,也就在您面前我放肆些说明白了。就是为了省事才这么做的,这四小姐成亲是大事,这府里内内外外是牟足了劲准备了近一个月。您瞧瞧这玉府里这一路上的红灯笼,红绸子。连带回廊上一路的喜字,摆在拐角的那些红毯。四小姐嫁出了后,二小姐许多的物事都无需打点,就将就着嫁出去罢了,还有什么好准备的,至于嫁妆,这二小姐哪里有需要准备多少嫁妆,这泰州不远千里,人家还能抬多少回去不成,老夫人老爷就给了几套头面首饰,再有五千两压箱底的银子了事。要知道,那秦公子除了聘礼,可是拿了十万两出来的”。
“倒是个富裕的官家子弟”
“可不是,听说外祖家是泰州有名的大财主,可谓是腰缠万贯,一辈子就生了一个女儿,那官老爷的原配又死得早,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贫门小户看不上,就想要个官家的小姐,可是,就那模样,有哪一个官家的女儿愿意嫁过去,听说先头有过一个,在婚礼当天,一掀盖头,当场就被吓死了。这女方第二天就把夫家给告了,最后花了一大笔银子总算是解决了。这几年也没少找过,可一打听之后,都打了退堂鼓,那位秦大人是老财主给捧起来的,大夫人虽然死了,岳家却是一点也离不开。老财主下了最后通牒,这次进京一定要给外孙子找一个官家女子,这不就赶上了宝莹小姐了”。
看着七嬷嬷挤眉弄眼的模样,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这老夫人和玉正鸿哪里是给玉宝莹找婆家,简直就是卖女儿,估计就是冲着银子去的。
闲月阁虽然住得深,可是消息却是灵通。金陵侯府将李氏欠的债务转给金钩赌坊的事,早已有所耳闻,知道老夫人在筹银子还债,却不知道这羊毛出在羊身上,李氏与玉佳娴欠的,原来都是要从玉宝莹的身上找回来的,如歌不免在心里小小的同情了这玉宝莹一把。这借来的银子说起来也不是花在玉宝莹的身上,却要用她一辈子的幸福去还,不知道玉宝莹上辈子是不是欠了玉佳娴的债,这辈子便要回来偿还了。
对于几次欺负如歌的玉宝莹,烈氏本就不喜欢,自然也就不沾心,只随意的回了一句:“聘礼和相貌倒是其次,只要人品好些,倒也无妨”,
“夫人说的这是客气话,要是能选哪家的姑娘会找这般的夫君,我看那大公子人也是个暴脾气,看来也不是个好伺候的。其实说到底也怪不得老夫人待她不好,这李氏是走了,给府里头留下了大笔的债务,就这,老夫人还要贴不少进去呢!”,提起这事,七嬷嬷就有气:“早知道是如今这般的光景,这大小姐还治什么腿呀,还不若就残了,反倒是连累的四小姐受了惊吓。为了还债,这府里面出了这么大的喜事,丫鬟婆子们都忙晕了头,连一文钱赏钱都没有”。
听到七嬷嬷这般的抱怨,烈氏与如歌相视一笑,这胡嬷嬷哪里是来串门的,眼见着是来哭穷的。
“这府里头为了准备如歌的婚事的确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只是眼下府中拮据,老夫人自有她的考虑,我这个做儿媳的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听着烈氏未完的话,七嬷嬷面上有些怏怏的,原本以为给闲月阁递个消息,传个话,道道艰辛,能得些好处,看来是白跑一趟啊。
这七嬷嬷是拧着身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见此,烈氏温婉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端起放置在一边的花茶喝了一口,方才继续说道:“只是七嬷嬷来这一趟也是不容易,好歹也是记挂着闲月阁的,那么就有劳嬷嬷费神将府中的丫鬟婆子都召集起来,将名单列上,等歌儿出嫁了,名单上有名的,每人发二两赏钱,权当是辛苦银子,当然七嬷嬷的自然是要包大些的”。
七嬷嬷听到这话,这当真是峰回路转那,当即笑眯了眼。
“那就谢夫人赏赐了,我这就去写名单过来,四小姐明日就出阁了,老身就不打扰夫人与小姐说体己话了”。
说完,七嬷嬷便风风火火的赶了回去。
见七嬷嬷下去了,如歌凑上前来,一脸笑意盈盈的,“娘亲如今处事当真是有了夫人的风范了,将七嬷嬷的胃口吊了个十成十。若是直接给了就是一百两她也不觉得多。这下就是十两亦觉得不少了”。
烈氏点了点如歌的额头,眼中满是温情:“为娘到底是活了三十多年的人了,哪里会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的。这七嬷嬷贪财,左右不过是几两银子就能打发的,你马上就要出阁了,难道以后还能日日指着你替我们操心吗?你弟弟如今也大了,你给的那几间铺子足够我们母子衣食无忧,往后你只要一门心思对着那锦亲王世子,夫妻和顺倒是真的。以往,娘总是以你父亲为天,事事依从于他,犹如缠在大树上的一条藤蔓,觉着离了他便不能活。现在的心境却是不同了······”。
说到此处,烈氏抚了抚如歌的头,声音有些气恼与哽咽:“你这个坏丫头,这次在家庙差点就真的要了为娘的命了”。
“是,女儿是坏丫头”,此时,在烈氏的面前,如歌坦诚的承认错误,:“那天在马车上,女儿便发现玉宝莹的反应很不对劲,而玉佳娴敬酒的时候眼神也是异常的奇怪,而且她找了李氏来下药实在是最大的败笔,酒杯子上都还有一些没化开的药粉,一看便知道里面有猫腻。这样我怎么会中招。没有事先与娘亲说清楚是女儿的不对,娘亲不要与如歌置气”。
望着一脸讨好的如歌,小脸皱成一团,烈氏无奈的叹气:“娘亲怎么舍得与你置气,只是受了几分惊吓罢了。只是这大小姐明明是陷害你,怎么反而会被人······”。想起玉佳娴的惨状,烈氏就一阵胆寒。烈氏自来到这世上还是第一次有人死得这般的惨烈,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若是一时不慎便是这般的模样,烈氏就心里发颤。
“她是用心恶毒,经过法源寺那一次,她就怕我不在屋里头,便想进去确认,却没想到被李氏下了药的厨子药性正强,便落到了这样的下场。何况她的酒里面也被下了药,不过不是春药,而是让人浑身无力的软骨散,显然是了解她的人下的,女儿便躲在暗处看了一场大戏。”。
“有人给大小姐下药,还是了解她的······李氏是定然不会给自己的女儿下药的,那便只有······”烈氏吃惊地望着如歌,半晌才没好气的出声:“这李氏生生的将两个女儿都教成了蛇蝎心肠的女子了,原本为娘还怜惜她此时失去了姐姐,怕是十分伤心,没想到一切都是她搞的鬼,老夫人和老爷这次倒是做得对,将她远远的嫁了,连亲姐姐都能这般对待,若是就近还不知道会害了多少人,只是那秦家却是倒了大霉了”。
“娘亲又何须为那秦家担忧,我听方才七嬷嬷所说,这未来的二姐夫恐怕也不会是什么善类,二姐姐一个人嫁过去,无亲无故的,也翻不了天的”。
烈氏笑着摇摇头;“我与那秦家半分交情都没有,怎么会为他们瞎操心,如今能让我操心的也就只有你们姐弟两个了”。
虽然江姨娘等人已经报上来府中的一切都准备停当,但是烈氏始终还是不放心,与如歌续完话后,带着青竹在玉府各处又看了一遍,哪里有不满意的便让人记下来,让青竹等人替换掉。这小半天下来,府中准备的许多物事都暗中做了更改调换。
如歌看着满院子忙忙碌碌的人,赫然发现只有自己是闲人一个,只能抱着雪狼坐在一边画圈圈了。
傍晚,当闲月阁中的人用完晚膳,刘全通传消息,说是宫中准备的成亲用的东西送来了,要让如歌亲自过去查看。
当如歌与烈氏等人走到前院大堂之时,便见司针房的尚嬷嬷带着一溜串宫女打扮的人立在那里,每个人的手中都端着一个托盘。
见如歌进来,那尚嬷嬷甚是熟稔的笑着道:“奴婢先给世子妃贺喜了,这些都是为世子妃准备的,由其这一套凤冠霞帔,在大周国可谓是独一无二,上面的材料可都是世子爷寻来的”说着,那尚嬷嬷打开第一个宫女端着的托盘上的红布,顿时整个屋子里面不但华光闪烁,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如歌走上前去,抚摸着这套衣物,心中微微衣一动。这是一套布料光滑如流水一般的嫁衣,绝对是以世上罕见的红线蚕吐的丝织成的。嫁衣的外围以一粒粒细碎的宝石以及晶莹剔透的水晶镶嵌,精细的绣工绣出的娇艳樱花栩栩如生,仿佛能够亲手触摸到一般,就连裙摆处的流水破浪也都是以宝石与水晶填筑而成,周围的人只看上一眼,便被这嫁衣的华美所震撼。
见如歌果然喜欢,尚嬷嬷接着揭开了第二个被盖着的托盘。那是与嫁衣相应配套的凤冠,凤冠的前方的金凤之上点缀着上百颗颗粒饱满,大小相同的南海珍珠。细小的琳琅翡翠拓片被镶在凤凰的尾部,在凤凰周围饰有翠云、翠叶,皆是上等的翠色宝石切割而成······单是一个凤冠就精致绝美。
这样的一套凤冠霞帔的做工装饰、衣料的精贵程度,当真是价值连城。
忆及闲月阁那几间厢房内的聘礼,再看看眼前的这套嫁衣,以及后面几个相继揭开的红布之下的配套的首饰还有四季的衣装,如歌不禁抽抽嘴角,这位萧大爷该不会为了这桩婚事把自己的府邸都搬空了吧,如歌轻轻抚额,这样的婚礼简直就是败家之极啊。虽然这样想着,但摸凤冠霞帔,眼中却是带着无尽的喜悦之意,好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也不例外。
前来送东西尚嬷嬷望见如歌眼中的那分笑意,恭敬有礼的说道:“奴婢先给世子妃道喜了,世子妃还未过门,世子对您便有这样一番心思,过门后定然是夫妻和顺,恩爱到白头。”
作为前来送嫁衣的喜嬷嬷,自然是满嘴抹蜜,直说得一旁的烈氏等人心中欢喜。王嬷嬷带着一名闲月阁中的婢女上前,从婢女端着的盘子里拿出一个装着赏银的大荷包递给站在前边的尚嬷嬷,而后是尚嬷嬷身后的几名宫女,各是一个巴掌大的荷包。
“嬷嬷和各位辛苦了,这些是给各位的茶水钱,是我家小姐的一番心意。”
拿着这分量十足的荷包,缝隙之间依稀能见一丝金色,尚嬷嬷不动声色的将荷包收好。尚嬷嬷身后的几名宫女却是目露喜色。这宫中的活计若是做得好,一向是只赏上头,下面的人哪里有这样的好处。有也是拾人牙慧罢了,何况手中的荷包还沉甸甸的,分量不轻呢!走的时候一个个自是满容满面的。
尚嬷嬷走后,赶过来添妆的长房刘氏和三房的黄氏一进门便瞧见了放在堂中的东西
黄氏一边走近一边惊叹连连:“这宫中做出来的物件就是不一样,当真是精美绝伦,我们两个婶母带来的这些添妆之物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黄氏膝下也是有女儿的,嫁的是京城的一名大商户,原本同样出身商户的黄氏十分知足了。毕竟官再大,没有银子花又有何用。倒不如银钱来的实际一些。可这些日子来玉府这么几趟,受的刺激是一次比一次大。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位世子爷送来的聘礼,可江姨娘同她形容的是绘声绘色。那般细致的描绘,已经在黄氏的脑海中形成了一副无穷大的财富画面。在看到眼前的这些东西,只恨自己将女儿嫁的太早,要不然一定牟足了劲也要搭上这么一个有钱有权的大财主。
“婶母就是送了一根草,如歌也是欢喜的”,见来人如歌笑语。
黄氏闻言,笑得花枝烂颤:“哎呦,这当真是会说话,听着我真是心花怒放”。
说话间,黄氏将一只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尊金子打造的观音像,前次玉静雅与詹事府的婚事黄了,让黄氏气愤不已。若是知道婚事不成,何须花那么多的银子。眼下这玉如歌的婚事却是板上钉钉的事,这皇上赐的婚,这可是天大的脸面。自己的生意少不得要这锦亲王世子手下的护商队看顾,将来这才一狠心花了三千两打造了这样一尊观音像。
一旁的刘氏听了对如歌亦是多了几份欢喜,走到如歌的跟前,示意身后的丫鬟将带来的添妆给了如歌身边的王嬷嬷。
“四小姐如今是世子妃,什么稀罕的物件没见过,这添妆的东西也就是添个吉利罢了,放在嫁妆里面权当是个摆件”。
“大嫂说的也在理,不过这添妆的东西还是要拿出来看看的,一路上,弟妹我可是看了半天都没看到究竟,此时若是不看个究竟,晚上恐怕连觉都睡不着了”。
刘氏与黄氏妯娌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她这是想与自己攀比一番,便笑道:“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只不过是老爷生前用一块白玉原石雕刻的两个顽皮童子罢了,我见着喜庆便拿来了”。
听刘氏如此说来,如歌倒是有几分好奇,走上前打开了盒子,果真见两个憨态可掬的娃娃正一坐一卧在锦盒中。两个娃娃雕刻的十分传神,仿佛活生生的一般,甚是喜人。
“多谢婶母厚赐,如歌定当好好保管”,不同于势力的黄氏,在这玉家人里,这长房的刘氏也算的上是个极好的人,虽然丈夫早早的去了,但是对待府中的妾室以及庶子女却是极为宽容的。前生在如歌落魄之后,整个玉府也只有她曾经来看望过,相比为人无利不起早的黄氏,如歌倒是愿意与她亲近些。
白玉在玉中乃属精品,两尊白玉雕刻的童子自然比黄金还要珍贵的多。这一比之下,黄氏的东西就逊色了许多。玉府的大老爷玉少正原本就是两袖清风的主,过世后,家中并没有留下太多的财产,府中的用度全靠着刘氏的嫁妆铺子供给。黄氏一心觉着这钱要花在明处,便想借着黄氏来彰显自己的东西的价值,没想到却成了这般,面上甚是尴尬,后头便不再言语了。
当如歌与烈氏等人在前院送走刘氏之后回到闲月阁,已是天色昏暗,一行人走到闲月阁的不远处,便见一身娇俏打扮的玉宝莹正站在灯火之下,直直的向这头望过来。
看着衣着艳丽的玉宝莹,烈氏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亲姐姐死了,母亲疯了,这玉宝莹一滴眼泪也没留倒也罢了。眼下还穿着一身正红,当真是不知所谓。
如歌饶有兴趣的望着在院外悠闲晃悠着的雪狼,再看看玉宝莹绞了又绞的手帕,心头暗暗发笑。眼下不但是人看不惯这位二姐姐,就连野兽都容不得她了。家庙里发生的事让如歌对玉宝莹敬谢不敏。这就是一条随时会咬人的毒蛇,与玉佳娴就是一丘之貉。
一行人方才径直走进闲月阁,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站在外面的玉宝莹。
见此,玉宝莹不淡定了。一个箭步冲到了如歌的身边,雪狼见后当即就要扑上来,惊得玉宝莹一阵尖叫。
被叫声弄得耳朵发蒙,如歌朝雪狼挥挥手,示意它一边玩儿去。这才止了玉宝莹的鬼叫。
进入闲月阁,玉宝莹丝毫不在意烈氏好几次委婉的的逐客令,径直跟着进了如歌的厢房的外间。烈氏一见自是不放心让如歌一人与她相对,便让青儿请了一名黑衣侍卫过来,二人在外候着。
到了如歌的厢房内,玉宝莹瞄了一眼几个丫鬟手中端放在那里的的嫁衣和首饰等物,当即红了眼,她从未想过,玉如歌,这个庶女竟然会变得如此的风光,已经变成了她仰望的所在。锦亲王世子妃,多么崇高的身份,为何就落到了她的头上。而自己就······
“二姐姐来闲月阁难道就是为了盯着我看的吗?”被玉宝莹**裸的目光注视着,如歌浑身不自在,终是忍不住开口。
“玉如歌,你会帮我的吧?”
“什么?”被玉宝莹没头没尾的这么一问,坐在软榻上的如歌完全摸不着头脑。
见如歌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玉宝莹咬了咬嘴唇,眼中似有隐泪,嗫嚅的说道:“我马上就要嫁到泰州去了,祖母与父亲却没有将聘礼给我的意思。我在泰州孤身一人,若是富余的傍身银子,要如何活下去,你是世子妃,你去同祖母与父亲说,将聘礼还予我,他们定会给你面子的”。
听了玉宝莹的话,如歌哭笑不得,她和玉宝莹的感情什么时候这般的好了,已经到了要为她强出头的地步了。难道就是因为在马车上给了她活血散瘀的药吗?
“姐姐说笑了,这等事,如歌怎么好到祖母与父亲面前说去。姐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安心待嫁吧。”
“玉如歌,我知道我之前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如今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妃,只要一句话便能让祖母与父亲好生思量。我答应你,只要我要回了聘礼就将聘礼的三分之一。不,一半送给你,那可是不小的一笔银两”。玉宝莹见如歌不应转而以钱财相诱。
闻言,如歌莞尔,望着不远处的玉宝莹十分认真地说道:“可是我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二姐姐还是回去吧!”。
玉宝莹没想到如歌会这般拒绝自己,顿时一愣,转而是一脸的怒色。
见玉宝莹似要发飙,如歌随口招呼道:“来人,天色不早,送二小姐回东院去!”
“是小姐”在门外的青儿听到如歌的呼声,立马领着黑衣侍卫走了进来。
“玉如歌,要不是我你怎么能在礼学院被锦亲王世子救,继而被看上,看在这一点上,你也要帮我啊!”被黑衣侍卫拖出去的玉宝莹急急的在那边喊道。
听到玉宝莹的话,如歌十分确定她一定不是李氏从外头捡来的,二人的无耻程度可以相提并论了。于是在黑衣侍卫将人拖出去之后便将大门一关,眼不见,耳不闻。
日落西山,霞光绽放,天边是红霞绽放的好风光,只是金陵侯府中,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数名手中端着美食的丫鬟跪在一间厢房外,面露焦急之色。许是等候的久了,丫鬟们的双手都开始无力的往下垂,额头上也是沁满汗水。
金陵侯夫人蒋氏绕过府内的回廊,来到这间厢房外,看着外面跪着的婢女手上完好无缺的饭菜,双目一凝,射出几道厉芒,朝着身后的管家示意。
得到授意管家点点头,对着不远处的几名守卫,扬声说道:“来人呐,拖出去,杖责五十!”
听到管家发话,几名守卫应声朝着这边走来,将几名求饶的婢女一一拖了出去,随后便传来一阵阵女子的痛呼声。
蒋氏推开房门,走进里间,便见欧阳琳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身体,正蹲坐在床头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床前的一幅昙花画像发痴。望着脸色苍白的欧阳琳,忆及女儿所受的苦楚,蒋氏心痛万分。自从发生了法源寺的事之后,她对女儿可谓是有求必应,无事不依。可即使如此,也无法弥补女儿所受到的伤害。白日尚算是一切正常,可好几次夜晚临近,欧阳琳便会开始不吃不喝,精神失常,仿佛被梦魇罩住了一般,时而痴痴呆呆,时而癫狂发作。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李家。还想安然无恙的发配边疆贫瘠之地?做梦!
吩咐欧阳琳身边伺候的人好好照顾女儿,满脸阴鹜蒋氏便向着大堂走去。
方才踏入外堂,一身甲衣的金陵侯手持着一个两尺见方的锦盒从外走了进来。
欧阳雄走到蒋氏跟前,将手中的锦盒打开。蒋氏一看里面赫然是一颗双目紧闭的人头!
若是李氏在现场,定然会认出来,这锦盒中的人头便是属于那被发配偏远之地的抚远大将军李立的。
望着锦盒中的东西,蒋氏阴郁的心情总算是得到了缓解,虽然溜掉一个小小的庶女,可李立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却是永远的拔除了。竟然敢动到自己女儿的身上,即使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这样轻松的死去,简直便宜了他!
欧阳雄对于妻子还是有所了解的,蒋氏还未发话,欧阳雄便对着一边的管家吩咐道:“将这个拿出去喂狗!”
“是,侯爷”,管家小心翼翼的从欧阳雄的手上接过锦盒,便朝外走去。心中却是暗自唏嘘,谁会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的抚远大将军,竟然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待管家走后,蒋氏朝着金陵侯俯身行礼道:“多谢侯爷为琳儿出了这口气”。
金陵侯欧阳雄见了,连忙将蒋氏扶起来。
“夫人不必多礼,不过是一个罪臣,本侯都没有亲自动手,那押送囚犯的衙役便将他的人头送上来了。李准那个老匹夫也被一刀捅了掉下了万丈深渊,到时若有人问起来,也只会得到二人企图逃跑,却不幸掉落山崖的结果”。
说话间,金陵侯坐到了上位,话语中带着一丝气恼:“原本那玉家的庶女也应当好好收拾一番,没想到却被萧夜玄那臭小子给搅黄了,绍儿也被弄得个遍体鳞伤,也不知那萧夜玄身边的人使得是什么兵器,这伤到的伤口久久不能愈合。更加可恨的是李家的那十万军队也要落到了他的手里头。”。
在众多的儿子之中,金陵侯最看重的便是欧阳绍,只因欧阳绍之母已故的云氏自小便是伺候在身边的,对欧阳雄来说有着姐弟一般的情谊,是极得欧阳雄心意的金陵侯的一位红颜知己。早年甚至有升做侧室的打算,可惜她寿数不长,在欧阳绍十岁的时候便死了。为此欧阳雄还曾经颓废忧伤过一阵子。好就好在这个儿子从小就会钻营。为自己办成了不少的事。就像这次对付李家来说,不费一兵一卒,便将李家的人连根拔起,眼下那李府中剩下的都不过是一些靠着李立和李准生存的寄生虫而已。抄了家,自己不必动手,迟早也是要败亡的。此时的欧阳雄已然有了要将欧阳绍升为嫡子的意思。眼见器重的儿子被人所伤,却是有气发不得。原本觊觎已久的军队如今眼见着要落入萧夜玄那小儿手中,怎能不让欧阳雄恼火。
听到欧阳雄的话,蒋氏面上也好似有了几分担忧,走上前来问道:“那绍儿如今怎么样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那我这个做嫡母的当真是罪过了”。
“没伤到筋骨,倒是无甚大碍,他也算是有些孝顺的,养着伤还在惦记着琳儿的”。
欧阳绍的心思,蒋氏闭着眼睛都能看出来,这欧阳家的庶子并非只有一个,他这样的表现不过是为了讨好自己,对侯府有所企图罢了。不过眼下欧阳绍在欧阳雄的心上正得意,蒋氏自然不会反着说话,只在一边附和道:“既然侯爷如此说,妾身便放心了”。
见蒋氏附和自己,欧阳雄双掌一合,语带探寻之意:“夫人那,为夫如今已近知天命之年,嫡子之事迟早都是要定下的。再说有了嫡子的身份,绍儿方才便宜行事不是?以为夫之意,是该上书皇上了立我侯府的继承人的时候了”。
眼下嫡子之位就像是拴在驴子前面的萝卜,有了它,那位庶子才会事事以自己为先,若是这么轻易的就给了他,日后还不反了天。蒋氏一番思量,便笑着说道:“侯爷多虑了,绍儿如今还太年轻,若是此时就被立为继承人,难免骄傲自满,再说琳儿如今这般模样,我们将绍儿立为继承人,似有不妥。还是等琳儿出阁之后,再作打算吧!”
“这······好吧!”欧阳雄听蒋氏如此说,倒也不急。既然是迟早的事就没有必要为了这个与妻子为难了。倒是嫡女欧阳琳的婚事倒成了一个极大的麻烦,这整日对着一幅从寺庙里印模下来的昙花画像发痴,当真是让人头疼。如今这夫人蒋氏是撒开了网在大周国内寻人,只是这寻着了谁家又能要一个半疯的做媳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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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大婚-梦境
第六十九章:大婚-梦境
头一天早早的睡下,第二天一睁开眼便看见笑意盎然的望着自己的王嬷嬷及青儿等人。再望望一件件嫁妆饰物,如歌这才恍惚之间忆起,今天便是婚期了,立时从床上坐了起来前往里间的浴室之中沐浴更衣。
走进浴室之中,偌大的木质澡盆里面飘着一层玫瑰花。红的潋滟,香气宜人,沐浴完毕后,整个人都被染上了淡淡的花香气息。替如歌擦干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发丝之后,青儿便兴冲冲的捧着在已经摆好的嫁衣与凤冠等物,与青鸾一左一右的服侍起如歌更衣。
方才穿好嫁衣。房门被再次推开,却是烈氏带着喜娘、王嬷嬷从闲月阁中挑出来伺候着如歌的另外两名婢女和一个长相圆润十分富态的全福夫人进来了。
待走到如歌的跟前,烈氏指着身旁身旁的全福夫人介绍道:“歌儿,这位是忠义伯夫人,娘亲托了她来做你的全福夫人,好沾沾伯夫人的福气与喜气!”
这个忠义伯夫人方氏如歌早些时候便听烈氏提起过,是个极有福的人,父母双全,子孙满堂。更重要的是忠义伯夫人与各个府邸的夫人们都处的不错,是八面玲珑的人了。在京城中颇为吃的开,与她结交,倒是益处多多。
明白了这一点,如歌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方夫人行了礼,笑道:“有劳夫人了”
忠义伯夫人望着眼前的女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端的是好相貌。一身火红色精致华美的嫁衣穿在身上,腰间微微束起,随着身子左右转动,嫁衣裙摆流动间折射出宝石与水晶淡淡的华光······这样清丽脱俗的女子穿着这一身绝美的嫁衣,恍若那开的茂盛的花儿一样,娇艳无比。
这忠义伯夫人方氏祖上是出了名的相师,故而她也是懂些相面之术的。一看之下,这位世子妃面相大富大贵中带着一点祥瑞,当真是贵不可言。当即走上前拉过她的手亲热地道:“玉小姐说的是哪里的话,这烈夫人就是不请我来,我也是要不请自来的,我与烈夫人一见如故,如今与小姐也是相见恨晚,将来要多多往来才好”。
“夫人说的是,如歌见伯夫人也是倍感亲切”,说的自然是场面上的话,不过娘亲既然与这位忠义伯夫人交好,想来平素也是有来往的,亲近些倒也无不可。
“小姐且坐好,这吉时就快到了,我这还是赶紧给小姐开了脸,免得一会儿误了吉时,可就是大罪过了”,说笑间,方氏示意如歌在梳妆台前坐定,拿起一根细细的丝线,开始为如歌开脸。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一身火红的自己,感觉到丝线夹着面部绒毛传来微微的刺痛,如歌才真的感觉到自己今天真的是要出嫁了。
原本梳头的工作是喜娘的,然而热情的忠义伯夫人也央着要一并代理了,只见方氏一手拿着象牙梳子,一手捋起乌黑油亮的长发,一直从头顶梳到发尾,一边梳口中一边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至于挽发化妆,自然还是要由有经验的喜娘来做了,喜娘为如歌将一头长长的青丝挽成了妇人发髻,代表从今日开始,她就是有妇之夫了。化妆之时,喜娘的手脚十分利落在如歌白皙如玉的脸蛋上,轻轻抹上粉色的胭脂,使两腮白里透红。淡扫蛾眉,使得眉如远黛,在唇上在抹上有着淡淡芳香用花瓣提炼的唇脂······
妆成后,想起那日傍晚在马车上男子说的话,如歌思索片刻从梳妆台暗格子里的那装着“暗夜之光”的白玉盒取出,将簪子从中拿了出来,递给了身边的喜娘。
待簪子插入那如流云般的墨发,在戴上那凤冠,簪子上的暗夜水晶与凤冠上的宝石玉片,交相辉映,华美异常。
梳妆打扮过后,在场的众人满目惊艳,只见在温和的阳光照耀之下,一个肤白如雪,貌美倾城的女子静静的坐在那里,让人见之心羡。
前生出嫁之时,娘亲烈氏已经不在,如歌满腹辛酸自是哭得伤心不已。这一世,如歌自认为她是很坚强的,却不想在临近盖头之时眼泪不知道怎么就唰唰往下流,烈氏受了感染,也在一边哭了起来,最后青儿和青鸾似乎也是因为不舍得烈氏青竹等人,齐齐哭了起来。
很快,吉时便到了,外边的锣鼓喧天,那边下人已经过来通报迎亲的队伍快到了,要新娘准备出阁了。
“我儿莫要伤心了,吉时到了,该出阁了”
听到下人的回禀,烈氏赶紧收声,仔细擦了擦女儿脸上的泪痕,唤一旁的喜娘将红盖头盖上,便领如歌出门了。当如歌走到院外的之时,在外面候着的云杰急哄哄的走到如歌的跟前蹲下身。
“姐姐,我背你出去!”
原本想说到了门口再说的如歌,望着已经蹲下的云杰,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默默地趴在了云杰的背上。她这一出嫁,往后不能时常回来,云杰对她的不舍她又如何不明白呢。如今娘亲已经是玉府的夫人,李氏已经不可能再如前生一般为难他们了,又有了锦绣坊做靠山,娘亲与云杰便更是有了双重的保障,日后定然会顺顺遂遂的吧!
现年方才十三的云杰,许是因为习了武,脚盘变得有力了许多,被子如歌走的十分稳健,送嫁的一行人便跟在姐弟二人身后沿着红毯一路撒下买路的铜板,一直到玉府的大门口。
今天天不亮,萧夜玄早早就已经领着人候在王府,在等了三个时辰,才等到动身的吉时,平日喜欢穿着彰显冷漠霸气黑色的他,今天一身鲜红新郎袍装扮却是喜气洋洋,那眉眼间如何掩藏不了也压不下喜悦,让他整个脸上充满了人气,添几分了俊美,在着阳光打洒下,好似一尊经过雕刻大师完美的雕像。策马而来一路上不少围在街边看热闹的女子不禁红了双颊,好似入了迷一般,都在暗中叹息婚宴的女主角不是自己。
到了玉府的大门外,看着不远处被云杰背出来的如歌,跨下马来的萧夜玄外表淡定无比,其实他现在却是心如擂鼓,双手都渗着细细的汗,心中暗恼自己的心境的浮动,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虽说已有二十七了,可这成亲可是头一回,想到小女人从今往后就真真切切的属于自己了,眼前便是一片阳光明媚。
“姐姐,嫁过去后,你不要太老实了,若是受了欺负,你就回闲月阁来,闲月阁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
临上轿前,云杰拍着小胸脯,站在花轿外一脸认真说出的话让站在红毯上的如歌一愣,却是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见此,男子面上一僵,看了一眼身边的小舅子,硬着声说道:“她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的!”
听着男子语气坚定的话语,如歌心里一甜,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么?
在喜娘的搀扶着上了花轿,进去坐稳后,随着轿身一晃,鼓乐声大起,在前方骑着黑马的男子的引领下,轿夫们稳稳的抬起花轿,向前行去。
当队伍驶入京城的主街,围观的人向花轿后看去,只见在新娘的华丽的花轿之后跟着的是一架极为显眼的矮轿,上面一头浑身通体雪白的狼正雄赳赳气昂昂的半蹲着,宝蓝色的眸子熠熠生辉,让人见后肃然起敬。
“这花轿后面的不是雪狼吗?早就听说世子爷有一头雪山上带回来的神兽,原来这就是啊!”
“可不是,这雪狼早些日子便被世子爷送给了玉家的小姐,现在想想,果然是有深意的”
“听说那玉家的小姐会跳掌上舞,是一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而且还受了佛祖的点化呢!”
“嘿嘿,这世子爷送狼的举动,可不就是让这神兽做了牵线的红娘吗······”
······
听到花轿外众人的议论声,后知后觉的如歌忽然间有了一阵真相了的感觉。这雪狼算起来,倒真有了几分红娘的意味呢!
这皇家的婚礼自是与普通人家有所不同,成亲之时,婚嫁队伍需要绕着全城的主干道走上一圈接受京城百姓的祝福。一路上抬聘礼的壮汉换了好几拨。抬聘礼和嫁妆的下人们抬着三百多个挂着大红花的聘礼和嫁妆排成了一条蜿蜒数百米的长龙,引得站在两边观望的老百姓连声惊叹。这般惊人的嫁妆和聘礼真乃平生仅见。要知道当初安阳公主和亲出嫁,嫁妆聘礼也不过是一百八十抬而已,这锦亲王世子妃却有近四百之数。看着王府数百名壮汉颇为费力的表情。这些东西可分量不轻啊。
在人群之中,一名穿着的十分贵气的妇人看着徐徐而过的队伍,尖长的脸上有着难言的激动,拉着身边的女儿指着黑马上的男子不停的说着什么,当队伍走过,穿着喜服的男子只剩下一抹剪影,那少女原本羞涩的面上竟是有了几分蠢蠢欲动。
坐在轻晃的花轿之上,怀抱着一直红彤彤的苹果,听着外面的鼓乐唢呐之声与老百姓们嗡嗡的议论声,如歌有了些许的困倦,不知不觉之中进入了梦乡。梦中自己游荡在雾气弥漫的忘川之上,仿佛听到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在吟唱:
双宿双飞双栖蝶
风拥红妆十里延
玉郎含笑迎娇眷
一叩月老赐良缘
二叩高堂福泽满
青庐对叩共婵娟
······
日照声喧引人至
迎门童子送归迟
叹笑命中喜乐事
终有相逢相见时
······
“外婆”,花轿忽然间一震,如歌从睡梦中惊醒。摸摸自己发烫的额头,如歌十分清楚自己方才确实回到了那名唤九幽之地,因为那忘川河边的一切景象都是那般的真实。
想起方才的那不甚清楚的几句话,如歌敛眉,难道这是外婆对自己的祝福或者说是一种变相的提醒么?稍稍掀开盖头的一角,男子的背影映入眼帘,心头一片温暖,虽然梦中说的不甚明白,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人,就是自己的姻缘······
却在此时,前方的人似乎感觉到如歌的注视,转过身来,两两相望之间,如歌连忙将帘子放下。匆忙的动作让前方男子的唇角微微翘起。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迎亲的队伍终于停在了锦亲王府的大门口,随着“咚”的一声踢轿门的声音,轿帘被打开,坚实大掌从外伸了进来,握住了如歌交叠在腿上的手,将人从内慢慢的拉了出来。喜娘还未及去搀扶,外面的男子已经直接抱着一身华丽嫁衣的新娘在周围一阵阵欢呼起哄声中穿过人群,跨过摆在外面的火盆,一直走到了王府内拜堂的正厅方才把人放下。
男子的动作是在告诉在婚宴之上的所有人,眼前的新娘有多么的得宠,亲眼所见的各人自是各有思量。
隔着红盖头,如歌看不到婚宴之上人的表情,只觉得自己面似火烧。在喜婆和司仪的指导下与牵着红绸另一头的萧夜玄行完了一道道繁琐复杂的礼,便在热闹非凡的谈笑声与贺喜声中被人送入了新房。
到了新房外,已经有一群人喊着喜话候在外头,当喜娘和随行的丫鬟将一把把的金裸子撒出去之后,好一阵的应付众人方才渐渐散去。
进入新房,房中静悄悄的,如歌被扶着坐到了床榻上,隔着床褥子,依然能十分清晰的感觉到床铺下铺着的花生,桂圆,莲子等象证吉祥早生贵子的吉祥物。
陪嫁过来的青儿等人也不敢多说话,只安安静静的守在一旁。出嫁前烈氏便叮嘱过她们王府不比闲月阁,若是犯了忌讳自己遭殃不说还会连累到小姐,再加上有持重些的王嬷嬷一同过来,自然也会提点她们多加注意。
坐在默默无声的新房里好一阵,正觉着无聊,新房的大门便开了,一身酒气的萧夜玄走了进来,当走到床榻前,一边的喜娘赶紧递上一干金秤,让萧夜玄挑起喜帕。
望着如歌娇艳无双的容颜,男子的眼中划过一丝惊艳,平日素面朝天已经是动人心魂,如今淡淡的妆容亦别有一番风味。
被萧夜玄好不掩饰的炽热目光所笼罩,如歌娇美的脸庞像染上了红霞,如春天漫山怒放的山花,娇媚艳丽,一双如水的眸子瞟向一边。头却是无法自如的转动的,只因那华丽的凤冠实在是太过沉重,恐怕有好几斤重,一天下来压得如歌的脖子都发酸,好几次想要拿下来。
在喜娘等人祝福下,剪了双方头发结起放在枕头下安置好,铺了床,两人又喝了合卺酒,随后王府的一位嬷嬷走上前在床榻上铺上一层白色锦帕之后,屋子里顿时只剩下萧夜玄与如歌两个人以及厢房内的一桌新人席面。
见人都走了,萧夜玄走上前来,将如歌头上沉重的凤冠取下。
顿时,如歌感觉浑身一松,而后便被人拉到了桌旁坐下。一晃眼之间,面前摆上了一碗香浓的粥。
“一日未曾用膳,先用些晚膳”。
听到男子的话,如歌同意的点点头,这一日下来虽然未曾干什么体力活,可奈不住腹中空空,拿过一旁的湿帕子将唇上的唇脂擦了擦,拿起小碗中的汤勺喝起粥来。
望着眼前正用着晚上的新婚妻子,扫了一眼那繁复的发髻之上的那根耀眼的簪子,萧夜玄的脸上有了温柔的笑意,眼眸中满满的都是这个小人儿玲珑的身影。
今日的她越发的好看了。一身红衣映衬着的她当真是美得让人心颤。从今往后,这般美丽的她,是真真正正属于他的了。思及此处,萧夜玄心情莫名的愉悦起来,用湿帕子擦了擦手,亦拿起一块糕点品尝着。为了早些回来陪她,方才在外面喝了许多的酒,却是滴米未进,见身边的人用膳,不知不觉自己也觉得饿了。
用了一些晚膳,见那边的人依旧在磨磨蹭蹭的用着糕点,男子狭长的眸中划过一丝深邃的笑。站起身来向隔间里走去,不多时,里面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待萧夜玄再出来时,桌上的东西已经被收捡了下去,原本桌边上坐着的人此时正亭亭玉立的坐在那里,仿佛是一个发光体迅速吸引了萧夜玄的视线。
“我也要去沐浴了”望着身着一身性感的真丝衣物的萧夜玄向自己看过来,如歌顿时觉得脸上有些微微发烫,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将头上的簪子珠花等首饰取下,丢下一句话,随后便进了里间。
如歌走进新房的里间绕过一扇画着山水花鸟流云瀑布的屏风后,眼前便出现一个冒着层层雾气的圆型水池,在水池边上摆着几个装着玫瑰花瓣的花篮,如歌摸了摸里面的水,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从花篮中撒了一些花瓣下去之后,便解下身上的嫁衣放在一边,慢慢滑入水中,在水中游动起来,此时,温度适中的水在如歌下水后正好到了如歌的锁骨。鲜艳亮丽的花瓣漂浮在周围,芬芳的气息让如歌原本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
在水里足足泡了半个时辰,如歌方才从池子里走出来,从里间的摆放衣物的柜子上将自己的衣物取出来穿在了身上。深吸一口气向外走去。
方才走到里外两间的转弯处,如歌便被人一把搂进了滚烫的怀里。狂热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额上、脸颊上、颈上······,火热的吻带着一股股的热浪袭来,淡淡的酒香从那人的唇上传递到了如歌的鼻息。原本想要挣扎的如歌在看到男子痴迷的眸色之后手瞬间松开,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夫啊!这样做不是很自然的么。双手环过男子的颈部,原本的木然的承受变成了自然的迎合。
感觉到对方的迎合,那丁香小舌的温香滑软让萧夜玄几乎失去狼。
“歌儿,我是谁?”
男子的声音沙哑而多动听,温柔中带着一丝诱哄,大掌顺着已经半开的已经滑了进去,在如歌的身上柔和而不失的抚摸起来。手掌上的温度让如歌为之战栗,连心神都开始动荡起来,无力的趴在他的怀里寻求支撑,口中不自觉的依从他的要求娇唤出声。
“夜······玄”
听到如歌的呼唤,男子邪然一笑,摇摇头,“不是这个”
不是?被男子加大的力道弄得溃不成军,却是毫无头绪。
见小人儿眉头微皱,萧夜玄心头一紧,在一边提点:“歌儿,你是我的妻子!”
得到提示的如歌娇媚的小脸上有了一丝恍悟,望着紧紧盯着自己的萧夜玄娇娇轻声唤了一句:“夫君······”
绵柔软糯声音叫出的称呼让萧夜玄眸色骤然转深,深深的吻了吻怀中人如水晶般莹润娇艳的红唇,痴然的望着小人儿此刻迷蒙的双眼,下腹之中火热,将人打横抱起来向着厢房内的床榻走去。
床榻之上,女子躺在大红色的百子千孙被上,嫩白如玉的肌肤与身下的红色强烈的视觉冲击。解开大半的亵衣内露出的风光更是萧夜玄从未见到过的美景,身为大周国的锦亲王世子,执掌北地政权多年,形形色色的女子见过无数,哪怕是国色天香的美人一丝不挂的站在他的面前,在他的眼中皆是红粉骷髅,只有她,让他牵肠挂肚,恨不得吞进肚里,与之化为一体,萧夜玄如是想,手中亦是如此做的。
当如歌身上的亵衣被萧夜玄一手撕碎,浑身一凉,看到男子恍如饥饿已久的野兽对着猎物一般让人战栗的掠夺之光,心脏几乎要为之停止跳动。只能在男子之后的疯狂掠夺下发出一阵阵无力的呻吟,而正是那似娇似喘的美妙旋律让床榻上正在享受饕鬄盛宴的萧夜玄难以自拔,一次又一次的抚爱身下的娇人儿。发出一声声满足的低吼······
随风飘舞的层层纱帐内,二人的尽情缠绵,纱帐外,碎裂的布料凌乱的散了一地,帐内帐外形成了一室的旖旎。
第七十章:王府中人
清晨,柔和的天光透过窗户步入了一片火红的厢房,房内高高的红烛上的火苗在微风的诉说中感知到自己的使命已经完结,欣然离去,留下了一缕若有似无的青烟。
喜庆的婚房内,身边的男子单手支撑着头,侧卧与床榻的外侧凝视着依然在酣睡的伊人。看着女子露出锦被的锁骨上那细细密密的暧昧红痕,狭长深邃的眸中底色幽深。在薄被下的另一只手再次不规矩的滑动起来。
还在睡梦中的如歌,感觉到身上一阵阵火辣辣的,有些委屈的呜咽出声,“唔······疼······”。
听到枕边人低低的呓语,萧夜玄手上的动作骤然停顿。慢慢打开盖在如歌身上的锦被,看向方才碰到的地方。
“该死!”
望见心上人身上一块块的瘀伤。对于自己昨晚丝毫不知节制的行为萧夜玄深感懊恼。豁然起身,想起昨夜在外喝酒之时,薛青泽一脸高深的与自己说过的话。白皙的俊颜上有了淡淡可疑的红。思考片刻之后便小心翼翼将人抱起来,走向婚房的里间······
小心翼翼的为熟睡中的人沐浴之后,男子从外间挂着的喜服中取出一个瓷白的药瓶,回到屋里,再次掀开锦被的一角,将药瓶上的封口打开,从内倒出一些透明如冻的膏状物,细心的擦拭在女子身上带着淤青之处。
当药物擦完,清凉舒适的感觉床榻的女子睡得更加的深沉,面上也多了一份恬淡安然。
见此,男子的脸上如临大敌的表情瞬间释然,站起身端着一边的水盆回到里间,没多久,阵阵凉水过体的声音便从內间陆续传出。
擦干身上的凉水,换上干爽的亵衣,从里间的浴室走出,回到女子的身边躺下,望着枕边的如歌,萧夜玄狭长的眸中溢满柔情。修长的手划过那光洁如玉的脸颊,来回轻拂着那如羊脂白玉般的雪白肌肤。心中一片火热,不由自主的俯下身在那额间的花瓣上轻吻了一记。而后是脸颊、小唇······直到怀中的人不满的皱眉方才停下这孟浪的行为。伸手将熟睡中的小人儿身上的锦被往上掖了掖,盖住白皙颈项之下的所有。而后便一动不动的端详着自己的新婚妻子,那精致的五官在清晨的微光之下显得尤为的粉嫩诱人。
在四年之前,他从未将男女之情放在眼中,所谓的婚姻,不过是随意找一个安分些的女子便是。可是如今,身边躺着一个她,却让他欣悦万分。
埋首在小人儿的颈间,呼吸着属于她的香甜,**了多年的身体仿佛一夜之间得到了重生,昨夜无尽无竭的渴望几乎要将他化了去。萧夜玄满足的喟叹,终于明白为何军中将士成亲之后为何各个面上喜不自禁,这般的体会当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正在睡梦当中的如歌只觉得一阵一阵的温热的呼吸从肩颈拂过,麻麻痒痒的。睁开略有些朦胧的双眼,当双眼焦距汇集,便见男子头依偎在自己的颈间,二人此刻是那么的亲密无间,
察觉到怀着的人已经醒来,男子抬起头,却见如歌似乎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茫然模样。下意识的再次俯身咬了咬身下人有些红肿的唇瓣“时辰尚早,若是没醒,便再睡会儿吧!”
“啊”听到男子沙哑的声音,如歌这才意识回笼,惊呼一声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头。在被子里面看了看自己一缕未着的身子,半晌才探出头来,推了推身边的人:“我的······衣服!”
看着床边上的碎布,如歌郁卒,这男人分明就是野兽型的,喜欢用撕的!
见娇妻瞧着地板,一脸郁闷的模样,萧夜玄连忙走到一边的衣柜中去寻,没多久便将一堆有一堆的衣物取了过来,放在床边。
裹着被子的如歌挑出两件里边的衣物穿好,望着还在床榻和柜子之间来来回回走动的男子眉眼弯弯。外表平日里那般冷硬的人,没想到在房里是这样的。看着对方认真“搬山”的动作,她突然想起方才迷迷糊糊的时候被人放在温水里擦洗,还以为是在做梦呢,现在感觉了一下浑身上下一点黏腻感都没有,看来也是他干的了,虽然在那个开放的世界呆了很久,可也经不住这样的对待啊,这种零距离的接触简直让人脸红。
“什么时辰了?”今天是进门的第一天,还要去请安敬茶呢,万一迟了可就不好了。
听到如歌的问话,回过身来看着已经穿好里衣的如歌,温和的回道:“刚过卯时而已。”
刚过卯时,还而已?
“他人都是早早就起来了,我怎么这会儿才起,定然是睡过了头了,王爷······不,是父王和母妃恐怕要久等了”。如歌慌忙穿上鞋子,站在床边上翻找起合适的衣物来。
萧夜玄望着如歌带着几分情急的举动,走上前来,将对方拦腰抱住,轻声说道:“让他们候着便是”。
“哪有儿媳让公婆候着自己的”,无论萧夜玄对他们的态度如何,自己方才进府,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如歌挣了又挣,无奈铁臂环腰,动弹不得,只能委曲求全,小意商量,“夜玄难道忍心看着我被罚跪吗?”
“谁也不能罚你”,虽是如此说,放在腰上的双手却是松开了。虽然自己已经另有一处府第,可成婚后要留居王府,这是皇叔的要求,萧夜玄自然不能无视,于是便扬声对着门外说道,“来人”。
听到男子的呼唤,门口传来一阵响动,王妃身边的夏嬷嬷走了进来,随后便是溜串端着各种洗漱东西的丫鬟们相继进入。
“恭喜世子,世子妃”,
守在门外许久的夏嬷嬷对着床边上站着的萧夜玄与如歌行礼。眼睛却是越过床榻上的一堆堆小山,直直的看向那条沾上如落梅般带着点点殷红的白色锦帕,见此如歌不自然的转向那边进来的王嬷嬷,王嬷嬷得到示意走上前来伸手将一个装着银两的红布荷包塞进了夏嬷嬷的手里。
夏嬷嬷见了,自是连声道谢,却也没有去掂掂这红包的分量,而是笑着转向如歌身边的萧夜玄,“王妃吩咐奴婢过来为世子和世子妃换换新床,请世子爷允准!”
萧夜玄“嗯”一声便是应了,带着如歌便走到别处。
夏嬷嬷顿时眉开眼笑带着丫鬟们走到床铺前,将床上的白色锦帕收到一直雕着合欢花的檀木盒子里,将床榻上的床单被褥子都换上新的。一边换,一边还念着:“换新床,来年儿孙自满堂!”
那边在铺新床,这边青儿等人却是忙不迭的替如歌将床边上摆着的一堆堆的衣物收好。心中却是纳闷这主子大清早的怎么把这么多的衣物都搬出来了。
将衣物搬回去后,服侍如歌在里间洗漱完毕梳理好头发,青儿转身从转角的大衣柜中那一堆衣服里挑出一套红色绣银线莲的衣裳来,拿到如歌的面前,如歌看了一眼,新婚穿戴喜庆些的色彩要好些,便点点头将衣物穿上了。
“滚!”
如歌方才梳妆打扮好,便听见外间便传来男子冷若寒霜的话来。带着青儿向外走,却见一名与青儿一般身着碧色衣物打扮十分得体的丫鬟正抱着一件墨色缎面绣腾蛟的衣服趴在地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满是惊恐的望着不远处目光冰冷的萧夜玄。
见那丫鬟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从内出来的青儿等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不禁怒上心头,这小姐方才嫁过来,这王府的婢女就对男主子觊觎万分的模样,当真是气煞人。
“你这丫头这是怎么了,世子爷既然不喜让你伺候,退下便是,怎么反倒惹了主子生气了”,收拾好床铺的夏嬷嬷深深的看了一眼地上眼泪汪汪的丫鬟,又见男子冰冷的神色,顿时一惊。连忙走上前赔礼道:“世子爷,这丫头不懂事,奴婢回去之后一定严加惩处”。
说着将地上的人拉起来便向如歌等人告辞。带着后面收拾好的一串丫鬟鱼贯而出。
当夏嬷嬷离去,那头的男子依旧一言不发,却是用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专注的看着这边的如歌。那灼灼的目光让如歌面上一阵发热。嗔了萧夜玄一眼,如歌将地上的衣物捡起来吩咐一边候着的一名丫鬟拿去洗了,唤青儿去衣柜中在取过另外一套衣物过来,拿着衣物走到男子的跟前。
“不过是更衣而已,何必动这么大的怒气?”世上没有哪一个女人会喜欢别的女人近自己夫君的身,如歌虽然是这般问,心里却是为男子的举动而欣喜万分。原来他果真是不让人婢女近身伺候的。看着男子配合的伸开双手,抖开叠好的长袍,穿在他身上,一个个系好上面的盘扣,从青儿的手中接过净面的帕子,为他擦脸,服侍的细致而周到。
被伺候着的萧夜玄听到她的问话,任由她摆弄着也不回答,只是在穿戴好之后俯身在她额间一吻。
男子忽然间的动作弄得如歌一怔,连忙看向厢房内的青儿等人,却见她们皆是一幅笑意盈盈的样子,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穿戴好的如歌原想立即到前院去请安,怎奈萧夜玄不慌不忙的,又不能一个人先走,只能老老实实用完早膳方才出了门。
因着是大婚,这边的世子院有明显重新修葺过的痕迹,草地华坪上的各色花卉都是方才剪过枝桠,底下的土都曾有翻新过的迹象,还有池塘里的金莲,许是因为挪过地方,开的虽然茂盛,却看着有些蔫蔫的······此时的如歌倒是想念起闲月阁外的那一片樱花林来。那一片粉的、白的、红的各色的樱花若是出现在这里想必比这些繁复的花卉要好看的多。
“城北的别院之中还培植着许多的樱花,若是喜欢,这两日让人挪过来便是”。
听到男子所言,如歌莞尔一笑,这男人难道是自己肚子里面的蛔虫,连自己想什么都知道。
跟在萧夜玄身边走了一小段路,便见不远处的草地上,雪狼正趴在那头假寐。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立马睁开湛蓝的双眸,“噌”地站了起来,围在如歌的身边转得欢实。
这去给长辈敬茶总不好带着它去吧。如歌一脸为难的望着一直跟在身边的雪狼。正想着让它寻个地方自己玩耍。却听得“嘘!”一声长哨声,雪狼便停在了原地,犹如军中将士立军姿一般直挺挺的立在那里,不再跟在二人的身后了。看着那站的笔直的雪狼,当真是像一个服从命令的将士。
回过头来望向声音的来源地,却是萧夜玄手中拿着的一只狼头哨。
从衣袖中拿出另一只狼头哨放在如歌的手心,男子细心的解释着,“雪狼虽然有时候不懂人说的话,却能懂哨子的声音,短促不间断的哨声在军中是召唤,长的是让它静站,一长一短便是攻击,一短一长意味着先行······这只哨子不仅仅是雪狼,如果有急事,吹上三声,我身边的影卫在百里之内亦能听见召唤”。
听着身边男子的解释,端详着手上的哨子,不同于在薛青泽那看到的那只铜制哨子,眼下这两只银质的哨子明显是重新打造的。如歌这一只在狼头上还刻着“萧夜玄”三个字以及一个星形标记。这······难道算是成亲后的定情信物?
见如歌一边走一边盯着哨子眼睛忽闪忽闪的样子,萧夜玄心头不知为何涌上一丝难于言语的激流,将两人间的距离越拉越近,最后将如歌另外一只柔软的小手包裹在了掌心,感觉到手中的微微挣扎却是不松手。
二人一路走来,不少王府中的丫鬟小厮们行礼之时都忍不住打量眼前的夫妻二人。
众人皆知这位世子爷回府的时间不多,每一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面无表情的,就像走个过场一样。眼下却是浑身上下带着一丝柔和的光。眼神时不时的望向身边的这位美丽的世子妃。是个人都能感觉到男子望向身侧时的温柔。若是有些眼力见的便能瞧见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被萧夜玄牵着在王府中七弯八拐的走了好一阵,如歌已经在众人的犹才发现锦亲王府很大,比起寿王府大的不是一星半点,王府明黄的瓦片在阳光的照射之下一片金灿灿,亭台楼榭错落有致,曲院回廊纵横交错。一路上假山草地林立,流水游鱼无数,一座座楼阁林立在王府的四周,在其中一处楼阁上似乎还有着一座装饰华丽的舞台。
绕过舞台大概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二人便来到了王妃陈氏所住的芙蓉居,亦如住处的名字,王妃的院子里面种了许多经过精心培育的含苞待放的芙蓉花。看着大片的芙蓉花苞,不难想象,再过上一个月左右,这院子里就会芙蓉花花开烂漫了。
候在门外的婢女见萧夜玄玉如歌二人走进来,连忙迎上来:“奴婢春香给世子爷,世子妃请安了,王爷和王妃正在厅里面等着两位主子呢!”
春香说着话打开大门帘子,却是望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笑盈盈的。意识到眼前的大丫鬟在笑什么,如歌瞪了一眼身边还不不肯放手的萧夜玄,恨不得在他的手上狠狠的咬伤一口。
谁知身边的人似乎毫无察觉,拉着她便往里走。如歌没法子,只唤后面故意拉开一段距离跟着的的青儿和青鸾候在后头看顾着点。
后头跟着的二人点头应是,连忙从袖中掏出新人荷包给了来迎门的大丫鬟春香。
如歌与萧夜玄进了芙蓉院,便见在屋内的上首坐着一位长相带了几分儒雅之气的中年美男子,容貌与萧夜玄有三四分相似。在中年男子身边,端坐在一位穿着贵气打扮有些张扬的中年妇人,此二人应该就是锦亲王与王妃了。
萧夜玄带着如歌走上前正要给上座的二人见礼,一个冷淡淡酸溜溜的声音便在此刻响起。
“大嫂来的倒是早啊,父王和母妃在此处等了多久了,莫不是这玉府家教就是教人怠懒的么”。
如歌循声望去,只见开腔的是一名长相极为普通年约二十四、五岁穿着一身金丝银线绣百合花,头上戴着一根金步摇,颈上带着一个金项圈,梳着妇人簪花头的女子。依据青年妇人的装束,结合青儿在外搭听的消息,眼前的应该就是王府那位二少夫人了。
看了一眼身边已经面色阴沉下来的萧夜玄,如歌摇了摇头,这次请安行礼确实是自己来晚了,若是身边这位发作了,恐怕真的不好收场了。思及此处,如歌抽出那与人交握的手,面带愧疚地朝座山的王爷和王妃行礼。
“儿媳不孝,姗姗来迟,还望父王与母妃见谅”
见如歌谦恭的赔礼,锦亲王满意的点点头,是个懂事的,态度可比萧夜玄那小子要好多了。这容貌也是一等一的,自己这个儿子眼光倒是不差的。只是这夜玄方才大婚,这夜吉的媳妇便来找大嫂的麻烦,未免太不晓事。若是将关系闹僵了,将来这夜玄继承了王府,夫妻二人当真是会有被赶出去的危险,看了一眼柳侧妃那边刚要发话,身边的锦亲王妃却先开了口。
“这新婚夫妻哪有能记得住时辰的,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世界上也只有夜吉的媳妇睡了一晚上起来还是一身喜服不用换的,自然是来的早”。说到此处,锦亲王妃转向王府庶子萧夜吉,“虽说对婚事不满意,夜吉也不该将新婚妻子一个人扔在房中,若是无后,可是真的不孝了”。
锦亲王妃的话让在场知道内情的人无不掩嘴轻笑。方才说话的二少夫人苏茹却是在一旁直绞手帕子,
这苏茹原本是威烈将军苏城的嫡长女,因与苏将军长得最是相像,从小在府中便是得宠的,照理说这样的身份,就是长相上略微欠缺也不会嫁个庶子的。怎奈这苏茹自恃是将军的爱女,对前来说亲的人那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挑来挑去挑到最后都二十有余了还未嫁出去。与那赵国公府的小姐那是日日混迹在戏院之中消磨日子。有一日碰巧在西院中就碰上了那在戏台上与人对戏的锦亲王府二少爷萧夜吉,这一眼就看上了,为何?只因这萧夜吉戏演书生之时的那一股子温柔多情,当时的苏茹便想,在戏中能将情感演绎的如此美好的男子,对妻子将会是何等的体贴入微呀。
恰巧锦亲王世子药石无灵,已然即将殒命,这苏大将军见王府将来怕是就要落到这二少爷萧夜吉手里了,自己的女儿有那个意思,又适逢这柳太后亲自做媒,由此二人的婚事便一锤定音。谁知大婚当天,这二少爷在戏园子待了一夜,愣是没回房。让这苏茹在新房里是干坐了一夜。不堪冷落的苏茹第二天一大早便跑到锦亲王那告状,闹得府里面是人尽皆知。这么一闹,让原本对她就无意的萧夜吉就更显得有些疏离了。
入府四年,若是柳侧妃不逼着,她自己不闹腾,这萧夜吉连苏茹的房门都不会踏进去,到现在这苏茹的肚子一丝动静都没有。因着四年无所出,这柳侧妃也渐渐不在苏茹身上下功夫了,反而开始盘算着给萧夜吉纳妾,如今的苏茹是有苦说不出。
眼见着新进门的大嫂虽然只是庶女出身,却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胜过自己的,还如此得宠,苏茹哪里看得过去,这才出言挑衅的,没想到被锦亲王妃揭了老底,顿时双颊涨得发紫。
一旁的柳侧妃听到锦亲王妃的话,扬着帕子擦了擦嘴,安抚的拍了拍身边坐着的苏茹,不疾不徐的笑着回道:“多谢王妃姐姐记挂了,依臣妾看来,这夫妻之间的情分都是要慢慢培养的,这茹儿性子与姐姐最是相似,执着的很,总有一天他们夫妻二人也会像姐姐与王爷一般相敬如宾的”。
柳侧妃的话无异于在提醒陈氏,在锦亲王面前她也是不得宠的,一番话虽然带刺却说得入情入理,将锦亲王妃堵了正着,
一时之间,整个厅堂内气氛诡异非常。安静站在中央的如歌望了一眼身边面色如常的萧夜玄,双眸中连一丝波纹都没有,仿佛对眼前的一切已经习以为常了,看来他与王妃的关系当真是薄凉呢。
如歌不由得暗暗打量起坐在上首的夫家婆婆来,此刻她的视线已然不在自己与萧夜玄这边,只是双眼眼中带火的盯着左侧坐着一身绯衣长裙的柳侧妃。那目光就犹如斗牛看到了红布一般,充满了敌意,以至于忽略掉了周围存在的其他人。
许是察觉到了气氛不对,锦亲王手放在唇边假咳了两声,扬声说道:“好了,两位爱妃要谈心还是私下里谈吧,这玄儿大婚后的第一天,本王还等着喝茶呢!”
听到锦亲王发话,锦亲王妃与柳氏二人没再没在说什么,候在一边锦亲王妃身边的夏嬷嬷连忙示意两旁的大丫鬟把东西拿过来。得到示意的丫鬟们没多久就将蒲团整整齐齐的放在锦亲王和王妃的跟前。
东西准备好,夏嬷嬷带着奉茶的丫鬟上前,冲着立在厅中的萧夜玄和如歌恭敬的说道:“世子爷,世子妃请上前奉茶”。
见终于回归了正题,萧夜玄带着如歌走到蒲团前边跪在蒲团上,一旁的奉茶的丫鬟将茶盏一一递给了二人。
“父王请用茶!”
“父王请用茶”
“嗯”,和稀泥成功的锦亲王爷应了一声,伸手接过二人的茶盏喝了一口,给了如歌一个大红包,笑声说道:“往后在王府,便是一家人,要好好相处,早日为夜玄开枝散叶”。
“是”听到“开枝散叶”,如歌面上一热,却见身边原本面无表情的那厮正竟然目光闪烁的望着自己,不由一脸囧然的接过另一杯茶给锦亲王妃敬茶。
方才在柳侧妃那吃了闷亏的锦亲王妃陈氏,接过茶水在嘴边只碰了碰,给了一个同样大小的红包,也便算了了事。
行过谢礼之后,王妃身边的夏嬷嬷领着如歌大致了解了厅堂中的几人。
坐在下首左侧长相柔媚婉约些的柳侧妃,虽然不在韶华之年,却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一股子温柔妩媚的气质,因为只是侧室,如歌作为世子妃倒用不着对她行礼。
柳侧妃所生的二少爷萧夜吉,看起来倒是比一边瞪眼珠子的二少夫人苏茹还要小一些,在见礼之时,对萧夜玄似乎颇为忌惮,仔细瞧望向这边的眼神中有些闪烁不定,脸上的笑容也是有些僵硬的。
虽然这锦亲王喜爱侧妃柳氏,王府的妾室也是大有人在的,除却一个立在另一侧牵着一名年约八岁女孩儿的妾之外,在角落里还有两个颇为年轻美貌的女子。
如歌从身后的丫鬟手中拿了几个精致可爱的玩具和一只小翡翠镯子送给了萧夜玄名义上的妹妹之后,便被男子像拉乖巧的小媳妇般的拉回了世子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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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小小奴婢
世子院的厢房之内,女子发丝披散,双眼微眯的趴在绫罗软榻之上,在她那纤细的腰肢上一双有力的大掌正有规律的上下来回揉捏。滑动的大掌那不疾不徐,不轻不重的力道让床榻上的人舒服的直喘。
见原本挣扎不已的小人儿此刻一脸享受的模样,坐在床边男子的眸中带着一缕似有若无的笑。
感受着腰上的力道,如歌心中却是万分的感叹,这厮给人按摩的手艺真是了不得,早上起来酸痛不已经过几下按动现在当真是舒服的紧。
唔,别人都是伺候夫君来着,自己这样的是不是有些放肆了。
扭过头偷瞄了一眼坐在床边的男子,那俊逸邪肆的脸上满是宠溺的柔光让如歌心随着那眼中闪动的光芒而一晃一晃的。默默地扭过头,打了一个哈欠,伸手拍了拍床脚下亦是打着小哈欠的雪狼那白绒绒的脑袋,没过多久便又沉沉的睡去。
听到房内渐渐变得均匀的呼吸声,男子手上的力道慢慢放缓,轻轻脱下脚下的靴子,侧下身来躺在床榻的外围,将床榻的上的人慢慢移到自己的怀中,拢了拢她那散开来的发丝,与之一起依偎闭目浅眠。
在窗外柔和日光照射下,房内两人一兽俱是一阵好眠。从世子府内过来请安的老管家与王嬷嬷等人透过半开的窗户望着这般的场景,会心一笑,慢慢退下。
不知睡了多久,如歌睁开朦胧的双眼,望着眼前放大的俊颜,闻着男子周身淡淡的冷香,心中莫名觉得心安。轻轻的描画着男子睡颜,留意到那依旧带着几分不正常淡紫色的唇。一只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搭上男子浮沉不定的脉搏。
一阵探听之后,除了饮食不规律引起的肠胃脾虚,似乎已经没有其他的问题。不过中过蛊毒的人或许会有一些不一样,调理身子是必要的。轻轻的挪开放在腰间的手臂,透过那半开的纱窗,看了一眼外面日头高照的天空,已经快要到用午膳的时候了。穿上放在一边的鞋子,走到厢房右侧的檀木雕花纹凤凰图样的梳妆台前,简单的梳妆,随手取了一根珍珠簪子插在头上后,轻手轻脚的向外走去。
厢房内地板上趴着的雪狼两只尖尖的狼耳晃动了几下,觉察到如歌的动静,紧跟着蹿了出来,扭头望了望后头还在睡眠当中的萧夜玄,遵循有奶便是娘的原则,异常狗腿的选择了跟在了如歌的身边。
厢房之外,青儿等人见自家主子出来了,连忙迎了上来。
如歌让青儿唤了世子院中管事的大丫鬟领路,带着人便向世子院的小厨房走去。
方才走到小厨房门口,里面阵阵的说话声便传进了如歌的耳中。抬眼望去,便见除却洗菜刷锅的厨房下人,几名妇人围拢在一起,说话说得好不热闹。
“张嬷嬷可真有福气,女儿长得这般的水灵,又懂得养颜的方子。听说方才进府不过数月就得了王妃的眼,做了王妃身边的大丫鬟,现在又给你这个老子娘安排了这么一个好差事。将来指不定王妃就抬举她,给世子做个妾什么的”。一名粗使妇人极为谄媚的给坐在一旁一张放着一盘精致糕点的方桌边上,边喝着茶水吃这糕点边指挥着小厨房众人洗菜干活的中年妇人打着扇子,说着讨喜的话。
“呵呵,这话说得是,我那女儿在十里八乡都是一朵花,我那没眼力见的死老头子说是要把她许给邻村木匠。幸好当初我极力反对,要不然,那我可真是折了老本了”。听到粗使妇人说的话,嬷嬷张氏一身舒坦。
“那死老头子还说什么宁为寒门妻,莫为高门妾,说的都是屁话,谁会放着金屋不要非得住在漏水的茅草屋子里才舒服的,我那闺女可是有福气的,怎么会一直呆在那穷乡下”。
穷乡下,你不都是从那生出来的吗?忘本的东西!早年也不知道是谁把女儿给卖了,如今还想借着女儿的光攀龙附凤。在那边刷着锅的厨娘一边刷着锅,一边小声嘀咕。
这厨娘原是张嬷嬷的同乡,对她的情况最是了解,这张嬷嬷原不过是乡间的野婆子,挣不上钱银,还偏好赌,家中是家徒四壁,最后欠了一屁股债,就把女儿卖给了歌舞坊,如今好不容易这闺女被好心人赎了身送回来了找了份好活计却又盘算让长得水灵些的女儿给世子爷做妾,真真是不要脸,真是可怜了老张头,如今一身的病,儿子不孝,婆娘不贤,如今也没个人看顾。
“也不知道咱们的世子妃到底是什么模样的?那可是世子爷用二百八十抬聘礼娶回来的正经主子,一定是比那个什么豆腐西施还要美吧?”。
听到粗使妇人对世子院女主子的夸赞,坐在桌边上的人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长得美又怎么样,那要能生才行,你瞧瞧那二少夫人,都进门这么些年了,别说生儿子了,就连个蛋都没得下。做个进府的时候我都瞧见了那世子妃腰细的跟个棒子似的,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不像我生的女儿,一看就是能生的。就像我生了三个儿子才有了这么一个闺女,她随我,错不了······”。
端着茶壶穿得一身体面的妇人还在侃侃而谈,却发现面对着自己的几名妇人一一退到了一边,冲着自己直打眼色。转过头,便见一名穿着正红色绣银线莲花,梳着玲珑发髻,头戴一根上等南海珍珠簪子长得极为出色的女子走了进来,在女子的身后站着的是两个从未见过的大丫鬟还有世子府的陈管家,还有一头乍眼看去体型不小的白狼!
意识到被抓包的张嬷嬷手上茶壶瞬间落地,摔了个稀巴烂。
“一群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专在背后嚼舌根子的老货,还不快见过世子妃”,过来巡视的老管家方才站在如歌身后将张氏的话听了个仔仔细细。对这些个不安分的奴才最是厌恶,当即扬声骂起来。
听到老管家的话,众人连忙赶过来行礼,“世子妃吉祥!”
张嬷嬷和方才在一旁聊着天的妇人婆子一个个面色发白。一边跪着一边在心头暗暗叫苦。这在背后议论主子还被抓了个正着,她们怎么就这么点儿背。这世子妃该不会放那头狼来收拾她们吧!心里正泛着愁闷,不知要受怎么样的惩罚,便听得女子轻描淡写的声音传来。
“起来吧!”
听完八卦的如歌带着青儿和青鸾越过几个人,来到灶台边上,看了一眼大长桌上摆满的鸡鸭鱼肉,水果蔬菜,将要用的食材一一挑选好,交给一边洗菜的粗使妇人,而后指了指下面盖上的灶膛口。方才聊着天的三个抢着赶上前来开火,一拉一推之间,弄得是灰头土脸,却丝毫不在意。仿佛这样就能将功赎罪一般。
瞥了一眼那一脸谄媚的张嬷嬷,如歌不置一词。
待需要的食材都已经被清理好,如歌报出菜名,一盘打下手的青儿与青鸾便开始依据菜色将菜品一道道配好料。一切准备就绪,如歌便开始准备今天的午膳。热油,下菜,拌料,掂锅······动作好不娴熟,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诱人的菜香味已经让经验老道的厨娘都忍不住凑上前来偷师。
此时,午膳的准备已经接近尾声,只见女子白皙的双手接过一边的丫鬟方才从炭火上取下来一只烤的金黄的烤鸭,拿着锋利的刀对着鸭身一路下滑,一片片均匀的鸭皮就被退了下来,然后是鸭肉,随着女子的动作亦被片成了一盘。望着一边被炸好的香酱,片好的鸭肉以及一旁擀好的面皮,厨娘虽然未曾做过,但却知道定是一道极好的菜,厨娘暗中记下了做法。
一切准备就绪,望了望放在大长桌上的几道菜色以及那边炖着的养身排毒的药膳汤,估摸着房里的人也快要醒了,吩咐青儿看好火,一会儿将东西送到世子院的厢房中,便带着正与一只外焦里嫩的烤鸭战斗的雪狼向外走。
临出门前,如歌望向身边的老管家。
“世子院的小厨房无需如此多的人使唤,人多嘴杂,还望老管家多多费心”。
这些人都是王妃院子里面调过来的,若是自己这个方才进门的媳妇立即处理了,便是打了她的脸,还是交给萧夜玄身边的管家好了。
立在一旁的老管家点点头“是,老奴明白”。
从前主子不在这世子院住着倒也罢了,由着这些浑人养在这,可眼下主子方才新婚。这些个奴才便心大了,如何能要的,该清理的就要清理干净!
目送着女主人离去,打定主意的老管家转向一边以张嬷嬷为首低着头的三名妇人,冷声说道:“各掌嘴五十,这世子院中容不得你们了,你们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这张嬷嬷好不容易靠着女儿方才得了这么一个世子院厨房管事的位子,眼见着就打了水漂,岂有不肉疼的,连连告罪,可惜没有用处,掌完嘴后被人架着扔回了芙蓉院。
世子院的厢房内,萧夜玄睁开双眼,看着床榻上空空如也,心中仿佛空了一块。仅仅的是一夜,似乎就已经习惯了边睡着那软软的身体,哪怕是抱着,也是万分满足的。坐起身来在厢房中扫视了一圈,仍然没有看到人影。男子狭长的眸中划过一丝茫然的情绪。周身笼罩的清寂让随后走到门口的如歌心中一悸。
“夜玄?”走近前,轻声唤着男子的名讳。
听到熟悉软糯的声音,男子眼中仿佛划过一道流星,将眼前的一切点亮。
看着男子眼眸中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影像,如歌笑了,凑上前在男子淡紫色的唇上咬了下去,直到听到一声吸气声方才松口。
“去哪里了?”这个小女人当真是大胆,竟然敢上前来咬这里。舔了舔唇,感受着唇上残留的香甜气息,男子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
将男子从榻上拉着往厢房内的小圆桌边上走,一边走一边笑着回答:“去为你准备健康而可口的饭菜啊!”
仿佛是要为如歌作证一般,在如歌身边原本认真的啃着烤鸭的雪狼高高的扬起脖子,露出剩下一半的烤鸭。
望着那比自己先享受到小人儿所做的美味佳肴蓝眸中带着一丝兴奋的雪狼,男子的双眼微眯。
见此,与男子常年相处的雪狼好像受到威胁的孩童一般后退了两步,非常自觉的窝在一边享受自己的午餐去了。
当二人在圆桌边上坐定,门外青儿已经带着人将小厨房内的膳食端了过来。
等青儿等人将膳食摆好,退出门外,如歌将那放在中央的五行清血汤挪到了萧夜玄的跟前,打开汤盅,笑着说道:“这是养身子的药膳,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你要多喝点,喝完之后,才能用米饭还有其他的东西,这样药性才能得到更好的发挥”
随着汤盅移近,内里淡淡的药香气息扑鼻而来,不同于这些年喝的黑如墨汁的苦药,这种味道让人食指大动。看着眼前一道道由小妻子为自己亲手烹调的美味佳肴,萧夜玄脸上染上了满足的笑意。拿起一边的汤勺,开始享用着摆在眼前的药膳。一口一口,连汤带渣,喝得一滴不剩。
方才喝完药膳汤,嘴边已经多了个面皮卷起来的小卷,张开嘴一咬,内里浓郁的酱汁混着香肉的味道溢满口腔。看着不停的给自己夹菜的如歌,拿起摆在桌边上的湿帕子,擦干净手,便也学着如歌方才的样子,拿过一张面皮,卷上葱丝,黄瓜丝,将金黄色的鸭肉和鸭皮沾上酱汁放上去卷好,递到了对方的嘴边。
已经被喂过数次,周围又没有其他人,如歌自然从善如流,与萧夜玄二人你来我往,颇为惬意。
夫妻二人用完午膳,那边老管家也从芙蓉院回了世子院。
“世子妃,老奴已经将小厨房的三个刁奴送回了芙蓉院,不知这小厨房内可要堂其他的人手?”
若是以往,这些事情老管家都一并处理了,只是眼下这府里面有了世子妃,许多内院的事自然是要请示的。
听到老管家的话,如歌随口回道:“我见那小厨房厨娘与打下手的丫鬟婆子也不少,已经尽够用了,就不必多添人手了”。
老管家听言点点头,看了一眼那头目不转睛望着世子妃的萧夜玄那脸上温暖柔和,微笑着离去。因为萧夜玄的态度,老仆人对眼前的这个女主人自然是颇为喜爱的。
“方才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默默听完二人的对话,一把将小人儿抱在怀着,萧夜玄饶有兴趣的问道。
听到男子的问话,坐在男子腿上的如歌狡黠一笑,“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老管家只不过是替我把夜玄未来的岳母请回了芙蓉院罢了”。
如歌简洁地回答让萧夜玄哑然失笑,却也不再细问,左右是一些不值得在意的人,只要不伤及到她,便随她处理便是。
芙蓉院内的一间厢房之内,丢了活,被掌了嘴,双颊红肿,嘴唇犯歪的张嬷嬷望着坐在厢房内调着胭脂水粉的女子,一鼻涕一把泪的叙述着今日发生的事。
“绿腰啊,你可一定要为娘做主哇,我活了这小半辈子,可还没遭过这样的罪,那世子妃就是一个妒妇,我好歹也是王妃身边派过去的,竟然是一点颜面也不给我留哇?你看这给我打的”
小厨房向来是油水多,丢了财路还受了惩罚,张嬷嬷是又气又苦。
“我到底不过是一个丫鬟,哪里做得了什么主”,望着自己母亲脸上的伤,绿腰亦是气恼万分,没想到自己的母亲这般的不长进,竟然被人赶了回来。
“不要妄自菲薄,你现在不是在王妃身边伺候吗?少不得机会在王妃面前给她上眼药。等王妃厌恶了她,你在王妃的面前好好表现,找机会与世子爷亲近,将来就是贵人的命啊!”
听了张嬷嬷的话,女子心头一动。原本那一次演出之后自己和好姐妹以为会落入烟花之地,没想到却被好心的人给赎了身,回到家中,原本以为自己大概也就是个嫁给木匠的命。可谁成想,碰上了王府缺人手到乡间招婢女。这就犹如上天在提示着自己,自己天生就是富贵命。算起来这世子妃也是个狐媚子,勾得世子爷连近身伺候的都不要,想到早晨被众人嘲笑的那一幕,绿腰就恨得眼发红。迟早有一日,等自己做了贵人,便将今日嘲笑过自己的那些小贱蹄子一个个都卖到勾栏院去。不过如今这府里面的风向不定,自己还需要好生观望才行。
这般想着,女子面上却是不露,转而对一旁的张嬷嬷说道:“虽然王妃如今看重于我,今天的事到底是母亲口舌上出了差错,王妃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对世子妃如何,既然世子院的活计丢了,你便好好在芙蓉院待着吧”。
“嗳,为娘省得了”,都被赶回来了,自己还能说什么。
第七十二章:稚子
李家的倒台似乎带来了许多需要处理的后事,大婚之后,洪帝理所应当的开始发挥萧夜玄这个好侄儿的作用。用完午膳时间刚过,萧夜玄便被宣进了宫。而已经休息了小半天的如歌自然是用不着午休的,便带着青儿和青鸾在王府四周熟悉环境。
因着是夏天的缘故,王府周围的花草树木长得非常的繁茂,一路的景树繁花,绿草如茵,一直延伸到了王府的深处。当一行人走到一处偏僻的院落之时,里面嘈杂的声音吸引了如歌的注意。
推开这所名为“秋院”的院落那扇咯吱咯吱作响的大门。却见长着一颗偌大的槐树的小院中央的长满杂草的草地上,一群年岁不大的孩子正围着一名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孩儿踢打着。而站在一旁看着这场景笑得欢实的居然是早晨请安之时那被王府妾室牵在手里表现的极为乖巧的女孩儿。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听到身后的唤声,一群孩子转过身来,便见一位如同仙女一般的女子正立在不远处,在女子身后站着一青一紫两名大丫鬟还有一头大白狼!这群孩子脚下踢打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认出了眼前的正是早上见过的方才入府的大嫂,那名女孩儿拉了拉前方的一名华服男童退到了一边。
如歌走上前去,看着草地中央的地上的蜷缩成一团的小儿还有一旁打碎的饭碗眉头微皱。
听了身边女孩儿的轻声耳语,为首的一名长得身形肥胖年约九岁面带傲然的男童似乎并没有被抓到行凶的自觉,昂首挺胸走上前来说道:“原来叔母架到,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日就不打这个妖孽了,我们走!”
在男童的指挥下,其他围着的人也随之一哄而散,那名女孩儿行礼后也迅速离开了这间院子。
见众人离去,院中角落里一名畏畏缩缩躲着的丫鬟跑了出来。
“奴婢见过世子妃!”
“原来你是这个院子的丫鬟,方才这里发生的事你都没看见吗?任由这么多的人欺负一个孩子”,听到满脸惊恐小丫鬟的话,随如歌走上前的青儿扬声问道。
“奴婢有罪,奴婢罪该万死!”,被青儿一质问,小丫鬟显然陷入了另外一番惊惧之中,跪在那边不敢抬头。
“青儿,算了,把人先带回世子院中吧!”
望着长满杂草的小院内趴在地上浑身脏乱似乎已经昏迷不醒的孩童,沉默片刻,如歌示意青鸾将人带回世子院中。
回到世子院内,如歌便命人将浑身脏兮兮,还在昏迷当中的小童子带去清洗干净在回来看伤。
“说吧,你是谁,那孩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见人已经被带下去了,如歌将视线转向下首跪着的小丫鬟,却见她仍然是哆哆嗦嗦不敢说话,无奈之下只能让王嬷嬷和青儿将人带到外面打听询问清楚了再来回话。
“小姐,那秋院原本住的是一名唤作‘胡姬’的美人,在王爷身边伺候过几回,原本也得些宠爱,不过那胡姬生产之时,产下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带了重病,双眼带紫,誉为不祥,当时世子爷又受了伤,这孩子更加被人说成是不祥之子,王爷忌讳这些个说法,将她们母子安排到了王府最偏僻的院子,连名字都未曾给孩子取过。自此也不再亲近于胡姬,两年前,那胡姬不甘寂寞欲与一名侍卫私奔,被柳侧妃逮了个正着,于是连同那名侍卫一起被暗中沉了塘,留下的这孩子在王府中更加成了可有可无的了”。
“方才在秋院里的那长相富态些的孩子是二少奶奶娘家的支脉子嗣苏贵,二少奶奶嫁入府中多年未孕,三个月前,这请的算命师傅说这苏贵是能给二少奶奶带来福禄的金龟子,好好养在身边,替二少奶奶念童子经便能是二少奶奶梦熊有兆。经那算命的一说,这二少奶奶得了王爷的恩准,便把这苏贵认作了义子,养在了王府中。这苏贵少爷来了王府之后在王爷主子们面前还尚算是老实,可背地里却是跋扈使坏的主,平日里带着玩伴便以欺负秋院的小少爷为乐了,方才这苏贵带着人摁着小少爷吃馊饭,这小少爷不肯,便被他们给······至于那小丫头原是秋院仅有的一名小丫鬟,唤作小香,最近也被调到二少奶奶院子里去伺候那位贵少爷了,平日里偶尔也到秋院中看望这位旧主留下的遗孤,算是念些旧情的”。
王嬷嬷和青儿等人将打听清楚的情况一一向自己小姐汇报。直听得如歌扶额,这王府虽说是显贵,可内里却一样是乱成一团线。所谓的不祥之兆,不过是一些江湖术士胡诌的罢了,身为一国的王爷,自己的公公竟然也会相信,可见是个愚的。
就在众人说话间,两名小厮已经小心翼翼的将洗干净的孩子送了回来,看了一眼换上干净裹布的孩子众人不由得一愣,好漂亮的孩子!
只见他略带病态白皙透明的皮肤吹弹可破,一张清浅淡薄的唇若粉色含丹,眉目虽然稚嫩,但不难看出这孩子长大之后将是怎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男子。
望着眼前略显瘦弱的孩童,轻轻的解开包着人的裹布,当视线望向小男童的稚嫩的身体之上时,如歌却是心里却是一寒。因为男童的全身上下到处都是伤痕。新的旧的难以计数,有些旧伤看起来已经有几个年头了。因为方才被人踢打过,孩童的双腿多处破皮流血,脚踝处也肿得老高,那模样让人目不忍视。
许是因为裹布布料刺激到了伤口,疼痛难忍,躺在榻上的小童开始痛苦的呜咽。
看着软榻上的孩子身上一处处突兀的伤口,如歌转头对着身后的青儿说道:“青儿,去拿拿一些创伤药膏来!”
“哦哦!”还在愣神的青儿听到如歌的呼唤,连忙去取了纱布和药膏来。
在一处伤口上试了试几种药物反应之后,如歌将一只白色的瓷瓶抽出来,在小童的腿上大面积的涂抹起来。当清凉的药膏顺着自制的棉棒覆盖在幼童的身上,昏迷中的人渐渐有了意识,睁开了双眼。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泛着淡淡的紫光,明亮而清澈,纯净而无害,看起来无辜之极,但眼眸深处的死寂亦是让人心惊之极。当对上这样的一双眼眸,如歌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轻轻的抚了抚那双幽然的眸子,轻声询问道:“是不是很痛?”
感觉到如歌的碰触,幼童的身体猛然间一僵,低着头看着腿上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又望了望眼前小心翼翼给自己的脚踝包着纱布的美丽女子眼中的丝丝关怀,迟疑片刻却是摇了摇头。
不痛?众人看着一处处伤口,这都不疼,那怎么才能叫做疼?看来这孩子以前定然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哇。
当药膏擦得差不多了,一阵“咕咕”的叫声传来,看着软榻上耳朵泛着粉红的幼子,如歌笑了笑。唤人拿些易于消化的食物过来。
没多久,青儿等人便端着一些早已经熬好备用的粥还有小菜进来了。
在软榻上搁上一张小方桌,将小菜和香浓的瘦肉粥放在上面。看了看小娃儿手上一块块的淤青红肿。如歌端起方桌上的粥,用勺子吹凉了之后送了过去。
软榻上的小家伙似乎被如歌的动作弄得有些怔然,半晌才张开嘴将勺子里面的粥喝了下去。如此反复多次,瓷碗中的浓粥见了底,桌上的小菜也去了大半。
待如歌让青儿等人收拾好碗筷,转过身来软榻上的五岁小童已经是疲倦得靠在软垫上睡着了。
“小姐,我见那二少奶奶寄养的孩子年纪虽然小,却是跋扈的很,这孩子眼下的情况若是送回那秋院,怕是不知道又要吃多少苦头了”,由于多次听到自家小姐提起异域有许多蓝眼睛,黄眼睛的人存在,青儿等人对眼前小童的紫色的眸子已经丝毫不以为意了。见这般的小家伙受到这等的虐待自然是心有不忍,就差直接说要将这孩子留下来了。
听到青儿的话,看着软榻上小童脸上的淡淡淤青,如歌眸光微动,朝立在两旁的人吩咐道:“王嬷嬷去与老管家知会一声这孩子这些日子便让他暂时留在这世子院中养着吧!青儿带人将世子院的客房收拾出来一间,这孩子身上的伤口多,天气又热,里面的传单褥子都要换成棉布的”。
“是”,听到如歌的吩咐,青儿带着闲月阁中一起过来的两名小丫鬟下去收拾厢房,王嬷嬷却是在一旁欲言又止。
“王嬷嬷有话要说?”
“小姐方才入王府,施以援手并无不可,只是这位秋院的小少爷身上有许多的忌讳,若是留在世子院内怕是多有不便”。
闻言,如歌淡笑:“这件事我自有思量,王嬷嬷且去安排吧!”。
“是”,听如歌这么说,王嬷嬷也不再说什么,径直走出了厢房。
众人离去之后,望着软榻上的小童子,看着看着,心中便是一震。只因眼前这张小小的脸与记忆中那个她曾经允诺要给他一切护了八个月最终没能保住的孩子竟然是那般的相似。
小家伙虽然年岁不同,可是眉目雏形却是相差无几,就连眼角之下的那颗泪痣也在同一个位置呢。
忆及梦境之中老人所说的话语,如歌心头一动,抚摸着榻上小童的小脸,眼中泛着让人震撼的熠熠光辉,若是真的有转世只说,她情愿相信眼前的孩童便是前生与自己无缘的那个孩子。擦了擦眼中不自觉流下来的泪水,转身拿过一旁放着的千金难买的药膏,侧过身低下头便再一次细心检查起软榻上的孩童的伤口。
就在如歌转过身的那一刻,软榻的孩童慢慢睁开了双眼,放在胸前的手摸了摸颈间的那一片湿润,清澈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的幽光。
日落西山,天边渐渐被淡淡的墨色晕染,锦亲王府的大门外,下了马车的萧夜玄听了立在一旁老仆人关于秋院的小少爷被如歌留在世子院的回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这些年,对于王府中的一切,他关心的甚少,如今所在意的也不过是世子院内的那个小女人而已。
踏入世子院,远远便看见那候在厅堂外的如歌,双眸中顿时有了点点柔和的弧光。往日一人在世子府内出出入入,如今才发现有人守望是那般的让人心情大好。大步走向前,拉过等候着自己的妻子的手,迈着步子向着内院走去。
进了院子的外堂,却见一名四五岁的孩童正低垂着头安静的坐在一张方凳上。
因着那边的晚膳还需要一些时辰方能上桌。如歌便与萧夜玄一同回到厢房内小坐,将今日的事讲了个大概,见男子不甚在意,已是默许了,便不再说了。看了看那额上沁出的一层薄汗,一抚之下方才察觉这入宫穿的正袍里三层外三层在这样的天穿着实在是有些厚重了。
“今儿个天气热些,穿在身上的袍子捂久了容易起痱子,还是先沐浴过后再出去用膳吧!”,用帕子擦了擦男子额头上的汗水,如歌转身向着不远处的大衣柜走去。
“是有些热了!”,听了如歌的话,萧夜玄附和着点点头,望了一眼正忙着从衣柜中取夏衣的如歌,淡笑着走进了浴室。
从老管家那边如歌便已得知,萧夜玄不喜婢女的靠近,这日常的沐浴更衣一向是自己料理。如今成了亲,自然是要自己来为之操心的,选好了摸起来舒适清凉的衣物,听到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如歌拿着衣物走进了里间的浴室。
将准备好的衣物放在一边放好,低下头便见男子里衣、罩衫扔了一路,正要弯腰去收捡。一个不妨,便被身后浑身湿漉漉的人抱了个满怀,如歌还来不及惊呼便被人锁住了双唇,一阵狂热的吻之后,好不容易将人推开了些。
“还没用晚膳呢!出去半天就不饿吗?”拍了拍拉扯着自己身上衣物的双手,如歌懊恼不已,小脸红中带媚。
“饿,现在就吃”
望着眼前满面羞恼的小女人,在外处理公务的疲倦一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一腔熊熊燃烧的烈火,在这样的情况下,萧夜玄如果能放得开手去。也不再解那些扣好的盘扣,手上一用劲力,女子身上的雪段犹如雪花片一般碎了一地。随着“哗”的一声巨大的水声,二人已经双双落入水中。
入了水,萧夜玄只觉手上一滑,方才还在怀中的人已经钻进水里迅速的游开了。在水里面抓了好几回,都未曾将人抓住,望着从手中挣脱已经游到另一头面色发红的小丫头,男子狭长的眸子微闪,眼前的当真是一条滑溜溜的美人鱼,一不小心便又会被她逃开,感觉到身体某一处疯狂的叫嚣,将裹在身上的浴袍扔在偌大的浴池边缘,趁着对面的人喘息的瞬间游了过去。
许久未曾游过水的如歌经过数次的躲避已经是力有不逮,一刻之间不及反应便觉腰上一紧,双腿也被被紧紧的扣住。
“小丫头,你跑不掉了”
狠狠的吻了吻怀中的小妻子,感觉到小人儿瘫软下来,方才低下头在那白皙而柔软的身子上汲取那几乎将他淹没的香甜,大掌也开始一路往下,温柔的碰触着水中那犹如绸缎般丝滑的肌肤。
被男子在水中极尽温柔的疼爱着,如歌几乎要腻死了过去。什么晚膳,什么矜持似乎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只能犹如一条藤蔓一样缠绕在男子的身上,随着男子的动作在温暖的水中浮沉飘荡。
在女子的迎合之下冲上极度欢乐的巅峰,身下的人却咬着嘴唇儿压抑着那醉人的娇喘之声。见此,萧夜玄俯下身去在小人儿耳旁低声道“歌儿,这间厢房的隔音的效果极好,叫出声来,嗯!”。
说话间,却是摁了摁如歌腰间的软肋。
“啊!”
小脸嫣红的如歌听到自己的叫声微微一怔,自己怎么能在这里就······恨恨地在一脸萧夜玄的胸口咬了下去。
得逞的萧夜玄被如歌这么一咬,只觉一股极致的快感直冲脑际,紧紧的抱着身下的人,再一次陷入了另一番的激情。浴室之中,男子粗重的喘息声混着女子无力而娇娇的低泣在浴室之中久久回荡,直到房外灯火点起,方才停息。
经历了一场欢爱,如歌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愿意再动一下,任由萧夜玄将自己从水里面捞出来擦干,换上干净的衣物。,这般的境况却也不好再出去用晚膳,只能让人将膳食送进厢房内,夫妻二人便在房里面耳鬓厮磨了一整晚。
次日,从正院内请安回来,将萧夜玄送出门时,看了看四下无人,如歌十分大胆的在男子的唇上留下了吻痕。而后便飞也似的离开王府大门口,转身望了一眼仍然呆立在外的萧夜玄,忍不住笑出了声。方才在正院请安之时,原本对于秋院的稚子入住世子院的事情,府中人颇有异议,但是萧夜玄一个薄凉的眼神之下,便不再吱声了,那般的萧夜玄当真是强势得很。
世子院的一间书房之内,女子坐在书桌的中央,处理着近日来凌云商号未能决策的事物。而一旁的一张软榻上,一名五岁的幼童忽闪忽闪的大眼正诧异地望着垫在自己身后的一只半米高的黑耳朵白肚皮的大熊猫。
在如歌的脚边,通体雪白的雪狼对着那头孩童身后的大玩具熊眯了眯之后,便将头撇在了一边。显然对于那远不及自己那般英明神武的家伙表示了极大的鄙视。
因为有风管家的把关,凌云商号在婚礼准备期间未能决策的事物得到了极大的精简,不到半天的时间便已经被如歌处理完七七八八。待收回视线,却发现身边的小童抱着一只熊猫爪子正聚精会神的站在一旁望着自己放在一边关于培植人工参种的小册子。见此情景,拿起一边放着的一叠白纸,在上面写了写,放在他面前试了试,却发现这孩子原是识得字的。
来了兴趣的如歌拿又提笔在上面写了两个字,将纸放到了孩童的眼前,却见孩子的视线停滞了半晌后对着纸上“名字”两个字,摇了摇头。
望了望孩童眼中的空灵,仿佛被世界遗弃了一般,如歌心下一顿,想了想,将手中的笔放在眼前小童的手心,握住他的手在纸上慢慢写下了一个“熏”字。
“熏代表着犹如阳光般的温暖,在父王未给你取名之前,我便叫你小薰可好?”
阳光般的温暖?拿着眼前的纸张看着上面的字,孩童抬头望着眼前笑意怏然的女子一脸怔然,右手随着那纤细的手掌在纸上写着新得的名字,一遍,一遍,又一遍······稚嫩而冰凉的手仿佛感受到了是从未有过的温暖,心灵的触角也在微微颤动。
望着一笔一划写着字的孩童,如歌面上划过一丝淡笑,这个孩子当真是出奇的乖巧。
------题外话------
乖乖娃,腹黑娃,还是暴力娃······纠结啊!
第七十三章:回门
天朗气清,因今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萧夜玄便向洪帝递了帖子,随如歌回玉府省亲。叮嘱王嬷嬷好生照看在西厢房中写着字的小薰,又向王爷王妃请安之后如歌方才跟着萧夜玄向着王府的大门口走去。
锦亲王府大门外,一辆马车上摆着一个个精致的礼盒。老管家在一一清点之后,将单子恭恭敬敬交到了与萧夜玄相携而出的如歌手中。
略微扫了一眼之后,如歌淡笑着将礼单交给了身后的青儿,望着这丫头兴奋的模样,回门之后,怕是少不得要与娘亲交代一番王府中的一切,
夫妻二人上了前往玉府的马车,在名为“黑岩”的侍卫的驾驶之下,马车缓缓向着玉府的方向行驶。
马车还未到府门口,如歌便远远地看见玉府门口烈氏与云杰正候在府外,连带玉正鸿等人也都在等候的队伍中。
马车停下之后,马车外的黑衣侍卫将车帘子打开。
萧夜玄下了马车之后,修长的手伸到了如歌的面前,将人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走上前来扶新人的胡嬷嬷见了,连忙退立一边,恭敬地给二人让路,心里却是对这位四小姐越发的高看两眼。大户人家小姐回门,有几个能让自己夫君亲自扶下马车的,在仔细瞧着夫妻二人的神态举止,眼见着就是情投意合感情身为融洽的。
“姐姐!”
站在烈氏身边的云杰见如歌回来,自然是高兴万分的冲上前来,原想扑上来却在下意识到自己姐姐已是成了亲的,要讲究礼节,于是扑上来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转而对着一旁立着的萧夜玄行礼道:“姐夫好!”
萧夜玄见后满意的颔首,示意身边的黑岩将准备好的见面礼送上。
“姐姐,原来我也有礼物啊!”
接过礼盒,云杰望着如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打开一看,立马眼前一亮。只见这礼盒中装着的是一把镶嵌着三颗宝石做工极为精致的短刀。拔出刀鞘,短刀的寒芒尽显。
“谢谢姐夫!”这些日子,云杰见过不少的兵器,也知道了不少关于武器的知识。眼前的这把短刀只看一眼便知道是一件好宝贝。
“满意就好!”,对于成亲当天便撺掇着如歌要回娘家的小舅子,萧夜玄虽然略有不满也只能采用怀柔政策。谁让自己的小妻子对这个弟弟是那般的疼爱呢。一件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换来小舅子的真心满意,也算是值了。
萧夜玄这厮眼见着就是在收买自己的弟弟啊!一旁的如歌望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得眉眼弯弯。自己的夫君与唯一的弟弟相处融洽,多少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那头的玉正鸿见这边的情况,这云杰不过是如歌的弟弟都能得到这等的礼遇,那自己这个岳父······当即带着烈氏适时走了上来,冲着萧夜玄十分亲昵的喊道:“贤婿!”。
如今李家虽然倒了台,可因着玉正鸿这锦亲王世子岳父的头衔,玉正鸿这些日子在朝中混得是顺风顺水,那升上去的户部侍郎让位让得十分的痛快,言语之间恭敬无比。眼下玉正鸿已然是正三品的头衔,这一切都归功于女儿嫁得好。这玉正鸿如今算是明白了,只要拢住了这位世子爷,自己的前景还大有可为呀!
听着玉正鸿拖得老长的音腔,上前行礼的如歌心里都抖了三抖。而萧夜玄却是神色淡然的回了一句“岳父”。
如歌在玉府中的一切,萧夜玄早已熟知,对于眼前的玉正鸿,萧夜玄并没有多少好感,但是无论如何,他始终是如歌的父亲,故而虽然不愿意理会,对于玉正鸿的殷勤表现倒也没有表现出反感来。
玉正鸿官至户部侍郎的事情,萧夜玄自然也是知道的。在为官之上,玉正鸿算得上是兢兢业业的,为官十余载并没有出现大的过错,洪帝这次的任命虽然不可避免将萧夜玄的这桩亲事考虑在其中,但不得不说在剩下的那些同级的官员里面,要找到一个像他在户部为官数年,却没捞油水的也是不容易的。这倒不是说玉正鸿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只不过是胆色不济,又希望在政绩上做出更多的表现,有朝一日能够赶超兄长,而在外为官之时,玉正鸿没少拿自家的银子补贴公用。相对于那些一上任就开始积聚财富的官员,洪帝自然愿意将他摆在这户部侍郎的位子上。
给玉正鸿行礼过后,如歌拉着萧夜玄走向一旁站着的烈氏。
“娘亲,女儿与夫君夜玄给您行礼了”
“岳母大人”
在从小含辛茹苦将妻子养大的烈氏,萧夜玄表现得极为尊重,行的是半跪的大礼。
“快快起来,这······礼行的大了些”,望着眼前给自己行大礼的萧夜玄,烈氏颇有些手足无措,连忙将人扶起来。看了看数日前面对金陵侯等人煞气遍布此刻却温和如风的男子,烈氏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女婿,对女儿是真心的,错不了了。如今烈氏的表现当真是同古话说的一般,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这外面日头大,我们还是屋里头说话吧,娘亲给你们做了冰镇的酸梅汤,一会子给老夫人行礼之后回去正好解解渴”。
“是啊!贤婿咱们进府去吧!”,对于萧夜玄这般的表现,玉正鸿是看出来了,这就是在玉家人的面前给如歌这丫头长脸呢!自己从前当真是失策,怎么就没早些将母子三人接回府中,好生供养着。那样自己还能在这位女婿面前硬气一些。如今,可就全仰仗夫人喽!
一行人进了玉府之内,前往宁福堂给老夫人行礼之后,萧夜玄便随玉正鸿到了正堂中见过那些前来认亲的玉家亲族。与众人寒暄了几句的如歌便先回闲月阁中去打点一切。
回到闲月阁,同青儿续完话的烈氏拉着如歌上下打量,瞧着女儿面色红润有光泽,那提着的心也降下来一半。
“这几日在王府可还好?”
“自然是好的,早晨给王爷王妃请安后一日三餐便是各用各的,世子院有位忠心的老管家,院内的许多事物处儡正,其余的一些事王嬷嬷都替女儿处理的差不多,这几日倒是过得清闲”,面对烈氏,如歌自然是实话实说。
“如此便好”,以往见女儿忙内忙外,烈氏十分心疼,能得几日的清闲也是好的。虽说许多人进了高门府第都牟足了劲抢什么掌家权,可烈氏倒是不愿意女儿为了这些个东西伤神。
“我听说,你将王府的一名五岁的庶子养在了自己院子里,我也知你喜欢孩子,可这孩子似乎命途不好,养在身边怕是有些阻碍”,从前在樊城,如歌便在樊城建了几处收容孤儿的场所,凌云商号内许多的成员便是从中而来。在烈氏看来,这是女儿的菩萨心肠。只是一听到这孩子双眼带紫,烈氏就多有不喜。
紫眸在这个世界是极为不祥的预兆,只有前生犯过大罪孽的人才会有那样的眸子。莫说那锦亲王忌讳,就是一般寻常人家恐怕也难以接受。
“娘亲,所谓的不祥之兆不过是以讹传讹的说法,那孩子极为乖巧,母亲若是见了,定然会喜欢的”,那孩子乖巧的很却也沉默的很,让人满满都是心疼,对于母亲的顾虑,如歌也只能一笑了之。
听如歌这般说,烈氏也不和她拧着:“我知你素来是个有主见的,做了决定也不会更改,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既然你这般的喜欢孩子,便要好好养着身子,赶紧为世子爷生一个,这夫妻间有了孩子,感情也会更加稳定一些。”
“娘亲!”,原来转来转去就是要转到这一点上,如歌无奈的望着眼前的烈氏,自己可才出嫁三天,这孩子哪有那么快就来的。
“娘亲不是想要催你,只是你要明白,这周围盯着世子爷的人这不是一点半点,有了孩子自然是放心一些的”,说道这里,烈氏似乎神情不愉。
见烈氏这般的神色,如歌知道这玉家怕是又出了让她不高兴的事了。
“上次去家庙,那位玉尹氏可还记得?”
如歌还未开口相问,烈氏便张口说了一个人名出来。
闻言,如歌点点头,那位夫人,想不记得怕是很难吧,想起满头亮晃晃的金钗玉簪子,两只手上八根带着或宝石,或黄金,或翡翠的戒指的玉尹氏,那暴发户的形象实在是太过深刻。
“你出嫁后,那玉尹氏便以走亲戚为由,带着女儿和大量的礼物上门,老夫人见她出手阔绰,自然是十分高兴的,还有你那眼皮子浅的二姐姐······总之,如今母女二人住在东院的客房。到底是何用意,我不说你也知道,今日回门,你与女婿用完午膳便早些回去吧,虽然女婿是个好的,可备不住这些人在这乱来。府中人多嘴杂,万一弄出些什么幺蛾子,瓜田李下的,于你们可就不好了”。
听了烈氏的话,如歌自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正要说话,那头萧夜玄便同一脸兴奋的云杰便一同进了屋。
“姐姐,姐夫说今日要教我练一套功法,适合近身搏斗哦!”
云杰的话让烈氏皱了皱眉,这云杰平日练完一套功法都需一个时辰,若是要学,岂不是要等到日落西山才能动身回王府。这新婚夫妻回门哪有半夜回到家的,今天晚上可不就要在玉府之中住下了吗?正要出声呵斥,却被一边的如歌拦住了。
“既然这样,那你可要好好学了,姐姐我都没见过你姐夫练功呢!”,见云杰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如歌忽然间改变了主意,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何必要故意躲着人。望着一旁正低头用着青竹端上来的酸梅汤的萧夜玄,如歌在心中暗暗思量。这新婚夫妻留宿在娘家,可是不能同房的,这如狼似虎的男人竟然也忍得。如此一来,那些苍蝇恐怕就要盯上这块香肉了吧!不知为何,如歌竟然对萧夜玄的表现有了隐隐的期待。
被如歌拦了话的烈氏原以为女儿听进去了,没想到还是要在府中留宿。因着女儿不听劝,烈氏当下便有几分不高兴。只是女婿就在身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去看看午膳准备好没有,便走出门去。
见娘亲生气了,如歌自然跟着进了小厨房。
进了小厨房之后,烈氏带着青竹忙上忙下,安排午膳事宜,将如歌晾在一边许久,一句话也不与她说。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啊!
看着娘亲安排好一切,走出小厨房,如歌只能又跟着她走出小厨房,求饶般的拉住烈氏的手。
“娘亲,不过是在府中留宿一晚而已,这趟回门之后,还不知道要几时才能回来,您就这么急着赶我走么?再说云杰舞文弄墨已经是有一手了,若是功夫上在俊俏些,文武全才,将来才能给你带个漂亮聪慧的儿媳妇回来啊!”
听着如歌的话。见女儿一脸讨好的笑容,烈氏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转过身食指重重地点了点如歌的眉心。
“没心没肺的东西,娘这还不是为了你好,非得留在这,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哭的可就是你了”。
听出烈氏语气中的松动,如歌笑了笑说道:“夜玄是我的夫君,既然亲口应了我一生一世,我就会相信他,这不就是夫妻应该有的信任么?”
烈氏听言,忆及男子对如歌的一言一行,心中也是自有衡量的。如此这般,便只能由着女儿了。
留在闲月阁用膳之时,得知世子爷女婿今日要留宿在玉府之中,玉正鸿用完膳后自然连忙吩咐管家刘全平日招待贵宾的鸿运楼收拾出一间上等的客房出来。当然,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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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玉尹氏教女
玉府东院之中,从收买的玉府下人口中得到锦亲王世子要留宿在府中的消息,二小姐玉宝莹的双眼中迸发出一丝闪耀的光芒,心中的小九九拨算了起来。
再过两天自己就要出嫁了,可是祖母与父亲却丝毫没有将聘礼给自己的意思,区区五千两就想要打发自己,这不是逼自己去死。未来夫君长得同恶鬼一般也就罢了,连自己后半生的依靠的那点嫁妆聘礼都舍不得给。还有那玉如歌,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眼见着自己落魄了在一旁冷眼旁观,你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放个女人在你面前给你添堵。
自从秦家下聘,玉宝莹每日都要到老夫人那边磨蹭一会儿,旁敲侧击的想要将秦家给自己的聘礼银子还有更多一些的嫁妆,可惜都是徒劳,到了后来老夫人便干脆称病不让玉宝莹进自己的宁福堂,眼下秦家的人又在玉府之中住着,玉宝莹万没有那个面皮闹大,就只能站在院子外面干瞪眼。正当玉宝莹没辙的时候,家族中最有钱的夫人玉尹氏便找上门来了,所谓瞌睡了自有人来递枕头,大致说的就是如此。
想起如今留宿在东院客房中的玉尹氏,那可是一个出手阔绰的主,一门心思想把女儿送上自己那个四妹夫萧夜玄的床,她可是许诺过,自己若是帮她促成了好事,出嫁之时便是一万两的随礼。自己远嫁泰州,有银子便是最实际的。虽说那世子爷不好惹,可自己给他送个美貌的小妾,哪有不乐意的,思量清楚之后,玉宝莹向着东院的客房走去。
东院的客房之内,几个小丫鬟殷勤的给躺在软榻上的玉尹氏打着扇子,捏着肩,捶着腿。从窗户口远远的望见玉宝莹朝这边走过来,被伺候的舒舒服服的玉尹氏一抬手袖子里扔出几个金元宝来,惹得伺候的小丫鬟一个个欣喜不已,拿着银子恭恭敬敬的退出门去。
“二小姐可是得到什么好消息了?”看看眼前正室夫人李氏所生的女儿,玉尹氏多多少少有几分看不起。这原也是正正经经的嫡出小姐,如今却混成了要到自己面前讨食的地步,当真是可悲的紧。不过有她帮忙,要达到此来的目的倒是方便多了,
想想夫家的银子如今是数也数不完,可到底只是低贱的商户人家,无权无势,在那些贵妇人面前,玉尹氏依旧抬不起头来。如今的玉尹氏一心想让女儿嫁入官宦人家,商门女子嫁入官门就只能做妾,然而玉尹氏不介意,官门的宠妾比商户的正妻都要趾高气昂百倍。只是一般的小官吏玉尹氏是看不上的。
早先听说本家的一名庶女被赐婚给了当朝的世子爷,玉尹氏还不相信。后来在家庙里,看着那庶出的小姐简直被众人吹捧上了天,玉尹氏才确定了这件事真实性。想那烈氏原先也不过是商门女子,在这本家正室夫人面前也不过是个任由拿捏的妾。现在如何,不但将正室夫人一脚踹到家眯吃苦去了,还一跃成为三品的诰命夫人。这样大的荣光从何而来,那还不是因为这烈氏生的女儿攀上了高枝。若是自己的女儿抓住这个机会,上了世子爷的床榻,那说不得不久自己也能混个诰命夫人当当。那些平日里看不起自己的贵妇人,在自己这个诰命夫人面前不就得点头哈腰么。
不过那本家的烈夫人当真是小心眼的紧,自己几次好意要将女儿送到那玉如歌身边伺候,她竟然当即就将自己从那闲月阁里面给推出来了,这两日还让人守在闲月阁外连门都不让进。以为这样自己就没法子了么。
“我已经打听到我那四妹夫今天要留宿在府里的鸿运楼,只要买通那楼外看着门的下人,烟表妹想接近世子爷易如反掌,只是表叔母答应的事可要做到才好”,拨弄着玉尹氏送给自己的那只翡翠镯子,玉宝莹将打听到的事一一告诉了眼前的玉尹氏。
听到玉宝莹所说,玉尹氏一下子从软榻上坐了起来,尖长的脸上溢满了笑:“那是自然,只要你烟表妹今夜进了那世子爷的房里,这件事办成了,那一万两的随礼钱,表姑母一定会奉上,你就放心好了”。
说着,玉尹氏从软榻边上的多宝格里抽出一支纯金打造的簪子,递给玉宝莹,“这算是表叔母给你的额外酬谢,这鸿运楼的事就有劳侄女儿你安排了”。
接过玉尹氏送过来的价值不菲的金簪子,玉宝莹双眼蹭亮,面上几层厚的脂粉都喜得掉了一圈。
“既然表叔母这么大方,宝莹我就再为烟表妹跑一趟”。
说完,人拿着东西喜滋滋的便走出了东院的这间客房。
待玉宝莹走后,原本在厢房内的垂帘子后站着的妙龄少女走了出来。
这名少女正是随同玉尹氏一同前来的玉尹氏唯一的嫡出女儿玉烟。
“母亲,这样的打扮真的可以吗?是不是有些下作了”,方才从外头采买回来,玉烟便被玉尹氏推到房里试衣物,当这些薄如蝉翼的衣物穿上身,简直与一丝不挂没有半点不同,难道自己就要这样去接近那位世子吗?这让从小被娇养着的玉烟的又羞又涩。
见女儿这样,瞄了一眼女儿凹凸有致的身材,玉尹氏满意的点点头,走下榻来,拉住她的手说道:“这怎么是下作呢,你这是在追求幸福。你不是很仰慕那位世子爷吗?眼下就是一个机会,娘亲给你准备的衣物都用特殊的香料处理过,闻了**香的男子一闻到上面的香料,就是柳下惠转世也不顶用。今儿个晚上只要你这么穿着主动往那位世子爷怀里一钻,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近在眼前。不是我说,这军营中待过的男子各个都是血气方刚,你的容貌也不比那玉如歌差到哪里去,那世子爷见了你这般的定然喜欢。事成之后,为娘在为你闹上那么一闹,说不得就能给你弄个侧妃的分位!你爹都已经说了,不论嫡庶,谁嫁的府第高贵,将来老爷子传下来的这家中的万贯家财便归谁所有。还是说你想像那玉宝莹一样做个被庶出踩在脚底下的嫡女吗?你想想看那玉宝莹的未来夫君是什么样子······”
想起这两日在玉府中偶然间见到的玉宝莹未来夫君,玉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若是嫁给那样的人,倒真不若死了干净。
原本那日在家卯中见过那位世子妃之后,玉烟便已经死了心,可婚礼那日在大街上远远看着的骑着高头大马扬街而过如同神诋般的男子,玉烟却是犹如被雷击中一般,半晌回不过神来,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那样的男子,哪怕是做妾,这一辈子也值了。
想到今日站在一角远远看着那看起来感情甚笃的二人,想起那男子眉目间的淡淡显现的柔情蜜意,若是换成自己······玉烟忍不住咬了咬唇,的确,自己的幸福就要努力去争取。
“远用手,近用肘,贴身靠打情不留,宁挨十手,不挨一肘,肘即是人体的前臂与上臂连接处,向外突出的部分,其着力点分有上肘、下肘、里肘、外肘、肘窝、肘尖等六个部位。肘技在近身搏击中具有出招线路短、招式毒辣凶猛、灵活多变、发肘隐蔽性好、杀伤力大、肘处坚硬锐利、攻守兼备、专打人体要害部位等诸多优点,搏击时既可单肘独发,起到一肘定乾坤之效,也可组肘连发,招密如雨,狂攻猛打,令对手一败涂地······”
闲月阁外的樱花林中,男子一次又一次的将对面的攻上来的人或摔倒在地,或扣住要害,一边规避对方的拳脚,一边不疾不徐的解释着与人对打的要领。
而那头自觉在师父面前已经颇为厉害的云杰在萧夜玄的面前犹如一只方才展翅的雏鹰,被萧夜玄这只在浩淼蓝天之上遨游多年,羽翅锋利的老鹰一次次的甩到一边,却又忍不住一次次的飞上前。
看着云杰已经一身狼狈,而那头的男子却依然气定神闲,出来唤二人用晚膳的如歌忍不住摇头轻笑,云杰这只雏鸟要跟在战场上磨练了十几年的萧夜玄对打,那可真的只有吃瘪的份了,不过自己的傻弟弟练了小半天还不知道累,眼见着倒是乐在其中,足可见这段时日练武体格还是练得不错的。
“好了,在你姐夫手上面挨了好几回揍今天就到这里吧!用晚膳的时间到了”
听到如歌所言,这边的二人停下手来,拍云杰了拍自己身上一身的泥土,对于姐姐所说的自己一直挨揍这件事并不十分在意。
“姐姐,我这就叫做在搏斗中积累经验,何况可不全是我自己一个人在挨揍,姐夫也有失手的时候”。
“那也是他在让着你,这要真的是在战场上对敌,你姐夫可不会在快打到人的时候收手”。
如歌笑着走进屋里头,将事先准备好的温水过了一遍的毛巾递了一条给云杰,又拿起另外一条湿毛巾走向另一个同样一身汗的萧夜玄,体贴的给男子拭去头上脖子上的汗渍。
“云杰的身手尚算不错,只是缺少经验,若是在军中磨练,假以时日,定然也是一员战将”,对于这个小舅子,萧夜玄不吝夸奖,有野狼野狼军队四名猛将的精心培养,玉云杰在功夫上的提升比寻常人本就应该有成倍的效果。
“还是姐夫大人英明!”,听到萧夜玄肯定的话语,云杰尾巴不自觉的翘了起来,原本在心里对这个姐夫的那股子畏惧经过一下午消失了大半。虽然心中时时刻刻都记着“满招损,谦受益”这六字真言,但是面对英明神武的世子姐夫的夸赞,云杰不免还是有几分飘飘然。
听着萧夜玄的话分明就是在拉壮丁,如歌真怕这小子进入了叛逆期,一听到这个就脑袋瓜子一头热,果真一头撞进去了。
“你若是想进军营,除非你能在武考中取得名次,否则就是送上门去找死,不许!”
大周国的武考是比考状元还要艰难的考学,考生不但在弄文策略上要有一定的修为,武功修为更是主要的考校。凡是在武考中获得名次的多数进入军营之中也不会是在军队中充当活靶子的小兵。而是作为预备将领留设军中的存在。
“武考啊······”
见如歌这般说,云杰倒是消停了,老老实实陪着众人用晚膳。在用完晚膳后,却是又缠着自家姐夫又小练了一回。
当夜色渐浓,那头鸿运楼过来的小厮早早的候在了外头,等着给世子爷领路。
沐浴过后走出门外的萧夜玄看了看身边站着的如歌,狭长的眸中划过一丝深邃无比的底色,一句颇为惆怅的话语渐渐溢出口中,而后便随着小厮手上的引路灯火迈开了前往鸿运楼的步子,
“今夜恐怕要孤枕难眠那!”
听到男子呢喃般的话语,站在门口的如歌看了一眼身边抿嘴笑着的青儿等人,只觉得面上烫得很,只能在心里气恼的骂道: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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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重口味的落幕
玉府前院的鸿运楼,小厮恭恭敬敬的领着身后的世子爷走向鸿运楼最里头的那间上房。然而在经过打头的一处厢房之时二人却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跟在小厮后头走着的萧夜玄深深望了一眼那间内亮着的烛火的厢房,停顿片刻之后,迈着步伐向内走去。
当进入玉正鸿让人精心准备的上房之中,走在前头的小厮恭敬的行礼,“世子爷安寝,奴才们先行告退!”
“嗯,下去吧!”,坐在床榻上的萧夜玄示意二人离去。
待小厮走后,萧夜玄走到前方的一张大椅边上,欠身坐下,从身上抽出那本晚膳之后小舅子云杰献宝一样交给自己的小册子,淡然一笑。一日的费心教授的回报不错,奖励小女人亲笔撰册,独此一册的书籍。
坐在床头大略的翻了翻这本用娟秀的字迹写出来的《兵法十三篇》,原本没抱什么希望的萧夜玄狭长的双目中写满了愕然,若非知道自己的小妻子的娇弱可人,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娶的是战场上的女枭雄,
在方才翻阅过的《兵法十三篇》中,《始计篇》中讲的是庙算,即出兵前在庙堂上比较敌我的各种条件,估算战事胜负的可能性,并制订作战计划。《作战篇》主要是庙算后的战争动员。《谋攻篇》是以智谋攻城,即不专用武力,而是采用各种手段使守敌投降。《军形篇》、《兵势篇》讲决定战争胜负的两种基本因素:“形”指具有客观、稳定、易见等性质的因素,如战斗力的强弱、战争的物质准备;“势”指主观、易变、带有偶然性的因素,如兵力的配置、士气的勇怯······一页页翻下去,大约看了一个时辰左右,萧夜玄发现这本册子的内容虽然写得较为简略,囊括的却是超越自己在战场上十余年所积累的战斗经验。这时的萧夜玄才猛然间明白了为何云杰在受训之时在军策上总是会有独特的见解,感情是这小子是被身边的人熏陶所至。自己的小妻子的身上似乎有许多的小秘密是自己未曾发觉,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步步的去挖掘呢。
将手中的册子犹如对待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看了看窗外的一片漆黑,萧夜玄凤目之中划过一抹幽然,将床边闪烁着的烛火熄灭,便走到一旁的床榻的一侧假寐起来。
厢房外的角落里,见男子房中的烛火熄灭,收了好处在外窥伺的下人连忙走出鸿运楼前往东院报信······
没多久,玉府前院的小道上,三道人影匆匆闪过,到了鸿运楼的门口,六束刺眼的金饰光泽在夜色中折射出玉尹氏那尖长的脸与精明的眼,一名身形窈窕穿着披风的少女迈着碎花小步紧跟其后。二人在玉府仆人的示意之下小心翼翼弓着身子的走过最外头那间安安静静的厢房,穿过一条回廊向着最里头的那间厢房走去。
待到了锦亲王世子所在的厢房门口,透过窗户望着内里那房中侧身躺着伟岸人影,玉尹氏走上前,从外将窗户慢慢关上,紧接着点燃一根细长的迷香插在了窗户缝里头。
估摸着迷香已经燃尽,玉尹氏将身边人身上的披风解下,轻轻地推开房门,将女儿推了进去之后,没多久便听到房内床榻咯吱咯吱的动静还有女儿又娇又媚的喘息低泣声。
听着动静知道事情成功的玉尹氏这才眉开眼笑的朝回走。走到鸿运楼的大门口,心情甚好的玉尹氏随手将头上的一根金簪子扔给一边候着的玉府下人,便跟着楼外站着的玉宝莹迅速离去。
“啊!”随着几人的走远,最里间一声女子的惨叫声在鸿运楼中响彻,随后便成了一声声细碎的呜咽声。正走到半道上的玉尹氏与玉宝莹听到那一声叫声之后不由得一愣。
“夫人请放心,那楼里头留住的人在来之前小人都已经下了蒙汗药,今夜里面就是动静再大也不会被人影响的”,说着这话的时候,低着头的仆人的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
闻言,玉尹氏点点头,放心的离开了原地。
竹茎通幽,樱花深处的闲月阁内,虽然已是深夜,躺在床榻上的如歌辗转反侧,左右横竖都毫无睡意。
难道真像那厮说的孤枕难眠了不成!如歌坐起身来,懊恼的摇摇头,一定是天气热的缘故。拉开藕荷色的轻纱帐,看了一眼那边大开着的镂着樱花的窗子,感觉到微微的清风吹拂在身上,如歌转过身,数起了绵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正酝酿着睡意,随着一道劲风拂过,如歌只觉腰上一紧,回过头,却见那原本应当留在鸿运楼中过夜的男子此刻正躺在自己的身边,眼中含满了戏谑的笑。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回门的时候不能住在一起么?”,被男子的炯炯的目光望得发慌,如歌推了推身侧的人。
“我只在这躺着,明日一早便离去,有我在身边,总是好些的”
听着萧夜玄所说,如歌自然领会到其中的意思。不知为何,萧夜玄这厮十分不耐热,身上的温度却是清凉的,睡在身边就像放了降温的冰块一样,舒服极了,沉默了好一阵,做足了思想斗争的如歌最终决定放弃那些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贴着男子的胸膛,感受到上面微凉的温度,一阵困意便瞬间袭来,于是非常干脆的就着眼前这个人肉凉席睡了起来。
见此,男子百般疼惜地啄了啄怀中人的翘唇心中却是万般无奈。
小丫头啊,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为夫一人留在那鸿运楼中会有艳遇么?竟不曾问上一句。
正满心惆怅之时,忽然间,留意到小妻子紧紧的握着自己衣襟的手,萧夜玄笑了,将床榻边缘挽起的纱帐放下了下来,温柔的吻上了娇妻香甜的小唇······。
晨光初露,柔和的阳光照进了清雅别致的厢房之内,女子睁开双眼,看了看身侧的床榻,半夜跑到自己房中来的人已经不在厢房之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省得被人说不合规矩了。
坐起身来穿上在床榻边上摆好的白色绣小印花的绣鞋,走到梳妆镜前梳妆打扮好,洗漱完毕,正要走出门去。一阵喧闹的声音从外传了过来。
打开房门,却见一名满头金钗玉簪子,身上穿着上等丝绸脚上踏着一双金缕靴的中年妇人同自己那位几日不见的二姐姐玉宝莹被青竹等人拦在闲月阁外,二人正在那闹腾着呢。
“让她们进来吧!”,昨天一整天都未曾见到,今天一大清早却是登上门来了。
听到如歌的话,青竹等人便将两个拒绝往来人员放了进来。
“四妹妹,你这回府了,架子也大了,我们这些家中的亲眷想见你一面都不容易啊!”,思及此行来的目的,嘴边有了一丝恶意的笑。
“虽然这闲月阁如今不好进,可姐姐这可是为了一件大喜事来找妹妹的!”
说话间玉宝莹娇笑着走近前来。
听到玉宝莹所说,如歌挑眉,“不知这喜从何来?”
“说起来妹妹可能还不知道,昨个晚上,咱们那玉烟表妹可是为世子爷侍了寝,这可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当然是喜事了”
果然,一有空子便有人想钻,转念之间,如歌一脸兴味:“哦?有这等事?”。
“自然是真的,这等败坏名节的事,叔母和你姐姐怎么会胡诌,我那女儿如今还在鸿运楼中,若是不信,世子妃娘娘可以亲自去看看”。玉尹氏见如歌似有不信,连忙扭着身子走上前来,血红的嘴边挂着怎么都掩饰不了的笑,自己弄得香料那可是一等一的好货,那海外的游商可是说了,用了之后一夜都不消停,现在估计那房里头的人还在玩着呢,只要带着这位世子妃前去一看,自己再闹上一闹,自己的女儿入王府的事那可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那女儿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世子妃娘娘可要为她做主,至少要给她一个侧妃的分位!否则叔母我真要闹起来了,便带着你那表妹亲自到王府让锦亲王爷给一个交代,当然,咱们是宗眯极亲的亲戚,这么做,你的面子上也不好看,这等小事只要世子妃点了头,世子爷那边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望着眼前自说自话玉尹氏,如歌啼笑皆非,先是丫鬟,如今又是侧妃,这样的飞跃还当真是大,昨夜萧夜玄在何处如歌自然是清清楚楚,只是那玉烟到底跑到何人的的床榻上去了,这倒是让如歌心中带了那么一丝丝的好奇。
“那如歌可真是要好好的过去看上一看了”。
见如歌应了,玉宝莹与玉尹氏的面上俱是一脸的喜色。
“如此甚好,到时候世子妃娘娘可要给叔母我一个说法才好”。
玉尹氏与玉宝莹兴冲冲的带着如歌等人便往前院的鸿运楼赶。闲月阁内的烈氏听了,自然不能安心坐在那里,便带着青竹等人一同向着鸿运楼走。心里却是直叹气,她就知道,这些个人是不消停的。
走在如歌身后的青儿等人却是面带怒色,那玉尹氏实在是个不要脸面的。又不是青楼里的娼妓,竟然弄出这等的手段,也不怕自己的女儿被宗眯判上不洁之罪给进了猪笼!
一行人方才走到前院的鸿运楼门口,却见一溜串的小厮都在外嬉笑着,而从楼内相继走出来几个掩面而走的丫鬟,望着这头走过来的玉尹氏等人,丫鬟小厮们便低下头噤了声,只是望向来人的眼中分明带着几分难掩的笑。
虽然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但玉尹氏丝毫不以为意,只以为计划成功了,满心欢喜的催促着如歌等人快些走。
穿过了鸿运楼内通往贵宾上房的回廊,远远的便看见那视野最为开阔的厢房此时门窗打开,因为还在拐角,里面的场景看得并不真切。
众人还未曾靠近厢房内便传来数声女子凄厉的惨叫声,走在前头的玉尹氏听到女儿熟悉的声音,不禁心里咯噔一跳,这时候怎么动静还这般的大。
当走到厢房门口,原本一脸志得意满的玉尹氏及玉宝莹瞬间石化,就连如歌等人也是愣了神。
只见厢房之内床榻两边的纱帐已经被尽数撕开了,床榻上的一切清晰毕现。那原本面貌姣美清纯的玉烟此时被几条撕碎的纱帐绑住了四肢,身上一丝不挂,原本光洁的身子此时的却是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而在玉烟的腰上一名面貌极为丑陋的男子正骑在上面正手持着一根钢鞭不断的在玉烟的身上挥舞着。在床榻的边缘,还有几节烧了一半的蜡烛······这样的场景当真是震撼,以至于青儿等人都已经忘记了眼前的一切,身为女子是应该避讳的。
那挥舞着鞭子男子似乎着了魔一般,对于门口站着的人丝毫未觉,仍然拿着鞭子在那玉烟的身上用力的抽打着,对着鞭子的不断下落,一阵阵的惨叫声不觉于耳。
“天那!”
见此场景,被惊呆了的玉尹氏立马扑了上去。可还未靠近,便被那床榻上坐着的长相凶恶的男子一鞭子挥得老远,在地上滚了好几滚。
果然······重口味。望着眼前的一切,如歌当真无语望天,
却在此时,眼睛被一双大掌遮住了。
“已经看到了!”
将放在眼睛上的爪子拍开,便见那早早离开闲月阁的男子此时正站在自己的身侧,而在他的身后,赫然站着一脸铁青的玉正鸿,还有身着五品官员特有的白鹇绣图官袍的中年男子,他的面色同样是尴尬到了极点。
望了一眼厢房中的被抽得惨不忍睹的倍女与在那蹲坐在地哭天抢地的玉尹氏以及那边一脸惨白的玉宝莹,玉正鸿当真是觉得自己要少活上好几年。迅速的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下人怒斥道:“还不把人拉开,你们都是死的么?”。
听到玉正鸿的吩咐,那些原本站着看戏的下人,十几名下人连忙走进厢房之内帮忙,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人拖开。就这,一个个身上也没少挨鞭子。
“岳父大人,这二人怎么会在小婿的厢房内做出这等失德之事?当真是让人痛心”
我也想知道,看着眼前一身齐整的萧夜玄,玉正鸿到底没敢问眼前的人为何厢房住着的不是他。方才见他从鸿运楼的另外一间房中走出来,便有些诧异,眼下却是明白了。
玉正鸿心里清楚,这玉尹氏向来与那三房黄氏一般,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这次到玉府中来的目的也是略微能猜到一些的。看着地上散乱的薄纱,那上面刺鼻的香味显然是用来催情所用的,怕是这位爷早就已经知道了,这才出现了眼前的这一幕。
思虑了一番之后,玉正鸿只叫人将床榻上那所谓的倍女与被人绑住的未来二女婿好生收拾一番连同玉尹氏等人带到前院回话。而后便派人将玉尹氏之夫玉正财以及那德高望重的玉家的二叔公一同请过来。
玉府的大堂之内,闻讯赶来的二叔公望着眼前一身狼狈跪坐在地的长媳以及孙女,颤颤巍巍的问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二叔公的疑问换来的是一片沉默以及嫡出的孙女玉烟哀伤欲绝的哭泣。
见此,坐在上首的萧夜玄朝着身边坐着的如歌一笑,转而往向下首的几人,淡淡的说道:“黑影,让他们听听到底发生了何事!”
就在萧夜玄说话间,一名面容阴柔些的黑衣男子出现在玉府的大堂之中,将一个五花大绑起来穿着玉府下人服装的人扔了进来,与此同时,一把银剑直接横在了这名下人的脖子上,“说!”
见自己收买的下人被人抓住了,立在角落里的玉宝莹连连后退,还没退两步,那边的下人已经伸手指向了玉宝莹所在的方向。
“世子爷,这都是二小姐让我做的呀!小的王二,平日爱喝些花酒,这两日正好手头紧,这二小姐拿着十两银子让小的替她办事······”眼见着小命就要不保,这名下人哪里还有不招的,便将玉宝莹如何收买他,他是如何领着玉尹氏及玉烟进的鸿运楼说的清清楚楚。
一时之间,堂内一片哗然,望向堂下哭得伤心的玉烟及玉尹氏的眼中带着浓浓的鄙视,就凭这等的伎俩也想算计大周国赫赫有名的北地战神,落到了这等下场活该!
“这几个当真是不要脸的东西,连自己亲族的也要算计!”
“也有这等下贱的人,实在令人发指”
“昨天晚上怕是战况激烈,你们看看那玉烟身上,哎呦,实在是厉害呀!”
“就算那位泰州的公子还肯要,这两个也只能做贱妾”
“做什么妾,这样的贱人,干脆送到妓院中去得了,倒是与民同乐了”
······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等事原本多多少少要避嫌,可这位世子爷在场,他不发话,其他人哪里有资格赶人。
听到众人的议论,被抓过来的玉宝莹牙齿直哆嗦,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以往还有母亲李氏能为自己求情,可而今······看了看周围义愤填膺的众人,玉宝莹顿时犹如霜打的茄子,彻底的蔫了。
堂下跪坐着的玉烟目光呆滞的望向上首坐着的那名形容伟岸,器宇不凡的男子,只见望向自己的那双眸子里充满了蔑视与冰冷,仿佛自己是一件极脏的东西一般。一瞬之间,最后一丝自尊也消灭殆尽,看了一眼不远处被人松了绑的长相犹如厉鬼一般的男子,忆及昨夜所受到的对待,一股气血直冲上脑门,径直就向着一边的石柱撞了过去。
女子突然间的动作没有人拦住,顿时脑浆迸溅,惊起一室的惊呼。
“我的女儿!”玉尹氏见此惨状,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的朝着那一动不动的玉烟扑了过去。将倒在地上的扶起来,双手伸过去,人已经是没有气儿了,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女儿啊,你死得好惨哪,都怪你爹爹呀,说什么只要你攀上了世子爷将来就将财产全都留给你,这才让娘犯了糊涂,你怎么就这么就死了呢······呜呜······我这后半辈子没指望了!”
听到发昏的玉尹氏的哭喊,二叔公浑浊的双眼瞬间犹如利剑一般射向身边的长子玉正财,怒声呵斥道:“你这逆子,早就听说你定了什么劳什子攀龙附凤的规条,如今竟然弄出了这等的祸事,这家业交到你的手中只会败得一干二净。我死后,我名下的产业一分也不会给你,让你管理的那些船明日便让人收回来,哼!”
说完,手上的拐杖一杖打在已经跪在地上的长子身上,额头上都打出了血,痛得在地上直打滚。
不再看这边丢人现眼的子孙,二叔公径直走到萧夜玄的面前道:“这件事是老朽家教不严,老朽愿意捐出一半的财产用于军用以弥补过失,还望世子爷见谅!”
“难得你有此觉悟,既然如此,本世子也不好追究此事了”
望着眼前神色淡淡的萧夜玄,如歌大开眼界,当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视线望向那倒在石柱边上的女尸,如歌心境微凉,往后像玉烟这样的女子不知道还有多少个,自己当真是嫁了一个抢手货啊!
“多谢世子,老朽年事已高,见不得这等场面,还请示容老朽先行离去”,这位二叔公显然是真的撑不住了,站着都有些晃动。
“慢走!”
二叔公得令,扶着一边伺候的下人便向外走,走到长子身边之时,捂着胸口厉声说道:“还不带着你那不贤之妻还有玉烟给我走!”
“是······是,父亲”,虽然被剥夺了继承权,但只要老父亲一日在自己便还有希望,虽然只剩下一半,但那也是一大笔财产那,考虑清楚的玉正财朝着堂上的人行礼之后,便唤跟随而来的下人将地上二人或抬着或架着,给带了出去。
那头已然清醒过来的泰州知府之子听了事情的经过,一双三角眼迸射出一丝恼怒,望向那让他丢尽颜面的玉宝莹的目光极为厌恶,恨不得将她活撕了,哪里还有娶回家的心思,只对着泰州知府道这桩婚事作罢,便带着下人拂袖而去。
泰州知府见事情发展成这样,想这玉家的二小姐放着世子妃妹妹不帮衬,胳膊肘往外拐,定然不是什么好货色,当即便走上前来道:“玉大人,二小姐这般的品行,下官家中实在不敢再要,这门亲事就此作罢”。
说完,转向上首的萧夜玄,恭敬的说道:“小犬误闯世子的住处,惹下这等的祸事,还请世子见谅!若无要事,还请世子容下官父子告退,准备离京的行装”
虽然知道自己的儿子被世子爷摆了一道,泰州知府却只能认栽,除了有些丢面子,毕竟也没什么损失。
“嗯,既然秦知府有要事在身,请自便!”,对于泰州知府的识时务,萧夜玄并不意外,点头示意眼前的人退下。
立在下侧的玉正鸿觉得自己显然变成了次要的人物,眼下这门亲事定然是不成了,那些聘礼十有**也是要退的,想到那一大笔的银两,玉正鸿就头疼,望着下面跪着的玉宝莹,玉正鸿只觉得这个女儿蠢钝如猪,竟然做出了这等的蠢事,再留在府中始终是个祸害······沉吟片刻,玉正鸿方才开口:“玉家嫡出女儿做出这等失德的事,我玉正鸿实在是愧对玉家的祖先。我决定,即日起,上呈家庙,玉宝莹不再是我玉正鸿的嫡女,送到家眯静思己过,任何人不得探望”。
“父亲!你不能这么做啊!呜呜······不能啊·····”听到玉正鸿的话,被人拖住的玉宝莹立时惊呆了,不但不再是嫡女,被发配到家庙,还任何人不得探望,那自己岂不是要在那里呆一辈子。想到那家眯的一切,那已经傻了的李氏,死了的玉佳娴,玉宝莹哭叫着爬向玉正鸿,还未到跟前,便被管家刘全带着一干下人架着带了出去。
从此,玉宝莹在玉府之中消失匿迹。到了家卯中因着李氏先前造下的孽,玉宝莹受尽了欺凌,最后在一个寒冷的冬季,骨肉如柴身患重症的玉宝莹与同样没有棉衣御寒的李氏一同倒在了姐姐玉佳娴的墓碑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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