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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弱颜     锦屏记txt下载     锦屏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零三章疑踪

    第一零三章疑踪

    荀卿染众人回到安国公府,老太太知道齐攸最终还是去了观音庵,直笑的合不拢嘴。大家在宜年居坐了一会,荀卿染和齐攸就回宁远居,齐二夫人打发人叫了齐攸过去。

    荀卿染将外出的大衣裳脱了,换了家常的小袄,坐在炕上,让人将宋嬷嬷叫过来,问她家里可有什么事。

    “采芹她老娘病了,”宋嬷嬷答道,“奶奶说让这几个丫头都在家做针线,只是奴才想,采芹她老娘年纪大了,也曾是府里的老人儿,采芹又求的恳切,因此奴才也只得让她去了,说好了今天傍晚前回来。并没什么其它的事。”

    采芹出府去了?!

    荀卿染点点头说知道了,就打发了宋嬷嬷下去,叫桔梗过来。

    “采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奶奶刚走,采芹就出去了。”

    “其他人可有什么动静?”

    “香橼说是借花样子,去了太太院子里。婢子要宝珠替她跑腿,她不肯,自己去的。回来后,就找了我,一起做针线,再没离开过。宋嬷嬷自己去过外院,说是帮着唐大人收拾房舍。其他人,都没出去过。”桔梗细细地说了院内人的行踪。

    约略盏茶工夫,陈德家的从外面进来。

    听了陈德家的回话,荀卿染低头沉思半晌,“没什么事发生……,这样也好。这件事,你辛苦了。回头到桔梗那领赏。”

    “都是奴才的本份,也没啥功劳,当不得奶奶的赏。”陈德家的道。

    荀卿染看了眼陈德家的冻的发青的脸,嘱咐道:“这个天气,委实不好过,你也不是做惯这个的,去领了赏,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这边刚打发了陈德家的出去,佟家的就在外面探头探脑。

    荀卿染招手叫她进来。

    “嬷嬷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来奶奶跟前,看奶奶有什么差遣?”佟家的陪笑道。

    她本来兴头的很,恨不得一脚就把宋嬷嬷踩下去,她做了这内院的管事才好。可是经过一两件事,她的手段才干在宋嬷嬷面前,实在不堪一提。荀卿染虽还没收服宋嬷嬷,但却不肯把事情交给她这样的人去管。这两天,荀卿染又使唤起了陈德家的,佟家的很怕再被陈德家的给比下去,因此更加巴结起来。

    “奶奶,陈德家的粗手大脚,奶奶叫她做做粗使还凑合了,别的事只怕她不行,反坏了奶奶的事。”

    荀卿染微微一笑,佟家的这是有了危机感,那么,或者可以利用一下。

    荀淑芳的纸条无故遗失,今天就是约定的日子。荀卿染用了引蛇出洞这一招,结果却毫无所获。荀淑芳那边打的什么主意暂且不提,如果齐府内有人拾到纸条,怎么既不归还,又毫无动静?这件事情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了,或者是有人还留了什么后招。

    只是,今天她计划的如此周密,就是有人拿了那纸条,又能兴起什么风浪来?但是,适当的防备还是必要的。

    “今天留你在家,你都做了什么?”荀卿染问。

    “奶奶让奴才留心宋嬷嬷,奴才跟了宋嬷嬷去前院,不过是收拾屋子,打扫庭院,奴才看着没什么大事,太太身边的忠顺媳妇有事找奴才,奴才想着不能得罪了她,以后不好办事,就跟她过去了。”佟家的道。

    也就是说根本没看住宋嬷嬷,荀卿染暗自叹气,不够聪明不怕,如果够坚韧勤劳,是足可以补偿的。不仅不聪明,还偷奸耍滑,这就无药可医了。

    “你说的不错,像陈德家的这样的粗使,自然是我吩咐一句她做一句。嬷嬷你却不同,你是我的左膀右臂,有些事情是要替我想在头里的。让你看着宋嬷嬷,也是要你跟她习学。”荀卿染缓声道,又话题一转,“采芹老娘怎么病了,你知道吗?”

    “她老娘年纪大了,三天两头的病,只怕活不过年去那。……奴才知道采芹去看她老娘了。”

    “这么多活计要做,总共就她们这几个人,哪个不是从早到晚忙的什么似地,偏这个丫头……,唉,还有我那点心方子,也不知是哪个丫头促狭,拣去了不肯还我,着实可恼。让我知道,定不轻饶了她!”荀卿染揉揉额头,自言自语地抱怨道。

    佟家的站在地下,觑着荀卿染的脸色,“奶奶,您……”

    “嬷嬷别想多余的事,这些日子事情多,嬷嬷该想着如何帮我分忧,我自然不亏待嬷嬷。”荀卿染端起茶杯,打发了佟家的出去。

    以佟嬷嬷的智力和心性,应该会有所举动吧,嗯,荀卿染这么想着,又把桔梗叫过来嘱咐了一番。

    暖阁内已经烧起了地龙,屋内温暖如春,香炉内燃着西洋进贡的薰香,满室都是淡淡的薰衣草香气。荀卿染和齐攸吃过晚饭,一个坐在桌前看书,另一个坐在对面,拥了薄毯,低头做针线。

    桔梗从外面进来,在荀卿染耳边低语,“按照奶奶说的做了……,她出去了半晌,方才回来,和她女孩儿嘀咕了一会,就叫了香橼几个出来,她女孩儿回屋子去了。这一会,就该来找奶奶了。”

    果然,荀卿染一片叶子还没绣完,佟家的就从外面进来。

    “奶奶,奴才女孩有事回禀。奶奶说丢了点心方子……”佟家的见屋内没有外人,神秘兮兮地道。

    “哦,那纸条是她拾到了?”荀卿染放下帕子,坐直身子看着佟家的。

    “奶奶,并不是奴才女孩儿拾到了,是她看到……”佟家的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奶奶现在去搜,肯定搜的到,晚了,只怕被她给毁了。”

    “可看真了?若是有虚假,我可拿你是问。”荀卿染道。

    “是的,肯定是真真的。若不准,奴才情愿受罚。”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走一趟吧。”荀卿染站起身,让桔梗拿了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来披了。

    “你们俩就不用去了,在屋里做针线吧。”荀卿染留下桔梗和麦芽,另外带了宝珠,又叫了宋嬷嬷,由佟家的在前面领路,就到东耳房来。

    东耳房屋里拢着两个炭盆,虽比不上暖阁,也还算暖和。香橼和香秀正坐在床上低头做针线,采芹盖着棉被躺在床上,采荠端了茶给她,她既不吭声,也不肯起来。

    见荀卿染来了,采荠推了采芹一把,“奶奶来了。”

    荀卿染走进屋里,香橼和香秀迎过来,采荠也跟了过来,等荀卿染在地当中的椅子上坐下,采芹才从床上爬起来。

    “奶奶这么晚过来,可有什么吩咐?”香橼陪笑问道。

    荀卿染怀里抱着手炉,微笑着四下打量。香橼穿着棉绫袄裙,全身上下一丝不乱,香秀也是一样,采荠只穿了袄裤,并未着裙,采芹穿的齐整,但是衣服皱皱巴巴,头发也乱糟糟的,再看采芹脸上,荀卿染皱皱眉。

    难道她老娘病的严重了,怎地眼睛都哭肿了,嘴唇似乎也破了。

    “奶奶丢了件物事,你们都是知道的。有人看见是在你们这个屋子里,现在奶奶过来,知趣的,就自己拿出来。”佟家的开口道。

    “我们才不会做那没脸的事,是谁看见的,说出来我和她对质。”采芹瞪了香秀一眼,咬着牙道。

    荀卿染脸色微微一沉。

    “奶奶在这,你怎么就称起我来了。你也是院里的一等丫头,这点规矩都不懂?”宋嬷嬷训斥道。

    荀卿染心中暗笑,其他的丫头都不吭声,采芹一副病恹恹地样子,竟然还敢和她叫板,实在是很有趣的事。

    香橼上前一步,给荀卿染福了一福。

    “奶奶,婢子自信是清白的。不过既然有人告到奶奶那里,奶奶自然不能不理。婢子愿意把自己箱笼都拿出来,请佟嬷嬷、宋嬷嬷搜一搜,既能证明婢子清白,奶奶也能堵了那告状人的嘴。”

    荀卿染微笑,香橼这个丫头,自有她的过人之处。

    “婢子也愿意。”采荠道。

    “婢子也是一样。”香秀瞥了采芹一眼道。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采芹也无话可说。

    荀卿染微微一笑,阻拦道,“我听人这样说,也是不信,但不过来问问,又让人说我护短。你们实在不必这样。”

    “奶奶,这是婢子们自己愿意的,不干奶奶的事。”香橼、香秀齐声道。

    四个丫头都将自己的箱笼搬出来,各自开了箱笼,站到一边。宋嬷嬷和佟家的就开始搜检。

    宋嬷嬷先搜检香橼的箱笼,不过翻了翻,就说没什么,要接着去翻检香秀的。

    “嬷嬷信得过婢子,不过还是请嬷嬷仔细搜检,才能证明婢子清白。”香橼又将另一个箱子打开。

    宋嬷嬷看了香橼一眼,果真仔细搜检起来。

    那边佟家的第一个拣了采芹的衣箱,翻了个底朝天,却并没有半个纸片,抬眼见采芹床下有个小箱子没拿出来,就过去搬了出来。

    “这是我今天换洗的衣服,嬷嬷不怕腌臜,就不肯给婢子留点体面吗?”采芹扑过去,一把夺了那小箱子抱在怀里。

    佟嬷嬷眼睛冒光,“别的姑娘都肯让搜,偏你不让,可见是心虚了,定要搜个仔细。”就去抢那箱子。

    “哎呀,怎么会这样!”却听香橼惊叫了一声。

    宋嬷嬷手里正拿了件香橼的衣裙抖了抖,一个纸条飘飘悠悠落了下来。

    ―――――――――――――

    感冒的喷嚏不断,吃了药,早点睡去了,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一零四章 意外

    宋嬷嬷看了眼香橼,就捡起纸团,也不看,直接恭敬地交给荀卿染。荀卿染招招手,让佟家的过来,毕竟她和采芹两个抢个箱子,实在是难看了些。

    佟家的从宋嬷嬷手里接过纸团打开,脸色就是一变,转身将纸团交给荀卿染。荀卿染看了佟家的脸色,心里就明白了几分,还是接过纸条。

    “澄面半斤,细糖三两、酥酪三两……”

    荀卿染照着纸条念了两句,就靠在椅背上,打量众人的脸色。佟嬷嬷和香秀两人偷偷交换眼色,似乎很是惊讶。采芹也是一脸的讶异,香橼则是满脸惊恐。

    “奶奶,这可是您要找的那方子?”宋嬷嬷恭谨地问道。

    荀卿染不置可否,只看着香橼。她要看这几个丫头如何做下去。

    “说说吧,是怎么回事?”

    香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请奶奶恕罪,婢子想起来了。那天跟了奶奶出门,是拣了个纸团。婢子不认得字,当作没要紧的东西,就放在怀里。后来玩叶子牌,还有些别的事,就混忘了。那天奶奶问的时候,婢子实在是忘了这件事。后来想起来,想找却找不到,婢子怕奶奶责罚,就不敢和奶奶承认。不知道什么时候夹在这件衣服里!婢子该死,婢子并不是诚心要藏起这个来让奶奶着急。请奶奶责罚。”

    “你看看,这可是你那天拾到的纸条。”荀卿染将纸条递给香橼。

    香橼接过去,仔细看了,陪笑道,“奶奶别笑话婢子,婢子不识字。当时捡到了也没仔细看,这么瞧着,像……不,婢子看着就是那天拾到的纸条。”

    佟家的和香秀两个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采芹则是满脸通红,身体微微发抖,看向香橼的眼睛里满是恨意。

    这屋里保持淡定的,就是荀卿染和宋嬷嬷,还有一个不知所措的是采荠。

    荀卿染将众人表情都看在眼里。看佟家的和香秀的表现,这纸团应该在采芹的箱子里找到。可却出现在香橼的箱子里,香橼还承认了,确切地说,是很有技巧地承认了。

    没想到事情会变的这样有趣!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经此一事,就是再有人拿了纸条出来,要兴风作浪,也是不能了。她的目的就是如此的简单,只是复杂而有趣的人将这件事弄的复杂有趣。

    “总算是找到了,也免得再去找荀大奶奶,让她笑话我。”荀卿染笑道,“这件事,宋嬷嬷你看该怎么处理?”

    宋嬷嬷沉吟了一下,“这件事香橼有错。要如何罚,还是奶奶说了算。依着府里的规矩,故意欺瞒主子,最少要打四十板子,也有撵出去的。若只是办事疏忽,或者是罚月钱,或是打二十板子。”

    故意欺瞒就是重罪,无意疏忽则只需小惩大戒。荀卿染点点头,齐府这些规矩还是很有管理智慧的。

    “奶奶,婢子不敢故意欺瞒奶奶。是婢子疏忽了,请奶奶重罚。”香橼道。

    借着这个机会重罚香橼,或者把她撵出去?佟家和和香秀都激动地睁大了眼睛,采芹手里撕扯着帕子,也是十分紧张、期盼。

    “我也不信你是故意欺瞒我。不过做事疏忽,还是该罚。”荀卿染道。

    香橼跪地磕头,“奶奶慈悲,婢子情愿领罚。”

    荀卿染一笑,“香橼遇事不狡辩不推脱,这认罪态度很好。打板子就免了,只罚你两个月的月钱,你可心服。”

    “多谢奶奶的恩典,婢子心服口服的。”

    荀卿染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出了东耳房。佟家的有些失望地跟出来。东耳房内,几个丫头开始收拾各自的箱笼。香橼并未受方才的事情影响,毕竟罚月钱对她还说是极轻的惩罚。香秀有些心不在焉,而采芹则呆站在那,两道刻毒的目光看着荀卿染的背影消失,又凝住在香橼的身上。

    荀卿染回到暖阁,就将纸条拿给齐攸看,将事情挑能说的大略给齐攸说了说。

    “……这点心香软可口,早就要拿给厨房里,做给老太太尝尝。”

    齐攸不过在纸条上扫了一眼,并没说什么。

    这天夜里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早上起来,整个世界银装素裹,齐攸依旧早早地出了门,荀卿染便到齐二夫人这边来请安。

    祈年堂院内积雪已经打扫干净,院子里丫头婆子们来回走马灯似地忙碌,却也悄无声息。荀卿染进了外间,齐二夫人并不在,齐婉丽和齐婉烟坐在椅子上,见荀卿染进来,都站起身。荀卿染让她们坐下,又对站着的周、李两位姨娘点了点头。

    “太太……?”荀卿染低声问。

    齐婉丽用手指了指里间,示意荀卿染轻声。

    这时就听里间传出妇人的哭声,听着有些耳熟,却不是齐二夫人的声音。

    荀卿染就走到齐婉丽跟前坐了,低声问她是怎么回事。

    “娘娘天没亮就让人送了消息来,荀家四姐姐和郑家的好儿姐姐,被永晴公主看上,要带了一起去和番。”

    “啊?”

    齐婉丽轻轻的一句话,仿佛是个焦雷,荀卿染不觉心里一沉。

    原来前朝时候,与北面的番邦多有战事。番邦多是游牧民,勇悍非常。本朝建国后,对番邦则是采取了抚恤为主的策略,所谓抚恤就是用宗室女子和亲。因为气候和文化差异,去和亲的这些贵女,多十分短命。这次番王亲自上表,要求娶公主为妻。因是番王求娶,不好以宗室女子代替,而皇帝膝下仅有一个适龄的公主,就是这位永晴公主。永晴公主要和亲,这并不是新闻,可竟然选了荀淑兰和郑好儿做和亲的女官,难道太后当初收留她两个在宫中,就有了这个打算?

    原来是出了这样的大事,怪不得连长久卧病的周姨娘都来伺候了。

    荀卿染正在琢磨,齐二奶奶从里间探出头来,冲她招了招手。荀卿染忙站起身,跟着齐二奶奶进了里间。

    齐二夫人在炕上坐着,正拿着帕子抹眼泪,旁边两个哭的眼睛发红的,一个是郑姨妈,另一个赫然是方氏。

    “大姐,这可怎么办?听说那蛮子的地方,风向刀子似的,那里的人是肯生吃人肉的,好儿,好儿,我苦命的好儿。”郑姨妈哭道。

    “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前面那些去和亲的贵女,哪个是长命的,更别说陪着去的那些个女官宫女们。兰儿娇生惯养,不能让她去受那个苦。”方氏道。

    荀卿染上前给齐二夫人请安,又给方氏和郑姨妈行礼。

    小丫头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荀卿染忙和齐二奶奶一起用热水浸湿帕子,递给三人擦脸。

    “我就这一个女儿,怎么舍得她去受苦!”郑姨妈哭道。

    “大姐,你当初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可不能不管。只要不去和番,也不要郡王、世子了,普通的宗室子弟、不是宗室也没什么,只要年貌相当,家世般配,知道上进,也就行了。”方氏拉住齐二夫人的手。

    “大姐,你想想办法啊,晚了,就来不及了。”郑姨妈也道。

    齐二夫人呐呐地说不出话,满脸愁容。

    荀卿染趁机从里间退了出来,齐二奶奶也跟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荀卿染低声问齐二奶奶。

    “唉,”齐二奶奶叹口气,“说是公主体弱,只怕不大能生养。这跟着去的宫女、女官,如果跟番王生了儿子,就收在公主名下,可能就是未来的番王。因此特别选两个家世好,看着好生养的带过去,生了儿子,就可立做侧妃。兰儿妹妹和好儿妹妹在太后宫里,就被公主看上了,要带了她们两个去。如今还没有旨意下来,咱们娘娘特意派人带出信儿来,让两位姨妈有个准备。”

    原来是这样。这次和亲只有永晴公主够资格。皇帝的意思,自然是希望未来的番王是他的外孙。然而永晴公主体弱,担负不了生育大任,只好选两个家世好些的女子,就是为了替公主生孩子。

    莫说北番生活条件恶劣,就是气候和江南一样,这做公主的陪嫁女官,其实也和做一般大户人家女孩儿的预备做通房的陪嫁丫头没啥区别。荀卿染知道方氏对荀淑兰的婚事期望很高,她心里是指望荀淑兰做王妃的。从王妃到通房丫头,而且一去就跟肉包子打狗一样没有回头的,这落差实在太大,方氏哪里受的了。

    不仅是方氏,一般人家都舍不得吧。

    只是舍不得又如何,已经进宫参选,这婚配的大权就在皇家手里。指望着嫁进皇族,现在要跟着公主和亲,就想反悔,能怎么办,难道跟皇帝说咱们散买卖不散交情,这个婚事我们不同意,您另指个年轻英俊位高的王爷给我们家女孩?这不是找抽,这是找死。

    “这可怎么办?怎么公主一下子偏瞧中了咱们家两个女孩儿?”齐二奶奶也皱了眉。

    没有正式的旨意下来,这事情……或许还有缓和的余地吧,荀卿染想。只是贤妃这么急着送了消息来,那么旨意也就是旦夕之间的事。这么短的时间,能有什么好办法,让两个女孩子免于远嫁?

第一零五章对策

    第一零五章对策

    “大姐,公主体弱,听说常年不出玉华宫。还有娘娘照应她们俩,怎地那么多参选的女孩儿,偏挑中咱们家这两个?大姐,”方氏有些疑惑地看着齐二夫人,终还是问出了口,“可是娘娘,娘娘她有心如此?大姐,娘娘要助力,咱们想别的法子就是。我家兰儿,可使不得。大姐,你可要记得,娘娘那里我可是已经出了大力的。”方氏哭道。

    郑姨妈听不懂方氏在说什么,有些糊涂地看着她这两个姐姐。

    齐二夫人却听明白了,心里很是尴尬。她明白方氏的想法,方氏怀疑郑好儿和荀淑兰跟着和亲,是贤妃娘娘在里面干涉的结果。毕竟她两个都是贤妃的表妹,跟公主去和亲,可以说是做出了牺牲,皇帝也要记贤妃娘娘的人情。以后两人之中真的有人生了儿子,做了番王,那贤妃娘娘在宫里的地位就更超然了,更有甚者,若是贤妃得子,那么……

    “二妹,你莫胡思乱想。娘娘不是那样的人,若她有那个心思,怎么会急着捎信出来,等着下了旨意,就是板上钉钉了,何苦现在自寻烦恼。”

    贤妃娘娘本来是打算将两个表妹嫁进宗室人家,做个臂助的,齐二夫人当然不能跟方氏明说。只是,如果郑好儿和荀淑兰真的跟着去和亲,对贤妃来讲,还真是个不错的护身符。不管两人生子与否,这份牺牲,都会让太后和皇上对贤妃心有感激和愧疚。

    这个想法在齐二夫人脑子里不过一闪,毕竟郑姨妈那里还好说,方氏是花了本钱,她那性子怎么肯轻易罢休,闹腾起来,那就不好收场了。

    “大姐,你还是进宫去求贤妃娘娘,免了兰儿跟着去和亲吧,大姐。”方氏央求道。

    郑姨妈也跟着附和。

    齐二夫人心里愁的不行,那送信来的小公公言语里的意思,贤妃娘娘对这事也是束手无策。娘娘还是太心软了些,莫说娘娘,就是她自己,也何尝不心软,别人也就罢了,自家两个妹妹,实在是不好交代。

    外间屋里,荀卿染和齐二奶奶坐在炕上,吃着丫头们送上来的点心充饥。周姨娘已经站了好一会,她本就体弱,身体开始打晃。荀卿染看在眼里,便开口叫人拿了两个小杌子让周姨娘和李姨娘坐下。

    齐婉丽感激地瞥了荀卿染一眼。周姨娘是她的生母,生下她以后身子就没好起来,大部分时间卧病在床。李姨娘比较年轻,不过三十出头,风韵犹存,生了一子一女,就是七姑娘齐婉烟和六爷齐佐。

    外间屋大家都不说话,听得里屋絮絮的说话声,时而夹杂着哭泣。荀卿染和齐二奶奶对视一眼,心里都知道这件事情难办。忽听齐二夫人在里屋呼唤,两人忙站起身。

    “我跟两位嫂子进去。”齐婉丽也跟着从椅子上起来。

    齐二奶奶正觉得事情棘手,她又走不脱,巴不得再来个人,也不阻拦,三个人一起进了里屋。

    “如今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一人智短,两人智长,你们也帮着想想法子,怎么才能免了你们两个妹妹跟着去和亲。”

    “便说家里有长辈去世,暂时不能婚嫁,把孩子们接出来。”郑姨妈犹豫半晌道。她郑家在老家同族还有几房,长辈不少,假托个亲近的长辈去世,并不是难事。

    “她们只是跟着公主去和亲,并非正式婚嫁。”齐二夫人叹道。

    这比如家里主子姑娘出嫁,预备的陪嫁丫头家里死了人,说要守孝,但是还得跟着嫁过去。遇到那讲究的人家,暂时不让这丫头做通房也就罢了。这个法子行不通。

    荀卿染低头沉思。

    俗话说,一字入宫门,九牛拉不回。现在是要把个送进宫的女孩给拉回来,这件事谈何容易,简直就是虎口拔牙。要不得罪皇家,还要把事情办成,除非,有那么个人,他在皇帝和太后跟前有相当的份量,他还要不爱功名利禄只爱美人,趁着旨意还没下去宫里求亲,才有可能救得人出来。

    可是如果真有这样的人,那郑好儿和荀淑兰的亲事早就定下了,哪里用等到现在。

    还有个法子,就是有人自愿替她们跟着去和亲。这个人还得年貌家世和她们相仿佛的。只是,这并不是件好事,谁会愿意去顶缸。

    其他的办法,就算能成,那对两个女孩今后的婚嫁,也会造成影响。

    荀卿染思量了一下她的处境,还是选择了沉默。

    齐二奶奶更是个精明的,平时巴拉巴拉嘴巴说个不停,现在也低头装泥塑的菩萨。

    屋里寂静无声。

    “大姐,你……,把我们家兰儿害的好苦啊,大姐,你快想个法子吧。”方氏着急起来。

    齐二夫人尴尬地抹了抹头上的汗,这么多小辈在眼前,她还真怕方氏不顾一切,说出两人背地里的勾当。

    “二妹,别急,大家这不是在想办法吗。”齐二夫人只好先安慰方氏。

    “太太,我有一个法子。”

    “哦,是什么法子,快说说。”齐二夫人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方氏和郑姨妈两人半信半疑。

    荀卿染和齐二奶奶都抬起头,看着说话的齐婉丽。

    齐婉丽盈盈地走到齐二夫人跟前。

    “太太,如今硬要两个妹妹回来,就会得罪皇帝,遗祸齐家、荀家和郑家,就连大姐姐在宫里,也跟着有了不是。”齐婉丽道。

    这话等于没说一样,这道理在座的都懂,因此才会这样为难。齐二夫人脸色沉了下来,亏她还以为有了转机,认真听起一个小女孩的话来,果然是急得昏了头。

    “太太,为今之计,只能找人替两位妹妹。还得寻年貌相当的大家闺秀。”

    齐二夫人和方氏、郑姨妈三人面面相觑。

    “急切之间,哪里去找这样的人,还得人家愿意才行,实在是难。”

    “太太不要为难,我虽比不得两位妹妹,可我的年纪,齐家的家世与两位妹妹还算相当,我愿意替两位妹妹跟着公主去和亲。我蒙太太养育之恩,愿意借此报答。”齐婉丽扑通一声跪在齐二夫人脚下。

    表妹替了表姐,功劳还是齐家的,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方氏不由看了荀卿染一眼,如果不那么早把她嫁掉,如今就能派上用场了。

    荀卿染接到方氏的目光,尽量不引人注意地往齐二奶奶身后挪了挪。

    齐二夫人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脸上添了喜色,瞬间却又换上哀容。

    “你这傻孩子,哪就到了那个地步。你姨妈们舍不得女儿,我就舍得你了吗。这个傻话,莫再说了。”

    齐二夫人站起来亲手扶了齐婉丽起来,拉她坐到自己身边,慈爱地看着齐婉丽。

    方氏眼看女儿要得救,见齐二夫人如此,不觉有些着急。

    郑姨妈却愣愣地接着齐二夫人的话。

    “你太太说的对,你这傻丫头,莫转这个念头,那地方不是好去处。”

    “叫周姨娘进来,劝劝五姑娘。”齐二夫人吩咐道。

    周姨娘从外面进来,她已经知道齐婉丽的决定,只叫了声五姑娘,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下来,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姨娘莫如此,这是好事。”齐婉丽道。

    “原就说我房里这些人,只有你是个极好的。如今五姑娘也这样知理,你做姨娘的,该跟着开心。我是舍不得她的。你也莫哭,你身子不好,我昨个刚寻了两根野山参,如今在厨下炖着,正要送去给你补补。以后啊,咱们老了也要在一处好好作伴的。”齐二夫人道。

    “周姨娘生了个好女儿,是个有福气的。”方氏道。

    周姨娘只默默流泪,不敢哭出声。

    “跟着去和亲的话莫再说了,我定然不让你去。老太太也舍不得你。”齐二夫人摩挲着齐婉丽的头顶道。

    齐婉丽笑了笑,“太太,说句不怕羞的话,女孩家长大了,总有这么一天。这是我自己愿意的,我自己去和老太太说,老太太最明白道理,没有不答应的。”

    “老太太院里的姐姐刚才过来了。”有丫头进来禀报。

    “我正要过去老太太那。”齐二夫人道,又吩咐齐婉丽,“你扶你姨娘回去歇着,我们去老太太那,你莫过来说傻话。”

    众人就往宜年居来。

    “有这样的事?!”容氏听了齐二夫人的讲述,沉默了半晌才道,“宫里的事,瞬息万变,这就是为何我家这几个女孩,我都不让她们进宫的缘故。”

    “老太太见多识广,和太后颇有交情,还请老太太帮着想个法子,咱们家这两个女孩娇生惯养,去了那里,哪还能有命在。”方氏和郑姨妈道。

    “荀家老爷是什么意思?”容氏问道。

    “这个……”方氏有些语塞。

    “老太太,”这时齐婉丽从外面进来,“老太太,我愿意跟永晴公主去和亲。”

    容氏听了齐婉丽的话也是一惊,眼睛在齐二夫人脸上一扫而过,转而对齐婉丽嗔道:“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大人们商量事情,你个孩子家莫跟着掺合。”

    齐婉丽到了容氏跟前,又把方才在齐二夫人那的话说了一遍,“……我是齐家的女儿,我想为家里做点事。”

    “你这个孩子,唉……”容氏叹了口气。

    众人都屏住呼吸,只等着容氏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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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看情况,有时间会加更一章。大家不要等,明天早晨再看。

第一零六章转机

    第一零六章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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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有这个想法是极好的。”容氏缓声道,突然话锋一转,向齐二夫人三人问道:“齐家一个女孩怎能换得两个女孩回来,你们打算如何换法?是让六丫头换回荀家四姑娘,还是郑家的好儿姑娘?”

    “这个……”齐二夫人沉吟了一下,其实她也没想好,是去换了郑好儿还是荀淑兰。

    “自然是换了我家兰儿。”方氏抢先开口道。

    “大姐,二姐。”郑姨妈眼睛又蓄满了泪水。

    方氏说完,也觉得有点愧对郑姨妈,齐二夫人更是不好说什么。

    容氏在几人面上扫视一眼,又问:“要换人,也要个章程。现在咱们巴巴地送了六丫头去,可想好了在皇上和太后跟前怎么说?”

    齐二夫人等人俱是低头思量。

    容氏抿了抿嘴,又说道,“让六丫头去换人,就算找了多么天衣无缝的借口出来,皇帝和太后面前,如何瞒哄得过去?就算皇上和太后答应了,心中难道就没有芥蒂?两个女孩儿以后的婚事怎么办?两位姨太太家里的前程又如何打算?”

    姜还是老的辣,容氏明显不愿意齐婉丽跟去和番,可她却一句反对的话都不说。上来一句,先是瓦解了郑姨妈和方氏的联合阵营,接着又反将了姐妹三人一军。

    方氏和郑姨妈互相看了一眼,她们何尝不懂得这个道理,只是实在舍不得亲生的女儿。这事说到底,不该齐家的女孩去换人。如果是她们自家的女孩去换,这功劳就还是她们自家的,也就不涉及触怒皇上,影响家族前程的事。

    方氏又一次恨恨地看了荀卿染一眼,转头对郑姨妈道:“妹妹你还好,还有一个姝儿,总可替了好儿回来。”

    “姝儿,关姝儿什么事?”郑姨妈一开始没明白,等明白过来,立刻摇头,“姝儿更不成,她年纪小,还没她姐姐老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舍不得好儿,也舍不得姝儿。”

    不过是一句话,这姐妹俩的心性、人品高下立现。

    容氏瞧了瞧这姐妹两个,看向郑姨**眼神柔和了许多。

    “那如今可怎么办?”齐二夫人、方氏、郑姨妈急得团团转。

    “四爷跟前的小厮黄芩在外面,说有事回禀。”就有丫头进来禀报。

    “这个时辰,老四有什么事?……必是宫里有了新的消息,快叫他进来回话。”容氏吩咐道。

    一会工夫婆子领了黄芩进来,闲杂人等都被打发出去,就在里间门上挂起珠帘,只让黄芩门口回话。

    “快说,可有什么消息?”齐二夫人忙问道。

    “回老太太、太太。娘娘从宫里传出话来,说是一个参选的秀女,顶了郑姑娘的缺,要跟着公主去和亲。请老太太和太太、姨太太放心。”

    有人顶了郑好儿的缺?!用了顶缺二字,也就是说不仅是那个人自愿,而且还颇有了一番工夫才替了郑好儿?

    荀卿染和齐二奶奶对视一眼,心下不约而同地想到,不知这郑好儿是运气好,还是手腕高,她果然是不用人操心的。

    郑姨妈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低声念了声佛。

    方氏此时更加着急,开口就问,“那我家女孩那?”

    齐二夫人赶紧问黄芩,“荀家的四姑娘可也有人替了?”

    “回太太,娘娘打发出来的人没说这个,只说估计过了晌午,就有旨意下来。又说,圣上也知道了这件事,请太太、姨太太不要勉强行事,免得触怒圣颜,得不偿失。”

    方氏一听这话,身子再也坐不住,一下子从椅子上滑到地上,一口气憋在那里,脸色瞬间紫涨起来。常嬷嬷在方氏跟前伺候,她是有经验的,忙叫了一个婆子帮忙,掐人中,抚胸口,又从怀中掏出药碗,要了碗水研话了,给方氏喂下去。

    半晌方氏才缓过气来,哇地一声哭了。

    这边就打发了黄芩下去,让他一有消息立刻来禀报。郑姨妈私下里叫了跟着的一个媳妇出去,封了个大大的红包给黄芩。

    容氏面露倦容,在炕上叹了口气。

    齐二夫人忙让人扶了方氏起来,“老太太年纪大了,禁不住呱噪。我这就带了姨太太回去说话。”

    容氏点头,“在我跟前你们都拘束。还不如你们姐妹好好商量个办法出来。荀家四姑娘,我看着是极好的,跟去和番怪可惜的。若是要用金银,尽管来和我说。”

    荀卿染暗笑,老太太真是太狡猾了,话说的很漂亮,其实啥也没应承,真需要金银,谁还好意思来找她要。

    郑姨妈扶着方氏迈步出门齐二夫人跟在后面。

    容氏又叫住齐二夫人,指着齐婉丽对齐二夫人说道:“咱们齐家的女孩,就要像这样。你教导的很好,要好好看顾她和她姨娘。”

    齐二夫人自然满口应承了。

    “你们都走吧,让染丫头留下来,我这鞋子穿的不跟脚,让她给我改改。”容氏又道。

    众人都根了齐二夫人出去,屋内只留下容氏和荀卿染。容氏招手让荀卿染坐到她跟前。

    “我瞧着六丫头是个有主意的,果然她心里有数,可喜的是心思也干净。你和她本就投缘,以后多看顾她些。她将来嫁出去,要靠娘家撑腰。独木不成林,这个家你们要支撑起来,也需要臂膀。”

    这是老太太再传授持家之道,荀卿染忙站起来,恭敬地听了。

    容氏让她坐下,“就咱们祖孙俩,不用这些虚礼。你把我的话都记在心里就够了。六丫头跟去和亲,我看的出来,你婆婆是十分愿意的。”

    荀卿染不好附和,但是心里却是同意容氏的说法。齐婉丽并不是齐二夫人亲生的,生离死别,齐二夫人总没那么肉疼。齐婉丽只要跟着公主嫁过去,或生或死,或发达或沦落,于齐二夫人都只有好处。

    眼看着一个诺大的国公府,齐家的这些子孙,多是仰仗先祖荫蔽享受富贵的。就算这一代仍有爵位赐下来,也是齐家长房的人承爵。而二房这边,长子齐儒病弱,齐仪、齐佐年幼,齐仪虽有文采,应试的学问却不成,齐佐庶出,以后如何还不知道。只有齐攸一人可堪造就。若是二房出了个番王侧妃,皇帝因此加恩贤妃娘娘和齐家,那么不用去打拼,荣华富贵就都有了。

    “可我却有另外的考量。倚靠女人得来的富贵,终究不能长久。北番那个地方,我听老国公爷讲过,咱们这些闺阁中的女孩子到了那,实在是九死一生。”

    荀卿染静静地听着,容氏不仅是不愿意拿齐婉丽的婚事做政治资本,也是考虑到投资风险太大。

    “况且,就算六丫头有那个福气熬出头来,她的儿子,真的能当上未来的番王。对宫里的娘娘是好的,可是老四以后就掌不得兵权了。咱们齐家祖上,可是实打实用军功换来的爵位!”

    荀卿染恍然大悟,原来容氏对齐攸是寄予了这样的厚望,原来她心中有着这样一个复兴国公府的志向。

    番王求亲,宗室中未必就没有适龄的女孩,但是皇帝却舍了亲生的公主。未来的番王当然最好是他的亲外孙,如果不能,他也只会选文官的女儿去替番王生子。而荀淑兰,是是清贵文官的女儿,郑好儿出身皇商,都不涉及兵权,也不会威胁帝位。

    “老太太……”荀卿染有些说不出话来。和齐二夫人安享富贵的算盘相比,容氏这个老人复兴国公府的理想,实在是让人敬佩。

    齐攸是否知道,他身上肩负了这样的大任那?应该知道吧,容氏既然肯对她说,就一定和齐攸谈过。

    祈年堂内,齐二夫人已经让郑姨妈先会香萝院,又将伺候的人打发的远远的,因为方氏正拉着她的衣襟,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齐二夫人被她哭的心焦,偏一时想不出办法来。

    “大姐,你和娘娘不能这样撒手不管,早知道,不让兰儿进宫,和攸……”

    齐二夫人并没将方氏的话听进耳里,她在想着黄芩捎来的话,娘娘说不能勉强行事,免得触怒圣颜。可是方氏这样,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

    齐二夫人灵机一动,劝止了方氏:“二妹,你怎么忘了你家大姑奶奶。这样事情,娘娘树大招风,被好些人盯着,只怕做不了什么。反而是些小人物,可以派得上大用场。你家大姑奶奶家……”

    “娘娘晋位就是他从中帮忙!”方氏被齐二夫人提醒,“那,咱们去求求他试试。”

    “他如今是你家姑爷,还用的着求。我听我家三奶奶讲,你家大姑奶奶着实富贵体面,想来在杨家是说话算数的。兰儿的事,着落在他们身上,再没错的了。”

    方氏有些讪讪然,她和荀淑芳已经撕破了脸,这个时候求上门去,面子上委实有些下不来。可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方氏咬咬牙,下了决心。荀淑芳是什么性子她清楚,她能拿捏荀淑芳那么多年,这一次也一定让荀淑芳替她办成了这件事。

    “只好去试一试了,不过,还请大姐借我一样东西。”方氏道。

第一零七章杨宅

    第一零七章杨宅

    荀卿染从宜年居回到宁远居,正在和桔梗等人说话,就听外面有人报说方氏来了。荀卿染吃了一惊,心下飞快地思虑了一番,忙对几个丫头使眼色。

    “我病了,是因为去庵里进香,染了风寒。”荀卿染吩咐几句,让桔梗出去迎接方氏,她在屋里带着几个丫头忙碌了一番。

    院子里,桔梗迎住方氏。

    “太太,奶奶昨天去庙里进香,正赶上下雪,因此染了风寒。奶奶怕老太太和太太担心,强支撑着,现在支撑不住,躺下了。正要请太医来,屋里乱糟糟的,太太还是……”

    方氏并不搭理桔梗,只顾朝里走。桔梗也只好在后面跟着。

    当方氏走进宜年居上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荀卿染躺在炕上,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麦芽正浸湿了巾帕盖在荀卿染的额头。屋内宝珠等几个丫头焦急地侍立在一旁。

    荀卿染在炕上,听到方氏进来,忙撑着要坐起来,却突然头晕,又无力地躺了下去。

    “我失礼了,请太太别责怪,改日登门谢罪。”荀卿染虚弱的声音道。

    方氏本来是含笑来的,在院内被桔梗迎住,那脸色就有些不好看,现在看了荀卿染的样子,方氏面沉似水。她直接走到荀卿染跟前查看,见荀卿染脸色通红,确实像染了风寒的样子。

    荀卿染现在很不好受。她一听方氏屈尊来了宁远居,心里就有很不好的预感。可这个时候又躲不出去,只好装病,不管方氏有什么事,怎么着也不好强迫一个病人。而荀卿染则可以见机行事。为了怕方氏看出破绽,她不仅盖了厚被子,被子底下还放了两个热热的手炉,这屋子里又暖和,因此才热的脸色发红。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就躺倒了?”方氏将信将疑地打量荀卿染。

    “方才不过是强撑着。快请太太坐,上茶。”荀卿染吩咐桔梗。

    桔梗忙请方氏在炕下椅子上坐了,紫菀端了茶送上来。

    方氏在椅子上坐了,她现在心急如焚,也懒得寒暄绕弯子,直接对荀卿染道:“你四妹妹的事,刻不容缓。如今正是你们姐妹们出力的时候,我打算去你大姐那一趟,让她和大姑爷帮着想个办法。你大姐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你赶紧起来和我一起去,你们姐妹俩感情好,你去跟着求一求,这事更有把握。”

    和方氏一起去杨家找荀淑芳,让荀淑芳帮忙?荀卿染本来觉得好好的,现在却真的开始头疼。方氏和荀淑芳,差不多称得上是冤家对头了。方氏病急乱投医,去求荀淑芳,荀淑芳肯定没有好脸色给她看。方氏这是拉着她做垫背,太不厚道了。荀卿染腹诽,而且方氏怎么看出荀淑芳和她感情好来着,明明以前荀淑芳为了讨好方氏,总是欺压她和荀淑芝的。

    况且,就算荀淑芳肯帮忙,她又能怎么帮?杨庭俊是御前侍卫,难道还能左右皇帝和太后的想法,或是能让永晴公主改变主意?

    想到荀淑芳和杨庭俊,荀卿染记起荀淑芳成亲后,她与两人的几次碰面,顿时觉得不仅头疼,身上的皮肤也开始发麻。

    “太太,几个姐妹中,大姐姐最孝顺,在家时更和四妹妹形影不离,两人感情最为要好。太太只要去说了四妹妹的事,大姐姐肯定会帮忙。太太要人陪着,还有大嫂,大嫂和大姐姐很投契。我的性情,大姐姐自来是看不上眼的。我现在这个样子去了,若大姐姐嫌晦气,反而坏了太太的事。”

    方氏低头沉默了一会。她也并不愿意来找荀卿染,可她和荀淑芳已经撕破了脸,现在有事去求荀淑芳,一个人去,实在心里有些没底。荀卿染性子柔和,以前就是凡事都能周全,和她一起去,总能有个缓和。就算荀淑芳要怎样,她也能拿荀卿染在前面挡一挡。而且如果要在荀淑芳面前吃瘪,与其让荀大*奶旁观,还不如让荀卿染在旁。

    “上次你们回家,你大姐姐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唯独对你还有好脸色。你不用推脱,我已经和你婆婆说了,但凡有一口气,你今天也要和我一起过去。”

    方氏又拿出看家的本领不讲理。而且这个求人的态度十分霸王。荀卿染可以想见,方氏如果以这种态度去找荀淑芳,会是怎样的灾难。她不想无辜被央及。

    “太太有命,本不该推辞,可我现在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荀卿染挣扎着说了这两句话,就虚弱地倒在枕头上。

    大不了用托字诀,方才黄芩捎信,说是过了晌午就有旨意,方氏肯定等不起。

    “奶奶昏过去了,太医怎么还没来,宝珠你再去催一催。”桔梗着急道。

    方氏听了这话赶忙上前来,却被麦芽和桔梗拦住。

    “你快起来,莫要装相!”方氏急道。

    荀卿染闭着眼,心里暗叹,以前在乡下老家维她独尊时,方氏还能看,可现在,一旦遇到不顺,她哪里还有侯府千金,书香世家诰命的体面。

    “二太太来了。”外面有丫头大声通传。

    荀卿染觉得眼皮直跳。只有方氏一个过来,她的心里是安定的。可现在齐二夫人也来了,事情就不一样了。她这装病装的仓促,禁不起考校,如果齐二夫人站在方氏那边,她可就十分为难了。

    “大姐,你快来看看。要请你们四奶奶陪我走一趟,她就说她病了。”方氏起身迎接齐二夫人。

    “四奶奶身子不舒服?正好今天胡太医来请平安脉,我担心她的身子,就带了胡太医过来。胡太医,请给我这媳妇诊诊脉。”

    齐二夫人说着话已经迈步进屋。

    荀卿染心里咯噔一下,她要宝珠去请太医不过是虚张声势,哪里会真的去请什么太医。齐二夫人来的太巧了,还带了太医来。她这个院子里,有问题。

    荀卿染再不敢装昏迷,只得缓缓睁开眼睛,见齐二夫人正站在炕边,面色慈爱地看着她。

    荀卿染忙作势起身,“不知道太太来了,请太太恕罪。”

    齐二夫人坐到炕边,伸手来扶荀卿染,却不是扶她躺下,而是拉着她坐了起来。

    荀卿染心中不由得苦笑,这还用太医诊脉吗,齐二夫人的立场已经很明显了。

    这整件事,齐二夫人站在齐家的立场上,最聪明的做法是撇清。可是她默许、甚至说是鼓励齐婉丽去换人,很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嫌疑。容氏不同意,却没明言反对,对齐二夫人也没有任何斥责,就是在给齐二夫人脸面,也顾虑到齐婉丽的处境。现在齐二夫人明显是让她陪着方氏去杨家。

    为了方氏,齐二夫人真是什么都舍得。方家姐妹之间为什么竟有如此深情?

    那胡太医上前,给荀卿染诊脉,荀卿染静静地,她要听胡太医诊脉结果,就知道齐二夫人是什么立场。

    “不过是些微风寒,躺一躺就好了,怎么敢劳动太医。”荀卿染道。

    “还是让太医看一看。以后每月也要如此,你年轻,正要如此。”齐二夫人的笑容中似乎有些深意。

    难道齐二夫人不是来帮方氏,而是来给自己解围的?荀卿染这个时候有些拿不准了。

    “奶奶确实染了风寒。”胡太医诊了脉,便对齐二夫人道。

    荀卿染一喜,齐二夫人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不过……奶奶脉象平稳,并无妨碍。想来是奶奶心火上升,因此便有些怕冷,又因为素来娇弱,因此看着很像寒症。其实是无妨的。小的开个方子,奶奶看着吃些吧。”

    胡太医说话大喘气,荀卿染的心跟着从高处重重摔落。

    齐二夫人口里嘘出一口气,“这我可就放心了。你这孩子,平时可要注意保养。你在娘家时,你太太拿你如珠似宝,到我这就病了,你太太可要怨我没好好照看你。”

    齐二夫人依旧笑的满面慈祥,荀卿染心中却更加疑惑。齐府主子们请平安脉的日子并不是今天,怎么这胡太医偏偏今天来了。难道是齐二夫人和方氏早料到她不愿意陪方氏去杨家,因此早就准备好了对付她的?

    方氏听了胡太医的话,就料定荀卿染方才是装病,正要开口训斥,见齐二夫人望着她摇了摇头,只得先把火气压下,也装出一副笑脸来。

    “没事就好,在家时我太娇惯你们。亏得嫁到你姨妈家做媳妇,若是别人家,哪得这样自在。还不赶快起来,咱们赶着去你大姐姐那里。”方氏道。

    荀卿染觉得嘴里发苦,一个后妈已经难以对付,两个后妈……,荀卿染叹口气,只得慢慢从炕上起来。

    “慢着些,你身子发虚,起来急了要头晕的。”齐二夫人扶住荀卿染,“我那刚得了一匣子补品,一会让人给你送来,记得让丫头们炖了给你吃。”

    或许齐二夫人不是后妈,她只是和方氏姐妹情深,而且不明真相?荀卿染这么想着,动作就慢了下来。

    “老太太来了。”小丫头的声音道。

第一零八章河东河西

    第一零八章河东河西

    小丫鬟话音刚落,容氏就进了屋,齐二夫人和方氏都忙过去搀扶。荀卿染看到容氏身后跟着的宝珠,心里很是欣慰,这个丫头是精灵的,她没看错。

    “说是染丫头病了,我来看看。”容氏笑着在炕上坐了。

    荀卿染现在穿着小袄,脸色红红的,因为方才一直躺着,头发也有些乱,这么看着说病了还真说得过去。

    “是昨天去庵里进香,没想到遇到下雪,一时着凉,头晕……”荀卿染道。

    “刚才已经请胡太医给她诊过脉,并没什么事。想是听到她四妹妹的事,着急上火,担心太过了。”齐二夫人像生怕容氏为荀卿染担心,笑着插嘴道。

    荀卿染接下来的话就不好出口,只好抿住嘴不再出声。

    “老太太,我正要让她跟着我去找她大姐姐,大家一起商量个办法。我含辛茹苦养大了她们,如今这兰儿出了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只能指望儿女了……”方氏接收到齐二夫人递过去的眼色,抹着眼睛说道。

    “我们家几个姑奶奶,三姑奶奶为人最是聪慧,最懂得孝敬母亲,和姐妹们感情也最好,她脾气柔和,办事妥帖,如今跟着老太太和二夫人,比以前更加能干了,太太还要多借重三姑奶奶那。”常嬷嬷在旁陪笑道。

    “是啊,”方氏忙点头,“我这个女孩最孝顺、周到,不然也入不了老太太的眼是不是。我现在遇事心急,求老太太答应让她陪我去一趟。”方氏接着道。

    “杨家那里,也是正经的姻亲,姐妹间本该时常走动,互相护持,这样咱们老四在外面也多份臂助。这件事关乎她四妹妹的一生,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跟了她母亲去,好好和杨家奶奶商量个法子出来,这也是尽了她的孝心。”齐二夫人温和地说道。

    齐二夫人和方氏,不等容氏说话,先就堵死了荀卿染装病这条路,然后又几个连番的高帽子甩出来。

    容氏脸上一直笑容未变。

    “难得你们都这么看重她。我过来,也是要她帮姨太太一把。”容氏笑道,又转头拉着荀卿染的手,“染丫头,我知道你身子不舒服,可你母亲来求你,也只好委屈你,就陪你母亲去一趟吧。你要记得,你不仅是我齐家的媳妇,也是荀家的女儿,总要想着些荀家、你父亲和兄弟们。”

    荀卿染看了看容氏,点点头。方氏一早得了消息过来,关于荀淑兰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和荀大老爷商量过。她心疼女儿,别的都不管,但是荀大老爷的立场只怕和她是不同的。荀卿染也不是不同情荀淑兰的遭遇,但是,当初并没有人逼迫方氏送女儿进宫,现在这样,可以说是她自找的。富贵险中求,既然要求那个富贵,你就要有勇气承担风险。

    荀卿染知道杨府之行在所难免,拖延也没什么用,因此忙起来,到里间去梳洗换了出外穿的大衣裳,这才出来。

    方氏早等的有些不耐烦,见荀卿染出来,就站起身。

    “老太太,那我就带她走了,这事一刻都等不得。”方氏道。

    容氏笑眯眯地点头。

    “你带着宋嬷嬷去照看你。身子若支持不住,就早些回来,别给人添麻烦。虽是你姐姐家,也比得咱们自家里。”容氏嘱咐道。

    荀卿染本来不喜欢麻烦。,但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杨家看看也好,正好看看荀淑芳现在怎么样了。塞张纸条约了她见面,又说要她救命,让她以为荀淑芳在杨家受了虐待,要她帮着逃命。可是那天她让陈德家的一直盯着,荀淑芳却没有出现。她也想知道,荀淑芳到底搞的什么鬼。

    荀卿染拜别容氏和齐二夫人,私下里悄悄嘱咐了桔梗,就带着宋嬷嬷、麦芽、宝珠、香秀,并一干婆子,跟着方氏出门来。外面车马已经预备好了,方氏在前面乘坐荀家的马车,荀卿染自己坐一辆马车,后面齐家、荀家婆子各坐一辆马车,就往城南而来。

    方氏心急,让车夫快马加鞭。杨家就住在周家巷,马车拐进巷子,走了一程,又往左边一拐,是个僻静的胡同,胡同里只有一所宅子,正是杨府。

    方氏的马车在杨家门口停下,打发小厮拿了帖子上去和守门的家丁说话。

    荀卿染在后面的车里瞧着,那家丁接了帖子转身进门,还将大门关了,半天工夫,并不见有人出来迎接。

    方氏等了约莫两刻钟,就焦躁起来,又打发了常嬷嬷去门上询问。敲了半天的门,才出来个小厮。

    “这是荀家太太,你们爷的岳母上门,来看你们奶奶的,怎么进去通报了半天不见消息?”常嬷嬷闻那小厮。

    “什么岳母岳公的,俺只管看门,通传不关俺的事,你跟俺说也没用。”那小厮似乎是个愣头青。

    常嬷嬷在荀家也是能呼风唤雨的人物,什么身后被这样抢白过。不过她是个沉得住气的,陪笑拿出块银子交到那小厮手里。

    “烦劳小哥跑个腿,我们太太来看望奶奶,还有齐家的四奶奶,是你们奶奶嫡亲的妹子,身上不舒服,也不好在外面等着。”

    那小厮掂量掂量手里的银子,往常嬷嬷身后看了看,共有四辆马车,车上标识并不是一家的,这才懒懒地道:“算了,看你年纪大不容易,我就帮忙跑一趟,成不成可说不好。”

    “小哥肯帮忙,没有不成的。”常嬷嬷哈着腰陪笑道。

    荀卿染在后面的马车上,虽听不清前面说话,看着常嬷嬷对看门小厮的奉承样子,知道方氏吃了闭门羹,常嬷嬷只好在下人身上下工夫。

    那小厮进去一会工夫,就有人出来打开了大门旁边的车门,让方氏的马车进去。

    杨家是四进的宅子,前面两进都不深,一会工夫,马车就到了二门前。

    荀卿染随着方氏下了车,左右看看,并没有看到荀淑芳,只有杨传久媳妇带着些丫环婆子站在垂花门前。

    “荀太太,齐四奶奶。”杨传久走过来给两人见礼,“我们奶奶身子不大舒坦,让奴才来接荀太太和齐四奶奶。”

    方氏心中有气,可因为有求于人,只得忍着。荀卿染却很淡然,有风使尽帆,正是荀淑芳的为人。这不过是个下马威,等见了荀淑芳只怕更有方氏气的。

    杨传久家的在前面领路,并不到上房,而是绕过穿廊过院,直走到杨府最里面一个院子。

    “我们奶奶最喜欢这个院子的僻静。”杨传久家的笑着,就引了方氏和荀卿染走进上房,将两人让到西面的暖阁。

    暖阁内装饰的金碧辉煌。靠窗一铺短炕,炕上铺着大红猩猩毡,炕中摆着张紫檀雕花小炕桌,桌子两侧对设两个座位,都是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朱红金钱蟒锦褥的坐垫。炕下靠墙设着四张紫檀太师椅,都铺着墨绿的弹墨椅袱、坐垫,屋内八宝阁上摆着各类奇珍古玩,屋内还有青铜鼎,仙鹤献寿香炉,花梨木大座钟等。荀卿染瞧着,这屋中富贵气象,便是王侯内宅也不过如此。然而各种珍品堆砌杂陈,却是少了贵气,更谈不上雅字。

    杨传久家的只让方氏和荀卿染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了,就有小丫头献上茶果。

    “奴才去请我们奶奶。”杨传久家的说着就退了出去。

    方氏冷哼了一声,还没发作,就被常嬷嬷的干咳打断。荀卿染瞧着常嬷嬷弯腰在方氏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方氏脸色才平和下来。

    也不怪方氏生气,这杨传久家的看着礼数周到,其实从门口的闭门羹下马威,现在进屋,荀淑芳不仅没在此等候,反而让方氏等她,到只让方氏和荀卿染在炕下就座。因为荀卿染与荀淑芳是平辈,而且荀淑芳居长,这样招待荀卿染并不失礼。可方氏是长辈,这样招待,可以说是轻慢至极。

    比起常嬷嬷那样伺候方氏,宋嬷嬷就低调的多了。她也一直跟在荀卿染身后,却一直默不作声。

    约略盏茶工夫,听得门外环佩叮咚之声,跟着门帘挑起,荀淑芳在一众丫鬟婆子簇拥下走了进来。

    方氏放下手中的茶碗,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等着荀淑芳过来问安。

    荀淑芳进门,却瞧也没瞧方氏,直接到炕上坐了。丫头门团团忙碌着,一个将手炉放在荀淑芳怀里,另两个端上来时新茶果,还有的蹲下身去,在荀淑芳脚边安了两个暖炉。

    方氏被晾在那,却忍着没有发作。

    荀卿染暗自叹气,只得站起身上前一步,给荀淑芳见礼。

    “大姐姐一向安好!”

    荀淑芳似乎这才瞧见屋里有客人。

    “哎呀,原来是三妹妹来了。这些下人话都说不清楚,说是什么乡下婆子要见我。三妹妹你知道,那些人生就一双势利眼。从前哪个认得我是谁,现在看我活的像个样了,一个两个上门来乱攀亲戚,着实可笑。我又是个心软的,总硬不下心肠不见她们。三妹妹,你是稀客,快到炕上来坐。”荀淑芳亲热地笑道。

    荀卿染有些囧,荀淑芳明显是指桑骂槐,在羞辱方氏,她可不想替方氏挨骂,也不能学着荀淑芳没了基本的礼数。

    “大姐姐,是太太来看大姐姐了。”

    荀卿染微微一笑,侧身就回了位子上,将战场留给方氏和荀淑芳。

第一零九章 河东河西(二)

    第一零九章河东河西(二)

    方氏哪里听不出荀淑芳是在骂她,亏的她爱女心切,又有常嬷嬷在旁劝解着,才在脸上挤出了一丝扭曲的笑容。

    “芳儿,母亲想你的紧,今个儿带着你三妹妹来看你。”方氏道。

    荀淑芳瞥了方氏一眼,只哦了一声,面色淡淡地,再没有别的话。

    方氏还是没法开口求荀淑芳,就以目示意荀卿染。

    荀卿染坐在那,不动声色地打量荀淑芳。荀淑芳看上去气色不错,那些伺候的人也都对她恭恭敬敬,完全看不出有受了虐待,更别说是性命之忧。再联想到约定那天荀淑芳根本就没出现,荀卿染心里料定,她还是为古人担忧了。荀淑芳是利用她的好心肠,知道再怎样她都不会不管荀淑芳的生死。此时再回想那纸条上的内容,荀卿染心中只剩下冷笑。

    荀卿染这么想着,觉察到方氏投过来的目光。马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好似入定了一般,似乎根本没看到方氏的眼神。她这个时候可不会抢上去做炮灰,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齐二夫人要如此力挺方氏,但是容氏在她出门前嘱咐的话,她是听明白了。容氏并不赞成方氏的举动,让她跟着来,不过是碍于情面。所以她也只需要跟着来走个过场就行,不能让人以为齐家也掺合到这事里面去了。

    方氏见荀卿染不肯开口,便对常嬷嬷努了努嘴。

    常嬷嬷忙陪笑上前给荀淑芳福了一福,“大姑奶奶,奴才给您请安。太太这次来,一是来看看大姑奶奶……”

    常嬷嬷正待往下说,荀淑芳已经从炕上站起身,作势要出门。

    “要看的也都看到了,我身子不适,就不陪客了。杨传久家的,你送客人出去吧。”荀淑芳懒懒地吩咐道。

    “大姑奶奶,大姑奶奶,听奴才把话说完。”

    常嬷嬷双膝一弯,跪在地上。

    荀淑芳撇了撇嘴,“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奴才,这里可有你说话的地方?”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方氏这时明白,荀淑芳是半点面子也不会给她的。她虽来时在齐二夫人面前夸口,但她还不至于糊涂到认为荀淑芳是心慈手软好糊弄的,相反,荀淑芳的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她早见识过。为了亲生女儿,也只能豁出去了。

    “芳儿,是母亲有事求你。”方氏陪笑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话说出口,方氏的脸腾地就红了。

    荀淑芳瞧在眼里,抬起袖子掩住嘴角,咯咯笑了两声,果然坐回到炕上。

    “太太最爱玩笑了,太太哪里有事会求到我身上。”语气中满是得意。

    方氏站在地当间,“是你四妹妹的事。你四妹妹进宫,不知怎地,被永晴公主看中,就要带了她去和亲。你自小和你四妹妹就好,求你看在以前的情份上,帮帮你四妹妹,免了她这个差事吧。”

    “还有这事?这可是四妹妹的福气。听说永晴公主身体不好,这次选陪嫁女官,特别选家世好些的,以后或可续上做王妃,也免得皇家再派人和亲。太太,您可要做上番王的丈母娘了,哈哈。”荀淑芳拍手笑道。

    “芳儿,北番苦寒,你四妹妹娇弱的很,哪里当的了这件事。还要芳儿帮忙,救救她。”

    “我一个深宅妇人,就算想帮,也要能帮得上才行啊。”

    “芳儿,你只要肯帮忙就好,自然是要找姑爷给想想办法。”方氏忙接口道。

    “我们爷如今做着二等御前侍卫,如果我没记错,齐家四爷可是一等御前侍卫。三妹妹就在这,太太不去求齐家四爷,怎么来求我?太太怎么就认定我们爷就能帮的上忙?”荀淑芳问道。

    荀卿染也屏住呼吸,她也奇怪这件事,到要听方氏如何做答。

    “这,这个,”方氏似乎有话不好说出口,只奉承道,“大姑爷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这男人的本事,并不在官职。芳儿你瞧瞧你如今的日子,我总算是给你找了门好亲事对不对。还求你和姑爷说说,帮帮你四妹妹。”方氏低声下气道。

    “我不太明白外面的事,不过皇帝家定下来的事,谁敢去驳回。太太这是要我们爷拿出身家性命来帮你了?”

    荀卿染心里暗惊,荀淑芳的意思,竟然是她能帮上这个忙吗。

    方氏急忙道:“姑爷是有本事的,哪就用身家性命了。只要救回兰儿,要我怎样都行。”

    荀淑芳看着方氏咯咯地笑了几声。

    “太太既然开了口,我们做晚辈的,少不得拼了命也要去试试。太太先请回,我有了消息就派人去告诉太太。”荀淑芳轻描淡写地道。

    方氏愣了一会,有点不敢相信荀淑芳这样痛快就答应了,“那太好了,只是这件事耽误不得,过了晌午,圣旨下来,一切就都晚了。芳儿你现在就去找姑爷……。”

    “太太何必如此催命,四妹妹是荀家女儿,我难道就不是了,太太还是回去听消息吧。”

    荀卿染看了眼荀淑芳,觉得她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很让人不放心。

    方氏好不容易见到点希望,她也怕荀淑芳所说的都是托词。

    “大姑奶奶,求你了,不看别的,我总是带大了你,你和淑兰是同父所出的嫡亲姐妹啊。求你救救她,我,我给你跪下了。”

    方氏说着,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太太快起来,这如何使得那。”荀淑芳笑的花枝招展,嘴里这样说话,却依旧安安稳稳地坐着,也不让人去扶方氏。只等看着方氏双膝着地,才让旁边的丫头上去扶了方氏起来。

    “三妹妹你看,太太还是这样的脾气,真让咱们晚辈难做人。太太,你这是折杀我了。我说帮忙,必定帮忙的。”荀淑芳开怀笑道。

    荀卿染有些纠结,如果她出面帮忙打圆场,依方氏的脾气,不仅不会感激,反而会更加嫉恨她。因此,她索性继续装菩萨。

    方氏被人扶起来,掏出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回头瞧了一眼。荀卿染侧着头,正看案几上的玉石盆景出神,宋嬷嬷和麦芽几个也都低着头,她心里好受了一些。

    她也不想让人看着她丢丑,可如果不是带着荀卿染来,只怕荀淑芳的羞辱更甚。只要过了这一关,总要一个个好好地摆布了她们。方氏心里恶狠狠地想着。

    荀淑芳已经叫了杨传久家的到跟前,吩咐道:“派人给大爷捎个信,另外你到帐房去看看,咱们现在能拿出多少现银?”

    “回奶奶,今天早上刚盘的帐,只有五千两的银子。”

    怎么说着说着,竟然说到盘帐上面来了,荀卿染低着头,目光一闪。

    方氏和常嬷嬷于这事却机灵。

    “姑爷办事总要花钱,这五千两银子,我还拿的出来。”方氏松了口气道。

    荀淑芳却只和杨传久家的说话,“皇宫里金砖铺地,在那个地方办事,五千两够做什么?你再去库房里,把那些古董玩意都搬出来,这屋子里的也都拿当铺去,能换多少换多少,总要救出我四妹妹来就行。”

    荀淑芳这是要狮子大开口了。荀卿染偷偷打量方氏,见方氏额头又开始冒汗。

    “这事怎好让大姑奶奶出钱。大姑奶奶说个数,我派人去取。”

    荀淑芳冷笑着看方氏,“太太别想差了,以为我要你的银子花。你们瞧瞧我这屋里屋外,几千两银子,可没在我眼里。”

    “是,是,是,这事姑爷总要找人帮着办,哪能空口白牙去求人,太太明白的,哪会误会了大姑奶奶那。”常嬷嬷陪笑道。

    这事算是办成了?那接下来两下里交易谈钱,会有一番讨价还价吧,荀卿染想,是她先告辞的时候了。

    “你身子不好,出来久了,你们太太和老太太要担心,我这里不用你陪了,你先回去吧。”方氏对荀卿染道。

    荀卿染乐得听从,便站起身来,“那我先回去了。”

    “三妹妹怎么要走?我已经让厨房备饭,咱们姐妹难得聚一聚,正该好好喝一杯,聊一聊。”荀淑芳阻拦道。

    “大姐姐客气了。我陪着太太来看看大姐姐,知道大姐姐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我只是来看望你的,至于你和方氏之间的交易,那是你们自己的事,跟我和齐家都没有关系。

    “太太,若我说,留下三妹妹陪我,我才肯帮四妹妹,太太怎么说?”荀淑芳笑着对方氏道。

    方氏怔了一怔,转头看了看荀卿染,“那,自然……”

    “大姐姐惯会开玩笑,我身子不舒服,告辞了。”荀卿染打断方氏的话。

    “奴才扶着奶奶。奴才说句逾越的话,姐妹们再好,终不是一家的人,哪有撇了家里,在亲戚家逗留的道理。奶奶出来时,老太太就担心奶奶,这个时辰,老太太该念着奶奶了。”宋嬷嬷上前道。

    方氏看见宋嬷嬷,脸色变了几变,终是没有再开口。

    “是啊,可不能让老太太为我担心。”荀卿染笑着,就往外走。

    荀淑芳站起身,“那我送送三妹妹。”

    方氏这时只怕荀淑芳躲了她,也跟着从屋里出来。

    “我和三妹妹说句话,你们都退下。”荀淑芳一边送荀卿染往外走,一边吩咐周围跟随的人退的远一些。

    荀淑芳跟前的人都听令退到远处,宋嬷嬷、麦芽几个却动也没动。

    “三妹妹好手段啊!”荀淑芳也不在意,对着荀卿染嘻嘻笑道。

    荀卿染就知道,荀淑芳是不肯轻易放过她的,这话不过是个开口,不知道她嘴里还会说出什么来,因此使了个眼色给麦芽几个,麦芽便带着人退后几步,宋嬷嬷稍作迟疑,也和麦芽一起往后退去。

    “大姐姐何妨把话说的明白些,我是个笨人听不懂,岂不是浪费了大姐姐一番用心。”荀卿染低声道。

    “呵呵呵,那个丫头,是不是你们齐四爷心爱的,你不好打发,因此就借了我的手?我就知道你也是个坏的。”荀淑芳也压低声音,同时用胳膊肘撞了荀卿染一下,还挤了挤眼睛。

    荀卿染觉得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同时心中更加笃定,荀淑芳那纸条果然没存好心,而且荀淑芳也不愿意让人知道纸条的事,因为荀淑芳绝不会为了她考虑而压低声音说话的。

    “什么丫头,什么打发?”荀卿染不动声色道。

    “还跟我装糊涂,上次约你出来,你倒好,人没来,到送来个傻乎乎的丫头。放心吧,我已经替你收拾了她,以后她再不能跟你争宠了。”

    荀卿染不着痕迹地甩脱荀淑芳的手臂,正色道:“大姐姐这样,可不像是有性命之忧的,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下,那纸条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个玩笑罢了?”

    “原来大姐姐所说救命是开玩笑?”

    “是不是玩笑,妹妹可也没打算救我吧,如此,不如把它看做是玩笑好了。”

    “大姐姐自己没去,怎知我没安排救你?”荀卿染反驳道,随即苦笑,“事情已经过去,我不想多说。大姐姐拿自家性命开玩笑,到显得是我看不开。还请大姐姐自重,这种玩笑,以后还是莫要再玩了。”

    “你安排了人救我?”荀淑芳疑惑道,脸色有片刻工夫变得煞白,不过转眼间,她的嘴角又漾起一丝冷笑,“三妹妹最会哄人。”

    “随大姐姐你怎么想吧。”荀卿染道:“大姐姐,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不想知道。我只劝你一句,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善恶有报,如影随形。莫要在我身上枉费心机,玩火……”

    荀卿染正要警告荀淑芳,就听门外一阵大乱。

    一匹枣红色骏马从垂花门外四蹄撒欢急奔而入。院内女眷顿时惊叫起来,四散奔逃。荀淑芳吓的放开荀卿染,往后跑去。荀卿染瞧着这马有些眼熟,正在凝神思考。枣红马已经到了她眼前,扬起前蹄撒欢,灰灰直叫。

    “奶奶小心,快闪开。”麦芽和宝珠两个急忙从后面奔过来,拉了荀卿染要往旁边躲。

    那马这时却侧转身子落下前蹄,鼻子里喷着气,把马脸伸到荀卿染面前,眨着眼睛似乎在打量荀卿染。

    荀卿染这时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这马眼熟了,高兴之下伸出手,去摸枣红马的额头。

    那马先是歪了歪脑袋,抖了抖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用乌黑的大眼睛又瞄了瞄荀卿染,终于还是没躲开荀卿染的手,还用潮湿的鼻子顶了顶荀卿染的手掌心。

    后面丫头婆子们的抽气声响成一片。

    “失礼了,杨兄。”

    垂花门外,当先走进一人,猩红的披风随风扬起,披风上金钱豹张牙舞爪大有扑人欲啖之势,让人不由得眼前一热。

第一一零章与虎谋皮

    第一一零章与虎谋皮

    齐攸从垂花门走了进来。院内惊倒了一片莺莺燕燕,唯有荀卿染不慌不忙,还抚着枣红马头微笑。齐攸一眼扫过,嘴角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回头对随后跟进来的杨庭俊说道。

    “失礼了,这马性子火爆,杨兄不该惊了它,它是御赐,让我拿它也没办法。”

    杨庭俊似乎受了些惊吓,瞧见枣红马已经安静下来,脸上陪笑道,“无妨,无妨,是我不该惊了这马。”

    院内众人这个时候都互相扶着站了起来,但因为枣红马还在,大家都不敢靠前。荀卿染回头看了一眼,荀淑芳被几个丫头扶着,战战兢兢地看着她,方氏和常嬷嬷却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荀卿染走到齐攸跟前,屈膝福了一福。枣红马也小跑着跟了过来,到齐攸身边喷了喷鼻子,前蹄在地上刨了刨。齐攸对荀卿染点点头,也不去拉枣红马,只任由它在旁撒欢。

    杨庭俊往旁边躲了多,荀淑芳本想上前来,见了这个情形,只得远远地站在那。

    “四爷!”宋嬷嬷和麦芽几个都跟着过来给齐攸见礼。

    齐攸点点头,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奶奶陪着荀家太太来看望杨家大*奶,现在正要回去。”宋嬷嬷替荀卿染答道。

    “哦,那么杨兄,我也就不打扰了。”齐攸对杨庭俊拱了拱手。

    “齐兄难得来,我已经吩咐人去叫了戏班子,备下酒菜,还是用了饭在走吧。”杨庭俊道。

    齐攸让宋嬷嬷等人扶了荀卿染走在前面,他后面拉了马的缰绳,迈步出了垂花门。

    “多谢杨兄盛情,还是改日好了,杨兄还是赶紧叫个跌打医生看看,莫伤了筋骨。”

    齐攸的马都是经过训练的战马,轻易不会受惊。现在竟然跑到垂花门里来了,听齐攸和杨庭俊的对话,似乎还是杨庭俊有错在先。荀卿染微微侧头,看见杨庭俊袍子屁股处恍惚有半个马蹄印,差点忍不住笑出来。看杨庭俊心有余悸的样子,应该是吃了这枣红马的亏,而且是哑巴亏。

    荀家的马车就在垂花门外等着,齐攸牵着马赶上荀卿染,宋嬷嬷带着人先上马车安置坐垫、检查暖炉。

    “四哥哥怎么来的这样巧?”荀卿染轻声问。

    齐攸看了看荀卿染,眼神似乎在说,你明知故问。

    “我在宫外当差,到时辰自有茶点,你以后不必让人送点心过来。”齐攸道。

    荀卿染哦了一声,她出来是吩咐桔梗,让陈德给齐攸送些刚做好的点心,想来是陈德无意中说了她来杨府的事情吧。

    “这马怎么就惊了,我看它很通人性的。”荀卿染对这枣红马很有好感,伸手摸了摸它厚厚的鬃毛。

    “我也奇怪,刚进了杨家的门口,杨兄要来替我牵马,它就惊了。”齐攸漫不经心地说着,拍了拍枣红马的脖子。

    枣红马骄傲地扬了扬脖子,叫了一声,跺了跺蹄子。

    “这马有名字吧,叫什么?”荀卿染问齐攸。

    “自然是有的。”齐攸道。

    多说两个字你会死啊,荀卿染不满,“是不是叫红枣?”

    齐攸撇了荀卿染一眼,荀卿染又道:“那么是叫枣花?”

    齐攸和枣红马齐齐转过头来。

    哦,荀卿染慢半拍反应道,她被一人一马给瞪了,她被鄙视了。

    “这是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皇上赐下来的。因它跑的快,取名叫疾风。”不知齐攸是不是怕荀卿染说出更离谱的名字,终是说道。

    就知道肯定是这一类的名字,不过是看你一张冷脸,故意逗你笑笑还不行啊。

    荀卿染心中还是觉得红枣这个名字好听,脸上却是一副很受教的样子赞道:“好名字。”

    回到齐府,荀卿染便到齐二夫人那边回话。

    齐二夫人听到荀淑芳答应帮忙,似乎松了口气,别的并不多问,只对荀卿染说道:“难为你了,快回去歇着吧。”

    荀卿染又宜年居,依旧是把方氏已经求得荀淑芳帮忙的话说了一遍。

    “这我就放心了。”容氏道,却不放荀卿染走,而是让她坐下,拉着她说话。话题都在荀淑芳和杨家上打转。

    荀卿染想了想,便也只当作闲聊,将荀淑芳待客暖阁的布置奢华给容氏描述了一番,“大姐姐一答应帮忙,我们太太就让我回来了。我想,这事总归不好做在明面上,少我一个人知道也好,就回来了。”

    容氏对荀卿染的话听的很认真,听她说到最后,脸上就带了赞许地笑。

    荀卿染回到宁远居,换了衣服,闲坐喝茶,不一会齐攸从前院回来。

    “丫头们在给你熬药?”齐攸看到宝珠在房檐下熬药,进门就问荀卿染。

    “嗯,今个身子不舒服。”荀卿染起身帮齐攸脱了大衣裳。

    “身子不舒服还出门?”

    “我也不想的。偏太医来了,说无妨,开个方子随便吃吃。”荀卿染道。

    齐攸沉吟片刻,“方子也能随便开,你也就肯随便吃。让她们倒了吧,若觉得不好,拿我的帖子,另外请太医就是。”

    荀卿染笑着答应了。

    晌午时,齐仪从学堂回来,带了荀君晖一起到宁远居来。四个人说了会话,齐仪就找借口和齐攸出去,让荀卿染姐弟自在说话。

    “怎么样了?”

    荀卿染打发了闲杂人等出去,低声向荀君晖问道。

    “大*奶得了佟老六的消息,就派人出去找父亲和大哥。后来太太带着常嬷嬷回去,在屋子里收拾了好几个箱子出来,大*奶就走过去拦住。她们两个关起门来,不知在里面做什么。院子里的人只听见大*奶哭,还有太太的骂声。”

    荀卿染吸了口气,她就知道,方氏这样行事一定是背着荀家的人。

    “可听她们两个说了什么?”荀卿染继续问道。

    “她们听的不太真切,只听见太太骂大*奶不孝顺,心肠狠,大*奶就哭着求太太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让太太给老爷、大爷、她和大姐儿几个孩子留条活路。后来太太也哭了,说是事情会做的机密什么的,不会连累荀家。大*奶只是不依,又说一大家子人还要穿衣吃饭。太太就说拿的都是她的嫁妆,不关荀家的事。最后太太动手打了大*奶,大*奶依旧抱着太太的大腿不放。”

    “这是拦下来了?”

    荀君晖摇摇头,叹气道:“哪里拦得住,太太的人和大*奶的人还撕打了起来。太太跟疯了一样,父亲和大哥又在城外没赶回来,不过是留下一只箱子,太太还是带着东西出门了。”

    荀卿染想起在杨家,荀淑芳狮子大开口,那架势是要扫光荀家的家底。荀淑芳肯定不会答应让方氏赊欠。方氏进京时,就打算要嫁女,因此带来很多东西,大多是给荀淑兰做嫁妆的。如今荀大*奶不让方氏拿荀家的钱,那方氏能动用的,还真是只有她的嫁妆了。

    “这件事外面的人不知道吧?”荀卿染问。

    荀大老爷本身的官职就相当于御史,监察百官,若让人知道他家里闹成这个样子,他这个官可就做不稳了。

    “大*奶知道历害,这都是关了门自家闹,已经下了禁口令了。”荀君晖答道。

    虽是如此,可姐弟两人心里都明白,方氏现在已经成了荀家的定时炸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暴发,就会带累了一家的人。

    姐弟两人说了半天话,容氏打发人过来,叫了他们去宜年居。齐攸和齐仪也在,两个得意的孙子在跟前,荀君晖的相貌也十分讨喜,又是她眼里的小文曲星,容氏比往日更精神了许多,招呼这几个人到跟前,说说笑笑,又留下荀君晖吃了饭,才肯放人走。

    城南杨家大宅内。

    女人的手在白玉观音,珊瑚宝石盆景、金珠玉串等珍宝古董上一一抚过,最后坐到炕上,打开木匣数着里面厚厚的一打的银票。最后靠在引枕上,满足地嘘了口气。

    门帘挑起,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女人忙从炕上下来,对男人福了一福。男人在炕上坐下,环顾一圈屋里这些珍玩宝器。

    “这就是荀家的家底?也不过如此,还算有两样可以入眼。”男人的口气中有明显的不屑。

    “多是方氏的陪嫁。时间太急,荀家大*奶又出面阻拦,不然还可以再挤出来一些。”女人陪笑道。

    “这也算不错了。以后有机会再挤好了。”

    女人笑着斟了杯茶送到男人面前,“爷,事情可都办成了?”

    “放心吧,一切都按原来计划,办的好好的。你不怕她以后找你算帐?”

    女人得意地笑了起来,“有爷您在妾的身边,妾还用怕她。今天这些东西,可是她自愿拿出来的。妾又没逼她,而且她求的事,妾也替她办了,她找妾算的什么帐?”

    “你就这样恨她?”

    “爷要是过过妾以前的日子,保准比妾还恨她那。妾现在只担心她的病,怕她活不长久,妾要给佛祖烧香,保佑她多活几年,这苦日子要她慢慢地熬,才有滋味。”女人说这话脸上带上了恨色。

    “宝贝儿,黄蜂尾后针,最毒莫过宝贝儿你的心。不过,爷就是喜欢你这个性子,对爷的脾气。如今这事办成了,宝贝儿,你要怎么感谢爷。”

    “爷,”女人身子轻微地抖了抖,随即妖媚地坐到男人怀里,“妾整个人都是爷的,爷想怎样,妾就随爷怎样。”

    窗帘都来不及落下,就听屋里面悉悉索索衣服想,接下来是男人的喘息声,女人妖媚的呻吟声、还有引人/兽、欲、毫不压抑地叫声。

    “你这小妖精,越来越磨人了。”

    半晌屋中声响终于停了下来,男人起身整理衣服。

    女人白练般的身子再次缠上去,“爷,怎么这次就这么会工夫,就不要妾了。”

    “还不是宝贝儿你交代的事,总要去看看,办好最后一道程序。”

    “爷,妾就知道您最疼妾。”女人娇笑道,“那齐家……”

    男人穿好了衣服,“你嫡母、嫡妹错待了你,你要怎么报复爷都顺着你,可没听说你那妹子有什么对不起你。”

    女人撅起了嘴。

    男人不为所动,“齐家的事,你不要再动歪脑筋。齐家四爷,很有其祖父的遗风,心思缜密,手段狠辣,鞍前马后又有一帮得力的朋友。他做事又没什么迂腐的顾忌,今天那马跑进来,踩死了人也是白死,你难道没被吓到?”

    “妾是爷的女人。怎么爷竟然害怕那齐家老四?”女人娇嗔道。

    男人冷了脸,“你这些小把戏,还是少在我面前耍弄。你这一次次撺掇,可是嫁给爷,心里不满意,因此嫉恨上你那妹子的缘故?”

    女人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坐回到炕上,“爷,妾没有那个意思。妾能跟了爷这样的人,是妾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男人听了,嘿嘿冷笑了两声,回身捏了捏女人的脸蛋,“你心里明白就好。别做傻事,惹爷烦恼。只要你一直乖乖地听话,爷就宠着你。你看看你现在吃穿用度,以前做梦也没想过吧,嗯?”

    “是,妾跟了爷,很知足了。”女人低头恭顺地道。

    男人迈步出门去了。女人疏了口气,光着身子,也不穿衣,挥手将一只青铜古鼎扫到地下,然后在炕上蜷成一团,大睁着两眼发呆。

    “齐家老四竟然有这个本事?我不信,我不信。她说安排了人救我,会是真的吗?不会,她肯定是骗我的。再求她一次,她会不会帮忙……”女人嘴里呐呐地自言自语,慢慢地眼睛里流出两行泪水。

    齐府,宜年居内已经掌了灯,齐二夫人、郑姨妈、荀卿染正围着桌子陪容氏打叶子牌。容氏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几次该她吃的牌,都让了过去,齐二夫人和郑姨妈也常常走神,隔一会就会瞟一眼屋角的西洋座钟。

    荀卿染就比较辛苦了,不能趁这个机会赢牌,可在三位长辈这样的情况下,让她们赢牌也很困难。

    她心里都明白,容氏、齐二夫人、郑姨妈三个人,从今天下午开始,就都在等着宫里的消息,荀淑兰到底会不会跟着公主去和亲。而荀卿染也想知道,荀淑芳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办成这样一件事?

    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齐二奶奶急匆匆地走进来。

    “回老太太和太太,宫里送出信来,荀家四姑娘突然得了急病。”

第一一一章连累

    第一一一章连累

    容氏、齐二夫人和郑姨妈三个齐齐放下手中的叶子牌。

    “是怎么回事,快说一说。”齐二夫人抢着问道。

    “方才娘娘打发了个小公公来,说今个下晌,淑兰妹妹就有些不好。正陪太后和永晴公主说话的时候,就晕了过去。太后马上请了太医,诊了脉,说是时疫,要送淑兰妹妹回家里去。宫里已经打发人给荀家姨妈那边送了信,让去接了淑兰姑娘回来。”齐二奶奶道。

    “兰儿病了?要紧不要紧,用什么药材,我这就让人去铺子里拿。”郑姨妈急道。

    “哎呀,离永晴公主和亲的日子也没几天了,这么看来,兰儿就不用跟着去和亲了。”齐二夫人松了口气,笑道。

    “姨妈,哪有病的这么巧的。”齐二奶奶对着郑姨妈笑道。

    郑姨妈见了众人神色,才恍然大悟,又念了声佛,“总算不用去那个地方受苦,太好了。”

    “姨太太是个有福气的人,这些事情自然是想不到的。”容氏对郑姨妈道。

    荀卿染也颇为认同容氏的话,郑姨妈相比齐二夫人和方氏,过的日子是比较单纯的。原因也很简单,原来郑家老爷在世的时候,房里连一个通房或姨娘都没有。这也并不是因为郑姨妈嫉妒,而是郑家老爷认为郑姨妈心性单纯,不想让她有烦扰,自己情愿要如此。后来两人生了一儿一女,更加不会有纳妾的念头。

    所以郑姨妈这半辈子的生活都是相对单纯的,遇到这样的事,第一反应就比较自然直接。

    “荀家姨太太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也为难她了。”容氏又道。

    容氏这话有些虚。事实上,法子好想,但是具体的操作才是有难度的。

    荀卿染接过丫头送上的枫露茶来抿了一口,以掩饰内心的惊异。要在皇宫中那样处处都有眼睛盯着的环境中,做成这样一件事,不是在宫中有深厚的根基,是根本无法操作成功的。

    荀淑芳和杨庭俊仅凭她们的人脉就做成了这件事?还是贤妃娘娘也帮了一把?如果是前者,两人的胆量和本事可真不容小觑。

    荀卿染将茶杯握在手里,轻轻摩挲着,这也就可以理解当初镇国寺相亲,不仅齐二夫人亲临,还有内务府的大臣的家眷在其中牵线搭桥。齐二夫人应该是了解内情的,而容氏应该并不清楚,但她心里已经起了疑,不然也不会对杨家的事那么关心。今个下晌,宋嬷嬷来过宜年居,想来对杨家一行,比她说的还详细些。

    “可不是,这样一来,就不是淑兰妹妹不愿意跟着和亲,而是没法子去。上面就没理由怪罪。等这事情风头过去了,淑兰妹妹的病也养好了,只怕还是如了先前的打算。”齐二奶奶笑道。

    众人都微笑点头。

    “还有姨妈家的好儿妹子,听说廉郡王王妃几次进宫,见了好儿妹子,直跟太后跟前夸她模样好,人又稳重知礼。姨妈,好儿妹子眼看好事近了,到时候姨妈可别忘了打发赏钱,我第一个是要大红包的。”齐二奶奶走到郑姨妈身前笑道。

    “就你爱打趣!”容氏嗔道。

    郑姨妈也笑了,“你妹妹,不是我自夸,确实是个可人心的孩子。只是我们的家世连累了她,世子正妃只怕指望不上的。做侧妃,我又怕她委屈。听说廉郡王家二世子还未娶亲,要是指了他,才更好些。”

    “姨妈真疼女儿。廉郡王家二世子,也是嫡出,很得郡王和王妃宠爱,以后少不得一个好前程,确是好姻缘。”

    郑姨妈就望着齐二夫人。

    齐二夫人拍拍郑姨**手,“娘娘已经知道了。”

    众人笑了一阵,心情都愉快起来,又陪着容氏玩了一会,才各自散了。

    …………………………

    天色已经擦黑,内宫门外,方氏从车里探出头来。她已经来了好一阵子,却不见人送了荀淑兰出来,因此有些心急。这时见宫门口有个小太监溜溜达达,就打发常嬷嬷过去问问。

    “劳烦公公,太后宫里有位荀家四姑娘,说是患了时疫,要送出来,我们已经等了半天,怎么人还没到。”常嬷嬷说话的工夫,塞了个荷包到那小内监的衣袖内。

    “这事,我也听说了,人还没送出来?”

    常嬷嬷见小太监不十分招揽,又塞了个荷包过去。

    那小太监将手缩紧袖子里捏了捏荷包,脸上有了些笑容。

    “罢了,这样冷的天,你们等的也辛苦。我勉强进去帮你们问问。”

    “多谢公公。”常嬷嬷行礼道。

    方氏又在马车里等了半晌,不见小太监回来,她不顾天冷,也下了车来,只在宫门前来回不住地走动。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那小太监才鬼头鬼脑地从宫门内探出头来。

    常嬷嬷赶紧走过去。

    “你们再等一会,就出来了。”小太监说了话,头一缩,就不见了。

    常嬷嬷赶忙走回来向方氏回话。

    “只要接出来,多等等也是无妨的。”方氏松了口气。

    …………………………

    外面更夫刚打过四更,齐攸正在酣睡,突然被敲门声惊醒。

    “四爷,四奶奶。”外面是宋嬷嬷的声音。

    齐攸低头见荀卿染睡的正香,就不想吵醒她,打算穿了衣服,到外间看是什么事。

    齐攸支起身子,正要轻轻将手臂从荀卿染身下抽出来,没想到还是惊醒了荀卿染。

    荀卿染睁开眼睛,她此时还没有完全清醒,心里想着,今天是齐攸的休沐日,怎么起的比平时还要早。这时就听到外面有人轻轻敲着卧房的门。

    “是谁,出了什么事了吗?”荀卿染问。她们俩起床都有定时,不是出了要紧的事,下人们是不会来打扰的。

    齐攸揉了揉被荀卿染压的有些发麻的胳膊。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以前习惯独睡,现在却习惯抱着个人,香香软软。有的时候翻个身,发觉怀里空空,还会觉得不适应。

    成亲第一天,他就知道荀卿染在床上比较黏人。自从入冬,更加如此,不过黏人的方式有了些变化。荀卿染以前似乎喜动,现在却明显更喜静。以前很主动,可是现在……,如果他要,她会很配合,但是,却不再向从前那样主动了。

    不过有一点还好,不论睡前两人是什么姿势,睡着后,荀卿染肯定会挤到他怀里。现在,半睡半醒的荀卿染依然霸在他身上,齐攸抬手摸了摸荀卿染的头发,心里觉得非常舒坦。

    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波斯猫,那猫皮毛光滑柔软,两只碧绿的眼珠狡黠漂亮。小奶猫时也是喜欢在他身边绕来绕去,长大了一点,就经常跑的不见影。只有冬天,才会天天见到它,而且晚上必会挤进他的被窝。他就说这猫儿最喜欢他,可祖母却说是猫儿怕冷,喜欢他身上暖和。

    这个女人不会也是贪图他身上暖和吧?齐攸这么想着,嘴角有些往下掉。

    “四爷,四奶奶。”外面宋嬷嬷又叫了一声。

    齐攸见荀卿染也醒了,便坐起身子,也不撩开帐子,对外面吩咐道:“什么事,进来说。”

    宋嬷嬷听了齐攸的吩咐,才推开门走进来。

    “回四爷、四奶奶,宫里出了事。”

    “娘娘?”齐攸皱起眉头,荀卿染的睡意也无影无踪。

    “不是,是郑家姑娘回来了。”

    荀卿染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嬷嬷你快说。”

    “回奶奶,方才宫里来信,让人接了郑家姑娘回来。”

    郑好儿不是在宫里等着指婚,怎么现在大半夜的让人接回来?

    “具体情形奴才不知道,老太太和太太都过香萝院去了。请四爷和四奶奶也赶紧过去。说是荀家四姑娘那边,也出了点事。”

    荀淑兰那边出了事,郑好儿被送回来了,荀卿染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齐攸让宋嬷嬷到外面等候,两人忙起身穿好衣服,桔梗、麦芽几个送了水来,两人简单地梳洗了,就往香萝院这边来。

    外面还是一片漆黑,荀卿染借着灯笼的亮光,看了看怀表,这时还差两刻才到寅时。

    香萝院内,所有房舍都是灯火通明,有丫头将两人引到上房。

    郑姨妈坐在炕上,搂着郑好儿在哭泣。容氏坐在旁边连声叹气,齐二夫人坐在炕沿上低着头不说话。

    齐二奶奶站在炕下,正在劝解。

    “姨妈别哭坏了身子,好儿妹妹这样的人品,难道还愁嫁不成?”

    郑姨妈听了这话,哭的更加历害。

    齐二奶奶平时千伶百俐,现在却找不出别的话来劝解,也沉默下来。

    容氏见齐攸和荀卿染来了,就招呼齐攸过去。

    “……你好儿妹妹出了这事,你就劳累些。也别等天亮,现在就去打探打探消息。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没有法子挽回。”容氏在齐攸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最后吩咐道。

    齐攸听了应了声是,就转身往外走。

    荀卿染跟了出来。

    “你在这里陪着老太太、太太,开解开解姨妈和表妹,我去去就回。”齐攸并没对荀卿染多做解释,只嘱咐荀卿染道。

    荀卿染点头,又让人去取了生姜片给齐攸含着。

    “天气冷,多穿件衣服再出去。”荀卿染道。

    “攸儿,”齐二夫人从屋里出来,见左右无人,对齐攸低声嘱咐道,“事情你都知道了,娘娘那里,只怕也落了不是,你……,总要娘娘无事,才好说别的……”

第一一二章连累(二)

    第一一二章连累(二)

    送了齐攸出门,齐二夫人招呼荀卿染到她身边,想来是觉得没必要嘱咐她什么,就什么都没说。荀卿染赶紧扶了齐二夫人的胳膊,两人又回到里间。

    郑姨妈依旧搂着郑好儿在抹眼泪。郑好儿穿着秋香色袄裙,乌溜溜的头发上只插了两支珠簪,虽极力克制,可还是忍不住抽噎着,眼睛也红红的。郑姝儿这时也陪坐在旁边掉泪。

    这么冷的天,郑好儿半夜折腾了这一下子,想来既没好好吃东西,也没有休息。还有容氏,年纪一大把,也半夜从宜年居过来,不小心染了病就不好了。

    荀卿染这么想着,就道:“妹妹穿的单薄,天气又冷,不如让厨下准备些热汤来,妹妹吃了暖暖身子,免得落下病来。”

    齐二夫人听了忙点头,吩咐荀卿染和齐二奶奶,“好,你们快去让厨下做来,多做些。老太太和你姨妈也吃些。”

    两人答应了,就从屋中出来。这些事,自然不用她们亲自去厨房,齐二奶奶就叫了两个管事的媳妇子。

    “除了热汤,再备两三道好克化的点心。”荀卿染和齐二奶奶商量。

    “我也是这样想。”齐二奶奶说着,就对媳妇子们吩咐了,然后也不回里间,直到旁边的西梢间来坐下,荀卿染想了想,也跟着齐二奶奶过来坐了。

    “二嫂,这是出了什么事?”

    方才在那里间,看着郑姨妈和郑好儿正在伤心,荀卿染不好问,这时只有妯娌两个,她才问出口。

    齐二奶奶看了看荀卿染,有些欲言又止。

    “听说淑兰妹妹那里也出了点事,二嫂,你我妯娌间,不必隐瞒的。”

    齐二奶奶听荀卿染这样说,这才将事情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这件事,咱们不在场,只是听宫里娘娘传出来的消息。”齐二奶奶道,“昨个淑兰妹妹被太医诊出得了时疫,要送她回家里休养。荀家姨妈已经跟着马车去宫门外接了。两个妹妹都不必跟去和番,这是多好的事情,谁知道后来出了这个变故!”

    “是什么变故?”荀卿染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不过还是问道。

    齐二奶奶又叹了口气,“本来直接将人送出来,也就没事了。可有人献勤儿,怕太后娘娘也沾染上,因此另外叫了太医院的医官来。几个医官一起会诊,太后身子很好。太后就又想起淑兰妹妹来,发了善心,让这几个去看看淑兰妹妹。结果,医官诊断,淑兰妹妹并不是时疫,不过是普通的热证。”

    “哦?这样,四妹妹岂不是还要去和亲?”方氏的钱可是要白花了。

    齐二奶奶撇撇嘴,心道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但是碍于荀卿染,不好说出来。

    “接下来,那太医细细给淑兰妹妹看了,他说,他说淑兰妹妹不能跟去和亲。”

    难道这个太医也是买通的,就是为了不让淑兰去和亲?荀卿染心中疑道,却又觉得不合理,这样不是画蛇添足吗?

    “那太医说,淑兰妹妹是,是石女。”齐二奶奶凑到荀卿染耳边低声道。

    “怎么会?”荀卿染惊道。荀淑兰从小吃的好,发育正常的很,虽比她小几个月,但是初次来葵水的日子比她还早那。

    齐二奶奶干咳两声,“咱们不懂,听说那太医擅长的是妇女科。他说这个女子,虽有葵水,却因宫胞太小,无法孕育子孙,与石女无异。”

    荀卿染有些皱眉,“怎么会这样?虽说这样也不用跟着去和亲,可以后的婚配怎么办?”

    宫里太医的诊断结果,别说指婚宗室子弟,如果宣扬开来,以后还有谁肯上门向荀淑兰求亲。用这种自毁的方法逃避和亲,也太愚蠢了吧。

    前面说得了时疫,接出来治疗,已经算是万全的计策了。这后来这些,不仅是画蛇添足,更是自毁。因为逃避和亲,宁愿终身不嫁?当然不可能,逃避和亲,不仅是怕苦,更因为心里想着更好的婚事吧。

    荀卿染想到这里,心中一凛,她都会这样想,那么别人岂会想不到这点。荀淑兰无法生育这个事,只怕要百口莫辩了。

    荀卿染暗自苦笑,这事若说和荀淑芳没关系,谁会相信。她还是将人想的太好了些,以为荀淑芳不过借此敲方氏一笔钱,最多什么都不做,让荀淑兰跟去和亲。可荀淑芳明显要的不只是如此,假设一切都是荀淑芳在搞鬼,这显然是连环计。最后要达到的目的……

    “若只有这样,还是老天保佑了。最后那医正又说,淑兰妹妹发热,是因为吃了某种药。”齐二奶奶接着道。

    不必齐二奶奶在往下说,荀卿染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是说淑兰妹妹欺君吗?”

    故意吃下某种药物,让人误以为是时疫,借此逃避和亲,这当然是欺君大罪。

    “太后将信将疑,那医正就开了药方,喂淑兰妹妹吃下一剂,淑兰妹妹就恢复如初了。”齐二奶奶道。

    荀卿染不由得担心起来,这欺君大罪,可就不是荀淑兰一个人能扛的下的。荀大老爷势必会受影响,那会不会牵连到整个荀家?会不会影响君晖参加会试?荀卿染揉了揉额角,她当时知道自己拦不住方氏,因此才让佟老六去给荀家送信。虽然荀大老爷和荀家大爷不在,但是荀家大*奶是得了信的,但是荀家大*奶却没拦住方氏!

    “那二嫂可知道四妹妹现在如何?这并不关好儿妹妹的事,怎么好儿妹妹也被送回来了?”

    “有些事情哪分的那样清楚。好儿妹妹和淑兰妹妹是表姐妹,两个一同进宫参选,平时互有来往。现在淑兰妹妹借病逃避和亲,自然就有人想到好儿妹妹原来也是要跟去的,却被人顶替了下来。那宫里,有嫉妒咱们娘娘得宠的,也有嫉妒好儿妹妹得太后喜欢的。就有人在太后跟前说,好儿妹妹也不愿意跟去和亲,就骗了个秀女来顶替她。还说出好儿妹妹认那秀女做妹妹,答应以后要照顾她家里,又说和亲的种种好处。还传出好儿妹妹曾对那宫女说过,公主病弱,活不长,跟去和亲,如果生了儿子,在公主死后可以做番王正妃,还可以得个公主封号。”齐二奶奶低低的声音道。

    哦,天!逃避和亲已经触怒皇家。后面那些话,即便是实情,说出来,却是杀头的大罪。荀卿染想来想去,还是认定,就算郑好儿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还表达了出来,也会做的不留痕迹,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我不信好儿妹妹会如此,太后可让她们对质了?”

    齐二奶奶冷笑,“要能对质就好了。这是娘娘后来打听出来的。小人背后中伤,哪里会给你对质的机会,只要让太后恼了就成了。宫里宫外,朝堂市井,因这个毁了的人,每天都有。”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且还是这样的毒箭!这可不是犯了太岁了吗!好儿妹妹……”怪不得郑姨妈哭的那样伤心。

    “太后娘娘又是伤心又是生气,贤妃娘娘也有了不是,还是太后跟前的一位老公公说了好话,才没有被迁怒。最后,太后也没说如何发落淑兰妹妹和好儿妹妹,只把她们赶出宫来。”齐二奶奶又道。

    不是送出宫,而是赶出宫。虽没有立刻处罚,却也没说免罪。这岂不是在两人头上悬了把利刀一般。况且有了这个名声,两个女孩以后……

    荀卿染和齐二奶奶都有些沉默。贤妃娘娘会不会受罚,接下来会不会有惩处两个女孩儿的旨意,只能等着齐攸打听消息回来。

    一会工夫,丫头们送了热汤并两三道细点来,荀卿染和齐二奶奶就带人到郑姨妈这屋里来。

    郑姨妈已经止住了哭声,郑好儿坐在那,换了一套衣服,郑姝儿依在郑好儿身边,抽抽搭搭地。

    “娘,我没事。不过是小人构陷,又没证据,太后在气头上这样发落。等太后气消了,想明白过来,自然就没事了。就算最糟糕的,我就一辈子留在家里照顾娘,清清静静,比什么不强。”

    “我的好孩子,你这样懂事,我更心疼。”郑姨妈又开始掉泪。

    “姨妈,快擦擦脸,陪着好儿妹妹吃些热汤。您这样,好儿妹妹本来心里没什么,反而添了难过。”齐二奶奶端了汤碗递过去。

    “是啊,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姨妈若因此伤了身子,好儿妹妹心里要过意不去的。”荀卿染道。

    “哼!”郑姝儿恨恨地扭过脸去。

    众人注意力都在郑姨妈和郑好儿身上,并没怎么在意。荀卿染却是心中一动。

    郑姨妈听了人劝,忙拿帕子抹了眼泪,“说的对,我不哭了。”

    小丫头搬来炕桌,郑姨妈为了不让女儿担心,郑好儿为了不让郑姨妈担心,母女俩真的用了些热汤和点心。容氏年老,很是用了些热汤,齐二夫人虽吃不下,也陪着用了些。

    外面天光已经放亮,荀卿染虽不好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但是心里着实担心荀家,又想着出外透透气,便和容氏说,要出来迎一迎齐攸,就带着麦芽从香萝院出来,走出一段路,在一座亭子上坐了。

    觉得有什么东西砸到背上,荀卿染转头去看。

    郑姝儿离她几步远站在那,一只手是空的,另一只手上还有个雪球。

    “都是你,你们家没有好人,害了我哥哥,现在又来害我姐姐。”

第一一三章怨恨

    第一一三章怨恨

    郑姝儿果然再也忍不住气,跟了她出来。而且还抓了旁边的积雪,搓成雪球袭击她。荀卿染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种孩子气的举动,果然是郑姝儿会做出来的。

    “姝儿姑娘,我们奶奶一向对你客客气气,你拿雪团扔我们奶奶,是哪家子的道理?我一个小丫头都不会做这样没规矩没道理的事,姝儿姑娘你还不如我?”麦芽见不得荀卿染吃亏,开口道。

    “不得对姝儿妹妹无理。”荀卿染摆摆手,制止麦芽,自己从亭子中出来,走到郑姝儿面前。

    “姝儿妹妹,你因为好儿妹妹的事,心里着急,并不是故意扔我的是不是?”荀卿染道。

    郑姝儿见荀卿染不仅没生气地来质问她,反而和颜悦色和她说话,另一只手里的雪团就再扔不出手,却又暗恨自己心软,只好把雪团扔到地上,狠狠地用脚踩了两下。

    “我就是故意扔你的,我恨你。你们害了我哥哥和姐姐。”郑姝儿道。

    荀卿染将郑姝儿的举动都看在眼里,更加笃定郑姝儿本性并非奸恶阴险的人,而且性格外向直接,因此更加下定决心要解开她心中的那个结。

    “姝儿妹妹,现在别的事都是小事,如何帮助好儿妹妹,才是大事。”荀卿染故意忽略郑姝儿的话。

    “你有法子能帮我姐姐?”郑姝儿果然问道。

    “姝儿妹妹,你知道太后为什么送了你姐姐出宫?”

    “我姐姐好好的,还不是被你四妹妹荀淑兰连累了。要不是她闹事,我姐姐如今还好好地在宫里,就等着太后指婚了。”郑姝儿又生起气来。

    “淑兰也是你的表姐。她的事,并没有直接牵连到你姐姐头上,若说连累,连累的也是荀家的人。你姐姐之所以被送回来,是另外有人在太后跟前说了些话,让太后讨厌了你姐姐。”

    “我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那个人胡说的。”郑姝儿显然也是知道了有人在太后跟前进谗言这件事。

    “我也不信,可是太后却相信了。”

    “太后她,她……,我姐姐没做过,等我姐姐和那人对质,那人没有真凭实据,太后总能知道我姐姐是清白的。”

    “没有真凭实据,却胡乱说话,因此害了你姐姐,你说这样的人可恨不可恨?”

    “当然可恨,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坏的人。她一定是嫉妒我姐姐讨人喜欢。”

    “更可恨的是,你姐姐被陷害了,却没人给她对质的机会,只有永远地被太后误解下去。”荀卿染道。

    那些有人在太后跟前进谗言的消息,都是贤妃娘娘打听出来的。贤妃娘娘捎出来的消息里没有提到姓名,找谁去对质?而且有一类人最会做这些诬陷诽谤的事,说话极有技巧,让你听着是那么回事,真的要举证了,却是模棱两可,但是伤害却已经造成了。

    郑姝儿想也是知道难以找人对质,因此垂下了头,狠狠地跺脚。

    “太可恨了,那我姐姐就这样让那人给害了吗?”

    “姝儿,你现在知道被人误解,却无法辩解的苦。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变的这么讨厌我,起码,给我个解释的机会。”荀卿染道。

    “你……”郑姝儿只是单纯些,并不是头脑不灵光,这时已经明白了荀卿染的意思。那么要不要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那,郑姝儿有些犹豫。

    “姝儿妹妹,你自然不是那种背后中伤人的小人。相反,我觉得妹妹个性直爽,恩怨分明。我们何妨当面锣对面鼓地说个明白?难道姝儿妹妹你自知理亏,不敢和我对证?”荀卿染道。

    郑姝儿此时再不迟疑,跺跺脚。

    “我有什么不敢。你要说明白,那我问你,你当初明明和我哥哥定情,却怎么哥哥请大伯母去求亲,你却不答应,反而嫁给了齐家四表哥?如今我哥哥伤透了心,说是去老家照顾铺子,不过是躲着你,怕见到你伤心。我哥哥最疼我的,你却害的我们兄妹分离。”

    荀卿染四下看了看,远近都没有人。她故意挑了这个偏僻空旷的地方。现在天色还早,并没有人来往,不然这话被人听去,不知要引出什么风波。她也暗自捏把汗,郑姝儿心里憋着这样的话,以郑姝儿的脾气,迟早要暴发,现在由她来引爆,总能将危害减到最低。

    “姝儿姑娘,人言可畏,女人的名节就是性命。你虽年纪小,这个道理应该懂,还请慎言。我问你,所谓定情,是你哥哥说的?”

    郑姝儿咬了咬嘴唇,她终究是不会说谎,“不是。”随即又道,“这还用说吗。你那个木镯子,我哥哥当宝贝似地,还有那帆船,哥哥舍不得给我,却给了你。”

    荀卿染舒了口气,郑元朗终究不是个毛毛躁躁、信口开河的人,她敢这样问郑姝儿,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姝儿姑娘,那帆船我们奶奶事先并不知情,你去过荀家,也知道那件事的。至于木镯子,更不是我们奶奶的。是四姑娘从庙会上买了,给了伺候的丫头,不知怎地被朗二爷拾到,和我们奶奶没有丝毫关系。”

    郑姝儿半信半疑,“是这样?我不信,不是你们的,怎么我一说木镯子,你们就知道是什么木镯子。”

    荀卿染露出一丝苦笑,“我这条命差点断送在上面,我怎么会不知道?”

    郑姝儿睁大了眼睛。

    麦芽道,“姨太太来为你哥哥求亲,太太可没答应。还因着这木镯子,还有你哥哥送的那帆船,我们太太深夜审问我们奶奶,要诬陷我们奶奶一个私相授受,我们奶奶为保清白被逼自尽,还是我们老爷赶到了,才救了我们奶奶。”

    “是啊,不然,今天我的坟头都能长草了,姝儿妹妹你再恨我,丢再多的雪团我也感觉不到。”荀卿染笑道。

    荀卿染虽笑着,眼圈却有些发红。麦芽更是恨的直咬牙,若不是荀卿染吩咐她要克制,她早打开话匣子,非要好好将郑姝儿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臭骂一顿不可。她轻飘飘一句不负责任的话,若传出去,荀卿染不说丧命,起码这辈子的幸福就没了。

    郑姝儿见荀卿染和麦芽的神情不似作伪,顿时有些心虚起来。可是想起哥哥是真的伤心,总归有荀卿染的缘故,要她此时和荀卿染重归于好,她却是不能。

    荀卿染将郑姝儿的反映看在眼里,明白这个结算是解开了。但是人心总是偏的,亲疏有别,不关是非对错,她和郑姝儿只怕再难成知心朋友了。

    “从你姐姐这件事,你总该是知道,人言可畏了。姝儿妹妹你现在年纪小,又有家人百般呵护,可是你总有长大的一天,要为自己说的话,做的事负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大伯母、姐姐和哥哥都是正直的人,她们应该也这么教过你的对不对,我相信你是个明白道理的好姑娘。”荀卿染道。

    “因为自己的私心,没凭没据地随便乱说话,害了别人,这和你恨的那个诬陷好儿姑娘的坏人,有什么两样?”麦芽道。

    “我姝儿被说的哑口无言,脸慢慢红起来。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荀卿染对麦芽使个眼色,告诉她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想来目的也达到了,是否能赢回个朋友她不敢说,但是总算排除了颗地雷。

    “姝儿妹妹,若是那些爱在人背后搞鬼的人误会我,我是懒得搭理的。可你不同,你是个热心肠正直的好姑娘,我心里,还是想像以前那样,当你是好朋友。”

    “卿染姐姐……”郑姝儿叫了声卿染姐姐就再说不出别的话。

    “好了,外面冷,咱们还是回去吧。”荀卿染道。

    三人就往香萝院来,到了院门口,齐攸正站在那。郑姝儿向齐攸福了一福,就低着头在前头走了。

    荀卿染觉得奇怪,齐攸从府外回来,应该路过刚才那个亭子,他这是从哪条路过来的,还走到了她的前面。果然,她对府内的路径还是不熟悉啊。

    “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皇上把岳父叫到御书房去了,现在还没消息出来。”齐攸低声对荀卿染道,一只手似有意似无意,落在荀卿染的背上,轻轻弹了弹。

    “这件单薄了些,换了那件貂鼠披风吧。”齐攸道。

    麦芽领命回宁远居拿衣服。

    齐攸和荀卿染走进香萝院上房,容氏、齐二夫人、郑姨妈在炕上坐着,齐二奶奶在地下伺候。

    “……永晴公主向太后求情,说这跟去和亲,本该问女孩自己愿不愿意。她要太后和皇上不要追究此事。再选跟去和亲的人,只让秀女们自愿报名,绝不勉强。太后和皇上都已经答应了。荀家表妹和郑家表妹的事,都不会再查下去,也不会牵连别人。”齐攸把打听来的消息说了。

    屋里人都松了口气。荀卿染则是对从未谋面的永晴公主有了好感。

    “我想上书给太后娘娘,情愿跟着永晴公主去和亲。”郑好儿挑帘子进来道。

第一一四章出路

    第一一四章出路

    郑好儿愿意跟着永晴公主去和亲?

    “好儿,说什么傻话,那地方不是好去处,你既然出来了,娘可再舍不得你。”郑姨妈听了女儿的话吃了一惊,心疼地说道。

    郑好儿竟然是愿意去和亲的?

    荀卿染偷眼打量郑好儿。郑好儿身量不高,但是身材丰满有致,皮肤是漂亮的象牙白,脸庞圆润。她经历了变故,一夜都没有睡,面容略有些憔悴,但是在淡淡的脂粉装扮下,更增添了楚楚可怜之态。以现下人们的审美,郑好儿不仅是个美人,而且还拥有人们普遍认为好生养的身材。这样的郑好儿,加上她稳重周到的处事手腕,是不愁没有好婆家的。

    当然,这只是在发生了这件事之前。

    这件事闹到现在这个局面,皇家尊贵的公主,虽然身子柔弱,还是去了备饭和亲。然而公主原来看好的两个陪嫁女官却都留了下来。无论是非曲直,做为事主,就是普通人在心理上都很难对这两个女孩生出好感来,更何况这事主是掌握着天下人生杀大权的皇帝和母仪天下的太后?郑好儿以后的出路在哪里?

    想必是郑好儿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才会想出这条路来。

    其实,郑好儿心里还是不愿意去和亲的吧。不然以她的聪慧,在被赶出来的时候总有机会这样提出来,那可比现在向太后上书请愿强了何止百倍!

    现在虽然有永晴公主求情,事情被压了下来,但这不代表皇帝和太后就能心平气和,只怕这两位在心疼公主仁慈大度的同时,更厌恶郑好儿和荀淑兰。现在上书,还会让人觉得郑好儿是在投机取巧,对她的恶感会加深。皇上和太后也会想,原来你是觉得无路可走了,才愿意跟了去和亲。压下去的事情,会被再提起来,牵涉的各方,都会被连累。

    容氏一直没有说话,齐二夫人也默然不语,只怕她们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老太太、姨妈,我不是贪图富贵,守不得贫穷和困苦的女子。我的性子不擅与人争竞,当时和亲被人顶替了去,也就没放在心上。可是,却被人构陷、冤枉。我清清白白的女子,实在不堪受此侮辱。如今,只有跟公主去和亲,才能洗脱我身上的冤屈。我自写好一封请愿书,请姨妈带我进宫,面呈太后。不然,我便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也能保得郑家门第清白,全了我一片孝义之心。”郑好儿盈盈地跪在容氏和齐二夫人面前,眉宇间一片坚定之色。

    郑姨妈先听女儿要去和亲,后来又听女儿说要去做姑子,心疼地又哭了起来。容氏基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齐二夫人颤着手让郑好儿起来。郑好儿自然不肯起。

    齐二奶奶和荀卿染对视一眼,一起走上前,拉了郑好儿起来,扶她到郑姨妈身边坐了。

    “好孩子,别再说这些丧气的话,你哪都不用去,就跟在娘身边,郑家再怎样,养你一辈子是没难处的。”郑姨妈拉着郑好儿道。

    “娘,您……您就听女儿一次吧。”郑好儿扑到郑姨妈怀里,一只手在暗处捏了捏郑姨**手心,这才又抬头对齐二夫人道,“姨妈,我的冤屈无处可诉,只求姨妈带我进宫见太后,若不然,将我的请愿书递给太后也可。我的清白,全在姨妈成全。”

    郑好儿说着又要下跪,还是齐二奶奶在旁扶住她,终是没有跪成。

    荀卿染在一旁看着,不由心中一动。郑好儿聪慧事故,现在上书太后请求跟永晴公主和亲会造成的后果,她会想不到吗?可她还是这么坚决地提出来,还说事情成败关键在于齐二夫人。难道郑好儿这会工夫,已经想好了她的出路在哪里,这是要……

    “是啊,老太太,大姐,我这女孩实在冤枉。我们孤儿寡母,能去求谁。还请老太太、大姐,帮上一把。”郑姨妈含泪道。

    容氏这时抬手按了按额头。

    荀卿染忙走过去,弯下腰,轻声问道,“老太太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容氏摆摆手,“无妨,方才有些头晕,现在好些了。”

    “昨个就听宜年居的老嬷嬷说您这两天减了饭食,晚上也睡不安……”荀卿染关切道。

    “这还了得,老太太,您心疼好儿妹妹,可您身子不舒服却不该瞒着我们。若您有了什么,别说我们,就是姨妈和好儿妹妹,又如何心安?”齐二奶奶闻声也走过来。

    荀卿染和容氏说话,虽压低声音,但屋内众人也都听见了,齐二奶奶这一咋呼,更是想装听不到都不能。

    “老太太……”郑姨妈上前来道。

    容氏叹了口气,“年纪大,不中用了。”

    “我这就去请御医来。”齐攸上前来,扶了容氏道。

    容氏直说不用,齐攸自然不会听,转身出门吩咐人请御医。

    “老太太……”郑姨妈含泪喊了声老太太。

    容氏叹了口气,瞧了齐二夫人一眼,才道:“好儿这孩子是有志气的,不过上书一事,还是从长计议。圣上和太后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上书,极易弄巧成拙,那时候的局面,比现在还不如。”

    外面婆子进来说暖轿准备好了。

    “为了我们的事,连累老太太操心受累。我心中实在不安。”郑姨妈送了容氏出来道。

    “你好好劝解劝解姨太太和表姑娘,先不用来伺候我。”容氏看了眼郑姨妈,转头嘱咐齐二夫人道。

    到了宜年居,荀卿染扶着容氏到暖阁内炕上躺下,伸手摸了摸容氏的额头,触手感觉温度正常,便又帮着容氏压了压被角。

    “老太太,您哪里不舒服?方才只吃了一碗热汤,现在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来。”

    容氏轻轻拍了拍荀卿染的手背,“我没事。你上次拿的那方子做的点心和我胃口,就要那个吧。”

    荀卿染顿答应着,便让人去准备。

    容氏看着荀卿染,嘴角泛起笑意。

    一会工夫,齐二夫人匆匆赶了过来,齐攸请的御医也到了。

    齐二夫人亲自在容氏床前伺候,荀卿染便退后了一步,心中想到,容氏还是很有人情味的,而齐二夫人终于没有实心到底。

    御医给容氏诊了脉,说容氏是心肾不交,需要多休息,便被齐攸请出去开方子。

    “如今这事,你有什么打算?”容氏让齐二夫人在旁边坐下,问道。

    “老太太刚才的话很有道理。好儿的请愿书现在是不能递的,免得触怒皇上和太后。这件事,媳妇瞧着,只有私下里慢慢查访着,等以后大家都忘了这件事,再慢慢筹划了。”

    “早知今日,何必……”容氏看着齐二夫人半晌,终是没有再说下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是何必当初助着两个女孩进宫,还是何必当初纵容方氏行私弊?容氏不说,荀卿染也无从知晓。

    看着容氏无碍,荀卿染想起方才齐攸所说的荀大老爷被皇上叫去御书房的事,齐攸并没有在众人前提起。

    “老太太、太太,我想回娘家看看。四妹妹……”

    “你这孩子,一直担着心吧。那就回去看看吧,嗯,让老四和你一起去。”容氏道。

    荀卿染从容氏房中出来,齐二夫人也跟着出来,又让人拿了盒人参给荀卿染。

    “我现在脱不开身,这个给你母亲带去,代我给你母亲和父亲问好。好好劝劝你母亲,也问问,……可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有什么事,回来告诉我。”齐二夫人低声嘱咐道。

    ……………………………………

    荀卿染和齐攸回宁远居换了出门的大衣裳,两人一起坐车往荀府来。

    马车上,荀卿染摸了摸带来的那盒人参,“我来时……,这盒上好的人参,一会你送给父亲补补身子。”

    齐攸接了盒子,打开一看,是株儿臂粗细的上等山参,便点了点头。

    到了荀府,荀家大爷在大门口接了齐攸到书房见荀大老爷。

    “……拿着上月里一件小事,很是训斥了一番。已经降下御旨,罚奉一年,降等……留用。”荀大老爷道。

    ……………………

    荀卿染依旧在二门下车,由荀大*奶接着,并不去思安院,而是直接到梧桐院上房坐下。

    荀大*奶今天穿着一身素色褂子,两眼布满血丝,眼睛下则是青黑一片。

    “……不仅老爷,你大哥也受了训斥,原说明年能升一级,现在只怕是不成了。”荀大*奶道,“三姑奶奶,明明是皇上因着四妹妹的事,不好直接发作,才找了借口罚老爷和大爷。我就担心,哪天还要降更大的罪过下来那。”

    如果只是如今这处罚,以后既往不咎,这处罚就是极轻的。若以后皇帝再翻这旧账,那就不好说。

    “太太和四妹妹,可都还好?”荀卿染用杯盖轻轻推着茶叶。

    “能不好吗,上万的金银珠宝,还有这一家子大大小小的前程性命来垫脚,她们若不好,我们就更不能活了。”荀大*奶满肚子的怨气,“老爷说,要休了太太。”

第一一五章应对

    第一一五章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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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卿染只是轻轻哦了一声,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探问的意思。

    荀大*奶就继续说道:“太太背着老爷做出这样的事,根本就没把老爷和荀家放在眼里,也没有将大爷和几个姐儿的性命前程放在眼里。哪里还有为**、为人母的本份。老爷刚才回来发了火,说要休了太太。还是我心里不忍,和大爷一起百般求情,老爷这才暂且不提这件事了。毕竟,若真休了太太,恐三姑奶奶在齐家也不好做。”荀大*奶道。

    荀卿染没有说话,荀大*奶这明显是口头的人情。

    方氏惹了这么大的祸,被荀家休弃也符合情理。然而,方氏和荀大老爷毕竟是结发夫妻,方氏也曾伺候过公公婆婆,为老人守过丧。这又有了不能休的理由。若一定要休,那肯定要数出方氏的罪状出来。

    荀家大爷是方氏亲生,若休了方氏,他面子上会非常难看。荀大*奶虽和方氏不合,但只要方氏不再管家,不再插手她屋里的事务,荀大*奶也不会愿意让方氏被休。

    要休方氏,荀家也要伤筋动骨,可继续放任方氏胡行,那就是败家之相。

    “为了大爷的面子,太太也是不能休的。老爷是明白人,可做了什么安排?太太和四妹妹现在在哪里?”荀卿染问道。

    荀大*奶脸上有些讪讪地,“老爷亲自吩咐,先把她们安置在翠竹轩。”

    已经将方氏挪出思安院了?荀卿染还以为会将人安置在枫林染,却没想到是翠竹轩。

    翠竹轩,她没出嫁前,好像没听过有这个院子。

    “我去看看太太和四妹妹。”荀卿染站起身。

    “好,三姑奶奶先喝杯热茶再过去不迟。”荀大*奶说着,对旁边伺候的彩鸾使了个眼色。彩鸾便急忙退了出去。

    …………………………

    翠竹轩在荀府东北角。荀大*奶陪着荀卿染穿廊过院,又穿过条窄窄的夹道。夹道口设了一道门,有个婆子打开门锁,让两人过去。夹道并不长,尽头是个小小的院落。院内只有两间正房,一间矮厦,屋前屋后光秃秃地。

    “这便是翠竹轩。原来种着竹子,却长不好,后来就都砍了,这个地方就空置下来。”荀大*奶道,“好在这里僻静,最适合休养。”

    两人便往上房来。房内临窗一铺大炕,地上拢着三个炭盆,倒也算暖和。荀卿染用帕子掩了掩鼻子,这屋内似乎是刚烧的炕,还有些烟没有散尽,那炭盆一看也是刚拢起来的。不用问,方才荀大*奶给彩鸾使眼色,便是让人先来这里收拾。而原本,这屋子,只怕是招待不得人的。荀大*奶和方氏之间本来就有嫌隙,如今这般落井下石的做法,很符合荀大*奶的为人。

    “奴才给三姑奶奶请安。”常嬷嬷上前来给荀卿染见礼,“太太平时就跟奴才们说,几位姑奶奶中,三姑奶奶最是敦厚热心,太太正等着您那。”

    常嬷嬷将荀卿染引到炕前。

    方氏躺在炕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头脸,闭着眼睛,眼窝深陷,两颊红红地,却没什么光泽。荀淑兰坐在旁边,一双眼睛肿的桃子一样,还在不停地抽泣,见了荀大*奶和荀卿染,她也不知道招呼。

    “给太太请安。”荀卿染上前福了一福。

    方氏睁开眼,那双眼睛本来毫无神采,见了荀卿染,那眼睛突然变成刀子一样。

    “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

    骂人这么中气十足,看来方氏身体并没有妨碍。

    “太太一直盼着姑奶奶来。”常嬷嬷赶紧上前陪笑,“太太是心里烦恼,口气不好,并不是冲着姑奶奶的。”

    常嬷嬷说着,便上前扶方氏坐起来,又凑到方氏耳边,不知她说了什么。方氏再次开口,语气就比方才缓和了些。

    “你是婆婆让你来看我的?你婆婆可吩咐了你什么?”方氏问道。

    “是我担心太太和四妹妹,跟老太太说了才回来的。婆婆让我问老爷和太太好,请太太安心静养。”荀卿染道。

    “你婆婆再没说别的了?”

    “没有。”

    方氏闭了闭眼,大口喘着气,“那个贱人,心肠也太黑了。只怪我当初心软,不然大的小的一起送去见阎王,哪里会有今天,害得我们母女好惨,我不会放过你的。”方氏低声咒骂道。

    荀卿染皱了皱眉,后退了两步。

    常嬷嬷赶忙按住方氏,回头向荀卿染陪笑。

    “三姑奶奶别见怪,太太遭了这个变故,有时候犯糊涂。”

    “荀淑芳,你这个贱人,我饶不了你。”方氏嘴里咒骂着荀淑芳,眼睛却一直闭着,手脚不停地舞动。

    “娘,娘,您清醒清醒,看看我,您可千万不要有事,别扔下我啊。”荀淑兰看着方氏发疯的样子,大声哭了起来。

    许是荀淑兰的哭声起了作用,方氏渐渐安静下来。再次睁开眼睛,这次却是看向荀大*奶。

    “把那个单子给大氏吩咐常嬷嬷。

    常嬷嬷迟疑了一下,从怀里拿出张单子递给荀大*奶。

    “这些东西都是被荀淑芳那小贱人骗去的,你马上拿这个单子去杨家,把东西都要回来,不要白白便宜了那贱人。跟她说,我不会放过她的。”方氏道。

    荀大*奶扫了一眼手中的单子,随即小心收在衣袖内。

    “三姑奶奶,咱们回去吧,莫扰了太太静养。”荀大*奶道。

    荀卿染点头,两人迈步出来。

    “大*奶,三姑奶奶,奴才……”常嬷嬷就要上前来说话,却被荀大*奶带来的人拦了回去。

    荀卿染走出了翠竹轩,还听得常嬷嬷在说什么看在骨肉的情份上。等她和荀大*奶带人出了夹道,那看守的婆子就锁了门。荀卿染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曾几何时,她们三个女孩也是这样被方氏关在颍川老宅的佛堂里。如今,情形是一样的,但是门里门外的人却换了位置。

    荀大*奶又请荀卿染到梧桐院来,小丫头端上来热茶和各色果品。

    荀大*奶踌躇了一会,将袖子里的单子拿出来又放回去,终是开口道:“三姑奶奶,太太让大姑奶奶办事,总共拿出去的东西,少说也值十万两。如今,这事情却是办砸了。按理说,大姑奶奶也该把钱退回来。就算不全退,总也该退个**成回来。”

    荀卿染一口茶含在嘴里,听了荀大*奶的话,差点没喷出来。

    方氏糊涂,荀大*奶也跟着糊涂,难道是被钱迷花了眼睛吗。也是,当时荀大*奶没拦住方氏,却拦了一箱子东西下来。

    “这里有太太这些年积攒下的,多是荀家的东西。……当初给三姑奶奶置办嫁妆,我就觉得薄了些,只是在太太跟前说不上话。如今这些东西要回来,少不了三姑奶奶那一份……”

    荀卿染扫了荀大*奶一眼,荀大*奶没把握从荀淑芳那里要回东西,要拉着她一起去,看中的,是她身后齐家的势力吧?

    “大*奶,我劝你三思。当初捎信给你,你没有拦住太太,才有了今天的祸事。事到如今,与其在意钱财得失,莫如想想荀家的前程,这一门老小头上的脑袋。……这件事,我虽不知就里,却还明白是宫里面将事情压了下来,老爷和大爷才能得以保全。宫里压下这事,是永晴公主求情,也是因为查无实据。大*奶这个时候上杨家去讨要钱财,别人会怎么想?”荀卿染打断荀大*奶的话。

    “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去。咱们只说走亲戚,去和大姑奶奶说了。她难道就不怕事情被揭出来?只要她把钱财吐出来,咱们大家都不声张,别人怎么会知道。”

    “大*奶还是禀告过老爷,和大爷商量再定吧。”荀卿染觉得头很疼。

    …………………………

    齐攸和荀卿染并未在荀家吃饭,就回了齐府,到容氏和齐二夫人那里将荀家的事情禀明了。

    齐攸说了荀大老爷被申斥,降等留用的事。容氏觉得这已经是十分宽大了。说到方氏和荀淑兰,荀卿染只说两人身体没有大碍,荀大老爷安排了房舍给两人静养。

    容氏点点头,就不再多问。倒是齐二夫人,将荀卿染叫到祈年堂,细细询问了一番。

    “……可说了是哪里出的岔子?”齐二夫人问道。

    荀卿染想了想,方氏显然是把事情都归罪于荀淑芳了。然而荀淑芳真有这个本事吗?

    “太太火气很大,一直骂个不停。……听着像在骂杨大*奶办事不力。”荀卿染斟酌着道。

    “可还说了别的?”齐二夫人皱了皱眉。

    荀卿染摇头。

    齐二夫人呆了半晌,就打发荀卿染回了宁远居。

    宁远居暖阁内,因烧着地龙,屋内温暖如春。荀卿染就脱了大衣裳,斜倚在引枕上闭目养神。忙碌了多半天,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真正静下心来思考。这一连串的事情,牵涉到内宫,她对贤妃娘娘一无所知,对内宫情形一无所知,不好枉做论断。但是,有些事情让她非常不安。

    或者是说,荀淑芳让她非常不安。特意在她回门那一天,杨庭俊带着个管事媳妇向方氏讨要陪嫁丫头的卖身契。荀淑芳后来说,这是见面礼。荀大老爷得官,荀淑芳还说过另外一句话,也是关于礼物的。

    荀卿染努力回想,对了,荀淑芳说的是还要送给她一份大礼,保管她怨气全消。对,就是这一句。

    难道所谓的大礼就是这件事?那个时候,永晴公主可还没有看中荀淑兰和郑好儿做陪嫁女官。

    荀卿染霍地坐了起来。

第一一六章应对(二)

    第一一六章应对(二)

    难道那个时候,这个局就已经布下了。两个女孩被公主看中,并不是偶然,而是人为?荀淑芳和杨庭俊,一个闺阁女子,一个御前侍卫,如何能有这样的本事?

    “你怎么了?”

    “哦?”荀卿染一惊,才发现齐攸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跟前,正低头看着她。

    “好好的,发什么呆?今天累到了?”齐攸说着,就坐到荀卿染的对面,看着荀卿染

    “不是累,是……”荀卿染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有些事情也该要告诉齐攸。至于那些顾忌,跟眼前的危险相比,是不值一提的。

    “到底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

    “……嗯,四哥哥,咱们是一家人对不对?”

    齐攸斜了荀卿染一眼,似乎对荀卿染这话有些不满。

    “你说那?”齐攸反问。

    “好儿妹妹和淑兰妹妹这件事,我觉得很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大姐姐原来在家时,和我们太太两个,看着还好。可自打大姐姐出嫁,成了杨大*奶,我虽只见了她两次,却总觉得,她似乎因为什么事,恨极了我们太太。……太太拿着杨大*奶陪嫁丫头的卖身契,咱们回门那天,杨侍卫也去了。他派了个管事媳妇到后宅和太太请安,实际上是追讨了那几个丫头的身契。太太被气的半死。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杨家还打死了一个叫喜鹊的陪嫁丫头。那丫头有个毛病,爱听墙根,还爱传消息。”荀卿染边说,边打量齐攸的脸色。

    齐攸没有计较她的语无伦次,反而很认真在听。

    “……那次去给父亲道贺,见到了杨大*奶。说到见面礼和大礼,她说话很奇怪,竟然说讨要卖身契是见面礼,不值一提,后面还有大礼。……后来,淑兰妹妹被选中跟去和亲,太太不愿意,竟然想到去求杨大*奶和杨侍卫,婆婆也赞成。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却不得不跟着去了杨家。杨大*奶答应帮忙,那天就传来四妹妹病了,让家人接她出宫的消息。我当时还想,杨大*奶真有本事,竟然办成了这件事。再后来,情况却急转直下,连好儿妹妹都被赶出宫来。这么多事,我总觉得里面有些联系,让人看不真切,却十分害怕。”

    “你就想跟我说这些?说之前,还得问我咱们是不是一家人?”

    当然要先问问,方氏和荀淑兰之间的事,怎么着也算得上是家丑,你要不拿我当一家人,我凭什么说给你听。荀卿染腹诽道,随即眨眨眼,难道齐攸没听出她话中透露的意思,难道是她想多了。

    “杨大*奶人很聪明,好胜心强,不管是什么,都想要姐妹里最好的那份。……哦,这次去杨家,她身边的伺候的人我都不认得,陪嫁的几个丫头都不见了。”荀卿染故意装糊涂,答非所问。

    齐攸也没深究,反而沉思了半晌,起身穿了大衣裳。

    “我出去有事,若回来晚了,你自己先睡。”

    ………………

    宜年居内,容氏认真听完齐攸的话,就叫了丫头进来。那丫头出去一会工夫,就引了齐二夫人进来。

    “荀家大姑娘的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其中都做了什么?”容氏问道。

    齐二夫人见容氏一脸肃穆,齐攸在旁脸色冷峻,她顿时心虚,难道真的是那面出了岔子?当时方氏说荀淑芳是聪明人,会拿捏丈夫,以后能派上用场。可现在看来,还不如将个笨的嫁过去。

    “你要隐瞒到什么时候,难道看不出咱们家要大祸临头了吗?”容氏喝道。

    齐二夫人腿一软,扑通跪在炕下,再不敢隐瞒,将事情说了出来。

    “……,老太太,那本是小事一桩,也是为了还娘娘欠的一个人情。”

    “扶你母亲起来。”容氏让齐攸扶齐二夫人到旁边坐下,“原来祸根在这里。这件事,实在是行差了。”

    “原想着不过是份人情,还上就罢了。那也是门好亲事,不过男人好色些,不是大毛病。就算她心窄,嫉恨原来在娘家的一些小事,也没有这样大的仇恨。况且,若真是她,娘娘那里,这次就不会这么好开脱。”

    “这次如此,那么下次那?人不是死物,人心最难测!”容氏道。

    容氏挥挥手让齐二夫人退下,又将齐攸叫到跟前,祖孙俩计议了半晌。

    “……派人给宫里送信,让娘娘有个防备。荀家那边,可再不能闹出什么乱子来。”容氏道。

    齐攸答应着起身。

    “染丫头是个聪慧的……”容氏道。

    “也就老太太您这么说,依我看,她明明笨的很。”

    “…………”

    齐攸出门,直到晚饭还没回来。荀卿染就到宜年居陪着容氏用了晚饭。齐婉丽也在容氏这留了饭。齐家几个女孩子,齐婉丽本就出色,现在更得了容氏的喜欢。就连齐二夫人那里,对周姨娘也多了些照顾。饭后,荀卿染又陪着容氏说了半晌的话,才回到宁远居来。

    直到天近三更,齐攸还没回来。荀卿染就先上了床躺着,屋里只留了一只蜡烛燃着。她正支撑不住,朦胧入睡,感觉温热的身子钻进被窝,知道是齐攸回来了,就翻了个身,挨了过去。

    “怎么不脱了衣裳?不是打发人让你早睡,不要等我吗?”

    荀卿染嗯了一声。齐攸打发传话的小厮在宁远居没找到她,就去了宜年居。当时容氏、齐二夫人都在场,最要不得的是齐二奶奶也在,又将她打趣了一番。

    “怎么出去了那么久?”

    “事情很多。岳父已经将岳母和四妹妹送到城外庄子上去了,避一避风头。”

    这样也好,免得在京城里,方氏再惹出什么祸来。

    “今天杨家送来帖子,过几天就是杨大*奶的生日,要请咱们去。还有老太太的大寿也要到了。”荀卿染叹气,杨家她不想去,老太太的寿礼,几件针线可拿不出手。

    “杨家那里我会安排,你不用管。老太太的寿礼,我已经办好了。”

    荀卿染点头,齐攸今天好说话的很,心情也似乎不错。荀卿染脑中灵光一闪,又往齐攸怀里靠了靠。

    “还有一件事,我和你说,你别生我的气……”

第一一七章贺寿

    第一一七章贺寿

    十一月二十八,正是容氏的生辰。虽然齐府早就传出话去,不会大肆操办。但是这送寿礼的人从十一月初就已经络绎不绝了。因此,齐府就在前院和西暖阁前各搭起一座戏台,从十一月二十五开始,陆续宴请贺寿的宾客。

    容氏只在前两天出面接待了几位王妃和世交诰命,后面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并不见贺客,只在宜年居内,与一众年幼的孙儿孙女们说笑取乐。

    寿宴多是齐二奶奶操持的,她过门几年,做起来自然是熟门熟路,不过是顶大的事情才去回齐二夫人,其它便都她自己做主。这几天,齐二奶奶是第一忙碌的人。荀卿染算是刚进门,又不掌家,本可十分清闲。她却不敢偷懒,每天都跟在齐二夫人身边,趁此机会把齐家来往的各府女眷认识了一遍。

    十一月二十七这天,只招待齐府的各路姻亲。男客由齐大老爷、齐二老爷带着齐家二爷齐修,三爷齐俭、四爷齐攸在前院接待,女眷则都被请到西暖阁,由齐家大太太、二太太带着几个媳妇款待。

    荀家只来了荀大*奶,方家来的是宝姐儿,官哥儿也跟了来。他年纪小,便跟着宝姐儿在女眷席上坐了。荀淑芝陪着张家太太,还带了张家二小姐来。因都是亲眷,席上就格外热闹些。等撤下宴席,又另外安设桌椅,摆上新鲜茶果来,将朝南的隔扇大开,方便众人看戏。也有人爱打叶子牌,凑成几桌玩的甚是热闹。

    “张太太,一个人坐着有什么意思,过来一起打几局吧。”

    蔡太太招呼旁边桌上一个中年妇人。这蔡太太是齐三奶奶的母亲,也是黑红的脸膛,眉眼和齐三奶奶极为相似,嗓门比齐三奶奶的还高几分。她这一说话,众人少不得去看她。却是她那一桌凑不齐人,正在邀人入伙。

    “你什么时候见我玩过那个?!”张太太横了蔡太太一眼,一口回绝了。蔡太太也不恼,转过头又去招呼别人了。

    “那是你二姐姐的婆婆,宗人府张大人的夫人,你去帮着招呼招呼。”齐二夫人对荀卿染吩咐道。

    荀卿染忙点头应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荀淑芝的婆婆见面,不由得仔细打量起来。张太太年纪大约四十多岁,身材高挑,黄白的面皮,一双大眼,目光略显犀利,一身打扮不算华丽,看上去却利落的很。荀淑芝和张家二小姐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荀淑芝只斜着坐在椅子上,半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似乎随时准备听候张太太的吩咐。张家二小姐却随意很多,与她母亲素淡的穿着不同,张家二小姐打扮的满头珠翠,桃红刻丝合身小袄陪着嫩绿的棕裙,显得倩影娉婷,从背后看是十足的美人。

    荀卿染还没走到张太太那一桌,荀淑芝就迎了过来。

    “三妹妹,可有安静的房间?这里有些吵闹,我们太太想找地方躺一躺……”荀淑芝小声请求道。

    “哦,这个好办。”荀卿染笑道,就走到张太太身边,“暖阁后面有干净房间,张太太若不嫌弃,便去那歇一歇。”

    张太太站起来,张家二小姐也跟着起来。

    “难得出来,你们年轻人爱热闹,自在听戏吧。”张太太道。

    张家二小姐听了张太太这样说,便坐下继续听起戏来。

    荀卿染将张太太让到后面一间屋内。屋内烧着炕,地上拢着炭盆,屋角香炉内燃着檀香,是前两天就收拾好的,就是预备着有客人歇息要用。

    荀卿染扶着张家太太在炕上坐了,又吩咐丫头们送上热茶热点。

    “这间屋子既暖和,又清静。张太太请放心歇息,要用什么,尽管吩咐人就是。”荀卿染道。

    “麻烦四奶奶了。”张太太环顾四周,冲着荀卿染点了点头,“外面那么多宾客,四奶奶请忙去吧,我这里不用人陪。”

    荀卿染早就听说张太太极爱清静,不耐烦和人应酬,便答应着出来,走到门口,一回头,正瞧见荀淑芝双腿跪在地上,膝盖上铺了雪白的帕子,张太太双脚就踩在帕子上,任由荀淑芝替她脱鞋。

    ……………………

    “你是个有福气的,跟着三姑奶奶。瞧瞧你现在,可比得上那些中等人家的千金小姐了。”月桂是跟着荀淑芝来的,方才张太太只留了荀淑芝在屋里伺候,她就趁这个空,出来寻了麦芽说话。

    麦芽上上下下把月桂打量了一番,“你也不差啊。”

    “我们太太极爱面子,这套衣服,是专门给我跟着奶奶出门穿的。也只有这一套罢了。”月桂道。

    “你们太太待二姑奶奶怎么样?”麦芽低声问。

    “可告诉不得你那。我们那太太,给我们奶奶每天吃的饭都是有定数的,只差没数我们奶奶吃了多少粒米。家里一针一线,一草一纸,都要一一说出去向来,才能从她那里支用,份量从不给足。更可气的是,我们奶奶自从进了张家的门,便再没拿过月钱。这么说起来,我们做下人的反而好些,虽然月钱不多,每月总还是有几个钱的。”月桂一肚子苦水,可算找到了能倾吐的人,巴拉巴拉说起来没完。

    “听说张家也有几分家底,张家老爷和几位大爷又各有进项,怎地过的这样紧巴?这么说,二姑奶奶现在还不如原来在娘家的时候了?”麦芽奇道。

    “并不是日子紧巴,是过日子的人手太紧了些。就说那月钱,几位奶奶也是有的。大*奶和二奶奶都自己拿在手里。只有我们奶奶,刚敬完媳妇茶,太太就说怕我们奶奶年轻,不知道日子艰难,花钱大手大脚,月钱就不发到我们奶奶手上,说是她给我们太太攒着。我们奶奶的嫁妆,就在回门第二天,也被她给搬到自己院子里去了,也说是怕我们奶奶年轻不懂事,糟蹋了,她给保管着才妥当。”

    “竟然有这样的事,二姑奶奶就都答应了?”

    “我们奶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月桂恨恨地道,“还是我看不过去,帮着说了两句话,结果挨了几十板子,这几天才好利落了。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听说你跟着三姑奶奶回门时,可是把大爷的房里人都给骂了,结果还不是好好的。我们奶奶怪我嘴巴利,因此挨打。我就说,麦芽比谁嘴巴不利那,何曾见她挨过打,连训斥都没挨过的。”月桂又委屈起来。

    ……………………

    荀卿染回到席上,陪着齐二夫人打了会叶子牌,又陪着几位太太、奶奶说了阵话,正想着要去宜年居看看容氏,就见荀淑芝从后面房中出来,怯生生地冲她招手。

    荀卿染就走过去,拉了荀淑芝到旁边房内说话。

    “今天怎么没见大姐姐?”荀淑芝问道。

    杨家的寿礼早就送到了,是整块玉石雕刻的松鹤延年的大盆景。杨庭俊和齐攸那些侍卫同僚一起来喝了酒,那进来回话的媳妇子说,她家杨大*奶入冬以来身上就一直不舒服,因此不能来道贺。

    “大姐姐说身子不爽,因而没来。”

    “哦,还以为在这会遇到大姐姐。”荀淑芝撕扯着帕子,“我还想着向大姐姐道歉。大姐姐几次下帖子给我,我,我都没去。”

    荀淑芳还给荀淑芝发过帖子,她究竟要做什么?荀卿染皱了皱眉,“她身子不好,咱们是不该去打扰。”

    荀淑芝应了一声,就低头喝茶。荀卿染和她一个院子住了好几年,察言观色,明白她是有话难以开口。

    “这里就咱们两个,二姐姐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荀卿染道。

    “三妹妹,有件事想求你帮忙。”荀淑芝犹豫半晌,才说道。

    “什么事,二姐姐请说。”

    荀淑芝几乎从没向人开口请求过帮助。

    “是这样。我……,三妹妹什么时候要归省,能不能派人给我送个信。我好和三妹妹一同回家去看看。”

    荀卿染有些奇怪,想到关于张家太太的传言,就试探着问道:“我最近只怕脱不开身,要等到下个月了。”

    “下个月……,那……”荀淑芝的手握紧了帕子。

    “二姐姐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荀淑芝朝门外看了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低声急促地说道:“是姨娘病了,我想回去看看。可是,我们太太那边,我开不了口。我们太太几次夸赞国公府,若是三妹妹你邀我一同归省,我们太太肯定会答应。”

    荀卿染有些无语。方才麦芽把月桂的抱怨都和她说了。张太太不仅在财物上将荀淑芝管的死死的,更不准荀淑芝出门。至今为止,荀淑芝也只出过两次门,一次是回门,另一次就是祝贺荀大老爷得官,都是回娘家,即便是这两次,也还有时辰限制。

    “二姐姐,我又要说两句也许二姐姐不爱听的话,一味的柔顺,未必就能讨好。凡事都越不过一个理字,吴姨娘病了,二姐姐回去探望,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我知道三妹妹的话都是为了我好。我,我只是不想让婆婆生气。婆婆不让我和姨娘来往,说会让我们爷没脸。姨娘曾去看我,太太根本不让她进门。”

    “好没道理,二姐姐做这门亲事的时候,难道他们不知道二姐姐的身份,这个时候说什么没脸,当初可是他们家老爷亲自来求的亲。”荀卿染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心里更加不舒服,皱眉道,“二姐夫怎么说?”

    三妹妹,你归省时,千万记得派人给我捎信。

    “下次回去,我派人给二姐姐送信。”荀卿染叹了口气道。

    两人才说了一会话,外面就有个小丫头探头探脑,荀淑芝一眼瞧见,马上站起身。

    ――――――――

    事情太多,更的晚了,向等文的童鞋说声抱歉……

    这个文一直很冷,各项数据让人沮丧。有时候忙起来,很难抽出时间写文,今天,说实话,很想断更来着。但是一想到一直以来支持弱颜的读者(虽然人数不多,但你们每一位对弱颜来说,都是宝贵的),因着你们的期待,弱颜不能断更,握拳。

    引用某个和弱颜一样透明的作者的话,哪怕只有一个读者支持我,为了这个读者,我也要好好地写完这个故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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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屏记介绍:
书香世家的女子,却要凭借两只手来谋生活。百计周全,依然摆脱不了做棋子的命运。阴错阳差,人说得遇良配,然而谜团却接踵而来。
临窗绣锦屏,闲看世相百态。
素手拈华彩,点染如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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