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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弱颜     锦屏记txt下载     锦屏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一三章 会亲

    齐府得了这样一桩天大的富贵,那想法子巴结逢迎的人多不胜数,主意都打到齐仪身上了,那么齐攸这那?齐攸这两天出去会友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

    齐攸认真地看着荀卿染,见荀卿染面带戏谑,伸手捏了捏荀卿染的脸颊。

    “又拿我取笑。莫非吃醋了,担心有人送我美人?”

    卿染哼了一声,拍掉齐攸的手。

    “你知道,我并不喜欢那些。”齐攸道,完全是就事论事的态度。

    这话倒也不假,要讨好齐攸,与其送什么美人,不如送良马。

    “何况,我与五弟不同。往来的多是旧相识,知根知底的。”齐攸接着说道,“五弟年纪小,还不熟悉世事,那些人怀着心思,想着他好接近些。”

    荀卿染点了点头,齐攸已经有了相对固定的交往圈子,往来的多是真正的贵戚子弟,像康郡王这些,只有人求他,他哪里需要去求人。便是有人想要巴结齐攸,也少有机会能说的上话。

    “我听小丫头说,蔡家大爷犯了事,要被流放了那。”荀卿染想起晚饭前听到的消息,向齐攸求证。

    “是有这么一回事。”齐攸简单道,见荀卿染继续盯着她,才又说道,“他平日就有些不妥,出了事也不意外。”

    只有夫妻两人说话,荀卿染便也不拐弯抹角,“这事,与咱们府上没关系吧。”

    齐攸想了想,低声道,“三哥要保三嫂和瑁哥儿……,这件事你不要去理会。”

    “我知道,不过就是问问。”荀卿染道。

    果然啊,当初虽是压下了那件事,但是事关齐家男人的体面,齐府不可能就那样放过去了。如今虽没有明说,但是齐三奶奶却几乎是被禁足在芍药阁。现在对蔡家大爷出手,也就是说不会再处置齐三奶奶了。

    桔梗和紫菀从外面捧了笔墨纸砚进来。

    “奶奶要的上好宣纸。”桔梗道。

    “好,放在桌上。”荀卿染道,“君晖的书房刚刚重新修过了,求我给写副对联那。”

    “他往来那么多大儒,竟讨你的字?”齐攸挑挑眉。

    荀卿染不满地看着齐攸,那是什么语气,什么表情,瞧不起她不成?

    “我的字怎么了,一般人可是求都求不到的。我是谁,我是探花郎的姐姐。”荀卿染说着便走到桌案前。

    桔梗已经替荀卿染展开了宣纸,正要磨墨。

    齐攸也走到桌案前,挥手让桔梗和紫菀退下。他则接过桔梗手里的墨,亲自替荀卿染磨墨。

    荀卿染定了定神,右手提笔,左手挽了右臂的衣袖,凝神下笔。

    荀卿染神色端凝,运笔如行云流水,皓腕骨肉匀亭,莹洁如冰雪,看过去如诗似画,齐攸不觉看的呆了。

    荀卿染写完了对子,收了笔,见齐攸呆呆的模样,不觉莞尔。她伸出一只手在齐攸面前晃了晃,齐攸这才回过神来。

    “我那书房也该换一副对子了。”齐攸道。

    荀卿染看着齐攸,嘴角微翘,将手一摊,“润笔费”

    “少不了你的。”齐攸顺势握住荀卿染的手。

    两人都笑了起来。

    “忘了一件事,今个儿那府里派人来送了帖子,说是明天永庆郡王世子要陪着四妹妹回府,太太要在家里备办酒席,也不请别人,只请我们姐妹几个回去聚一聚。”荀卿染从旁边桌案上堆放的册子中抽出一张帖子递给齐攸看,“我已经回过老太太和太太,老太太说,看我身子如何,自己做主,太太说让我回去看看。”

    齐攸将帖子看了看,“你方才写了对子,是打算明天捎过去?”

    卿染点头。

    “我明天没什么事,和你一起去吧。”齐攸道。

    “好。”

    时辰不早,两人便收拾了洗漱睡下。

    “你还在我房里,老太太、太太若是知道了,只怕不依。”荀卿染小声道。

    “不是在隔壁布置了间屋子,”齐攸道,“谁又知道我歇在哪。”

    荀卿染轻叹。

    “这个时候又装贤惠了,是谁抱怨说,两人同乐而一人独苦,说要我也承担一半的。”齐攸说着话,捏了捏荀卿染的耳朵。

    那还是前两天,荀卿染害喜的厉害,几乎将胆汁都吐了出来。她就对着齐攸抱怨了一句,齐攸当时说“我会陪着你的”。

    “我不过说说罢了。”荀卿染扑哧笑了出来。

    齐攸灭了蜡烛,荀卿染侧身往齐攸身上靠了靠,合上眼睛,酣然入眠。

    ………………

    第二天荀卿染和齐攸辞过容氏和齐二夫人,就一同坐车往荀府中来。

    马车在荀府二门停下,齐攸先跳下马车,然后将荀卿染扶了下来。

    “你们好生照顾奶奶。”齐攸对许嬷嬷、桔梗等人嘱咐道,又转头向荀卿染道,“若觉得不舒服,就派人到前院来寻我。”

    “把那副字交给君晖。”荀卿染也嘱咐道。

    梧桐院上房,方氏坐在上面的宽大椅子上,旁边紧挨着她的是荀淑兰,荀卿染、荀淑芳、荀淑芝三个在下首坐着。

    荀卿染今天只穿了素色的暗纹衣裙,头上简单地插戴了一套珍珠钗环,端丽而不张扬。荀淑兰是新婚,一身大红的衣裙,穿金带玉,自有一番世子妃的华贵气象,不过荀淑芳的穿戴更加华丽。荀淑芝则是一袭宝蓝衣裙,因为接连生了三个孩子的缘故,身材越加丰满。荀卿染偷眼打量,觉得荀淑芝若是不加控制,只怕以后就是小吴姨娘的身形。

    “咱们家这几位姑奶奶第一次聚的这般齐整,谁能比太太还有福气那,我这做大嫂的也跟着沾光许多那。”荀大*奶在旁陪笑道。

    方氏含笑点了点头。

    “四妹妹,世子爷可疼四妹妹?”荀淑芳坐在荀淑兰下首,笑着问道,眼睛中别有深意。

    荀淑兰看了看荀淑芳,并没有答话,只是低了头,似乎不胜娇羞。

    “四妹妹是害羞了。”荀大*奶笑。

    “咱们姐妹之间,可有什么害羞的。”荀淑芳撇了撇嘴道,“四妹妹不说话,难道是世子爷不疼四妹妹?”

    “世子爷对我很好。”荀淑兰道,“劳大姐姐操心了。”

    方氏拍了拍荀淑兰的手,脸上是十分欣慰的表情。

    “三丫头,让你拿的东西带来了没有?”方氏转头问荀淑芝。

    “带来了。”荀淑芝应声道,便让身后的丫头递了个包裹上来。

    “这是什么?”荀大*奶抢先接过了包裹。

    “是端哥儿和瑞哥儿曾穿过的小衣裳。”荀淑芝老实答道。

    “是给你四妹妹的。”方氏道,“你们这几个姐妹,谁想的到是二丫头最又福气,连着生了两个哥儿。三丫头这些年,只得了一个姐儿,大丫头,哎,更是说不得了。”

    荀淑芳脸上顿时变了脸色。

    “这旧衣裳,你压在枕头底下,能一举得男。”方氏在荀淑兰耳边低低地嘱咐。

    荀淑兰含羞让人接了包裹。

    一会功夫,就摆上宴席来。彩鸾和绣凤招呼着跟随的丫头婆子到厢房去用饭。许嬷嬷和桔梗自不肯离开,这让小丫头们去用饭,荀淑芝则是留了个小丫头,让已经是妇人打扮的月桂带着人下去用饭,荀淑兰那边留了两个大丫头,荀淑芳则只留下周嬷嬷和一个丫头。

    方才上了两道菜,就有个小丫头在门口,冲着荀大*奶眨眼。荀大*奶看见,只点了点头,便走到荀淑芳身边。

    荀淑芳就撂了筷子,抬手抚着额头。

    “大姑奶奶不舒服?要不要去歇息一会。”荀大*奶关切地说道。

    “也好,”荀淑芳起身道,“最近总有些头晕。”

    荀大*奶扶着荀淑芳出了门,交给小丫头,便又转身回来。

    方氏略有不悦,却也没说什么。

    “夫人,世子爷派人传话来,说府里有事,要回去了。”少顷,就有个丫头进来对荀淑兰道。

    荀淑兰忙站起身。

    “娘,府里有事,女儿得回去了。”

    方氏放下筷子,很是不舍,“才来了这么一会,就不能多留一会。”

    淑兰叫了一声。

    方氏叹了一口气,“好吧。”

    方氏跟着荀淑兰离席,不停地叮嘱。

    荀卿染觉得无趣,起身告辞,荀淑芝也随后跟了出来。

    荀卿染和荀淑芝相携往外走,少不得聊些家常。

    “二姐姐抬了月桂做姨娘?”

    荀淑芝点头,“这些年,很多事多亏她照料,她年纪也大了,我也正需要帮手。”

    荀淑芝说话间,露出些许自信,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

    看来,荀淑芝这些年,总算熬出了头了。

    “三妹妹,”出了二门,荀淑芝拉住了荀卿染,旁边一个小丫头捧了个包裹过来。

    “这是端哥儿曾穿过的,我挑的最好的,给三妹妹留了一套,是我亲手做的那。”荀淑芝笑道,“也不知有没有用,三妹妹不嫌弃,就收着,就当讨个好兆头吧。”

    荀卿染有些出乎意料,不过马上就笑着让桔梗接了过来。

    “多谢二姐姐。”

    荀淑芝似乎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欢喜来。

    “咱们姐妹,我,我能做的不多,三妹妹的好,我都记得的。”荀淑芝道。

    月桂过来催促,荀淑芝这才转身上车走了。

    “大姑奶奶的车还在。”桔梗指着一旁听着的华丽马车道。

    荀卿染也看见了,不由得心中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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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四章挑拨

    荀卿染瞧了瞧杨家那豪华马车,还有马车旁不远处树荫下乘凉的两个婆子。

    荀淑芳还在荀府内没有走?

    “原来大姐姐还在府里,我正有话要和她说。”荀卿染收回要踩上凳子的腿,转身对荀大*奶说道。

    她今天过府来,本打算要和荀淑芳说几句话的。

    “哎呦,大姑奶奶……”荀大*奶脸色微变,看了看旁边的马车,向荀卿染陪笑,“方才小丫头过来说,大姑奶奶身子不舒坦。三姑奶奶有什么话,说给我听,我一定帮忙传达。”

    荀大*奶上前来,扶住了荀卿染的胳膊,往车上送。

    今天的荀淑芳,除了打趣了荀淑兰几句之外,其余时候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更没有像往常一样来招惹她。荀淑芳是转了性子,还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荀卿染有些在意,但是这是在荀府,荀大*奶不想让她见荀淑芳。

    荀卿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就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下次再说吧。”

    “就是,就是,”荀大*奶松了一口气,语气更加殷勤,“都在这京城里,你们姐妹见面的机会多的是那。”

    荀卿染淡淡点头,上了马车。

    …………

    齐府芍药阁

    “什么?怎么可能,三爷明明答应了的”齐三奶奶霍地从榻上站了起来。

    方才回话的小丫头瑟缩了一下。

    “回奶奶,奴婢不敢撒谎。是蔡嬷嬷让奴婢和奶奶说,让奶奶快点想办法。不然,明天,大爷就要被流放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三爷明明回来跟我说,已经知会了顺天府,大哥没事了。”三奶奶又气又急。

    “三爷那,三爷那?”齐三奶奶团团打转,继而大声询问。

    “三爷一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小丫头怯生生地回道。

    “奶奶找三爷?这几天,三爷每天都早出晚归,也没见忙什么。”燕姨娘从外面走了进来。

    “三爷,竟然哄骗我,骗的我好苦。”齐三奶奶听了,瘫倒在榻上,放声痛哭。

    燕姨娘撇了撇嘴,只站在一边看着。

    “奶奶还是赶紧想个法子,”那小丫头道,“蔡嬷嬷说,太太都急病了。”

    “你主意最多,你帮我想个法子,我不会忘了你的好处。”齐三奶奶这才抬起头来,抓住燕姨娘,如同抓住一颗救命的稻草。

    燕姨娘在缓缓地在榻上坐下来,却不说话,只看着地上那架螺钿屏风。

    “你要事能帮我想出主意,救了我大哥,这架屏风就送给你。”齐三奶奶心里抽痛,咬牙允诺。

    燕姨娘咯咯笑了两声,“那就多谢奶奶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去求一个人。”

    “是谁?”

    “二太太。”燕姨娘道,“这件事,别人办不成,但是二太太却一定办的成。奶奶想想,如今二太太是什么身份?二太太现在是贵妃娘娘的亲娘,皇帝的丈母娘,未来皇子的外祖母。只要二太太说句话,别说是人还没发配出去,就是走在半路,也能给救回来。”燕姨娘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齐三奶奶点头,转念又有些迟疑。她与这个婶母平时并没有什么交情。

    “二太太怎么会管这件事?”齐三奶奶绞着手里的帕子。

    “不必直接去求二太太,张嬷嬷是二太太身边最得脸的。”燕姨娘提醒道,“妾虽没大本事,却还能请的来张嬷嬷。只要奶奶舍得银子,再好言相求,没有不成的。”

    银子?齐三奶奶又是一阵心疼,但毕竟是大哥的性命要紧,还是咬牙点头答应了。

    …………

    “……求嬷嬷在太太跟前说说,我不会忘记嬷嬷的大恩。”齐三奶奶陪笑对张嬷嬷道。

    “哎呦,这个,可有点不好办那。”张嬷嬷看着面前闪着耀眼光辉的银元宝,有些迟疑地说道。

    没有直接拒绝,就是还有希望。燕姨娘悄悄扯了扯齐三奶奶的衣袖。

    “这事在别人,自然是办不成。可嬷嬷是二太太的心腹,是头等有脸面能办事的。这府里谁不知道,嬷嬷是二太太的主心骨,二太太对嬷嬷言听计从地。”齐三奶奶继续陪笑道。

    “三奶奶这话不能这么说,不过是奴才伺候的久了,给奴才几分颜面。”张嬷嬷笑道。

    “嬷嬷太过谦了。我们奶奶不去求别人,只求到嬷嬷跟前,就是知道,嬷嬷不仅心肠慈软,又是头一个有担当有本事的。常言道,宁敲金钟一下,不打破锣三千。这事在别人那里是大事,在嬷嬷这里算的什么。”燕姨娘上前帮腔,又示意齐三奶奶又拿了几个元宝添上。

    张嬷嬷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因此一直不敢应承。但是,燕姨娘的甜言蜜语很是中听,堆的小山一样的银元宝着实可爱,张嬷嬷难免动心。

    “罢了,罢了,”张嬷嬷道,“难为三奶奶将奴才当个人看,奴才豁出去这张老脸,去太太跟前说说,若是不成,奶奶可别怨恨。”

    “嬷嬷一说准成的。”齐三奶奶忙道。

    张嬷嬷收了银子,打发心腹的小丫头送回家里,便往祈年堂走来。

    蔡家大爷的事,在齐二夫人自然不算什么。问题是怎么才能说动齐二夫人出手。张嬷嬷走到祈年堂门口,已经想好了主意。

    迎面正碰上几个齐府本家的媳妇从齐二夫人房里出来,见了张嬷嬷都陪笑着上前说话。

    “嬷嬷一向可好”“您老这身子骨越发硬朗了”“明个儿我摆两桌子戏酒,嬷嬷一定要来。”

    张嬷嬷满脸带笑地应承着,让小丫头送了几个媳妇出去,就径自到齐二夫人房里来。

    齐二夫人正倚在榻上,微眯了双眼。

    “太太累了吧。”张嬷嬷忙走上前去,殷勤地替齐二夫人捶腿。

    “被她们每天烦的我,头都疼了。”齐二夫人道。话虽如此说,但是语气中炫耀的成分居多,并没有多少不悦。

    “说起来这些天,就是奴才也跟着水涨船高,能挺胸做人了。”张嬷嬷接口道。

    “怎么你以前不能挺胸做人?”齐二夫人微有些不悦。

    “奴才有太太庇佑,自来是有体面的。只是,……奴才上次挨了打,就有那轻狂的小蹄子,看轻了奴才,时不时地作践奴才。”张嬷嬷说着,掏出帕子抹了抹眼睛。

    齐二夫人被勾起旧事,轻轻哼了一声。

    张嬷嬷偷眼觑着齐二夫人的脸色,“太太,方才路过芍药阁,三奶奶硬是将奴才拉了进去。三奶奶想求太太,救下蔡家大爷。”

    “哦?”齐二夫人依旧闭着眼,“那件事情,可不能管。”

    张嬷嬷早料到齐二夫人会如此说,忙道:“奴才也是替太太推辞了。”

    “嗯,那就好。”齐二夫人道。

    “太太,那蔡家的老爷太太来了府上几次,都被看门的人拦了。连她们本家的大太太都不肯理会。三奶奶求到三爷头上,却被三爷蒙哄了过去。啧啧,三奶奶哭的什么似地,抱怨老太太和大太太薄情,说这府里,只有太太您是真正的慈善人。”

    “那蔡家虽有些没落,却也还有些子弟,难保没有用处。”

    “三奶奶不信蔡家大爷自己犯了事,以为是老太太和四爷做的手脚。恨的什么似地。”

    齐二夫人睁开了眼睛。

    张嬷嬷心中一喜,知道事情成了几分,自然再接再厉。

    “……于太太不过举手之劳,却能让三奶奶一家感恩戴德。”张嬷嬷说着,凑到齐二夫人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

    齐二夫人听的眉头皱了又松开。

    “这不过是芝麻大的一点事,夫人一句话就办成了。”张嬷嬷陪笑道。

    “你说的不错。”齐二夫人坐起身来,低声对张嬷嬷嘱咐了几句。

    “这件事情,我替她办了。”齐二夫人最后道,“其他的,就交给你了。”

    张嬷嬷笑的几乎露出了后槽牙。

    “太太放心,这次啊,管保不会出错。”

    齐二夫人点点头,就叫了个心腹的管事进来。

    “你拿着老爷的帖子,如此这般。”齐二夫人嘱咐了那管事一番。

    “太太放心,顺天府那,小的也是走惯了的。”那管事满口应承。

    “快去吧,别耽搁了。”齐二夫人打发了管事的出去。

    张嬷嬷眼看着事情办成了,就从祈年堂退出来,又马不停蹄地往芍药阁来。

    ………………

    “……三奶奶只怕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张嬷嬷坐在小杌子上,伸出四只手指,又往东面指了指,“是这位办的。这位爷的手段,说起来吓人,轻易就要人性命的。太太怕伤了母子情分,不肯答应的。”

    “是他?这关他什么事,怪不得三爷支支吾吾地,也不敢管这件事。”齐三奶奶恨道,“嬷嬷快说,太太到底肯不肯救我大哥?”

    张嬷嬷便说她如何劝说齐二夫人,最终得了齐二夫人的首肯,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二太太自来是喜欢三奶奶,只是碍着……些人,不好同三奶奶亲近。”张嬷嬷道,“三奶奶只管等着好消息吧。”

    齐三奶奶喜的双掌合十。

    “奴才说句扫兴的话,三奶奶莫要高兴的太早了,太太现在救了蔡家大爷回来,那一位若知道了……,只怕不肯干休的,说不得一不做二不休,蔡家大爷,性命难保啊”张嬷嬷压低了声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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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五章中秋

    第三一五章中秋

    “啊,那,那可怎么办?”齐三奶奶被张嬷嬷说的没了主意,忙问道。

    张嬷嬷叹了口气。

    “哎,四爷最得老太太疼爱。四爷在府里的地位,三奶奶也是知道的。”

    “如今不同以往了,”三奶奶道,“太太的话,他总是要听的吧。”

    “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同三爷和三奶奶这般,对大老爷、大太太从不敢违逆的。”张嬷嬷叹道。

    “求嬷嬷给想个法子,救人救到底吧。”齐三奶奶央告道。

    张嬷嬷抿嘴笑了笑。

    “这话本是奴才不该说的,只是实在为奶奶不平。四爷也不用说了,四奶奶如今怀了身孕,可是这府里的头一份。奶奶的出身,又有瑁哥儿,这般聪明健壮,却是,哎。”

    齐三奶奶听得张嬷嬷如此说,仿佛突然找到了知己。

    “嬷嬷说的何尝不是,”齐三奶奶拿帕子抹了抹眼角,“这府里面,大奶奶且不去说她,二爷是长房长孙,二奶奶是侯府的千金,他们如何倒也罢了。只是那个院子里,我们三爷是哥哥,我又哪里比不上她。如今她有了身子,就跟怀了个金蛋一样。外放几年,只手遮天,只得了一个姐儿,却养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可怜我的瑁哥儿,可是府里正经的主子,如今只得一个**两个丫头,吃穿用度只得人家剩下的,越发连个奴才小子都比不得了……”

    说到这个话题,齐三奶奶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真是同人不同命。说起来,四奶奶还是庶出,奶奶可是在娘家娇生惯养的嫡出女。四爷如今这般,谁又知道,他和三爷,本是同样的。”张嬷嬷附和道。

    “嬷嬷说到我心里去了。”齐三奶奶连连点头,“这府里如此,不过小瞧我们爷是庶出,四爷却是……”

    话说了半截,齐三奶奶才意识到张嬷嬷的话有问题。

    “嬷嬷说什么?三爷和四爷,本是同样的?”齐三奶奶如同猫儿闻到鱼腥,忙向张嬷嬷追问。

    张嬷嬷露出一脸悔色,甩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张嘴。”转而又笑道,“三爷和四爷,都是府里的爷,可不是一样的吗。”

    任凭齐三奶奶再如何追问,张嬷嬷只是敷衍,却又明显的心虚,一会功夫,就借口告辞走了。

    “张嬷嬷是二太太身边的老人儿,这话总不会是胡乱说的。”送走了张嬷嬷,齐三奶奶在榻上坐下来,和燕姨娘商量,“难道齐攸并不是太太生的?”

    齐二夫人和齐攸的关系,从来都不亲近。这母子间发生的一些事情,齐三奶奶也是知道的。只是,这府里的人都知道,齐二夫人生齐攸的时候伤了身子,不能照看齐攸,因此齐攸在容氏跟前长大,也就造成了他们母子之间比较疏离的关系。

    难道事情真相并非如此?而是因为齐攸并不是齐二夫人亲生。

    齐三奶奶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这大家族里面,庶出子女因为各种缘故,养在嫡母名下的比比皆是,那相处的模式,岂不正如齐二夫人对待齐攸。只是齐攸有容氏给撑腰,因此才有今天的局面。

    “原来他也不是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齐三奶奶拍着手,激动地在地上走来走去,“哈,这下可被我抓住把柄了。只怕他们自己还不知道,还以为自己身份高贵,那样作威作福地。哼,这下被我抓住了把柄,我倒要瞧瞧……,我要让他们自身难保,看他们还怎么害我大哥。”

    齐三奶奶自言自语,目光灼灼。

    “奶奶,总要打听准了,这是不是真的。”燕姨娘在旁看见,提醒道。

    “是啊,若是有真凭实据,到时候也不怕他们不认。”齐三奶奶转头对燕姨娘道,“这可关系到三爷,关系到咱们这个院子。燕儿,你帮我想个主意。”

    燕姨娘素日便是极机灵有办法的,这次救蔡家大爷,更是她出的主意。齐三奶奶因此满怀期待地看着燕姨娘。

    燕姨娘却将目光转向地下的螺钿屏风,似笑非笑。

    齐三奶奶本想要装傻,可燕姨娘更沉得住气。最后还是齐三奶奶让步,咬着牙让人抬了那屏风去燕姨娘的屋子。

    “要想知道当年的事,少不得问当年的人。”燕姨娘这才说话,“院子里洒扫上的小丫头莺歌,她姥姥原本是府里的老人,如今早就回家安养,听莺歌说,老太太还赏了她一笔养老银子。这甄家老娘,原本是二爷的丫头,后来就一直在祈年堂当差,在老太太跟前也极有体面。算起来,四爷可不就是那几年出生的?”

    “你是说也该找甄家老娘来问问?”齐三奶奶问,“那就快去找来。”

    “听莺歌说,她姥姥如今住在乡下,轻易不出门的。”燕姨娘笑道,“奶奶,甄家老娘的闺女,

    莺歌的娘,就是浆洗上的甄大娘。要她去请,只怕是请的来的。”

    燕姨娘说完,掩袖而笑。

    齐三奶奶脸皮抽搐。上次赌钱被荀卿染抓住,包括她在内的几个头家的银子全都被收了。甄大娘也有十几两的本钱银子放在她那里收利,自然也被收走了。甄大娘后来讨要过一次,她只推说被收走,她也无法。如今要叫甄大娘去请甄家老娘来,那……

    不过如果真的能从甄家老娘那里证实齐攸的出身,那么她不仅可以扬眉吐气,以后踩到宁远居头上,更是给她大哥报了仇,也免得齐攸再找她大哥的麻烦。十几两银子和这些相比,孰轻孰重,她还是分的清楚的,只是,要往外掏银子,还是难免肉疼。

    燕姨娘似乎看透了齐三奶奶所思所想,只是笑而不语。

    “你去叫了莺歌来吧,”齐三奶奶终于下了决定。

    ………………

    过了盛夏,青天愈发高远,天气愈加凉爽,转眼又是一年中秋。

    荀卿染的肚腹已经明显突起,害喜的状况自然早就好了,胃口也跟着变的分外的好。

    中秋这天,齐府老幼自是聚到一处吃了家宴。待得一轮明月高挂在空中,容氏兴致颇高,便带着众女眷到外面花厅中来赏月。

    花园中的花厅,面临一池碧水,背后是重重花木。齐二奶奶带着人将花厅上所有的隔扇都取了下来,又搬来容氏的矮榻,另外安设了些桌椅花厅内。

    容氏坐在矮榻上,大太太、齐二夫人带着众女眷在旁边相陪。花厅内凉风徐徐,远远地有丝竹之声传来,因为隔着水面,声音中又增添了些飘渺之意,是按照容氏的要求,特意安排的。

    一会功夫,齐二奶奶带着小丫头们端了几屉蒸好的螃蟹并温好的黄酒上来。

    “你有了身子,这螃蟹却是吃不得了。”容氏扫了一眼正在给螃蟹剥壳的荀卿染的腰腹,笑道。

    “说起来,平时我对这螃蟹也不过寻常,如今不能吃的时候,却分外想吃。”荀卿染笑。

    容氏是知道荀卿染有了身子后,嘴巴变得有些刁的,并对此十分纵容。

    “这个我是知道的,当初怀着二老爷的时候,我也是如此。”容氏道。

    听容氏讲起旧事,众人就都笑了起来。

    容氏招呼了个小丫头过来,“去我那厨房里,告诉范良家的,做一道素蟹给四奶奶吃。”

    小丫头答应一声,忙下去了。

    容氏小厨房内的范良家的,做的一手好素菜,是众所周知的。

    “我又偏了老太太的东西了。”荀卿染笑。

    “瑄姐儿那个时候,你在外面,老太太惦记的什么似地,总说没有照看到你。老太太如今是要补偿回来,便宜你这馋丫头了。”齐二奶奶笑道。

    “要说馋丫头,”荀卿染转了转眼珠,笑道,“不知是哪一个,因怀着身子,数九寒天,偏要新鲜的桃子吃,吃不到嘴里,就睡不着,最后还是二爷……”

    众人哄笑声中,齐二奶奶忙端了个果盘递到荀卿染面前,截断了荀卿染的话。

    “好妹妹,快吃个果子吧,我知道错了。”齐二奶奶陪笑。

    “你倒乖觉,罢了,饶了你吧。”荀卿染笑笑,也不再说下去。

    众人吃着热酒,说说笑笑。荀卿染忽地发现,颜明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花厅内。

    荀卿染站起身,走到一边,问伺候的小丫头。小丫头指了指花厅尽头的亭子,荀卿染望过去,就见颜明月孤零零一个站在亭子内,手扶着栏杆,月光下的身影显得寂寥无比。

    荀卿染轻轻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荀卿染唤道,“明月妹妹……”

    “染姐姐。”颜明月闻声转过头来。

    荀卿染微微一愣,月光下颜明月的眼中犹带泪光。

    “……老太太待我仿佛亲生孙女,姐妹们在一处,也都亲亲热热。今天是一家团聚的日子,这里只有我一个是姓颜的。……继母又生了弟弟和妹妹,父亲只有在书信中问上我一两句。继母虽让我回去,不过是说说,并不是真心……”

    颜明月说着,低声哭泣起来。

    荀卿染只得拍着颜明月的背,轻声安慰。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妹妹是聪慧的人,这个道理应该是懂得的。”荀卿染道,“我劝妹妹一句,幸福啊,就是珍惜现在所有的。只有这样,才会牢牢握住手中的幸福,也才有机会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

    “珍惜手中所有吗?”颜明月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荀卿染点头,“是的。”

    颜明月抬起头来看着荀卿染,“染姐姐,谢谢你。”

    荀卿染从袖子中抽出帕子,替颜明月擦干净泪痕。

    “咱们回去吧,你出来久了,老太太要担心的。”荀卿染道。

    两人刚走进花厅,便见花厅西侧凉亭上乱成一片,隐约有小孩子的哭声传过来。

    “怎么了?”荀卿染听到哭声,心头一紧。

    弱颜和感冒同时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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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六章 训侄

    第三一六章训侄

    齐府众女眷陪着容氏在花厅吃酒赏月,也专门花厅西侧岸上的凉亭内安设了一张矮桌给珍姐儿、月牙儿、珏姐儿、瑄儿和福生。几个孩子便在凉亭内也吃些糕饼,说说笑笑。

    因是全家团圆的日子,大太太和齐二夫人向容氏求情,齐三奶奶带着瑁哥儿也跟了过来,瑁哥儿跟着齐三奶奶给容氏磕了头,也到凉亭内来玩耍。

    府里的管事送了几盏玉兔宫灯,珍姐儿心灵手巧,拿丝线编了彩色流苏,将宫灯又装饰了一番,比原本的更加精致好看。

    瑁哥儿来的晚,便也有个婆子拿了盏宫灯给他。他见自己的宫灯上没有流苏,珍姐儿、月牙儿、瑄儿的宫灯上都是有流苏的,便将自己的宫灯扔了。

    “我要这个。”瑁哥儿指着流苏宫灯道。

    “你自己不是也有。”月牙儿指着被瑁哥儿扔在地上的宫灯道。

    “这个不好看。”瑁哥儿说着还在宫灯上踩了一脚。

    月牙儿是被瑁哥儿抢怕了东西的,忙护住自己的宫灯,又转过头跟瑄儿小声说话。

    “瑁哥哥好讨厌的,上次大姐姐给我打的络子,他看见了,就要了过去。还用剪刀剪碎。他不是喜欢那络子,就是喜欢抢我的东西,想看我哭。我才不哭给他看。”月牙撅着嘴道,“他把自己的宫灯踩坏了,咱们的宫灯不给他。”

    瑄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宫灯,抿着嘴点点头。

    “把我这个给了你吧。”珍姐儿这时走过来,将自己手里提着的宫灯递给瑁哥儿,“你是做哥哥的,不可以抢弟弟妹妹的东西。”

    “不,”瑁哥儿却是听见了月牙儿和瑄儿说话,眼珠子在月牙儿和瑄儿之间来回转了转,指着瑄儿的宫灯道,“我就要这个。”

    “你还是做哥哥的,竟然要瑄儿的东西,羞不羞。”小月牙儿侧过身子,护着瑄儿,对瑁哥儿做羞脸的动作。

    瑁哥儿恼羞成怒,啪地一手拍掉珍姐儿递过来的宫灯,就往月牙儿和瑄儿这边扑。

    珍姐儿忙上前拦着,却被瑁哥儿一头撞在肚子上,踉跄着摔倒在地。

    “你欺负大姐姐。”小月牙吓的叫了起来,也顾不得手里的宫灯了,跑到珍姐儿跟前。

    瑁哥儿又将小月牙推倒,几步冲到瑄儿跟前,伸手去抢瑄儿手里的宫灯。

    瑄儿后退了几步,将宫灯背到身后。她和福生在一起的时候,福生有什么都会将最好的让给她,后来回来,和珍姐儿几个在一处,她最小,自然最受宠爱,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形,一时间气的小脸通红。

    “不要脸,不知羞。”瑄儿鼓着包子脸道,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严重的话了。

    “不许欺负妹妹。”福生本来在栏杆跟前玩,听到这边的动静,忙跑了过来,双手张开护在瑄儿身前。

    “你躲开,你个奴才,凭什么管小爷。”瑁哥儿伸手去推福生。

    福生稳稳站在那,纹丝不动。

    瑁哥儿看没推倒福生,便劈手抓了福生的衣襟,合身扑上,两个孩子扭打到一起。瑁哥儿占着年纪大,身量高的优势。但是福生身子壮实,又早已经跟着齐攸开始站桩,练功夫,已经学了些套路,自然不是瑁哥儿的王八拳能比的。两个滚成一团,一会功夫,福生就占了上风。

    等旁边的奶妈们都涌上来劝解的时候,福生已经将瑁哥儿打翻在地,并坐在了瑁哥儿身上。

    “你向珍姐姐、月牙姐姐,还有瑄儿道歉。”福生高举着小拳头,对瑁哥儿道,“我就饶了你。”

    “小爷没错,道什么歉。你吃小爷家的,住小爷家的,还敢打小爷。小爷让人把你扔到大街上去要饭……”瑁哥儿胳膊腿都被制住,只瞪着一双小眼睛嘴里骂个不停。

    齐三奶奶就在不远处,很快赶过来,推开众丫头婆子,一把将福生推倒在地上,抱起了瑁哥儿。

    “我的瑁哥儿,伤到哪里了没有。”齐三奶奶将瑁哥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掀开衣襟查看。

    “哎呦,看福生将我的瑁哥儿打成这个样子。小小的年纪,心肠怎么这么狠。你说说,是谁教的你这样狠辣。”齐三奶奶见瑁哥儿身上有些青紫,顿时立起了眼睛,一边骂着,一边过来,又要抓福生。

    福生和瑄儿的奶妈都在,还有各自的丫头,自不会让齐三奶奶真的抓到福生。

    荀卿染晚了一步,等她到了跟前,正好看见福生被齐三奶奶推倒在地上的那一幕。

    “三嫂,你做什么对小孩子动手?小孩子间拌嘴打闹,你只管问清楚、讲道理。福生他可怎么也轮不到三嫂你动手管教。”荀卿染将福生拉到身前,就见福生脸上被挠了一道,已经见血。荀卿染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三嫂,明明是瑁哥儿下了狠手,你看看,福生如果破了相可怎么办?还有,你方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娘,他抓人脸。”福生道。他跟齐攸学站桩,蹲马步。在这个小小的勇士眼睛里,男人打架抓脸,那是很无耻,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为将孩子教的太好,而让他吃了亏。荀卿染看着福生的脸,心疼的都揪了起来。

    “桔梗,咱们的玉容膏还有没有,快拿一些来。”荀卿染吩咐道。

    “回奶奶,前两天西巷的六奶奶来讨,剩下的半瓶都给了她。”桔梗道。

    “四奶奶,老太太听见月牙儿在哭,打发奴才来问是怎么了?”一个婆子从花厅上走过来,向荀卿染屈膝福了一福。

    荀卿染往花厅上看了一眼,这里与容氏等众女眷有着一段距离,看来容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荀卿染想了想,对那婆子道:“嬷嬷回去和老太太说,不过小孩子间拌嘴,没什么事,让老太太放心,我一会就过去。”

    这样的好日子,难得容氏开心,荀卿染不想她为此事烦心。

    那婆子看了凉亭内的情景,听荀卿染如此说,也乐得省事,笑着应了,回去向容氏回话。

    “你去宜年居,”荀卿染叫了桔梗到跟前吩咐,“找姜嬷嬷,要些玉容膏来。这事,我不想惊动老太太。”

    桔梗答应一声,忙转身去了宜年居。

    齐三奶奶见荀卿染如此息事宁人,却是越发得意。

    “娘”福生拉着荀卿染的衣襟。

    荀卿染又低下头,见福生皱着小小的眉头,眼睛中有泪光。她因有着身孕,不方便抱福生,便在旁边石凳上坐下,将福生搂在怀里。

    “很疼吗,乖福生,一会抹了药就好了。”荀卿染以为福生这样是因为伤口疼。

    “娘,我不疼。”福生道,眉头却依旧皱着。

    珍姐儿、月牙儿和瑄儿早都过来围在荀卿染身边。

    “四婶婶,福生是被瑁哥哥骂哭的。”月牙儿凑到荀卿染耳边,踮起脚小声嘀咕了几句。

    “月牙儿”珍姐儿嗔了月牙儿一眼。

    月牙儿抿抿嘴道:“他欺负福生啊还推了姐姐和我。四婶婶该知道的。”

    月牙儿虽听珍姐儿的话,却也是个主意的,而且平素就和荀卿染亲近,因此有话都不瞒着荀卿染。

    “是怎么回事?”荀卿染这个时候才问事情的因果。

    “娘,”瑄儿扬起小脸,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有丫头婆子们上前回话,不出片刻功夫,荀卿染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了。

    还没等荀卿染发作,那边瑁哥儿却搂着齐三奶奶的大腿,干嚎起来。

    “娘,我好疼。疼死了……”

    “打坏了我的瑁哥儿,娘给你做主。”齐三奶奶道,她高声说话,似乎很怕容氏那边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荀卿染见容氏那边的女眷都已经转过头来望向凉亭这边,便将福生推给奶妈,笑着招手叫瑁哥儿。

    “过来四婶婶看看。”荀卿染一边招呼瑁哥儿,一边对齐三奶奶道,“三嫂,小孩子的事情,莫惊动了老太太和太太们。”

    齐三奶奶见荀卿染态度慈软,冷哼了一声,轻轻推了推瑁哥儿。瑁哥儿便向荀卿染走来,齐三奶奶紧随其后。

    “因为小爷的爹是庶出的,你们就看不起小爷,合伙欺负小爷我一个,连你们的奴才都敢打小爷,小爷被打坏了,你们陪小爷……”瑁哥儿一路干嚎着过来。

    荀卿染心中一动,许嬷嬷几个就要挡在荀卿染跟前,被荀卿染一个眼神制止,就让瑁哥儿到了荀卿染的跟前。

    “你的奴才打坏了小爷,你陪小爷……”瑁哥儿越发胆大,见荀卿染手腕上一只金镶玉的镯子流光溢彩,便要来拉扯荀卿染的衣袖。

    荀卿染见瑁哥儿走到近前,挥起手臂,一巴掌打在瑁哥儿的脸上。

    周围人都是一愣。荀卿染自来待人宽柔,便是对身边的下人,也从未动手打骂过。谁能想到荀卿染会动手打了瑁哥儿。

    齐三奶奶更是没有想到,性子绵软的荀卿染竟敢打了她的儿子。她先是一怔,继而反应过来,便朝荀卿染扑过来。只是许嬷嬷等人却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她靠近荀卿染。

    “瑁哥儿,你可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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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七章 报复

    第三一七章报复

    荀卿染看着挣扎的齐三奶奶和瑁哥儿,从容发问。

    “荀卿染,”齐三奶奶涨红了脸,叫着荀卿染的名字,“你凭什么打我的瑁哥儿。”她如此发问,完全忘了方才她自己也曾推倒了福生的事。

    “我是你什么人,你在我面前一口一个小爷,咱们府里什么时候没规矩到了这个地步?”荀卿染并不理会齐三奶奶的叫喧,从容道,“珍姐儿是你大姐姐,好意将她的宫灯给你,你却将她推倒在地,又去抢夺两个妹妹的东西,打了月牙儿,若不是福生拦着,你还要打了瑄儿。不孝不悌,小小年纪就如此胡行霸道,若不早些教训,以后定会酿成大祸。因此,我宁愿做这个恶人,也要明白教训瑁哥儿,让他懂得道理。”

    “三嫂,你听我说的对不对?”荀卿染转头看着齐三奶奶道。

    齐三奶奶脸色通红,却不肯承认是瑁哥儿有错在先。

    “你、你瞧不起我们,你欺负我们。”

    跟混人讲道理,真是费力不讨好,荀卿染心中叹道。

    “还有一件事,三嫂也该是知道的,我便再告诉三嫂一次。福生,是四爷好友的儿子,交给四爷和我照看,和我亲生的没什么区别。他在这府里的一应吃穿用度,自有四爷和我的体积贴补,并未用到齐府一分一毫。福生的父亲,是个大大的英雄。若有人对我不敬,我或许可以忍让,但是若有人敢对我的福生有什么,我可绝不会饶过。”说到这,荀卿染的语气中增添了冷意。福生父亲的身份不好在人前说出来,这府里的人多是势利眼,少不得有的认为福生寄居在这里,即便因为她和齐攸对福生看重,表面上不敢如何,背地里少不得有些口舌甚至是做出些小动作来,这是她不能够容忍的。

    “瑁哥儿恶言恶语,凌辱福生。那些话三嫂也听到了。我问三嫂,他一个小孩子,是从哪里听了那样的昏话来,是哪一个教的他如此下作?”荀卿染问齐三奶奶。

    “他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你就……”齐三奶奶有些心虚道。

    “不错,他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这话定是有人说给他听的,我问三嫂,他身边除了三嫂,这几个**、丫头都是有数的,是谁教了他这样的昏话?如此挑唆小主子,是什么居心,让人说我齐府没有家教,对她有什么好处。这个人,定要查找出来,严加惩治”荀卿染道。

    “说的好。”人群外有人高声说道。

    荀卿染忙起头来,见说话的是容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带着大太太、齐二夫人等人走了过来。

    荀卿染忙从石凳上站起来。

    “还是惊动了老太太”荀卿染叹气道。要动手处罚齐三奶奶和瑁哥儿,自是请容氏出来做主的好。只是,她真的不想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让容氏因为这件事情烦心,不高兴。因此她才亲自动手处罚瑁哥儿,又想用良言劝醒齐三奶奶。

    容氏让荀卿染和齐二奶奶扶着在石凳上坐了,招手叫福生。

    “来,给老祖宗看看,伤的重不重?”容氏温声道。

    “老祖宗,福生伤的不重,不疼的。”福生上前道。

    容氏瞧见了福生脸上的伤,脸色一沉,向瑁哥儿望去。瑁哥儿方才还在地上打滚,见了容氏才没了声息,乖乖爬起来,躲在齐三奶奶的裙子后。

    “老太太,福生不过是脸上划了那么一道,您看福生将瑁哥儿打成什么样子老太太,瑁哥儿可是齐家骨肉,没得在自家就被人给欺负了,这可是咱们齐家的脸面,求老太太给做主啊。”齐三奶奶恶人哭丧着脸道,“还有,小孩子打闹,不过是平常的事。四弟妹更是霸道,福生打坏了瑁哥儿不算,四弟妹还下狠手打瑁哥儿。瑁哥儿可是老太太的亲曾孙、她的侄子啊,她这眼睛里没有三爷和我这做哥哥嫂嫂的,也没有老太太。老太太瞧瞧,瑁哥儿这脸被她打的……”

    齐三奶奶说着话,让瑁哥儿将脸转过来给大家看。她恶人先告状,还将荀卿染方才说的道理都利用上了。

    齐二夫人吸了口气,看向荀卿染的目光中便有些不满和谴责。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对荀卿染说什么,又看了眼容氏,便闭口不语,只是看着瑁哥儿的眼神满是怜惜。大太太皱着眉,瞪了齐三奶奶一眼,也没说话。齐二奶奶则是看着荀卿染眼睛一亮,脸上似笑非笑。

    荀卿染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又是一叹。她讨厌人打小孩子,但是瑁哥儿却是非教训不可。

    “老太太,是这样……”容氏既然过问,那就该知道全部实情。荀卿染因此简单地将方才的事情都和容氏说了。

    “老祖宗,”月牙儿委屈地靠在容氏身旁,就如同方才和荀卿染那样,在容氏耳边悄悄地说了两句。

    “瑁哥儿果真说了这个话?”容氏皱眉,问珍姐儿,毕竟珍姐儿在这几个孩子中最年长,又是从头到尾都在场的。

    珍姐儿是息事宁人的性子,但是被容氏这样问起,却是不会撒谎。

    “回老太太,是的。”珍姐儿道。

    容氏抬头看了荀卿染一眼,荀卿染轻轻点了点头。瑁哥儿方才嘴里咒骂福生,有些话十分过分,荀卿染恨不得福生几个都没听到,自不肯复述。她也因此才发的火。

    “那话极不尊重,不是咱们这样人家说的出口的,从今以后再不许你们提起。”容氏沉着脸吩咐珍姐儿、月牙儿。

    珍姐儿和月牙儿忙应了。

    “这件事,染丫头处置的不错。”容氏道,“来人啊,将瑁哥儿带下去,关到我后院那小佛堂里,派人看着,不许人看视,等他写好五百张大字再放他出来。”

    这样处罚瑁哥儿?荀卿染心中一动。

    就有婆子过来,抱了瑁哥儿就走。五百张大字,不知道瑁哥儿何年何月才能写出来。齐三奶奶如何舍得让瑁哥儿离了她身侧,便追过去拉扯那婆子。齐二奶奶的手在背后摆了摆,旺财家的就带着人上前将齐三奶奶拉开了。

    “三奶奶,老太太亲自管教瑁哥儿,可是瑁哥儿的福气那。”齐二奶奶轻笑道。

    “瑁哥儿身边的**丫头,全都打板子赶了出去。”容氏吩咐齐二奶奶道。

    “是,老太太,我这就去办。”齐二奶奶忙答应了。上次清理芍药阁的人,如今还出了差错,她有些难逃干系。

    “……都拣那少言寡语老实的留了下来,实不该出这样的事情。”

    齐二奶奶又叹气道,眼睛却故意瞟向齐三奶奶。

    这却是指责是齐三奶奶自己带坏了瑁哥儿。

    不过是两句话,一个眼神,就将自己撇清,将责任都推给了齐三奶奶。

    齐三奶奶却似乎没注意到这些。她见瑁哥儿被人带走,早就慌乱了起来。瑁哥儿那可是她的命根子。

    “老太太,瑁哥儿自小都是我带大的,离了我,瑁哥儿活不成的……”齐三奶奶扑通一声跪在容氏跟前,苦求道。

    荀卿染垂下眼帘,方才齐二奶奶话中的意思分明是说瑁哥儿是齐三奶奶挑唆的,如今齐三奶奶这样,正是不打自招,更加坐实了她的罪名。

    “瑁哥儿消受不起你这样的母亲。”容氏冷笑道,“再让你带着他,不知要教成什么样子。”

    容氏这样讲,就是说以后也不会容许齐三奶奶自己照顾瑁哥儿了。

    “不过是件小事……”齐三奶奶恨恨地盯了荀卿染一眼,“你却要我们母子分离,你好狠的心。”

    齐三奶奶迁怒到荀卿染身上,更加憎恨荀卿染。而碰到齐三奶奶这样的人,这样的事,荀卿染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齐二夫人眼神望着别处。齐二奶奶则是拿帕子掩了嘴,眼神却是闪闪发亮,显是心中快活。

    容氏脸色则越发阴沉,是她下令如此处罚瑁哥儿,齐三奶奶这是骂她心狠,让人家母子分离。

    “都是你教养无方,还不快点滚回你那院子里。今天就不该让你出来”大太太对齐三奶奶斥道,就让人拖齐三奶奶下去。

    “老太太,您明白事理,瑁哥儿年纪还小,离了亲娘如何得了。老太太,三爷是庶出,可却是老太太的亲孙,瑁哥儿是老太太亲亲的曾孙啊。老太太您不能太偏心……”齐三奶奶却挣脱开婆子,扑倒在容氏脚下。

    这哪里是求容氏开恩,明明是激怒容氏。荀卿染低下头,如今她肚子还不算大,可以很容易地看到自己的脚尖。

    “将她请出去吧。派辆马车,送她回家。”容氏沉默了一会,开口吩咐,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倦意。

    送齐三奶奶回家?容氏这是要休了齐三奶奶?荀卿染抬眼看容氏,心中一动。容氏只怕是早就想休了齐三奶奶,如今倒有了冠冕堂皇的原由。

    一个女人如果被休,在这个年代……。

    齐三奶奶自也听出了容氏话中的意思,就有些傻了,待齐二奶奶带着人上来拖她,她才惊醒过来。

    “老太太,嫡出、庶出都是齐家正经的子孙。老太太你太偏心,将三爷踩在脚底下,连孙媳妇和曾孙都容不得了。”齐三奶奶挣脱开婆子的手,转眼瞧见立在旁边的荀卿染,更是怒火中烧,“老太太那样捧着四爷,以为人不知道。四爷不过和三爷一样,都是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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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八章 欲盖弥彰

    第三一八章欲盖弥彰

    齐三奶奶如同疯魔了一般。她的话一出口,四周立即变得鸦雀无声。那两个拖曳齐三奶奶的婆子也愣在当地,竟让齐三奶奶挣脱开来,又扑到容氏跟前。

    荀卿染也是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抬眼去看容氏。

    容氏的脸上没有了血色,又惊又怒的目光在齐二夫人面上飞快地掠过,狠狠地瞪着齐三奶奶。她的胸脯急剧地起伏,全身都在微微地发着抖。

    容氏被气的不轻。

    “老太太,莫气坏了身子”荀卿染忙快步走到容氏身边,一手握住容氏几乎握不住拐杖的手,另一只手抚着容氏的后背替容氏顺气。

    周围众人脸色各异。齐二夫人微张着嘴,竟然抽噎了一声,眼睛中满含泪光,随即便低下头用帕子擦拭脸颊。大太太和齐二奶奶此时的表情却极为相似,都是一脸的惊愕,目光从齐三奶奶身上,转到容氏身上,又转到齐二夫人身上,最后落在荀卿染身上。

    荀卿染将众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顿时心中五味杂陈。

    齐三奶奶见她的话竟然有如此的威力,有些得意。

    “老太太,都是您的亲孙,不求老太太待三爷如同四爷,也不该太过偏心了。总该给我们母子些……”

    “这贱人胡说八道,还不把她给我打出去”容氏依旧有些气喘,发话道。

    众人震惊之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老太太……”齐三奶奶还想说话。

    容氏腾地站起来,挥起拐杖,朝着齐三奶奶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荀卿染见容氏颤颤巍巍,忙上前去扶着容氏坐回到凳子上。

    容氏丢了手里的拐杖,厉声道:“还等什么,我说的话你们都没听见。”

    齐二奶奶反应过来,忙招手叫了两个婆子进来,将齐三奶奶往外拖去。

    齐三奶奶知道如果这样出去,这一辈子再难回齐府,自是拼命挣扎不肯出去。

    容氏此时却完全镇定了下来。

    “这自己行为不端,偏胡说八道,挑拨我齐家骨头亲情,哪里是我齐家的媳妇,分明是我齐家的仇人今天将她打了出去,从此和我齐府再无瓜葛。”容氏清晰的声音说道,又转向齐二夫人,“让二太太……受委屈了”

    齐二夫人没想到容氏会安慰她,忙道:“媳妇、媳妇不委屈。”

    容氏看着齐二夫人,似乎期待她继续说下去。容氏脸上带着笑容,但是那目光中有些东西,却让荀卿染看得脊背发寒。

    齐二夫人站在那里,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犹豫片刻,终于说道,“老太太,攸儿本是我亲生,谁也离间不了的。”说完,又微微垂下头去,拿帕子拭泪。

    容氏却满意地点点头。

    “这样就好。”容氏道,见齐三奶奶依旧在不远处,便吩咐齐二奶奶,“别让她在此大呼小叫的,你平时的手段哪里去了?把人绑了,给我扔出去。告诉她,离了我齐家,若是还顾着蔡家的脸皮、性命,就不要胡说八道”

    齐二奶奶忙答应一声,亲自带着人拖着齐三奶奶匆匆去了。

    “这贱妇是疯魔了,说这些无稽之谈。”容氏的目光在周围人面上扫了一圈,道,“如是有人将她的话传扬,起了什么念头,不管她是谁,都和那贱妇一样,立刻滚出我齐家去”

    以大太太、齐二夫人为首,众人都忙躬身答应了。

    “时辰不早,我也累了。”容氏道。

    出了这样一件事,容氏显然已经没有了赏月的兴致。

    荀卿染上前来扶容氏。

    “方才那贱人是嫉恨我待你和攸儿好了些,才会如此胡说八道。”容氏扶着荀卿染的手站起来,“你莫放在心上。”

    “我明白的,老太太。她那个脾气、行事,府里谁不清楚那。”荀卿染笑道,“何况,老太太自不会错认了孙儿,太太更不会错认了亲生儿子。”

    容氏的嘴角略微牵动了一下,瞥了齐二夫人一眼。

    “这样才好,莫学那小家子气,被人挑唆一两句,便和家人离心离德的。”容氏这话与其是说给荀卿染,不如说是说给在场的众人听的。“今天的事,你回去就是不说,难保攸儿就不知道,你……”

    “老太太放心吧。就是天塌地陷,老太太都是我们的亲亲祖母,齐府是我们的家。老太太看着四爷长大的,比谁都清楚,四爷他,最看重的就是这些。”荀卿染在容氏耳边轻声道。

    容氏打量了荀卿染良久,终是笑着点了点头。

    “你怀着身子,不该熬夜,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就回去吧。”容氏吩咐荀卿染,“好生照看福生和瑄儿,还有攸儿。”

    荀卿染点头应了。

    “你们也都下去安置吧。”容氏吩咐其余众人道,却将手神给了齐二夫人。齐二夫人忙扶住容氏。

    容氏就只让齐二夫人扶着,坐上了软兜,往宜年居去了。

    ………………

    “今天的事,你怎么说?”到了宜年居,容氏屏退身边的人,面色冰冷,沉声对齐二夫人发问。

    “老太太,媳妇也很吃惊。”齐二夫人答道,她知道容氏只让她服侍,必是有话要说,因此心中却是有了准备的。

    容氏冷哼了一声。

    “别在我面前做戏,那件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这府里,知道内情的,除了我,就是你了。她庸庸碌碌,成事不足,如何能知道,如何能那样笃定?”

    “老太太,媳妇冤枉啊。老太太想想,这件事揭出来,媳妇能有什么好处?”齐二夫人慌忙道,“媳妇是最不愿意攸儿知道真相的啊。”

    容氏盯着齐二夫人的脸,齐二夫人的理由说服了她,然而她还是有些疑惑。

    “难保你不是有了什么愚蠢的心思……”

    “老太太,那件事,并不是只有老太太和媳妇知道……”齐二夫人想了想,出言提醒道,“前两天……”

    齐二夫人说道这,突然闭了嘴。那件事情,容氏要查很容易就能查出来。如果她这个时候要撇清说出来,反而更让容氏起疑心。

    容氏眯着眼沉思,并没有听到齐二夫人后半截话。

    齐二夫人松了一口气。

    “攸儿的差事也该有圣旨下来了,怎么现在还不见动静?莫不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进了什么谗言?”容氏突然睁开眼,看着齐二夫人的眼睛道。

    齐二夫人心中打了个突,忙掩饰地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皇上对攸儿极为看重,想必是疼他在外面辛苦,让他多歇些日子。老太太不放心,媳妇明个就进宫去,让娘娘在皇上跟前打听打听。”齐二夫人顺从地说道。

    “恩,就这样吧。”容氏点了点头,“攸儿是咱们齐家这一辈中,难得有出息有担当的,宫里的娘娘,他这些兄弟,都有靠他维护之处。攸儿不好,大家都没有好处。你是大家的主母,如今儿孙满堂,心胸要放宽些,莫学那些小家子算计,害人害己。”

    “是,老太太。”齐二夫人应声道。

    “这些话,你要真心记下才好。”容氏缓声道,“你也去歇着吧。”

    齐二夫人见容氏面露倦容,忙又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容氏长叹一声,靠在靠枕上。

    姜嬷嬷轻手轻脚地从外面进来。

    “这件事,你去查一下。”容氏吩咐姜嬷嬷。

    “是,老太太。”姜嬷嬷躬身应道,知道当年的事情,而如今尚在的人,屈指可数,要查很容易。

    “希望真的不是她。”容氏望着窗外,自言自语道。

    ………………

    荀卿染离开容氏,踩着一地的月光,慢慢地往宁远居走。许嬷嬷、宝珠等人跟在旁边,也都不敢吭声,一行人静静地走着。

    齐三奶奶突然揭破齐攸并不是齐二夫人所生,但是有容氏做主,齐二夫人也做了反驳,这似乎是可以当做一个笑话轻轻地揭过。

    但是荀卿染却不这么认为,因为齐二夫人。

    齐二夫人嘴上虽说顺着容氏的意思,说齐攸是她亲生。但是她那番做作,实在是太可疑,可以说是欲盖弥彰。周围能够贴身伺候的人,哪一个不是察言观色的高手,再联想齐二夫人与齐攸之间平日的关系,会得出怎样的结论?

    况且,她和齐攸,在这府中的地位可以说是颇为优越的,和齐三爷齐三奶奶你之间,并没有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而齐三奶奶今天的发作,现在仔细想来,分明就是早有谋划的。只是,如此,分明是损人不利己的。齐三奶奶历来糊涂,荀卿染是知道的,可今天这件事,却分外的蹊跷。齐三奶奶是如何知道齐攸的身世秘密的,她那样笃定,是因为消息的来源非常可靠吗?

    荀卿染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已经进了宁远居。

    早在容氏开始教训齐三奶奶的时候,荀卿染就打发桔梗送了两个孩子先回来。

    荀卿染在院子当中停下了脚步,上房内灯光融融,窗上映出一大两小三个挨在一起的身影。

    两个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随着微风从屋内传了出来。

    555,黑了好几个色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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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九章 晒月亮

    第三一九章晒月亮

    “爹爹,瑁哥儿欺负福生哥哥,三伯母还推了福生哥哥。娘生了好大的气哦。”瑄儿坐在齐攸的膝头,奶声奶气道,“瑄儿也很生气。瑁哥儿他抓福生哥哥的脸,好不要脸的。”瑄儿说着话还挥了挥肉滚滚的小拳头,同时因为气愤,涨红了小脸。

    “义父,我不想打他的。可他实在欺负人,对我下狠手,我才打倒了他。”福生挨在齐攸身边道。

    “义父教你功夫,不是要你欺负人,”齐攸摸着福生的头顶道,“也不是要你被人欺负。”

    福生用力点头,仰起头望着齐攸,一脸的孺慕之情。

    荀卿染并不让人往内回禀,只自己悄悄地走到门口,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良辰美景与挚爱的家人,荀卿染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甚至放轻了呼吸的声音,害怕惊扰了这温馨宁静的场景。

    “你娘回来了。”似乎是有心灵感应,齐攸突然抬起头看见了荀卿染。

    “娘,”两个孩子争先叫娘。那软软糯糯的声音,让荀卿染的心酸酸地熨帖。

    荀卿染走进屋内,先是拉过福生来看。福生的脸上已经仔细地涂了药膏。

    “还疼吗,身上的伤涂了药没有?”荀卿染问。

    福生摇摇头,“一点都不疼。”

    荀卿染将福生的衣服掀起,仔细检查了一遍,发觉并没有伤痕,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方才已经让吕太医来看过了。”齐攸告诉荀卿染,“福生没事的。”

    福生挺了挺胸脯,“娘,我跟着义父练功夫,可结实了。”

    “那就好,要是哪里不舒服,记得要赶紧告诉娘知道。”荀卿染笑着嘱咐。

    生点头。

    “娘……”瑄儿见荀卿染只顾着福生,便从齐攸膝头溜了下来,挨在荀卿染腿边撒娇。

    “都什么时辰了,还缠着你爹说话,快去睡觉。明天懒床,娘是要打屁股的。”荀卿染将瑄儿抱起来亲了一口,又亲了亲福生没有受伤的脸颊,然后在两人的小屁股上各自拍了一巴掌。

    福生和瑄儿都嘻嘻笑了起来。荀卿染就叫了许嬷嬷和奶妈进来,将两个孩子带下去歇息。

    “四爷……”屋内只剩下夫妻两人,荀卿染轻轻叫了一声,“今天的月亮真美。”

    “卿染,我已经知道了。”齐攸道。

    知道了什么?

    “也省得我和四爷再说了,瑄儿那小嘴巴……”荀卿染笑道。

    “还有后来的事,我都知道了。”齐攸并没有笑。

    后来的事,就是瑄儿离开后发生的事情了。荀卿染方才还在考虑该如何开口,现在却不用在考虑了。她打量齐攸,齐攸的表情分外的平静。这却让她更加心疼。

    荀卿染没说什么,只是挨着齐攸在窗前坐下来,伸出手去握住了齐攸的手。齐攸宽大的手掌,因为舞刀弄剑而留下少许的薄茧,依旧是那么干燥温暖而且稳定。

    “我自小在老太太身边长大,太太那里不过平平。咱们这样的人家,这也并不是怪事。何况,老太太一直和我说,太太是因为生我的时候受了苦,还和我讲了郑伯克段的故事。我也相信了。后来有了五弟,看到太太和五弟在一起的情形……”

    齐攸并没有说下去,荀卿染却是明白的。一个人或许可以遮掩自己的仇恨,但是发自内心的爱,是无法遮掩的。

    “许多事情,亲生经历,才会有切身的感触。”齐攸又道。

    “我懂的。”荀卿染握紧了齐攸的手,心中越发疼痛。原来齐攸早对此有所怀疑,只是心存怀疑是一回事,眼看着怀疑成为事实却是另外一回事。

    就算和母亲不亲近,但是总有个母亲在那里。如果齐二夫人不是齐攸的亲生母亲,那齐攸的亲生母亲是谁,在哪里,是生是死?

    荀卿染想到容氏方才的态度,容氏一口咬定齐攸是齐二夫人所生,哪里会和齐攸说这些,而且肯定不会愿意让齐攸去探究生母的事情的。而齐攸,也是无法向容氏询问这些的。

    “四爷,老太太方才和我说……我……”荀卿染就将她与容氏的对话和齐攸说了一遍。

    “你说的对。不管是不是太太亲生,老太太始终是我的祖母,我始终是齐家的子孙,这是不会改变的。”齐攸点头道。

    两人紧紧靠在一起,透过窗户,仰望空中的那轮明月。月有阴晴圆缺,世事也并不像人们希望的那样总是一成不变。

    “卿染,你似乎并不惊讶,也不在意?”齐攸突然低下头,问荀卿染。

    “哦?”荀卿染眨了眨眼。

    “嗯?”齐攸也回了个单音节,那个意思,一定要荀卿染解释。

    荀卿染有些为难,要她说什么那。当她被齐二夫人刁难的时候,她也曾暗自腹诽,哪有亲娘那么对待儿子和儿媳妇的。这几年所发生的事情,也真的让她起了疑心。今天的事情,只是印证了她的怀疑。

    惊讶,一开始还是有一些的。至于在意不在意……

    玫瑰就算换了一个名字,依旧不改其芬芳美丽。齐攸就在这里,别说不是齐二夫人生的,就算不是齐家的子孙,齐攸依旧是齐攸。她喜欢的从来都是齐攸本身,而不是嫡出、齐姓这些外在的华衣。

    “惊讶是有一些的,不过却没什么好在意的。你就是你,跟是不是太太生的没有关系,你是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父亲。是要和我一生相守的人。”

    齐攸嘴角微微扬起,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荀卿染的眉心。

    “甜言蜜语”似乎还有些不满意。

    荀卿染皱了皱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心道齐攸这是得了便宜卖乖,甜言蜜语怎么了,她可是很想听齐攸说给她听的。

    “嫡出、庶出可是很不同的。”齐攸道。

    “只要你不变就好。”荀卿染道。

    齐攸幽幽地看了荀卿染片刻,郑重道:“对你,我不会变的。”

    “这话可是你说的,咱儿子就是证人,可不许你以后反悔。”荀卿染挑了挑眉道。

    齐攸看着荀卿染有些调皮的神气,又低头瞧瞧她略微突起的小腹,再次点头。

    “有儿子作证,还有月亮可以作证。”

    月亮似乎是听到了这句话,有幸成为这一誓言的见证,感到与有荣焉,比方才更加明亮了。

    两个身影沐浴在月光中,似乎融在了一起。

    “卿染,你怀着身子,咱们还是早些歇息吧。”还是齐攸担心荀卿染的身孕,首先提出安置。

    荀卿染点点头。两人回到卧房,在床上躺下来,齐攸睡在外侧,说是这样方便照顾荀卿染。

    “四爷,我觉得这件事没有完。”荀卿染躺在床上,并没有立即入睡。她并不在意齐攸的生母是谁,并不代表她不在意今天发生的事情。

    所谓再坚固的堡垒,还是最易从内部攻破。大家族内人多,难免人心不齐,争权夺利,却要有个限度,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能自伤了根本。齐三奶奶的事情出来的时候,荀卿染已经觉得不妥。如今这矛头又冲着她和齐攸来了,却是从齐攸的出生上做文章。

    “人心难测,**无穷。”荀卿染叹气道,“四爷对府里颇有助益,咱们又从不争权夺利,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针对咱们。”

    又是谁在针对他们那?

    容氏,不可能。齐二夫人,若齐攸不是她亲生,可齐攸却也是养在她名下的嫡子,揭破齐攸的出身,让齐攸从此离心,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可若不是她,这府里还有知道当年的秘事,而且想要揭露出来?若是齐二夫人,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老太太已经发了话,蔡氏被休了出去,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怀着身子,莫要为多思虑,早些睡了吧。”齐攸道。

    “有道理。”荀卿染笑着点头,齐攸对此事的反应,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她自是放下心来。先是齐攸发出平缓的呼吸声,荀卿染更加安心,不过片刻功夫,也睡了过去。

    月亮斜斜地挂在房檐上,床上的齐攸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轻轻抬起上身,看了荀卿染一会,又轻轻的唤道:“卿染、卿染。”

    荀卿染毫无反应,显然是已经睡熟了。

    齐攸轻轻起身,从床上下来,又替荀卿染掩了掩被角,这才披了件外袍轻手轻脚地从屋中出来。

    齐攸走书房房檐下,雪团正微眯着眼在窝里假寐,觉察到有人,早就机警地睁开了眼睛,等见到来的是齐攸,便没有做声,只是抖了抖脖颈上的羽毛,看着齐攸。

    齐攸抱过雪团,从袖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卷,绑在雪团的腿上。他一边抚摸着雪团的羽毛,一边低声嘱咐了一番。雪团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用嘴啄了啄齐攸的手心。齐攸放开双手,雪团展开翅膀,一飞而起,眨眼的功夫,就化作空中的一个白点。

    齐攸望着雪团飞走的方向,在月亮地里又站了片刻,这才又又回到屋内。

    荀卿染依旧在甜睡。齐攸脱下外袍,轻轻地在床上躺下。荀卿染说的对,这件事并没有完,甚至只是个开始。万事皆有因果,荀卿染可以不在乎他的出生,但是有些事,他却不能不弄清楚。只是,这些,他不想让自己的妻子跟着操心。

    齐攸轻轻侧转身,望着荀卿染的睡颜。面对巨变,安然处之,处置得宜。深知嫡出庶出的天差地别,却对他的出身毫不在意。

    “你似乎,总能给我惊喜。”

    齐攸自语道,伸出手臂搂了荀卿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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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零章 冷暖

    第三二零章冷暖

    “老太太好生睡一会。等老太太睡醒了,我再带福生和瑄儿来陪老太太。”荀卿染坐在容氏身边,笑着道。

    “也好。你也小心身子,多休息,莫到处乱走。”容氏躺在床上微合了双眼道。

    “知道了,老太太。”

    荀卿染答应着站起身,替容氏盖好薄被,便带着福生和瑄儿从容氏的卧房中出来。

    “老太太今个儿早上都吃了什么?”走到外间,荀卿染向容氏的贴身丫头询问。

    “回四奶奶,老太太早上喝了半碗粥。”姜嬷嬷道。

    “吃的太少了些,这可怎么行。”荀卿染皱眉,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我先回去,有什么事打发人去叫我。”

    “是,四奶奶。”丫头忙答应了。

    荀卿染从宜年居出来,觉得心中沉甸甸的。中秋那晚,容氏略染了些风寒,不仅吕太医,另外也找了宫里的太医来诊脉,风寒是治好了,但是容氏从此身子却总不大舒服。几个太医来看了,都说没什么事,只要多休息,少思虑,还开了些安神的药方。

    荀卿染和齐攸私下里谈论过,容氏毕竟年纪大了,近来接二连三的这些事情,别说对一个老人,就是年轻人,也未必经受得住。

    “四奶奶,二太太请您过去说话。”迎面一个小丫头走过来,向荀卿染行礼。

    “桔梗带福生和瑄儿先回去。”荀卿染吩咐桔梗,便带着许嬷嬷等人往祈年堂来。

    齐二夫人坐在榻上,齐大奶奶、齐二奶奶在下首椅子上坐着,正在说着家常。

    “给太太请安。”荀卿染上前,微微屈膝。

    “你来了”齐二夫人面带笑容,对荀卿染慈和地说道,“早就说了,你怀着身子,这些俗礼都免了,快坐下说话。”

    自从中秋风波过后,齐二夫人对待荀卿染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比从前更多了几分优容客气。

    “你才从老太太那来?老太太怎么样了?”齐二夫人问道。

    “老太太的精神比前两天好了些,只是饭食还是吃的少。方才喝了药,睡下了。”荀卿染答道。

    “嗯,那就好。”齐二夫人点头道。

    一个丫头从外面走了进来,到齐二夫人身边,附在齐二夫人耳边低语。

    荀卿染侧耳倾听,只恍惚听得蔡家、点名要见太太、不肯走等语。

    荀卿染心中思忖,这蔡家没有别人,一定是齐三奶奶家了。齐三奶奶那天夜里被送回蔡家后,先是蔡家的老爷、太太连日上门,要求见老太太。老太太却因病不能见客。后来,蔡家又托了两家的熟人上门来说人情,不过大多都吃了闭门羹。有一两个实在却不过的被请进来,容氏也都没有见,只让大太太和齐二夫人接待了。不知说了什么,这来说人情的人也再不上门。如今蔡家又是谁上门来了?

    齐二夫人皱着眉听完了。

    “都是老太太做主,如今老太太被气的病在床上,若有什么不好,是要抓他们见官的。让门上的人打发她走,告诉她,若再来呱噪,可别怪咱们不念旧情。”齐二夫人吩咐那丫头。

    那丫头忙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蔡家太太带着女儿又来了,”等小丫头出去,齐二夫人叹了口气道,“哎,咱们这样的人家,谁希望出这样的事情。她们又如此不知好歹,真让人头疼。”

    众人自然都是附和。

    “太太心地太慈软了,依我说,该将人绑了送到应天府去,她们挨了板子,便不敢再来呱噪了。”齐二奶奶道。

    齐二夫人迟疑了一下,并不赞同。

    “我也烦了,下次她们再来,便让你去应付。”齐二夫人对齐二奶奶道。

    “只管交给我。”齐二奶奶笑道。

    “攸儿这两天都在忙些什么?”齐二夫人又问荀卿染。

    “这几天秋猎,康郡王那些人约了他,他推脱不得。”荀卿染答道。

    “如今府内事多,从我开始,咱们大家都要省事些。老太太的身子,最忌操劳费心。在老太太跟前,什么可说,什么不可说,都要仔细掂量,莫让老太太跟着操心。”齐二夫人吩咐道。

    大奶奶、二奶奶和荀卿染都起身应了。

    齐二夫人打量了荀卿染一眼,缓缓道:“你怀着身孕,每天都去老太太那伺候,这很好。老太太没白疼了你一场。你最是细心,老太太那边就交给你。莫用小事去烦老太太,就是你的孝心了。”

    “是,太太。”荀卿染心中一动,依旧恭敬地应了。

    ………………

    天色已近傍晚,齐攸还没回来。

    “……方才四爷让人捎话回来,晚上康郡王请喝酒,不能回来用饭了,请奶奶不要等,自己先用饭吧。”宝珠从外面进来禀报道。

    “哦,知道了。”荀卿染放下手中的书卷道。

    自从她怀孕,齐攸总是尽量多在家中陪着她,这两天却是频频外出,一去就是一天的功夫。

    “秋猎,也难怪。”荀卿染自言自语道。

    “奶奶,可要摆饭?”许嬷嬷进来问道。

    荀卿染看看怀表,点了点头。

    少顷,许嬷嬷带着紫菀和金铃便从外面提了食盒进来。三人脸上都有愠色。

    许嬷嬷走上前,向荀卿染禀报了一番。

    “端上来我看看。”荀卿染吩咐。

    金铃捧了个食盒上来打开,取出一盘白斩鸡。

    “……二老爷的朋友送来几只河田鸡,除了老太太那,每个院子分了一只。这是奶奶要的白斩河田鸡。奶奶瞧瞧,这哪里是河田鸡,分明是普通的三黄鸡。那河田鸡她们也做好了,却是留着自己享用的。”

    荀卿染看了一眼,拿起了筷子,夹了一丝肉下来,嚼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许嬷嬷在旁看着荀卿染的脸色,已经知道金铃说的是实情。

    “还有奶奶要的糖酥鲤鱼。厨房管事文家的说今天只买了四条活鲤鱼,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各用了一条、已经没了。”紫菀也上前来说道,“婢子明明看见那水桶里活蹦乱跳的还有好几条,婢子问她,她睁着眼胡说,说只有一条死的,如果要,就用那条死的做。”

    “你可要了?”荀卿染问。

    “婢子说,奶奶今个儿饭桌上必得有糖酥鲤鱼,让她们看着办。”紫菀道,便又端了个食盒打开,“奶奶瞧瞧,这鱼眼,也不知她们从哪里真的弄了条死鱼来烧了。”

    “奶奶,婢子打听清楚了,厨房那边已经关起门来,那些婆子媳妇,是要开小灶打牙祭了。”宝珠道。

    “想必少不了白斩河田鸡和糖酥鲤鱼这两道菜。”许嬷嬷笑道。

    “都瞧清楚,打听明白了?”荀卿染问。

    “回奶奶,绝没错的。”金铃、紫菀、宝珠异口同声道。

    “奶奶,您看……”许嬷嬷看着荀卿染的脸色。

    “是该敲打敲打了,就按着商量好的去做吧。”荀卿染微微一笑,“金铃,这事交给你。你自己挑人带过去,怎么闹,都凭你,只莫丢了咱们宁远居的脸。”

    “是,奶奶,婢子醒得的。”金铃早就跃跃欲试,忙躬身答应,退了出去。

    “奶奶,我也去安排安排。”许嬷嬷道。

    荀卿染点头,“去吧。”

    ………………

    齐府厨房

    “文家嫂子,这样……好吗?”一个二十几岁的媳妇子看着满桌子的酒菜,有些迟疑地问坐在上首那个矮胖的中年妇人。

    还没等文家的说话,旁边一个正摆放碗筷的媳妇子接过了话头。

    “庆祥家的,文家嫂子做事,从来没错的。你若是怕,要自己撇清,随你家里吃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庆祥家的分辨道。

    文家的很大气的摆了摆手。

    “你才来不久,不明白这里的事。以后跟着我,慢慢就明白了。”文家的说着,亲自将桌子中央两个大盘子的盖子揭开,“糖酥鲤鱼、白斩河田鸡,今天大家跟着我打打牙祭。”

    “哎呦,这可是稀罕,白斩河田鸡,每个主子院子里也不过就一只。”一个婆子留着口水道。

    “这不是宁远居的那份,这样、真的没事吗?”庆祥家的道。

    “我那小子在大门上,今个四爷不回来吃饭。”一个媳妇子道。

    “可是还有四奶奶……”

    “四奶奶脾性好,待人最是宽厚的。”

    “那,不是更不该……”庆祥家的看着文家的,弱弱地道。

    文家的撇了撇嘴,若不是这庆祥家的和她家有着拐着弯的亲戚关系,又白花花的银子孝敬了让她照看着,她还真不愿意理会这“棒槌”。

    “蛇有蛇路,咱们这做下人的,也得有咱们的道。那厉害、性子跋扈,动不动就要拿捏人的主子,咱们如何惹得起。若是为人宽厚,不计较的主子,咱们才有油水。三不五时地……”文家的做了个揩油的动作,小声对庆祥家的传授秘诀,“慢慢地成了习惯,她们都不好意思再和咱们计较,咱们的日子才能好过。”

    庆祥家的懵懂地点了点头。

    “那宁远居那边,如今真的不成了?”一个媳妇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会吧,四爷好歹做了一任二品的大员,四奶奶更是有圣旨嘉奖的二品诰命夫人啊。”另一个媳妇子道。

    这两个媳妇子却是问出了众人心**同的疑问,因此一桌子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文家的。

    文家的抬起一只大脚丫子放在凳子上。

    “以前都不知道,可现在谁不知道,四爷根本不是二太太生的,不过是养在二太太名下。若是二太太和四爷母子情分好,也还罢了。可是这些年,二太太和四爷是如何的,哪个不是看在眼里。嫡母、庶子,咱们看的还少了。说不得,二太太和生了四爷的那个,还有什么过节。如今更是揭破了这层窗户纸,四爷的前程也就有限的很了。”

    “可是老太太,却将四爷、四奶奶看的极重的。”一个婆子道。

    文家的哧笑了一声。

    “我问你们,如今咱们这府里的富贵,靠的是什么?”文家的问。

    “是……宫里的贵妃娘娘。”众人道。

    “我再问你,你闺女是和你亲,还是和你婆婆亲。”

    “自然是和我亲,老娘十月怀胎生了她,奶了她。”一个媳妇子挺直了腰板道。

    “瞧瞧,这道理都是一样的。如今府里靠着宫里的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和谁亲,谁就是府里的这个……”文家的伸出大拇指。

    “四爷可是在万岁爷跟前做了好几年的侍卫,不是说万岁爷待他特别的好?”一个婆子问。

    文家的撇了撇嘴,“糊涂万岁爷待四爷再好,还能好过贵妃娘娘去。别说四爷,就是那些王爷王妃、朝廷里一等的大官,见着娘娘,都还得磕头那。四爷如何比的上娘娘尊贵那。”

    一桌子的媳妇婆子面面相觑,都觉得文家的说的有道理。

    “文家嫂子,你懂得可真多。”一个媳妇子羡慕道。

    文家的更加得意。

    “这朝廷上的事情,你们不明白。四爷以后啊,以后也不过是又一个三爷。”文家的道。

    “那怎么可能?”一个媳妇嘴快,“四爷可是有真本事的。”

    “说你不懂,你还真不懂。有本事管什么用?”文家的给了那说话的媳妇子一个白眼,“你们说说,为啥四爷的差事现在还没下来。”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文家的冷哼了一声,“万岁爷又要带人出去围猎了。”

    “四爷这些天也常出去打猎。”

    “我乡下的外甥还天天上山打猎咧。”文家的鄙视道,又压低了声音,“万岁爷早列了单子,要带去围猎的人里,可是没有齐家四爷,是有大老爷、二老爷和五爷。”

    众婆子、媳妇都睁大了眼睛,对文家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文家的熟悉府内事务也就罢了,竟然连万乘之尊的皇家的事情,都了解的这么清楚。

    有机灵的上前弓着身子给文家的倒酒。

    “文家嫂子,听说张嬷嬷生辰要到了,咱们想去孝敬,就怕她老人家不认得咱们是谁。”

    “你有这孝心,全包在我身上。”文家的瞧了那媳妇子一眼,道。

    “还有我,还有我。”众人纷纷道。

    文家的都应承了下来,“开吃吧。”文家的嘬了一口酒,扯下一只鸡腿,啃了起来,众人也纷纷伸筷。

    就听得哐当一声,厨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金铃带着**个五大三粗的媳妇、婆子从外面闯了进来。

    “好你个欺主犯上的狗奴才,克扣四奶奶的饭食,却是留下自己享用了。今天不砸你个稀巴烂,你不认得你金铃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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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一章 立威

    第三二一章立威

    外面放风的小丫头竟然没一点动静,正在吃克扣了人家的东西,就这样被人家抓了个正着。文家的难免有些心虚,不过她毕竟是老道的,马上的镇定了下来。看见来的人是金铃,她心里更笃定了些。金铃是四奶奶荀卿染从平西镇带来的丫头,平时说话爽快,她却是不怕的,若是许嬷嬷,或者是原来的麦芽,那她还真要掂量掂量。

    “金铃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咱们苦哈哈地,凑了份子,打打牙祭,如何用到姑娘的份例了那。”文家的镇定下来,就开始打马虎眼,一边给旁边的婆子媳妇使眼色,让她们赶紧将那两道惹事的菜藏起来。

    金铃却是有备而来,哪里会听她呱噪,就从身后抽出一根擀面杖,照着这文家的劈头盖脸就打了下来。

    “还想糊弄姑奶奶。那白斩河田鸡,糖酥鲤鱼,可都是四奶奶的份例,岂是你这老猪狗吃得的。”

    跟着金铃来的媳妇、婆子便都一拥而上,只不去掀那饭桌,却是在厨房里,碰到什么就砸什么。碰到上前来阻拦的婆子媳妇,更是绝不手软。

    她们来势汹汹,却并不是没有章法。只护着那饭桌,又抓了文家的,并另外两个主事的婆子捶打。厨房的人,有的上前劝解,有胆小的躲到了墙角,更有那机灵的见事不好,便要偷偷从旁边溜走,宁远居的人却也并不十分阻拦。一时间厨房内锅碗齐飞,不过片刻功夫真的砸了个稀巴烂。

    文家的被打的皮肉疼,又见厨房被毁,更是肉疼加上了心疼。

    “不得了了,打死人了,救命啊。”

    这文家的在厨房里,也见过些大小的世面,如今天这般大的阵仗,却还是第一次见。文文弱弱的四奶奶,怎地就有这样如狼似虎地下人,太坑爹了。文家的欲哭无泪。

    “你这狗奴才,打死了你,不过扔出去,喊谁救命。”金铃却不饶她,又吩咐带来的人将厨房翻了个底朝天,将文家的私藏的许多物件都找了出来。

    …………

    石榴院

    “……厨房被砸烂了,文家的被打的动弹不得……”一个小丫头气喘吁吁地向齐二奶奶禀报着,“厨房的人跑了来,求二奶奶过去管管那。”

    齐二奶奶眼珠子转了转,却坐在那里没有动。

    “你出去吧,只说我不在,让她们别处找人去。”齐二奶奶想了想,吩咐道。

    那小丫头愣了愣,便要退出去。

    冬儿在旁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冲着那小丫头摆摆手,让她先到外面等着。

    “奶奶,您不打算管这件事?”冬儿上前,给齐二奶奶到了杯热茶。

    “要怎么管?”齐二奶奶看了冬儿一眼,“宁远居历来省事,如今这样,显是被克扣的狠了,才这样闹。以前这府里哪个敢克扣她?方才你也在祈年堂,竟然还不明白吗?咱们不去,一会二太太自会去料理。”

    中秋过后,虽然容氏下了禁口令,但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府里还是都知道了四爷齐攸不是齐二夫人的亲生子。容氏染病,更加不能理事,齐二夫人却因着宫里的娘娘日见尊贵。有些事情,又何须明说那。

    齐二奶奶明知其中的内情,却是下定决心袖手旁观的。她可不想得罪了齐二夫人,同时也不会傻的在这个时候去对荀卿染落井下石。两不相帮,坐收渔翁之利,这是她的打算。

    “奶奶顾虑的自然是,不过,依奴婢愚笨的心思,这件事,奶奶却是不能不管的。”冬儿道。

    “哦?”齐二奶奶抬眼,“你且说说。”

    “且不说四奶奶素日和奶奶就好,奶奶没有看着下人欺负四奶奶的道理。便是为了奶奶自己,这事奶奶也要管的。”冬儿道,“如今都传说四爷是没了前程的,为着什么,并不用奴婢来说。只是奶奶却不该学那些浅见。就算四爷是庶出,不得二太太欢心,但是还有老太太,就算没了老太太,还有二老爷啊。况且,四爷在外面,可有不少显贵的朋友。”

    齐二奶奶低头沉思,老太太精神越发不济,就算做不得齐攸的后盾,但是二老爷和齐攸,那依然是父子。齐二夫人背着做些小动作,齐二老爷并不知道。若是真的知道,齐二老爷会如何?就算是碍着宫里娘娘,还有和齐二夫人夫妻多年的情分,不去责罚齐二夫人,但也不会纵容。而且,齐攸并不是被家人攥在手心里的庶子,这么些年,结交的那些朋友,难道就没有一个是真心的,会因为齐攸是庶出,就没有朋友义气?

    “你说的不错。”齐二奶奶道。

    “奶奶,奴婢替奶奶思量,还有些话在肚子里,只是有些……,奴婢不敢说。”

    齐二奶奶瞟了冬儿一眼,“什么话,你尽管说。若真心为我,难道我还会为难你不成。”

    “奶奶如此待奴婢,那奴婢就冒死说了。”冬儿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奶奶想必也是知道了,二太太如今正在给五爷寻亲事。二太太的话,五奶奶是要个名门淑女,尤其是要懂得家务,能够为她分忧的。”

    “这些话,我也知道的。”齐二奶奶皱了皱眉。

    “这府里,奶奶是长房的嫡长子媳妇,以后接管这一大摊子家业是理所当然。可如今,大姑奶奶做了贤贵妃,怀了皇子,这件事,只怕就不那么简单了。……齐家的爵位,在大老爷这一代已经是没了,是皇上开恩,赏了个将军的虚衔给大老爷。可若是贵妃娘娘生下皇子,皇上一高兴,或许就会将爵位赏赐回来。只是,这赏赐的爵位,不同于承继的爵位,并不一定落到长子头上。”冬儿看着齐二奶奶的脸色道,“娘娘的话,举足轻重。奶奶,二太太心里最疼的是谁,奶奶也该知道的。便是没有爵位,看府里的情形,这府里以后的当家奶奶,也未必就会落在长房。奶奶是二太太的亲侄女,自然是极亲的。可是二爷却只是二太太的侄儿。”

    齐二奶奶脸色微变,坐直了身子。

    “你继续说。”

    “如今奶奶管着家,但凡出事,别人都好开脱,却是一定算到奶奶的头上。厨房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奶奶若是不去管,固然不用因此得罪了二太太,却是为奶奶自己留下了极大的后患。四奶奶虽宽厚,却是聪明不过的人,既然敢闹,那必是占足了理。奶奶此时不出面,少不得落个管家不利,无能的罪名,在四奶奶跟前枉做了小人,落个无情的名声。日后老太太知道了,不知要怎么想奶奶。……再往远里想一些,以后五奶奶进门,岂不是更有了理由,代替奶奶来管家。”

    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齐二奶奶本就是个一点就透的,冬儿如此说,已经是将厉害关系说了个通透。

    齐二奶奶忙从椅子上起来,亲手去扶冬儿。

    “奴婢出言无状,还请奶奶责罚。”冬儿不肯起来。

    “你一片真心为我,什么无状有状的。咱们之间本该如此。这些年,我没有白白疼了你。”齐二奶奶将冬儿从地上扶了起来,“我一时糊涂,被眼前的厉害蒙了心,多亏你替我想的长远,不然就吃了大亏。以后有事,你还需如此。”

    ………………

    齐二奶奶急匆匆带着人赶到厨房,厨房里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只有屋子中央那张大饭桌却依然完好,上面摆的满满的是吃了一半的饭菜。

    厨房的人本都是跑的差不多的了,如今见齐二奶奶来了,又都跟了回来,还有那听到消息跑来看热闹的丫头媳妇们,都是议论纷纷。

    金铃正在高声数落着文家的,文家的并另外两个厨房的婆子都被按在地上。

    “二奶奶来了。”小丫头高声通报。

    文家的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边挣脱按着她的婆子,一边喊救命。

    “二奶奶救命了。金铃这丫头要反了,打了奴才们,还砸了厨房,主子们如何吃饭啊,求二奶奶做主啊。”

    “这是怎么回事?”齐二奶奶也吃了一惊,荀卿染做事历来给人留有余地,这厨房内的情景,超出了她的预想。她却不知,荀卿染关照金铃只有一句话,凭她闹,不能丢了宜年居的脸。而金铃本就是个泼辣的,这些天憋了些气,下手自然就没那么温柔了。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欺主犯上,却说我们反了。”金铃冷笑道,也不向齐二奶奶见礼。

    “你说说,这些天,你克扣了宁远居多少东西。……八月十七那天,府里分给每个院子一篓螃蟹,你说四奶奶有身孕,不能吃螃蟹,上面因此没给宁远居那份。真真好笑,四奶奶不吃,还有四爷,还有福哥儿和瑄姐儿。明明是你,将咱们那篓子螃蟹偷偷拿回家去,卖了一半,另一半却是你们一家子男女吃了。八月十八……,”金铃清脆的声音高声道,不用账本,竟将这些日子这文家的克扣的,并那克扣了的东西的去向,都说的明明白白。“还有今天,这白斩河田鸡、糖酥鲤鱼,可就摆在这,被咱们抓了个正着,一半还在你那肚子里,你还有什么话说。”

    文家的固然听的一身的冷汗。齐二奶奶也连连皱眉,这文家的太过分。四奶奶是宽厚不争,却也不是任人鱼肉的。

    “金铃姑娘说的这些,你可有做过。”齐二奶奶问文家的。

    “奴才,奴才不敢啊。”文家的辩解道。她心里却也有个算盘,墙倒众人推,二奶奶最是精明会看风色,囫囵过去,甚至因此再给宁远居一些颜色,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今这证物就在这里,只凭这一次,就够打死你了。前面我说的那些,也可以现在叫了证人来,和你对质。”金铃道。

    看来宁远居的人是有备而来,计划好了,要收拾厨房的人。齐二奶奶正待开口,那边金铃却先行发难。

    “好个二奶奶,素日和我们奶奶姐妹相称,好的一个人似地。我们奶奶哪里对不起你。你管这家,谁不知道,这府里的事情哪一件瞒得过你,哪个人敢不听你的吩咐。厨房克扣欺负四奶奶,也不是一天两天,一件两件了,你只装作不知道,凭着人欺负四奶奶。现在来了,却还要打偏手。好一个当家奶奶,好一个情同姐妹。我一个奴才,还知道讲理,讲义,讲情,”金铃却是舍了文家的,就往齐二奶奶身上扑,“二奶奶教教婢子,二奶奶的理,义、情,都在哪里?”

    齐二奶奶何曾受过这个,没有想到金铃这丫头泼辣至此。她也是要强惯了的人,只是如今理亏、被一个丫头义正词严,说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倒退了两步,差一点摔倒。

    冬儿忙上前去抱住了金铃。

    “好姐姐,有话慢慢说。二奶奶事忙,这奴才奸猾的很,并不是知情不管啊。这不,二奶奶听了禀报,放下手里的事一刻不停地就来了。姐姐,好歹看着往日的情分吧。”冬儿央求道。

    金铃却是哭了起来,拍打了冬儿两下,冬儿只忍着陪笑,金铃便停了手。

    “我怕什么,我这命马上就没了,抓一个够本,两个就赚了。”金铃道。

    怎么说到了没命,不仅冬儿,齐二奶奶也有些讶异。

    “……吃准了四奶奶性子好,孝顺老太太,宁肯吃些闷亏,不去惊动老太太。这丧尽天良的狗奴才,克扣下奶奶的份例,却将那病鸡,死鱼做了给奶奶吃。奶奶怀着身子,如何受的了这番荼毒,如今……”金铃放声大哭起来,“我是伺候奶奶饭食的,第一个逃不掉。你们合着伙害了奶奶,要了我的命,我死了,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厨房不仅克扣了荀卿染的饭食,还将病鸡、死鱼做给荀卿染吃。听金铃这般说,难道荀卿染那边……

    齐二奶奶额头冒出了冷汗。

    “如今我也顾不得了,拼了这条命,这就去找老太太分辨分辨。”金铃说着,就往外奔去。

    齐二奶奶这个时候如何敢让金铃再去惊动了老太太。

    “好姐姐,你说的二奶奶真的不知道,如今知道了,自会给姐姐做主。厨房这几个奴才,二自有二奶奶替姐姐做主。四奶奶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冬儿死活抱住了金铃劝道。

    齐二奶奶咬着嘴唇,心中后悔的要死。容氏虽病着,可还没有死。如果荀卿染真的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齐二夫人可以说她不管事,推脱的一干二净,她这个当家奶奶却是第一个脱不了干系。太医诊断出荀卿染怀了孕,容氏在宁远居,也曾交代过她,让她关照荀卿染的。现在出了事,要她如何交代。

    因为齐二夫人如日中天,她不肯得罪,以为凭着她的聪明可以袖手旁观,以为可以两不得罪,甚至两面讨好,如今却是要替人顶缸,两面都落不下好处。想到此处,齐二奶奶几乎要吐血。

    “来人,将这文家的,还有这两个婆子给我捆了,押到马圈去。先打二十板子,别打死了她,等我去看过四奶奶,还要问她的话。”齐二奶奶将事情想清楚了,迅速做出了决断。如果事情无法挽回,起码要先抓住文家的来担责任。

    “知道你疼你奶奶,也不该这么不知轻重。”齐二奶奶对金铃嗔道,“你奶奶如何了,还不快带我去看看。”

    “二奶奶……”许嬷嬷急匆匆从厨房外面走来,直奔齐二奶奶,“方才去找二奶奶,说二奶奶在厨房,还请二奶奶……”

    许嬷嬷话说了一半,才看见金铃。

    “奶奶那边正是用人的时候,到处找你,你怎地跑到这里来了?”许嬷嬷训斥金铃,又瞧见厨房的一片狼藉,吃惊道,“这是怎么了?”

    “嬷嬷,就是这狗奴才克扣奶奶的份例,还在饭菜里做手脚,谋害奶奶,婢子、婢子是找她来拼命的。”金铃见了许嬷嬷,便没了方才的泼辣样,只委屈地抹着眼泪。

    “这些事,该和二奶奶说,难道二奶奶还会纵容了他们。”许嬷嬷皱着眉,急的直跺脚,“你这样,奶奶如今又……,哎呦,这是要咱们的命啊。”

    齐二奶奶见了许嬷嬷,心下稍安。她是何等机灵,知道今天的事,荀卿染今天不仅是在拿厨房立威,也是拿她立威。而且荀卿染已经完全站了主动,而她却是完全被动。

    “嬷嬷说的对,这事也并不是金铃的错。”齐二奶奶笑道,“都是这厨房的婆子不好,我自会让人处置的妥妥当当,不关金铃姑娘的事。”

    “二奶奶这样说,奴才就放心了。”许嬷嬷笑道,又沉下脸训斥金铃,让金铃给齐二奶奶赔礼,向齐二奶奶道谢。

    金铃对着齐二奶奶盈盈下拜。

    “婢子粗莽,若有冲撞二奶奶的地方,请二奶奶责罚。”

    齐二奶奶笑着摆手,说没有的事,却是多看了金铃几眼。金铃中等身材,面容俏丽,虽比不上桔梗、麦芽,却也是个美人坯子。宁远居里几个大丫头,桔梗稳重,宝珠机灵,紫菀温柔,许嬷嬷老谋深算,原来有个麦芽,最是泼辣嘴巴厉害的。这金铃虽容貌不及麦芽,只是这说话做派却活脱脱又是一个麦芽。

    齐二奶奶不由得心中有些羡慕。

    “你奶奶真会调理人,不知她舍不舍得,让你跟了我。”齐二奶奶道。

    金铃和许嬷嬷交换了一个眼色。

    齐二奶奶动了爱才的心思,不过话一出口,便就醒悟,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这边我让人收拾,还是快去看看你们奶奶要紧。”齐二奶奶道。

    众人便往宁远居中来。宁远居内,丫头婆子进进出出忙碌着,却是鸦雀无声,秩序井然。齐二奶奶步入中庭,迎面正遇上陈德家的陪着吕太医从上房出来。

    “四奶奶她如何了?”齐二奶奶忙问。

    “还是打发人,快去请了四爷回来吧。”吕太医只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话,只到旁边的房间开药方去了。

    齐二奶奶惊疑不定。难道荀卿染不是故作姿态,是真的出了事。难道那一位如此胆大,如此等不及,真的是在饭食里面做了手脚?

    “二太太打发人过来了。”一个小丫头领着个穿鹦哥绿褙子的大丫头从外面进来。

    “太太打发奴婢来看看四奶奶,正要去叫二奶奶来,正巧二奶奶在这。太太的头疼病发作了,无法过来。太太的吩咐,四奶奶这里都交给二奶奶。”那丫头说完了话,福了一福,便告退走了。

    齐二奶奶的手在衣袖内握紧了拳头。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啊,她精明了这半辈子,却在这里栽了跟头。

    “好妹妹,你可千万不能有事!”齐二奶奶现在时真心实意地担心荀卿染了。

    宁远居上房,荀卿染闭着眼睛躺在矮榻上,桔梗几个丫头在地上团团忙碌。

    “染妹妹,你可别吓唬我”齐二奶奶进了屋,好妹妹、亲妹妹地唤了半晌,又跟桔梗等人抢着亲自服侍荀卿染。

    荀卿染缓缓睁开了眼睛,见是齐二奶奶,就要桔梗扶她起来。

    “二嫂来了”荀卿染招呼道。

    齐二奶奶忙上前拦住,不让荀卿染起身。

    “好妹妹,你好生躺着,身子怎样,哪里不舒服……,厨房那几个狗奴才,我饶不了她们。妹妹可吃了晚饭,要吃什么,我这就让人预备,白斩河田鸡、糖酥鲤鱼……,妹妹要好好保重身子……”

    荀卿染瞧着齐二奶奶一笑,“便是为了二嫂,我也会保重身子,不让自己出事。”

    齐二奶奶脸色微红,“我事忙,那些奴才又实在奸猾,弟妹有事,就该早让人来告诉我。”

    荀卿染笑而不语。

    齐二奶奶立刻觉得她这些话是多余的了,便也笑了,握住荀卿染的手。

    “都是我的错。弟妹尽管放心,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那就有劳二嫂了。”荀卿染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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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二章 失踪

    第三二二章失踪

    齐二奶奶在宁远居直和荀卿染聊到接近掌灯时分,这件事荀卿染不想惊动容氏,齐二奶奶更是不想,两人商量好了该如何处置,齐二奶奶才匆匆离开。

    荀卿染根本就没吃那鸡和鱼,金铃所说更是夸大之词,吕太医自然是被请来帮助营造气氛的。因此送了齐二奶奶离开,荀卿染便从榻上起来。

    “让小厨房做几道爽口的小菜,一会四爷该回来了。再烤两样点心给福生和瑄儿。”荀卿染吩咐。

    齐攸在外面大多数时候总会吃了饭回来,不过荀卿染总会为如此为他备办,为的不过是一家子在一起吃饭的那种气氛。

    陈德家的忙答应一声,去了小厨房。

    “奶奶这样轻易地放过了她,真是便宜她了。”金铃道,所说的她自然指的是齐二奶奶。

    府里发生这样的事,即便不是出于齐二奶奶的指使,但是她作为当家奶奶,不闻不问,站干岸,于情于理都很是不可原谅。

    “得饶人处且饶人。她要强惯了的人,今天还不是被咱们要了强”荀卿染道,“与其说拿她立威,不如说是我好心提点她。我若有不好,她第一个难逃干系。为难她一下,让她知道厉害,却适可而止,让她领情。在这府里,以后还有用到她的地方。”

    今天的事情,她让人去砸了厨房,为的就是将齐二奶奶引出来。至于宁远居内,吕太医等的一番布置,则是为了齐二夫人。让齐二夫人认为,她吃了厨房做的东西,身子很是不妥。

    果然,齐二奶奶去了厨房,而齐二夫人则先避起了嫌疑,不仅没去厨房干涉,更是头疼病发作,将她这边的事情都交给了齐二奶奶。

    荀卿染和齐二奶奶也是数年的妯娌,如何不明白齐二奶奶的想法。齐二奶奶为人精明,最善于见风使舵。她就是要齐二奶奶看清局势,让齐二奶奶不能袖手旁观,而是站到她这一边来。

    “这就是擒贼先擒王,这府里那么多下人,有那邪心的不止一个,哪里耐烦一个个地收拾。”许嬷嬷笑道,“她自认聪明,想要占尽好处,今个却吃了大亏。亏得奶奶不和她计较,不然,她这些年在老太太那下的功夫,可就都成了泡影了。”

    “她想要的是什么,咱们都知道。何苦去坏了她这些年的经营,而且,她对老太太的孝顺,未必就完全没有真心。”荀卿染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朋友是不嫌多的。”

    掌灯时分,齐攸从外面回来。

    “我从前面过来,厨房里撵了人?”齐攸问。

    荀卿染点头,这事本也是瞒不住齐攸的,就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都和齐攸讲了。

    “那天,她们克扣了咱们一篓子螃蟹,我要发作,你没让,就是为了今天?”齐攸问。

    荀卿染笑着点头,“我可不耐烦一个个去管教她们,今天这样,也接近一劳永逸了。四爷说说,我这事做的好不好?”

    “极好。”齐攸道。

    荀卿染瞟了齐攸一眼,隐隐觉得齐攸的态度有些奇怪,莫不是因为这件事有些自责,自责没有照顾好她?这很有可能。

    “四爷今天都打了什么猎物回来?”荀卿染便又笑着问道。

    祈年堂

    “四奶奶没事了?”

    “回太太,是的。二奶奶过去陪了半天,四奶奶吃了吕太医开的药方,已经没事了。”小丫头回禀道。

    “那也好,白白吓了我一跳。”齐二夫人握着手中的念珠,“老太太那边……”

    “回太太,并未惊动老太太。”小丫头道。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齐二夫人吩咐道,便斜倚在靠枕上,怔怔地不知道想什么,直到有人报说齐二奶奶来了,她才醒过神来。

    “……奴才们实在胆大包天,克扣四奶奶的饭食,弄些病鸡死鱼给四奶奶吃。好在四奶奶发现的及时,没有吃的太多。可还是将人吓的半死,太太是没看到,哎……”齐二奶奶拍着胸道,似乎犹有余悸。

    “她,现在都好了?”齐二夫人问。

    “吃了药,看来是没大碍了。”齐二奶奶答道,便又说起如何处置文家的,“……今天欺负到她头上,明天就敢欺负道我头上,甚至太太、老太太头上了。我让人将文家的几个奴才,各打了四十板子,已经撵出去了。”

    齐二奶奶看着齐二夫人的脸色,又道,“说起来那文家的也是府里的老人儿,平日在我跟前极好的。只是这事事关重大,太太头疼病发作,将事情都委了我,我更不敢徇私。太太看我处置可还得宜?”

    齐二夫人嘴角略微抽动了一下。

    “文家的仗着有几分体面,做事如此糊涂,还到处炫耀说太太如何看重她。四奶奶如今怀着身孕,若是有个好歹,老太太那边如何能罢休。我这样处置,又伏低做小劝了四奶奶好一阵,她才答应不再追究,也不会在老太太跟前提起。”齐二奶奶压低了声音道,“太太,如今京中的人都看着咱们府里,这个时候家里出点什么事,怕是对娘娘也……”

    “罢了,这些本就是你掌管着,都依着你罢。”齐二夫人道。

    齐二奶奶笑了,“我就知道,太太也必是希望这样处置的。”

    …………

    厨房这场大闹,齐二奶奶不仅严厉处置了厨房的人,更是将这内宅的各个管事媳妇都叫到了石榴院,当场就以怠慢差事和吵架拌嘴的罪名,将两个管事媳妇打了一顿,之后又训诫了一番,不过是说些勤谨差事的话。

    文家的被撵,砸了厨房的金铃等人安然无恙;两个管事媳妇因小事被重罚,细考较起来,似乎都和宁远居有那么些牵连。这府里的下人敏锐地嗅出了些异样,不用人说,再碰到与宁远居有关的人和事,便多了几分恭敬和谨慎。齐二夫人知道,沉默了半晌,却也没有说什么。

    荀卿染依旧每天到宜年居伺候,容氏经过精心调养,精神却是好了些,那安神的药便不再用了。

    宜年居

    “人都没有找到?”容氏皱眉问道。

    “回老太太,奴才自得了老太太的吩咐,立刻就去找人。那甄家的原本住在乡下,却突然全家都搬走了。邻居们毫不知情,便是她女儿家也是一无所知。还有那王元家的,住在通州,奴才派的人过去,也扑了个空,和甄家的一模一样。”姜嬷嬷办事不利,说话便十分小心。

    “是有人在咱们前头下了手。”容氏手按额头。

    “奴才也是如此想。”姜嬷嬷道。

    “三奶奶是如何知道的,这个可查清楚了?”容氏抬头问道。

    “老太太,这个奴才确是查的清楚。”姜嬷嬷道,“三奶奶身边一个小丫头,平时看着傻傻的,却是个有心人。”

    “带她来,我要问她。”容氏吩咐道。

    姜嬷嬷出去,一会功夫就领了个才留头的小丫头进来。

    “你将你偷听、偷看到的,原原本本都告诉老太太知道,我便不会卖掉你。”姜嬷嬷对小丫头道。

    这小丫头因为言语迟缓,样子不起眼,在芍药阁几乎没有存在感,也因此能偷听偷看到别人无法知道的事情。她为了不被卖掉,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娘家大哥……二太太……张嬷嬷……很多银子……甄家老娘……”

    虽然她语音有些模糊,说话缓慢,容氏还是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老太太息怒。”姜嬷嬷怕容氏经受不住,忙上前来伺候。

    容氏摆了摆手。

    “我已经料到会是她,这不过是证实了我的猜测罢了。”容氏道。

    这个她,自然说的是齐二夫人。姜嬷嬷却是不好答话的,只默默站在旁边。

    “她还是那个心病。这些年,我一直装作不知,希望她能放下。她却做贼心虚,只怕还要加上心中怀恨。以前还好些,如今我年纪大了,她又以为有了娘娘撑腰,才做出这许多的蠢事出来。”容氏叹道。

    “奴才也有些不明白,二太太也该是怕四爷知道往事的,如何会……”姜嬷嬷也跟着叹息。

    “她这是容不下攸儿了。”容氏冷笑道,“还有那件事,我一直没有拆穿她。她虽心虚,却以为没人知道的。她要揭穿的,不过是攸儿不是她亲生,而是姨娘养的。”

    “老太太打算如何?”姜嬷嬷问。

    容氏沉默半晌,长叹了一声。

    “攸儿和染丫头,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对付她那些伎俩,不需攸儿,染丫头一个就足够了。她虽然愚蠢,我却不得不为这一大家子考虑。只怕,还是要委屈攸儿和染丫头。”

    姜嬷嬷没有说话,心里却明白。君心难测,娘娘在宫里升了位份,还有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这些改变了棋局。就算容氏并没有依仗娘娘的心思,但是君心难测,如今齐家已成骑虎之势,容氏对齐二夫人不能不投鼠忌器。

    “当初不该心软的。”容氏又幽幽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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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三章暗箭

    第三二三章暗箭

第三二四章父亲

    第三二四章父亲

第三二五章 巧遇

    第三二五章巧遇

第三二六章 亲情

    张嬷嬷赶忙上前劝解,“太太稍作忍耐吧,谁知道她能请了亲家老爷出面。以后日子还长,先哄转了老爷,再想其他……”

    …………

    荀卿染从祈年堂出来,因为明白齐二夫人为何给她这东西,心中只有欢喜,脚步也就轻快起来。一回到宁远居,她见齐攸还没有回来,就打发人去前面探问。小丫头回来禀报,说是前面的宴席已经散了,齐攸和齐二老爷一起去了宜年居。

    去了宜年居,想来不是简单的请安。荀卿染想了想,便拿了件披风,带着着人往宜年居来。

    “四奶奶来了。”宜年居门口,一个大丫头迎上来向荀卿染福了一福。

    “四爷可在里面?”荀卿染就在门口停住了,问道。

    “回四奶奶,二老爷和四爷都在,正和老太太说话。”那丫头回道。

    荀卿染抬眼望去,见一众丫头婆子都站在宜年居正房回廊下。她便不再往里走,而是转身回来,就在离开宜年居大门不远,路边的凉亭内坐下,等齐攸。

    宜年居上房内,容氏坐在宽大的矮榻上,齐二老爷榻旁的椅子上,齐攸却是站在榻前。

    “……以前一直瞒着你,也是为了你好。”容氏道。

    “还请祖母告知。”齐攸道。

    “你这孩子。”容氏叹了口气,看了齐二老爷一眼,“也罢了,总该让你知道的。”

    齐二老爷点了点头。

    “你确实不是二太太所生。”容氏道,“你的生母,她姓万,是你父亲的一个姨娘。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因为家乡水灾,逃了出来。后来她家人都没了,遇到了你父亲,就进了府。她是生你的时候难产过世的,我和你父亲都十分伤心。当时二太太也怀着身孕,和她同时生产,只是,那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你父亲心疼你,我便做主,对外只说你是二太太的亲生子。”

    一段旧事,便由容氏这样简单的揭了开来。

    “为何府里,从无人提到过万姨娘?”齐攸问。

    “万姨娘去世后,你父亲很伤心。我也不愿意让人怀疑你的出生,因此下了禁口令,也打发了一些人出去。”容氏解释道,“说也奇怪,她住过的那个牡丹园,原来花木繁盛,之后那些牡丹却再也长不好。我心里忌讳,又怕你父亲睹物思人,将那园子也拆了。”

    主子心里忌讳,又是个在人们眼中什么也没留下的姨娘,不过是府中一个匆匆的过客,祠堂里不会供奉她的排位,能够在齐家祖坟内有个角落容身就是上上大吉,也无怪乎被人遗忘至此。

    “这件事,我本就不打算一直瞒着你。只是要等你年纪再大一些,如今也罢,你还有什么要问,尽管问吧。”齐二老爷缓声道。

    “祖母,我……万姨娘身体素来结实,她的死……,还请祖母实言相告。”齐攸看着容氏,神色庄重。

    这却是问万姨娘的死,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脚。

    容氏打量着齐攸,心中叹气。

    “她是素来身子康健的……”齐二老爷道,突然看向齐攸,“你是如何知道的?”

    “府内传言四起,我询问了一个那时在府里伺候过的奴才,所以知道的。”齐攸答道,又转向容氏,“祖母,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齐二老爷也将目光转向了容氏,容氏心中愈发叹息。

    “当时是万姨娘先生产,我带人进了产房的。你们,二老爷是不用说了,攸儿你也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你该知道,这女人生产本就是从鬼门关里过一次,凭天由命,神仙也没有法子。”容氏道。

    这却是说万姨娘之死,并无可疑。

    齐二老爷似乎是想到当年的事情,神情颇为黯然。齐攸也想到了荀卿染生产时所受的煎熬,而那此在吕太医看来,却还是极为顺利的。

    “我已经和你母亲谈过,她因着那个夭折的孩子,心中有些……,哎。这些天的事情,她脱不了干系。外面那些流言,却是闲人故意夸大扭曲。她已经悔过,在我面前立下重誓,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齐二老爷道,“这次让你受了委屈,为父都明白。”

    “你虽不是她亲生,她依然是你的嫡母。该有的尊敬和孝顺不可缺少。家和万事兴,这件事从此揭过,谁都不可再提起。”容氏道。

    齐攸恭敬地应了,“祖母和父亲说话,我自然遵从。请祖母和父亲放心,我识得轻重。……太太,总是我的母亲。”

    “这就好,这就好。”齐二老爷笑道。

    容氏也是含笑点头。

    父子两人从宜年居出来,齐二老爷有了些酒,走下台阶时身子摇晃了一下,立刻被齐攸扶住了。齐二老爷转头看了眼齐攸,心中感慨。儿子如今比他还要高大,回想当初从容氏手中接过他的襁褓时,他才不过两个巴掌大小。

    “攸儿,你长的很像你母亲。”齐二老爷道。

    端方的齐二老爷可是很少有这样真情流露的时候。

    齐攸扶着齐二老爷,看见了齐二老爷鬓发中已经夹杂了雪丝。

    “父亲”齐攸叫了一声。

    二老爷答道。

    父子两人都是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虽心下感慨万分,但是表情却越发面瘫了。不过齐攸扶着齐二老爷的手臂却一直没有松开。

    父子两人走下台阶,都看见凉亭中抱着披风坐着的荀卿染。

    “你媳妇在等你,你去吧。”齐二老爷道。

    “我送父亲回去。”齐攸道。

    “父亲还没有老到那个程度,”齐二老爷道,“而且还有童儿跟着。”说着就叫过跟着的小童来。

    “你媳妇有了身子,别让她在凉风里站久了。”齐二老爷也不等荀卿染上前来请安,扶着小童的肩膀径自往前面去了。

    …………

    “我又没去哪里,为什么跑到这来等着,这风可有些凉了。”齐攸接过荀卿染手中的披风,又披在荀卿染肩上。

    “还好。”荀卿染笑道,“屋子里怪闷得。”

    她明知道这祖孙三人之间的谈话,她插不上嘴,这个时候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不管齐攸听到怎样的真相,她都想齐攸能早点看到她,正如她想早点看到齐攸。

    小丫头在前面打着灯笼照路,荀卿染和齐攸并肩缓缓走回宁远居来。

    荀卿染先将齐二夫人给的东西拿出来给齐攸看,齐攸淡淡地看了一眼就放下了。

    “四爷,我很欢喜。”荀卿染道。

    “嗯?”

    “四爷想想二太太为什么肯给咱们这些?”荀卿染道,“老爷很疼四爷那。”

    齐攸没有说话,只微微用力握了握荀卿染的手。

    “你去找了岳父?”两人沉默了一会,齐攸问。

    “不是的,是父亲知道了,找了我回去。”荀卿染道,“父亲……(荀卿染自不会说荀大老爷本打算要留她在娘家,给齐家一点颜色瞧瞧的事)听到了传闻,问我是怎么回事,便请了咱们老爷过去说话……。他做长辈的,不能看着咱们被欺负是不是,结果就是这样了。”荀卿染摊了摊手。

    “父亲……”齐攸重复着这两个字,“方才在宜年居,父亲也和我说……”

    荀卿染目光闪闪地看着齐攸,方才在宜年居,这祖孙三人肯定是谈了什么,最又可能的就是齐攸的身世。

    齐攸看着荀卿染的模样,知道她很想知道,只是忍着不问。

    “原先咱们府里有个牡丹园,我生母,她姓万……”齐攸道。

    荀卿染脑海里立即闪过她曾经看过的那些账册,牡丹园,果然是有故事的。

    “……就是这样,她生下我就死了,太太的亲生子也死了。她和太太的儿子被埋在一起,我则被当做太太的亲生子养大。”

    原来如此,荀卿染叹道:“太太是有心结啊……”

    齐攸点头。

    “大家子里比不得人口简单的小户人家,不是人人都……,老太太对咱们是极好的,还有老爷、还有这些兄弟姐妹们……”荀卿染道,“想想他们的好,有些人、有些事,也就不用在意了,是不是?”

    齐攸看了荀卿染半晌,终于缓缓点头。

    …………

    静静地躺在床上,齐攸没有很快入睡。从容氏口中确认了自己的出生,齐攸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回想着从甄家的和王元家的嘴里问出来的只言片语,心中的疑虑始终无法消除。他相信容氏是为了他好,不会害他,但这不代表容氏不会骗他。

    正想的入神,荀卿染却翻了个身,将胳膊搭在他身上。

    齐攸也翻了个身,将荀卿染的胳膊轻轻地放进被子里。他的卿染,对他的出身是毫不在意的,却能不动声色地接连为他化解了府内外的困扰。

    看着荀卿染的睡颜,齐攸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荀卿染的脸颊。她的聪慧体贴,他比任何人都深有体会。在他眼里,他的妻子是没有缺点的。如果一定要说人无完人,那么荀卿染唯一的缺点就是……

    “还是太过良善了,让我如何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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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七章故人消息

    第二天,荀卿染睁开眼睛的时候,齐攸早已经不在床上了。她以为齐攸一定又像往常一样出去跑马练剑去了,结果她从卧房出来,却见到齐攸安安稳稳地坐在外间。许嬷嬷、桔梗、宝珠、紫菀几个大丫头都恭恭敬敬地站在地下。齐攸正板着脸向她们嘱咐着什么。

    “……不得有半点差错,奶奶求情也不中用。”

    “一大早的,有什么事吗?”荀卿染走过去问道。

    “没什么事,你身子日渐沉重,嘱咐她们好好照顾你。”齐攸道,就挥挥手,让众人都退了下去。

    荀卿染哦了一声也没有放在心上。

    “过两天就是姨**生日,老太太想着为姨妈操办操办,姨妈却不肯。老太太让我去劝劝。”吃过早饭,荀卿染和齐攸商量,“我为姨妈办了一份寿礼,打算一会就送过去,四爷看看可还妥当。”

    许嬷嬷等人将给郑姨**寿礼搬上来,齐攸看了看,并没什么不妥。

    “这样极好。”齐攸道。

    “四爷今天还要出门?”荀卿染看齐攸穿起了大衣裳,就问道。

    “嗯。”

    “还是去围猎?”

    “不是,是过去一般的侍卫们,约了今天一起去吃酒。”齐攸道。

    “唐大人也一起去?”

    “是的。”齐攸答。

    荀卿染没说话。

    “我会尽量早点回来,你小心身子。”齐攸又道。

    荀卿染微微撇嘴,最近齐攸总是早出晚归的,说是会友、围猎,荀卿染总觉得他有些神神秘秘地。

    齐攸低头看荀卿染不说话,却捏了他的衣袖不放,一双眼睛探寻地打量着他。

    “放心吧,我没事的。”齐攸道,“如果有事,我不会瞒着你。”

    荀卿染这才点点头,放开齐攸。

    荀卿染这边送了齐攸出门,麦芽就带着糖糖过来了。福生、瑄儿和糖糖一会功夫就玩在了一起,荀卿染和麦芽闲聊了一阵,就留下麦芽帮忙看着几个孩子,她带着给郑姨**寿礼往香萝院中来。

    荀卿染在花园内慢慢地走,迎面就见郑好儿和两个面生的年轻女子正在菊花丛旁说笑。

    郑好儿瞧见了荀卿染,忙笑着过来行礼。

    “四嫂这是往哪里去?”郑好儿问。

    “正要去看看姨妈,你这是……”荀卿染打量郑好儿身后那两个女子。

    两个女孩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一高一矮。高一点的那个是瓜子脸,杏核眼、柳叶眉,容貌俏丽,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衫裙,纤细的身材颇为窈窕,矮一些的那个年纪略小,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衫裙,容貌与黄衫女子有几分相似,却稍显平庸。

    “这位就是齐府的四奶奶,我四表嫂。”郑好儿忙让她两个上前来见过荀卿染。

    两个女孩走上前来,向荀卿染道了万福。那绿衫女子就低垂了眼睛,显得有些害羞,黄衫女子却是不错眼珠地打量着荀卿染。

    “这是钱家的两位姑娘。钱家老爷和我父亲是故交。钱太太来看望母亲,我带着两个妹妹来园子里散散。”郑好儿又道。

    荀卿染笑着点头,让她们尽管自在游玩。

    知道荀卿染要去看郑姨妈,郑好儿就带着钱家两个姑娘跟荀卿染一起回了香萝院,荀卿染自是又见到了钱太太。

    原来这钱家也是皇商,钱家老爷曾和郑家老爷一起共事,交情很好。后来郑家老爷去世,郑姨妈带着儿女搬到南边,两家便断了联络。

    “我家老爷接了笔生意,谁知道中间出了岔子,多亏遇到朔大爷帮着化解了,这才知道你们一家都搬到京城来了。”钱太太道。

    这件事荀卿染也在齐二夫人那里听说过,是钱家生意上出了岔子,闹出条人命来。正好郑元朔遇见了,就大包大揽,自是托齐家的人情,将事情平息了。

    “我记得姐姐你的生辰就在这几天,准备了些家乡的土物,姐姐可莫要嫌弃。”钱太太就递了张礼单给郑姨妈。却也是知道郑姨**生辰,过来送寿礼的。

    郑姨妈连连推辞,钱太太自然不肯将礼物收回,这样推让了几番,郑姨妈只好收下了。

    等钱太太带着两个女儿告辞离开,荀卿染就让人将她准备的寿礼送了上来。

    “这是四爷和我孝敬姨**。”荀卿染笑道。

    郑姨妈待要说不收,可方才又已经收了钱太太的。

    “不过是个小生日,何必如此破费。”

    “老太太打发我来和姨妈说,这是好事,就要有个响动。姨妈若懒得操办,便都交给我们,总要借姨妈生日这个由头,好好办两日酒,大家跟着热闹热闹。”荀卿染劝道。

    郑姨妈本来是不打算操办,可这两天上门的确有不少上门拜访来送寿礼的。郑姨**心思,女儿的婚事却是眼看就要定下来,但是儿子的婚事,却还没有着落,或许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开始为儿子打算打算。如今又听荀卿染这样说,就十分心动了。

    “只是太麻烦了些。”郑姨妈道,她们毕竟是借助在这里的。

    “姨妈这就见外了。有什么麻烦,府里一切都是现成的,只要姨妈一句话,马上就能置办起来了。”荀卿染忙笑道。

    郑姨妈也就点头应了。

    说定了郑姨妈生日的事情,荀卿染便告辞出来。她刚走到外间,还没出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串女童清脆的笑声。

    “难得茜姐儿笑的这样开心。”郑姨妈笑道。

    众人出的屋来。香萝院当中,有一架藤萝秋千。桔梗正站在秋千架旁,手里拿着只绣球,茜姐儿正一边咯咯笑着,一边绕着桔梗跑,小脸红扑扑地十分可爱。

    “茜姐儿和桔梗姑娘有缘,多亏了桔梗姑娘常来照看她。”郑姨妈道。

    荀卿染笑了笑,一眼瞧见茜姐儿那大红袄子上的活计,正是桔梗的针线。

    桔梗见荀卿染从屋里出来,便俯身和茜姐儿说了一句话,然后直起身,将绣球交给旁边的奶妈,就朝荀卿染走过来。

    茜姐儿却扯住桔梗的衣襟,嘟着嘴,不舍得桔梗走。

    “缘分……”荀卿染喃喃道。

    “四奶奶,五姑奶奶来了,现在在老太太那,老太太请四奶奶过去。”就有小丫头从外面急匆匆走来,向荀卿染禀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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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屏记介绍:
书香世家的女子,却要凭借两只手来谋生活。百计周全,依然摆脱不了做棋子的命运。阴错阳差,人说得遇良配,然而谜团却接踵而来。
临窗绣锦屏,闲看世相百态。
素手拈华彩,点染如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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