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劝说
荀卿染这边在担心方氏,方氏那边更没有闲着,她正琢磨着荀卿染。
“三丫头是怎么回事,她有这胆子,敢拦我的事,还打了周嬷嬷?”方氏皱着眉,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人。
常嬷嬷和金嬷嬷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知该怎么回话。
“她后头跟老爷说的那些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她怎么会那样说话?”方氏叫了金嬷嬷到跟前,“特意让你家红绡看着三丫头,怎么三丫头不妥当,她贴身伺候的人,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还是你们知道了,却不告诉我?”
金嬷嬷的脸白了一白,低眉顺眼道:“太太,红绡在三姑娘身边,并没觉察不妥。太太不信别人,还不信您自己?这些年,三姑娘都在太太眼皮子底下,三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太太最清楚。”
金嬷嬷说着偷眼打量方氏的脸色,又斟酌着说道,“依奴才看,四姑娘胆子小的很,实在不敢相信她敢打周家的。况且三姑娘平时笨笨的,这次的事不像她能做的出来的。那些说话,或是她真心,或是受了谁的指使或撺掇,也是有的。”
方氏想了想,觉得金嬷嬷说的有道理。
“也是,她若有这样的气性和手段,平时哪肯被大丫头欺负。那是谁撺掇了她,教了她那些话?老爷平时不管后院的事,怎么今天忽然管起来了,还有薛嬷嬷那些话,她可真会火上浇油!”方氏狠狠地拍了拍桌子,“一定是那梨香院的教的,那个狐狸精,狐媚了老爷只听她的,又利用三丫头来对付我!”
金嬷嬷见方氏如此,暗自抹了一把汗。她并不是想替荀卿染说话,可是如果荀卿染真有不妥,那她的女儿红绡就脱不了干系。况且荀君晖入了族谱,是荀家正经的爷了。如果日后考了个功名在身上,那也是她该巴结的主。周嬷嬷都被赶出去了,她何不就此卖个人情给荀卿染,日后也有些好处可捞。
方氏骂了一阵狐狸精,就开始抱怨周嬷嬷,“我以为她是稳妥的,不过是打发一个丫头,让她家人来领走她,说只有人赞的。怎么就闹出这样大的乱子来!”
方氏忿忿地,又想起一段往事来,“她是一个,还有那个范婆子,每次想起来就让我生气。当初看她明白能干,就把事情交给她。也不知她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我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千万不要落下形迹。慢慢炮制的法子多的是,她倒好,得意忘形,弄出那么许多的伤痕出来,赖也赖不掉。我费了那么多的苦心,生生就毁在她手上。那天三老爷看我的眼神,我现在都还记得。虽说当时遮掩过去了,可到底给了人把柄,那二太太前几天不就是拿那件事出来臊我吗!”
方氏捶胸,恨恨地道,“都是这些蠢笨的奴才误了我!”说着就连声咳嗽起来。
常嬷嬷忙过去帮方氏捶背,安慰道:“太太保重身体要紧,别为那些奴才们气坏了身子。”金嬷嬷也亲自拿了痰盒上前伺候。
方氏顺过气来,对金嬷嬷道,“一会你去库房里找些药材,到周家去看看。让她好好养伤,等过段日子,老爷消了气,忘了这件事,我再想法子让她回来。”
金嬷嬷答应着出去,到库房寻了几包药材,便出府去了。她却不是往周家走,而是回了自己家,到家便把药材都收起来。
她当家的见了,忙问缘由,金嬷嬷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她男人是个实心的,就问:“太太让你去瞧她,你不去,这些药材你也拿来家里,以后核对出来可怎么办?”
金嬷嬷撇嘴一笑,让她男人尽管放心。太太身边三个最为心腹的嬷嬷,常嬷嬷和太太的情份非同寻常,是第一份,她自认比不了。周嬷嬷也排在她前头,她原本就有些不忿。论心机手段,她自认比周嬷嬷高出一截子来,周嬷嬷之所以比她受宠,是因为周嬷嬷太听太太的话,做事不留余地。
也正因为如此,周嬷嬷这些年在府里得罪了不少人。今天一朝失势,那赶上去踩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连她的主子太太都不保她。
刚才太太说什么还让周嬷嬷回来等话,金嬷嬷嗤笑。那不过是太太为了面子上好看才说说的。不说老爷这次大发雷霆,不可能再容下周嬷嬷。就是太太本人,如果真让周嬷嬷回去,那就是打太太自己的脸,承认周嬷嬷做的事,都是太太指使的。
既然这样,金嬷嬷才不会那么傻,把这好好的药材送出去。
方氏这边派了金嬷嬷出去,便不再提周嬷嬷的事,依旧恨恨地算计。
“梨香院,薛婆子、……三丫头,看我饶了她们哪一个?”
常嬷嬷看着方氏的神色,暗自担心。方氏最近连连失利,越是失利,越是心急,破绽越多,老爷那边已经起了疑心,再任方氏这样下去,虽然不至于被老爷给休了,不过这当家主母的体面和权力,就要折腾没了。而且,她自己的身体只怕先要垮了。
“太太,您是主母,要收拾谁,都是极容易的事,不过总得先养好了自己的身体。况且,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您有大爷,大爷做着朝廷的官,大奶奶是伯爵府的姑娘。您,实在是没什么缺的了。您还有四姑娘,若是这次四姑娘能得一贵婿,太太,您下半辈子是享用不尽的福气,实在犯不着和那些人生气。”
方氏听了常嬷嬷提起儿子和女儿,气果然平了很多。气一平,脑子也就好使了。
所有一切,都是因为老爷宠信辛姨娘,不再对她言听计从。她手里这几个庶子庶女,没有得宠的生母倚靠,实在不足为虑。辛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她的心头大患。她这样和庶子庶女斗气,那么得利的人是辛姨娘。
荀君晖是可以轻易打发的,荀卿染还有用处。如果她真有心机,那就能派上更大的用场。不过就再多养几天,或许可以稍微对她好一点,那以后就更好使唤一些。
方氏有了这个想法在心里,等听到荀卿染来见,便马上让人请进来,看到荀卿染,脸色也颇为柔和。
荀卿染本来做好准备,要看方氏脸色,没想到方氏对她是前所未有的和气。荀卿染有些拿不准方氏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也乐得保持这个气氛。两人说了几句家常闲话,荀卿染就说道:“太太是有大福气的人,大哥才德出众,大嫂贤淑孝顺,这都是不用说的了。只说二弟,看老爷的意思,也是有些进益了。如果万幸能考取功名,不辜负老爷太太的期望,能得到朝廷嘉许,得了那头一顶诰命,也是太太的。……有大哥在,太太自然是不稀罕他这份,不过他能有些出息,也好做大哥的臂膀。”
官员有功绩,可以加封父母。庶子得了功名,朝廷加封的不是他的生母,而是嫡母。你不过是稍微抬抬手,别在其中搞破坏,以后就能白得个诰命夫人,这难道不是很划算的事情。这后面的话,荀卿染当然不好说出来。她相信方氏是懂这个道理的。
“二弟是男子,年纪到了,可以在外面为荀家打拼,能为荀家赚回荣耀和财富。”你就别小心眼盯着那份家业,恐怕人分薄了它。你怎么不想想让儿子们有出息,多赚些回来。庶子发达了,这财产上你也能跟着沾光。
方氏一直没吭声,荀卿染因见方氏屋内放着药碗,便问方氏病情如何,吃什么药,要不要到别处请医生等语。
“老病根,只能慢慢养着吧。”方氏叹口气。
“太太这病,都是操持家务,为我们劳心所致。可惜我不是男儿身,不能向二弟那样为荀家、为太太出力。如果太太不嫌我粗笨,不会伺候,我愿意一辈子伺候太太。”
方氏咧嘴笑道,“说什么傻话,哪有女孩子不找人家,一辈子在家里的道理。”
是啊,女孩总是要嫁人的,你现在留几分情面,以后大家好相见。便是你不指望我会如何帮到你,起码不要结怨多了冤家。
“太太别笑话我。我是太太养大的,心里就只有太太,凡事都只想着太太的吩咐。只是,我不如姐妹们伶俐,想做什么总做不好,真怕惹太太生气,还要太太多教教我。”荀卿染拿帕子捂住脸,含羞道。
她是真的害羞,因为不习惯和方氏说这样的话。她也必须拿帕子捂脸,因为她怕现在面部表情太扭曲。
荀卿染低垂着头,露出来的额头都红了。方氏将她的样子和荀淑芳千伶百俐的表现一比较,反而放下心来。
“你今天的事做的好,我被那老奴才蒙蔽,差点委屈了你们。”方氏看着荀卿染说道。
荀卿染又低了头,“木棉哭的伤心,我想带她来见太太……”
方氏等了半天,不见荀卿染有下文,便笑道,“你做的很好,我本打算赏你,老爷就将春桃先赏给你了。”
“太太挑出来的人都是极好的,老爷看我和四妹妹年纪小,就给了我们。”
“你能这样想,可见是好孩子。你心里有我,我也不会亏待你。你年纪小,不知道这世上好多人心口不一,吃亏了才知道后悔。我看着你长大,心里只希望你能好。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先来和我说,有人和你说了什么,你也来告诉我,我自然会帮你。”
荀卿染自然顺从地应了。她来见方氏,一是试着劝解,二是探探方氏的态度。她能说的都已经说了,方氏听得进去,大家彼此都好。如果听不进去,那么,她也只能见招拆招。
当然,她来,也是表个态,让方氏知道她依然是顺从听话的。
荀卿染告退出去,方氏若有所思。
常嬷嬷从一边转进来,方氏问:“依你看,三丫头到底是有心机,还是没心机。”
常嬷嬷方才在一边听的很明白,荀卿染是来劝说方氏,而且说的都是对荀家,对所有人有利的道理,可方氏却问她荀卿染的心机。常嬷嬷只好说道:“三姑娘说的话,老奴看来,就算有私心,可依然是太太得利最多。”
“道理难道我不懂?”方氏冷哼一声,“有没有心机,也没什么要紧。不过是再多养几天,她还知道怕我这个嫡母就行。”
荀卿染从方氏院中出来,前面一道穿堂,向左是通着荀卿染的小院,向右则通向外院。荀卿染刚走出穿堂,就见前面几个丫头扭打在一起。
“你们送得,我们怎么就送不得。大姑娘是主子,我们姑娘难道就是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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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醋意
说话的人是荀淑芝的大丫头月桂,正和荀淑芳的大丫头腊梅两个在争执。两人还带着各自院子里的小丫头。
“大家听听,这可是你自己,奴才奴才地说二姑娘。你们要献勤,就另外想法子,巴巴地学我们姑娘做什么?”
“哪个学你们,明明是我们姑娘先送了补血汤给朔大爷,你们才跟着送的。”
“哼,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我告诉你,朔大爷说了,我们送的汤好,也够喝了。以后不用你们再送。你识相点,回去和你们姑娘说,大姑娘吩咐,让她好生做针线活计,别出来碍手碍脚。”
荀卿染停住脚。这些日子,郑元朔一直在屋子里养伤,方氏自然安排了人照顾。她曾经听麦芽说过,好像是小吴姨娘来找荀淑芝,关起门说了半天话。月桂就不再使性子,还和小吴姨娘和好了。从那天起,月桂就开始天天往前院跑,给郑元朔送汤送水的。
荀卿染心里嘀咕,郑元朔出手大方,又得方氏的嫡亲的外甥,原先小吴姨娘就很巴结他,荀淑芳更是比荀淑兰还和郑元朔亲近一些。郑元朔受伤,她们送东西过去,也能讨方氏欢心。不过就这两个丫头所说,天天送,还因此争闹起来,是不是太过了些。
荀卿染正想着,月桂和腊梅已经又扭在一处,互相揭起对方的短来。
“前几天,你们姑娘和姨娘才推了你出去,罚月钱,挨板子。现在又许了什么好处给你,你就这样卖起命来。看你这样,又或者,这是你的私心,想巴上个有钱的主?”
“你这是在说我,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在那屋里笑的那浪样,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是挨了罚,可我们姑娘从来没动过我一指头。你是有脸的,只不知那脸上挨过多少巴掌,太阳底下跪着的,也不知是谁。”
两人都被对方说到痛处,恼羞成怒起来,一个去抓对方的脸,一个就揪着对方的头发不放。你给我一个拳,我给你一脚地,口中还不住地叫骂。
荀卿染皱眉,本想不理睬,可放任她们如此,又实在丢大家的脸。荀卿染正要上前去喝止,远远传来人声,却是小吴姨娘领着草花,荀淑芳也带着芍药赶了过来。
那腊梅见了荀淑芳,抢先告状。
“大姑娘,她们撞翻了咱们送去的当归牛骨汤,还说以后不让咱们送了,只她们送就行。”
荀淑芳推开腊梅,立起眉毛,甩了月桂一巴掌。
“大姑娘你什么打人?”月桂捂了脸喊冤。
“我是主子,你是奴才,难道我打不得你。二姑娘纵着你,我做姐姐的,代她教训教训奴才,谁敢挑我的理。”荀淑芳冷笑道。
“大姑娘好大的口气,月桂这丫头是二姑娘得用的,我这做娘的都还敬着她些,大姑娘你凭什么动手打她?”
“呸,不过是个姨娘,才半个主子,也敢说是主子的娘了?你是她娘,那太太是什么?不过是个有点体面的奴才,也敢和我对嘴?”荀淑芳丝毫不惧小吴姨娘。
“大姑娘这样装起了体面,不别忘了你自己也是姨娘生的!”小吴姨娘道。
荀淑芳脸上一红,瞪起两只眼,“不用姨娘你提醒我,可怜我姨娘死的那样早,不能像姨娘你一样出来护着二姑娘,让我白白受奴才的气。”
提起荀淑芳的生母,小吴姨娘顿了一下,不过马上又跳起脚来。
“大姑娘不用嫌着我们,就你能讨好卖乖,也没见你得了好,如今还不是老姑婆一个。”
这句话如同捅了马蜂窝,荀淑芳大哭起来,又上前就扯住小吴姨娘。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女孩家不懂,你和我去和太太跟前辨理去。”
小吴姨娘顺嘴说出来,她哪里敢去方氏跟前分辨。这边荀淑芳得理不饶人,她带的人又多,月桂那边心里有事,不肯十分出力。小吴姨娘被几个丫头拖着走,荀卿染想避开,却早被荀淑芳看见,要她一起去做个人证。方氏那边也闻讯派了几个婆子来,荀卿染心里不愿意,也只好跟着再来到方氏跟前。
“求太太给我做主。姨娘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昏话,就来骂我。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家,被她那样辱骂,实在没脸见人了。”荀淑芳哭倒在方氏跟前。
荀淑芳哭的梨花带雨,脸上的妆都模糊了,小吴姨娘衣衫被扯的乱七八糟,发髻散了一半,脸上还有指痕。
方氏一一看了,有些不耐烦,便问小吴姨娘到底说了什么。小吴姨娘骨嘟着嘴,不敢开口。
“太太只问三妹妹,她在旁边,听的最为清楚的。”荀淑芳道。
“离的远,只听得吵吵闹闹的,刚要上前去劝,太太的人就到了。”荀卿染含糊道。那边荀淑芳见她如此,少不得狠狠瞪了她几眼。最后还是腊梅说了出来。
方氏听得老姑婆三个字,脸色一寒,让小吴姨娘跪下,指着小吴姨娘骂道:“你这个不着四六地,自己不知从哪听来的浑话,就敢来说大姑娘?我见你年纪大了,给你脸,轻易不想训斥你。偏你自己不要脸,一张嘴就胡吣,呆会告诉老爷,定要把你撵出去,你才安稳。”
荀淑芝听了消息赶来,正听得方氏说要撵小吴姨娘,忙进来跪下在小吴姨娘身边,给小吴姨娘求情。
方氏没理她们,吩咐人端水进来给荀淑芳洗脸梳妆。
“她是个奴才,你却是咱们家金尊玉贵的大姑娘,别和她一般见识,降低了自己的身份。”方氏和蔼地哄着荀淑芳。
“只求太太给我做主,她这话,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怕这府里,也不是她一个人这样说,如果传出去,女儿没法子做人。”
方氏转过脸,又训斥小吴姨娘。
“你还有脸说,还不是被你闹腾的。两年前,有个张家的来提亲。我看那人年纪轻,已经是个举人,是个有出息。我本想说给大姑娘,是你见人家好,非要求了老爷,说是大姑娘年纪大,三姑娘、四姑娘年纪小,只有二姑娘年龄合适,非要先给二姑娘说。老爷被你说动了,我也没法子。结果,你让人去打听,又嫌弃人家没家财,又不愿意了。好好一件事,让你这一闹腾,人家再没上门。前儿个听老爷说,如今那姓张的后生,已经做了道台老爷了,唉……”
荀卿染恍惚记得是有这么一件事,具体如何她并不清楚。不过如果不是方氏推波助澜,就凭小吴姨娘,根本就成了了什么事。
“太太,不是……”小吴姨娘张口要辩解,被方氏瞪了一眼,羞惭惭地低下头,荀淑芝跪在那,也哭了,只是不敢抬头。
荀淑芳梳洗过了,就靠进方氏怀里。
“我的儿,让你受委屈了。你的事,我都放在心里,正在为你打算。”方氏拍着荀淑芳的肩哄劝道,又让小吴姨娘和荀淑芝给荀淑芳赔礼。
“都是因为你们,让你大姐姐受委屈,还不过来给你姐姐赔礼。”
荀淑芝听话地上前给荀淑芳行礼赔罪,荀淑芳撇了撇嘴。
方氏笑了笑,又让人拿了她的妆盒过来,从里面拿出一只金步摇,想了想,又挑了只凤头点翠的珠钗出来。方氏将步摇给了荀淑芳,又将荀卿染招到近前,亲手将珠钗插到她头上。
“你父亲赏人给你,我就不给你人了。这只珠钗,是我年轻时戴的。还是方家祖上传下来的,是开国时太后从宫里赏出来的。你如今出落的越发好了,这珠钗正配你这头黑黝黝地头发,看着就惹人爱。”
荀卿染忙屈膝行礼谢了,回头一瞥,正看见荀淑芳对她冷笑,也就装没看见。
荀淑芝一直低着头抽噎,小吴姨娘见荀淑芳和荀卿染都得了东西,只有她女儿没有,又有些不平起来。
方氏哄好了荀淑芳,又训斥了小吴姨娘几句,就将人都打发出去。
“大丫头怎么和小吴姨娘闹起来了?”打发了众人,方氏问常嬷嬷。
“大姑娘和二姑娘都争着给朔哥儿送东西,丫头们口角起来,大姑娘打了二姑娘的丫头,然后就和小吴姨娘吵起来了。”
方氏直起身,“朔哥儿那,三丫头有什么动静?”
“三姑娘倒没有。跟着您去看过一次,后来四姑娘送东西过去,三姑娘在旁边,派了个小丫头叫宝珠的,过去问候过。除此之外,再没有了。”
方氏点头,“她还算老实。”又冷笑道:“大丫头,耍鬼耍到我头上了,她这哪里是和小吴姨娘闹,这是怨我耽误了她,来寻我要婆家那。”
“大姑娘的年纪,也确实是……”
“又不是我不给她找人家,是她那好姨娘给搅合了,怨的了谁!想着朔哥儿,哼,做的好梦!!我妹妹就这一个儿子,诺大的一份家业,她们也不想想她们配得上吗!生就一副姨娘像,跟她们那下贱的娘一样。”
常嬷嬷不好接话,“太太,大姑娘人大心大,二姑娘凡事都听小吴姨娘的,朔哥儿……年纪轻,若是真闹出点什么来,老爷那边交代不过去。”
方氏站起身,要去看郑元朔,对常嬷嬷吩咐道,“你去敲打敲打她们,让她们老实些。朔哥儿这孩子,心眼实,我也得去嘱咐嘱咐,别让他上了她们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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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醋意(二)
荀卿染出了方氏的院子,慢慢往回走。www.uu234.com刚转过回廊,就见荀淑芳带了腊梅和芍药,正站在凉亭旁边向她这边张望。
“三妹妹,别急着回去。屋子里怪闷的,这里风景好,咱们姐妹好好说说话。”荀淑芳拦住荀卿染。
看着荀淑芳一脸的笑,荀卿染知道她这是专门在这里等着,一定是有话要说。
荀卿染随着荀淑芳进了凉亭,一坐下,荀淑芳一双眼睛就在荀卿染全身上下看了又看。“啧啧,太太不说我还没注意,三妹妹果然是越来越漂亮了。”语气里有掩饰不了的酸意。
荀卿染不动声色,“大姐姐说笑了,谁不说大姐姐是荀家最漂亮的?我连二姐姐都比不上,更是远远不及大姐姐。”
荀淑芳脸色好看了些,又盯着荀卿染头上方氏送的珠钗道:“太太给的这只珠钗倒好,只是看着和三妹妹不大相称。反而是我这只步摇,样式又好,又是足金,更称三妹妹一些。”说着就从怀里拿出步摇在手里,给荀卿染看。
荀卿染淡淡地扫了一眼,并不说话。方氏送她的这只珠钗,上面有颗东珠,足有龙眼大小,而且色泽光润,毫无瑕疵,更不要提上面镶嵌的翠玉和红宝石,还有做工,也极为精致,还有内造的标识。而荀淑芳那只步摇,却是乏善可陈。
“我是做姐姐的,少不得吃点亏,索性咱们换过来。”荀淑芳这样说,但那语气可不是在和荀卿染商量。
荀卿染稍有迟疑,荀淑芳脸就沉下来,冷哼了一声,“怎么妹妹不愿意?哼,这个东西,你戴在头上,可不稳妥,姐姐这是为你好。”
荀卿染看了荀淑芳一眼,默默地抬手拔下珠钗,递了过去。荀淑芳转怒为喜,伸手来接,没想到荀卿染又将手缩了回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大姐姐喜欢,不说拿东西换,就是白给大姐姐也没关系。……只是,这是太太赏的,这样转赠给姐姐,是对太太不恭。妹妹,妹妹实在不敢这么做。”
荀卿染又将珠钗插回自己头上,她不信荀淑芳敢来抢。
“你?”荀淑芳感觉自己被耍,有些气结。
荀卿染依然平平淡淡,“大姐姐如果喜欢,刚才在太太跟前怎么不说?大姐姐若说了,太太一定会给你的。”
“那时……,”荀淑芳又撂下脸来。她方才是想要,但是没敢开口。她因为小吴姨娘的一句话,闹到方氏跟前,为的是她的终身大事。她瞧的清楚,方氏那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哪里敢节外生枝。
想到这件事,荀淑芳又换了幅脸色,咯咯笑了两声道:“我和妹妹开玩笑的,妹妹就当真了。”
荀卿染见惯了荀淑芳自说自话,也懒得反驳她。
荀淑芳边和荀卿染说话,边给腊梅使了个眼色,腊梅便和芍药到荀卿染身边,借口有事拉着红绡一起走远了些。
荀淑芳脸上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压低声音问荀卿染。
“老爷送了春桃给三妹妹。……老爷突然这样看重三妹妹,三妹妹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姐姐?”
原来是因为春桃的事。
荀卿染只得把应付方氏的话又说了一遍。
“春桃这丫头,模样太出挑了些,我瞧着她是个不安份的。三妹妹,你只怕那她不住,不如把她给我,我替你管教管教。你要是缺人使,我让豆苗过去伺候你。”
豆苗只是个粗使的小丫头,拿一个粗使小丫头换一个大丫头,荀淑芳打的好算盘。不过,荀卿染心里是愿意吃这个亏的。可她又不能答应,荀卿染也纠结了。
“春桃是老爷给我的,我很喜欢,春桃,我是不给人的。”荀卿染闷闷地道。
这么干脆的拒绝,果然荀淑芳有些恼了。荀卿染心里给她鼓劲,快使出手段来,把春桃从我这抢走吧。
出乎荀卿染意料之外,荀淑芳并没有发作。
“我逗着你玩那,一个丫头,有什么了不得。你不把我当姐姐,我可不能不把你当妹妹。你可知道老爷为什么把春桃给了你?量你也不知道,我告诉你吧,太太正和老爷商量,给三妹妹你说亲事那。”荀淑芳四下打量了一眼,更加压低声音道。
“大姐姐是从哪听来的消息?……大姐姐又说笑了,要说亲也是先说给大姐姐。”
“哪个和你说笑,这是千真万确的。京里来了消息,老爷要起复重新做官了。”
荀淑芳果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荀卿染虽然也猜到了,却没想到从荀淑芳这里得到证实。可荀淑芳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消息。
“因为这,才提起了你的亲事。……这个消息,老爷和太太是在私下说,不让告诉人的。”
“那大姐姐是如何知道的?”
荀淑芳张了张嘴,“我……”
“定是老爷太太和大姐姐说了是不是?”
荀淑芳一笑,并未反驳,那姿态等于是默认了。
“这件事是老爷太太私下的打算,不让说出去。我今天和你说,是为了你好。小吴姨娘那个人,你刚才在太太那也听到了,她见不得我们姐妹好。上次搅了我的事,这次,只怕她要坏你的事。你莫怕,我是帮着你的。你和二妹妹一个院子住着,你记住让人看劳她,还有月桂,她们有什么不妥的,比如说偷偷去见什么人,你就派人来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荀卿染心里有些了然,却道:“大姐姐在老爷、太太眼里果然不同,这样的大事都只告诉大姐姐知道。那大姐姐的事,老爷和太太想来更加上心。”
荀淑芳羞答答地瞪了荀卿染一眼,压低声音道:“我只和妹妹说,我的事,是已经定了的。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又扯了扯嘴角,恨恨地说,“别的人,有什么打算,都是痴心妄想。三妹妹你可别学那些人。”
荀卿染连忙含糊地应了。
“你瞧这是什么?”荀淑芳拿出件东西在荀卿染眼前晃了晃。
荀卿染看了看,是件眼熟的木头镯子。荀卿染记得,她还给荀淑兰后,第二天,这镯子就套在伺候荀淑兰的一个小丫鬟采香的腕子上了。过两天,那小丫鬟也厌了这木头的,就不再戴,仍旧戴金镯子。
荀淑芳见荀卿染没什么反应,就说道:“三妹妹还记得吧,这就是那天从庙会上买回来的木镯子,你拿了,却被四妹妹要了回去。她哪里会喜欢这种东西,不过是要三妹妹你难堪罢了。我见三妹妹你喜欢,特意要了来给你。”
荀卿染并不想接,但是荀淑芳已经将镯子塞到她手里。
“这些个姐妹中,只有咱们俩是没了亲娘的,所以,我心里,只和你最好。咱们俩说的话,你要仔细,不要讲给别人知道。”荀淑芳又嘱咐。
荀淑芳表现的前所未有的亲密,拉着荀卿染又说了会话,才放荀卿染离开。
荀卿染离开荀淑芳,心里却不能平静。
荀淑芳这是认定了郑元朔,怕被荀淑芝抢了去,还担心她会插一脚。
小吴姨娘眼皮子浅,盯上了郑元朔是独子,还有郑家诺大的家财,想让女儿嫁过去,这个荀卿染能理解。但是荀淑芳的眼光,应该是看不上郑元朔的。而且几年前那桩事,荀淑芳也是亲眼目睹,郑元朔那样的为人,怎么都说不上是良配。荀淑芳为什么要抢着往火坑里跳。
难道她知道,如果不快点嫁郑元朔,后果会更惨?荀淑芳,到底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看来,是该找人帮着打探打探了,荀卿染低头盘算。
“染妹,小心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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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怜惜
荀卿染回过神,抬起头一看,原来她刚才和荀淑芳分手,红绡却不知哪里去了,她就一个人往回走,因为边走边想心事,没看路,正和郑元朗走了个面对面。www.uu234.com
郑元朗身后跟着来喜,还有两个婆子。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些绫罗绸缎、大大小小的盒子,还有帐册等物。方氏四十寿宴,准备大办,因此托了郑元朗在帮忙料理。郑元朗也不辞辛苦,出出进进地忙碌,每天都会和方氏禀报筹办情况。
“为了太太的事,让朗哥哥受累了。”荀卿染屈膝福了一福。
郑元朗忙躬身还礼,转身就打发那两个婆子,让她们先把东西送给内院的管事婆子。
“染妹身边怎么也没带个丫头?我看染妹你脸色不好,可是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请郎中来看看?”郑元朗关切道。
荀卿染忙摇头,说自己没什么事,又想起上次手被烫伤,多亏了郑元朗在场,救治的及时,后来那药膏也颇有神效,她还没有机会当面向郑元朗道谢。
“上次受伤的事,多谢朗哥哥帮忙,还没谢过表哥。”
郑元朗摆手,“些微小事,不值得一提。染妹的手怎么样了?我已经捎信回去,让人再寻一瓶那药膏来。这几天也该送来了。”
荀卿染伸出手,给郑元朗看了看。烫伤已经完全好了,并没有落下疤痕。只是烫伤的对方皮肤,比旁边的皮肤颜色粉嫩一些。
“已经好了,多谢朗哥哥惦记着。那些老嬷嬷们说,这留下的一点痕迹,过完这个夏天,也就没了。”
郑元朗四下看了看,“染妹坐下歇一会,我让来喜去找妹妹的丫头来。”说着就吩咐了来喜,请荀卿染到旁边石凳上坐。
那石凳每天有人擦洗,十分洁净,郑元朗还是用衣袖扫了扫,又将方才来喜手中捧着的尺头铺在上面,才请荀卿染坐下。
荀卿染迟疑了一下,“朗哥哥不赶着去做事吗?”
“并不在这一时。昨天在城里,见了晖弟,还要我捎话给染妹。”
荀君晖只带了一个贴身小厮,虽然有同族兄弟作伴,荀卿染心里还是有些挂念,听郑元朗这样说,便在石凳上坐下。
郑元朗也在旁边坐了,“晖弟让我捎话给染妹,说他一切都好,让染妹尽管放心。”又细细说了荀君晖都和谁在一起,在何处住宿,饭食是如何安排的等。郑元朗说的十分详细,显然不是只和君晖路遇,而是费心去探询的。
“多谢朗哥哥这般照应他。”荀卿染道谢。
“晖弟很懂事,同行的兄弟们也都老成持重,我去时,他们已经安排好了,我并没帮上什么忙,不敢当染妹一个谢字。”
“朗哥哥有心去看他,已是十分尽心了。”
“染妹,你为晖弟操劳,我都看在眼里,只觉得又是敬你又是羡慕。染妹的心情我很了解,我家父亲早亡,母亲后来也过世,只有我和幼妹相依为命。好在有伯娘照看,她和大妹妹一起作伴,我在外面才能安心些。”
郑元朗的身世,自然没人和荀卿染细说。今天是第一次听郑元朗自己说出来,原来他是自幼失估,和妹妹相依为命,荀卿染不觉生出一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虽然也曾读书,不过只能考取个秀才,还是末等,实在不是读书的料,……仗着父亲留下的一份小小家业,过上一两辈子也过得,然而却不愿如此,……帮着料理商铺买卖,做的倒十分顺手。依着伯娘比邻而居……,金陵城外田庄、土地,……打算再买一座茶园……,不敢说大富大贵,总是衣食无忧,顺心畅意……”
荀卿染觉得郑元朗说的有些谦虚。他家是比不得郑元朔,不过在江南一带也是一二等富足的人家了。
“朗哥哥过谦了,听老爷说你小小年纪,就肯跟着伙计在外面吃苦,比起只靠祖业,不知世道的纨绔,强上许多倍。”……等等,怎地郑元朗像在跟她交代家底似地。
郑元朗听的面露喜色,“染妹真是这么想的?男儿当自强,我所做,不过是本份罢了。”
“染妹,你每天要按时辰给姨母请安,晚上还做活计,屋里却无时辰钟。这个染妹你收着看时辰正好。”
郑元朗递过一个精巧的盒子,眼睛亮亮地示意荀卿染打开。荀卿染伸出手,打开来看,盒子里是一块怀表,纯金的表壳,里面没有表蒙子,只有镂刻罗马数字,可以看到里面的表针。
钟表在这里还是个稀罕物,都是从西洋进的。荀府上下,只有方氏屋内和荀大老爷待客的正厅才有大座钟。荀大老爷和方氏每人有一块这样的怀表。荀淑兰两年前也得了一块,是侯府捎来的。
郑元朗拿出来的这块,比荀家人的都要好,在颍川这个地方是买不到的。
“染妹也许不记得了。两年前姨丈做生日,我来过一次的。那次京里大表哥处送了一块怀表,最后是给了四表妹。我当时见了染妹,觉得染妹也该有一块,这次来时,就特意寻了一只,早就打算送给染妹的。”
两年前,荀大老爷做生日时的事,荀卿染确实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侯府里送了好些小东西,方氏拿出来分给她们姐妹几个。那怀表,自然没人敢碰,荀卿染当时只拣了一盒绢花。
后来她们和二房的淑妍、淑娟在穿堂里玩,看着荀淑兰显摆那块怀表。淑妍问她得了什么,央着要看,她就拿了绢花出来。淑妍便十分艳羡,说是宫里的最新样式。荀淑兰还没显摆够怀表,见二房的姐妹俩围着荀卿染,就有些不高兴。荀淑芳故意撞过来,撞翻了盒子,还踩脏了绢花。
然后,几个女孩跟着荀淑兰去看其它的东西,只留下荀卿染一个人,蹲下身去拾那几只绢花。
那时候是有个男孩,也不知从哪跑来的,帮着荀卿染捡起绢花,还用袖子擦干净了才递给她。
荀卿染记得那个男孩还劝她不要不高兴,说什么“你不用戴这些,都比她们好看。”
说的荀卿染当时就笑了,原来那个就是郑元朗,明明当时矮矮胖胖的,想不到现在长高了,瘦了,人还蛮帅的。
想起往事,荀卿染忍不住嘴角带笑。郑元朗见荀卿染如此神情,知道她是想起来了,也跟着笑。
“这东西,太贵重了。”荀卿染合上盒盖。
“染妹,你值得最好的东西。”
荀卿染低下头,郑元朗早就带着这个东西,直到现在才送给她,也是明白东西“贵重”,不好轻易送吗?
荀卿染将怀表递还给郑元朗。
“家中姐妹,只有四妹妹有一块,还不如这个。朗哥哥的心意我心领了,东西却不能收,朗哥哥还是快点收起来。”
宅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没有事还要编出些事来,荀卿染知道,她绝不能行差踏错半步。不远处已经有脚步声传来,那边矮墙后,已经有个不知哪个院子的婆子在探头探脑了。
正好宝珠寻了过来,荀卿染便站起身,向郑元朗告辞走开了。
郑元朗在原地呆站了一会,低头看见石凳下有只不起眼的木头镯子。郑元朗弯腰拾起,这石凳是方才荀卿染坐过的,他打扫这石凳的时候,还没见这镯子,一定是荀卿染落下的。郑元朗忙宝贝似地将镯子藏在怀里,才迈步向方氏院中走去。
荀大老爷在梨香院用完晚饭,辛姨娘亲自端上茶水,荀大老爷接过,漱了口。
“你现在是双身子,这些事就让下人们来做。”
“妾知道小心,不过,哪里就什么都不能拿不能动了。”
打发了屋里伺候的下人,辛姨娘觑着荀大老爷的脸色,开口道:“老爷是有福气的,妾看着家里四位姑娘,都出落的如花似玉。这都到了能做亲的时候,妾看着太太也在打算。……郑家这个时候送了朔大爷来,是不是有和咱们家做亲的打算?”
“你听到了什么风声?”荀大老爷本来闭目养神,听了这话就睁开眼。
“那倒没有,是妾自己闲着琢磨。”辛姨娘陪笑道。
“那是没有的事。郑家是豪富,祖上也因皇家恩典,得了幅冠带。不过,……咱们荀家世代书香,并不般配。等日后进京,自然给她们姐妹找那门当户对的人家。”
“虽是如此,也有个嫡出庶出。郑姨妈若有这个心意,来求老爷太太,那老爷也不答应?”
“荀家的规矩,你太太是知道的。不过,若是郑家真的开口,还当真不好拒绝……”荀大老爷微微皱眉。
辛姨娘见了,忙聊起别的,将话头岔开去。
荀卿染自然很快知道了这段谈话内容,一时间觉得五味杂陈,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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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两更,谢谢兰花结同学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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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喜事盈门
荀君晖考完了乡试,并没有马上回家。www.uu234.com他让人捎信给荀大老爷,禀报了考试的情况,又说因为结识了些志同道合的好友,要在外盘桓几天。荀大老爷见小儿子信中所说,新结交的都是正派人家的子弟,不仅不恼,反而十分欢喜,还派了人送了些盘缠过去。
方氏知道了,就进言说君晖这样游荡十分不妥,要严加管教。荀大老爷斥了她一句妇人见识,臊的方氏当即变了脸。好在只有他两人,并无下人在旁,不过方氏的脸还是阴了好几天。
方氏寿辰将近,荀君晖才回来,先见了荀大老爷和方氏,便来探望荀卿染。
荀卿染摆弄着弟弟带回来的小玩意儿,询问他在城里考试的情况,知道一切都好才放了心。两人又说起别后家里的情形。
“木棉都和我说了,多亏了姐姐。”
“别只谢我,也是木棉自己有主意,做事机灵。”
“我猜到太太会动我身边的人,没想到她一时都等不及。周家那个婆子,最好为虎作伥,这次惹怒了老爷,彻底丢了差事,是她的报应。太太没了这样的人在身边,也会收敛些。……姐姐,太太可因为这件事为难你不曾?”
荀卿染摇头,“不仅不曾为难,反而比平时更多看待我几分。”
荀君晖默然,“太太心思难测,姐姐平时要多加小心。”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麦芽的说话声。
“这是我的分内事,不敢劳烦春桃姐姐。春桃姐姐还是快点把姑娘交代的活计做好才是正经。”
话音落地,麦芽拎着茶壶挑帘子进来。荀卿染往门外扫了一眼,见有一个娇俏的人影在门外徘徊不去,正是春桃。荀君晖也看见了,就皱了眉。
“只是,我那清净了,姐姐这倒招来了麻烦。”
方才荀君晖进院来,春桃正在厢房做针线。她眼神好,一瞧见荀君晖便从厢房迎了出去,给荀君晖行礼。荀君晖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到上房来了。那春桃还不死心,又换了一幅装扮,只在外面观望,方才定是抢着来送茶水,被麦芽挡了回去。
“不妨事,我这和你不同,她在我这能搅出什么事来。你也瞧见了,我这屋子里,她半点都插不进手来的。不说别人,只麦芽一个,她就占不了便宜。”
麦芽口齿伶俐,性子泼辣,荀卿染因为自己无权无势,怕她出去惹祸,保不住她,只让她在院子里伺候。因此其他院子里的人并不了解麦芽的脾性,不过荀君晖是知道的,听荀卿染这么说,也笑起来。
出榜那天,荀卿染早早就起了身,招呼宝珠进来,给了她些钱,让她出去打点探听消息,她想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虽是在宅院里,也听的远近有铜锣声响起,这是报子来报喜了,必是左近有人家考中了。只是,怎么不见自家的喜报,荀卿染走到屋门口。
东屋的门开着,小吴姨娘倚在门框上,手里一包瓜子,磕的瓜子皮满地纷飞。她见了荀卿染,就冷笑起来。
“没那个命,就是急得眼里长出花来,也是中不了的。”
又是一片铜锣声,这次很近,应该就是自家门前。紧接着就听得前面一阵纷杂的脚步声,有人放起鞭炮来,宝珠远远跑来。
“姑娘,大喜了。外面报子来了,说二爷中了,还是第一名,叫……叫解元。”
荀卿染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这时候才放到肚子里,禁不住为弟弟高兴起来。
“二爷现在在哪?”
“和老爷一起,在前面招待来报喜的人。”宝珠喘着气道。
麦芽过去拍了拍宝珠的肩膀,眼睛往小吴姨娘那扫了一扫。
“二爷是文曲星下凡,这是天命注定的,白白气死那起子小人才好。宝珠,你在前面,得了赏钱没有。”
宝珠见麦芽对她眨了眨眼,忙说:“当然有赏钱。几个报子都是封了五十两一封银子。老爷说了,家里上下都有赏钱。去的早的,赏的更多。我去的早,得了一块银子,麦芽姐姐你看,有没有二两。这还不算多,方才大姑娘院里的李嬷嬷,她力气大,挤到我前面,得了一块,足有五两重。”
麦芽和宝珠一唱一和,小吴姨娘有些不淡定了,更不淡定的是那些伺候的人。这些人等不得小吴姨娘发话,草花和月桂带头,一会都呼呼啦啦地出了院子,奔前院去了。
荀家一片喜气洋洋,前面接待一**族里的族外的贺客,后院方氏得了荀大老爷的吩咐,只得强装笑脸,打发赏钱。
荀大老爷最近因为族学先生并学政的推介,才对小儿子重视起来。在他眼中君晖平时都只是平庸,因此只盼着能考中个举人就不错了。现在他是喜出望外,看着小儿子是越看越顺眼。荀大老爷读书、做官,也是有历练的人,这时为儿子的前途考虑起来,就将身边心腹的管事长随给了荀君晖两个。这两个人都曾跟着荀大老爷在任上经过,官场、人情、世故等都是熟烂于心,荀君晖从此更添了臂助。
荀大老爷年轻时参加乡试,虽也是一次考过,但不曾考得第一名,心中颇有些遗憾。如今小儿子替他圆梦,他很是引以为傲,说着要宴客三天,遍请亲朋好友来喝酒庆贺。方氏在旁边几乎气歪了鼻子,却不好说什么。还是荀君晖开口,说是方氏寿辰要到了,不宜在这个时候再请客。况且他年纪小,这次属于幸进,不宜大肆铺张,以后还要刻苦攻读上进。荀大老爷很是欣慰,觉得儿子又能干又孝顺,便听从了荀君晖的话,只请族学的先生,几位族老并二老爷一家来喝了一日的酒。
看着庶子翅膀渐硬,方氏心中不舒服,又闹起了心口疼的毛病。但是荀君晖的懂事知礼,让她想挑刺也挑不出来。荀大老爷宴客,为了弥补上次丢了的脸面,方氏反而要精心备办,最后倒也皆大欢喜。
荀卿染在内院,外面的细情并不清楚,但也觉察出细微的变化。她身边的笑脸多了,耳边奉承的话也多了。红绡不再动不动就请假回家,春桃更加乖顺的不得了,活计唯恐做的不够让荀卿染满意,对桔梗和麦芽也巴结起来。桔梗、麦芽,连小丫头宝珠都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在府里办事,都比过去顺多了。
当然荀卿染遇到的也不都是逢迎,比如小吴姨娘和荀淑芳的酸话,荀淑兰看仇人一样的目光,还有方氏隐蔽的小刁难。荀卿染心内波澜不惊,世情如此,千百年来,不曾变过。
这天,荀君晖跟荀大老爷从城里拜客回来,就来找荀卿染说话。
“和姐姐说件喜事,”荀君晖从袖内取出几张银票来,“姐姐在绣庄寄卖的两幅绣屏,都被一个人买去了。大的那副给了五百两,小的三百两。”
荀卿染接过银票,也很欢喜。“不知是谁家,这样大的手笔。”
“我问过了,掌柜的说是过路的客人,用银票付帐,并没留下姓名。听口音,不是颍川附近的人。”
荀君晖脸色有些黯淡。荀卿染不过随口一问,也没放在心上。她绣的东西,自然知道价值。不过也是遇到了识货的,拿去配幅好框子,送礼或者自用,千两银子也是值得的。
荀卿染想着弟弟在外面,会有很多花销,从方氏那拿,肯定非常不容易,便要把银票给弟弟。
荀君晖并不接,“姐姐,我这次中了解元,老爷那边安排,除了内院的供给,我若有花销,可以从外院管事那直接支取。我已经和桔梗说了,姐姐这边要用钱,尽管和我说。这些银票,姐姐都留起来吧,留着……留着给姐姐自己,嗯,置办嫁妆。”
嫁妆!荀君晖才十三岁,竟想到了这一点。荀卿染不知道该为弟弟的早熟伤心,还是为弟弟的贴心高兴。
“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嫁妆不嫁妆的,倒会操心!”荀卿染嗔了一句,又道:“你现在用不上,我就收起来,以后要进京赶考,还有娶媳妇,也是大开销,总有用的到的时候。”
荀君晖一句嫁妆,引来一句娶媳妇。他毕竟年纪还小,就有些羞了,荀卿染反被逗笑了。
十三岁的解元,就是文曲星辈出的荀家,也是屈指可数。荀君晖这些天听到的夸奖、奉承几乎让他耳朵听出茧子来。荀卿染担心他从此骄傲起来,就告诫他要戒骄戒躁,不可因一时得意,在待人接物中失去平常心。荀君晖都恭敬地听了,只让荀卿染放心,他不是那样轻浮的人。
荀卿染打听得这些天弟弟的行事,别人也都说他谦逊懂礼,便放了心。姐弟俩正说着话,宝珠进来禀报。
“二爷的小厮在二门,急等着要二爷出去。说京城来人了,请二爷出去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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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号:1782705
书名:《家宅》
作者:袁艾辰
简介:犯我者,虽远必诛!——南宫大少奶奶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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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喜事盈门(二)
送了弟弟出去,荀卿染思量了一下,便将拿了一双裁好的鞋面,又带上花样册子,到方氏房里来。www.uu234.com
方氏房中今天比往日都要热闹,金嬷嬷、常嬷嬷带着丫环们在地下伺候,荀淑芳和荀淑兰都榻旁的椅子上坐着,地中央矮凳上坐着三个媳妇子,每个身前都有一个矮几,放着茶水并瓜果点心等物。
方氏坐在榻上,正满面笑容地和这几个媳妇说话。荀卿染认得其中一个,是荀家的家生子,嫁了金嬷嬷一个叫金荣的侄子,大家都叫她金荣家的。这两口子都在京城荀家大爷跟前伺候,颇有体面。另两个媳妇遍身绫罗,装饰打扮颇为不俗,说话也是一口京片子,伸出来的手白皙细嫩。荀卿染心中便猜到,这一定是京城安国公府和方氏娘家定远侯府的人,来给方氏送寿礼拜寿的。
荀卿染给方氏福了一福,“想给太太做双鞋,请太太挑个喜欢的花样。”
方氏看看了看,就让荀卿染将花样子放着,她慢慢选。
荀卿染一进来,三个媳妇都看到了,金荣家的先站起来,那两个媳妇见了荀卿染的打扮说话,也都站了起来。
“这是我家三姑娘,”方氏向三个媳妇子道。
三人都上前给荀卿染屈膝行礼。金荣家的就和荀卿染介绍,“奴才是金荣家的,在京里跟着大爷和大奶奶,姑娘想来还认识奴才的。这两位,这是安国公府二夫人的陪房孙大娘,这是侯府伺候侯爷和夫人的庆大娘。”
看方氏对那两个媳妇的态度,荀卿染知道两人都是有体面的,便给两人还了半礼,笑问两府的长辈们好,对金荣家的则只微微点头。
那两个媳妇将荀卿染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连声赞方氏好福气,荀家的女孩子各个品貌出众。
“日常跟着太太也在京里走动,不是说大话,上至公卿王侯,下至大小命官家的女孩,见了不知多少,没有几个比得上姑太太/姨太太家的。太太实在是会调/教人,让人羡煞……”
方氏自然说了几句谦逊的话,一时高兴起来,就让人去叫了荀淑芝来,又相见了一番。
荀卿染姐妹几个退到里屋,方氏又和几个媳妇聊起了家常。先说起荀家大奶奶,说是产婆奶娘都准备好了,只等着临盆,众人看了都觉得这一胎定是个男孙。又说到齐家,老太君身体还硬朗,大夫人、二夫人都给方氏带好……最后说道方家的当家奶奶。
“上次信中就说,侯爷夫人身体不适,现在可好些了?”方氏关切地问道。
庆大娘叹了口气,“请了无数个大夫,吃了不知多少的药,看着是好了些,不过还是懒懒的,一天中总有大半天是睡着的,饭食也懒得进,御医说,这个夏秋无妨,只看今冬……,就能大好了。”
房内顿时无人说话,方氏沉默半晌,“我这个外甥媳妇,是万里挑一,最是要强的。年轻的人,养一养就好了。”
“可不是,侯爷夫人吉人天相,很快就好了也是有的。”
气氛这才好起来,几个人不约而同转了话题,又聊了一会别的事,方氏就安排人带几个人下去歇息。
荀卿染姐妹几个从里屋出来,方氏挑了花样递给荀卿染。荀淑兰坐到方氏跟前,小声询问,“大表嫂是什么病,这么听着,仿佛病了有一年多了。”
方氏摆摆手,给荀淑兰使了个眼色,荀淑兰就不再问。这时有人来回禀。
“齐家四爷和老爷说完了话,要来拜见太太。”
方才在里屋,荀卿染就听几个媳妇说,国公府的上的四爷也来给方氏拜寿。听说本来是没工夫来的,凑巧出来办差,路过颍川,府上的二老爷就差了他来,给荀大老爷请安,给方氏上寿。
方氏赶忙叫人请进来。荀淑芳和荀淑兰都齐齐露出期盼神色,荀卿染想了想,就问方氏,她是不是该回避。
方氏在几个女孩子脸上瞧了一眼,“嗯,那是你大姨母家的四公子,你们该叫表哥的。是自家人,现在见见也好,不用回避了。”
外面传来靴子响,还有金嬷嬷的说话声,一会工夫,金嬷嬷引着一人走了进来。这人身穿玄色暗纹金丝柳叶团花箭袖长袍,青面白底缎子朝靴,腰系同色玉纹腰带。荀卿染只觉得扑面而来一股肃杀之气,忙和姐妹几个都站了起来。
“攸哥儿,快起来。几年没见,如今已经是大人了。”那人进来就拜见方氏,方氏忙上前扶起来。
荀卿染记得人说过,齐家这一辈的年轻人,多为富贵安养,只有一个是武举出身,现做着御前侍卫,叫做齐攸,心里就猜一定是这个人了。
齐攸抬起头来,看样子有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足比娇小的方氏高了两头。荀卿染先是暗赞好气魄,待瞧清了齐攸的长相,更是暗赞一声好眉眼。
齐攸眉毛不粗不细,却浓黑如墨,斜斜直飞入鬓中。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黑色瞳仁宛如墨玉,一眼望来,端的是英气逼人。荀卿染微微垂下眼帘,又忍不住再次抬起,这次瞧的更清楚了,这男子的眉心竟长了颗朱砂痣,小小的一颗艳若胭脂。这颗朱砂痣,若在寻常男子脸上,必定显得柔媚,但在齐攸脸上,只是将他身上的肃杀之气减弱了几分,直让人觉得这男子虽然危险,却还是难以挪开视线。
方氏又让荀卿染姐妹们一一和齐攸见过,这才两相坐下说话,先问老太君可好,又问他父母,最后又问了一番路上的寒温。荀卿染在旁边冷眼瞧着,方氏待齐攸热情亲切,不亚于对待郑元朔,但是腰却一直挺的直直的,不像与郑元朔那样随意。荀卿染又瞥了一眼齐攸,并不觉得奇怪。如果在路上遇到这样的人,荀卿染会忍不住多看两眼,但也只是多看两眼,对于这样全身上下写满生人勿进四个字的人,荀卿染可不想去亲近。
荀卿染低着头,眼角余光左右一扫。荀淑芳和荀淑兰两个身体都坐的笔直,眼光都在齐攸身上打转。就是最为害羞的荀淑芝,也忍不住在偷瞄齐攸。
颍川地方多出文人,荀淑芝只在内宅,平时没有机会外出,就是荀淑芳和荀淑芸,虽能跟着方氏外出,但是所见的也多是清秀书生,对于齐攸这样气质的男人,只怕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
荀卿染也感叹,荀家几个姑娘中,最守大家闺秀规矩的,只怕不是荀淑兰,而是荀淑芝。
“颍川这里,你没来过,也有几处风景可以看看。多住两天,你郑家两位表弟都在,陪着你一起四处逛逛。”
“这次出京,是奉了圣上的旨意,有要事在身。老太君和家父家母都十分惦念姨丈和姨母,特意吩咐回程时务必来探望,给姨丈请安,给姨妈拜寿。只是还要按期回去复命,并不敢多留。”
齐攸说只能住上一晚,就要回京,方氏知道他有差事在身,也不勉强。
“攸哥哥,我记得上次在京里,攸哥哥曾猎了头小鹿,养在流芳园内,不知现在还在吗?”荀淑兰趁着方氏说话的空档,开口问道。
“自然还在。”齐攸转头看了荀淑兰一眼答道。
方氏笑道,“攸哥儿,别笑话你四妹妹。她被我惯的,还像个小孩子似地,只记得玩耍。”
“我们东庄也有山林,人说里面也有狐狸、鹿,野鸡野兔,只是他们读书的人,拉不动弓。攸哥哥,不如你多留几天,猎几只来给妹妹们看看。”荀淑芳忽闪着大眼睛道。
齐攸眼神一闪,径自喝茶,并不答话。荀淑芳这才意识到话说的鲁莽,脸腾地就红了。
方氏不悦地扫了荀淑芳一眼,就有荀大老爷打发了荀君晖过来。
“二老爷去了城里,抄了官衙的邸报回来。说是圣上隆恩,老爷即日可以起复为官。老爷让我来请四哥过去说话。”
齐攸站起来,“吏部的官文下来有半个月了,本该早到了这里。只怕是前两天直隶暴雨,洪水冲毁了驿路,这才晚了。我出来时,家父交代,请姨丈姨母得了邸报,早些打点进京,家父也好帮忙筹划。”
这一连串的喜讯,让荀大老爷十分高兴,当天晚上就请了二老爷一家过来,一起吃顿家宴庆祝。荀大老爷、荀二老爷、君晖、郑家兄弟并齐攸在外面坐了一桌,方氏和林氏带着两房的姑娘另坐了一桌。
辛姨娘因有身孕,出来走了个过场就回去了。小吴姨娘照例是没有资格上桌的,不过她想着这样的喜事,有正室的恩典,她也能搭个坐,乐呵乐呵。不过,方氏似乎是忙忘了这件事。小吴姨娘跟着伺候了一会,就委委屈屈地出去了。自然也没人会注意她如何,只有荀淑芝心里不好受,脸上露了出来。
二太太林氏和两个女儿荀淑妍、荀淑娟都打扮的金碧辉煌,还提前把方氏的寿礼送来了。
“大嫂,这尊玉佛,是前朝宫里流出来的,我家老太太信佛,花了两千两银子买了来,后来给我做了嫁妆。我平时舍不得拿出来,想着只有大嫂配用这个,早就要送过来。……祝大嫂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咱们妯娌几个,只有大嫂最和气大度,不愧是侯府的贵女。我瞧着,大爷是有出息的,四姑娘如今也出落的越发雍容贵气了,以后大嫂的福是享用不尽的,可别忘了拉扯一下你这些侄男侄女们……”
林氏一一指着送来的东西,陪笑奉承着方氏。方氏极为受用,嘴上还谦虚,说自家人,心意到了就行,不敢收这么重的礼。荀淑妍也上前伯娘长伯娘短,总算哄的方氏开怀大笑才罢。二房今年这份寿礼比往年厚了不知多少,为的是什么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方氏自然是得意非凡。
因为上次宴席的事情,荀淑兰和荀淑妍有些小龌龊。荀淑兰一开始就不怎么搭理荀淑妍,荀淑妍并不恼,只一味陪小心说好话,也多亏她马屁神功颇得家传,总算和荀淑兰言归于好。两人就甩开荀淑芳,自在一旁说悄悄话。荀淑芳不好发作,只在暗地里撇嘴。
“方才那个,就是安国公府,你齐家的表兄?”荀淑妍小声问荀淑兰。
“嗯,是我四表兄,如今做着御前的侍卫,听说很得皇上器重的,单独派他出来办差那。”荀淑兰骄傲地答。
“唉呦,皇家的差事阿,是什么差事,说来听听。”
这个却是荀淑兰也不知道的,“你也知道是皇家的事了,怎么能随便说。”
荀淑妍又打听起安国公家的事,荀淑兰知道的也不详细。只说安国公齐家,现有前安国公夫人老太君容氏在堂,两个儿子,长子降等袭爵受封奉恩将军,次子恩典为户部侍郎。下面共有六位公子,齐攸是二房的,排行第四。
“淑妍妹妹平日清高的很,怎么今天对齐家表哥这样关切?”荀淑芳忍不住含酸道。
第三十四章 进京
荀淑芳话一出口,荀淑兰和荀淑妍都变了脸色。荀淑兰是狐疑地看着荀淑妍,荀淑妍则挑眉看向荀淑芳。
“家里来了亲戚,我和四姐姐聊天,说一说有什么要紧。大姐姐你这阴阳怪气的是什么意思?依我看,你倒像是贼喊捉贼。哼,我哪里清高,又哪里关切,还请大姐姐指教我。大姐姐说不出来也不要紧,我们就到大伯娘跟前,听听大伯娘怎么说。”
荀淑芳不久前用在小吴姨娘身上的招数,今天被别人用在她身上,还加了利息。
荀淑芳自然比小吴姨娘机灵,看荀淑妍脸色不对,早堆下一张笑脸来,又是为荀淑妍斟茶,又是拿果子,嘴里不住地赔礼。
“是姐姐一时糊涂了,说走了嘴。姐姐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自家姐妹,五妹妹你别跟姐姐较真,姐姐给你赔罪了。”
说到灵活善变和巴结逢迎,荀淑芳和荀淑妍倒像是嫡亲的姐妹。荀淑妍看荀淑芳这副模样,撇了撇嘴,冷哼一声,转过头继续和荀淑兰说话,算是房了荀淑芳一马。
平日里,荀淑芳为了哄方氏开心,无所不用其极地巴结荀淑兰。对卿染和荀淑芝,她是从不假以辞色的。甚至为讨好荀淑兰,嘲笑讥刺这两个妹妹,都是常有的事,今天却在荀淑妍这里吃了鳖。
那边荀淑兰和荀淑妍两个说笑了一阵,又跑到外面隔着屏风往外偷看,荀淑芳跺跺脚,也厚着脸皮跟了过去。
荀卿染在旁边瞧的清楚,却只装什么都没看见,只拈了颗杨梅在嘴里,觉得酸酸甜甜,滋味甚好。
晚宴接近三更才算结束,第二天,荀淑妍又早早地过来找荀淑兰,说了两句话,就打听齐攸,说要给齐攸送行。只是齐攸为了赶路,一大早已经走了。荀淑妍有些失落,荀淑芳冷笑一声,想要嘲笑,又想起荀淑妍并不是好性子的,只得忍住。
接下来就到了方氏的寿辰。方氏要忙着招待宾客,又要打点出行的行囊,连日里又有得了消息来贺喜的、巴结的、投奔的,照实是忙的焦头烂额。
虽然忙碌,方氏的心情却是极好,对着几个庶女也有说有笑起来,有时候还留她们一起吃饭。这天,荀大老爷也留在方氏屋内吃过晚饭,两人便商议起进京的事情来。
荀大老爷要出仕,荀二老爷便想跟着,荀大老爷自然是要提携弟弟的。
“二房一家要跟着,也没什么。只是,京里那宅子也不甚大,这么些人住着十分拥挤,怕她们不习惯。大奶奶就要临产,还要坐月子,也腾不出手来招待。况且这次进京,还不知道老爷能谋到什么样的官,或是留在京里,又或是外放到任上。何苦也让他们跟着来回奔波。不如咱们先进京,等老爷的差事定了,再知会二房,派人来接他们就是了。”
方氏这番话说得处处为二房考虑,荀大老爷觉得很有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我就这样和二弟说。”
接着又议论起带谁进京。
“本来,只妾身陪着老爷进京就行了。只是,这四个女孩子,留在家里我不放心。她们年纪也大了,妾身还想着带她们去京城里见识见识。就辛苦些,都带了去吧。这样,两只大船就也就够了。”
方氏觑着荀大老爷的脸色,又接着说道,“辛姨娘是最最要紧的人。她有身孕,受不得颠簸,只得留在家里,她那院子的人就都留下伺候她。老爷若不放心,就让小吴姨娘留下来照顾她。……还有,家里没个男人也不行。好在晖儿长进了,就让他留下帮忙打理。辛姨娘有什么事,他也能在外照应,这就万无一失了。”
荀卿染早想到,方氏头一个是不想带辛姨娘,第二个就是君晖。不过她说的头头是道,不知荀大老爷会如何处理。
“留她一人在府里,我不放心,总要太太照看着才稳妥。”
“妾身也想留下来照看她,只是老爷此次进京,少不得要会会各路亲友,内外都需要打点。大奶奶身子又不方便,只有妾身辛苦一趟。老爷也不用担心,辛姨娘留在家里,内院有小吴姨娘,外院有晖儿,妾身再安排两个年老有经历的嬷嬷照看她。况且,二老爷和二太太还在,老爷再托付托付他们,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荀大老爷有些迟疑,“这样,……也好。不过,晖儿不能留下,他明年就要参加会试,正好现在一起进京。”
“妾身何尝没想到这个,正是因为要参加会试,才要他留在家里。京里忙忙乱乱的,他不好安心读书。这里又清净,还有学里的先生看着他读书,明年再上京也不迟。”
“晖儿年纪还小,还是我督促着他些才好。京里有鹿山书院,很多大儒在那里讲学。先生已经写了荐书,我带晖儿过去拜师,就让晖儿在那里附学,是最妥当的。”
“妾身也是担心辛姨娘。老爷这样安排,自然更好,妾身也舍不得晖儿那。”拦不住荀君晖,那么能拦下一个最碍眼的也好。
方氏又和荀大老爷说起要带些什么东西,什么时候动身等。荀卿染告辞出来,红绡被金嬷嬷拉去说话,荀卿染就一个人穿过花园,往自己院子里走。
一弯残月挂在林梢,不用灯笼,也能依稀看见路径。这荀家老宅,只怕以后是再也回不来了。荀卿染这样想着,不免添了几番离愁别绪。
荀淑兰也已经十五岁,正是该说亲的年龄。所以方氏一定会很快将她们三个年长些的嫁掉。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她的命运,真的仿佛是水上的浮萍,不知会飘向何处,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
“我的心肝,这些天怎么不往我们哪里去了。以前天天送三次汤,如今三天也不见一次,可想死我了。”假山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喘息声。
“放规矩点,再动手动脚的。我就喊起来,叫人拿了你这贼。”女人娇嗔。
这样的对话和语气,荀卿染停住脚,四下无人,声音是从前面不远的假山石后传来的。
荀卿染自叹晦气。这样的事,如果她去撞破,那么她的闺誉也毁了。况且,所谓奸近杀,她虽是荀家的姑娘,可正经势弱,贼人如果狗急跳墙,那么她……。想到这,荀卿染忙闪身躲到一丛芭蕉后。
“好人,别喊。我等了你半天,你就依了我吧。”
荀卿染皱眉,她已经听出两人是谁,在这府里,也就是这两处的人会如此大胆。
“叫你来,不是图你受用的。”那女子的声音微颤,听声音是推开了男人。“姑娘变了心思,你以后再想要我,也不能了……”
“我们爷这样的打着灯笼难找,你们姑娘可是糊涂了。”男子并不是很在意。
“姑娘是有主意的,我也劝不了。大爷是太太心尖上的人,好歹不管怎样,先要了我出来,太太没有不依的。咱们就能长久在一起,也不负当初发的誓。”
“这是真的了?!怪不得,自打齐家的人来,就冷了我们爷。这是要攀高枝了?我和你说,那不是你们攀的上的,早点歇了那个心思吧。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最后鸡飞蛋打了。”
那女子只求那男子要她出去,那男子却一味求欢。远处有巡夜的婆子打着灯笼经过,那女子终究胆小,只说了句,“奴家性命,都在你身上,千万救我,一辈子报答。”就顺着墙根溜走了。那男子却不慌不忙,一边系裤带一边四下张望了一下,才出了园子,朝前院去了。
荀卿染正要走出来,却见旁边假山石堆里,跌跌撞撞走出一个人来,赫然是荀淑芝。荀卿染惊的张了张嘴,只见荀淑芝摔倒在地上,一脸的泪痕,抖了半天才爬起来,朝园子外走了。
荀淑芝走远了,荀卿染才从芭蕉后走出来,心里暗叹,原来倒霉的不是她一个人。
方才在方氏屋里,方氏的进京计划里,小吴姨娘是从始至终抖被排除在外的。当时荀淑芝便有些黯然,早荀卿染一步离开了。这个戏码,想来她更是听了全套。
荀卿染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淡定和荀淑芝的失魂落魄,再次确认,荀家真正最符合闺门秀女标准的,就是这个荀淑芝没错。
荀卿染本着闲事莫管的心理往回走,走过荀淑芝摔倒的地方,发觉踩到了什么东西,附身拾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枚玉扣,正是荀淑芝的。
荀卿染皱皱眉,想把玉扣放回原处。又想了想,还是将玉扣攥在手里。
这个东西荀淑芝一直很宝贝,可她只怕没胆回来找。若是被别人发现,荀淑芝也不好解释。
荀卿染出了园子,进了自己的院门,看左右无人,便将玉扣丢在一只花盆内。负责打理这些花草的丫头是个老实人,一定会将玉扣还给荀淑芝。
五月初六,比预定日期提前了十天,十几辆马车载着荀家上下人等,从颍川出发。走了一日,到了青州渡口,早有几只大船等候在那里。一家人弃车登舟,一路北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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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住房是个大问题
荀家在京城的宅子位于内城,荀家大爷特意请了假,一早就到通州,接了荀大老爷来家,早有一家仆役在门口接着。荀大老爷、荀君晖、郑元朔兄弟和荀家大爷到前院客厅看茶说话。方氏则带着荀卿染几个,跟随金荣家的直奔内宅,去看荀大奶奶。
荀大奶奶刚刚生产,还没出月子,因此出不了门。
进了荀大奶奶的屋子,光线陡然一暗。荀大奶奶正坐在炕上,见方氏进屋,便忙坐起来,要穿鞋下地,方氏出声阻止,常嬷嬷赶忙上前拦了荀大奶奶。就有荀大奶奶屋里的大丫头彩鸾,过来扶着方氏在炕上坐了。荀大奶奶一边说自己失礼,一边在炕上跪着给方氏磕了头。
荀卿染几个这才上前,给荀大奶奶见了礼。然后都在炕下的椅子上坐了。
因为是坐月子,虽是夏初天气,荀大奶奶却没开窗子,不仅如此,窗户纸还糊的严严实实。屋里虽然熏着香,荀卿染还是觉得有些气闷,刚坐下一会,便觉身上有些冒汗。
方氏和荀大奶奶聊起家常,丫头们送上茶来,荀卿染趁机仔细打量荀大奶奶。荀大奶奶生得一张长条脸,高鼻梁,大眼睛,皮肤微黄,却肌理细腻。她今年二十三岁,却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现在头上包着帕子,衣服也穿的严严实实的,也许是刚生产的缘故,微微有点双下巴。整体说来,也算得上是是美人。
“把三姐儿抱来给太太看看。”荀大奶奶吩咐。
一会,就有奶妈抱着一个婴孩走进来。
荀大奶奶一边陪笑,一边偷眼打量方氏的神色,颇有几分惴惴不安的模样。
船行在半路,就接到了荀大奶奶生产的消息。荀大奶奶已经连生了两个女孩,这一个,大家都一心盼着是个男孩。听说又是个女孩,荀大老爷和方氏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荀大奶奶想必也是明白的,因此对方氏的态度就格外关注。
方氏接过婴孩,看了看,又询问了奶妈两句。
“看着还结实,和大姐儿那时候差不多。”
方氏将孩子递还到奶妈怀里,让常嬷嬷拿出一套金项圈、长命锁、金手镯、脚镯出来,旁边有丫头接过去,奶妈抱着婴孩给方氏行礼道谢。方氏态度虽然温和,却不热烈,不过拿出来的见面礼还是相当的厚重。荀大奶奶脸上笑容也就多了几分。
“母亲,大嫂,我能看看三姐儿吗?”荀淑兰问道。
“当然可以,快把三姐儿抱过去给姑娘们瞧瞧。”荀大奶奶笑道。
奶妈抱着婴孩过来,荀卿染也站起身。四个女孩子围着奶妈看襁褓中的婴儿。稀疏的头发,粉红的一张小脸,眼睛闭着,小嘴巴不时蠕动两下。
好可爱!荀卿染很想抱一抱,荀淑兰已经开口,“让我抱一抱吧。”
“你哪里会抱孩子那,现在可不敢给你抱,等她再长大一些吧。”方氏笑着阻拦道。
第一次见到小侄女,总要有所表示。荀卿染早就准备了一套小鞋子、小袜子、小帽子,这个时候就拿出来,给这个小侄女做见面礼。荀淑芳、荀淑兰、荀淑芝也都准备了针线活计送上。荀大奶奶让人拿过去细看了,赞了一番,才让奶妈收起来,抱着三姐儿下去了。
“老爷太太带着弟弟妹妹们来,媳妇身子不便,有心无力,还望老爷太太弟弟妹妹们多包涵。这个院子是主院,还请太太就住在这里。媳妇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方氏打断荀大奶奶的话,“你的孝心我是知道的,一家子骨肉,不用讲究这些虚礼。你如今身子要紧,做什么要你搬来搬去,当我这个做婆婆的,就那样不通情理吗?”
“太太就知道大奶奶心细,早写了信来,让大奶奶不要如此,这也是太太的一片慈心。”常嬷嬷在旁笑着道。
“奴婢们也是这么说,偏大奶奶非要收拾了东西,不是大爷拦下,早就挪了出去那。奴婢抖着胆子,说句不该说的话,大奶奶这是月子里,如果身子出了事,让太太和老爷担心,那才是不孝那。大奶奶听了,还骂了我,还要罚我那。”彩鸾在旁端上果子来,荀大奶奶接了亲自捧给方氏。
方氏自然不会让没出月子的媳妇腾屋子,荀大奶奶也知道,不过是要做出个姿态来。婆媳俩又母慈子孝了一番,才不提腾院子的事。
“太太也知道,这宅子本就不大,如今只怕要委屈老爷、太太和弟弟妹妹们。院子媳妇都让人收拾了,太太看怎么住方便,尽管吩咐下面的人。……不知道辛姨娘也来,……该如何安排?”
方氏没有立即答话,却先打发荀卿染几个。
“这个屋子本不该你们来,你们说想大嫂,才带你们来坐坐。你们到外面坐着去吧,别在这闷坏了。”
荀大奶奶也说,“请四位妹妹外面坐。”又让人去带大姐儿和二姐儿过来。
这是方氏要和荀大奶奶说话,不方便让她们姐妹听到。
就有丫环婆子上前,领着她们到外面的偏厅,摆上茶果招待。
京城这幢宅子,前后不过四进,这一次来了这些人,还真是不好安排,荀卿染心中也在琢磨。
荀大奶奶说起辛姨娘的话,却不尽是事实。虽然本来辛姨娘是要留在老家的,但是荀大老爷去了梨香院一趟,辛姨娘不知说了什么话,又弹了一曲琵琶。荀大老爷便改了主意,一定要带上辛姨娘。也因此才会提前出发,一路上慢慢行来。
在路途中,已经捎信给荀大奶奶说了辛姨娘要来。今天荀大奶奶特意这样来问,是忌惮着辛姨娘是荀大老爷的宠妾,怀有身孕,如果安排不好,她怕担责任,如果安排的太妥当了,又怕方氏不满。
荀卿染又想起,荀大奶奶没生产前,就知道方氏会进京。如果她真的要腾出主院来,那时就该搬到别的院子生产。
屋子里,方氏果真在和荀大奶奶议论房子如何安排。
“……她是双身子,不好和人挤在一起。其它几处都安排好了,……便让她住到枫林晚去吧。那里地方大,也清净,正好养胎。”方氏如是说道。
听到枫林晚三个字,荀大奶奶眼中有惊异之色,不过也是一闪而过,并不说什么,只恭谨地应了。
一盏茶的工夫,就有丫头婆子们带进两个小女孩来。两个小姑娘,一个七岁,一个只有四岁,打扮的齐齐整整,是荀家大爷和大奶奶的两个女儿,家里只称呼大姐儿和二姐儿。
方氏也和荀大奶奶说完话出来,两个小姑娘先见了祖母,又给几位姑娘见礼。方氏又另有两份见面礼送上。荀卿染姐妹也备了礼物。荀淑兰是有钱的,给了小金锞子的荷包。荀卿染是亲手绣了两个香包,另外还有一些小玩意,是路过大集镇托君晖买的。
两个女孩子,虽然年纪小,却被教导的很好,进退之间很有礼貌。方氏把二姐儿抱在膝上,又拉了大姐儿在跟前,着实亲近了一番,才让人带她们出去。
方氏就对荀卿染几个道:“这里不像家里那么宽敞,你们只好挤一挤,就住到水畔居去吧。你们先去安放了东西,换件衣裳,再过来。”
“那里好,正临着荷花池,我以前住过的。”荀淑兰笑道。
“你大嫂知道你喜欢那里,特意收拾出来的,你快去吧。”方氏见女儿高兴,也觉满意。
便有荀大奶奶的大丫头绣凤,让几个粗使婆子抬着箱笼,领着荀卿染几人到了水畔居。
水畔居名副其实,是临水的一个院子。院子后面是一大池的荷花,环境非常不错,不过房舍不多,只有五间房。
“我上次来就是住在这里。”荀淑兰指着东面一间道。
“姑娘果然没忘,大奶奶知道姑娘喜欢这房子,吩咐人每天打扫,不让人来住,只留给姑娘。姑娘进去看看,那些个摆设,还是姑娘上次来的时候的,一丝一毫都没动过的。”绣凤陪笑道。
荀淑兰进屋,摸摸桌子,看看床榻,十分满意道:“大嫂子有心了。”
“姑娘高兴就好。大奶奶吩咐,姑娘若是要什么吃的、用的、玩的,只管吩咐下面的人。”
安顿下荀淑兰,荀淑芳早瞧好了和荀淑兰左边那一间,就要命人搬了她的箱笼进去,那几个粗使婆子却没动。
绣凤满脸陪笑道:“太太吩咐,大姑娘就住靠西边那一间,那屋子宽敞,又通风的,是极好的。二姑娘便是挨着大姑娘那间了。”
又转过来笑着对荀卿染道:“三姑娘是这一间。”却是把荀淑芳看好的那间给了荀卿染。
粗使婆子们把东西搬到屋里,就退了出去。荀卿染看着桔梗、麦芽、红绡、春桃和宝珠开箱笼摆放东西。
“姑娘这间,和四姑娘那间一样大,朝向也好,同样能看那一池荷花。婢子刚才看了,大姑娘和二姑娘的屋子,只有姑娘这一半那么大,还只能看到这池子的一角。大姑娘正不高兴那。”红绡殷勤道。
荀卿染知道,方氏虽没亲自过来,但是这房间如何安排,却一定是她的主意。这样的安排,在下人们眼中,自然觉得荀卿染的地位超过了荀淑芳。
收拾妥当,荀卿染换了一身衣服,姐妹几个来见方氏。方氏住的是思安院,和荀大奶奶的主院梧桐院相邻,就在水畔居的前面。
荀卿染迈步进了方氏的屋子,荀大老爷正和方氏说话。
“……老爷也知道,这里比不得颍川老宅,院子实在少。辛姨娘有了身孕,怎好让她和人挤住在一起,算来算去,只有枫林晚合适。”
荀大老爷沉默半晌,“如此,也就罢了。那里常年没人住,你好歹多派些人过去收拾打扫。”
“这还用老爷特意吩咐,老爷你一定没过去看。那里媳妇已经让人打扫了,妾身也派了人去。保管让辛姨娘住的舒服就是了。”
下人来报说有客来访,荀大老爷便忙出去了。
“这么快就过来了!收拾好了没有,可还满意?”方氏笑问几个女孩。
荀淑兰第一个就说满意,还赞了荀大奶奶几句,方氏听的满心欢喜。荀卿染和荀淑芝也都说好,只有荀淑芳撅着嘴坐到方氏跟前,“太太……,我那屋子……”
方氏扫了荀淑芳一眼,荀淑芳立时住了嘴,只转过头,偷偷瞪了荀卿染一眼。
“太太,奴婢,奴婢该住到哪?”小吴姨娘蹩进屋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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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住房是个大问题(二)
看来小吴姨娘又一次被忽略了,方氏没有安排她的屋子。www.uu234.com方才在水畔居,荀卿染就见小吴姨娘在荀淑芝的屋子出出进进。可不管怎样,小吴姨娘都不可能挤在荀淑芝的屋子里,因此才来方氏跟前讨个住处。
方氏啪的一声,将手里的茶碗撂在桌子上。
“留你在家里,诺大个宅院,哪里不够你住的。你偏自甘下贱,扮成婆子挤到下人们船上。一定要跟着来,现在又抱怨没地方住了。你也不看看,如今老爷只能住书房,姑娘们都挤在一个院子里,二爷还住在客房里。你惯会自己做主,你就说说,你想住哪里?”
“太太,奴婢已经知道错了,奴婢是实在舍不得二姑娘啊。……求太太给奴婢安排个住处吧。”
小吴姨娘跪在地上哭丧着脸。
荀淑芳冷冷地看着,荀淑兰则是笑出声来,荀淑芝涨红着脸,低垂着头不说话。
“辛姨娘那儿院子大,只住她一个人,你去陪她吧。”方氏道。
小吴姨娘也没有傻的彻底,忙又求道:“奴婢,奴婢愿意留在这院子里伺候太太。”
方氏冷笑,“我什么时候用你伺候过,枫林晚你不愿意去,那就去老爷书房伺候老爷吧。”
小吴姨娘羞的低下头,荀大老爷是早就厌了她的,根本就不会让她进书房。
“只求太太开恩吧,好歹让奴婢守着二姑娘……”
荀卿染暗自皱眉,小吴姨娘不听方氏的安排,自作主张偷偷跟了来,已经是打了方氏的脸,如今这样说话,更显得方氏不慈。怎么荀淑芝不知道劝劝她亲娘?母女感情好,也不要如此放在脸上。荀卿染忍不住瞄了荀淑芝一眼,荀淑芝依然低着头,两只手死死捏着衣角。旁边荀淑芳则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方氏脸色阴沉,“安排了好地方你又不肯去,你算哪门子奴才,比主子们的谱都大了。在我面前弄鬼,以为我是瞎的吗?我也不敢管你,当初谁帮你混上船,你就和谁挤去。”
方氏说话时,狠狠地瞪了荀淑芳和荀淑芝一眼,荀淑芝低着头没看见,荀淑芳却惨白了一张脸。
在荀家老宅时,小吴姨娘知道方氏不带她上京,着实哭闹了一场。然后,出乎荀卿染的意料,小吴姨娘不闹腾了,结果却是扮成下人模样偷偷混上了船。
小吴姨娘没有这样的胆略和计谋,这其中的关窍……,想来方氏也觉察到了吧。
虽说旅途劳乏,又是新到一处住所,晚上睡的并不安稳,荀卿染还是第二天一早就早早起来。麦芽送上来洗脸水,荀卿染洗漱了,就坐到梳妆台前,让桔梗给她梳头。
荀淑兰那屋还没什么动静,荀淑芳和荀淑芝似乎都起来了。荀卿染听得外面吵吵闹闹的,哭声骂声混杂在一起,闹了好一会,便有些皱眉。
“大清早的,都嚷嚷什么?闹的这样,还有没有规矩!四姑娘刚起,你们都消停些,一会和太太说了,管你是谁,一顿板子都少不了。”
最好还是荀淑兰屋里的水仙出来,几句话,说的满院子都安静下来。
荀卿染问是怎么回事,刚出门倒了水回来的麦芽就说,“是大姑娘在骂芍药,说她不会梳头,弄疼了大姑娘。”
“大姑娘那边梳头以前都是腊梅的活,芍药并没做过。……好好的,偏出门前就病了,没跟来。”桔梗叹息道。
“大姑娘那边的事,咱们都别去掺合。关于腊梅,以后也别在人前提起了。”荀卿染看屋内只有桔梗和麦芽两人,便告诫道。
桔梗和麦芽对视了一眼,知道必有内情,赶忙都应了。
“那哭的是哪一个,不像是芍药的声音。”
“大姑娘跟前少了个人伺候,就向二姑娘借人。二姑娘把槐花派过去了,大姑娘嫌槐花不伶俐,刚才打了她两巴掌。槐花就哭了,跑回到二姑娘跟前,说她是二姑娘的丫头,不想去伺候大姑娘。二姑娘还是把她赶到大姑娘那边去了,就是她在哭。”
以前大家不住一个院子,虽然也知道荀淑芳的一些恶习,不过眼不见为净。现在都挤在一起,每个人的性情就都露了出来。还不知道要挤多久,也多亏有荀淑兰这个嫡女镇着,不然,更不能清净了,荀卿染叹道。住房问题,从古到今,都是个大问题啊。
早上去思安院给方氏请安,方氏就只留下荀淑兰一个,打发了她们姐妹几个回水畔居,说是旅途劳顿,让她们好生歇一歇。
午饭照例是荀大奶奶的人送来的,两个凉菜、四个热菜加上一个汤品。那个送了饭菜来的媳妇看来是个管事的,很会说话。
“怕姑娘们吃不惯北方的吃食,大奶奶特意叫了从老宅跟过来的厨子做的姑娘们的饭菜。姑娘或是觉得不和胃口,或是有什么想吃的,只管派人和厨房说一声。”
荀卿染笑着道谢,又让桔梗拿赏钱给了这媳妇子,那媳妇子拈量拈量手里红包的重量,笑的更加谦恭。
这边荀卿染饭还没吃完,荀淑芳就到了。
“我来看看三妹妹。”
人未进屋话就先到了,荀卿染只好停下筷子。荀淑芳进屋便在荀卿染饭桌上狠盯了几眼。
荀卿染让人撤下饭菜,心里暗笑。昨天也是吃饭的时候,荀淑芳一个丫头就借故过来,眼睛只瞧着荀卿染的饭桌。今天,荀淑芳就亲自上门了,专挑这个时候来,用意也很明显。方氏在住的问题上偏向了荀卿染,荀淑芳怕在吃的方面也是如此,特意过来探查。
荀卿染觉得荀淑芳有点小人之心,在荀家老宅,方氏都是如此偏向,不过偏向的是荀淑芳,这个时候,荀淑芳就疑心方氏也是如此偏向荀卿染。
只是,这宅子里还有个荀大奶奶,还有荀大奶奶这么多手下。方氏在颍川老家,关起门来,可以说是一手遮天。可是京城这宅子不同,她儿媳妇的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荀家大爷做着官,荀大老爷也要谋官。方氏再那么做,如果有半点风声出去,她的名声就毁了,连同荀大老爷和荀家大爷也要被人指摘。
荀淑芳看过荀卿染的饭食,似乎是放了心,便又在屋里四处打量,眼睛中露出一丝怨毒,不过马上就遮掩过去了。
“三妹妹,我一直想和你说几句知心话,今天才得了空。这院子里,只有你我最可怜,都是没有亲娘照看的人。”
扭着荀卿染把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荀淑芝便和荀卿染坐到一处,拉了荀卿染的手开始抒情。
荀卿染见荀淑芝拿出手帕抹了抹眼睛,那眼里就真有泪水出来,下意识就配合地露出些哀伤表情。
荀卿染察言观色,接着说话:“妹妹见平时太太疼我,是不是心中不满?”
“太太对我们姐妹都很好,大姐姐这话从何说起?”
“这里没有别人,在我面前,三妹妹还这样藏着掖着做什么?”荀淑芳嗔道,“三妹妹聪慧无比,难道看不出这其实是太太的计策?为的就是离间我们姐妹,更方便她控制吗?三妹妹想想,以前我若做什么事,太太不喜,便对我冷淡,凡事只招呼三妹妹。三妹妹若惹恼了太太,太太也一样对我。这几年,妹妹也看出来了是不是,妹妹是聪明人,应该不会中太太的圈套吧?”
荀淑芳做出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一边觑着荀卿染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道。
荀卿染看着面前这张漂亮的脸蛋,有一种吞了苍蝇的感觉。
原来荀淑芳一直都是清醒的。方氏对荀淑芳好时,荀淑芳便趁势巴结为她自己谋好处,欺压和她一样庶出的弟弟妹妹。现在方氏厌了她,表现的对别人好,她就怕这个人也和她一样,从此得了势,比她得的好处多,掉过头去欺压她。
荀淑芳这是来游说荀卿染,让她不要上当。换句话说,就是让荀卿染不要回应方氏的示好。这当然不是荀淑芳想和荀卿染结盟,她只是在挑拨,只要荀卿染不趁机巴结讨好方氏,荀淑芳就就有机会重新夺回宠爱。
荀淑芳打的好精致的算盘,而且算盘谁都会打,但是厚脸皮不是每个人都有。
荀卿染真想摸摸荀淑芳的脸,才十几岁的女孩,怎么就锻炼出比她这个心理年龄快要三十的人还厚的脸皮?或者不是锻炼出来的,而是天赋异禀?
亏她说的出口!
原来荀卿染还能安慰自己,说荀淑芳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被方氏利用来欺压庶出妹妹。可荀淑芳这些话,明明白白地表明,荀淑芳她不是不明就里被利用,她是心甘情愿被利用,积极主动被利用,而且反利用方氏的利用,以脚踩庶出姐妹为代价,巩固她自己的地位和利益。
“大姐姐是说太太忽然不喜大姐姐了,我却没看出来,大姐姐什么地方惹恼了太太?”荀卿染探究地问。你既然来推心置腹,那不妨说说你的秘密吧。
荀淑芳语塞,她是来算计荀卿染的,不是来暴露她做过的密事的。
“我……,三妹妹别细问了。难道三妹妹不知道,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太太根本就是心里恨咱们这些庶出的。”
“妹妹愚钝。”
荀淑芳有些恨铁不成钢,“不说远的,今天太太打发了咱们回来,只带了四妹妹一个出去了。”
“这也不稀奇,以前在颍川老家也是这样。”荀卿染淡淡道。当然,那时候也会带上荀淑芳。
“那怎么一样。三妹妹你今年也十五了,……”荀淑芳有些激动,不过话说一半就停住了,笑了笑,才又说道:“三妹妹我是为了你好,才来提醒你。小心着点太太,太太表面上为你好,暗地里只怕正想着算计你。你还是和过去一样,疏远着点,对你才有好处。”
荀卿染一笑,“多谢大姐姐的关心,妹妹记住了。”
下午,方氏带着荀淑兰从外面回来。荀卿染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方氏今天好似年轻了几岁,脸上的笑容更是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不用说,方氏今天出去,必定是遇见了大喜事。
“你们姐妹都把新做的衣服准备好,明天我带你们去镇国寺上香。”
第三十七章 要不要上当也是问题
镇国寺并不是京城最大的寺院,却是最富盛名的寺院。据说寺院的住持与皇家有些关系,而这寺里接待的也多是达官贵人。
听了方氏说要去镇国寺,荀淑芳眼睛亮了亮,陪笑着问道:“在老家的时候,跟四妹妹陪太太去逛过庙会,已经那么热闹,太太当时还抽了个好签。镇国寺,可是京城名刹,听说那里的菩萨最为灵验。我早就想去看看,上柱香为太太祈福。”
方氏坐在榻上,并没说话,稍微挪了挪腿。
旁边一个小丫头马上取了美人拳过来,荀淑芳笑着抢过去,顺势跪在榻前的脚踏上,给方氏捶腿。
方氏依旧没说话,荀淑芳见方氏并没表露反感,又接着说:“太太出去这一天,肯定累坏了,我给太太捶捶,也好解乏。……女儿有些想齐家姨妈,姨妈家里很多姐妹,不知该有多热闹……。太太,明天去镇国寺,就咱们一家子,还是……”
方氏微眯着眼,“和你齐家姨妈约好了,明天一起去的。”
“那太好了,……不知齐家姨妈还记不记得我……”荀淑芳喜上眉梢,眼珠子叽哩咕噜地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方氏止住荀淑芳,让小丫头过来捶腿。
“我这不用你们伺候了,都回去吧。……你们姐妹来时做的衣裳,那都是京城时新的式样,明天都打扮的好一些,别让人比了下去。”
姐妹几个答应着走出来,常嬷嬷却叫住荀卿染。
“太太请姑娘说话。”
荀卿染答应了一声,转回方氏屋中。方氏在榻上坐起来,招手让荀卿染在她身边坐下,对着荀卿染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会,满意地点点头。
“去把那个盒子拿来。”方氏吩咐常嬷嬷拿了只锦盒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套纯金的头面。
“你这孩子,打扮的太素淡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缺首饰戴。这里是一套头面,是我专门挑了花样别致的,正适合你年小的人戴。你拿去,明天好好打扮,穿的鲜亮些。”
“太太平时给的首饰就够戴的了。”荀卿染推辞,方氏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
“给你就拿着,这是我的一片心。况且要出门,你打扮好了,也是荀家的体面。”
方氏这样说,荀卿染才不再推辞,拿了锦盒回了水畔居。刚进屋,荀淑芳就跟了过来。
“太太留下妹妹都说了什么?这是太太给的?让我瞧瞧,唉呦……”荀淑芳也不等人回答,径自拿起锦盒打开,翻检着里面的首饰,啧啧赞叹。
“太太给了妹妹这么多好东西,一定和妹妹说了什么,妹妹别藏私,和姐姐说说,姐姐也能帮妹妹琢磨琢磨。”
天气有些热,荀卿染拿湿帕子擦了脸,就看荀淑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地看着她。
“并没说什么,只让明天打扮的鲜亮些,看我首饰少,另外给了这一匣子。”
“就没再说别的了?”荀淑芳有些不信。
“真的没有,不信姐姐去问太太身边的人?”
荀淑芳见追问不出什么,才出去了。
荀卿染叫桔梗开了后窗,坐在窗边看外面的一池荷花。
“姑娘,刚才大姑娘把春桃找过去了。春桃和大姑娘走的太近了些。姑娘,您看……”
进京这一路上,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荀淑芳十分活跃,对几个姐妹的人和东西都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也不知怎么,就和春桃打的火热。
“让宝珠和麦芽盯牢她,别让她闹出乱子来。如果只是想另谋高就,就随她去。”
正说着话,麦芽就从外面进来。
“姑娘,宝珠刚才看见……”麦芽凑到荀卿染耳边说了一番话,“姑娘看怎么办?”
“这还了得?”桔梗也听见了,又惊又怒。
荀卿染低头思忖,这些人果然沉不住气要动手了,那要不要接招那?
“可都看清楚了,没动别的手脚吧?”
“宝珠鬼精灵,眼睛最尖,不会错。”
“嗯,那你们就别管了。”
“姑娘,您这是打算……”
“嗯,只好这样了。”荀卿染点头道。
晚饭荀卿染只吃了一点,就打发了屋里伺候的人,坐到窗前做起了针线。门帘动了动,一会,就见春桃端着一个托盘进来。
“厨房送了碗莲子羹来,姑娘吃了就该歇歇了。”
荀卿染放下手里的针线,“怎么是你送过来,红绡和桔梗那?”
“红绡姐姐去了太太那边,桔梗姐姐去针线房给姑娘要丝线去了。”
“她们都很会偷懒。你只管针线上的事,怎么要你来做这些活计?”荀卿染笑。
“都是伺候姑娘,什么活计都是一样的,只要姑娘别嫌婢子笨手笨脚的。”春桃陪笑,见荀卿染无意碰那碗莲子羹,忙伸手端了莲子羹,送到荀卿染面前。
“这是厨房刚熬好的,放久了味道就不好了,姑娘还是快点喝了吧。”
“难得你这样细心。”荀卿染看了春桃两眼,心中感叹,确实是个漂亮的丫头,奈何心术不正。
荀卿染低头喝莲子羹,春桃在一边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见荀卿染放下碗,碗里还有一多半。
“姑娘再多吃些,这羹甜的很。”
荀卿染很想问难道你尝过,不过出口的却是,“是太甜了些。”
春桃见荀卿染不打算再喝,就要收拾。
荀卿染拦住她,“放着吧,剩下的我一会喝。到时候让桔梗她们收拾,你去歇着吧。”
“姑娘要是喜欢,一会婢子再去厨房要。哪能让姑娘吃剩下的。”
“又不是别人剩的,还是别去麻烦厨房了,咱们来了这么多人,她们忙的很。”荀卿染执意不让春桃收碗。
春桃僵在那,只得陪笑,“婢子,婢子其实,是想借姑娘的光,尝尝这羹。”
荀卿染噗哧一笑,“你这丫头,不早说。一碗莲子羹,你也弄出这些花样来。既然这样,你便在我这里吃了吧。”
“婢子怎敢在姑娘屋子里吃喝,还是拿回去慢慢尝。”
“叫你在这吃,你就在这吃,难道还嫌我这里不成?”
春桃无奈,拿起碗吃了两口,就不再吃。可又难却荀卿染盛情,只得硬着头皮将剩下的莲子羹都喝了下去。荀卿染又故意留她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才放她回去。
当天晚上,熄灯睡下不久,荀卿染屋里的灯就又亮了,反复几次,一直燃到天光放亮。
“姑娘这样,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红绡半夜被叫过来伺候,就一直没能回屋。
“不过是小事,忍忍就好。一早要去镇国寺,太太知道了,肯定不带我去了。”
“姑娘身体要紧,镇国寺什么时候去不行。”
众人劝解了好一会,蹲了几次马桶的荀卿染才不再坚持,红绡就打着灯笼往前面去了。
大清早,方氏就听说荀卿染出了事,刚忙带着人过来。荀卿染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方氏听着丫环们的汇报,看着荀卿染乌黑的眼圈,沉下了脸。
太医很快就到了,给荀卿染诊了脉,开了方子。
“怎么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方氏问。
“知道姑娘们身子金贵,吩咐厨房格外小心,给姑娘们的饭食都是精心准备的,哪个敢给姑娘吃不干净的东西。婢子这就叫厨房的人来讯问。”彩凤早已闻讯赶来。
荀卿染虚弱地阻拦,“彩凤姐姐,别错怪了好人。大嫂子在我们饭食上着实费心,这些天吃着都没事。”
“你们几个奴才是怎么伺候的?”方氏叱问屋里几个丫头。
桔梗在旁叫冤,“姑娘的饭食都是婢子伺候用的,姑娘用剩的饭菜,也都赏了婢子,婢子并没有事啊。”
“也是,我吃的东西这几个丫头也吃了,她们没事,怎么就我有事?……哦,我昨晚还喝了莲子羹。”
“姑娘什么时候喝的莲子羹,婢子记得,昨天晚饭并没有的。”桔梗道。
“是春桃端来的,说是厨房送的。我只吃了小半碗,剩下的春桃说喜欢,我就让她吃了。”
“春桃?方才那个晕了的丫头是不是叫春桃,听婆子说,也是折腾了一晚上,症状……比三姑娘还重。方才有婆子来和婢子说,也要一份三姑娘的药回去给那丫头吃。”彩凤道。
方氏脸色阴沉,叫红绡,“既然半夜就有不妥,怎么不早和我说。”
红绡委屈地看荀卿染,荀卿染低头不语。
“姑娘,姑娘她怕太太不带她去镇国寺,因此拦着婢子不让叫人知道。”红绡低声道。
常嬷嬷进来在方氏耳边低语了两句,方氏怒容满面,站起身来。
第三十八章 一枝独秀
方氏一脸怒容就吩咐人要带了春桃来审问。www.uu234.com
“太太,春桃已经虚脱,还昏着那,现在没法子审问。”就有婆子来回道。
“三妹妹也是,身体不好,就不要贪嘴,害太太担心,若是失了齐家姨妈的约,那可怎么好。”
荀淑芳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走到方氏跟前说道。
方氏从怀里掏出怀表来看了,又瞧着荀淑芳,冷哼了一声。
“太太,时辰已经不早了,我吃了药,已经没事了。我这就起来梳洗……”荀卿染说着便要下床。
“算了吧,你这样子怎么出门?今天就好生在家休息,镇国寺就不用去了。”方氏抬手止住荀卿染,不耐烦道。
“派人把春桃那丫头看起来,随便找个大夫来给她看看,我回来再审问她。”方氏临走前又吩咐。
荀卿染松了一口气,重新躺回床上。
方氏今天要带她们几个去镇国寺,为的什么事,她隐约猜的出来,正想着该怎样不露痕迹地拒绝,就发现了春桃的小动作。因此,她也就将计就计。
那碗莲子羹,她可以只假装吃,但是太医一来,她就得露馅。因此她就想着吃下一点,然后在做作夸大几分,就行了。没想到春桃那丫头,药下的那么重,就吃那么一点,也真的让她蹲了好几次马桶。
不过春桃应该更不好受吧,荀卿染眼看着她吃下多半碗,又怕她出去就吐掉,故意留她说了半天话,后来还让宝珠看着她,免得她找了药来吃了。
敢下药害人,总要让她吃些教训。
昨晚没睡好,荀卿染想补眠,但有人偏不让。
“我们姑娘今天穿的衣服,没有合适的首饰。我们姑娘说,昨天在三姑娘这看到一匣子首饰,正合适,让婢子来和三姑娘借。”
荀淑芳打发了芍药上门借首饰。
荀卿染头顶挂下几道黑线,要不要这么过份啊。
“那是太太给的,等我禀报了太太,派人给大姐姐送去。”
荀卿染这么说,芍药只好空着手回去交差。荀卿染又躺回床上,让人关了门。
一会工夫又有人来叫门,这次是金嬷嬷。荀淑芳也在金嬷嬷身后进了屋,她穿着一身桃红色的新衣裙,一张脸更是精心修饰,整个人仿佛成熟的水蜜桃,很是惹人遐思。
“太太让奴才来看看三姑娘,让三姑娘尽管好生歇着。”金嬷嬷开了口,“……大姑娘刚和太太说,出门没合适的首饰,说是昨个见三姑娘这有太太刚给的,倒是合适。太太说,三姑娘暂时用不着,就先给大姑娘戴了吧。”金嬷嬷陪着笑,有些不自在。
荀淑芳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荀卿染叹气,叫桔梗从柜子里拿了锦盒出来,放在手中摩挲了半晌,才不情不愿地递了过去,荀淑芳接在手里,得意地看着荀卿染。
“妹妹太小气,方才我叫了丫头来借,妹妹不肯。我便想着去太太那要两件,太太就说妹妹这有,妹妹也用不上,索性给了我。”荀淑芳得意地笑道。
方才来借你不肯借,现在名正言顺都归了我,哼,跟我作对,没你的好果子吃。
荀卿染低下头,“太太还是最疼大姐的。”
荀淑芳扬长而去。
“太太和大姑娘,做的太过份了些。姑娘,您别放在心上,那些东西,也没什么好,姑娘是有大福气的人,以后总有更好的。”桔梗看荀卿染低着头,以为她心疼那一匣子东西,赶忙劝解。
荀卿染噗哧笑出声来,桔梗这才放心。
太医开的药方十分有效,里面还加了安神的药物,荀卿染这一睡就是小半天,醒来时,已经接近晌午。桔梗正在床前守着,见荀卿染醒了,忙过来伺候。
“姑娘睡的好香!方才二爷打发了木棉过来,我说姑娘睡着。二爷说晚会儿来看姑娘,……来喜也跟宝珠打听姑娘的病情那。”
“外面可有什么事?”荀卿染洗漱过后,就着小菜吃了碗清粥,就听得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姑娘睡的熟,外面的事都没听到。是二姑娘出了事。二姑娘早上跟着太太出去,没多久就被送了回来。脸也破了,脚也崴了,说是不小心跌了一跤。刚才是婆子们送太医出去。”
“啊?”荀卿染一惊,“可知是怎么跌的?”
桔梗摇头,“只说不小心跌的,方才小吴姨娘哭骂了一阵,彩凤怕扰了姑娘休息,把她拉走了。”
荀卿染低头思忖了一会,忙换上衣服,来看荀淑芝。
荀淑芝额角包了一圈纱布,一只脚的脚腕处也拿布裹着,正靠在床上发呆。
荀卿染坐到荀淑芝身边。
“二姐姐怎么伤了?太医来看过了,可说了什么,要不要紧?”
“只是崴了脚,头上蹭破点皮。”荀淑芝道。
月桂端了茶给荀卿染,“二姑娘这是怕三姑娘担心。不瞒三姑娘说,我们姑娘可伤的不轻。手上身上好些地方都蹭破了,尤其是脸,好大个口子那。”
荀卿染惊,“那样严重?是怎么摔的?”
“一时不小心,没什么要紧的。”荀淑芝道。
荀卿染转头看月桂,“你没在二姐姐身边伺候?”
“跟着太太到了镇国寺,四姑娘就和齐家两位姑娘去拜弗萨,太太和齐家二夫人领着着大姑娘和我们姑娘,说去后殿抽签。奴婢们就落在后头,大姑娘和我们姑娘并排走着,然后奴婢听到叫声,一抬头,就看到我们姑娘从台阶上滚了下来,当时血就糊了满脸。”月桂说着,似乎心有余悸。
“二姐姐,你……怎么好好的就摔了?”
“……那台阶太陡了,不小心绊在裙子上了。”
“姑娘,您……”月桂张口欲言。
“你别乱说话,小心惹祸,我可保不住你。”荀淑芝止住月桂。
正说着话,小吴姨娘又来了,荀卿染欠了欠身,跟小吴姨娘打了招呼。
“说什么嫌我吵闹,怎么就那么金贵了,听了声音就听坏了?”小吴姨娘斜眼看着荀卿染。
这个话头……,荀卿染只当听不懂,不予理会。
“……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不心疼谁心疼,总要看着才安心。”小吴姨娘坐到荀淑芝床头。
荀卿染笑笑,对荀淑芝道:“二姐姐伤在脸上,最怕留疤。我那还有些玉容膏,也不知能不能用。一会给二姐姐送来,二姐姐问问太医,能用最好。”
“多谢妹妹。”荀淑芝感激道。
荀卿染起身就要告辞,却被小吴姨娘拉住了衣袖。
“四姑娘有玉容膏,怎么不早拿来?你这手,上次烫伤就用了那个吧,果真好的看不出来了。……手上伤是小事,你二姐姐的脸才着紧,那么好的东西白糟蹋了,剩下一点子,也不知够不够……”
小吴姨娘这话说的十分不好听,荀卿染知道她就是这么个人,也不和她计较,只说马上让人送来。
麦芽跟在荀卿染身边,却是听不下去。
“姨娘这话说的着实难听,我们姑娘的手伤怎么就是小事了?这药膏本是我们姑娘的,我们姑娘想起来,为了二姑娘好,要给二姑娘。这是我们姑娘的好意,怎么到姨娘嘴里,反而我们姑娘有了不是,这是哪家子的道理。”
“我说话,你们姑娘都只能听着,你这毛丫头哪这么大气性,就和我顶起嘴来,好不好明天叫了人牙子来卖了你。”
麦芽在荀卿染屋内,哪听过这些话,“姨娘要卖谁?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姨娘也不想想,自己还是主子买来的那,就想着卖别人了。打量谁没见过你巴结太太身边的嬷嬷、姐姐的那个样,我们姑娘看二姑娘的面子,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反倒充起主子来了……,”
“住口,快回去找你桔梗姐姐领手板子,这两天你也不要吃饭了,还不快回去!”荀卿染沉下脸喝退了麦芽,又转头对小吴姨娘和荀淑芝道:“麦芽还是个孩子,口无遮拦,姨娘你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般见识。要实在厌烦她,等太太回来再计较。太太才出去,就闹出事来,总不好交代。况且二姐姐的伤要紧,还要让她去找了那玉容膏来。”
小吴姨娘别的不怕,就怕方氏,荀卿染的话也给了她足够的面子,她不再追究麦芽,却越发摆起长辈的谱,“你用过的,不知剩下多少,够不够二姑娘用。对了,你那药膏也是朔大爷给的……”小吴姨娘想起郑元朔,转头吩咐月桂,“你到朔大爷那去,问有没有玉容膏,要几瓶来,说是给二姑娘用,他必定给的。”
月桂一扭脖子,“婢子还要给姑娘熬药,不然就耽误了吃药的时辰。”说着就甩帘子出去了。
小吴姨娘气的咬牙切齿,“现在就不听使唤,以后有她好日子过。少不得我亲自去朔大爷那走一趟,二姑娘这是大事情,看那些狗奴才还拿什么借口拦着我。”毕竟是女儿的伤要紧,小吴姨娘急忙忙出去了。
荀卿染本来已经站起身打算走,看着荀淑芝的模样,忍不住劝道:“姨娘一心为二姐姐好,二姐姐知书达理,也该常拿道理来劝解开导姨娘才好。”
“她是我娘,为生我受了不少苦,她要怎样,我唯有听着,总不能反而去说她。三妹妹,姨娘她,只是嘴巴不好,并没有坏心思。”
这话却是深谈不下去,荀卿染笑笑,就告辞出来,打发人将用剩的玉容膏送了过去。
过了晌午,方氏带着荀淑芳和荀淑兰回来,荀卿染过去请安,见方氏脸上带笑,荀淑芳依在方氏怀里,羞答答地撒娇。
“快来给你大姐姐道喜。”方氏招呼荀卿染。
第三十九章 荀淑芳的婚事
刚出去半天工夫,这婚事就定下来了?而且看荀淑芳的样子,似乎还相当满意!方氏是和安国公府的二夫人一起去进香,难道定的是安国公府的公子?荀卿染暗自猜测,笑着上前道喜。
“给大姐姐道喜。”荀卿染也不问到底是什么喜事。
荀淑芳躲在方氏怀里半捂了脸,咯咯地笑。方氏笑道:“你们姐妹年纪都不小了,婚姻是人伦大事,没什么好害羞的。以前在颍川,虽也有人提亲,我总怕委屈了你们。京城青年才俊多,又有这么多亲朋帮忙,总是要给你们找到好婆家。”
“母亲,女儿就知道您是心疼女儿的。”荀淑芳又撒娇道。
荀卿染在旁边坐下,看着方氏和荀淑芳母慈女孝。
“虽然如此说,这事还是要问过老爷,才能最后定下来。……而且,也要看我们大姑娘是不是满意。若是不满意,我也不用去和老爷说了。”方氏笑道。
被这样问,饶是荀淑芳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方氏故意道:“看这样子,大姑娘是不喜欢?那我就直接回绝了他吧。”
“母亲……”荀淑芳脸涨的通红,“母亲和姨妈为我操心,我怎么会不知好歹,只求母亲做主,女儿没有不依的。”
方氏这才满意地笑了,就派人请了荀大老爷来。荀淑芳不好在旁听着,就退到里屋去了,荀卿染和荀淑兰也跟着避了过去。
就听方氏在和荀大老爷商量。
“……正碰到内务府刘大人的夫人,她见了咱们家大姑娘,不住口的夸,当场就做媒,说的是御前的二等侍卫。”
“二等侍卫……,是哪家的人?”荀大老爷沉吟。
“姓杨,淮阴杨家。”
“哪个淮阴杨家?可是太祖时累官做到大学士的杨玄礼家。”
“正是他家,是他家四房的嫡支,杨大学士的玄孙。”
“家世到也说得过去。”
“这样世家大族出来的子弟,总是不错的。妾身日夜操心,就为给几个女儿找好婆家。今天在镇国寺,妾身见了那孩子一面,刚刚二十岁,真是一表人才。刘夫人和他家熟,说他家一直仰慕颍川荀家和老爷的名望,很是愿意做这门亲……”
“既然这样,就凭你做主吧。”荀大老爷撂下话,就又忙着出去访友。
方氏叫了荀淑芳出去,又说笑了两句,就打发她们姐妹回去,然后叫了常嬷嬷来,说的却不是荀淑芳的婚事。
“春桃那怎么样了?”
“四姑娘的药分了一份给春桃,春桃吃了,已经没事了。老奴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只推不知道。”
“还真嘴硬!”
“老奴已经查过了,昨天大姑娘叫了春桃去说话,春桃出来就去找了看园子的范婆子。那范婆子经常几天不走动,手里常备着药,春桃说要吃,从范婆子那买了几丸。”
“她就是下了这药给三丫头吃?哼,不知大丫头许了她什么好处?”
“这要问春桃才知道,不过依老奴猜测,也没什么新鲜的。春桃这丫头,是不安份的,太太把她给了二爷,她就满心想着要做姨娘。后来跟了三姑娘,这丫头看着去不了二爷那,三姑娘没大姑娘机灵,又比不得大姑娘讨太太欢心。她自然是跟着大姑娘才有好前程。”
“哼。”方氏冷笑。
“太太打算怎么办?这丫头嘴再硬,老奴也有办法撬开她的嘴。”
方氏思索了一会,摆摆手,“先由着她,以后或许有用处。”
这边荀大老爷答应了婚事,方氏就派人去给刘夫人送信,那边也是急于成事,不出三天,问名纳彩等一应礼节就都办了。这天,新郎官要亲自来送聘礼。
听了这个消息,小丫头笑得叽叽喳喳的,都私下商量着要去偷看新姑爷。麦芽是爱热闹的性子,便撺掇着荀卿染带她去看。荀卿染见这两天荀淑芳那志得意满的样,也有点好奇。这种事情是要成群结队去做的,荀淑芝的脚还没完全好,荀淑兰懒懒的不想动,也不去。
“姑娘,她们不去,咱们去。大姑娘用了这么多手段,姑娘就不想看看她到底要嫁什么人?”麦芽生恐荀卿染不去。
“姑娘带她们去吧,婢子留下来看屋子。”桔梗性子沉稳,不喜凑热闹。
“桔梗姐姐,你果然是大好人。”麦芽喜道。
留了桔梗看屋子,荀卿染就带麦芽和宝珠出了屋子。
“姑娘,也带婢子去看看吧。”春桃不知从哪跑出来,到荀卿染跟前陪笑道。
“你……”,荀卿染停住脚,上次方氏让人看住春桃,派了常嬷嬷去问,结果是不了了之,春桃继续回到她这当差。
荀卿染看着春桃眼巴巴的样子,点头,“好吧,一起去。”
春桃喜的又给荀卿染福了一福,紧跟在荀卿染身后。
给了伺候的婆子一些钱,荀卿染就带着三个丫头躲到前面大厅的西次间,等着偷看。
约有半盏茶的工夫,就听外面热闹起来。然后就听得“小婿杨庭俊拜见岳父岳母。”荀卿染就知道,荀淑芳的未婚夫来了。麦芽早已掀开了门帘的一角,三个丫头挤在一起,给荀卿染留出块空地,荀卿染就凑过去向外观看。
大厅中荀大老爷坐了主位,荀家大爷在下首相陪,客座上坐了一个年轻人,和荀家大爷身量相仿,年纪有二十左右,脸色含春,眼带桃花,说话声音也十分清脆好听。
荀卿染已经听说,方氏没有和荀大老爷提起,当日在镇国寺内,这杨庭俊和荀淑芳是见过面,而且说过话的。不论出身和前程,这都是个有魅力的男人,也怪不得荀淑芳这几天总是一副春情荡漾的模样。
显然不是荀卿染一个人这么想,不知是谁呻吟了一声,那杨庭俊眼睛就往这边瞟来,挑了挑眉毛。麦芽手疾眼快撂下门帘,荀卿染也忙退到一边。
麦芽狠狠瞪了春桃一眼,低声骂道,“你做什么怪声,害的姑娘被看到了。一会老爷问起,你别推别人。”春桃在一边低垂了头,脸红红的,不知在想什么,竟然没有回嘴。
荀卿染忙让麦芽噤声,听着外面对话依旧,才放下心来。
因为杨庭俊单身在京,家里正缺人当家,所以急着迎娶,就把婚期定在下个月,荀家觉得荀淑芳年龄已大,也就答应了。
送走杨庭俊,大家就都聚在方氏房里,看杨家送来的聘礼。
“母亲,我那屋子狭小,还要放好多东西,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荀淑芳瞟了一眼荀卿染,向方氏开口道。
荀卿染接收到荀淑芳的眼神,就知道荀淑芳又要算计她了。
果然就听荀淑芳接着说道:“……水畔居我喜欢的很,也不敢让母亲再另找屋子。我看三妹妹那屋里空的很,三妹妹又没什么事,用不了那么大的屋子,不如我和三妹妹换换。三妹妹,你一定没意见吧?”
荀淑芳自打定了亲,着实尊贵起来。不说别的,单就每天饭食,就不肯再吃厨房送的,总要让丫头去厨房下了菜单,让厨房照单子做了给她,她才满意。不知方氏怎么想的,也就纵容她如此。荀淑芳因此胆气更壮,在水畔居里,除了荀淑兰的丫头她不敢使唤,荀淑芝和荀卿染的丫头,都被她支使了个遍。
“母亲,她实在吵闹的历害。”
荀淑芳正得意,没料到荀淑兰悄声到方氏跟前说了句话。
方氏也对荀淑芳的所作所为有所耳闻,听了女儿告状,心里早有了打算,就笑道:“我正想着这件事。你就要出嫁了,很多事情,我这做母亲的要教导你。你今天就搬到我这院子来吧,咱们母女也能亲近些。”
金嬷嬷摸着杨家送来的大红妆缎,笑着巴结荀淑芳:“平时老奴就说大姑娘是有福气的,现在可不就应验了。那天在寺里,老奴就有幸见了大姑爷,那么年轻,就是皇上跟前得用的人,人也长得像……像潘……”
“潘安。”荀淑芳撇嘴笑。
金嬷嬷笑的更欢了,“对,潘安,还是咱们大姑娘有学问。不仅如此,大姑爷那说话行事,也让人喜欢。刘夫人说,大姑爷家在淮阴那里,宅子田庄数不过来,就是京城这的宅子,就和咱们家这不差大小。老奴可要恭喜大姑娘,这一成了亲,只在京里居住,一进门就掌钥匙,是响当当的当家奶奶了。”
荀淑芳被说的咯咯直笑,拿眼夹了荀卿染一下,走到方氏跟前。
“母亲,我身边只有三个丫头,还都笨笨的,有事总要烦请二妹妹和三妹妹的丫头。妹妹们只怕都恼了我了。”
明明是她搅扰别人,别人百般忍让,不敢言语,她反说别人恼了她。
“你想怎样那?”方氏笑问。
“我瞧着三妹妹身边的桔梗和麦芽都好,三妹妹又不急着出门子,不如就把这两个给了我。过后母亲再买好的给三妹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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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话梅
荀淑芳想要桔梗和麦芽?这两个都是荀卿染的心腹丫头,荀淑芳是真心想要还是故意挑衅,或者是在试探方氏对她的纵容程度,试探荀卿染的忍耐底线?不管怎样,这个脾气不能惯着她。www.uu234.com
荀卿染一边假装没听到荀淑芳的话,拿起一只玛瑙果盘,招呼荀淑芳。
“大姐姐看这玛瑙盘,怎么好似裂了。”
荀淑芳对财物历来很仔细,闻言便走过来。
“怎么会,我刚才还看过的……”荀淑芳接过玛瑙盘查看。
荀卿染见没有其他人在跟前,就笑着在荀淑芳耳边低语,“大姐姐,君晖昨个跟老爷出门,看到腊梅了。”
荀卿染这个姿势,在别人看来仿佛姐妹俩再说悄悄话。
荀淑芳却是手一抖,差点把玛瑙盘摔了,荀卿染伸手扶住。
“三妹妹说什么胡话,腊梅好好地在颍川老家。……人有相像,或许是个长的像的丫头那。”
荀卿染一笑,“君晖也怕认错了,就走近去瞧,那丫头就喊她二爷,让君晖救她。不是腊梅还有谁?想是被哪个胆大包天的拐卖了来。君晖当时不好做主,已经认准了地方,来和我说,要回禀过老爷和太太,就救她回来。”
荀淑芳这才认真看荀卿染,强笑道:“三妹妹你想怎样?”
荀卿染故意眨眨眼,无辜道:“这话正该问大姐姐,大姐姐身边缺人伺候,难道不想找腊梅回来,也免得别人笨手笨脚,惹大姐姐生气。”
“我哪里就缺丫头使了,刚才说要妹妹丫头的事,不过是开个玩笑的。”
“玩笑啊……”荀卿染故意拉长语调。
荀淑芳见荀卿染如此,只得陪笑又到方氏身边,说道:“母亲,我身边的丫头足够使了,方才是故意和三妹妹开玩笑的。”
“你们姐妹们,一般都有四个丫头,你那少了腊梅,是该给你添上。你既然喜欢你三妹妹的丫头,那……”
“母亲,我真的是开玩笑,那两个丫头自幼跟着三妹妹,便是太太做母亲的,都不会轻易拆散,我做姐姐的,怎能为自己拆散她们主仆,那实在不是……不是做姐姐该做的。”
方氏看了眼荀卿染,又看荀淑芳,“难得你这样识大体,真是好孩子。不过,你三妹妹那有五个丫头,多出来的一个正好给你,你随便挑一个吧。”
荀卿染看着荀淑芳眼睛乱转,就走到一架屏风前,那屏风上绣的正是寒梅。荀淑芳自然明白荀卿染的意思,因为不知道荀卿染说的是真是假,那件事荀卿染知道多少,她不敢现在惹恼荀卿染。
“何必从三妹妹那里挑,不如我要了槐花吧。”
方氏摇摇头,“你二妹妹也就四个丫头,还是从你三妹妹那里选。”
“那……”荀淑芳支吾着。
“太太,奴婢愿意跟着大姑娘。”春桃从门外进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她今天跟着荀卿染过来,在门外伺候,方才荀淑芳要人的话,她也听到了,荀淑芳一直不肯开口要她,她正在那彷徨无计,这时听到方氏的话,她觉得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就径自进来给方氏磕头。
方氏在座上笑的眯了眼。
“我本来也想要春桃的,只是春桃是老爷给三妹妹的,三妹妹不肯给不说,我也不敢要。”
荀卿染低头,荀淑芳果然机灵,这话说的漂亮,不过谁相信她真的不敢那。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吧。春桃的年纪,跟着你是正好。我会去和老爷说,你三妹妹那,另外给她挑好的。”
这个安排看来是皆大欢喜,春桃跟着荀卿染回去取随身衣物。
“不是婢子想离开三姑娘,是太太和大姑娘一定要从三姑娘这挑人,桔梗姐姐几个都是自幼跟着三姑娘,自然舍不得离开,唯有舍了婢子。婢子实在是想给三姑娘解围,不是生出了背主的心思。”
春桃如此和荀卿染解释。
荀卿染暗叹,这个丫头也是好口才,就顺水推舟,说领了她的人情。又让桔梗找出些衣服首饰送给春桃,留个念想,另外又拿出钱来,让厨房办了一桌菜,一屋子人不分主仆,聚了一场,算作给春桃送行。
桔梗等人早得了荀卿染的吩咐,也都将心底的厌恶压下,只陪出笑脸来,对春桃满口亲热奉承的话,春桃颇为受用,风风光光地去了荀淑芳那里。
过后麦芽还有些不满,“她说的再好听,也遮不住她的黑心烂肚,打发她走就是了,姑娘何必这样敬她?”
“敬她?”荀卿染笑,“你年纪还小,慢慢经历些事情就明白了。”
麦芽对荀卿染很是信服,也就不再说什么,出了门却想起来,心里嘀咕,姑娘说我年纪小,明明我和姑娘同岁啊。
当天晚上,荀淑芳就来找荀卿染,试探了几句,荀卿染都不招揽,荀淑芳心中落不到实处,只好直接问道:“二弟果真见到腊梅了?”
“大姐姐还惦记着腊梅,既然如此,我就叫君晖帮忙,找腊梅回来。”
荀淑芳盯着荀卿染看了半晌,最后拿了帕子捂了眼睛,声音哽咽道:“三妹妹,你别看我每天高高兴兴,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苦。”
荀卿染心道,又来了。
果真,荀淑芳继续哭诉:“咱们都是庶出,三妹妹想想自己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太太的为人,三妹妹自然也明白。我还比不得妹妹,有个亲兄弟帮衬着,我若不多……多谋划些,以后还不知落到什么地步。妹妹想想,如今京城里十七岁还没出嫁的姑娘有几个?妹妹年纪还小,是能拖的起,我却拖不起了。……妹妹也知道那些恶奴,一点不满意,也不怕烂舌头,什么胡话都敢编派,妹妹多聪明的人,当然是不会信的对不对?妹妹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也不会学小吴姨娘是不是?”
先打感情牌,争取同情,接着又用激将法。
荀卿染却不上当,只问:“大姐姐怎么提起小吴姨娘来了,难道腊梅的事还和她有些关系,我实在听不懂,请大姐姐说的明白些。”
“没……没有,我随便说说的。”荀淑芳否认,除此之外,她还能说什么?难道说她的丫头和小厮偷/情,被小吴姨娘知道了,小吴姨娘去要挟她,她才教了小吴姨娘扮作下人混上船,等船走远了再出来,就不会被送回老宅?还是说她的丫头之所以和那小厮偷、情,是因为她私底下授意,为了方便接触那小厮的主子?
其实她对郑元朔并不十分满意,可当时情况下,以她有限的条件,能够想到的只有郑元朔。虽然他人很烂,但他是独子,家里有大笔的财产,还有好姻亲。她那也是没办法,因为她偷听到了方氏的打算。方氏要拿她们几个庶女去给荀家的仕途还有荀淑兰的婚事铺路,这种情况下,郑元朔就是她的最好选择。
但是齐攸的出现改变了一切。她在方氏那的眼线告诉她,齐家在宫里的大姑娘,很是得宠,很快就要升位份。那么荀大老爷的官、荀淑兰的婚事都不成问题,就连她们几个庶出的女孩,也能跟着水涨船高。方氏已经改变主意,要给她们找高门第的婆家。
这样,她就有了更多的选择,自然再看不上郑元朔。可腊梅却对那小厮有个感情,还被小吴姨娘发现。她只好给小吴姨娘好处,又买通婆子下药给腊梅,让腊梅不能上船,就此摆脱腊梅。
三个庶女,这婆家自然也分三六九等,她知道她超不过荀淑兰,但她不能做第一,也要做第二,起码是庶出姐妹里的头一份。
方氏提出带她们去镇国寺,齐家二夫人也一起去。她当时就想到齐攸,她不能让荀淑芝和荀卿染和她抢。结果在镇国寺,没见到齐攸,却却见到了杨庭俊,也是名门出身,和齐攸一样的二等侍卫。看刘夫人对杨庭俊的巴结,还有齐家二夫人和方氏的态度,她知道,这人背景身家必定不凡。刘夫人提亲,她心里早就千肯万肯。
她现在如愿以偿,以前的事绝对不能被翻出来。荀淑芳现在后悔,后悔当时心太软,没要了腊梅的命。
荀卿染当然不知道荀淑芳在想什么,见荀淑芳半晌不说话,她也不想就腊梅的事怎样荀淑芳。用小人的法子对付小人,但荀卿染不想做小人。
“这些年,我的性情大姐姐该知道,历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我心里,我们毕竟是姐妹。大姐姐以后做事,也请先想想,我们是姐妹。”
荀淑芳听了,慢慢放下手帕,只默默坐着。她眼睛虽然红了,里面却丝毫泪水也无。
“记住你说的话,不然,我总有法子让你不好过。”荀淑芳撂下这句话就出去了。
荀卿染笑笑,并不生气,自去睡下了。
荀淑芳搬到了方氏园内,水畔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荀淑芳的屋子空出来,被重新整理装饰了,好像是等着什么人住进去一样。荀淑兰不是跟着方氏外出,就是躲在屋子里,不知道做什么。荀淑芝的脚好了,脸上的纱布也取了下来。荀卿染去看过,确实有两指宽的一道伤口,现在正用着荀卿染给的玉容膏,太医来看过,说疤痕可以慢慢消去。
小吴姨娘也常跑过来,她真的去找郑元朔要玉容膏,被方氏知道,叫她过去狠狠骂了一顿,说她忘了身份。
荀卿染很是清闲,每天做做针线,累了就到园子里去逛一逛。转眼荀家三姐儿满月,荀家发了帖子,给三姐儿办满月酒,荀家大奶奶也出了月子,第一次出来理事见客。
荀家这个满月酒,来了很多客人,水畔居的小丫头们被叫到前面服侍,院里只有荀卿染、荀淑芝和几个贴身的丫头,很是安静。
“今天来了好些女眷,太太只带了四姑娘出去。大姑娘待嫁,二姑娘有伤,不**去也就罢了。姑娘您好好的,太太偏说您身子不适,也不带您去。……如果能姑娘能出去见见那些夫人太太的,让她们知道姑娘的相貌人品,姑娘也能找个好人家。”
桔梗一边绣着帕子,一边替荀卿染不平。
荀卿染笑笑,十五岁,在她前世那个年代,还不算成年,正是读书玩乐,无所顾忌的时候。可这个年代,如果到十六还没定亲,那就成准剩女了。
荀卿染始终没什么紧张感,倒是桔梗总爱唠叨两句。
“三姑姑,三姑姑,我们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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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扑蝶
随着清脆的童音,荀家大姐儿从外面跑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小姑娘,被丫头媳妇们簇拥着,呼呼啦啦地走进来。
大姐儿的丫头翠儿赶上来给荀卿染行礼,“前面都在吃酒,大姐儿吵着要带几位姑娘来看三姑娘。”
大人们都在坐席吃酒看戏,小孩子们吃的又少,又坐不住,会在一起自然想找地方玩耍。
因为这些天的相处,大姐儿、二姐儿两个小姑娘已经和荀卿染很熟悉了。本来她们最常去的是荀淑兰的屋子,可荀淑兰并没什么耐性,也因为是嫡亲姑姑,少了些顾忌,有的时候张口就训斥这两个孩子。相比之下,荀卿染为人和气,肯耐心教她们做针线,也愿意带着她们玩。如果她们有什么不妥,荀卿染并不直接训斥,总是好言好语的讲道理。因此这两个小姑娘渐渐和荀卿染亲近起来,每天都要过来待上一阵子。
荀卿染看着这几个小女孩,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只有五岁,都有各自奶妈、丫头陪着,跟在大姐儿后面,给荀卿染见礼。荀卿染一一问了问,有四个是荀大奶奶娘家永昌伯刘家的孩子,还有两个是齐家的孩子,都是荀家表亲,和大姐儿同一个辈份。
虽然荀卿染这屋子大,这些人也站了满满一屋子。荀卿染忙吩咐人端上来鲜果点心瓜子等,却只有桔梗、麦芽和宝珠进来,不见红绡,荀卿染也没问,就在临窗的大炕上又铺了一层雪青的毡子,让几个女孩子都到炕上去坐。屋里只留每个孩子贴身的一个丫头或奶娘伺候,就在地上放了脚踏、杌子、矮几等,也摆上瓜果茶水来。其余跟着的人则让到院子里,也是备下了条凳并瓜果点心等物。
大姐儿坐在炕上,不住口跟表姐妹们炫耀,说她三姑姑针线如何好,如何会玩,几个小姑娘虽然拘谨,也都好奇地看着荀卿染。荀卿染就让桔梗从平日做的针线中,挑了平日她亲手做的荷包香囊帕子等,每个小姑娘送了一份。
这些小姑娘年纪虽不大,好些已经开始学做针线了,就拿了得的礼物相互看,有的还取出自己做的针线来给荀卿染看。荀卿染坐在旁边,陪着小姑娘们闲话几句,又拿出红绒绳、棋子等物,让几个孩子或翻花绳玩,或拿棋子猜枚赢果子。几个小姑娘平时就熟,见荀卿染又和气又可亲近,也就都放开来,热热闹闹地玩在一起。
“我就和你们说吧,我三姑姑是最好的了。”大姐儿见小伙伴们玩的高兴,忍不住喜滋滋地说道,倒把荀卿染逗得笑了起来。
这几个小女孩都是家世良好,说话行事和小大人似地,不过玩熟了,还是露出活泼淘气的孩子样。荀卿染在旁又陪了一会,见几个孩子都很妥当,就嘱咐桔梗、麦芽,并翠儿几个,好生照顾着。
“那些跟来的嬷嬷们累了半天,能歇的就歇着去了。咱们却是主人,要打起精神来,宁可辛苦这一天,回头去太太和大奶奶必有重赏。”
在屋里坐了半日,荀卿染觉得身体有些僵,就偷空出了水畔居,走到后面园子里散一散。
这宅子建的有了些年月,园中的花木繁盛,树少说都有一人合抱那么粗细。走在青石甬道上,不出几步就有绿荫。荀卿染手执纨扇,一路走走看看,就见前面紫薇花丛中歇着一只五彩蝴蝶,那蝴蝶不仅花纹艳丽,更足有小孩子的拳头大小。荀卿染生出玩心,轻迈步,挥着纨扇,便去扑那彩蝶。蝴蝶却是机警的很,扇动翅膀飞开了。荀卿染跟着追过去,这蝴蝶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饶是荀卿染身体颇为灵便,却也是次次扑空。
最后荀卿染也累了,忍不住自己笑起来,正好前面榕树下有条石长凳,荀卿染便坐到那长凳上,一手扇着扇子,一手拿出帕子拭汗。
忽听得背后有花丛拂动的声音,荀卿染正想转头去看,却见大姐儿从花间甬路上寻了过来。
“三姑姑,原来你在这,让我好找。”
荀卿染忙接了大姐在自己身边坐了,想起方才的动静再回头去看时,却只见树枝摇动,后面一架蔷薇,寂静无人。荀卿染遂不在意,问大姐道:“怎么不和小姐妹们一起玩,跑出来做什么。”
大姐只噘着嘴,有些闷闷不乐。荀卿染就又问道,“大姐儿是怎么了,是谁惹大姐儿生气了?”
“没有人惹我生气。”大姐儿闷闷道。
“那怎么撅着嘴?快告诉姑姑,谁惹你生气,姑姑帮你出气。”
“我没生气,就是刚才玩猜枚,我总是输,六妹妹笑话我,我,我有点不高兴。”
果然是孩子话,荀卿染笑。她方才见了几个小姑娘的游戏,猜枚,并不是大人玩的那么复杂。只拿一枚棋子,让对方猜在那只手里,二分之一的赢率。
荀卿染点了点大姐儿的鼻子,“为了这点事就要生气,那姑姑就要说你了。大姐儿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妹妹的满月酒。”
“就是,今个是三姐儿的满月酒,这些小姐妹都是跟着家中长辈来贺喜的,都是咱们荀家的客人。有句成语叫做宾至如归,就是做主人的要让客人高兴自在,跟在家里一样。大姐儿你今天的身份可不一般,你今天是做主人的。做主人的在这个时候怎么能只想自己输赢那,要想怎么照顾好客人们,这才是做主人的气派。”
“姑姑说的是,我就想着玩了。”
“你已经做的很好,比如说,你怕小伙伴们闷,你觉得姑姑这好,就带了她们来姑姑这,这已经是在做主人该做的事了。”小孩子要教育,也要哄要夸。
“姑姑,我明白了,我不生气了。”大姐儿果然高兴起来。
“这就对了。”荀卿染笑。
大姐儿今年才七岁,相貌集合了荀家大爷和大奶奶的优点,是个小美人坯子,人也十分乖巧,荀卿染很喜欢这个孩子。
小孩子这么懂事,当然要奖励。荀卿染又道:“不过,姑姑也不能看着大姐总输。大姐儿带着棋子吗,铜钱也行。”
“有的,有铜钱,正要给许嬷嬷做毽子用的。”大姐儿从荷包内拿出几枚铜钱来。荀卿染都接过来,最后掌中只放了一枚,抛在空中,又双手接住,然后两手握拳,让大姐儿猜铜钱在哪只手里。大姐儿连猜几次都猜不中。
“并不是大姐儿猜的不准,而是姑姑变了个小戏法。”
荀卿染垂下手,本来是空的那只手的衣袖中滑出一枚铜钱。
“啊,三姑姑藏了一枚铜钱。”大姐儿惊。
“对,这就是这个戏法的奥妙。好好看姑姑怎么做,你跟着学会了,以后举一反三,别的猜枚游戏,也没人能赢的了你。”
荀卿染演示了一遍,就让大姐儿跟着学。
“这个戏法,要穿窄袖衣服才行。还要练习的熟练了,不然可是要被看穿的。这还是你二叔在外面学来,教给我的。”荀卿染毫不犹豫把这帽子扣在荀君晖的头上。
大姐儿十分聪明,又学的认真,一会就练就很像模像样。
“我这就回去,一定要赢了六妹妹。”大姐儿高兴的眼睛带笑。
荀卿染又嘱咐,“不过是小玩意,输赢都没什么要紧。要记得你是主人,可别让客人们输急了。”
大姐儿答应声“知道了”,就原路回去了。
凉风扑面,荀卿染轻轻扇着扇子,正感觉十分惬意,就听背后有人咳嗽了一声。
荀卿染一惊,忙转过头去,就见一个男人从榕树后转了出来。这人看着不过三十岁,国字脸,剑眉星目,唇上留着短髭,头上戴着玉冠,身穿宝蓝莽缎长袍,腰缠玉带,脚蹬软靴。他见荀卿染回头看他,便懒懒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荀卿染微笑。
荀卿染愣了一下,想起方才听到的响声,难道这人一直躲在大榕树后?荀卿染忙站了起来。
“是荀家三姑娘?”
男人看荀卿染起身,径自大马金刀地坐在荀卿染方才坐的石凳上。虽是发问,语气却很笃定。
荀卿染肯定她不认识这个人,可这个人却一开口就说对了她的身份。一定是方才听了她和大姐儿的话,猜出来的。三姐儿的满月酒请的都是荀家走的很近的亲朋,能够在席间走到后面园子,并能通过她和大姐儿的谈话,断定她身份的,定不是普通朋友。只是不知道是荀家大奶奶那边的亲戚,还是方氏那边的亲戚。
一个久居上位的男人,荀卿染将她知道的有限几个人过滤了一遍,还是猜不出这人是谁。不过知道是亲戚也就知道该如何行事了。
荀卿染屈膝福了一福。
“恕我眼拙,不知是哪位亲戚,什么辈份,怎么称呼?”荀卿染没有停顿。花园内孤男寡女,说是亲戚,还是陌生人,她不是想知道这人如何称呼,是提醒他不该在人家后花园闲逛。“想是迷路走到这里,要回前面吃酒,只顺着这条甬路走,园门口有婆子,让她领您去酒席上就可。”
“这园子我以前常来,熟悉的很……”
男人说着,伸出手用大拇指抹了抹唇上的短髭。荀卿染在旁边看的清楚,那拇指上戴着一只大号扳指,润白细腻,是上好的蓝田玉。
“听说你有些水土不服,现在可都好了?”
水土不服,什么时候?
那男人看着荀卿染,咧嘴笑道,“你还不知我是谁?呵呵,前两天,你家姑太太带了四妹妹去我家,才知道三姑娘身体有恙。”
这人是方氏的侄子!荀卿染信念转动,原来这人是定远侯府的人。定远侯府,方氏的侄子辈有三个人,方家大老爷承继爵位,还掌管着五城兵马司,方家二老爷外放为官,方家三老爷也在京,在工部任职。看这人的年纪,应该是方家大爷,现在的永宁侯方信。
方氏带了四个女儿来,却只带一个出去应酬,亲戚们就是出于礼貌,只怕也会问上一声缘故。荀卿染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一直被水土不服。
“已经没事了,多谢侯爷问起。侯爷是贵客,却自己在园内,是我们招待不周,我这就叫人来伺候侯爷。”你不走,我走。
方信低低地笑道:“怎么是我一个人?”
荀卿染顿了一下,难道她的意思说的不够明显。
方信终于站起来,荀卿染松了一口气。
“你年纪不大,倒很懂的教孩子,戏法也变的好。……你……只管自在玩耍就是,这里的蝴蝶确实很美。”
第四十二章 一场气
话音落地,方信已经站起身来,沿着甬路一步步走远。
见方信终于走了,荀卿染松了口气,可是……自在玩耍,蝴蝶,果然全被看到了吗?荀卿染抚额。好在是亲戚,说起来也没什么要紧,又没有别人看见,荀卿染环顾四周,自我安慰。
遇到这样的插曲,荀卿染也无心再留在园内,就回了水畔居。几个小姑娘正玩的高兴,大姐儿见荀卿染进来,得意地眨眨眼。她现学现卖,很是赢回了面子。
少顷,就有绣凤和金荣家的过来,说是前面酒席散了,各家太太夫人要回去,几个小姑娘一一跟荀卿染告辞离开。
荀卿染再去方氏那里请安时,碰巧荀大奶奶带着大姐儿也在。大姐儿本来正和荀淑兰坐在炕上,握了毛笔描红,见了荀卿染就从炕上下来,拉了荀卿染,三姑姑长,三姑姑短地,比以往更亲热了些。
金荣家的在一旁伺候,这时也跟着凑趣,“国公府和伯爵府几个年纪小的姑娘,都和咱家大姐儿在水畔居玩了半天,可是劳动三姑娘照看了。咱们大姐儿猜枚赢了不少的果子那。”
荀大奶奶马上笑着向荀卿染道谢,“那是要多谢三姑娘了。”
荀卿染坐到炕上,大姐儿也挨过来,跟荀卿染坐在一起。
“大姐儿,还不过来,你这大字才写了一半,你再贪玩,我可不教你了。”荀淑兰那边啪地把手里的笔撂在桌子上。
“还不跟你四姑姑写字去?”荀大奶奶忙过来把大姐儿拉到荀淑兰跟前,又夸赞道:“你四姑姑可是有名才女,你跟着好好学,学得你四姑姑的十分之一就也就够了。”
荀大奶奶说着,又转头对方氏陪笑,“今天来的那些个奶奶,连同媳妇娘家的几位嫂子和姐妹,都和媳妇打听四妹妹的事。说是四妹妹才来了没几天,这满京城都在传四妹妹如何如何相貌不俗,才学出众。都羡慕说,只有荀家这样的书香世家才有这样的好姑娘,还得要太太这样的贤德人才教导的出来。说的我脸上有光,可是沾的四妹妹的光。”
荀大奶奶一番话,说的荀淑兰脸色稍霁,方氏嗔道,“你这嘴啊,才真跟吃了蜜似地。”
屋里人都跟着笑了一阵,方氏还要和荀大奶奶商量家务,荀卿染就告辞出来。
回到水畔居,荀卿染刚坐下没一会,荀淑兰就来了。荀卿染赶忙站起来,又是让座,又是让人倒茶。荀淑兰等闲不往几个庶出姐姐屋里走动,今天还是头一遭,荀卿染在旁觑着,荀淑兰的脸色似乎不大好。
“刚在母亲那里吃过,不用了。”荀淑兰拒绝了桔梗端上来的茶水,就在荀卿染屋内四下看了看,最后见窗前桌案上放着荀卿染的针线匣子,就走过去,翻看里面的东西。
荀卿染搞不懂荀淑兰的来意,只得在一边陪着,“四妹妹不常来,坐下来喝口茶,咱们姐妹好好说话。”
荀淑兰不作声,只在桌子旁坐下,一手托腮,打量荀卿染。
“活计是比从前好了些,不过也没什么稀奇。你跟教了大姐儿些什么,让小孩子当宝似地到处炫耀。”
这难道是因为大姐儿夸了几句三姑姑好,荀淑兰吃醋,因此闹小脾气了?荀卿染哭笑不得,正要好言哄劝几句,麦芽在外面打起帘子,原来是荀大奶奶和荀淑芳也来了。
荀卿染又忙站起来招呼,请两人坐下。荀大奶奶也不说话,径直走到荀淑兰跟前,弯下腰。
“我的好姑娘,刚才好好的教大姐儿写字,怎么就突然生气走出来了?可是大姐儿笨拙,让姑娘受累了,或是她说了什么傻话,惹了姑娘生气?我这做大嫂的少不得要求妹妹,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好歹看着你哥哥和我的情面,大姐儿是你嫡亲的侄女,你不教她,谁教她……”
荀淑兰和大姐儿怄气?荀卿染暗笑,这也太孩子气了。此时已近傍晚,荀卿染正站在后窗前,窗户半开,丝丝凉风从窗外吹入,屋里顿时飘起淡淡的荷花香气。
荀淑兰不理会荀大奶奶在旁边说话,只看了看荀卿染。荀大奶奶立刻直起腰,几步走过荀卿染身边,当着荀卿染的面,啪嚓一声将窗户关上。
“四姑娘身子娇弱,怎么还特意这样大开着窗户?合着让四妹妹着了风,你们就欢喜了?”
荀大奶奶沉着脸训斥,却不指名道姓,荀卿染的脸却马上红了。这是她的屋子,荀大奶奶这样无疑是在给她没脸,而且她根本什么都没做,荀大奶奶这指责来的没头没脑。
荀淑兰得意的撇嘴,荀淑芳则掩嘴而笑。不待荀卿染说话,荀大奶奶已经走到荀淑兰身边,扶起荀淑兰,“四妹妹,刚有人送了新鲜的菱角来,四妹妹和我一起去吃吧。”就拉着荀淑兰出了屋子。荀淑芳颇为幸灾乐祸地看了荀卿染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麦芽气冲冲走进来,又把窗户打开,“太欺负人了!难道她是纸糊的,这点风就吹死了她。就是她受不得风,说一声,我们谁没手没脚了,偏她去献勤卖好,和我们丫头们抢差事,她好有脸面!要巴结人,学外面那些讨食的舔人脚丫子去,平白踩我们姑娘做什么?亏我们姑娘把她们当一家人。”
桔梗忙捂住麦芽的嘴,指了指隔壁,示意麦芽小声。
“这就是寄人篱下?”荀卿染呆呆地站着。
一句寄人篱下,说的桔梗和麦芽俱都心酸,忍不住就哭起来。
荀卿染有些想不明白,就算是荀淑兰不高兴了,荀大奶奶也不至于来故意给她没脸啊,这是为了什么?“你们说,我哪里得罪了大奶奶了?”荀卿染问。
“姑娘并没得罪大奶奶。不过这府里人多嘴杂,有小人背地里告了歪状,也有可能。”桔梗道。
“哈哈哈,笑死我了。前两天,我还道你是聪明的。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误打误撞,你果然是真傻。”荀淑芳去而复返,笑的太开心,眼里都冒出泪花来。
荀淑芳径直走过来,也不等人让座,就坐到荀卿染对面,吩咐桔梗,“桔梗丫头,去把你们的好茶给我沏些来,我就给你们解解疑惑。”
荀卿染给桔梗使了个眼色,桔梗果然端了茶来。
荀淑芳喝了口茶,“哼,你一定想不明白,你这么卖力气给人家看孩子,送东西,巴结人家,怎么人家不仅不领情,还找上门来无事生非,给你脸子瞧,是不是?”
“大姐姐这话我不爱听,我们都是荀家人,我是大姐儿二姐儿的姑姑,对她们好,并不是巴结。”
荀淑芳一撇嘴,“你以为你好心待人,别人就好心待你?大嫂是伯爵府的姑娘,荀家的大奶奶,会稀罕你的那点善意?大姐儿二姐儿,年纪虽小,可也是嫡出的主子,这一宅子的人哪个不是争着上前巴结。你的善意能当什么?你能给人家什么?你全心全意,敌不过四妹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而且,她毫无道理给你没脸,你敢说什么?你又去和谁说?谁又肯给你做主?”荀淑芳的话音渐渐高了起来,眼睛中流露出恨意。
“大姐姐你慢慢说,别着急。”
“大姐儿说你这好,爱和你亲近,她嫡亲的姑姑反而落到后面去了。四妹妹性子好强,怎么会不生气?也不用四妹妹说什么,大嫂那么聪明的人,自然看出来了。她就是故意给你没脸,好哄四妹妹高兴。你们也别想什么小人告状之类的,你们只想想,如果你有钱有势,就是有人告状,就是你真的做了什么事惹了她,她就敢这样对你了?不,她不敢,她只能忍着,还得奉承你。三妹妹不说别人,这事若是你换了我,她就绝不敢这么做。”
“难道我们姑娘真心待人,反而有错,那这天下还有道理可讲吗?”麦芽在一旁道。
荀淑芳说的兴起,根本不介意麦芽插嘴,“三妹妹你的丫头也像你。姐姐劝你,以后别揣着那些傻念头。一家人!人家根本没把你当一家人,你何必自找没趣。听我的,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只要你有心。还有君晖,等姐姐成亲后,自然找机会带挈你们,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定要把那几个贱人欠咱们的都讨回来。三妹妹,咱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有我才能帮你。”
荀淑芳两眼冒光地看着荀卿染,荀卿染只觉脊背发寒,勉强笑道:“大姐姐要照应我,我求之不得,多谢大姐姐。”
“你明白了这个道理就好。”荀淑芳满意地笑道。
送走了荀淑芳,荀卿染叫了三个丫头到跟前。实力才是硬道理,这个道理荀卿染懂。人性黑暗的一面,她也不是没见过。不过,她总是想往好的方面努力,现在她努力过了。
“这事你们都见了,也算咱们吃个教训。大姑娘说的那些话,未免偏激,而且也不怀好意。但她说的也没全错。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今天咱们都认识了大奶奶的为人。”
三个丫头点头,都是半晌无言。
梧桐院上房,荀大奶奶脱了见客的大衣裳,换了家常的藕荷色褙子和同色宫裙,正坐在妆台前理妆。彩鸾从屋里出来,迎面遇上绣凤。
“我才见瑞儿扔出一堆瓷片子出去,看着像是大奶奶屋里那套青花茶具。瑞儿悄悄和我说,是大奶奶砸的。出了什么事,大奶奶怎么生那么大的气?”
彩鸾把绣凤拉到一边,低声道:“还能有什么事。是太太今个在酒席上,听着那些比她年轻的太太夫人们都抱了孙子,对大奶奶有些抱怨,竟露出要给大爷屋里放人的话头来。”
“啊?”绣凤一惊
“大奶奶已经混过去了。不过太太已有了这个念头,怕不好开交,大奶奶正着急那。”
“怪不得方才大奶奶要哄四姑娘,故意给三姑娘没脸!”绣凤若有所悟。
“怎么回事?”彩鸾问道。
绣凤就将荀大奶奶在荀卿染屋里的举动说了一遍,“我在旁看着,都怪不好受的。这些天谁都看出来三姑娘为人敦厚。今天在水畔居招待那些个姑娘和跟着的人,又亲热,礼数又周全,就是当家当老了的太太奶奶们,也不过那样。对大姐儿二姐儿也是真好。大奶奶这么做,可冷了好人的心。”
“好人的心值几钱银子?大奶奶暗地里也说她是个好的,可惜不是托生在太太肚子里,只能埋没罢了。太太这些天的行事,大奶奶早看出来了,今个私下里跟我说的,二姑娘和三姑娘两个,以后不会有什么好去处。三姑娘更甚,因为她有二爷这个亲弟弟,太太哪里会给她找好亲事,平白给二爷添了助力。”又四下瞧瞧,更压低了声音道,“咱们大奶奶只怕也是这个心思。”
两个大丫头嘀嘀咕咕,直到金荣家的进了院子,她们才停下来。
“太太有事,请大奶奶过去商量那。”金荣家的是来请荀大奶奶的。
荀大奶奶忙跟着金荣家的又来到了思安院。方氏正在拆帖子,见荀大奶奶来了,就把帖子递给她看。
“安国公府和定远侯府刚都送了帖子来,请咱们过去做客,你看看这帖子,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