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设计,迫不及待
章节名:121、设计,迫不及待
小年过去了,新年就不远了。无法回皇城,但也没有继续留守营地,拔营去往梁城,那个靠近大海的城池,现在已不是李家的都城,仅仅是大燕的一个城池罢了。
一直飘荡在偌大皇宫里的红雾随着岳楚人简单的撒了点东西便散了,进驻皇宫,而此时这里也不能叫做皇宫了。
宫墙有序的被扒除,除去那高墙,这面积广阔的皇宫便也成了城内诸多建筑中的一群,只是风格过于华丽罢了。
丰延绍派到梁城的官员尽数到位,丰延苍却还是总负责人,不止主抓南疆重建,许醜的残部也是他的责任。丰延绍给了他一定的时间,在这个时间段内务必剿杀干净那些散兵游勇,否则便是办事不利之罪。
虽说这命令听起来有点不近人情,但那又何不是给天下人听的?
曾经的宫殿,现今匾额被卸下,只能从那金碧辉煌中看出往日的风采来。
许醜那时占据这里,值钱的东西所剩无几都被转移,也不知都被他转移到哪里去了。或许还在他的残部手中,否则他们也不会逃走,坚定的与大燕打游击。
身子刚刚能动的阎靳就在这里休息着,阎字军的将士守在这里,严密的一只虫儿都飞不进去。
天气晴朗,太阳当空,照的大地也暖洋洋的。不如山里潮气重,所以这梁城很暖和,尤其靠近大海,空气都带着丝丝的咸味儿。
时近晌午,淡绿色的身影由远及近,岳楚人端着刚熬好的药,快步的走向那殿里给阎靳送去。
岳楚人出入这里,无人会阻拦,相当自由。
踏着台阶几步走进去,绕过左侧的卧房,迎面扑来的便是草药味儿,不用看,也能知道这里面住着病人。
“药来了,阎靳,你得喝药了。”走向床边,床上的人倚靠着枕头,被子盖在腹部,身着中衣;剑眉星目面容有些冷淡,但那双恍若初雪的眸子却泛着流水般的光。
“外面天气很好,我不可以出去走走么?”看着她,阎靳几不可微的叹气。其实他能下地走路,因为他在屋子里走过好几圈了。不过岳楚人一直都不同意他下床,所以,当着她的面,他也不敢离开床铺。
“不行,等过了初一的吧。过了初一,我也要给你换药方了,那时候你就能下地走了。”把药碗递给他,药汁浓稠,便是看着也难受。
接过,阎靳面色不改的一口喝掉,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但那药汁是什么滋味儿他清楚的很。
“给。”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颗红色的糖豆来,塞进阎靳的嘴里,能很容易的化解苦味儿。
甜味儿在嘴里蔓延,阎靳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笑意,摇了摇头,不再要求下床了。
“别着急,沉得住气,还从来不知你是个急性子。”闲聊,岳楚人一边俯身解开他中衣,重新在伤处擦药,然后针灸。
一动不动,阎靳微微垂眸看着她,待得她说完,抿起的唇几不可微的扬了扬,“从未在床上躺这么久。”便是那时中了裴袭夜的招儿,他也没有倒下过。
“躺习惯了,到时你就舍不得下床了。在我看来,这世上最幸福的事儿就是能在床上舒坦的躺着睡觉,要是能不做梦的话那就更好了。”思及以前,除却提前有定好的事,否则她是绝对不会早早起床的。
阎靳明显不苟同,二十几年如一日,他没有过一次起的比太阳晚。
施针,岳楚人手法很快,已经给他拆线了,而且恢复的很好。尽管伤疤还在,不过不影响愈合。
“无事时反复握拳,手指不听使唤的话也不要害怕,那是正常现象。”怕他会心里不舒服,一时难以适应,岳楚人很轻松的说着。
“嗯。”微微颌首,阎靳很听话。
“到时你能下地行走,带你去海边儿看看。你见过大海么?”他左半身成了刺猬模样,岳楚人直起身体站在床边看着他,眉眼弯弯。
“见过。”阎靳平静的回答。
“我没亲眼见过,所以到时咱们去看看。我记得那海中还有个小岛,可属于南疆?”在天上看的时候好像挺近的,但在平地上可未必瞧得见。
“海上小国,不与往来。”阎靳很清楚,给予解答。
“原来如此。”点点头,心下却觉得还是以前李氏家族的问题,距离这么近的岛国都不相往来,李家处事极差。
“可有苏儿近来的消息?”银针还要在身体里许久,岳楚人不说话,阎靳开口。尽管语气听起来不是那么关切,但想来他还是关心的。
“她很好,快七个月了。三月回春之际,你就做舅舅了。”想起阎苏肚子里的孩子,岳楚人明显很开心。
阎靳的神色也轻松了许多,“听说苏儿许给你,做孩子的义母?”
微微挑眉,岳楚人笑看着他,“这事儿你也知道了?是啊,早就定好了。我的眼光是不是很长远?未来皇帝的干娘。”扬了扬下颌,她相当自豪这事儿。
透澈如雪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笑,她那个样子无法不让人笑。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虽是不容易,不过成果很可观。你也无需时时的担心她,母凭子贵,阎苏必定富贵一生。”阎苏那不止是凭子贵,凭的还有父兄。
颌首,阎靳神色淡然。只要阎苏一生富贵平安,纵使他粉身碎骨也无妨。虽是心头有一处巨大的缺憾,不过,他已知足。
日头西坠,岳楚人终于瞧见了丰延苍的影子。
这厮打从一早就不见了,她睁开眼他人就不在身边,而且床铺凉了许久,可见他很早的就走了。
不过较之以往,这会儿回来的却是有些早,太阳还没落山呢。
如此温暖的天气,丰延苍依旧披着厚重的狐裘大氅,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他是穿的最奇怪的。
双臂环胸,岳楚人不眨眼的看着他走进来,“今儿回的这么早?不是一会儿还要出去吧?”
丰神俊朗,听闻此话,笑意浮现更是风华无双,看的岳楚人不禁眯眼。
“回来的早你不喜欢?”进入室内,他解开大氅扔到一边,月白色的袍子纤尘不染,他又恢复了那飘然不染纤尘的模样。
“喜欢啊!但怕你让我空欢喜一场啊。”抿嘴,随着他走近,岳楚人张开双手,那意思明显就是朝他讨要拥抱。
拥住她,丰延苍微微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下,“今儿的事情少,解决完了便尽快回来陪你了。你不是一直吵嚷着想吃海鲜么?我已吩咐人准备了,今儿让你吃个够。”
“真的?小样儿,还是有点良心的,以为你把我忘了呢。”仰头看着他,酒窝浅浅的轻笑,可见真的很高兴。
“忘了天下也不能忘了你啊!近来早出晚归,夜晚时似乎除了相拥而眠再也未做过其他助兴的事,可想我了?”压低了声音,他拥着她在她耳边诱惑道。
抿嘴,岳楚人手成拳捶打他胸口,“色胚,天还亮着呢。”
低笑出声,他抱着她往内室挪移,一边轻声细语,“天亮着,看的才清楚。”
“看你个头啊!”小声轻叱,岳楚人耳朵发红,被他揽着挪进内室,再也没有抗议之声。
新年到来,经历过数次风波的梁城同样张灯结彩,那时逃出去的百姓也尽数返回,朝廷给曾经受过损失的百姓发放补助,所以百姓返城的速度很快。直至新年,梁城似乎与以前一个模样,并没有出现空城的情形。
随着新年的来到,北方也有消息传来。裴袭夜暂时停战了,不过现今老西王被困在西疆首府,其实只要裴袭夜一个动作,老西王也就不复存在了。不过可能因着新年,更可能是因为他没玩儿够,所以就如同逗老鼠的猫似的,围住了西疆首府,然后开心的迎接新年。看着别人焦虑恐慌,想必他会很开心。
听闻了这些消息,岳楚人无话可说,她相信是真的,裴袭夜只是在逗着老西王玩儿,凭他的心性,恐怕得折磨的老西王疯了他才会罢休。
风和日丽,想象着北方白雪皑皑的模样,以那个情形,恐怕战争也进行不下去了。
“勤王不在?”一旁传来低沉熟悉的声音,岳楚人扭头看过去,眉目弯弯,“还在忙,可能还需两个月吧。两个月过后,就不需他主事了。”看着阎靳,岳楚人很欣慰。他恢复的很快,现在不止能下床走路,便是随意的抬手臂,他也是能做到的。
剑眉星目,俊朗的面庞散着一层阳光融化不了的冷漠,走过来,挺拔的身体看起来还是那般有力量,根本看不出来他有受过重伤。
“那时还说去海边转转呢,新年都到了,不如咱们去看看?”看阎靳好似很无聊的模样,岳楚人提议道。
阎靳几不可微的点头,二人随即并肩而行,后面随行着阎字军的兵将。
然而,还没走出多远,前方就有勤王府的密卫快速跑过来。这密卫是詹宁,丰延苍身边头号的神出鬼没。今儿光明正大的出现了,惹得岳楚人抬头往天上看,想瞧瞧太阳是不是正常的。
“属下见过王妃,阎将军。王妃,属下奉王爷命令将太子爷给您的信送来。似是十万火急,请王妃尽快审阅。”
岳楚人挑眉,看了一眼阎靳,随后伸手接过詹宁手里的信。
拆开,拿出信纸展开,一看里面的内容不禁的微微蹙眉。旁边阎靳的视线也投注在这上面,看清了那上面的内容也面色一紧,“苏儿腹痛不止?”
岳楚人微微拧着眉头,看了一眼发信时间,是五天前。这不知这五天以来,阎苏的情况如何了。
从丰延绍的形容来看,她也根本猜不出阎苏到底是什么原因而腹痛,丰延绍又信不得太医,所以才会给她写信的。
“你别着急,我用金雕能很快的回去,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安慰阎靳,虽她如此说,但也有些怀疑,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腹痛呢。
眉峰微蹙,虽是那双眸子依旧如雪,但他是担忧的。
“你好好休息,有十八在这儿,亦能照顾你。我去收拾一下,一会儿便回去。”说完便快步离开,海边之行就此夭折。
翻找出了最厚实的狐裘大氅,岳楚人径直的去找丰延苍。
丰延苍在原来的御书房,这些日子以来他处理公事都是在这里。
华丽的书房外王府的护卫把守着,岳楚人单手托着狐裘大氅快步的跑上台阶走进书房,书房中仅丰延苍一人,坐在普通的书案后,书案上是堆积如山的折子。
“小苍子。”走进来,岳楚人步伐很大,风风火火的。
书案后的人同样裹着大氅,黑亮的颜色衬托的他面庞如玉,看着那人儿快速的冲到眼前,眉目间泛点温柔,“看到信了?”
“嗯,他描述的不清不楚,我也判断不出是怎么回事儿,所以最好我回去一趟。”托着狐裘的手臂抬了抬给他看,意思是她马上就走。
扬了扬眉,丰延苍明显有些不赞同,不过岳楚人不眨眼的瞅着他,还很担忧的模样,最后叹口气,“如何上路?”
“雕儿啊,难不成步行?等我到了皇城,都出了正月了。”根据雕儿的速度,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到了。
“你独自上路,我不放心。”从书案后走出来,这两天他熬夜过多睡眠不足,头又开始疼了。
“我在天上,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处理完了我会尽快回来的,反正有雕儿,速度也快。”上前环住他的腰,岳楚人仰头瞅着他。
垂眸,丰延苍抬手摸着她的脸颊,半晌点点头,“小心些,尽快回来。”
“嗯。你注意身体,我不在,也没人心疼你。”踮脚在他唇边亲了亲,一边警告道。
“那就快些回来心疼我。”轻笑,搂着她低头纠缠她的唇。
缠绵半晌,岳楚人扭头推开他,“我走了。”话落,她转身快步的离开,几乎是跑着。
看着她离开,丰延苍几不可微的摇摇头,阎苏肚子里的孩子,对她的吸引力还真是大。
用金雕做行走工具,是最明智的选择。
用狐裘裹住自己,趴在雕儿的背上,冷风呼啸的在头顶飞过,却能更清楚的感受到金雕的速度。
越向北,气温越低,皑皑雪景映入眼帘,岳楚人却没那么多心思看。翌日上午时分,远远的瞧见了皇城,自然还有与皇城距离几十里的护国寺,在天上看好似距离很近似的,跨一步,便能抵达。
金雕径直的飞到皇宫,宫殿层叠,盘旋了两圈找到了御花园。翅展巨大,落下时打坏了四周数座的假山。
从金雕背上滑下来,四肢都有些麻木了。
早就看到了金雕在上空盘旋的宫人们从四处汇聚过来,瞧见了坐在地上的岳楚人纷纷跑过去搀扶,“王妃,王妃您可好?”
“没事,扶我去太子妃那儿。”腿脚都有些不好使,顺着两边的力道,快速的离开御花园。
阎苏的宫里都是人,宫人一群,太医一堆,丰延绍的銮驾也在,可见丰延绍也在里面。
走进宫殿,就有公公大声通报勤王妃到,里面呼啦啦的走出来一群人。
“勤王妃您回来了,您快给太子妃看看,疼了七日了。臣等查不出原因,只盼勤王妃早些回来。”几个太医跟着一旁一通说,两个宫女搀扶着岳楚人走进来,扫了他们一眼,岳楚人懒得说话。
“勤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很意外的敏妃在这里,从里面出来一眼看到被搀扶着的岳楚人,惊讶的睁大眼睛。
“我没事,走吧,我进去看看。”敏妃接替那两个宫女扶着岳楚人扔下一干人走进了内室。
暖融融的,同时还伴有阎苏断续的哭声,床边,一袭杏黄长袍的丰延绍坐在那儿,握着阎苏的手,斯文儒雅的面庞也尽是担心。
“五哥。”走进来,岳楚人唤了一声,床边的人立即回头,一边急急道:“楚楚,快来看看,苏儿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几步走到床边,敏妃扶着她坐下,随后退到一边。
阎苏穿着单薄的长裙,腹部隆起,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她是清醒的,只是很疼。看着岳楚人,下一刻眼泪流出来,“楚人,我好疼。”
“放松,我回来了。”她的手很凉,不过也顾不得了。抓住阎苏的手,两指搭在脉门间,屋子里除了阎苏略显痛苦的呼吸声,静静地。
眉头拧起,岳楚人抬头,视线打从所有人的脸上掠过,又将整个房间扫视了一遍,最后固定在了床头。
松开阎苏的手,岳楚人起身,抬手用指甲从床头上方的夹缝里勾出一根牙签般粗细的黑色铁丝状物体。
其他的人不解,便是阎苏也不知道那里何时有这么个东西。
拿着那黑色的长针,岳楚人认真的看了看,随后抓住阎苏的手,顺着她拇指食指间的虎口扎了进去。
阎苏痛呼了一声,随着针扎进去,她瞬时消声,眼睛也睁开了,大口的呼吸,相比较刚刚,轻松了许多。
“还疼么?”看着她,岳楚人轻声问道。
转眼看向岳楚人,阎苏的唇角绽开一抹笑,“不疼了。”
“没事了,不会再疼了。”将那长针拔出来,阎苏长出一口气。
丰延绍看着岳楚人手里的针,深邃的眸子不见底,“这是什么?”
捏着长针,岳楚人站起身,“解药罢了。这种让人疼痛的毒,解药一般都在附近。”微微垂眸,岳楚人其实在说谎。
“有人下毒?孩子可还好?”一听毒这一字,丰延绍的神色紧张了起来。
“孩子没事,只是让大人疼罢了。”捏着针走开,丰延绍似乎还想问什么,但没问出口。
敏妃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看到岳楚人走出去,她也随即跟上。
人们还聚集在外面,看见岳楚人出来,立即围上来,询问情况。
抬手,将那黑色的长针亮出来,“我给太子妃针灸过了,她已经睡下了,诸位回去吧。在此吵着太子妃,太子殿下可是会生气的。”她面无表情的说,再加上那根黑色的长针,让众人不由得噤声。随后躬身行礼,纷纷离开。
“勤王妃,是真的有人给太子妃下毒么?”待得人都退下,敏妃在一旁开口问道。
垂眸看向那长针,岳楚人摇摇头,“不是针对她。”
“那针对的是谁?”敏妃不解,想知道答案。
岳楚人不语,针对谁?当然是针对她了!
裴袭夜,肯定是他。他就知道若是阎苏有不适丰延绍肯定会找她,所以他就给她来了这么一招。给阎苏下的毒等同于迷药,让她觉得自己疼,其实她身体好好的,只是意识里觉得疼。
那厮现在或许还在皇城中,也或许藏在宫里某个角落。这皇宫他住了一个多月,自是很了解地形。
如他所愿,她现在回来了,她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想玩儿什么。
因着阎苏年前就开始疼痛,闹腾的整个皇宫上下都不敢张灯结彩的迎接新年。今儿阎苏不疼了,个个宫里也都挂上了红灯笼,灯火通明的,照的黑夜很亮。
岳楚人没出宫,留在阎苏的宫殿里陪着她。傍晚时她吃过一些东西就又睡下了,岳楚人回到她暂住的卧房休息。
解下白色的狐裘披肩,转身挂在屏风上,手刚搭在屏风上,眼角却瞟到一片黑影。
动作一顿,岳楚人冷声轻叱,“偷偷摸摸的很有意思?”
“诚如本少所料,你以最快的速度回来了。”略带玩世不恭的声音从床边响起,灯影绰绰间,一个人姿态随意的倚在那儿,如同自己家。
“迫不及待与我一战了?我还真是准备了许多的好东西给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转过身,岳楚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床边的人,挑衅意味浓重。
“只说不做,你一直在南疆,打算隔空与本少决战么?”裴袭夜呛声,更是一副迫不及待与她决战的姿态。
“看来,你急切的很啊!”一字一句,岳楚人觉得他或歇道了阎靳受重伤的事。若是他知道了,那么很可能起事,北边要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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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找茬儿,口头上的决战
章节名:122、找茬儿,口头上的决战
倚靠着床头,笔直的长腿交叠在床沿儿,幽暗的灯火中,他看起来相当自在不羁。精致的眸子直视着那个脸色阴晴不定的女人,梨涡浅浅,笑得无害。
“琢磨着怎么对付本少?你若是想要丰延绍知道本少来了,你早早的便告诉他了,所以现在你也不会去通知他。你又在想,本少是不是知道阎靳受伤了呢?哎呀,本少知道了呢!”很欠扁的,裴袭夜夸张的说着,听得岳楚人拧起了眉头,眼光如刀。
一瞧她瞪眼,裴袭夜笑得更开心,两条腿也晃了起来,好不自在。
“知道了又如何?知道了便来挑衅我?你这个皇上做的还真无聊,放眼天下豪杰千万,挑衅我一个女子让你很有成就感?”轻叱,岳楚人真想喷他一脸狗屎。
“这不是挑衅,本少只是在通知你,迎战!”两个字脱口而出,下一刻他坐直了身子,精致的眼眸弯弯的,瞅着她笑眯眯,却不是在开玩笑。
“迎战?北王殿下找错人了,我最近正在调理身体等待受孕呢,没心情与你玩儿。”说着不存在的事儿,却是成功的把裴袭夜气着了。
顾不上刚刚说的迎战,刷的站起身几步走到岳楚人面前,眸子里阴郁一片,“不行,你不许怀孕生他的孩子!”几乎是吼得,岳楚人微微眯眼,耳膜嗡嗡响。
“我给我丈夫生孩子,关你屁事!”他不再那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岳楚人顿时顺了心气儿。刚刚气得她要死,那口气憋了好久。
“我说不行就不行!岳楚楚,你给我听清楚,你若是敢给他生孩子,我踏平大燕!”又是大吼,姑且不知他真心假意,但那气势着实吓人。
“你还真是病得不轻!恕我直言,您老人家的后宫没女人了?缠着我有什么意思?真不真假不假的,我都闹不明白你了。千里迢迢的设计我让我回来,又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这会儿又大发脾气,您或许应该找个大夫看看,您这精神着实不太好。”冷嘲热讽,与他说话,实在无法用正常语气。
“别顾左右而言他,本少的话你最好记着,否则,要你好看!”抬手指着岳楚人的鼻子,几乎戳到她。
扬手啪的打开他的手,岳楚人冷哼一声绕过他走到一边的软榻上坐下,“现在谈谈正事儿吧,你也知道了阎靳受伤了,打算怎么做啊?”受不了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气着了他一回,她舒坦多了。
裴袭夜的脸色仍旧不好,眸子阴郁连灯火的影子似乎都倒映不进去。
“机会难逢,自然是攻城略地开拓我北域疆土啊!”走回床边坐下,他声音平静了许多,却不复刚刚的得意。
几不可微的挑眉,岳楚人略显讽刺的扯了扯唇角,“友好往来没到一年,您这就又打算翻脸了,恕我直言,您堂堂一国皇帝翻脸比翻书还快。就像那还在襁褓里的小儿,一会儿拉屎一会儿撒尿,没个准头。”极尽所能的嘲讽,听得裴袭夜心气不顺。
“你跟了本少,本少不计较你受诱骗**,往后你只做本少妻子。那么,本少便不再想着开拓疆土了,与大燕永葆和平。”讲条件,而且语气很吃亏的样子。
“老娘喷你一脸狗屎!你那是在说话?纯粹放屁!要打是吧?老娘陪你。那么爱玩儿,咱们就玩个够!”变脸,岳楚人眸光如刀锋般的瞪视他。明明自己神经病,却偏偏说一些好像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的话。他有几分真心那都没用,他气人的话就让人直接忽略了他的真心。
“又展现技能了?喷本少一脸试试,只说不做有什么意思?”扬眉,他忽然又高兴了,梨涡浅浅的样子分外可爱。
一瞧他那模样,岳楚人什么话都说不下去了。
深吸口气,看着他,“我就当你是来宣战的,早先咱们也说过到时决战的话,现今等于旧事重提。好,我知道咱们决战的时间要到了,你滚吧,老娘迎战。”
“你说的,不许反悔。尽快的离开这儿到边关去,南疆嘛,不许回去。”站起身,虽说二人说的是决战,但这气氛还真是看不出决战的样子。倒是他的目的显而易见,要岳楚人与丰延苍一南一北的远远分开,分开一时是一时。
“与你无关,滚蛋!”给了他最后冷冷的一眼,滚蛋二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裴袭夜很是高兴,身子一转,残影消失于窗子那儿,一道冷风吹进屋子,吹得烛火摇曳。
长长地舒口气,岳楚人端坐于榻上陷入沉思。
她若是去北方的话,丰延绍必会同意,因为他也担心裴袭夜会动用巫教那些招数,纵使千军万马,巫教的人也众多,猝不及防,有她在能够有效的抵抗巫教。
再言,此时阎靳不在,边关一众阎靳的部下虽个个尽忠职守,但没有阎靳,就等同于没有主心骨,士气降下大半。
但她若是去了北方,就等同于中了裴袭夜的下怀,她为什么要让他开心?那样反倒还会惹得丰延苍不快。
思虑半晌,岳楚人摇摇头,这事儿还是得与丰延苍商量商量才成,她不想他不开心。
思及此,她便坐不住了。将厚衣穿戴上,拿起狐裘大氅裹住身体,随即走出卧室。
黑夜的皇城比之白天更冷,黑茫茫一片,特别在天空上向下看,更是漆黑的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自己。
金雕载着她离开皇城,飞速的朝着南方而去。
金雕一共也没休息多久,如此往返,它也相当费力,尤其还带着岳楚人。速度慢下来,不过比之地上的交通工具,却还是快了几倍。
翌日的夜晚,雕儿终于飞到了梁城的上空。
尽管黑夜,下面的灯火也不明亮,但它找的很准。于那时丰延苍和岳楚人夜宿的宫殿前落下。
巨大的翅展带出来的风四面八方散出去,使得那些守夜的护卫连连后退。
“王妃,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如此快的返回,众人都很惊讶。
这儿的温度不比皇城,岳楚人解开狐裘大氅一边道:“不行么?都围过来干什么,小苍子睡下了?他不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吧?”眼睛转了一圈,借着幽暗的灯火,这些护卫一个个都很惊讶的模样,好像她回来很神奇似的。
“那当然不是。王爷染了风寒,早早的就睡下了。十八爷给送药都没进去,属下们想,王妃您回来了,王爷就能吃药了。”赶紧解释,可是担心岳楚人误会。
“谅他也不敢。行了,各归各位。”挥挥手,岳楚人快步的走上台阶,推开沉重的房门,随后闪身走了进去。
一天一夜没睡,她也乏的很,扔下狐裘大氅快步的走进卧室,漆黑的也没燃着烛火,借着外面的光依稀的能瞧见床。床上有个人形的起伏,还有呼吸声,看来他还真的风寒了,睡得这么沉。
摸索到床边,岳楚人不眨眼的瞅着床上的人,她看不清他的脸,随后伸手摸进被子里找他的手。想试试他的脉,看他病得重不重。
不想,刚碰到他的手就反被抓住,不等说话,身子被一股大力直接拽进了床里。扑通一声砸在床里侧,发出很大的声音。
“噢,好疼!姓丰的,你真疯了。”不满,却伸着手去脱靴子,两只都拽下来然后随手扔到床外去。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脖颈脸颊上,他有些闷闷的声音带着热气传进耳朵里,他还真是风寒了,体温也很高。
“想你了呗!我摸摸,还挺热的。”抬手摸他脑门,他却晃了晃嫌烦似的继续往她脖子那儿拱。
痒,岳楚人不禁笑起来,“难受不?不然我给你熬药去?”
“不用,发些汗就好了。”抱住她,微微用了些力气,箍的她有些喘不上气。
“那就把被子盖上,你这样晾着怎么会发汗?”他一条长腿还压在她身上,这是哪门子的发汗?
“不想我?”她让他盖上被子,他反倒一个翻身从被子里出来,直接压在了她身上。一上一下,他轻吻她的额头脸颊唇角,更是热气扑面。
“小苍子,你不是风寒了,你是发春了。”看着他朦胧的脸庞,岳楚人抿嘴笑。抬手搂着他的颈项,微微扬起下颌配合他的滑到她颈项的亲吻。
“想你。”亲吻她,一手扯开她的衣服热切的抚摸。他手掌间炙热的温度烫的岳楚人不禁弓起身子,更加搂紧他的颈项,闭上眼睛,感受他的热情。
帐暖**,让人浮想联翩的嘤咛喘息直至月挂西方才渐渐停歇。
大床外,纱幔坠地,挡住了里面的光景。
没有烛火,黑暗中,岳楚人躺在丰延苍的怀里,裸身贴合,暖融融的。
他说发汗,风寒就会好,看来还是有些效果的,因为他说话不再那般闷闷的了。
“往时我千里送身,这次接收的人换成了我,确实畅快,怪不得你那时那般开心。”温声的说着,好听的声音使得岳楚人不禁的眯眼,好听的很。
“虚荣心得到满足了?男人啊,没比女人差多少。”手臂搭在他精壮的腰间,手指轻动的捏着他腰间的肉。
“承认。不过,你若是真的因为想我才连夜返回,那我就更满足了。”漆黑的,他也能找得到她的下巴,两指捏着,热乎乎。
“虽然很想满足你,但不是。有事要与你商量,所以才尽快回来的。不过现在太晚了,不如明儿说?”窝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若是说了裴袭夜,好像有点破坏气氛。
“会扫兴的事儿?”直觉很准,丰延苍低声道。
“嗯。”回应了一声,室内就陷入了寂静。
几分钟过后,丰延苍抬手摩挲着她的肩膀,开口道:“裴袭夜?”
“嗯。”一猜一个准儿,岳楚人挑了挑眉,有些无奈。
“他还在皇城?”语气淡了许多,凉飕飕的。
“应该已经走了。他知道阎靳受了重伤,特意找我决战的。”悠悠的说着,明显听到他呼吸变了。抬手抚着他的腹部,一边道:“你别生气,若是真开战,我不会对他客气的。眼下的问题就是,南疆的事儿还没解决,他那里随时可能有动作,我想,不如我去北方如何?”
“不行。”几乎是想都没想,丰延苍直接拒绝,干脆利落。
岳楚人眨了眨眼,没再说什么,既然他说不行,那就不行吧。
“贼心不死!”许久,岳楚人以为他已经气得睡着的时候,头顶突然爆出这么一句话来。她唇角抽抽很想笑,终还是忍下去了。
“我心如磐石。”搂紧他,岳楚人语气坚定。
“给我生个孩子吧。”他侧过身搂紧她,呼吸打在她脑门,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
抿唇,岳楚人点点头,“好。”她不强迫不急切,随缘。
得到肯定的回答,丰延苍的手臂又收紧了些,似乎这般心里才有底。也似乎觉得,有了两人共同努力的结晶,她才完整的属于他。
翌日,凡是看到突然出现的岳楚人的人都惊讶不已,这速度未免太快,好似刚刚听说了她返回皇城的消息,眨眼她就回来了。
一听到消息,阎靳便出现在了眼前,他现在除了不能做大动作外,根本看不出什么特殊来。
“苏儿她怎么样了?到底什么原因使得她腹痛不止?”果然的,他很担忧。
“你放心吧,其实没什么事儿,我给她扎了一针就好了,属于神经性的疼痛吧。”没告诉他是裴袭夜做的动作,本来就有伤在身,怕他激动。
“那就好。不过你连夜赶回来的?”看着她,冷漠的脸庞透澈的眸子有几分不解,她不是那种性子特别急的人。
“皇城太冷了,冷不丁的回去,很不适应。阎苏也没事了,所以就尽快的回来了。”还是不能与他说裴袭夜,岳楚人笑道,说的像真的似的。
“麻烦你了。”点点头,得知阎苏没事,他便也放心了。
“不麻烦,这一来一回的也没花多少时间。对了,这两天可按时喝药了?十八的针灸不行,下午你喝药时,我给你针灸。”走到他面前,岳楚人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搭在他脉门处,慢慢的眨了眨眼睛,随后点点头,“没任何问题,就是有些血虚。晚上我给你做药膳,好吃又补血。”
阎靳眸色稍变,“你给我输过血,你也要多多注意才行。”
挑眉,岳楚人轻笑,“咱俩情况不一样,两个概念。再说,我失去的那点血早就补回来了。”
“谢谢。”看着她笑颜如花,阎靳脸庞放松,很清晰的吐出两个字。
眨眨眼点头,“不客气。”
恍若融雪的眸子掠过一丝笑意,一瞬间,柔化了满身的冷漠。
丰延苍不准岳楚人去北方,她便继续陪着他。北疆的消息也不断的传来,但都是关于与西疆的。老西王被困在都城,北王扬言只要老西王肯投降并叩拜他,便饶他一死。
然而,老西王却是宁死不降,且派出使者大骂北王。
北王一刀宰了老西王派去的使者,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在他这里完全不好使,不高兴就是杀。
正月十五,大燕的彩灯节,北疆大军攻进西疆都城。老西王自刎于皇座之上,血溅三尺,延续了百年的西疆王朝彻底陨落,改朝换代,并入北疆版图。
与此同时,一直与北疆冲突不断的东疆在边关不断骚扰北疆驻军。阎字军亦在东北处屯兵,东疆与大燕的关系也紧张了起来。
不同于北方,南疆很安然,丐帮的弟子大半儿转移过来,游走于民间,同样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岳楚人计划着待得局势平稳了就在梁城成立济世堂,而且与戚建通过书信,他在关州那儿培养了不少人,到时可以送来帮助新店开张。
然而,这些事情还在计划当中时,北方就传来了早在岳楚人意料之中的消息。
一夜之间,在阎字军巡逻会经过的地方,出现数个水井大小的泉眼,四周白雪皑皑寒冷异常,那泉眼里的水咕嘟嘟的泛花儿,像是开了一般还有水雾飘出来。
但看起来像开水,那绝不是开水。因为有兵士想试试那水是不是热的,结果伸进去一根手指,瞬间就被冻伤了。直至现在那根手指还没知觉,且越治疗就越糟糕,变的黑乎乎的,恐怕那手指不保。
一有此事,齐白与费松连忙的报告给兵部,同时派人快马加鞭到南疆,如此诡异之事,恐怕只有岳楚人能解决的了。
看到那信的瞬间,岳楚人就知道这绝对是裴袭夜的手笔。她没如约的去北方边关,他处理完了老西王,就挑事儿了。
“我的伤已好了大半,明日就返回边关。”阎靳面色沉凛,声音如鼓。
丰延苍坐于主座,白衣飘然,一旁矗立着暖炉,就是在屋子里,他也会在距离暖炉最近的地方。
“也好。不过,他尽用一些寻常人解决不了的招数,目的显而易见。”声音依旧恍若春风,但脸上的神情却不明朗,甚至有点骇人的阴郁。
岳楚人坐在另一侧,手上拿着齐白的亲笔信,听着他们的话,她几不可微的摇摇头,“所以,还是由我来对付他最为稳妥。”
“不行。”
“不行。”
两道否定同时响起,岳楚人动了动眉尾,分别看了那二人一眼,“那二位可有更有效的方式?他现在只是稍加试探,下次指不定用什么更卑鄙的招数。若因此而使得大军遭受损失,多不划算。再说,对于我来讲,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他一心要与我决战,拼个你死我活,那就成全他好了,免得没完没了的骚扰。”
“他不止要决战,其心龌龊,更不能让他如愿。”阎靳沉声,而且毫不客气的说裴袭夜龌龊。
岳楚人略有无言,龌龊是真的,但也十分的心狠手辣,不管他做出什么事情来,她都不会觉得意外。
“阎将军此话有理,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漂亮的凤眸荡漾着凉薄的流光,他裴袭夜想江山美人共得,未免想的过于美好了。
岳楚人不言,抬手抚了抚脑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如此下去,裴袭夜被激怒,难保不做更大的破坏,到时收场可不容易了。
他们不同意,岳楚人便也不再提这个话题了。
阎靳的伤好了许多,日常活动均没问题,但却是动不得武功。带着五百的阎字军兵将离开南疆,岳楚人目送着他上马离开,想来他们再次相见不会需要多久。
正月下旬,北方又有消息传来,鹅毛大雪前一刻还是白色的,下一刻就变成了红色的,红红的一层铺满山上山下,诡异的颜色饶是让人害怕。
听到这个消息时,岳楚人长长的吐口气,扭头看向丰延苍,这古人下颌绷得紧,怒意翻腾。
不眨眼的瞅了他半晌,岳楚人抿嘴笑出声,“小苍子,你绷着脸的样子不好看。”
漂亮的凤眸流转,看向她,他的脸庞放松许多,“你不出现,他就要无休止的搞花样儿吓唬人。”阎字军自是沉稳,但边关的百姓都惊慌了,说那是上天给了警告,又有说那天灾降临之兆等等。
“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挑衅大燕,通过他那些小动作就看得出来。再过几日阎靳差不多也能回到边关了,有阎靳在,百姓或许就能消停下来了。”不可否认,阎靳是北部的主心骨。
“怎么不张罗着亲自去对付他了?”听完岳楚人的话,丰延苍轻笑,眸子里都是笑,看起来心情好了许多。
“若是说了,你不会更生气?”轻叱一声,她在挑拣不会让他生气的话来说,他反倒还问上了,有什么可问的?
“过来。”伸手,他眉目含笑的看着她。
起身,一步步挪过去,身子一转,坐在他腿上。
“五哥数次来信要你去北方边关,南疆刚平稳,他不想北边闹事。”搂着她,丰延苍温声道。丰延绍不止一次来信了,但都让他回绝了。不过裴袭夜不消停,别人又拿他没办法,所以,也只能让她去了。
“其实裴袭夜他也忙的分身乏术,东疆挑衅他,他还有时间在搞小动作,我倒是佩服他。”东疆或许是看着裴袭夜侵吞了西疆眼红了。阎字军驻守在整个北方,在东北方位屯兵,他不敢惹,所以就尽力的与北疆生事。
“所以说他狼子野心丝毫不为过,吞并西疆,染指东疆,又招惹大燕。或许在他眼里,逐鹿天下如此容易。”西疆被他吞并,东疆绝不能给他。
“按你这么说,他想吞并周边列国?岂能让他如愿?”他们兄弟俩一心要收复原本就是大燕的疆土,如今西疆被裴袭夜纳入,想要收回岂容易?
“一口吃不了个胖子,他如此急切反倒会坏事。南疆的事宜正在交接阶段,之后我须得回皇城一趟,我尽量快些,你与我同走?”看着她,丰延苍凤眸幽深。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睛看着他,暗暗扳着手指计算他所做的这些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最快也得一个月,不如我先过去吧。到时让金雕回来跟着你,你用它做行走工具,能更快一些。”如此一想,再有两个月阎苏就要临产了,也不知她能不能回来陪着她看到干儿子?
“允了你你便如此焦急,早知,便不该答应你。”摇摇头,丰延苍有些许无奈。
“你还不乐意了?我为了谁呀?为了猪圈里的那头猪?”抬手戳他脑门,岳楚人也不乐意。
“为了我,我知道!”抓住她的手,丰延苍轻笑。虽是享受夫妻同心共进共退,不过总是离别太过伤人。
“身在此中进退不得,再说,咱们都不喜后退,那只能前进。便是有腥风血雨,那也只是前进路途上的一道风景罢了,待得咱们老了,回忆起来多够味儿。”搂着他的脖颈,她更想的是尽快结束当前的这种局面。不管与裴袭夜的战争是赢是输,她都做好了准备。
“待得我老了,你正值风华之年。”她此时不过二八年华,想想差距还真是很大。
“呦,又与我说这个?我还担心待你到了一朵花儿的年纪就嫌弃我了呢。”在他脸颊上如同啄食一般的亲吻着,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儿,她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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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以乌鸦开场的决战
北方的大雪是皇城比不了的,这是岳楚人第一次看到如此雪景,目力所及之处都是白茫茫的,再加上天上太阳照耀,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觉得自己要被闪瞎了。
金雕似乎有自动调节功能,根本不为所动,飞的快速且平稳。
岳楚人穿的很厚,裹得像个粽子,感觉行动都很困难。尤其此时趴在金雕身上,感觉她这重量压的它都有点承受不住了。
崇山峻岭就在前方,绵延的山体被白雪覆盖,除了那座最高的天崖,她根本分不清哪座山是哪座山。
金雕很准确的寻到了阎字军的驻地大营,长啸一声,简直盖住天地,震得岳楚人也耳膜嗡嗡响。
“小畜生,你叫的好难听。”脑子里的嗡嗡声消失,岳楚人冷叱,实在太难听了。
被她一说,金雕不乐意了,又长啸一声,这次比刚刚还要响亮,震得岳楚人差点从它背上滑下来。
很得意的滑翔向下,因着它的两声长啸,营地的兵将也注意到了它。
于营地后最宽阔的空地落下,落地的速度过快,岳楚人直接从它背上滚下来扎进了雪堆儿里。
“靠!”挣扎的爬起来,吐了一嘴的雪沫儿。穿的厚,长时间的坐在金雕背上,她手脚不灵便,像头笨笨的熊。
“怎么趴雪里了?来,起来!”脑后响起熟悉的声音,下一刻手臂被抓住,完全没用力气的离开雪堆儿,站了起来。
被拽起来,岳楚人像个不倒翁似的晃了晃站稳,抬头看向阎靳,一边笑笑一边抬手抹掉脸上的雪,“这个小畜生,我训了它它不高兴了呗。故意把我扔下来,粮食减半。”扭头瞪着如同一座小山似的矗立在那儿的金雕,岳楚人狼狈的很。
微微垂眸看着她,阎靳面庞柔和几分,她脸上头发上都是雪,瞧着她在那儿抹着脸上都化了的雪,不由得抬手将她头发上的雪拨弄掉,一边沉声道:“冷不冷?回军帐暖和暖和。”
“还成,我穿的很厚,瞧瞧我像一粽子。”任阎靳将头发里的雪弄掉,岳楚人也笑自己,因着太冷,脸颊红红的。这儿可比皇城冷得多,呼吸之间都是白雾。
与雪一个温度的眸子划过一抹笑意,放下手,“走吧。”
“嗯。”迈开步子,这一身的行头重的很,拖着沉重的步子随着阎靳往营地走。她走的慢,阎靳配合她的步伐亦是慢慢的走,远远地瞧着,像是一个挺拔英挺的猎人身边跟着一只企鹅。
“妹子,你可来了!将军早就说你肯定会在这几天到的,果然来了。哎呦,是不是太冷了?快进来。”费大胆更像一头熊,远远的迎过来,嗓门震天。
他走近,岳楚人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厚重的衣服,使得她根本拍不动。
“确实冷啊,不过风景却是好看,茫茫白雪,我眼睛都快被闪瞎了。”大声回应,兄妹俩的大嗓门充斥着营地。
费大胆大笑,抬手去拍岳楚人,没用力的两下,拍的岳楚人直晃。
一旁阎靳抬手自她身后虚空拦了一下,随后微微蹙眉看向费松,“你收着点力量。”
费松一愣,随后看着自己粗壮的手臂讪笑,“妹子,你没事吧?”
“没事,不过别再拍了,再拍我就趴下了。”站稳,岳楚人摇摇手。
“那就好,走,快进帐暖和暖和。”费松大笑,赶紧让着岳楚人往军帐里走。
刚走到军帐前,军帐厚重的帘子被从里挑开,齐白的脸露出来,“勤王妃,咱们又见面了。”
“齐军师,几个月过去了,你可明显见老哦!”一个大步进入军帐,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使得她不禁一抖,好暖和。
“可不是么,愁得头发都白了。”一行人进来,齐白撂下帘子,彻底阻绝外面的冷气进来。
“愁什么,说来听听?”解开身上的狐裘大氅,里面又是一层厚重的外套。把那重的不得了的外套脱掉,这才好了许多。紫色的裙子下蹬着一双羊皮靴子,里面羊毛茂盛,暖和的很。
“还不是北疆做的那些小动作,明知道我们无力解决,就偏偏的以此来逗弄我们。将军沉稳,费大胆这几天都要气炸了。”齐白一边说一边摇头,那边费松很配合的一脸凶相,确实很生气。
岳楚人站在暖炉边儿暖手,一边扭头瞧着费松轻笑,“知道你生气,但也不用横眉毛竖眼睛的,难看死了。”
费松眨眨牛一样的眼睛,随后气愤道:“欺人太甚,若是有胆子,就和老子光明正大的打一场,不把他们打得尿裤子,老子不姓费。”
岳楚人笑得不行,那边齐白摇头,阎靳不为所动,费松的大嚷大叫对他没任何影响。
“他们就是不想和你打才出此下策的,因为你们无可奈何。再说现在正值寒冬,根本不适合打仗,他们北疆的兵将不怕损失,咱们还怕损失呢。我来了,你也不用冒火了,到时带你一起去对付他们,给你解气。”暖好了手,岳楚人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旁边阎靳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她旁边。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岳楚人歪头瞅着他,“最近如何?这儿太冷了,你伤处不舒服了吧?”
“还好。”简短两个字,却是能看出他有些许的郁闷。因为他不能动武,按照他所想,他现在与废人无异。
“不能急于求成,你这一身的武功也不是一年两年练成的,这会儿就更不能急躁了。”轻声安慰,对面费松睁大眼睛瞅着,齐白神色平静,一双眼睛却是闪着别样的光。
“嗯。”微微颌首,阎靳很好的听从。
费松咦了一声,随后看了一眼齐白,大声道:“将军也不是听不进去话,只是咱们这帮大老爷们说话不好听,将军不爱听。”
阎靳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费松,眸光冷漠,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不过费松不当回事儿,恐怕总是看到他那个眼神,习惯了。
岳楚人听闻哈哈一笑,“那是因为我说的话权威,我可是他的主治大夫,你们说的那都是随口胡诌,安慰人用的。”
“此话有理。费大胆,你休得胡说,人多口杂,于勤王妃名誉有损。”齐白点头,像是在提点着什么似得,不过费松不明所以。
岳楚人轻笑,扭头看了齐白一眼,摇摇头道:“我最不怕的就是别人说我坏话了,人各一张嘴,爱怎么说怎么说,别让我听见就成。现在来说说这几日裴袭夜又干什么了?”
“前日大雪把那天的红雪盖住了,不然真应该让妹子你瞧瞧,那红颜色的雪有多瘆人。自大雪过后,他们一直没有什么动作,恐怕被大雪隔住了。”费松说着,大嗓门在军帐里回荡。
岳楚人点点头,“他被大雪隔住了做不了坏事儿,那就轮到我了。千山万水的来一次不容易,自然得送他点见面礼才是。”葱白的指头敲击着椅子的扶手,她悠悠道。
费松闻言眼睛睁大,“我陪妹子你去?”
“你那重量,我金雕承受不起。”挑眉,岳楚人很直接的摇头,看的费松无语,齐白轻笑。
“须得小心,他在北疆应当也是圈养了不少了飞禽。”阎靳沉声道,他觉得裴袭夜圈养那些飞禽是专门对付岳楚人的金雕的。
“他不擅长此类,没事的。”摇摇头,岳楚人还当真是不惧裴袭夜的任何招数。
“妹子,你与北王若是交手了,需要我们做什么?”费松很是不解。
“需要你们离得远点儿。”看着他,岳楚人勾了勾唇角,那会伤及无辜的。
费松点点头,岳楚人说此话,他不敢不信。
“行了,她连夜赶路刚抵达,先不谈这些了。饿了么?一会儿派人把饭菜送到你帐里,你吃过之后好好休息休息,这些事儿明日再说不迟。”阎靳发话,成功阻绝费松的欲再说之势。
“好,今儿我好好睡一觉,明儿就去给裴袭夜送礼去。盼着与我决战,那就给他点颜色瞧瞧。”站起身,岳楚人意欲满满。
阎靳将她送到她暂居的军帐便离开了,进入军帐,岳楚人几步奔向床铺,趴在上面便不想起来了。
“唉,好舒服!”翻个身躺着,看着熟悉的帐顶,不由得想起与丰延苍在营地的日子。每日在军帐里休息,就算气温低,被子里有他,便暖和的很。
如今只她一人,也没有暖床的,恐怕半夜会被冻醒。
想着丰延苍,岳楚人不禁的叹气,每次都是分别了才发现思念有多熬人。
不过一会儿有小兵送来饭菜,吃过了又洗漱了下,便一头栽倒床上,不过一会儿,便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中。
再醒来已是翌日,天气很好,出得军帐,阳光照着白雪反射的强光分外刺眼。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得以睁开眼睛,不过还是很不适。
仰头看天,没走几步,金雕的影子在上空出现,硕大的身体翅展宽大,于营地上空盘旋遮云蔽日,气势岿然。
“到营地后方等我,一会儿咱们出征。”冲着天空摇手指挥,金雕果然径直的飞向了营地的后方。
许是听见了岳楚人的声音,费松于远处的军帐里走出来,大步的朝着她走过来。
“妹子,你这会儿就要出发?”大嗓门,几乎整个营地都听得到他说话。
“嗯,你还有别的吩咐?”眉目弯弯,岳楚人也朝着他走过去。
“那倒是没有,只是你小心点。”摸摸头,费松随后道。
“你就放心吧,我会很快就回来的。”扬了扬下颌,满眼自信。
“哥哥等你,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做,等你回来给你接风。”费松很认真的睁大眼睛问道。
忍不住笑,岳楚人摇摇头,“你还真当我是带领着千军万马去决战的?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准备两坛酒,咱兄妹再大喝一场就成了。”
“好咧,哥哥等你。”抬手要拍岳楚人的肩膀,马上要拍到的时候猛的收住,然后笑着收回手,是想到了昨儿阎靳说他的话,他力气太大了。
看他的动作,岳楚人不禁轻笑,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随后朝着营地后方走去。
金雕早就落在那里,瞧见了岳楚人过来,它压低了身子,最后匍匐在雪地上。
踩着雪吱嘎吱嘎,快步的奔过去,拿出两个药丸塞进它嘴里,随后踩着它的翅展爬到它背上。
“走吧!”拍拍它的颈子,雕儿站起身,翅展大开,随后一飞而起。
低伏着身子,冷风呼啸,随着雕儿越飞越高,下面的景色也看的愈发清楚。
太居子巫两座山连绵的一直进入北疆。天崖在两座山之后,在这处看,就好似一把钢刀插在平地上似的。
一直向东方连接的关口落在了身后,这便是北疆的境内了。同样大雪白茫茫,能看到一些房子聚集一起的村子,却是看不见营地军队。
眯着眼睛看着下方,终于找到了被大雪掩盖的大路,大批军马移动只能走这里,能通向大燕关口,亦是能通向东疆关口。
拍拍金雕示意下去,金雕于半空向下滑翔,最后落在了雪地上。
从它身上下来,一脚踩进了雪地里,大雪没过了小腿儿。
从大氅里把布包拿出来,一步步的在雪地里行走,手里的东西也一样一样的填进深雪中。
将近千米的距离,她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太阳升至半空,照的雪地更是亮的刺眼。
骑上金雕再次移动,翻过了两座山再次停下,恍若埋地雷似的,凡是能够行军的地方均被她设下了埋伏。
太阳西坠,她满身大汗,哪里还觉得冷。
金雕一直跟在她身边,魁梧的身子恍若一座小山,又像是一道坚强的堡垒,任风雨来袭也能固守她身边。
“让那个裴钱货得意,这次有他好看。小畜生,你说咱们用不用再到东疆边关那儿转悠转悠?我还从来没去过那儿呢。”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岳楚人费力的从雪中走到金雕身边一边道。
金雕低头看着她,那表情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不急?我也不是急,就是想着西疆被裴袭夜弄到手里了,东疆不能再给他了。北疆铁蹄虽不比阎字军,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否则怎么会那么快的就拿下了西疆?纵使西疆没本事,那也是拥有二十万军马的国家。”戳它,她一边说着,额头上的汗珠往下淌。
“唉,这个时节,北方确实不能起事。只能先这样与他们抻着了,就像抻面似的,各拽着一头,都不能用力。”爬上它的背,岳楚人拍拍它,示意回去吧。
飞至半空,朝着营地的方向返回,大雪茫茫,天地广阔,庞大的金雕也恍若一片叶子似的,在这广阔的天地间何其渺小。
远远的瞧见了关口,太阳西斜,金雕有力的飞翔,却突然的长啸了一声,震耳的声音使得岳楚人蹙眉。
坐起身子,岳楚人扭头朝后方看去,四五只乌鸦在后方百米处跟着,一个个势头很猛,也不顾金雕双翅摆动时卷起的巨大风窝,义无反顾的向前冲。
眉梢挑起,岳楚人想起昨儿阎靳与她说过的事儿,他说裴袭夜也开始圈养了一些飞禽,这几只乌鸦莫不就是他圈养的?
还真是寒碜,居然养乌鸦!
“不用管,咱们回去,它们会跟上来的。”笑起来,岳楚人回头与金雕说道。裴袭夜养的这些东西智商不够,她懒得琢磨。
金雕很听话,径直的越过关口直奔大营。
那几只乌鸦果然跟上来了,在金雕落地岳楚人从它背上滑下来后它们就一窝疯的从半空俯冲下来,那气势好似要把金雕啄死。
岳楚人快步的走远,那几只乌鸦也冲了下来,金雕随意的抬起翅展,几只乌鸦都撞到了它的翅展上,立即晕乎乎的躺在了雪地上。
岳楚人大笑,“太蠢了,真是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畜生,蠢死了。”走过去,一只只的把那几只晕乎乎的乌鸦拎起来,随后大步的往营地方向走。
“妹子,你可回来了。我酒都备好了、、、这是什么?下酒菜?”一听说金雕回来了,费松急忙的从军帐里出来,大嗓门的喊着,一眼瞧见了她手里拎着的几只乌鸦。
“下酒菜?行啊,咱们就把它们吃了吧。”看了看手里的乌鸦,这东西估摸着花了裴袭夜不少的心血,能好吃。
“今儿都顺利吧?瞧你这么高兴,肯定顺利。”接过乌鸦,费松大笑道。
“嗯,顺利的很。”还捡来几只乌鸦,更顺利了。
走回军帐,费松果然已经准备好了酒菜。脱下狐裘直奔暖炉,不过一会儿费松从外回来,一边大笑道:“让伙房把那几只乌鸦烤了,下酒正好。”
“今儿可得少喝点,像上回似的喝的第二天都失忆了,那太丢人了。”关键丰延苍不在,她喝多了没人照顾她。
“成,咱兄妹俩难得聚一回,喝酒为辅谈心为主。”说他粗莽吧,有时候还能冒出一句很押韵的顺口溜来。
“费大胆最近读书了?出口成章啊。”岳楚人笑眯眯的调侃,费松大笑。
暖和了过来,俩人相对而坐,桌子上的菜有些凉了,不过并不影响喝酒。
费松分别倒了一杯,结果第一杯酒刚下肚,外面就进来了人。
“王妃,费大胆,你们兄妹俩要喝酒也得叫一声我吧,哪怕假意叫一声也成啊。”齐白走进来,对这二人私自喝酒不带他很是介意。
“齐军师你确定你喝酒?喝多了我们可不负责把你送回去。”岳楚人轻笑,她觉得齐白可不是来喝酒的。
“看,我妹子说了,喝多了没人管你啊。”费松粗嗓的说着,一边拿过一个杯子倒酒放在齐白面前。
齐白笑容满面,看着岳楚人道:“王妃,今日可顺利?”
“顺利。”点点头,岳楚人悠悠道。
“王妃辛苦了,敬王妃。”齐白举杯,很是尊敬。
“不辛苦,分内之事。”回敬,两人一饮而尽,对面费松也随着喝。
“王妃于半空之上可瞧见了不妥?”放下杯子,齐白继续道。
“不妥?还真是没看到。雪太大,落地直接没过小腿,就这样的条件,他也不会费力不讨好。”摇摇头,唯一的意外就是那几只乌鸦。
“昨夜东疆边关有小冲突发生,北王或许不敢大肆的骚扰我军,但对东疆却是从没放松过。”齐白说道,岳楚人还是稍稍有些意外的。
“哼,欺软怕硬。”费松粗声冷叱,很是看不上裴袭夜的作风。
眨了眨眼,岳楚人轻笑,“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正式开战,咱们也来个鹬蚌渔翁。”
“北王脾性怪,自是不能按照常理推断,所以近些日子须得严加提防才是。”齐白很有见解。
“他军马靠近不得咱们关口,除非他能带着大军从太居子巫两座山翻过来。现今需要多多关注东疆那边儿,据说东王是个很有头脑的人,咱们提防裴袭夜的同时,也得多加提防他,我看他现在对大燕和北疆都很眼红。”大燕吞并了南疆,裴袭夜吞并了西疆,只有他东疆什么都没得到,说不定眼红成什么样了呢。
“此话有理。”齐白研究过东王,自是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行了行了,先别说这些了,来来,喝酒。”他们说话,费松插不上嘴,端起酒杯阻断二人说话。
正喝着,小兵从外走进来,端着托盘,上面是烤好的乌鸦。
“这是?”齐白微微蹙眉,看不出这是什么。
“来,老夫子尝尝。”拎着个乌鸦强硬的递给齐白,费松嘲笑他不懂武功只懂之乎者也。
接过,又研究了一番,烤的焦黄,也看不出是什么来,倒是挺香的。
岳楚人轻笑,扯下一只腿儿来吃,裴袭夜果然养的不错,肉很香。
正在吃着的空档,军帐的帘子自外挑开,身姿挺拔剑眉星目的阎靳从外走进来,帘子挑开,外面的声音也传进来了,什么东西在嘎嘎的叫,尽管好像很远,但在这儿也听得到。
“将军。”阎靳一进来,齐白与费松都站了起来。
岳楚人眨眨眼,同时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眉毛蓦地拧起,“乌鸦在叫?”
阎靳眸光沉冽,看着她点点头,“正要找你去看看呢,一群乌鸦不知从何处飞来,此时在营地后方的林子里围攻金雕呢。”
刷的站起身,拿起狐裘大氅裹上快速的走出去。
一行人从军帐里走出来,朝着营地后方走一边抬头看,太阳刚落下山头,此时还很明亮。那光秃秃的林子上方,一群乌鸦乌泱泱的在围着金雕,发出难听的嘎嘎叫声,恍若一群蝗虫似的。
金雕站在一处粗壮的树冠上,枝桠被它踩得断落不少,加上它打开翅展,来回带着强劲的风,更是打的四周的枝桠摇晃。
尽管金雕力气很大,扑上来的乌鸦也被它打的栽跟头,但仍旧义无反顾的往上冲,好似疯了一般。
不少的兵将聚集在远处瞧着,岳楚人等人快步走过去,兵将让开,不少人看着她,似乎都想知道这样的场面该怎么办。幸好乌鸦攻击的是金雕,若攻击人的话,抵挡起来很麻烦。
看着那些乌鸦半晌,岳楚人扭头看向远处的山林,白茫茫的,什么都没有。
微微蹙眉,下一刻手从狐裘大氅里抬起来,裹着金箔的紫竹笛在手中,放在唇边,略微刺耳的笛音悠荡而出。
笛音一出,金雕腾飞而起不与它们玩耍,几百只乌鸦欲追,但扑棱了两下,下一刻刷拉拉的尽数掉进了林子里。撞击树枝的声音噼里啪啦,一时间好似树林被拆了一般。
四周无声,都瞧着那林中,难听的笛音似乎也没那么刺耳了。
许久,笛音停歇,林子里有乌鸦在扑腾的声音传出来,它们并没有死。
“把它们都收集起来,一把火烧了。”放下笛子,岳楚人开口道。
那边费松看了一眼阎靳,随后挥手示意兵将赶快行动。
转了转手里的笛子,岳楚人扭头看向费松,“费大胆,你带人到关口那里等我,我要去会会裴袭夜。”
“不行,你不能单独行动。”费松没说话,身后的阎靳开口,沉冽的声音让人反驳不得。
转过身看向阎靳,岳楚人笑笑,眉目生花,“他被隔在我设下的埋伏后过不来,所以才指挥这么一群乌鸦来。我须得去一趟,他要决战,我自当奉陪。”
阎靳的眉峰蹙的厉害,看着她笑颜如花的模样,他还是不同意。
“放心吧,若是不放心那你去关口那里等我,看我能不能完整的回来。”轻笑。话落,不管他答应不答应,她举步朝着停落在远处的金雕走去,今夜,便是决战之夜。
124、有孕在身
黑夜降临,北方的黑夜比之白天要冷的多。金雕飞速前行,更是冷风呼啸,那风恍若刀子似的,打在脸上凉丝丝的疼。
越过关口,继续向北,翻过几座连绵的山,漆黑的天空下那银白的雪地却是泛着些光,以至于不会整个世界都黑漆漆一片。
金雕的目力比之岳楚人要强得多,准确的找到了他们白天设下埋伏的地方,俯冲向下,最后落在了雪地上。
骑在金雕的背上,岳楚人直起身子看向前方,朦胧中,只有泛白的雪,除此之外伴随的便是冷风。
深深呼口气,呼吸之间的白雾翻腾,更是模糊了视线。
除了自己的呼吸,天地之间一片安静,这个时节便是如此,想听个虫鸣蛙叫都是奢侈。
大约一刻钟过后,黑夜中猛的传来熟悉又刺耳的嘎嘎声。
眉头拧起,岳楚人抬头看向远方,夜幕黑漆漆的,但那嘎嘎的声音却越来越近,而且还在扑腾着光秃秃的枝桠,使得那树林里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朦胧中,一群黑压压的乌鸦从远处飞过来,恍若蝗虫过境似的,哗啦啦的。亏得天黑看不清楚,否则有密集恐惧的人会很遭罪。
岳楚人倒不怕那恶心的阵势,只是觉得十分无语,仰头瞧着已经飞到头顶的那群乌鸦,她眉头拧的更甚。
“裴钱货,你可不可以更恶心一点?”扑啦啦的一群乌鸦在头顶,岳楚人觉得很衰。听着它们嘎嘎叫,她就更黑脸了。
“哈哈哈,不比你的大鹏鸟差啊!更何况数目庞大,不觉得很威风?”怪笑从远处传来,那是在林子里。明显的裴袭夜声音,不过笑得很难听。
轻叱一声,岳楚人翻着眼睛从金雕的背上滑下来,金雕立即飞走,半空的乌鸦哗啦啦的炸开锅似的,随后追着金雕飞走,摆明了就要攻击它。
冷哼着收回视线,岳楚人看向那黑漆漆的树林,树林外的雪地里就是她设下埋伏的地方,横向绵延接近千米。裴袭夜过不来,他此时站在林子里必定是能看得见她的,不过她目力不行,找不到他的人影。
“你等待的决战现在就可以开始了,我设下的蛊障你若是能破了,这一局就算你赢。半个月内,我不阻拦你做任何事,如何?”全身包裹在大氅中,一张小脸在外,黑夜里娇艳可人。
“果然最狠毒的是女人,凡是我大军能够经过的地方均被你设下了埋伏。本少破了这一道障,还有无数道等着呢,你打算累死本少?”裴袭夜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充斥着浓浓的不满。
大笑,岳楚人很是开心,“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你无数次的吓唬我边关百姓,就应该想到会得到今日的报应。”
“那是因为你不守承诺,明明答应过本少立即来北方的,居然又跑到南疆去了。”提起这个,裴袭夜明显生气,语气十分不好。
“与我夫君团聚有何不妥?裴钱货,你管的太多了。”听他语气不好,岳楚人反倒心里舒坦。与他一起就好似不变态会难受,看他上蹿下跳气急败坏,她就格外的爽。
“哼,激怒本少你很开心?若是今儿你输了,那么你就跟着本少回去,从此后不许再见丰延苍。”几乎是吼得,他的声音在黑夜里回荡。
“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吧,您请啊!”笑,岳楚人的手自披风里拿出来,裹着金箔的紫竹笛在手中,放到唇边,悠扬的笛音响起,响彻黑夜。
朦胧中,茫茫的雪地有丝丝松动,黑色的恍若藤蔓似的东西自白雪中爬出来,密密麻麻的绵延出去,这场面可比那组团的乌鸦要恶心的多。
但幸好此时是黑夜,周遭又没有许多人,所以便是再恶心一些也无事。
那藤蔓似的东西快速的朝着山林的方向爬,腥臭的味道飘散于空中。远处的半空,围攻金雕的乌鸦被这味道包围,恍若中邪了似的停止了煽动翅膀,刷拉拉的陆续自空中掉下来砸在雪地上。
金雕飞高,不过却返回了岳楚人的上空,在它这个位置看的更清楚,绵延出去直至看不见的地方,那密密麻麻的黑色藤蔓朝着北方爬行。越过雪地钻进高山,饶是冰川也挡不住它们。
腥臭的味道愈发浓重,笛音不止,林子里也响起了飓风刮过的声音,光秃秃的树木发出几乎要被折断的响声,一时间黑夜中此处恍似地动山摇。
一直在沉稳的吹笛,腥臭的味道岳楚人也能很好的忽略,不过今日却好似有些奇怪,那味道,熏得她有点反胃。
难不成裴袭夜有解决的方法?或是有了新招数?
吹笛的动作略微停顿,深吸口气,想试试从这腥臭的味道里能不能闻出其他的成分来。
然而,那一口气吸进去,她喉头一哽,几乎吐出来。
单手捂着胸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笛音停下,那蛊障不再继续前行,裴袭夜趁此机会破障,轰隆隆,林子里恍若爆炸了似的。破碎的树木四散飞开,雪屑飞上天,与残破的树枝七零八落的落下,方圆百米的距离内,一片狼藉。
踩着厚厚的雪后退几步,重新拿起笛子吹奏起来,蛊障再次行动,断裂的蛊障恍似有再生能力,继续无限延长的朝着前方爬行。
“岳楚楚,你还是怕伤着本少是不是?”因为她刚刚的停顿,林子里传来裴袭夜稍显得意的喊话,听得岳楚人禁不住冷哼,凝神吹笛,那蛊障爬行的速度更快。
“恼羞成怒了?哈哈哈。”接下来就是更得意的大笑,盖过了蛊障爬行时发出的沙沙声。
“你可以再恶心点。”气不过,拿开笛子大吼,爬行的蛊障立时停下,漆黑的夜空里臭气熏天。
“当然可以。”裴袭夜回话,下一刻猛的一阵地动山摇,轰隆隆的声响自前方的林子里传出去,砰砰砰的绵延到远处,所有设下蛊障的以及被它们爬过的地方均响起爆炸声。雪屑树枝漫天,在黑夜里如同惊雷。
顾不得那爆炸,岳楚人疾步的后退,雪太深,步子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继而扭头干呕。
“呕、、、靠,居然被自己的蛊恶心到了。”大喘气,岳楚人实难想象还会有这一天。比这难闻的气味儿她闻过无数,这还是第一次这样,这个味道太恶心了,腥臭腥臭的,就像臭鱼烂虾和腐烂的尸体堆积在一起的味道,难闻死了。
“哈哈哈,本少赢了!岳楚楚,跟本少回去吧。”黑夜中,一个黑影迅疾的朝着这边飞跃过来,得意的大笑回荡在夜空,好似比之刚刚的爆响还要震耳。
盘旋在上空的金雕俯冲落地,挡在了岳楚人前面,那飞跃过来的黑影也在金雕面前及时停下,一袭黑色大氅的裴袭夜大口呼吸,虽是空气不好闻,不过并不影响什么。
“岳楚楚,愿赌服输,过来!”金雕站在那儿,他也不向前,隔着金雕喊话。
岳楚人还坐在雪地里,听到裴袭夜说话立即给了他一个冷哼,“老娘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要跟你走?你赢了我承认,我也信守承诺半个月内不针对你,随你怎么折腾。”
“不行,你的说法本少不认同,所以,你跟本少走。”绕过金雕,他打算亲自去逮她。
金雕猛的展翅,巨大的翅展刚劲有力,裴袭夜灵巧向后跃开几步,才躲过它翅展的击打。
金雕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告声,警告他再过来它可就不客气了。
“你驯养的这畜生确实比本少的乌鸦好用。”盯着金雕,裴袭夜最后叹了一句。
“只有你那么恶心人,弄一群乌鸦来玩儿。”岳楚人冷叱,从雪地里站起身,不敢深呼吸。臭味太难闻,她胃里翻涌的厉害。
“叫它让开,虽本少驯养飞禽不行,但对付它绰绰有余。”晃了晃脖子,打架前热身的样子。
“少废话,你若是觉得刚刚打的不过瘾那咱们再来一局。若是不想打了,就赶紧滚蛋,没心情与你磨牙。”走向金雕,岳楚人打算回去,因为她心里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好。
“既然你不承认,那就再来一局。岳楚楚,这次的赌约先定好,你若输了就与本少回去。”漆黑的夜色中,岳楚人的身影显得笨笨的,瞧着她,裴袭夜笑眯眯的说着。
“若是你输了呢?你输得话,自宫如何?”走至金雕身边靠着它,岳楚人冷冷道。
“你舍得?”裴袭夜笑,恍若在**似的。
“够恶心,老娘甘拜下风。”翻白眼,她胃里翻涌,实在没心情和他吵嘴。
“这么快就败阵了?不像你啊!你不舒服?”因为金雕站在那儿,所以他站的有些远,她全身又都包裹的很严实,靠在金雕身上他就更不能很清晰的看到她。但以前相处时是什么模样他很清楚,她不是那种甘心吃亏的人,这次很轻易的认输,有些难解。
“没有,老娘好得很。只不过,这北方太冷了。”蓦地转身攀上金雕的背,她急欲离开。
“慢着,岳楚楚,你到底怎么了?”向前几步,金雕忽的展开双翅,那所带起的强烈风窝逼得他靠近不得。
“怎么了也与你无关。你记住了,半个月内你做什么我都不还手,不过你不要太过分,若是逼得我不守承诺,你的死期也就到了。”冷声警告,话落抬手拍拍金雕,金雕一飞而起,快速的离开原地。
金雕的飞行速度自是人比不上的,任他武功多高轻功多精,那也是无可奈何的。
飞至半空,空气好了许多,岳楚人长舒口气,那恶心的感觉消散了许多。
趴在金雕的背上,她抬起两只手给自己切脉,半晌,她长长叹口气,果然啊!
这些日子事情太多,她也忘记了月经的事,现在想想,似乎已经迟了半个多月了,她还真是够蠢。
不过她这反应也够慢的,直到今天闻到了臭味儿才有感觉,若是一直闻不到那味道,恐怕还一直静静的呢。
裴袭夜那家伙能够看得出怀孕与否,所以她才急切的要离开,若当真被他看出来,也不知他会做什么。伤害别人她不管,她担心他会伤害她的肚子。
微微直起身子,慢慢的将衣服里藏着的所有毒物拿出来装进布包里,她通身藏了不下百件儿,大大小小,几乎把布包装满。
她得远离这些东西了,不过若是离开了这些东西,她就等同于废人了。
“唉!”虽是有些惊喜,但更多的也是觉得来的不是时候,这接下去该如何对付裴袭夜?
思虑着,冷风吹袭都没了感觉。她这段时间内无法接触这些东西,那么也只能把戚建叫来了。
深夜浓重,此时差不多已经后半夜了,目力所及之处皆是黑暗。
趴在金雕的身上,无意识的想到刚刚那蛊障臭气熏天的味道,胃里禁不住一阵翻涌。
抬手拍打雕儿,雕儿立即改变方向俯冲向下,最后稳稳的落在雪地上。
从它高高的背上滑下来直接滚进了雪地里。大雪堆积了半条腿那么深,她砸在上面雪直接下陷,她也跟着陷了进去。
“呕!”哪里还顾得是不是趴在雪里,身体微蜷,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
金雕站在一旁,也在低头看着那个几乎埋进了雪里的人,看着她那模样,虽有心帮忙,但奈何它确实帮不上什么,只能站在一旁守着她。
胃里好似都空了,呕吐渐渐止歇,翻身躺在雪中,大口的呼吸。
四周的雪成块的往下落,砸在她的脸上冰冰凉。抬手抹开,还有雪屑残留在脸上,不过她却无力再管了。
“雕儿,提醒我,不要再想起那臭气熏天的味儿了。”就这么奇怪,知道想起那味道就会恶心呕吐,但却止不住的总会想起来。胃里没东西吐不出来,这回转换成了抽筋,好难受。
金雕的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似乎在说着什么。
“我还不知道我怀孕了用你说?这半个多月我没一点感觉,谁想到这感觉来了挡不住,怀孕,太神奇了!”叹息着,往时都是看别人怀孕生子,现今轮到了自己,她多少的还有点不知所措。
若是丰延苍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会得意的。他念叨了那么久,终于梦想成真了。
躺在冰凉凉的雪里,岳楚人仰视着夜空,不禁红唇弯弯。
不过,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来了,这个消息还是等他来了之后再告诉他吧,惊喜啊!
笑出声,按着旁边的雪坐起身,身上厚重的衣服使得她行动多少有些迟缓。好不容易站起来,旁边金雕却挪动了一下脚步,喉咙里咕噜着,在告诉岳楚人什么。
眉心微蹙,身子顿住凝神细听,那嘎嘎的叫声由最远处传来,而且越来越清晰。
“阴魂不散。”暗咒一声,岳楚人扭身看向她刚刚经过的夜空,尽管夜色漆黑的,但也依稀的看到一群黑压压的‘阴云’在飞速的朝着这边移动。翅膀扑棱棱的声音汇聚一起,分外响亮,再加上那嘎嘎的叫声,在这黑夜里十分诡异。
紫竹笛落在手中,想也不想的放在唇边,刚欲吹,却突然想起她怀孕了不该碰这些东西了。便是这紫竹笛里面也涂抹了其他的东西,纵使她能完美的抵抗这些毒素,但腹中的那个小生命却不行。
迟疑的时间内,那恍若乌云压顶的乌鸦大军也飞到了近前,于她和金雕的上空几十米外停下,盘旋着,嘎嘎的叫着,吵死人。
金雕烦躁的踱步,所走之处雪地塌陷,它也烦死了这群乌鸦。
“岳楚楚,你当真说话算话不对本少的袭击予以回击?啧啧,看来是本少多虑了。”远方,一道黑影快速的接近,略有玩世不恭的音调,与那些乌鸦的嘎嘎叫声混在一起,却能清晰的入了岳楚人的耳朵。
转着手里的紫竹笛,岳楚人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在她头顶密密麻麻盘旋的乌鸦,这场面真的很衰。
“所以呢,你打算现在就去骚扰我边关?”当真那么急不可耐么?
“本少若去骚扰,你会眼睁睁的看着?”说话间,那道快速移动的黑影到了眼前,相距不过两米的距离,能够依稀的看清对方的脸。
“输了便是输了,答应的事我自然也会做到。”微微扭开头不与他对视,随后朝着金雕移动两步,离他远一些。
“你都这般说了,本少若去骚扰大燕会显得本少很不厚道。你放心吧,本少带着乌鸦大军去东疆转转。”轻松的语态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去玩玩儿罢了。
“如此一路顺风。”反常态的没说任何讽刺揶揄的话,她走至金雕身边,明显要离开。
漆黑中,裴袭夜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落到她刚刚所站过的地方,以及旁边那塌陷下去的雪坑。
“你刚刚怎么了?”她无缘无故的不可能停下,那地方明显有人打过滚儿,还有一股酒味儿。
一手扶着金雕的身体,岳楚人眨了眨眼,随后淡淡道:“看这雪地好,躺了一会儿。”
“真的?”裴袭夜明显不信,迈开步子朝着岳楚人一步步走过去。
金雕的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脖子上的羽毛微微竖起,意欲攻击接近的人。
“难不成我在和你逗着玩儿?快天亮了,你要做什么便去做吧,阴魂不散很讨人厌。”抓住雕儿的羽毛,岳楚人一脚抬起踏上它的翅展欲爬上去。
裴袭夜猛的闪身瞬移到她身后,金雕同时一个转身张开翅展击打他,双翅打开,岳楚人被那股大力推倒,一屁股坐进了雪堆里。
裴袭夜向后闪开几步,金雕双翅全开,将岳楚人护在后面,同时微微低着头,冲着裴袭夜做足了攻击姿态。
“畜生,让开。”冷声,尽管刚刚只是那么一瞬间,但他似乎也看到了什么。
金雕的喉咙发出咕噜声,根本不怕他的威胁。
“裴袭夜,你到底要干什么?”从雪地里站起来,岳楚人拧着眉头,那点耐性要被磨没了。
“是该本少问你,你都做了什么?”中间隔着金雕大吼,头顶上乌鸦的叫声都被盖住了。
“我做什么那是我的事,与你何干?”举步朝着金雕走去,雕儿微微低伏身子,岳楚人顺势踩着它的翅展爬上了它的背。
抬眼看向前方的裴袭夜,漆黑褪去愈发朦胧,看着他也清晰了许多。
对视,裴袭夜更加确定了,精致的脸庞被阴郁笼罩,下颌紧绷的厉害。
“希望你说话算话。”淡淡的说了最后一句,紫竹笛拿在手,放在唇边笛音起,盘旋在上空的密密麻麻的乌鸦哗啦的四散飞开。金雕同时飞起,顺着它们让开的空间飞至半空,翅展拍打,眨眼间走远。
天色渐明,关口也进入视线。趴在金雕的身上,岳楚人半闭着眼睛全身无力。
裴袭夜恐怕是看出她怀孕了,有那么个变态的技能着实无语,担心他一个发疯伤害腹中的孩子,所以只能狼狈逃跑。
越过关口,费松带人就在关口后的一个哨岗处等着她。
金雕目力强,很容易的便找到了地上的人,地上的人也因着金雕的出现而汇聚一起,站于雪地之中皆仰着头望天。
俯冲向下,很稳健的停落在距离他们几十米外的地方。
收起翅展俯下身子,它背上的岳楚人翻身滑了下来,趴在了雪地里。
一个身影以最快的速度过来,俯身扶着岳楚人的肩膀,“可是受伤了?”
顺着那力道站起来,仰头看向正垂眸看着她的阎靳,摇摇头,“没事,不过我输了。”
“无碍,你没事便好。”她脸色极差,阎靳微微蹙着眉峰沉声道。
“妹子,你可伤着了?”费松大步的走过来,身后跟着数个兵将。
视线越过阎靳的肩头看过去,摇摇头,“我好得很,但很丢脸的是,我输了!”
“嗯?输了?没事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一听输了,费松一愣。天色渐明,瞧着岳楚人不太好的脸色,她还满脸抱歉,费松立即改口安慰。
“不止输了,一段时间内我无法再与裴袭夜斗了。我会让戚建过来,由他代替我。”说着,她将视线转移到阎靳身上,他还在单手扶着她,她也确实有点站不住了,四肢无力。
“怎么回事儿?妹子你还是受伤了?”费松大步的绕过来,瞪大了眼睛瞅着岳楚人,马上要冲出去与人大打出手的模样。
“他伤着你了?还是,要挟你了?”眉峰皱起,阎靳声音沉冽,他不相信裴袭夜的人品,也自是相信这些他都干得出来。
摇摇头,用力的站直身体,“我怀孕了。”随着话音落下,她身子一晃,阎靳那只一直扶着她的手收紧,成功的拦截住要倒的她。
费松愣怔,瞅着无力倒在阎靳臂弯里的岳楚人,半晌才回神,“妹子你说你有身孕了?好事啊!”
“恭喜恭喜,你要做舅舅了。”笑笑,她脸色煞白,笑得也不好看。
“先回去再说。”垂眸看着臂弯里的人儿,阎靳面色沉静,透澈的眸子恍若融雪,清冽的让人寻不到一丝温暖。
“嗯。”顺着阎靳的力量往回走,她吐得浑身无力,骑着金雕吹着冷风,更是有点晕。
带着岳楚人上马,一行队伍返回营地。
马儿的速度不快,岳楚人坐在前,阎靳在后,共乘一骑。寒风冷冽,太阳还未出来,空气更是一丝暖意都没有。
两人中间隔着些许的距离,岳楚人单手抓着身前的马鞍,微微闭着眼睛深呼吸。此时无需像在金雕身上时那般需要用力的贴在它背上,她轻松了许多。
“累了就靠一会儿,待得回营你休息休息,我派人送你回皇城。”脑后传来阎靳的声音,虽是字字沉冽如冰水,却仍旧能从那里面听出贴心来。
“不行,我不能走。虽我不能再与他交手,但戚建可以。只是戚建道行不高,需要我指导他。再说,裴袭夜知道我怀孕了,说不准会以此为发疯的借口攻击关口,你们需做好准备。”如此想来,或许将来的事态会得不到控制呢。
“他没有任何立场以你有了身孕为借口攻击大燕。”阎靳冷声,对裴袭夜的不屑浸入字里行间。尽管他没加重那嘲讽的语气,但他这个音调却比嘲讽要厉害的多。
“不管他有没有立场,但他绝对能做得出来。我会让戚建带着人来,但济世堂的人不多,不过可以请玉林老和尚相助。咱们将这北方的关口打造成铜墙铁壁,饶是他有风雷闪电,也过不来。”气力有些弱的说着,语气却很坚定。她碰不得毒蛊,那便无人能与裴袭夜一较高下了。不过,她可以做一道堡垒,专防裴袭夜。
125、高兴?生气?
回到营地岳楚人便回了大帐,换掉身上沾染了各种毒粉蛊气的衣服,又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到一起放在角落里,从现在开始直至腹中的小东西瓜熟蒂落后,她才能再次碰这些东西。
虽是觉得遗憾,而且还很不习惯,但是一想到肚子里的小东西,却是隐隐的很激动。
小腹一片平坦,什么都摸不出来,岳楚人靠坐在床头一遍一遍的抚摸,眉眼弯弯笑眯眯的。
日后她得适当的缩进壳里做人了,身无长物,很容易受伤。无论何时,她身上都藏着毒物,冷不丁的这样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弱了,弱了N多个档次。
靠坐着,身体的疲乏缓解了许多,刻意的不想那臭气熏天的味道,她的胃也舒服了许多。那时像是在抽筋似的,疼的难过。
“勤王妃。”沉冽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勤王妃三个字也分外的生硬。
“进来。”一听是阎靳,岳楚人起身离开床边,走出几步,帐外的人也走了进来,右手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一盏砂锅。
“先把这碗汤喝了,伙房向来只做大锅饭,可能不好吃。我已经派人去附近的镇上请人去了,尽量请来一个有经验的大婶,能够更好的照顾你。”一字一句的说着,他走进来将托盘放在桌子上。
岳楚人红唇弯弯,走过去在桌边坐下,掀开砂锅的盖子,炖的兔子汤,里面还有个兔子腿儿,汤上面飘着几颗枸杞。
“谢谢你,让你费心了。我已经通知书生张要他去找戚建了,过几日他应该就会到,有他在,你更无需担心了。”知道阎靳是怕她有闪失,其实她自己就能够保证自己,不会有任何的闪失。
“无论如何,还是要请人来照顾你,整个营地都是一些粗人,没人懂得如何照顾孕妇。便是你不比寻常女子,这个时候也要多多注意才行。”很坚定的要请人照顾她,岳楚人只得笑着接受。
“再有一个月,阎苏那儿就要临盆了,若是能够抽身的话,你回皇城看看她?”若是可以,她也应当回去。
“这个到时再说不迟。勤王或许还不知道你有孕的消息吧?应该及时通知他,免得他担心。”俊朗的面庞依旧是冷淡的,但那语句却很贴心。得知即将有后,任是谁都会开心欢喜。
提起这个,岳楚人眨眨眼笑得开心,“先不告诉他,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过来,到时再让他知道不迟。”她打定主意要给他一个惊喜。
阎靳微微垂眸,“勤王必定会极其欢喜的。”
“嗯,他盼了很久了。”点头,岳楚人的高兴其实不亚于丰延苍。不过想象一下他开心的模样,她就更开心了。
“快把汤喝了,凉了味道就不好了。”将砂锅自托盘上拿下来递到她面前,修长宽大的手掌让人看着便心生安全感。
岳楚人很听话的喝汤,还热着,并没有奇怪的味道,都在她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阎靳派人去附近的镇上请人,速度很快的就将人请了来,是个生过七个孩子的大嫂子,至今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之中。奶水丰富,那衣服上隐隐湿着,让岳楚人有一种错觉,这是阎靳给她请来的奶妈。
“大嫂子,你来这里,家里的孩子谁照顾?”靠坐在床头,岳楚人端着茶杯,那里面是费松刚刚送来的马奶,将小马儿的粮食抢来给她喝,虽说她觉得有这奶有点腥,不过费松的一片心意,而且确实很有营养,她也就将就着喝。
丰腴的大嫂子麻利的收拾着帐内,因为她说,像岳楚人这样的富家夫人都易生病,务必得环境好一些,否则生病了对孩子不好。
“家里大姑娘都十岁了,有她照顾着呢。”大嫂子回答,一笑起来相当喜庆。
挑眉,岳楚人点点头,“多生几个孩子很有好处啊,待得孩子长大了,能替大人分担不少。”不过生七八个,她恐怕没那个能力。总不能这辈子就生孩子玩儿了,那就成了猪了。
“那是自然,传宗接代,儿孙满堂。夫人你这是头胎,不论怀着的时候或是生的时候可能都会有点困难,不过多生几个就好了。像我生我家老五老六的时候,他们俩是双儿,但生的相当顺利。就像在茅房大解,吱溜吱溜就生出来了。”她穿着厚夹袄,但那胸前已经湿了两大块了。
岳楚人眼睛睁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生孩子像拉屎?这功力不一般。
“瞧我,夫人别介意,大字不识几个,说话也粗,您别介意啊。”瞧着岳楚人很震惊的样子,大嫂子立即道歉。她也给镇上有钱人家的孩子做过奶娘,有身份的人都很讲究,听到不中听的话会生气。
“没事儿,我确实没经验,听你说说,我心里有底多了。”摇摇头,岳楚人倒是挺喜欢听她说话。
大嫂子立即点头,将抹布洗干净晾起来,然后端着脏水走出大帐。
将茶杯里凉了的马奶一口喝光,尽量忽略那腥味儿,岳楚人又想起刚刚那大嫂子说生孩子像拉屎,忍不住的笑出声。这话若是让丰延苍听到了,那表情会很好看。
“妹子,你快来瞧瞧,这些东西你都爱吃不?”费松的大嗓门在外响起,随后帘子自外挑开,费松拎着两个竹筐走进来。穿着棉衣,他看起来更像小山一般。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又跑镇上去了?”这距离他送来马奶没过去多久。
“不是我,是将军派人去买的。这个季节边关也没什么好吃的,倒是干货不少,还有一些秋天腌制的蜜饯,你看看,爱吃不爱吃?”忙活着把竹筐里的东西摆出来,眨眼间那刚被大嫂子收拾出来的桌子就摆满了。
“阎靳有心了,代我谢谢他。我住在这儿不走,反倒给你们添麻烦了。”摇摇头,觉得她现在很麻烦。这一天还没过去呢,就折腾的营地的兵将三番五次的往外跑。
“这说的就是两家话了,单不说你与咱们军中的关系,就说你救了将军这恩情,整个阎字军都记在心里。”费松说的是整个阎字军,那便是几十万的大军。这营地仅仅三万兵将,整个北方,都记着她。
听到这话,岳楚人多多少少的有些触动,她努力的救治阎靳,那是因为她与他的交情,并没想过要任何人感谢她。
“妹子,你快尝尝。这蜜饯又酸又甜,你能爱吃。”一个瓷坛,里面是泛着光泽腌制通透的果子,看着很有食欲。
“嗯,味道很好。”伸手捻起一颗放在嘴里,确实好吃。
“喜欢吃的话,一会儿叫人去镇上再多买几坛回来备着。还有这些干货,都好吃。你想吃什么就叫那大妹子给做,只要是这镇上有的,都给你找来。”费松欲抬手拍岳楚人的肩膀,猛的想到她有身孕了立即收手,这若是力气太大给拍坏了,他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唉,被人宠着的滋味儿真不错。”坐下,岳楚人笑眯眯的捻着那蜜饯吃,看着费松,这个哥哥没白认。
“从今天开始,整个阎字军都宠着你,你只要吃好喝好睡好,哥哥我就别无所求了。”大笑,他的声音震得帐篷都好似要翻了似的。
“把我当猪养?”眉眼弯弯,一边吃着,一边笑道。
“你要不生气,那就当猪养。”费松豪气万丈,两人都笑。
好吃好喝的在营地等着戚建的到来,根据书生张传递的消息,他们或许三天后就能到。
虽是生活很好,不过却也听到了一些让她很惊讶无语的消息,裴袭夜亲自率领铁骑赶赴东疆边关,几天下来,已经与东疆发生过数次小冲突了。
而且他的乌鸦军团也很出彩,不定时的跑到东疆捣乱,虽不会攻击人,但那乌泱泱的阵势估摸着吓坏了许多人。
听到这些,她不禁又想起那时他攻打西疆的起因,知道了她与丰延苍有了夫妻之实就跑去攻打西疆,似乎他每次生气邻国都遭殃。但好在并没有骚扰大燕边关,在兵部的消息还没下来之前,大燕的边关还是很平静的。
对裴袭夜,岳楚人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总是做一些激怒她的事,但关键时刻吧,又总是那么惹人笑,这人啊!
军中也对此事议论纷纷,齐白觉得裴袭夜就是野心勃勃,对大燕的威胁十分明显,必须严加防范,如若可能,此时就要予以反击,否则日后会造成大祸。
费松以及一些副将都尉便是打,南疆已经妥了,该轮到他们北方了。
阎靳却不多说,或许他也看出了些苗头,不过他也只是猜测,依据岳楚人的表情神色,他就更不会多说什么了,一切只等丰延绍的意思了。
坐于帐中,吃着大嫂子炖的糯米酿鸡,鲜香可口,可谓百吃不厌。
大嫂子在擦洗浴桶,现今她知道了岳楚人是勤王妃,做事就更麻利了。
“大嫂子,你们生在北方长在北方,必定见过许多的北疆人,你觉得北疆人如何?”放下勺子,这一大碗的鸡肉鸡汤被她吃的所剩无几。
擦洗浴桶的大嫂子直起身子,转过头来看着岳楚人,一边道:“北疆人不厚道,爱欺负人,有点欺软怕硬。”边说边撇嘴,边关的百姓都不喜北疆人。
岳楚人点点头,“那北王呢?”
“北王?那就是个魔鬼啊。这么多年听到过许多关于北王的传言,杀人像宰鸡,说宰就宰了。”传言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民间普遍都认为北王喜怒无常杀人如麻。
抿嘴,岳楚人暗暗摇头,现今他更加肆无忌惮的不断与东疆发生冲突,名声更差了。
“王妃您也无需发愁,他北疆有北王,咱北方有阎将军。给他对儿翅膀,他也飞不过来。”似乎觉得岳楚人在愁苦,大嫂子安慰。
“是啊,有阎靳在,这边关固若金汤。”阎靳的名字比之皇城里的皇上太子都要管用。思及此,岳楚人隐隐的有些为阎靳着急,他的手臂一时半会儿的恢复不到以前,恐怕现在他也很郁闷。
戚建的速度很快,三日后抵达营地。带着济世堂的十人,还有护国寺的五十位医武僧;丐帮书生张也带着百多人,不过他们没随着来营地,反而各自分散城中,等着岳楚人下一步的命令。
“王妃,您这些日子可好?”戚建还是满身随性的模样,瞧见岳楚人,关切的问道。自书生张通知他那时候开始,他就猜测到岳楚人可能是有孕了,否则也不会要他过来。
“我很好,你们一路辛苦了。诸位大师,这次又要麻烦你们了。”岳楚人与这些医武僧相当熟,那时义诊,她数次前去护国寺,皆与他们再见过。
“阿弥陀佛,临行前方丈交代,我等务必听从王妃吩咐。守护家国,保众生平安,我佛慈悲,我等自当仁不让。”护国寺以前就有对敌守城的事迹,所以说出此话诚意很浓,让听的人也不禁热血沸腾。
“诸位师兄,远道而来,大帐已准备好,请随我来。”军中有多数人都是从护国寺外门出来的,与他们一点都不陌生。便是阎靳费松,也都认得他们。
“阿弥陀佛,有一隅安身便可。”个个有上好的功夫护体,便是寒冷也无谓。
一行医武僧随着兵将离开,又有兵将来将济世堂的十个人领走,原地只剩下岳楚人与戚建。
“王妃,您有了身孕便不宜留在这里,条件艰苦,于您的身体和胎儿都不利。”没人了,戚建低声说道。一路来他也没听到皇城那儿有什么动静,听说丰延苍还在皇城,可想他肯定还不知道岳楚人有孕的事儿。若是知道了,那不得插上翅膀飞来?
“艰苦算不上,只是有些冷罢了。再说,我若是走了,便是你与众人合力,也对付不了裴袭夜。”两人转身往军帐的方向走,戚建微微落后她一步,主次分明。
“北王现与东疆打的火热,但难保不会突然的对大燕挥刀,必须得防范。只是,属下还是觉得王妃离开这边关比较好。王妃与北王棋逢对手,数次交手都以互相奈何不了结局。现今王妃碰不得毒蛊,北王若知晓,难保他不会趁机行小人之事。”整个大燕,几乎没一个相信裴袭夜人品的。
摇摇头,“不会的。”
“王妃何以如笃定?”戚建不解,他觉得,这世上将裴袭夜当做敌人的,岳楚人应排在第一个才是。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他已经知道我怀孕的事儿了。这些日子风平浪静的,他一心找茬东疆,根本就没有趁机对付我的意思。”这是个很神奇的事儿,恐怕与外人也说不明白。
“北王知道了?那您更应该小心才是。应当尽快告知王爷,有王爷在你身边,他也不敢随意有动作。”心下对岳楚人也是相当佩服。独自一人身边谁也没带就奔到了这边关,这营地里都是些粗汉子,她一个女子有多不方便他想象得到。但如今看起来很恣意的模样,怕是任何情形下,她都会如此随性。
“用不了几日他就来了,待得他来了,再让他知道不迟。你今日先休息一下,明日开始,咱们一步步的打造固若金汤的边关。”眸子晶亮,倒映着蓝天白雪流光溢彩。
戚建点头,书生张给他传信儿时他得到这个消息就隐隐兴奋,如今从岳楚人的嘴里说出来,他更是热血沸腾。
翌日,接近百人的队伍离开营地,踩踏着雪地顶着寒风进入深山。
岳楚人与队伍共同出发,阎靳与费松都不同意,她如今有身孕怎能跋山涉水?再加上此时天气寒冷,山里又都是大雪,条件艰苦,稍有差池就能使得腹中的胎儿受损。
但岳楚人执意,阎靳无法,将亲兵派出,又要那照顾岳楚人的大嫂子跟随,但仍旧是满眼不赞同。
岳楚人开心的上路,她若是不跟着,这打造铜墙铁壁的计划就无法实现。再说,有金雕跟着,若是有什么情况她搭乘金雕很快的就能回来,完全无需担心。
进山,山上大雪很厚,岳楚人走在最后。深雪被众人走过,待得她走过时,那便是如同平地一般,根本不费力气。只是身上的狐裘很重,靴子也很厚,所以步伐有些慢罢了。
大嫂子跟在岳楚人身边,像这种情况,任是哪个雇佣来的妇女都不会愿意跟着。不过阎靳又给她加了一笔银两,足够他们一大家子几年的家用了,所以也乐得的跟随。她的任务就是照顾岳楚人,其实很轻松。
走入了深山,这山里的气温比之外面要低上许多,呼吸之间都是白气,特别看向前方,众人呼吸之时形成的白雾像是沸腾的开水似的。
蓝天白云,金雕不时的在天上现身,它一直在附近。
“这山里的空气就是好,味道都不一样。”如此空气她喜欢,似乎她肚子里的小东西也挺喜欢的。
“太冷了,王妃还是把脸包上的好。”大嫂子跟在后说道,作为一个被雇佣的下人来说,她两手空空穿着主家赠给她的羊皮夹袄羊皮靴子,何其幸福。
“没关系,我受得住。”前方护国寺的医武僧都穿着一个式样的衣服,那种带着兜帽的拖地棉氅,因为呼吸帽子四周都是白霜,看起来不好受,所以她宁愿让肩膀的头发挂白霜。
“王妃真是能吃苦,我也见过不少的富家夫人,哪个不是连冷水都不沾的。也怪不得人家都传,说王妃是菩萨身边的玉女转世,能吃普通百姓的苦,时时记挂佛祖的子民。”大嫂子叹着,虽不乏有恭维之意,但民间也确实有这种说法。
岳楚人轻笑,玉女转世?这说法听一次笑一次。
“王妃,翻过这座山顺着山坳再走四五里地便是株河,株河对岸的峡谷就是与北疆的分割线。反正路程不远,您需不需要休息一会儿?”戚建在路边等着岳楚人,待得她走上来迎过去说道。
“不用,我还不累。一会儿到了,你听我交代,吩咐那些兵将伐木做警戒线,以免春夏之时有采药农误踏禁区。”并肩翻过山头,下山的路有些滑,戚建抬手虚扶着她。
时近下午,抄着近路抵达了株河,株河很宽很深,若是夏季根本横渡不过去。但现在是冬季,株河上完全能走人。株河对岸茫茫白雪,百米之外便是那与北疆遥遥相望的峡谷,峡谷宽约百米,这个时节在远处看黑黝黝的,像是一头巨兽的嘴。
岳楚人在株河这方停下,并没有过去。阎靳派来的亲兵听从戚建的指挥开始伐木,护国寺的医武僧与济世堂的十个新晋医徒将各自背来的东西整合,冰天雪地,却丝毫挡不住众人的热情。
这峡谷绵延出去将近百里地,东接近大燕关口,西直达子巫山。
他们要顺着这峡谷东西两向筑造堡垒,这工程不小。
岳楚人与戚建站于避风处,交代于他后,戚建离开。不时,他手拿一大水囊行于众人间取血。
众人不知原因,不过戚建要的血不多,每人贡献一点便可。
都是心理素质很强的人,挥刀放血不在话下。远远的看着,岳楚人眉目弯弯,以百人之血构筑这道无形的堡垒,任是裴袭夜精通破蛊障,也要他头疼死。
上一次的蛊障,岳楚人用的是自己的血,拦住了裴袭夜,但攻击他的时候就出现了纰漏。她没有武功,又是女人之血,所以裴袭夜破起来相当容易。
而这次,医武僧皆是各种高手,阎靳的亲兵亦是不差,皆是男子,以百敌一,纵使裴袭夜长了三头六臂也无法。
两刻钟后,戚建拿着水囊回来,干瘪的水囊此时呈半满状态,里面都是血,百人的血凝聚一起,天寒地冻,仍旧温热。
接过,岳楚人微微垂眸顺着囊口往里看了一眼,腥味儿飘出来,不禁的有点反胃。
“可是不妥?”看着岳楚人蹙眉,戚建不解道。
“没事,你们都让开吧。”摇摇头,岳楚人尽量屏息。那味道冲进了鼻子,就好像进入了脑子,挥之不去。
戚建与那大嫂子都让开,她转身走进林子里。
冰天雪地中,这冷风呼啸的峡谷旁热火朝天,砍伐下来的树木堆积成山,医武僧聚集一处,小心翼翼的将带来的软乎乎丸药在一碗神奇的冒着热气的血水中滚过,虽是诡异,却更让人小看不得。
靠坐山边,眼前积雪被清走,一堆木柴燃着,在这气温如此低的天气下火苗依旧很旺盛。
虽是距离很远,不过岳楚人的脸色也不太好,胃里隐隐的有些翻腾,那血腥味儿盘踞在脑子里,恶心的很。
深山里的白天与黑夜温差很大,岳楚人身上裹着两个狐裘大氅,地上铺着熊皮,挨着篝火,但呼吸之时冷空气出入,鼻子冰冰凉。
但一切都在她能承受范围之内,况且众人速度都很快,两天的时间,他们已完成了四里。照这个进度,待得三月到了气温回升,也就完工了。
又一个黑夜来临,他们已经在这山中三天了,众人好似都习惯了似的。五六个火堆四周,聚在一起休息,冷空气根本算不得什么。
喝了一肚子的鸡汤,岳楚人很暖和,全身裹在大氅里,包裹脑袋。只一张脸露出来,手在大氅内移动,顺着脖领那里伸出来,捻着零食塞进嘴里,然后再收回去,像只老鼠。
篝火噼里啪啦,四周深山静悄悄,蓦一时能听到几座山之后传来的狼嚎,对于他们来说,那狼嚎相当于音乐,有解闷儿的功效。
四周的人都休息了,值夜的人在火堆边静坐,岳楚人依旧在吃东西。
蓦地,值夜的几个亲兵与几位医武僧忽的站了起来,且满脸警惕的模样。不发一语,似乎在听着什么。
岳楚人微微挑眉,停止咀嚼东西,但除了篝火噼啪,也听不到什么动静了。
猛然的,清脆的树枝断裂的声音传来,休息当中的人尽数醒过来。皆动作相当快的汇聚一处,瞬间警戒起来。
下一刻,踩踏雪地的声音传来,有人从山上下来了,而且人数不少。
便是岳楚人这没武功的都听出来了,猜想或许是阎靳又派人来了?觉得他们慢,所以派人增援?不过阎靳应该知道,就是派来更多的人,也只能是做做砍伐树木的活儿罢了。
就在她猜想间,一道黑影自山上飞速掠下,穿过将岳楚人围起来的众人,恍若一道箭似的准确抵达她面前。
眼前的多出一双脚,拖地的黑色狐裘大氅。慢慢抬头,顺着那人看上去,火光跳跃间,熟悉的脸进入视线。
只露出一张脸的岳楚人慢动作的眨了下眼睛,随后把嘴里的吃食咽下去,“你怎么来了?”
低头看着她,像个熊似的可爱又可怜。睁大了眼睛瞅着他,很诧异的样子,让他不禁有些生气。
“我不能来?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冰天雪地到处跑,你以为你是头牛么?”
被训斥,岳楚人有些愣怔,“知道我怀孕了你还生气?你不是应该高兴的么?”
丰延苍哽住,他高兴啊!怎么会不高兴,天知道他有多高兴!只是一瞧她那像个熊似的在冰天雪地里打滚,高兴也变成生气了。
126、极尽温柔,很丢脸
呼吸之时飘出的白雾朦胧了眼前,待得那一抹白雾飘走,刚刚还俯视她的人已经蹲在了她面前。
眨眨眼,岳楚人的嘴巴动了动,然后一只手顺着脖子下伸出来,将一颗杏仁儿塞进嘴里,“还生气?”
瞧着她在那儿一边眨眼睛看自己一边嘴巴不闲着的模样,丰延苍蹙起的眉峰渐渐舒缓,一抹笑意浮上凤眸,抬手在她冰凉的鼻子上点了点,“拿你没办法。”
轻笑,岳楚人微微歪头瞅着他,“吓唬我的样子装的挺像的,不过我可不怕。以后别对我大呼小叫,真把我气着了你可哄不好。”
“你还如此辣气壮?说说,有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蹲在她面前,提到此话题,丰延苍又不禁的蹙起了眉峰。
“想等着你来了给你个惊喜啊。诶,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谁通知你的?”按理说他不会来的这么快,肯定是有人通知了他,他才突然赶来的。
“阎将军。”丰延苍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倒不是很凉。
“阎靳?答应过我不会多嘴的。”又塞嘴里一个杏仁儿,嘟囔道。
“阎将军若不告诉我,你打算一直瞒着我直到生下来?这冰天雪地的你跟着在深山里到处跑,阎将军说的话你又不听,他没办法了才会通知我。”阎靳不喜多嘴多事,此次也是被岳楚人吓着了。若她有个闪失,无人能安心。
“这山里挺好的呀,空气清新,我喜欢这清新的味道。”笑眯眯,她看起来相当惬意。
丰延苍无言,最后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诡辩!”
抿嘴笑,不忘继续吃东西。那边丰延苍站起身,四周的人都静静地,自丰延苍出现,他们就没有过动作,一直在听他们夫妻说话。
“诸位辛苦了,连续几天没离开过这冰天雪地。本王将身在皇城的勤王府护卫皆调派过来与大家并肩奋斗,希望能尽快的完工。”他确实带来了不少人,外围那黑压压的一群人,不下二百人。
“阿弥陀佛,我等依据佛祖吩咐做事,不敢称苦。”护国寺的医武僧双手合十,虔诚谦虚。
“诸位休息吧。严青,多生几堆火,轮流值夜,不得有误。”沉声吩咐,那边众护卫领命,快速动作。
“王爷。”戚建拱手躬身,待得丰延苍指派过后他才出声。
看向戚建,丰延苍隐隐有些不满,“你奉命赶赴北方,路过皇城时为何不与本王交代一下?”只要戚建告诉他岳楚人要他去边关,他或许就能猜到岳楚人的目的,也不至于直至此时才知道她有身孕。
“属下失职。”戚建低头,没过多解释,承认自己的错。
“好了,你还当真训起来没完了?坐下,我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岳楚人开口,听着他在那儿训人,很不习惯。
“去休息吧。”低头看了一眼岳楚人,丰延苍淡声说道。
戚建拱手,随后退开到一边。火堆旁,那大嫂子一直没动静,从丰延苍出现开始她就在瞅着他,当真没想到那名满大燕的勤王就是眼前这位,真没想到,这么俊!
无暇顾及他人,丰延苍撩起身上的狐裘大氅在她身边坐下,用大氅将身体包住,他也担心自己又生病。这些日子在皇城,他已经风寒过一次了。
扭头笑眯眯的瞅着他,兜帽罩在头上,只露出一张脸来看起来特别娇小。
“这段时间按时吃药了么?”她早先给配了不少的药,要他每天都吃增加抵抗力。
“吃了。”看着她笑颜如花的脸,丰延苍无意识的勾起唇角,眉目间荡漾着柔色。
“真听话。让我瞧瞧,半个月没见,可老了?”微微倾身,身上裹着两层的狐裘大氅,就是倾身,也看不出什么来。
“老了么?没老也被你气白头了。”凤眸如渊,丰延苍淡淡道。
“切!说的我罪大恶极似的。我给你生儿育女,还有罪过了是不?”撇嘴,趁着火光,岳楚人瞪眼。
唇角上扬,丰延苍微微倾身靠近她,在马上要与她贴面时停下,薄唇微动,轻声的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抿嘴,瞪大的眼睛也瞬间弯成月牙儿,瞅着他,距离不过分毫,呼吸之间的白雾纠缠在一起飘走,恍若他们两个人,水乳(禁)交融。
“不客气。”小声的回了这句话,惹得丰延苍轻笑出声。
“冷不冷?你这个样子,虽想抱着你,但我抱不住。”垂眸上下左右的看了她一圈,丰延苍颇有些遗憾道。
“我怎么了?挺好的啊。”低头看自己,她没觉得自己怎么样。
“很好。”顺着她说,丰延苍很厚道的不评价了。
“我是担心冻着我的肚子,否则我才不会裹好几层。”手又从领口那伸出来,往嘴里塞东西吃。
瞅着她,丰延苍一直眉目含笑,“让我摸摸?”
“和以前一样,什么也摸不出来。”一片平坦的,什么都没有。
丰延苍笑而不语,却是把手伸了出来。顺着她那两层的狐裘里滑进去,翻找了许久终于摸到了她的肚子。隔着厚厚的衣服什么也摸不到,又顺着衣服的缝隙钻进去,终于隔着一层中衣摸到了她的腹部。
他手温热的,岳楚人也没什么意见,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他,眉眼弯弯,“摸着什么了?”
“某个人又肥了。”低声回答,惹得岳楚人瞪眼。
轻笑,收回手,不忘把她所有的衣服拢紧,凤眸满载温柔与纵容的看着她,“那么喜欢吃东西?”从他看见她开始,她的嘴一直没停过。
“闲来无事解闷儿,再说,多多的吃东西对他有好处。”眨眼,嘴巴动不停。
“这冰天雪地的条件艰苦,吃食也稀缺,待得完工,便尽快回皇城吧。”看着她那样子,丰延苍隐隐的觉得很亏待她。
“还好,阎靳和费松没少为我操心。自从他们得知我有孕,我军帐里就没断过吃的。估摸着附近镇上所有能卖的吃食都被他们买回来了,这一次进山,阎靳的亲兵也带了不少,够我吃一阵子了。”她倒是像个麻烦。
“所以,任何人做的,都比我这个夫君父亲做得多。”虽是温声,却仍旧带着不满。
转了转眼睛,岳楚人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从现在开始,好好伺候我,我渴了,把水给我拿来。”扬了扬下巴,篝火上方架着的架子上高高的吊着水囊。不至于离火太近被烤坏,又不会太远冻成冰水。
起身,丰延苍很听话的去取水,火光绰绰,他颀长挺拔的身体充满了安全感。
笑看着他回来,等着他把水囊的塞子拔掉,然后送到她嘴边。
笑眯眯的喝了几口,丰延苍满目柔色的看着,之后又将塞子盖上,走回去放在了架子上。
“半夜了,不要吃了,睡觉吧。”走回她身边坐下,身下是熊皮,很有效的挡住了冰冷。他伸展开左臂,明显要她过来躺在他怀里。
“嗯。”把手里剩下的最后几颗杏仁儿尽数扔进嘴里,随后略有笨重的向他挪了挪,身子一歪靠进他怀中。
收回手臂揽着她,垂眸看着她,满目纵容。
“想我了么?”另一只手钻进她的大氅内与她的手握在一起,捏着她的指骨,低声问道。
“嗯,做梦都在想。”仰头看着他,黑夜里她的眸子里尽数都是他。
唇角上扬,显然这话取悦了他。
“看你吃得好喝的好,不是说有孕了会害喜么?吃什么吐什么?”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两下,轻声道。
“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我感觉还好,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吃的。就是闻不得难闻的味道,我会吐得很严重。发现怀孕那天,正是我与裴袭夜要决斗的那日。本来我必定能赢的,但那蛊障太臭了,熏得我支持不住,所以攻击他不成反倒被他破了。”说着,似乎又回想起那味道来了,胃里有些翻涌。立即思考别的,将那味道忽略。
眉峰微蹙,丰延苍握紧她的手,“我记得你说过,他有一种变态的技能,他可是看出了什么?”联想最近北疆的动静,丰延苍似乎明白了。
“嗯,看出来了。”承认,岳楚人的脸掩映在兜帽里,有几分娇弱。
没再说什么,裴袭夜做事总是让他意外。说他狠毒野心大,纠缠岳楚人心术不正,但似乎每次,他都没做过会伤害她的事。他若真有心侵吞大燕,得知岳楚人有孕碰不得毒蛊,便应该抓住她加以威胁大燕又能满足私欲。但他没有,反而去找茬东疆,真是让人摸不透。
“是不是觉得很无语?其实这样也挺好,他若真是趁机攻打大燕边关,我还真会与他拼死一战。”怎么说呢,其实与他一直都没用全力,每次都是吵吵骂骂的开场,动手几次便各自收手再接着吵,倒是更注重斗气取胜。
“你这番话反倒让我汗颜了,不过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垂眸看着她,丰延苍低声的笑着,那声音如此好听。
“啧啧,这话我爱听。哎呀,再用不了一个月,阎苏那儿可要临产了。我干儿子要出世了,我想我能赶回去亲眼见证我干儿子降世。”眨着眼睛,此时都半夜了她也没有丝毫困意。或许是因为丰延苍来了的原因,她不想闭上眼睛,只想这样看着他。
“嗯,太子妃也确实盼着你回去呢。”点点头,她终于主动的说了她要回去。他是真的不想要她在这边关,条件太过艰苦,各种不方便。
“我肚子里的这个,得等到年关呢。冬天出生,有福气。”还有那么久,她现在就期待了。
“为何冬天出生会有福气?”压低了声音,好似在说着什么秘密似的。
“因为冬天正是万物沉睡,人们也闭门不出在家过冬的时节啊,无需劳作,无需为生计奔波。所以,那个时候出生的孩子都不会被饿着,有福气。”这是民间老人的说法,她觉得很有道理。
丰延苍不予置否,不过却不反驳,“那太子妃会在春天临产,不知又有何寓意?”笑看着她,他倒是还想听听她还能胡诌出什么来。
“春天啊,万物复苏,大刀阔斧的好时节。我干儿子会是做大事的人,肯定要比五哥还要优秀。”转着眼睛,这的确是她胡诌的,不过胡诌的很有内涵。
笑着点头,丰延苍眉眼间都是笑意,握着她的手摩挲着,怎么看都是喜爱。
“太晚了,闭上眼睛睡吧。”都休息了,但未必都睡着了。他们俩在说话,别人虽无意听,但恐怕也睡不着。
“我想看着你。”轻声的回答,惹得丰延苍满目愉悦。
“明日再看不迟,我又不会跑掉。”低头,在她唇角轻吻几下,温柔不已。
抿唇,岳楚人闭上眼睛,在他怀里,冷空气似乎都消失了。呼吸之间掺杂着他身上的味道,好闻的不得了。
翌日,天气异常晴朗,万里无云,阳光炽烈。气温似乎也随着上涨了几度,冷风也消失了,给人一种即将春暖花开的错觉。
蹲在火堆旁,将一旁的木柴一个一个的扔进火堆,这木柴不是干燥的,所以燃烧起来会慢,但会燃烧很久。
火堆上架着铁锅,此时铁锅里炖着狍子肉,肉味儿出来了,香的很。
一旁的数个火堆上也架着锅,有的炖着肉,有的炖着干菜粥。雾气朦胧的,却香气四溢。
早饭还没吃,众人便动工了。往时是岳楚人口授戚建,戚建指导。现今丰延苍来了,几乎用不到岳楚人指挥了,他尽数包了。
她只需蹲在这里等着肉熟了就可以了,况且她是真的移不开步子,因为很饿。
她蹲着看肉的空档,一身黑亮狐裘大氅的丰延苍从远处走回来。行走之间那大氅随着摆动,使得他看起来有几分不敢直视,那贵气与生俱来,便是他眉目柔和,也如此逼人。
远远的就瞧见岳楚人蹲在火堆旁边,直至他走过来,她没挪动一下,那模样让他忍不住笑。
“馋的流口水了?现今怎的这般贪吃。”走到她身边,丰延苍弯身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拽起来,总是蹲着她会头晕。
“我只是想看看,它什么时候会熟。”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身子一歪索性靠在他身上,不浪费自己的力气,爽!
“该熟的时候自然会熟,你这样盯着,它也不会加速。”揽着她,虽气温低,但两人在一起,也变得不再寒冷了。
笑眯眯,倚靠着他,怎样都舒坦。
“走吧,陪我走走。给我演示演示,你们打造的这堡垒有多结实。”其实在外根本看不出什么,若不是那绵延出去的一米间隔的木桩做提醒,很难知道这木桩警戒线后面有什么东西。
他刚刚看了一会儿,才明白他们一直在做什么。把那些看起来很恶心的东西在人血中浸泡一下,待得血水渗进去之后就埋在了雪下。看不出威力几何,但众医武僧都很小心,其他人不敢接近,他自是有疑问。
“真想看看?那你就去走一趟嘛。”随着他往山下走,株河被冻得很结实,若不是因为有孕了,岳楚人还真想在上面滑一滑。
“会有什么后果?”揽着她踏过冰面,注视着她脚下,一边温声道。
“后果嘛,会晕。”岳楚人挑了挑眉,她若不以笛音相和,那么此蛊障就是防守,若加以笛音,就变成攻击了。
“毒气?”丰延苍问道。
“是毒气,也是障。吸入了,会让人产生幻觉。”那日裴袭夜离得远远地在树林里,便是他心志坚定武功高超也不敢随便乱入,不容小觑。
丰延苍微微颌首,那么他还不能随意的去试探呢。
“你可以扔进去一只山鸡什么的,看看它们会如何,便也就知道若人闯入会如何了。”抬头看着他,冰天雪地中,他的眼眸恍若一潭温水,暖了她的眼她的心。
“有理。”无声的笑,丰延苍垂眸看着她,满目柔色。
护卫很快的拎着一只还活着的山鸡过来,根据丰延苍的命令走近那木桩警戒线前,手一甩,山鸡被扔到了警戒线后。几十米外就是峡谷,那一片地域都是白雪,与别处差异不大。
忙活的众人纷纷看过来,他们虽是干了四天了,却是没见识过这堡垒的威力。
山鸡还会飞,被大力的扔过去坠在了雪地上。但很快的又飞了起来,可飞起来了却没有飞走,反而发出嘶厉的叫声,双翅剧烈的扑扇,一下坠落雪地,一下飞到半空,恍若中邪了似的。
众人不语,瞧着那山鸡惊恐的样子就好似要被宰了的时候挣扎嘶叫的模样,寒冷的峡谷边缘只有山鸡的叫声在回荡,莫名的诡异。
只是两分钟,那山鸡就抽搐的落在了雪地上。不再嘶叫,也不在翻腾,只是身体还在抽搐。
众人寂静,这边丰延苍的眉尾几不可微的扬起,“若是人的话,也会这般容易的被迷惑?”
“嗯,人会比动物更容易,因为人害怕的事情太多了。”抬头瞅着他,岳楚人眉眼弯弯。
“若是我呢?”丰延苍来了兴致,他倒是真想知道,若他进去的话,到底会产生什么幻觉。
眨眨眼,岳楚人歪头看着他,“你最害怕什么?你最怕什么,就会看见什么。”
略微沉思,丰延苍薄唇轻扬,“我最怕你消失。”
一诧,岳楚人心头不禁一跳,“消失?怕我离开这个世界?那你还是不要去试验了,若真看到我离开了,往后你会做恶梦的。”伸手,顺着他的大氅钻进去环住他的腰,她最怕的也是会离开这里离开他。
“好。”抱住她,丰延苍温声答应,如此他便不去试验了。亲眼见过那堡垒的威力,他也就放心了,于冰天雪地里做这些并不是无用功。
朝着关口的方向移动,不过距离还很远,至今为止,一共完成了二十里罢了。
很幸运的在移动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山洞,这个时节山洞里很干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动物睡在里面。打扫一下燃起火堆,不过一个时辰,整个山洞里暖和了起来,比之外面可要好的多。
天色未暗,晚饭过后众人又出去继续作业,暖融融的山洞里岳楚人坐在铺着熊皮的平坦大石上,大嫂子进进出出的舀来雪融化成水,然后清洗锅碗。
篝火噼里啪啦,岳楚人盘膝坐在大石上静静的吃着松子儿,虽是没有炒过的,但是很好吃,就是有些累腮帮子。
大嫂子来来回回,终于收拾妥当了。刚坐下想休息,一个身影从洞外走进来。
瞧见丰延苍,大嫂子自动的站起身,靠着山洞的边缘,待得他走过去,她转身走出山洞。她在岳楚人面前能够很自如的说话,但瞧见了丰延苍却是不敢喧哗,一种名为畏惧的东西由心底而生。
“歇一会儿再吃不行么?一刻不停的吃,不怕会肚子疼?”走到她身边坐下,瞧着她盘膝坐在那儿吃的开心的样子,丰延苍凤眸含笑。虽是可爱,但也担心她的胃肠会承受不了。
“没事的。来,帮我咬开,我要累死了。”将松子儿塞进丰延苍的嘴里,要他帮着咬开。
无奈的帮她咬,一时间,山洞里除了篝火噼啪,还有咬松子儿的声响,脆生生的。
不眨眼的瞅着他,他咬开了她就吃,就这样等着,似乎也有点供应不上。
“不吃这个换其他的东西吃成不成?”咬不下去了,丰延苍温声商量道。
眨眨眼,岳楚人明显有些不乐意,“现在我唯一的爱好都被剥夺了,不然我吃你?”
丰延苍一哽,凤眸流转看了一眼洞口的方向,隔着几堆火,洞口处几乎看不清。
“虽然随时欢迎,不过,依你现在的情况,只能说说罢了。”无声轻笑,那模样万分诱人。
瞅着他,心下小鼓乱敲,岳楚人身子一动,很灵巧的翻身跨坐在他腿上。双臂缠绕到他的颈项上,微微眯着眼睛歪头瞅着他,风情万种,“谁说不行?我说行就行。”
扬眉,那模样好看的要命。
“真的?不过,太丧心病狂了吧。”压低了声音,那声线万分性感。
“丧心病狂?会不会用词。也不能因为他就剥夺了我的快乐,再说,小苍子,我想你。”手臂收紧,她歪头凑近亲他。
眉目含笑的任她亲吻,似乎他还有点不为所动。
双手改为捧着他的脸,岳楚人双眸迷蒙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闭上眼睛吻上他的唇。似乎第一次这般主动,纠缠他的唇舌,极尽缠绵。
不为所动的人也慢慢的将双手钻进她的狐裘大氅内,搂住她,渐渐用力,最后紧紧地拥入怀中转被动为主动的亲吻她。
衣衫犹在,主要部位却已扯开。火光缭绕中,这处春意盎然。
洞外,不知何时几个护卫站在洞口四五米外,几人呈扇形方位站着将洞口守住。天色渐晚,收工的众人均被阻隔在外。
缄口不语,无需多言,似乎所有人都心会意领。
于黑夜中各聚一处,冷风吹袭,只等某两个人早些结束。
此乃岳楚人这一生中算得上最丢人的一次,丰延苍极尽温柔她亦神魂颠倒。但后来得知所有人都在洞外等着他们完事儿,她那张不容易红的脸也红透了。
丰延苍淡然面不改色,她却因此更加的脸红。总不能夫妻两人都那么厚脸皮吧,不说别人,她都会笑掉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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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重男轻女,拔毛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这中间北方下过一场大雪。岳楚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雪花儿恍若从天上倒下来的似的,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待得雪停,一脚迈出,深雪直接没过大腿根,走一步都困难。
不过这雪下的大,可雪过之后,气温却回升的很厉害,吹得风都不似之前那么如刀子似的刮人了。
虽雪很深,不过对于这大部队来说,算不上什么困难。众人依旧干劲十足,而且距离关口越来越近,这任务就完成了一半儿了。
岳楚人不想将这堡垒做成一个性质,所以,中间以那峡谷为隔断,峡谷终结处,便是堡垒变换处。
大雪过后,阎靳派过人来给送补给,恐怕也是担心他们会因为大雪而有困难。
岳楚人很喜欢这大雪过后的深山,因着大雪弥漫,山里一些动物寻找不到食物,他们在朝着关口移动时,还捡到了一只白狐狸。
虽然很喜欢,不过她现在有孕,不能与这些野生的动物亲近,所以送给了它一些食物后就给放走了。
丰延苍揶揄她变得心地善良了,岳楚人不乐意,她本来对动物就挺善良的。当然的,除了吃肉的时候。
接近关口,驻守哨岗的兵将也多了起来,他们也无需住在野外,吃住方面都方便了许多。
房子虽是简陋,却比荒山野岭好得多,起码有挡风遮雪的地儿。
岳楚人住进了屋子里,几乎便不再出屋了,因为丰延苍不允许。外面雪深,没有仔细的打扫,众多的人走来走去,雪被踩踏的很滑。丰延苍担心她会滑倒,穿的那么厚,又不会武功,很容易滑倒。
岳楚人也很听话,一切有他在指挥,无需她担心,任何事他都会做的很好,所以不用她操心,她也就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吃东西睡大觉了。
这屋子里是炕,能容纳两个人宽松的躺下,而且炕被烧的很热,躺在上面十分的舒服。
穿着中衣,岳楚人躺在烧的火热的炕上,身下铺着两层被子,她身上什么都没盖,就这般躺着也热的很。
她还是第一次睡这种土炕,除了第一天有点身子发酸之外,这两天感觉特别好。尤其不用晚上在身上裹那么多,感觉轻松了不少。
嘎吱嘎吱,踩雪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岳楚人翘起腿,躺在那儿优哉游哉的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果不其然的,与厨房在一起的房门打开,然后又关上,下一刻人从厨房拐进来,一身的黑狐裘大氅,怀中还托着一个木匣子。
歪头瞅着走进来的人,岳楚人那姿势要多舒服有多舒服,“手上的是什么东西?”她猜想,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吃的。
走至炕边,丰延苍低头看着她,眸光如水。“当然是饲料,能够让小猪快些长肉的饲料。”说着,把那木匣子放到炕上,他起身去解大氅。
被他说是猪,岳楚人轻叱了声,坐起身,将那木匣子打开,里面竟然是四颗极其新鲜的梨子。
“从哪儿弄来的?这个时节,放哪儿都不好保存啊。”拿起来一个掂了掂,确实是新鲜的,相当新鲜呢。
“当然是从皇城送来的,这北方冰天雪地的哪有梨?”将大氅放在椅子上,丰延苍转身走到炕上坐下。这两天他隐隐的有些风寒,鼻子不通气说话有些闷闷的。
“那这一路也没冻住,保存的真好。”岳楚人点点赞叹,虽说也有点馋新鲜的果子吧,不过对这保存措施却更是赞叹,这个时代还有这技术,厉害。
“吃吧,皇城有的,让他们尽量送来。”看着她,他满目柔光。
歪头瞅着他,岳楚人红唇弯弯,“谢谢。”
轻笑,丰延苍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倾身欺近她,于她唇角印上一吻,唇瓣柔软,气息也柔软。
笑眯眯的任他亲吻,屁股下的炕火热,通身都暖融融的。
“有一件事儿要告诉你。”斜倚在被子上,丰延苍眉目含笑的看着她在那儿吃梨子一边温声道。
看了他一眼,岳楚人痛快的点头,“说。”
“有人闯峡谷的禁区,虽是没闯进来,但也没有被困住。”丰延苍说着,漂亮的凤眸也变得幽深。
岳楚人挑眉,眨眨眼睛,她心头一跳,“可能是巫教的人,只有他们会懂得对抗那幻觉。不过,那也应当是段数很高的才行,菜鸟的话,是不可能的。”巫教中段数比较高的岳楚人见过的少之又少,除却裴袭夜,她不知还有谁。
“雪地上有明显挣扎过的痕迹,看得出武功高超,步法轻盈。”丰延苍同样是怀疑裴袭夜,不过他应当是在东疆边关才是,发现痕迹的是西北峡谷。但无论是不是裴袭夜,那堡垒成功的将欲闯进大燕的人截住了。
“武功高不高他也过不来,你不用担心。待得最后的一段工程结束,就让他们直接去东疆关口那里。这一次我不用再跟着了,有戚建在就行了。”虽都是叫堡垒,但防御的障各不相同,这回无需她跟随,戚建也能行。
“所以,咱们是否可以回皇城了?”丰延苍是真的不想让她在这里,条件不好,无论哪方面都亏待她。
“也好,阎苏快要临产了,我应该回去亲眼见证我干儿子出世。”堡垒铸成,戚建在这里,她的担心也就都没了。她现在根本战斗不得,应当尽量的远离北方。若哪一天裴袭夜抽风,真的来对付她,她还真的没法儿抵抗。
“真听话。”笑,丰延苍赞叹出声,这句话当真是由心内而发。
“切,说的好像我总是做让你操心的事儿似的。细数我做过的这些事,大部分都是为了你。”抬腿踹他,被踹的人轻笑的受着,满目柔色。
吃过梨子躺下,抬头瞅了丰延苍几眼,岳楚人身子像个毛虫似的拱一拱,拱到了他怀里。
伸展开手臂搂着她,丰延苍唇角弯起,瞧着她那模样,满目喜爱。
“小苍子,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一手揪扯着他腰间的衣服,一边悠悠问道。
“男孩儿。”利索的回答。
“你重男轻女啊!”略显夸张的叹了一声。
“不是重男轻女,家里有你一个女人就够了,我没时间宠别人。”回话,温柔的语调让岳楚人瞬间笑眯了眼睛。
身子一翻趴在他身上,岳楚人笑颜如花的看着他,一边啧啧叹道:“你这古人,真会说话。”
无声轻笑,注视着她,温声道:“喜欢听?”
“真好听!”摸着他下颌,岳楚人简直赞叹,这古人,不管说的话真假,但真让人高兴。感觉她瞬间变成了一块珍宝,都得把她放在手心里呵护。
抬手搂着她,丰延苍眸光如水,“我说的是真的,到时,我们父子一同保护你。”
“嗯。”趴在他身上,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那一刻恍若拥有了整个世界一般。
工程几近结束,气温回升,雪似乎也在慢慢的融化。
走出房间,微微还有些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吸入胸肺,却很爽。
深吸几口气,岳楚人迈步往院子里走,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大嫂子也在厨房里忙活着,清净的恍若另一个世界。
院子里的雪被踩得很结实,岳楚人不敢走在这上面,她也担心会滑倒。
绕到院子边缘有雪的地方,一步一个深脚印,雪屑挂满了靴子,却是很有意思。
走出几步,回头看看自己的脚印儿,像是车轮一样。
正低头玩儿着,猛的听到嘎嘎的两声叫唤。
抬头,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院子外的一棵大树上,一只黑色的乌鸦正落在枝桠上低头看着她。
微微蹙眉,一看这乌鸦岳楚人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乌鸦,这是裴袭夜圈养的。
嘎嘎,又叫了两声,随后乌鸦离开枝桠,直接朝着她飞了过来。
微微让开身子,乌鸦扑棱棱的从她身边飞过,又盘旋回来,最后落在了她刚刚站过的地方。
低头看着它,它脚上挂着一个小竹筒。这是来送信的?
思虑片刻,岳楚人蹲下,伸手去碰它,它也不跑,倒是很听话。
抓起乌鸦,岳楚人动手将它脚上的小竹筒拆下来,从竹筒里面掏出一个纸条来。
展开纸条,字迹露出来,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
裴袭夜这厮闲心倒是不少,十分气愤的抨击她,居然阻隔了边界不让他顺畅通过。又说,以为阻隔了边界他就过不来了?简直笑话,他会从东疆绕过来的。
典型的裴袭夜语气,字里行间都在气人。
无语,甩了甩那纸条,岳楚人摇摇头,特意的让乌鸦给送来这个纸条气她,真是闲的。
若真能从东疆过来,那过来便是了,还特意的气她做什么?
看了一眼那乌鸦,岳楚人觉得是不是该给他回个纸条骂他几句?
但想想,回骂他似乎有点掉份儿,该给他来点更绝的才是。
转了转眼睛,岳楚人笑起来,再次蹲下,将那乌鸦抓住,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乌鸦头上的毛拔掉。
乌鸦发出惨烈的叫声,把正在炖汤的大嫂子都吸引了出来。一瞧岳楚人蹲在院子里疯狂的拔乌鸦的毛,可把她吓坏了。
几步奔过来,这边乌鸦已经成了秃头了。
“王妃,您这是在做什么?”大嫂子震惊了,瞅着岳楚人笑得开心的样子更有几分慎得慌。
“没事,送给一人儿的礼物。”松手,乌鸦立即逃跑飞走,岳楚人拍拍手,相信裴袭夜看见了他的乌鸦会很‘开心’的,这可比任何骂人的话有力度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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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今儿有事,更得有点少,见谅见谅。会补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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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孕味,乌鸦的风向
堡垒铸就完成,戚建带着岳楚人亲笔描绘的下一段堡垒铸造方法带领护国寺的医武僧以及两百名阎字军离开关口,去往东疆边关。
他们离开,也象征着岳楚人要随着丰延苍回皇城了。
费松特意的跑来相送,不过阎靳却没来,他带兵巡视关口。尽管身体没有恢复完全,但他依旧尽职尽责。
“你回去了之后,就别再到处乱跑了,免得勤王还得四处寻你。”费松当真像个哥哥似的教训岳楚人,虽他是个粗人,但看的清楚。岳楚人太调皮,丰延苍根本就管不住她。
岳楚人眉眼弯弯,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听着费松大嗓门的说着,她忍不住笑出声。
“所以啊,你才能找嫂子那般的女子,否则你会被气死。”这个年代的女子都听话懂事知书达理,她是个奇葩。
“你这不是也都知道么?这些道理你都懂,就是不听话。”费松摇摇头,暗暗为丰延苍默哀,他看出来了,这辈子丰延苍都甭想压住她。
轻笑,岳楚人摇头,“几个月不见嫂子,你牢骚没地方发了,所以都发在我身上了是不是?待得我回去了给嫂子放假,要她来看看你如何?”
一听这个,费松眼睛一瞪,下一刻就开始笑,“妹子,谢了。”
撇嘴,岳楚人也跟着笑,“就知道你的目的。省着点力气吧,到时嫂子来了你再唠叨不迟。”
被取笑,费松也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
嘎嘎嘎,乌鸦的叫声将两人温馨的气氛打断,岳楚人没动,费松抬头看过去,只见一只乌鸦扑棱棱的落在院外的枝桠上,好似还低头看着他们。
费松一瞪眼,“晦气。”乌鸦一般都象征着不吉,费松也不例外,看见了啐一口。不禁的又想起裴袭夜圈养乌鸦,眉毛就更竖起来了,他最讨厌的恐怕就是这东西了。
“不用理它。”看也未看,岳楚人笑着淡淡道。
费松看了看那乌鸦,随后看向岳楚人,“是裴袭夜的乌鸦?”
岳楚人点点头,“嗯。”
“我宰了它。”费松身子一动,一副要马上弄死它的样子。
“不用,别理会就是了,否则没完没了。”这三天了,不下几十只乌鸦来过了。刚开始几只岳楚人还有心思对付,会看看它们脚上带来的纸条。但现在她完全不管了,爱来就来,她没那么多时间对付它们,反正这东西裴袭夜有的是。
“他什么意思?用这乌鸦监视你?”费松大声冷叱,裴袭夜是他所见过的诡计最多的人。
“不是监视我,是向我挑衅的。”淡声,其实裴袭夜是在泄愤。说她筑了个堡垒不让他过来,又说她不守信用胆敢怀丰延苍的孩子,又说她为了气他把他的乌鸦拔毛了,反正各种各样的罪名。她都不知道原来她做了这么多好事儿,被他一指控,她好开心。
“贼心不死。”费松冲着那乌鸦啐一口,乌鸦立即嘎嘎的回应,气得费松瞪大了眼睛。
“别理会,一会儿不理它,它就飞走了。”两天了,岳楚人再没理会过,它们倒是也怕死,不会骚扰她。
费松不理会,却是瞪眼在瞅它。然而,不过一分钟,刷的一声,一根树枝由远处飞来,速度极快的只能看到一道残影,准确的插进了那乌鸦的脑袋上。
停落在枝桠上的乌鸦叫也没来得及叫,身子晃了晃,随后一头栽下去。
费松扭头,顺着那树枝飞过来的方向看过去,院门处,一袭黑氅的丰延苍迈步走进来,刚刚那根树枝就是他扔出来的。
岳楚人扭头看了一眼空空的大树枝桠,随后淡淡的收回视线,没过多表情。
“勤王。”费松拱手,瞧着丰延苍不太好的脸色,恐怕他也是知道那乌鸦的来历的。
“费将军。”丰延苍开口,笑容浮起,脸色好了许多。
“勤王,那北王贼心不死,是该给他个教训的时候了。”这次丰延苍来边关也没带来兵部或是丰延绍的密文,所以那意思就是按兵不动,费松为此表示很郁闷。
“不急。他与东疆小打小闹,待得真动手时咱们再给他个痛击不迟。”丰延苍很淡定,温声的说着漫步走到岳楚人身边,看着她,眸光自动的溢满柔色。
费松思虑丰延苍的话,表情自动陷入深沉。
岳楚人扭头瞅着丰延苍,唇角弯起,“终于忍不住了?其实看它们整天飞来飞去也挺有意思的。”挤眉弄眼,瞧着他那模样岳楚人就禁不住笑。
“吵死了。”丰延苍回答,相对于烦,他更是咬牙切齿。裴袭夜简直就是无孔不入,人过不来,乌鸦也能跑过来。
“他那些乌鸦的智商都不高,待得咱们离开北方,它们也就找不到我们了。”岳楚人悠悠说着,丰延苍的表情却不明朗。
“不仅乌鸦的智商不高,他的智商也没高到哪里去。”贬低乌鸦,顺带着贬低裴袭夜。
岳楚人笑出声,费松也忍不住笑,他从来不知,勤王丰延苍还有说话这么可笑的时候。
“勤王,你们何时出发?”戚建他们已经出发离开这里了,估摸着丰延苍他们也马上就走了。
“明日一早。”丰延苍的眸底闪过一丝轻松,终于能带着她回去了。
“也好,这边关条件艰苦,为难了妹子了。回到皇城你好生歇息,切勿再乱跑了。”费松又唠叨,惹得岳楚人挑眉。
“唉,没有嫂子我药行又要乱了,看来还是不要让她来北方了。”看天,她悠然道。
“那不行。”费松立即停止唠叨,很认真的说不行。
丰延苍笑,抬手拍拍岳楚人的脊背,笑她会威胁人。
“天色晚了,末将回营了。路途遥远,勤王不要心急,妹子有孕,应当慢行。”费松很贴心的嘱咐,娘家人的语气,让岳楚人听着也暖暖的。
“谢了哥哥,待得我回到皇城,就派人送嫂子过来。”抬手拍拍费松的肩膀,这个哥哥认得值。
“好。”费松点点头,也管住了自己的手不拍她。
费松离开,院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岳楚人伸手穿过丰延苍的大氅内抱住他的腰,像个树袋熊似的双脚离地要他抱着。
丰延苍也托住她的腰,抱着她往院子里移动。
“咱们明儿回去,不如咱俩用雕儿赶路吧?”抱住了他,岳楚人很省力,优哉游哉的说道。
“不行,太冷了。你来时用了四五天的时间,是不是很冷?若早些知道你有孕了,肯定不会让你独自上路。不过幸好你身体健壮,若是生病了身边也没人照顾你。”略有严厉的说着,丰延苍还是有些后悔的。她的月事他没有过多的关注,而且那时南疆的事太多,他根本就忘记了她月事已经迟了那么久了。
“什么叫我身体健壮?说的我好像是一头牛一样。我经常调理自己,所以抵抗力很强。基本上小病都不会有,吹一吹风什么的不算事儿。倒是你,风寒刚被压下去,这两天又上火了是不是?给你煮了些花茶,你多喝点去去火。”他这回倒真的成了病秧子了,总是生病。尽管都是小病,但也很难受不是。
“还不是因为你?明知道我抵抗力消失了,还总对我做那么丧心病狂的事。”丰延苍笑出声,‘指控’她有多没‘人性’。
“切,得了便宜卖乖。不用看你,我就知道你在奸笑。”岳楚人冷叱,这古人又得意忘形了。
“这么说我,往后你再对我丧心病狂,我可要反抗了。”搂着她腰间的手用力一提,岳楚人的身子整个往上移动。她也十分会配合的双腿一勾,攀在他腰间,整个人如同孩子似的被他抱进了屋子。
翌日,天空有些阴沉。不过温度却很奇异的没下降,反倒上升了些许。
低调的雕花马车,里面铺就了好几层垫子,柔软的不得了。
爬进马车便躺下,不过一会儿丰延苍进来,而且还拿进来了数个热乎乎的手炉。放在岳楚人的手里衣服下脚下,全方位的保温。
她躺着,旁边丰延苍靠着车壁看着她,漂亮的凤眸满是柔色,恍若春水,融化了人。
“睡一觉吧,昨晚那炕太热了,你都没睡好。”看着她在那儿眨眼睛瞅自己,丰延苍轻声道。
“我还好,没睡好的是你吧,我一直压着你来着。让我看看你脊背是不是还完好无损,有没有被那热炕烤熟?”炕太热,她就爬到他身上睡。为了不吵着她,他也一直没动。那炕的温度她可知道,他的后背恐怕被烫的不轻。
“没事,男人嘛。”摇摇头,丰延苍的表情云淡风轻,语气却很爷们儿。
岳楚人笑,抬腿放在他腿上,赞叹道:“纯爷们儿。”
“是么?”被这样夸赞,丰延苍感觉很新鲜。
“嗯,纯的不能再纯了。”点头如捣蒜的印证,她的男人绝对是个爷们儿,是个不粗犷很性感的爷们儿。
相视而笑,马车也缓缓前行,离开了这大雪皑皑的北方。
诚如岳楚人所说,离开了北方,那乌鸦就没再出现,当真智商不高。
丰延苍没再与她说过北疆与东疆的事,裴袭夜的动向她自然也不清楚。不过她本来也不想知道裴袭夜在做什么,免得影响心情。
皇城,比之北方可要暖和的多。三月了,梅树飘香,万物即将复苏,到处都充满了生机。
回到王府,叮当一见到岳楚人就眼泪汪汪,暗叹老天开眼,岳楚人终于有孕了。这王妃的位置终于坐稳了,她这个做奴婢的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瞧着叮当泪眼婆娑的模样,岳楚人轻笑,抬手拍拍她的头,心有所感。这个丫头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跟着她,心眼不多,但却实实在在的处处都想着她。难得这么好的丫头被她碰上了,日后她也必定要给她找个好归宿才行。
“可想我了?瞧瞧你肥的,看样子是根本就没想我。”还是那么丰腴,而且因着年龄的增长,多了许多的女人味儿,这丫头长大了。
叮当略有羞涩,“王妃别这样说奴婢嘛,奴婢真的想王妃了。您一走就是几个月,王妃都把奴婢忘了,急匆匆回来一次,也不回府。”
斜睨着她,岳楚人唇角弯弯,“瞧瞧你委屈的,今年你也十五岁了吧,我给你瞧瞧哪个人不错,把婚事给你定下来,你就不委屈了吧?”
“王妃~”提起婚事,叮当更羞涩了,绞着手指头低着头,脸蛋红红的,却还是有笑容。嫁人?她倒是有些期盼,只是不知会嫁个什么样的人。
“行了,这些事就交给我吧。作为你的主子,我完全可以主持你的婚姻大事,我肯定给你找个良婿。”若给她找,必定得找熟人。这府里的护卫有许多,人性不错的也不少,挑选前景还是很光明的。
回到望月楼,时隔许久,还是感觉这里最舒坦。尤其是她的大床,舒服的恍若躺在云端。
“唉!舒服。”衣裳未脱,岳楚人便直接躺到了床上,长叹一声,由心往外的舒坦。
“王妃,您去泡个澡吧。水都放好了,热乎着呢。”叮当由楼下上来,走至床边蹲下给岳楚人脱下靴子,又将柔软的拖鞋套在她的脚上,动作很轻。
“也好,许久都没舒服的泡澡了。行走在外,经常都是洗洗就算了。”起身,趿拉着舒服的拖鞋下楼,在自己的家里就是不一样,怎样都自在。
回到府里,无论衣食住行都大大改善,而且相较于以前还要精细。各种这个季节稀奇的吃食都有,凡是她想吃的,几乎都会在半个时辰内送到。
歇息了两日,岳楚人也准备进宫去看看阎苏。她一切都好,吃什么都很香,唯独不能闻难闻的味道,比之阎苏初初有孕那时可要幸福的多。
宫中如旧,宫人们在路遇岳楚人时显得更谨慎了,都知道勤王妃有了身孕,饶是谁也不敢冲撞。若是不小心惊着了勤王妃或是造成了什么意外,恐怕整个家族的命也不够赔的。
一路走到阎苏的宫殿,这宫殿里也都是宫人。阎苏即将临产,丰延绍调派了许多做事稳重的宫人过来,为的就是看护好她。
“楚人,你总算是回来了。”瞧见岳楚人,阎苏本来很慢的步伐也加快了些。大腹便便,孕味儿十足。
“快坐下,你这个样子就不要乱走了,稍有差池,这整个殿里所有人的命也不够赔偿的。”瞧着阎苏走路一旁那些宫女惊吓的表情,岳楚人快走几步迎过去。
“没事儿,我都习惯了。你也有孕了,该小心的是你才对。总是到处跑,这次可别再到处跑了,留在皇城安心的养胎。”握着岳楚人的手,阎苏也很开心。整个皇城都传丰延苍因为以前的疾病导致现在不能人道,但现在岳楚人这一有孕,所有的传言都被打破了,丰延绍也不用总想着到处找稀奇的药材给丰延苍补身子了。
“我还成,本来就很健康。眼下你临产的日子也快到了,这些日子多吃点,到时生的时候有力气。”相携坐下,阎苏因着肚子太大,只能身子向后倚靠着。
“北方现在还是冰雪封山吧,听说北疆和东疆起了数次冲突了,这个天气根本不适合打仗,你说那北王到底怎么想的?”虽整日在宫中,但阎苏也是了解外界情形的。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叹口气,“那就是个疯子,他的想法别人理解不了。愿意打就打吧,反正受苦的也是他北疆兵将。”
“那倒是,咱们看热闹就算了。对了,我哥怎么样了?”想起阎靳,阎苏的眼里浮起一丝想念。
“很好。”至今阎苏都不知道阎靳受了重伤的事儿。阎靳斩杀许醜于马下,这事儿在大燕广为流传,阎苏在宫中,亦是沾光不少。
“许久没见到他了,看来待得孩儿出世,他也无法赶回来看看了。”抚摸着凸起的腹部,阎苏轻叹。
看着她,岳楚人不禁的为阎靳感到一丝心伤,有他如此拼命,才有阎苏如此富贵。这世上任何事都不是白白来的,有果必有因。
“小厨房刚刚熬了莲子粥,咱们一起喝点。”阎苏挥挥手,后面的宫女立即退下去置办。
“也好,跟你说啊,我胃口可是好得很,比你那时幸福多了。”不乏有显摆之意,听得阎苏摇头轻笑。她害喜严重时也只是有孕初始时,现在她胃口也很好。
莲子粥很快上来,粥煮的很好,看着很有食欲。
不过连带着再端上来的东西却让岳楚人白了脸,臭鸭蛋?
连忙起身后退几步,她如此大的反应使得阎苏和殿里的宫人都一诧。
“楚人,你怎么了?”阎苏看了看身后宫人手里的那一盘腌制的十分好的臭鸭蛋,难不成她不喜这个?
“你喜欢吃那个东西?”退出去老远,岳楚人看着那臭鸭蛋如临大敌。这味道,和臭鱼烂虾有的一拼。
“嗯,很好吃啊,我现在特别爱吃。你不喜欢?那就撤了。”挥挥手,宫人快速的退走,但那余味儿却留在空中挥之不散。
岳楚人依旧拧着眉头,那味道充斥着胸腔,使得胃里一阵一阵翻涌。
忍着忍着,最终还是没忍住,几步冲到殿门外,扶着围栏便是一阵呕。
阎苏急忙奔出来,宫人也瞬时忙做一团。拿水的拿水,拿毛巾的拿毛巾,清口的水果,清口的清茶,一溜烟的都奔到了门外。
宫殿门口,正好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进来,那后面的人一眼瞧见了扶着围栏呕吐的岳楚人。恍若一阵风似的,绕过前面的人眨眼间到达岳楚人身边。
“怎么了?”自从他见着怀孕了之后的她,他还从来没见她这样呕吐过。
岳楚人在呕吐说不出话,一旁阎苏也略有抱歉,“闻见了不喜欢的味道,所以就吐了。”
丰延苍眉峰微蹙,拍拍她的脊背,随后将宫人手里的水拿过来给她喝,“喝点水。”
本来肚子里的东西都消化差不多了,如今吐也吐不出什么,但胃里一个劲儿的翻涌,她整个喉咙都火燎燎的。
喝了几口水,岳楚人直起身,依靠着丰延苍,大口喘气,“没事儿,好多了。”
丰延苍不语,只是看着她发白的脸满目担忧。
“刚刚老七还说楚楚有孕与别人不同,这转眼你这谎言就被拆穿了。”丰延绍站在阎苏身边,笑看着那二人,心里其实很是安慰。丰延苍能有后,是他以前的奢想。
“五哥你太不厚道了,幸灾乐祸!”岳楚人不乐意,谁难受谁知道,这生孩子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丰延绍轻笑,低头看了一眼阎苏隆起的腹部,“那时你笑话本殿,这回也该本殿笑话笑话你了。”
岳楚人无语,她那哪是笑话他,只是揶揄他终于有了点人类该有的正常情绪。
“别说了,快进来坐吧。”阎苏有些累,开口道。
“好,走吧。”丰延绍自动的抬手扶着阎苏的腰,虽动作有些不纯熟,但起码在外人看来夫妻情深。
倚靠着丰延苍,岳楚人深呼吸,“这阎苏,怀孕了喜欢吃臭鸭蛋,我那干儿子也是个不会享受的娃儿。”又想起那臭鸭蛋的味道来,胃里不禁的一阵抽搐。
丰延苍一只手顺着她的脊背,一边道:“这样说,你肚子里的是个吃货。”伸手去抚摸她的肚子,似乎相较于以前多了些肉,但很大的可能是她胖了的原因。
“吃货有什么不好?不亏待自己的嘴,也不亏待自己的肚子。”扭头看着他,眉目弯弯。
“好好好,怎么都好。你说好就好。”顺着她说,绝对不违逆。
“我想知道,待得阎苏生下了孩子,五哥是不是就可以登临大位了?”刚刚她还想同阎苏讨论一下这个来着,不过被臭鸭蛋给熏出来了。
“嗯。”满目柔色,丰延苍几不可微的回应。
“那敢情好,我干儿子出世便是太子了。”喜闻乐见。
“不会那么快,起码得过了周岁才成。”丰延苍轻笑,温声告诉她。
“这样啊!不好意思,我的无知又让你见笑了。”瞧着他在那儿笑,明显带着点嘲笑。
“还好,只要你不做出得意的表情,我都不会再笑你了。”抬手捏着她的鼻子晃了晃,指腹带有薄茧,却异常温热。
“你又发烧了?”抓住他的手试了试温度,随后抬手覆在他额头,稍稍有点低烧。
“没事,我都习惯了。”现在对于身体的变化,丰延苍很淡定。三天两头风寒发热是常事儿,若是不风寒发热,他都会觉得不正常。
抿嘴忍不住笑,“风寒发热的换来一个娃儿,你其实也赚了。”
“不止赚了,赚大了。”搂着她的手臂微微用力,他不止得着了一个后代,还得到了这个女人。
“真会说话。”这话说的她万分舒畅,爱听至极。
回到殿内,那股子岳楚人不喜的味道已经散了,莲子粥又重新换了热的,阎苏正坐在桌前等着她。
两个女人坐在桌前喝粥,那边兄弟俩坐于窗边的软榻上商量着什么。二人神韵相似,便是不长眼的也能看出这二人是绝对的亲兄弟。
不时的看他们一眼,阎苏眉目平淡,现今她对于丰延绍,保持着十分良好平和的心态。似乎情根已死,也似乎所有的心思都转移到了腹中的孩子身上。
吃着,岳楚人猛的听到丰延苍提起乌鸦二字,不由得竖起耳朵来。
瞧着岳楚人不眨眼也停止喝粥,阎苏眸子轻动,随后压低了声音道:“这两日宫中有乌鸦乱飞,被侍卫射杀了许多。”
岳楚人闻言挑眉,追来了?
“乌鸦的身上可带着什么?”若是裴袭夜的乌鸦,那肯定会带着纸条,里面写满了声讨她的话。
“没有,倒是有两只身上有干了的血迹。但具体的我也不知,待得你们回府,你问问老七。”她们俩都不会武功,也没那个顺风耳听到那兄弟俩在说什么。
点点头,岳楚人低头继续喝粥,脑子却是在转着。裴袭夜的乌鸦没那么灵敏,不可能跟到皇城来。那无缘无故的哪儿跑来的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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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世子降世,男人各不同
夜里返回王府,丰延苍与岳楚人直接返回望月楼。
似乎自从他们有了实质的关系,他们就没在这府里同住过一日,更别提望月楼那张柔软的大床了。那时候相携同睡,各自都穿着衣服,现今,再也不用了,怎么舒坦怎么睡。
回到望月楼,岳楚人先行的走进浴室,打算泡澡。
刚走进水里,就听到脚步声进来了,扭头,丰延苍穿过水雾走到了眼前。
歪头看着他,岳楚人红唇弯弯,浸湿的长发散落在肩头,映衬的肌肤雪白无暇。
“打算与我共浴?”浸在水里的手臂拿出来,带着水珠哗哗落水,在这水雾弥漫的浴室里更增添几分旖旎。
“服侍你,不知可有这个荣幸。”蹲下,丰延苍满目柔色。纤薄的唇挂着淡淡的笑,却很是诱人。
“你这古人,总是说我爱听的。凭你说这话,给你这个面子,下来服侍我吧。”转过头,岳楚人满眼笑,愈发的觉得这个古人会说话,每句话她都爱听。
不过一会儿,身后有人下水,抓着她的手臂将她的身子拽离开池边,而后落入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倚靠着他,岳楚人后仰头躺在他肩膀上,微微歪头正好看到他的下颌。
温热的手掌撩水,自她的锁骨向下轻轻的抚摸,温柔细腻。
“别这样摸我,我会对你丧心病狂的。”看着他的下颌,岳楚人悠悠道。
轻笑,他低头看着她,凤眸如渊,“我会反抗的。”
“切,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岳楚人稍显得意,身子一转面对着他,双臂缠上他的颈项。水下身体贴合,伴随着温热的水,更是丝滑软腻。
“这就要变身了?你总是做这些丧心病狂的事,不怕伤着他?”温热的手在水下游走,覆到了她的小腹上,肉肉的,摸着很舒服。
“去你的,好像我真的丧心病狂似的。给我捏捏后背,酸酸的。”挂在他身上,岳楚人轻叱。
丰延苍听话的给她揉捏,其实她不止小腹,全身都长肉了,摸起来肉呼呼。
“小苍子,今儿你与五哥说宫里有乌鸦乱飞,是不是啊?”挂着他的颈项,趴在他肩头,岳楚人懒洋洋的问道。
低头看了她一眼,丰延苍动作继续,“耳朵这么灵?”
“嗯,耳聪目明。”闭着眼睛,她很是享受。
听她自卖自夸,丰延苍低声轻笑,“是有乌鸦,不过没有几只,都已经被清走了。”
“没查到来历?是不是从北疆过来的?”她觉得不像裴袭夜的乌鸦。
“是从北方过来的,但不确定是他的。”这个他,说的是裴袭夜。
“听阎苏说了那么几句,我也觉得不像,因为他的乌鸦没那么高的智商。不过我没瞧见,若是瞧见了,没准儿能看出来历。”轻松的说着,虽她现在不碰任何毒蛊,但眼睛和鼻子还是好使的。
“不许你去看。”说不准那乌鸦身上带着什么。宫里的侍卫都未碰过,小心翼翼的运到宫外一把火烧了。
“怎么?怕我被暗算?你太小瞧我了,我鼻子很灵的,闻闻味道就成。”轻笑,他每次那严厉的语气都很搞笑。
“那也不行,你现在老老实实的养胎。我希望你一直健健康康的,到时不会受太多的苦。”生孩子的苦他自是见到过,同样这段时间也没少翻看书籍,各种意外都可能发生。迎接新的生命是值得期待,但伴随的还有危险。
“你说这个我倒是也有点担心了,虽然我能很自在的忽略疼痛,但生孩子貌似根本忽略不得。疼痛有十二个级别,生孩子是最高的级别,生不如死。”她没感受过十二级的疼痛,但却可以想象的到。
抚着她脊背的手停了下,丰延苍深深的呼口气,“咱们就生这一个。”
“你不希望儿女满堂么?”抬头瞅着他,她笑颜如花。
微微垂眸与她对视,丰延苍摇摇头,“有你就行了。”
“小苍子,你真可爱。”搂紧他的颈项,岳楚人仰头凑近去亲他。
低头,与她唇瓣相贴,水雾弥漫的浴室,旖旎的气氛渐浓。
天气日渐的升温,府中也洒扫的干净,看不到一点雪。因着岳楚人不喜怪味儿,府中那些小动物们除了药房不会公然出现,一时间,她整个世界都是清净的。
望月楼院子里的凉亭中摆放了一把摇椅,上面铺着柔软的狐裘毯子,闲来无事她就到这亭子里躺一会儿。看看蓝天吹吹略有些凉的风,很舒服。
岳楚人觉得她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也是个懒虫,而且还是个懒虫加吃货。她牙好胃口好吃嘛嘛香,比之以前都要能吃。就是借了肚子里这小东西的光,而且增重不少。
她自己都感觉到了,整个人都圆润了,下颌似乎也长肉了,若到时显怀,不知怎一个蠢模样。
“王妃,鸡汤炖好了,您趁热喝了吧。”叮当从小厨房出来,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摆放着一碗还泛着热气的汤。
“嗯,过来吧。”她好似刚刚吃过一些水果,不过她来者不拒,便是现在给她更多的汤,她也能喝得下去。
“王妃胃口真好,您这样王爷也不用担心了。”走进亭子里,叮当把汤碗送到岳楚人手里。看她什么都吃,她也很是安心。以前的府里的时候,几个少爷的妻妾有孕,都折腾的日夜不宁的。不止他们那个院子不消停,搅和的其他人也不得安生。
“不止他不担心,你也不担心是不是?瞧你这两天又长肉了,你呀,不能再继续胖下去了,稍微控制一下。”再胖就成小猪了,影响整体美观。
叮当略显羞涩的看了看自己,“听王妃的。”说是听,但是否会控制体重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两日我让你注意着可有中意的人,可是仔细瞧了?咱们府里的人不少,好样的也不少,只要你相中了,我就给你做主了。”给她说了找夫家的事儿。叮当也是觉得不能离岳楚人太远,就是日后成亲了,也得跟在她身边服侍。
说道这个,叮当略显羞赧,绞着手指低头,支吾了半晌什么都没说出来。
挑眉,瞧着她脸红的样子,岳楚人笑出声,“真的有相中的了?说说,是谁啊!”身子向后倚靠在摇椅上,岳楚人倒是想知道她相中谁了。
“嗯,那个严护卫很好。”低低的说着,几乎听不清。
眨眨眼,岳楚人想了想,“严青?”貌似姓严的她只知道这一个。
“嗯。”点点头,叮当不抬头。
“严青啊,人古板了点,倒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你确定他不错?其实比他脾气好的也很多。”严青不苟言笑,和那样的人在一起,估摸着没什么乐趣。
叮当微微歪头,随后道:“张护卫也不错。”
“张护卫?张恪?”张恪是密卫,但比较频繁出现在府里,与詹宁忽闪忽现不同,他大多数在明里。
“嗯。”又点头,看来这丫头这段时间还真是没闲着,观察了不少人。
“张恪挺好,我比较中意他。若是你觉得行的话,我叫王爷与他说说,你们先相处看看?”虽说她一句话就好使,但还是先相处看看比较好。
叮当的手指都绞成了麻花劲儿,很是不好意思,“听王妃的。”
“不用不好意思,谈情说爱嘛,到了年纪就要经历。现在要你们先相处一下,也是为了以后着想。若是不合适,就点到为止咱们再挑别人。”叮当是她身边的红人儿,可以说这府里很多羡慕叮当的。没武功没严谨的头脑,却能一直顺风顺水的跟在岳楚人身边吃香的喝辣的,命太好。
“嗯。”点点头,一切听从岳楚人的指示。
“唉,把你嫁出去了我也算做了一件功德了。以前你没少受苦,往后就享福吧,一切有我给你做主。”看着她,岳楚人心生一股家里有女初长成的叹息。
“这辈子能跟随王妃,就是奴婢的福气。”叮当小声说着,心里的感谢只言片语哪能形容。都说有因有果,往时陪着岳楚人受苦,换来了今日的幸福,一切都是值得的。
笑,岳楚人看着她,其实想想这一切又何尝不是她的福气?
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天际遥远,却又好似伸手可得。
深深的吸口气,眨眼之间,几个黑点进入视线,在很远的地方飞着,在这里看的也不是很清晰。
倚靠在摇椅上看着,距离似乎近了点,岳楚人的眉头也拧了起来。
那好像是、、、、乌鸦?
意识到可能是乌鸦,岳楚人站起身,走至亭子边遥望远空,定睛仔细的看,是乌鸦。
在这城里,乌鸦这样明目张胆的飞很少见,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了,便是近些日子由北方飞来的乌鸦了。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楚亦是闻不到什么味道,不能确定它们的来头。或是正常的乌鸦,又或是某个人圈养的。
“王妃,你看什么呢?”瞧着岳楚人奇异的举动,叮当不解。
“没什么。”摇摇头,金雕在府里没意思,跑到芷山去玩儿了。若是它在,能够很轻松的抓一个回来给她看看。
“属下见过王妃!王妃,宫里来人了,说是太子妃腹痛,临产之兆,请王妃快快进宫。”正看着远空的时候,望月楼门外走进一护卫,站在门口拱手低头禀报。
岳楚人的神思瞬间被拽了回来,“阎苏要生了?”
“是,宫里来的人确实是这样说的。”护卫回答。
“马上进宫。”快步奔下亭子,衣服也来不及换匆忙的走出望月楼。
阎苏要生了?岳楚人很激动,好似比想到自己临产还要激动。身后随行了六名护卫护着她走出王府,坐上宫里来的软轿,匆忙进宫。
一路直奔阎苏的宫殿,还没下轿,就听到人来人往脚步杂乱的声音了。
下的了轿子,快步的走进殿里,路遇的宫人纷纷跪地,岳楚人也来不及理会,直奔卧室。
卧室里,两边站着十几个宫人,床边丰延绍坐在那儿握着阎苏的手,阎苏躺在床上,除了脸色有些白之外,没有太大的反应。
“阎苏,如何了?”太医都聚在外面,负责接生的产婆也在外,估摸着这是等着她过来给看过之后才会让他们动作。
“还好,一阵一阵的疼。”阎苏看着她,语气也还好,看起来不是很痛苦。
“五哥你先出去吧,我给她看看宫口开了多少了。”丰延绍在这儿,她多少的有些不方便,尽管人家是夫妻。
“好。”丰延绍拍拍阎苏的手安慰她,随后起身走了出去。
放下床帐,岳楚人掀开被子,阎苏只穿着单薄的长裙。叫她分开腿,岳楚人给查看了下,随后摇摇头,“还得等。”宫口分开的不够,时机未到。
阎苏点点头,又一阵疼痛上来,可以看得到她的肚子似乎又鼓起了一些。
“饿不饿?不然吃点东西也好,免得一会儿没力气。”岳楚人估计待得宫口全开还得两个时辰往上,这是头胎,生的都比较慢。她有心给针灸催产,但催产固然快,可是会很疼,那种疼阎苏未必能受得了。
“吃不下,一阵一阵的疼,从小到大,我还从没体会过这种疼痛。”脸色发白,她不止是疼,还有点害怕。虽告诉自己不要怕,但事到临头了,心里没底。
“疼才正常,没事的,相信我,这孩子绝对能顺生下来,因为胎位很正。”和一些生孩子生不下来的相比,阎苏算得上很有福气了。
“嗯。”又一波疼痛上来,阎苏皱起眉头,艰难的忍耐。
阎苏即将临产的消息传出去,没过多久殿外就汇聚了一群人。丰延绍的其他妾室,一些朝上的老臣,这个日子绝对值得期待,因为只要孩子降世,且是个男孩儿,下一步丰延绍就能登临大位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太阳西移,除了不时的有阎苏略显痛苦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外,没有一点进展。
卧室里,岳楚人也有些急了,关键是阎苏一个劲儿的喊疼,而且冷汗直流,她看的也失去了耐性。
又查看了一下宫口,开的还是不够,几个产婆也查看过,均表示不行,阎苏的神色就更痛苦了。
“不然我给你针灸催产?能很快的生下来,不过会很疼。”一边拿着毛巾给她擦脸上的汗,岳楚人一边说道。
“会很快么?好吧,我能忍着。”想想还要熬许久,阎苏更是害怕,长痛不如短痛。
“好,等着。”起身撩开床帐走出去,走至正厅就瞧见了满厅的人。
不知何时等候在这里的丰延苍一眼就看到她出来,起身迎上去,“如何了?”
“我来取银针,几位太医的手里应该有吧。”太医都候在一旁,而且个个背着箱子,肯定会有。
丰延苍看了一眼,那边太医快步走来打开箱子取出卷镇。
“楚楚,可是生产有困难?”丰延绍似乎也有点急,一向儒雅斯文的,此时盯着岳楚人眼睛都不眨。
“没有困难,我只是要帮助她快点生下来。太疼了,再熬下去太痛苦了。”接过卷镇打开看看,岳楚人一边道。
丰延绍微微颌首,有岳楚人的话,他似放心了些。
丰延苍抬手将岳楚人肩头的发丝撩到一旁,一边温声道:“血的味道你不喜欢闻,针灸之后,接生的事情就交给别人吧。”
抬头,一眼看到他的眼睛里,恍若春水融化冰雪。点点头,“我知道。在外等着吧,别着急。”
“嗯。”拍拍她的脊背,岳楚人随后转身走回卧室。
又一阵宫缩疼痛,阎苏忍不住喊出声,听得外面的人也不禁跟着揪紧了心。
“一会儿会更疼,忍住了。”来到床边蹲下,阎苏的裙子撩到腹部以上,隆起的肚子和下半身露在外,此时她已顾及不了那么多了,便是裸着,恐怕也无力管了。
“快点,真的好疼,我觉得自己要挺不住了。”抓着床单一角,阎苏大口喘气,模样很痛苦。
“好。”拍拍她的手,岳楚人随后动手,走针如飞,隆起的腹部以及胯骨两侧银针闪闪。
不过两分钟,阎苏整个身体都绷紧了,真正的疼痛来袭,她亦痛苦的声嘶力竭。
“好了好了,看见孩子的头了。”产婆大叫,这边阎苏痛苦万分,岳楚人起身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她用力的指甲都陷进了她的肌肤里。
“深呼吸。”阎苏几近晕厥,岳楚人赶紧动手掐着她的虎口,旁边宫女拿着浸湿了的毛巾给她擦脸,床边一片乱糟糟。
外面悄无声息,只能听得到里面大呼小叫的声音,阎苏的声音太过痛苦,使得丰延绍也坐不住了。于厅中走来走去,焦躁万分。
丰延苍坐在那儿倒是还好,只是心下惴惴,想象一下待得岳楚人生产时也是这般,他真不知该怎么办。
阎苏痛苦的喊声几近嘶哑,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听的人万分揪心。
忙乱的卧室里,岳楚人坐在床头紧握着阎苏的手,除了这个,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四五个产婆都在忙活,一边喊着用力,一边动手在拉已经要出来了的孩子。
血味儿飘来,岳楚人屏住呼吸,也不去看那边。
蓦地,响亮的哭声盖过所有人的声音,阎苏也失了力气不再喊叫。
产婆大喜过望,连忙把孩子包上就给岳楚人送了过来,“恭喜太子妃,恭喜勤王妃,是个健康的世子殿下。”
阎苏无力,但脸上却露出笑容,这番痛苦总算没白费,是个儿子。
岳楚人起身去接,孩子身上还有些血迹,她尽量的不呼吸,瞧着被包在被子里大哭的孩子万分欣喜。
扭头看向阎苏,岳楚人眉眼弯弯,“我抱去给五哥看看,你不要着急,一会儿我就把他抱过来。”
“嗯。”阎苏慢慢的眨了眨眼睛,产婆和宫女在她下身忙活她都没什么感觉了,只是好累。
抱着孩子往外走,丰延绍早就站在了门口,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他。
“怎么样?”略显焦急的问,随后看向她怀里的孩子,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尽是欣喜。
“是个男孩儿。”岳楚人轻笑,阎苏长脸面,果然给生了个儿子。
“真的?”似乎还有些不信,抬手将被子揭开,瞧见了男孩儿的象征,他那颗心似乎放下了。深深地吸口气,随后伸手,“给本殿来抱。”
递给他,岳楚人几不可微的挑眉,还不相信她说的非得亲自瞧一眼?当真是盼男孩儿盼的智商都低了。
丰延绍抱着孩子走进大厅,一说是个男孩儿,厅中的朝臣尽数跪下大呼大燕之福什么的。那场面冷不丁一看如同邪教似的,看的岳楚人多少有几分不屑。
“你受累了?”众人都聚在丰延绍身边,唯独丰延苍在她身旁。
“我还好,受累的是阎苏。”看着他,心情瞬间转好,幸好这个男人与众不同,否则,她还真是对这个世界无望了。
“今日苦,后日富贵绵长,你无须想那么多。”抬手搂着她的肩膀,丰延苍也听出她多多少少有些失望的语气。
“那倒是,往后阎苏的地位撼动不得。”这一点她承认,心里的疙瘩也解开了不少。
“而且,勤王妃不是也沾光!是不是啊,未来皇帝的义母?”压低了声音笑道,说的岳楚人也笑起来,抬起手臂用手肘撞他,惹得他更笑。
“天都黑了,今儿咱们也别回去了。”宫灯都燃起了,再说她想看看孩子。
“随你。”点头,丰延苍没有任何意见。
“唉,今儿事发突然,有件事儿忘了与你说了。在府里的时候,我瞧见了有几只乌鸦在城里飞,你着人盯紧了点,这普天同庆的日子,可别出什么岔子。”那边喜气洋洋,岳楚人仰头看着他小声道。
“好。”凤眸如渊,丰延苍淡淡点头,却是一切都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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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役亡师,死的很惨
温暖的宫殿里静悄悄,来往宫人皆小心的放轻脚步,怕是会吵到什么人。
偏厅里,一个丰腴的妇人静坐在软榻上,样貌标致,肤色白皙。尤其丰满的胸脯惹人注目,这是宫里的奶娘,为新生的世子殿下专用的奶娘。
卧室里,一张四周都是围栏的小床放在靠近暖炉的地方,上面吊下来纱帐围住三面,独留一面敞开,供人走过来查看小床里的小小人儿是否好好安睡。
其实无需宫人看守服侍,三日来岳楚人一直在宫里亲手带着年潼,这生下来便是世子未来的太子将来大燕的帝王名字叫做丰年潼。
他很乖,基本上吃饱了便睡觉。初生的婴孩都喜睡觉,这个也不例外。还未满月,所以看起来有点肿,不过却很可爱。眉目间依稀的有些像阎靳,像丰家人的地方很少。
世子降世,不可谓普天同庆,这几日无论宫里亦或是民间都很热闹。且年潼生下来的第二天便发了皇榜,说丰兆天有旨退位,丰延绍继承大统,待得年潼满月之时,便是丰延绍的登基之日。
这些在宫外传的热闹,岳楚人却不太感兴趣,因为她早就猜到了。
她感兴趣的就是年潼,小小的一只,总是呼呼大睡,看起来可爱极了。
老太婆那时说过,刚捡到她的时候,她也只出生两三天罢了。瘦小的像一只刚出声的小猫儿,饿的已经没力气哭了。想来她那时的模样和年潼差不多,不过幸好年潼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吃得饱睡得好。
放轻脚步走进卧室,有暖炉散热,这卧室不算冷。
穿着质量稍后的长裙,披着狐裘披肩,因着这些日子以来毫无自控的吃,她看起来十分丰润。
不过岳楚人对这些并不在意,也没觉得自己胖,反正丰延苍也没嫌弃。
脚步很轻的走到小床边,看着被子里的小人儿睡得香香的模样,岳楚人不禁的弯唇,真是可爱。
忍不住伸手去碰他的脸蛋,吹弹可破,滑不留手。
“潼潼。”唤着他小名,不过估摸着他也听不懂。但就是想唤几声,觉得特亲切。
小人儿没反应,依旧睡得香,小小的鼻翼一动一动的,可爱的紧。
趴在围栏上看他,保持这样的姿势,岳楚人可以一个时辰一动不动。
“还在看?他只是在睡觉,也不会飞走了,至于趴在这儿看起来没完么?”身后响起很轻的声音,虽是在抱怨,不过却依旧压低了声音。
扭头瞅着进来的人,岳楚人眉眼弯弯,“好玩儿啊,快来看看,是不是又胖了些。”她觉得是胖了,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子,变化很快的。
丰延苍慢步走过来,站在岳楚人身后朝着小床里看了一眼,随后道:“还是那个样子。”他是没看出来什么,关键是,他不曾仔细的看过。
不满,岳楚人撇嘴,“你眼神不好,明明胖了不少。看看这小脸蛋,肉呼呼的。”伸手去碰丰年潼的脸蛋,确实很多肉。
“他胖没胖我不知道,你倒是又长肉了。”手掌自她的肩头滑到屁股,稍有邪恶的捏了下,比之以前有肉感的多。
“滚蛋。”打他手,岳楚人不满,横眉竖眼的瞅着他,满是气愤。
轻笑,丰延苍抬手勾了勾她的下颌,“变成了猪我也喜欢。”、
“你才是猪。我没胖多少好吧,我又不是不照镜子。”歪头,她可是很了解自己的。
瞧着她那样子,丰延苍的唇角的笑愈发的扩大,眉目间都是喜爱,好似无论岳楚人什么模样,他都喜欢看。
看他那模样,岳楚人也根本生不起来气,瞪大的眼睛弯起,一切都化成一声略显娇嗔的轻哼。
抬手揽着她,丰延苍欲把她抱入怀中,不料小床里的小人儿有了动静。
“别弄,我看看他。”推开他的手,岳楚人去看床上的小人儿。
小人儿蹬腿伸胳膊,动作幅度不大,却是很可爱。
丰延苍略有无言的扬了扬眉尾,看了一眼那床上的小人儿,他还真不明白,这样的一个小东西怎么会比他有吸引力。
“他应该是饿了,否则是不会醒的。”边说着,岳楚人边动手把被子拢好,随后将床上的小人抱了起来。
他太小,得托着头抱着,岳楚人的动作也小心翼翼的。
丰延苍看着她,基本上鲜少见她如此认真小心的模样。
抱着小人儿走出去,许是偏厅的奶娘也听到了动静赶紧迎了出来。
“奴婢见过勤王勤王妃。”跪下问安,奶娘的风姿很是迷人。
“他应当是饿了,给他喂奶吧。”将孩子递给奶娘,两人交接的时候也很小心。
奶娘抱着孩子离开,岳楚人的目光也一直追随。
“生了孩子的女人果然有味道。”奶娘离开许久,岳楚人脱口赞叹。
“不仅会欣赏男人,还懂得欣赏女人了?”丰延苍自从卧室出来就走到了主座那儿坐下,听到了岳楚人的赞叹,他笑得诱人。
“本来就是嘛,难道身为男人的勤王没看出来?”转身朝着他走过来,岳楚人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话是个坑,凭丰延苍的脑子,他是绝对不会往里面跳的。
摇摇头,丰延苍面色坦然,“待得咱们的孩子出生之后,我再看你是否与现在不同,不就一切都明白了?哪还需要看别人。”
眯眼,岳楚人笑得开心,这古人果然会说话,这脑子,她是比不上。
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岳楚人翘起腿,她现在还能很悠哉的动作。
“这两日城里可还出现过乌鸦?”那日告诉他这事儿之后,他就再也没给她说过,她若是不问的话,他肯定不会说。
优雅的颌首,他还真是话不多说。
“又给射杀了?”微微倾身凑近看着他,岳楚人不眨眼。
扭头与她对视,丰延苍眉目含笑,“嗯。”
“抓来一只给我看看啊,早就与你说过的。”挑眉,只要她看过,基本上就能确定那乌鸦到底有没有威胁。
“下次。”简单两个字,他是依了她了。
抿唇,岳楚人抬腿勾了勾他的腿,“我一直在想,咱们的孩子会像谁。看看潼潼,与你们丰家人相似的地方不多,反倒很像阎靳。”
“像谁这个问题我无法干涉,只要是我的骨血,长得像谁都无所谓。”典型的男人思路,听得岳楚人有几分无言。
想必男人都是这样想的,但若是、、、
“那生下来个傻子,你也无所谓?”挑眉,她略带审视的瞅着他问道。
“你我哪个傻?我不傻。”一句话反问连带着意有所指,反正他不傻,若孩子傻,也只能是遗传的另外一个人。那另外一个人,显然就是岳楚人。
“你这话说的我都没法儿反驳了,算我多此一问。”扬起下巴,岳楚人有一种碰了一鼻子灰的感觉。
纤薄的唇扬起,瞧着她那模样,丰延苍忍不住笑。
“生气了?”笑着问道,其实他还很喜欢看她这个模样的。
“我哪儿有那么爱生气,我只是在想,我好像自怀孕之后,废话变多了。”不止爱吃,还喜欢说废话,也不知这肚子里的小东西到底什么样儿。
丰延苍轻笑,“你想多了,还是那般好。”
“真的?”不禁眉飞色舞,斜睨着他,这货就是会说话。
“嗯。”点点头,满目真诚。
丰延苍答应再发现乌鸦,会抓住一只给她送来看看,当真说话算话的给送来了一只。
鸟笼用黑布层层包着,由一个满身盔甲的禁军拎着,当真如临大敌一般。
丰延苍站在岳楚人身边,不止是盯着那被黑布包裹起来的鸟笼,同样不忘观察岳楚人的神色。
吸了吸鼻子,岳楚人先是挑起了眉尾,这味道、、、很怪啊!
“怎么了?”观察她的表情,便是她一个动作,他也能看得到。
“把布打开,我瞧瞧。”扬了扬下颌,那禁军首先抬头看向丰延苍,显然没他的指示,他是不敢随意动作的。
几不可微的点头,那边禁军将笼子放在地上,手上戴着手套,利落的动手将裹着的黑布撤下。
那是个铁笼子,里面蹲着一只通身漆黑的乌鸦。与普通的乌鸦外表没什么差别,但若是仔细的看,它还当真有些不一样。
那不一样在哪里呢?在眼睛上。
岳楚人走近了一步,随后蹲下身子去看那乌鸦,丰延苍站在她身边,凤眸幽深,却仍旧是有些担心。
“如何?”她在那儿蹲着几近一分钟,丰延苍有些沉不住气。
摇摇头,岳楚人的表情有些讳莫如深。
慢慢的站起身,扭头看向丰延苍,低声道:“把它剖开我瞧瞧。”
“剖开?”丰延苍不解,他是当真害怕她会着了道。本身毒蛊一门便诡异的很,便是没有直接的接触,他也担心会对她有伤害。
“嗯,我觉得有点邪门,这乌鸦,绝对不是裴袭夜的。”他不擅长这一门,她是很了解的。
丰延苍微微有些诧异,随后看了那禁军一眼,示意他做。
禁军戴着手套,或许有了手套他也能安心些,所以动作很快的打开笼子将那只乌鸦拎了出来。
转过身背对着岳楚人与丰延苍动手抽刀,利落的一刀将乌鸦剖开,全程没听到乌鸦叫一声。
“拿来给我看看。”岳楚人沉声,那边禁军收刀,随后捧着那变成了两半儿的乌鸦尸体走近岳楚人,在距离他们一米的地方停下。
破开的身体,很清楚的看到内脏,还有一些血迹,只是血有些黑。
岳楚人走近,手中多了一条丝绢,以那丝绢裹住手,在那残破的尸体中扒拉了两下,随后捏到了一个东西。
丰延苍一直看着她,面色沉凛。
捏着那东西后退两步,随后展开手掌,丝绢上有一颗黑乎乎的拇指大小的圆形物体躺在那儿,沾了些黑色的血迹,也看不出那是个什么。
“这是什么?”挥挥手要禁军把那乌鸦拿走,丰延苍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微微皱起眉头。
“如果我没认错,这是假心脏。”微微收拢手指,那东西恍若石头似的很硬。
“假心脏?”丰延苍更糊涂了,心脏还有假的?
“严格来说,那些乌鸦是死的。”岳楚人沉声,表情更加讳莫如深。
“我不明白。”摇摇头,丰延苍还是不懂,不过心里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
“役亡师。”这个绝对是岳楚人没接触过的,便是老太婆与那北疆的圣祖也未必有这个本事。
“何解?”看着她的表情,丰延苍知道自己猜对了,绝对不简单。恐怕不止是不简单,而是棘手了。
“大发了,没想到我这辈子还可以见到这种高手。”抬头看着他,岳楚人勾起唇角,但那笑却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多少有些无奈和震惊在当中。
“高手。”念着岳楚人说过的两个字,丰延苍也明白了。
“控制死物,我从没接触过。控制活物我都没有研究透彻,更何况死物?这人能简单的控制动物,或许控制死人也轻而易举。”掂了掂手里那颗石子心脏,岳楚人叹道。
“这乌鸦有何作用?”攻击力强?亦或是有监视功能?
“作用?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做不到。它们或谢是奉命来这儿探路的,所以并没有出现攻击人的事例。若是那操控它们的人给下了命令,它们就会疯狂攻击任何活物,而且,那个时候它们就不会死亡了。”一切全凭操控它们那人的意思,若那人要它们只装作普通乌鸦,那它们就是普通的。若那人要它们丧尸一般天下无敌,那它们就是天下无敌的。
皱眉,丰延苍眸光彻寒,“你可有解决之法?”
看着他,岳楚人很诚实的摇摇头,“我没学过,只是听说过罢了。祖师爷的手卷里提到过只言片语,纵观我们这一门的历史,好似还真没出过役亡师。”她真的不知道这个怎么解决。
深吸口气,丰延苍凤眸幽深,“确定不是裴袭夜?”
“不会是他,他有几斤几两我清楚的很。”思及此,岳楚人不禁想到在北方时,他的那些乌鸦总是来吵她的事。
这个役亡师也用乌鸦探路,是不是也知道裴袭夜圈养乌鸦,所以才冒充他派乌鸦跑到了皇城?便是被发觉了,也会让人怀疑到裴袭夜的头上。
可是那人没想到,她对裴袭夜很了解,他们俩知根知底,对方的斤两都很清楚。这种程度的,他们都不会。
也不知裴袭夜是否知道有役亡师的存在,若是知道的话,恐怕也会知道自己根本对付不了。按她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会告诉她的。
思及此,岳楚人不禁想到他那些乌鸦每次飞来都带着竹筒纸条,但她后来一直没看过,也不知那是否裴有袭夜通知她这件事的信件。
若真是有他通知她的信件,她却一直没理会,这下子可是耽误了很多事儿。
蹲下,将那染着血的石子扔在地上,其实与普通的小石头没什么区别,但是,它在乌鸦的身体里时,却是可以充当心脏的角色,单单这份本事,便是岳楚人不及的。
看着她,丰延苍凤眸如渊,“造成最大的伤害能到哪种程度?”
“我没见过,不过猜想的话,简直攻无不克,因为他们不死。”这是最大的问题,她没接触过,更是不知到底可以到达什么程度?若换做她有这等本事的话,那么她一定会建一个亡灵军团,每次战斗都以他们为主力,当真天下无敌。
“若有意针对我们,看来我们无法应对。”沉声,岳楚人能这样说,他也猜想到有多严重。
“这些日子裴袭夜那儿有消息没?”抬头看着他,岳楚人很想知道。
微微摇头,“近段时间没有再发生冲突,不过裴袭夜依然在边关。”
略一沉思,岳楚人站起身,“我需要给裴袭夜写封信,你别生气,这役亡师我对付不了,他也对付不了。不过这役亡师应当也是巫教的,不知他认识不认识?只要我问他,他应当不会撒谎骗我。那役亡师到底是他的人,还是另外一个势力,我觉得先要弄明白。还有,我得通知戚建和阎靳做防备。”面色沉静,她没有一丝的徇私,这些事儿她当面说给丰延苍也光明磊落。
“好。”颌首,丰延苍同意了。
写信,岳楚人的毛笔字不行,便用炭笔书写。在给阎靳的信中夹了一幅画儿,画的是丰年潼。作为舅舅,阎靳应当也很想看到潼潼,只是距离太远。她画下来潼潼的样子,画儿上的潼潼与阎靳更为相似。
所有的信件连夜送出,当夜,御书房也有过短暂的门窗紧闭,勤王与勤王妃在其中,没人知道他们与太子殿下商议什么。
距离丰延绍登基的日子愈发接近,宫里也很繁忙。皇帝的寝宫,将来个个娘娘居住的宫殿,丰兆天那些还遗留在宫里的妃子们,个个都要挪移重新分配,所以无形中宫里人也变多了。若是细看的话,多的其实是覆满盔甲的禁军。而且每到夜彤时,宫中不止燃着宫灯,还有高高架起来的火盆。火盆中的火烧的很旺,异于寻常火焰的颜色,那火焰更为亮眼,不能长时间的盯着看,否则眼睛会疼。
丰延星从南方返回,于后宫某个荒废的宫殿里低调住下后,无数的诡怪东西都往那个宫殿里运送。有时行走的宫人会碰到运送那些东西的禁军,无不避让开来,因为宫人都私下传说,说十八爷在研究让人欲死不能的毒药。
树木抽芽,绿草冒头,除却吹得风有点冷外,一片春意盎然。
堆积满了各种东西的宫殿院子里,一个白色的身影埋头蹲在墙边正忙活着什么。
院门口,一个人披着坠地的披风站在那儿,兜帽扣在头上,鼻子以下被口罩封住,正是岳楚人。
她现在做不得这些,戚建又在北方,阎苏还在月子里,所以能够做这些的就是丰延星了。
丰延星的道行不够,但现在也没办法,死马当活马用吧。
“咳咳咳、、、七嫂,这骨头融化了。”墙边,丰延星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扭过头看着岳楚人,那张成熟了许多的小脸隐隐泛着青紫。
“融化了便是失败了,倒在土坑里埋上,重新再来。”好似没看到丰延星青紫的脸色,岳楚人淡淡道。
“哦。”丰延星答应,起身拎着那小小的瓷罐走到墙角,身子隐隐的有些晃。
叹口气,岳楚人眉头微蹙,她将以前所有看过的秘术仔细回想,没有任何一个提到过与役亡灵有关的。她思虑了几种方案,想要一一试验,但奈何她无法动手,所以只能假丰延星的手而为。他初初入行,医术尚在研究阶段,更何况做阴蛊。失败了无数次了,她也逐渐的淡定了。
戚建与阎靳都给她回信了,唯独裴袭夜那儿没动静。她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但她还是有信心的,不管那役亡师是不是他的人,他都会对她说实话的。
丰延星还再继续,他亦是想成功,但奈何每次都失败。失败的原因不仅是他抓不准各种材料的定量,还因为这邪门的东西好似知道他道行不够,所以他根本压不住那股子邪气,每次都被毒的晕乎乎。也幸好岳楚人提前给他吃了一颗药,否则他肯定被毒死了。
太阳西坠,岳楚人离开那荒废的宫殿,待得走回丰年潼居住的宫殿时,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去了。
自出生后,丰年潼就得独自居住在一宫殿里,阎苏住的地方虽离这里很近,但也不允许整日整夜在一起。
她那个做母亲的没办法夜彤时在这里,岳楚人倒是可以。阎苏也说过,她这个生母敌不上她这个义母。
岳楚人觉得这些规矩很变态,无不就是担心孩子过于依赖母亲而性格会有缺陷。要他从小养成独立的性子,于以后的教育有益处。
依赖又怎样?只有与母亲多多在一起,日后才会孝顺,否则那些孝顺只是嘴上说的。无论丰延绍还是丰延苍等等,从小都是这样过来的,看看他们哪个孝顺?整日的勾心斗角,早忘记孝顺二字怎么写了。所以,日后她的孩子她一定要自己亲手照料,便是不能每件事都经过她手,她也一定会尽一个母亲该有的责任和义务。
还未走进大厅,便瞧见了站在大厅外的勤王府护卫,他们在这儿,那就说明丰延苍来了。
快步走进去,丰延苍也起身迎了过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很晚么?正好太阳下山,我就回来了。”解开披风,一旁的宫女立即接过。
“往后早些回来,交代完毕后,让他自己琢磨,你无须陪着。”抬手揽住她的肩膀,丰延苍温声道。
“好。”点头答应,岳楚人全程笑眯眯。
两人到软榻上就坐,丰延苍反手拿出一封信来递给她,信口明显打开过。
挑眉,歪头看了一眼丰延苍,“裴袭夜的信?”
丰延苍淡淡的点点头,神色不明。
“说什么了?”接过,岳楚人唇角弯弯。
“自己看吧。不过,他确实如你所说,很讨厌。”扬着眉尾,那双幽深的凤眸里荡漾着毫不掩饰的蔑视。
岳楚人笑出声,“这是事实,无需你说。”将信从里面抽出来展开,入目的第一页纸都是指控她不仁不义之类的话。怪不得丰延苍说他讨厌,确实挺讨厌的。
直接略过看第二张纸,第二张纸上半页也都是指控,只有下面两行字是正事儿。
那役亡师不是他的人,而是东疆的。而且,他也觉得那役亡师是巫教的人,但他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一号人物。
他现在也不敢随意动手了,而且他的乌鸦军团已经覆灭了,死的很惨。
看到他的乌鸦尽数惨死,她很不厚道的笑起来,这傻X。
“东疆有这等能人,怪不得不惧任何人。”丰延苍叹了一声,想不到东疆藏得这么深。
“是啊,现在来看,这东疆不好对付,与南疆完全两个档次。”南疆虽有巫教人数众多,但都是些小角色。
“大燕与东疆一直未撕破脸皮,半月后五哥登基,东疆的来使已经在路上了。”这样一来,还当真要一直友好往来么?
“这个情况,暂时先稳着吧。裴袭夜也不敢动手,若真有一日爆发大战,或许咱们可以联手。”虽裴袭夜难搞,但好在有她与他势均力敌。但东疆,那就真的不好说了。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为了共同的利益,再合作一把也未尝不可。
“我想,他会很愿意的。”丰延苍淡淡回应,语气里的蔑视很明显。
“他愿意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勤王殿下您怎么想的?”恐怕他也是同意的。
垂眸看着她,凤眸如渊,“便是联手,也需他来求你,并且,得拿出该有的真诚来。”整个西疆被他独吞,他的胃口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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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夹着尾巴做人
新帝登基,普天同庆。
正值万物复苏之季,且与南疆战事刚停,新帝登基,世子降世,街头巷尾都传颂着吉祥语句。这时机是老天送来的,吉利祥瑞,大燕的将来绝对值得期待。
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一前一后,在皇家祭坛进行。这日无论丰延绍或是阎苏以及朝臣还有观礼宾客都会去往祭坛,而其他的宫殿除却禁军仍旧森严外,好似被清空了似的。
御花园。梅花都谢了,梅子三三两两的挂在树上,也渐趋掉落之势。
树影丛丛间,一个亭子幽静的矗立在花园深处。
围栏精致,汉白玉的桌椅林立亭中。亭子外站着四五个宫人以及一个丰腴的妇人,那是丰年潼的奶娘。
亭子里,岳楚人坐在木栏上,腿上铺着一条柔软的毛毯,毛毯上坐着一个娃儿。
今儿丰延绍登基大典,岳楚人并没去参加。一是怀孕了长时间站着不好,二来东疆也有来使,丰延苍担心东疆的人会暗中做小动作。她现在反抗不得,很容易着了道。
所以,岳楚人便在这深宫中陪着潼潼,她方圆百米内,皆是护卫,守护的严严实实。
丰年潼还不会坐着,只是被岳楚人摆了一个坐着的造型罢了。头靠在她臂弯,丰满了许多的小脸儿有些许严肃,逗弄他,他也鲜少笑。
这孩子还当真很像阎家人,不苟言笑,像阎靳的地方更多,起码阎苏的脸上会总挂着温婉的笑。
“潼潼,告诉妈妈,你想不想撒尿?”今儿早上可是尿到她身上一泡了,这会儿特意的在腿上铺了一条毯子,就是怕他再尿到她身上。
不过小小人儿并听不懂她的话,黑溜溜的眼睛转着不知在看什么,聚精会神的。
“你这孩子这表情还真像你舅舅,也不知阎靳小时候是不是这个德行。”瞅着他,岳楚人轻笑,用手指碰他的脸蛋,他也不会在意,依旧在瞅着他感兴趣的地方。
歪头看着他,他也根本不搭理她,小小的一个人儿,却是很固执。看着愈发喜欢,岳楚人用力的将他托起来,然后在他脸蛋上啄一口。
“王妃,您抱了许久了,给奴婢吧,您歇歇。”奶娘走过来,岳楚人确实抱了很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
“嗯,看看他撒尿不,培养好习惯,到时候他会很少尿裤子的。”将小小人儿送到奶娘怀里,他依旧波澜不惊的模样。
奶娘抱着小小人儿走出亭子晒太阳,许是奶娘的怀里太柔软舒服,晒着晒着就闭上了眼睛。
坐在亭子里看着,岳楚人满眼笑意,她毫不掩饰对他的喜爱,眼角眉梢间荡漾的满是母性的柔和气息。
睡着了,奶娘便抱着他走回殿里。岳楚人也从亭子里走出来,树影绰绰间,丰延星的身影由远及近。
两个宫女随着那奶娘走了,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女,她停下来看着丰延星走近,那两个宫女也站在了她身边。
看着他走近,岳楚人的唇角带着淡淡的笑,这小子在那破旧的宫殿里将近一个月,接连着失败,他也被那阴蛊的邪气熏染的整个人有些阴郁。脸色泛白,猛的一看像是病了似的。
“可是又失败了?”大约距离三米时,岳楚人开口道,语气轻松。
然而,丰延星却很奇怪的没有回答,反而径直的朝着岳楚人大步走了过来。
一瞧他的反应,岳楚人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同一时刻,丰延星猛的出手,手成爪的抓向岳楚人,速度极快带着风声。
那两个站于岳楚人身边的宫女蓦地同时出手截住了丰延星,三个人瞬时缠斗在一起,风和日丽陡然变色。
岳楚人匆匆后退,看向那三人,两个宫女身手不凡,丰延星却一改三脚猫的模样,能打善战。脸色苍白,眼睛发直,每一招都是杀招。
心叫不好,岳楚人扭头看向四周,天空湛蓝什么都没有,却更显得诡异。
四周的护卫许是听到了动静,下一刻嗖嗖的进入了梅林之中。数个人挡于岳楚人身前,其他人与那两个宫女联手,集体攻击丰延星。
虽是集体攻击,但却不敢下重手,毕竟他身份摆在那儿。所以几个回合下来,丰延星依旧战斗力凶猛。
梅树被他们摧残的倒了一大片,稀里哗啦的声响不绝于耳。
“直接敲晕他。”岳楚人站在亭子里的台阶上,拧着眉头看着他们。那些护卫没下狠手她看的出来,因为凭她的目力完全跟得上他们的动作。
岳楚人下令,那边众护卫与两个宫女也瞬时放大胆出招。
丰延星好似也生气了似的,脸色变得凶狠,恍若濒临发狂的野兽。
似乎也幸好丰延星本身的功夫不高,不过两个回合就被亮护卫擒住了双臂,同时另一护卫直接以肘部敲击他的后颈。最后发出一声略显痛苦的呜咽,随后丰延星的眼睛一翻,软软的晕倒在地。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不过幸好结束的也很快。御花园一片凌乱,过大的动静也引来了盔甲兵器在手的禁军,眨眼间将这御花园整个围上了。
岳楚人从台阶上走下来,一步步走向那已经晕倒在地的丰延星。
护卫寸步不离跟在她四周,此时整个御花园除了禁军盔甲的声音震耳霍霍,皆无声息。
在丰延星身边停下,吸了吸鼻子,随后岳楚人蹲下,抬手拿起他的手臂。
两指搭在他脉门间,神色沉静。大约半分钟,岳楚人长出口气,站起身一边沉声道:“把他裤腿卷起来我看看。”
“是。”两个护卫立即动手,脱下丰延星的靴子,又将裤管卷起来,两条腿膝盖以下均露在外。
别看丰延星年纪不大,腿倒是很男人,腿毛旺盛。www.uu234.com
“找一找,有没有伤口,比如被蛇或者老鼠咬过的伤口。”低头看着,岳楚人一字一句道。
两个护卫立即查看,翻找了几下,一护卫有了发现,“禀报王妃,这两个小孔应当是蛇所为。”
微微倾身,岳楚人也看到了那位于脚踝处的两个小孔,呈黑紫色,隐藏在茂盛的腿毛里,不仔细找还真是看不到。
“行了,把他抬到敏太妃那里去。告诉敏太妃多切点大蒜煮成一碗大蒜水给他灌下去,明儿他就醒了。”神色淡然,岳楚人一字一句的吩咐。
“是。”两个护卫麻利的给丰延星的靴子套上,随后架着抬起来快速离开。
“这事儿无需去惊动皇上和王爷,派人把这里收拾干净了。”话落,岳楚人抬脚离开,一众护卫立即跟上,这个时刻,谁也不敢再离开她太远了。任是长眼的都看得出来,恐怕是有人要害她。用了什么邪门的东西使得丰延星迷了心智,幸亏他们离得不远,否则后果难料。
返回守卫森严的殿里,岳楚人坐下片刻又站起身,在大厅中转了两圈,随后走向门口。
“你去王府找叮当,要她把紫胆雄黄粉找出来,你尽快拿回来,赶在傍彤前洒在宫墙下,记得不能留下空子。”鲜少的神色严肃,护卫亦是仔细听从。岳楚人话落,他拱手一礼随后快步离开。
长叹口气,岳楚人抬眼看向湛蓝无际的天空,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过目前,她必须得躲,根本不能迎头对抗。东疆?若真是东疆,看来他们无所惧啊,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在还没离开皇城时就对她下手了。
恐怕也是知道她有孕了毫无威胁,所以更好下手。
这个时刻,再多的护卫再严密的保护也显得无力,他们能够随时找个空子钻进来,给她来个措手不及。
她得好好想想办法,如若不行,得把戚建从北方叫回来,否则,她得一直处于坐等受死的态势。
登基大典过后便是宴会,按照之前的安排,许是得一直到半夜才会结束。
不过丰延苍却在太阳落山后就回来了,因为今儿在御花园发生的事他知道了。
脸色有些不好,但在看到岳楚人时眉目间升腾起一丝柔色,“你没事吧?”
歪头看着他,岳楚人笑得轻快,“没事,别人是不是不对劲儿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不会那么容易被算计的。倒是今儿的登基大典哦,那东疆的使者可正常?”东疆来的人,岳楚人一直没见过。
抬手揽着她的腰,丰延苍尽量的放松脸庞,凤眸如渊,若是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到他刻意藏起来的忧虑。
“没有异常,在驿馆周围暗中监视的密卫也没发现异动。看来他们是早就准备好了,咱们的防范过于疏松,不如明日回王府吧。”皇宫太大,总是能让人趁机钻空子。
“我已命人在宫里撒防御的药粉了,无论如何,他们不敢随意的闯进宫里,只能依靠到处游走的动物来行事。撒下了药粉,能够有效的防御。”淡淡的说着,岳楚人觉得还是宫里更安全些。最起码地方大,不会让人那么容易的寻到她的行踪。
丰延苍不再反对,但仍旧免不了担心。现在他们处于静等的状态,有心出击,也寻不到对手。
“十八他再醒过来时不会再发疯吧?”揽着她走回卧室,灯火绰绰,异常安静。
“不会了,但得修养一段时间。”丰延星在后宫很偏僻的地方,而且那里堆满了做阴蛊时要用的材料,可谓阴气旺盛。那咬到他的蛇很容易的就循着气味儿找到了他,而且那里没有任何人,便是他被咬了也没人发现。
“对我们当真了解,看来我有必要查一查这身边是不是有细作了。”斜倚在床头,他每个动作都如此风雅,但那双幽深的凤眸却是闪烁着几分凉薄。
眨眨眼,岳楚人摇摇头,“那蛇随便咬一个人就成,但在宫里的护卫禁军都戴着以前分发的避蛊手绳,而且他们都戴了许久,被控制的蛇不会接近他们。相反这将近一个月来丰延星都浸淫在阴蛊之中满身阴气,便是我给他吃了药但时日尚短,所以那蛇就很容易的盯上了他。这个人很擅长用死物,我当真佩服。”眸子清澈恍若泉水,她淡淡的叙述,没见任何不安或是惧怕。
“我会在你身边加派人手保护你的。”似乎除了这个,他好似也做不了什么了。
“好。”笑,岳楚人点点头,虽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却没表现出来,本来他便担心,她若是不安,他就更担心了。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各地朝圣,整个皇城的人数以可见的数量增长。而且来往的皆是看起来便不寻常的马队车队,一时城内的百姓也鲜少的会在主街上逛,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都忙得很,而且岳楚人一直没见到现今已经是皇帝的丰延绍,可以看出繁忙到何种境地,连看一眼丰年潼的时间都没有。
阎苏稳坐朝宫,这朝宫便是历来皇后居住的地方,每日其他的嫔妃皆会来请安,规矩甚多。
自这次回来,岳楚人便没找到陈妃。不过现在她或许该被唤作陈太妃了,丰延绍登基,她辈分自然上涨。但她已经不在宫里了,似乎什么时候离开的宫里的人都不知道。
“她被皇上送到梅山了。”别人不知道,不代表阎苏不知道。两人于长长地长廊里慢行,身后随行着十几个宫人。她一身华丽的拖地杏黄色长裙,雍容华贵。
“梅山?”岳楚人一时想不起这梅山在哪儿。
“在皇陵附近,青慈庵,她断发出家了。”说起那个风华无双的女人,阎苏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敬佩与惋惜。
“真的出家了,当真决绝。”岳楚人叹一声,进行的如此秘密,她居然一直都不知道。看来丰延绍也是很想保护她的,不然也不会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
“是啊,这世上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女子了。她离开的时候很轻松,看样子期盼许久了。”这个地方就是个华丽的笼子,有的人挤破头要进来,有的人恨不得长一双翅膀要飞出去,其中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了解。
“个人个命,追求各不相同。”她虽也不是特别理解陈妃的想法,但是她很佩服。
“那倒是。”阎苏轻笑,现今来说,她是这个世上最风光的女人了。
走出长廊,眼前是一片假山群。假山群中间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从这里走进去便是一个亭子,而亭子的另一侧就是种植晚菊的地方。岳楚人可是没忘记,前年,她就是在这儿见了丰兆天。后来风情无双的陈妃出现,晚菊绝美,映衬的那女子也美艳绝伦。
这个季节晚菊不再,那一片地也空空的,远远地看着与恢弘繁华的宫殿格格不入。
举步踏上亭子,阎苏先一步走进去,后面岳楚人却停在了台阶上。仰头,湛蓝的高空上一抹白点几近于无,在飞翔着,很不起眼。
“看什么呢?”走进了亭子发现岳楚人没跟过来,转身,便看到岳楚人在仰头看天。
“一只鸽子。”岳楚人微微眯着眼睛,淡淡道。
一听是动物,阎苏多多少少有些忌惮,“可有危险?”那时的乌鸦就让她紧张了许久。
“应当没有,如果没猜错,这是裴袭夜的信鸽。”话落,岳楚人抿嘴吹了一声口哨,没有多响亮,但在天上盘旋的那只白鸽好似也听到了。
眨眼间飞下来,扑棱棱的直接落在了岳楚人的肩头。
阎苏盯紧了看着,也很怕出事儿。
抓住白鸽,它的腿儿上果然带着一个小小的竹筒。解下来,随后放手松开白鸽,白鸽却飞到了亭子上,并没有离开。
将竹筒里的纸条抽出来,那边阎苏也走了下来。
“又指控你?”裴袭夜指控她的事儿阎苏也知道,因为她看过前段时间送来的那封信,看的她很无语。
“不是。”摇摇头,岳楚人反手将纸条递给阎苏,要她自己看。
阎苏接过,看到的瞬间眉头就皱了起来,“都死了。”
“他的军队我虽没见过,但从他们长驱直入西疆的那些传闻来看,都很彪悍。二百多人,死的没有一点动静,这次他真的遇上强敌了。”纸条是裴袭夜给她送来的,告诉她他这次遇上大麻烦了。
他不敌,询问岳楚人是否有对抗之法。
“虽说这算得上好事儿,但这样的威胁比之北王还要可怕。若可以选择,北王那龌龊的敌人也要比这诡异飘忽不定的敌人好得多。”阎苏的眼里划过一丝忧虑,为阎靳和阎字军担心。
“是啊,现在咱们都在夹着尾巴做人。东疆的来使在这儿这几天,完全如同超级贵宾似的在供着,便是那日丰延星遭了暗算攻击我的事儿都压下去了没再查,亏得他还有胆子带着大军在边关挑衅。问我有没有抵御的法子?我现在都顾不上自己了,根本帮不上他。”长叹一口气,眉毛微微拧起,她又何尝不想与之对抗,但奈何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啊!
*d^_^b*
132、幸福,防备
三个月了,岳楚人的小腹隐隐的有些鼓起,虽看不大出来,但若是摸的话,不似以前柔软的状态,反倒有些紧绷绷的。
好吃好喝,最大的运动便是散步,她这会儿是真的感觉到自己胖了。但幸好个子够高,胖起来看着也很匀称,否则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丑样子。
她现在几乎与被禁足宫中没什么两样,无论走到何处,方圆百米内动辄百人在保护,如此重点守护,丰延苍还是不放心。又调来了数个女护卫,扮成宫女的模样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便是回到宫殿休息,也有人在她身边守着。
东疆的使者没有走,丰延绍专门派了礼部的官员陪同他们日夜的在皇城内外寻欢作乐。做了多少不让人待见的事岳楚人不知道,反正每次询问丰延苍时,从他那略有鄙夷的眼神中就看得出来这帮人有多讨厌。
但就是讨厌不受待见,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更何况,北方接连的传来消息,北疆的军队已死了近千人了。死的很古怪很莫名,因为根本就没发生过争斗或是冲撞,待得大军发现他们时,他们就已经死了。
这些消息传到大燕来,自是惹得一些朝臣对东疆心生畏惧。大燕没做过这些事,那肯定就是东疆做的呀,一直都不知道,东疆还有这等本事呢。
岳楚人心知肚明,却是一时也没得解决之法。也幸好死的是北疆的军队,若换做大燕,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水榭里清风阵阵,圆形的人工湖水波粼粼,颜色鲜艳的鱼儿在湖中游来游去优哉游哉。
坐在围栏上,岳楚人靠着身后的栏杆看着湖里的鱼儿面色淡然。坐在这儿几乎一个上午了,她的脑子一刻没休息,无数种抵御的方式由脑海中一一闪过,但依据她的理论以及经验来说,会死的很惨。
长呼口气,岳楚人微微眯起眼睛,眉目间隐隐的闪过一丝无力。她从未想过会遇到此等劲敌,且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倒是像极了那时不认识裴袭夜,总想着何时会见上一面的情形。不过不同的是,她那时对北王这个人充满了好奇,而现在,她对那个人不好奇,长的什么人模狗样都无所谓,只要在能够见面的那个时候弄死他/她就功德圆满了。
“王妃。”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转过头,一袭普通白色长衫的戚建站在水榭外,正等候她的传唤。
“进来吧。”戚建已经回来五天了,代替了丰延星继续在那个荒废的宫殿里研究阴蛊,虽他比丰延星经验丰富,也成功的做出了岳楚人要求的阴蛊,但怨气不强烈,效果也就差强人意了。
戚建走进水榭,在距离岳楚人一米之外的地方停下,“王妃,金钱蛊已经完成了,您是否还需要试试效果?”金钱蛊,顾名思义,外形就是一枚闪闪发光的金币。但若是谁碰了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不用了,把金钱蛊都挂到宫里树木的树冠上,告诫宫里所有的人,不许碰。”摇摇头,岳楚人语气淡然。这金钱蛊是专门防备空袭的亡灵飞禽的。上一次是拥有石头心脏的乌鸦,幸好它们只是探路,并没有攻击人。若再来攻击人的飞禽,只要飞到这皇宫的上空,会尽数被那金钱蛊迷乱了视线。金钱蛊对付它们貌似也只有扰乱视线的效果了,它们属于亡灵,毒蛊对它们没用。
“是。”戚建拱手低头,他的脸色也隐隐的有些苍白发青,整日浸淫在阴蛊当中,谁的气色都不会好。
“唉,虽是心里这口气咽不下去,但现在还真就得打落牙齿和血吞。”站起身,宽松的长裙质地如水,顺滑的几乎不用摸就能感觉到触感是怎样的舒服。
“北王尚且连连后退躲避,更何况我们?再说,现今的大燕与东疆在表面上依旧是友好邦邻,尽管都在私下做小动作,但那毕竟是私下。谁也不能先捅破那一层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戚建沉声的一字一句道,句句说的都是岳楚人的心声。
“说得对。我现在更想知道裴袭夜吃的亏是不是比传说中的还要多,毕竟咱们打探来的消息也只是片面的。不过我想,便是东疆激怒了他,他也不会再没脑子的动手了,看来这一时半会儿的,天下要安宁了呢。”慢步的在水榭里走动,岳楚人轻声说着。
“若真是安宁下来,那也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戚建眸色深沉,这一切他看得透彻。奈何他失了一身的武功,现今也只能躲在那高墙之后了。
“我也只需要这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从没吃过哑巴亏,当真窝囊。”思及此,岳楚人眸光如刀。若不是因为肚子里这个小东西,想必这个时候她早就去会会东疆那个高手了。
“忍得一时,王妃无需生气。无论如何,大燕兵强马壮,断不会在一夜之间被攻破防守。您身子重要,要多多保重。”虽如此说,戚建心里也是没底。这毒蛊一门太过诡异,岳楚人尚且能折腾的一方乱了阵脚,更何况东疆那使得岳楚人和裴袭夜都连连忍气吞声的角色?
“便是身体重要,也不能整日什么都不做。戚建,你一会儿派人去王府将戚峰叫来,有些事只能交给他做,他跟了我许久,知道的详细。咱们断不能死守等着,一定要有所防备。虽这个防备不敌他们,但也一定比人肉墙难闯的多。”一个主意在脑子里生成,岳楚人决定便这样做了,虽有点不人道,但与大燕的几千万百姓来说,这一点牺牲也是值得的。
小心做人日复一日,夏季来临,草长莺飞,北方也发生了数件稀奇的事儿。
有传言说,不知是什么原因,深山里的野兽都跑出了山里,经常的在关口以及连接东疆的山上晃悠。豺狼虎豹,都是极具攻击性的野兽,成群结队的,极其慑人。
阎字军早在初春来临时就张榜告诫百姓出入深山时不许接近边界线,现今又有野兽明目张胆的出没,百姓更是不敢进山了。
之后就有更稀奇的事发生,据传说,关口那侧北疆的山林野地间也有野兽出没。虽不在大燕看到的多,但北疆的野兽经常出现在有人的地方,它们不怕人也不攻击人。但那么多的野兽乌泱泱,人看着也害怕啊,农忙时节,百姓愣是不敢随意的下田。
大燕北疆都发生这样诡异的事,各种传言也甚嚣尘上,不过官方没有给出任何的说法也没有剿杀随意出入的野兽,一切也都是猜测罢了。
皇城,这里依旧繁华熙攘,没有因为北方的那些传言而受到任何影响,百姓依旧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自己的生活。
济世堂,这个季节不是疾病的高发期,很清闲。但三不五时的依旧有人来看病或是抓药,不至于入不敷出,但也确实盈利不多。
不管盈利否,岳楚人都很淡定,计较的不多。
二楼的窗子开着,清风徐徐,一身宽松的水色长裙,脚上踏着精致的绣花鞋,倚靠在舒适的软榻上,面色红润,看起来很健康。
腹部明显可见隆起,孕味儿十足。
眯着眼睛享受着不断的从窗外吹进来的风,那纤长的睫毛似乎都在随风轻颤。岳楚人很闲适,从小到大,好像从未有这么闲适的时候。
肚子里的小东西会动了,但动的并不频繁,好像也很懒似的,多数时间在睡觉。
扑棱棱。
一直白鸽突然的落在了窗口,咕噜噜的发出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睁开眼,岳楚人慢慢坐起身,那白鸽也倏地飞到她抬起的手臂上,那模样很是熟稔。
将它腿上的小竹筒取下,里面是一张纸条,一笔一划都泛着不屑天下的字迹,除了裴袭夜,别人写不出这字来。
眸子轻动,下一刻岳楚人笑起来,“蠢货。”
裴袭夜这厮的野兽不听话,与其说是不听话,更笨才是真的。不止是笨,还有点胆小。裴袭夜要它们去东疆边界关口那处捣乱,结果它们就是不去,反而在有百姓的地方乱转,吓得百姓不敢出屋。
他向岳楚人讨问能够好好控制它们的方法,他在这方面确实不擅长。
现在大燕与北疆的关口都是关闭的,两国不与往来,但这冥冥中,似乎又要合作了。不过岳楚人并没有说过合作的事,反倒裴袭夜不断的信件往来,其意明显。
无论他是什么意思,眼下也根本不能有任何回应,她冒不起那个险。
起身走到倚墙而立的书架前找出炭笔和纸张,坐到茶座前给他回信。炭笔的字很周正,算不得有特色,可能唯一的特色便是这字是由炭笔写成的。
一张纸写满了一半,随后撕下来卷起,站起身,那边落在软榻上的白鸽便扑棱棱的飞了过来。
将小竹筒重新绑到它的腿上,岳楚人托着它走到走到书架旁,翻开一个精雕细琢的木盒,从里面取出一粒药给喂给它。
很识货的,白鸽嘴一张便吃了,而且看起来也心满意足了。
“走吧。”轻笑,这鸽子吃了几次药,便聪明了许多,看着也愈发的可爱了。
白鸽张开翅膀扇了两下,随后扑棱棱的离开,从窗子那儿飞走便不见了踪影。
抬手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岳楚人长舒口气,感觉有些饿了。也不知是消化太快,还是肚子里这小东西吃的太快。
晌午还没到,她吃过早饭后,来到济世堂又喝了一碗汤,吃了些水果,这眨眼的功夫就又感到饿了。
举步走向房门,刚伸手去碰门,就听到了走廊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那么稳健,即使没看到人,她依据这个脚步声也猜得到来人是谁。
放下手,岳楚人屏住呼吸直直的站在门口,准备吓唬一下推门进来的人。
脚步声在门前停下,下一刻门被从外推开,很慢的推开。
入眼的人白衣翩然,丰神俊朗风雅卓然,漂亮的凤眸自门开启时便注视着她,且荡漾着恍若清风的笑。
“在等着吓唬我?”无需追问,她屏住呼吸的悄悄站在这儿也不让开,恐怕就是想吓唬她。
“你这耳朵真灵,我没喘气儿你也知道我在这儿。”这么容易被拆穿,岳楚人甩甩手转身走向软榻,没意思。
“不然重来一次?我保证假装不知道你在门后吓唬我。”丰延苍轻笑,迈步进入房间,反手关上房门。嘴上如此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配合。
“算了,没诚意。”嘟嘴,转身坐下,正常的坐姿有点不舒服,她身子向后正好倚靠到榻边的垫子上。
满目柔色的走过来,丰延苍的视线过多的在她的肚子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在她身边坐下。
“可有动静?”抬手轻轻的覆到她的腹部,他修长好看又温热的手慢慢的抚摸,动作很轻小心翼翼。
“没有,很懒啊!整天睡大觉,我被他连累的也总犯困。”看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抚摸移动,岳楚人唇角弯弯道。
“又懒又馋,这是个什么孩子?”眉目含笑,他抬眼看向岳楚人,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到对照。
“别看我,我不懒也不馋。”横了横眉毛,她不乏有自我感觉良好的嫌疑。
轻笑,丰延苍倾身,一手撑在她软榻上,他将耳朵贴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想听听里面那个小东西的动静。
看着他,岳楚人满眼笑意,“听到什么了?”
继续聆听,丰延苍纤薄的唇勾起,“没有动静。”
“早说了他在睡觉了。”抬手,捧着丰延苍的脸拉近自己,丰延苍顺着她的力道靠近她。
四目相对,呼吸胶着,两张脸不过毫厘之距。
“你现在身体不适,不要乱动。”幽深的凤眸满是揶揄与暧昧,他的声音也压低万分性感,撩拨的人心旌荡漾。
“瞎说什么呢?我要来个霸王硬上弓,也不会在这儿。”说的好像她有多饥渴似的,尽管她没意识到自己的话也说的分外霸气。
丰延苍忍不住轻笑,“那你这是在做什么?不然可以如同上次那样,嗯?”他歪头在她唇角上轻吻,岳楚人搂着他的颈项回吻。他说的上次、、、、指的是用手,这厮手技高超,十分不赖!
“真的要?”亲吻半晌,丰延苍松开她的唇舌,眸色幽深恍若深潭,看着她,声线沙哑。
“要个头,我只是想跟你说我饿了,给我拿点吃得来。”抬手拍他的脸,岳楚人眸子朦胧一边笑着轻叱。
几不可微的扬眉,那个动作帅到爆。
“又骗我。”歪头咬住她的下颌微微用力,岳楚人蹙眉,“疼。”
松开,她的下颌印着整齐的牙印儿;丰延苍直起身子不忘摸摸她的肚子,摇摇头,“等着。”
“嗯。”笑眯眯的看他离开,岳楚人抬手摸摸下颌被他咬过的地方,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不管他有多忙,朝上的事儿有多烦躁,他从来不会带到她面前来。于此,岳楚人真的感觉很幸福,这世上有这样一个人对她好,如此纵容宠溺她,她便是为他粉身碎骨也无悔。
所以,她就更要设法助他,那东疆的高手固然难对付,她也一定要想出办法来。现在只等再过几个月肚子里这小东西降世了,一切都要来个了断。
街上的声音顺着窗子传进来,一直都是熙熙攘攘的很热闹,岳楚人好似都习惯了。突然的一时消音,反倒让她一诧,挑眉,扭过身子看向窗子那处。
她靠在软榻上根本看不见外面,精神集中了却是听的清楚动静。一时的静谧之后熙攘声又起,却不似刚刚那般吵嚷,反倒都在小声的嗡嗡嗡。
丰延苍给她取吃的未回,她起身走向窗口,甬长的街道一侧,一行人马进入眼帘。
后面骑马四人,中间一辆马车,最前方,一人骑着白马,相当显眼。
岳楚人不禁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人,眼里尽是新奇与诧异。这人、、、、这人应当就是陈妃的亲兄,那位国师大人吧?
这人,就好像从雪中走出来的,一头的白发,穿着白色的长衫,骑着白马;人海茫茫,饶是谁一眼也都看得到他。
不疾不徐的走过长街,也距离济世堂越来越近,岳楚人也瞧清了他的脸。嘿,真别说,年轻。
这满头白发的样子看起来怎么也得个五六十岁了,但一瞧那张脸,也就三十几岁。
不过他肯定有四十多了,据叮当说过,他比陈妃要年长将近十岁呢。但就是比陈妃年长十岁,也确实年轻啊。气质也不错,眼角眉梢间有几分清高,搭配那一头泛光的银白长发和白衣,很脱俗嘛!
靠着窗子,岳楚人眼睛不眨的看着这一行人从楼下的街上走过,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风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药草香。
吸了吸鼻子,岳楚人身子一动趴在窗边看向那远去的队伍,视线固定在那马车上。这位国师大人明明是在皇家别院给如今的太上皇丰兆天炼药来着,怎的这时候回来了?而且,还载满了解毒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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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雪中送炭,激励
章节名:33、雪中送炭,激励
御房内墨香飘荡,一身明黄的丰延绍坐于高高的御案之后,金冠束发,面如冠玉,满身儒雅斯文之气。但那身气势却是不容忽视,容纳百川。
下方,身着一身淡紫色宽松长裙的岳楚人坐在铺着软垫的太师椅上,微微挑着眉尾,晶亮的眸子带着点新奇与琢磨的打量着那站在殿中距离她不过两米的国师大人。
国师大名为陈司安,今年四十有八,眼瞅着几近五旬,但那张脸以及那一身的气质可不像是将近五十的人。就这么看着他与丰延绍,说他们年纪不相上下也会有人相信。
今儿她会来宫里,完全是丰延绍派人接她来的,说是有要事与她商量。
丰延苍也不在,她自来了这御房后便坐在这里,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与外表完全不同的国师,听着丰延绍与他说话。
说的无不是皇家别院里丰兆天的那些事,有神志不清的结发妻子相陪,他虽是怨恨颇多脾气愈发暴躁,但也改变不了现状,所以整个人老了许多。
丰延绍的表情一直是平淡的,看不出什么来,但想必他还是关心的,否则也不会询问陈司安这些事情。
岳楚人不太认真的听着,眼睛不离那国师陈司安。这人的清高不止是在脸上表现出来,他是真的有一股寻常人没有的傲气。
岳楚人对各种性格的人都没有歧视,虽有喜爱讨厌之分,但每个人的性格是与生俱来的,她倒不会很盲目的依据别人的性格而讨厌谁。
只是看着这位国师,她就不禁的想到了岳志洲府上那莲池被填上的事儿,若不是他胡言乱语装神弄鬼的,岳志洲也不会把那莲池填上,害的她落寞遗憾了很久。
“楚人,今日叫你来,便是为了给你介绍国师。国师炼丹技艺纯熟世人皆知,但还有另一绝技鲜少有人知道,那便是炼制解毒圣药。这些日子以来戚建一直闷在那废弃的宫殿里不出来,想必也是奉了你的命令在制作毒蛊。朕知道你心里没底,便是使出浑身力气也恐会被对方一击打到。国师见多识广,你虚心向国师讨教,或许会大有收获。”丰延绍开口点名,一字一句温和的说着,但颇有深意。
岳楚人微微挑着眉尾听着,或许丰延绍可不止是要她与陈司安讨教讨教罢了,难不成他们暗地里有别的安排?丰延苍倒是没与她说过,或许他也不知道这事儿。
陈司安转过身,不咸不淡的拱手冲着岳楚人见礼,那模样确实有点清高,不过岳楚人倒是不在意,反倒对这位国师还有另外一手绝技感到意外。
解毒圣药?掂量着这几个字,岳楚人觉得不简单。不是什么解毒药都可以称作圣药的。
“久闻国师大名,却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单单您这出尘年轻的外貌,便已经让我叹为观止了。国师吃了什么样的丹药驻颜,不知可否赐教一二。”歪着头,岳楚人眉眼弯弯,看起来很善良。
陈司安表情无变化,便是岳楚人这话有几分调侃的意思,他也依旧无喜无怒。
“与勤王妃相比,实在差得远。驻颜养生一道,恐怕勤王妃懂得比在下要多。不知勤王妃现在可方便?若是方便,恭请勤王妃过府一叙。”看来是真的有事情,否则,陈司安也不会说出这话来。
岳楚人转着眼睛看了一眼御案后的丰延绍,他几不可微的点头,岳楚人眨眨眼表示明白了。
撑着太师椅的扶手站起来,“恭敬不如从命,这白日里清闲的很,正好向国师大人讨教一下永葆青春的法子。”答应是答应,但嘴上仍旧不忘调侃。这葆青春的能耐,让她也十分羡慕。虽她不屑道家那些炼丹术,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有一些东西确实很独到。
陈司安依旧很淡定,拜别丰延绍,随后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御房。
岳楚人大着肚子,陈司安的步伐也放慢,朝着停放软轿的城瓮中走,凡是路遇二人的宫人均匍匐跪地。岳楚人身份尊贵,国师陈司安的身份同样也很尊贵,最起码在这皇城,皆是较为传奇的人物。
“皇兄说国师见多识广,不知国师都去过哪些地方?”这大燕她虽说走了许多地方,但没走过的却是更多。
一身白衣一头泛着银光的白发,蓦地看他一眼,好似仙人似的。
“山南海北无处不去。不过有个地方想必勤王妃会更感兴趣,东疆。”语气还是那样不咸不淡的,但那双眼睛若是细看的话,满是岁月沉积的颜色。而且让人看着有一种被包容的感觉,从他的眼睛里很容易看出他的年龄来。
扭头看向他,岳楚人恍然,“国师大人见过东疆的那位高人?”
“没错。”陈司安点点头,转过头来看向岳楚人。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如此近的距离如此方位,才能看得到他脸上那一抹看着小辈的纵容。尽管很淡很淡,但仍旧让人在那一刹觉得他是个长辈,有着丰富阅历的长辈。
看着他,岳楚人莫名的心生几分好感。虽早先听起来他与陈妃那么不相似,但他们到底是亲兄妹,又怎么会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好吧,我知道皇兄要我与国师大人见面的目的了。最近我为了东疆的那个人想破了脑袋,但谁也没见过那人,我便是把脑袋想空了也是差那么一截。如今有国师大人在,我这心里就更有底了。”轻笑,她粉白的脸庞恍若桃花。
“在下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确实见过他,而且差点被他暗算。”说道这个,他的眉峰明显的蹙了一下,似乎回想起了那时的事。
“哦?如何暗算的?”岳楚人自当得听听这些才行,知己知彼嘛。
“一个死人。”陈司安略略压低了声音,这件事他也只与那时还是皇帝的丰兆天说过。
岳楚人没有意外,那人是役亡师,指控尸体不算稀奇。
“后来呢?”声音平淡的追问,她倒是很想知道陈司安如何逃过的。那些尸体上肯定有毒,且不易解。
“那死人抓伤在下的肩膀,幸亏在下曾苦苦修炼轻功,负伤得以逃过。不过肩膀却溃烂了一个月之久,赶回皇城之后回府吃了解毒圣药,才逃过一劫。”他淡淡的叙述,却能让人感受到其中凶险。
慢慢的颌首,岳楚人随后扭头看向他,“皇兄所说的解毒圣药不是假的,国师大人当真能够炼出解毒的圣品,为此,我可要好好讨教讨教了。”她对自己炼出的抗蛊抗毒药都没绝对的信心,未必能够挡得住尸毒,但他的解毒药却可以,愈发的不能小看了。
似乎因为终于听到岳楚人说了一句没有调侃的话,陈司安看了岳楚人一眼,那双带着傲气的眼睛浮起一抹属于长辈的无奈。
走进城瓮坐上软轿,两顶轿子一前一后的走出皇宫,随后朝着国师府而去。
国师府相当的静谧,还未入门便闻到了淡淡的丹药味儿。这味道岳楚人不喜欢,沉积的朱砂味道很重,丹药这东西绝对是害人的。
不过丰延绍并不吃丹药,丰延苍也压根就不信,倒是丰兆天和朝上一些个别的朝臣很热捧,陈司安炼制的这些玩意儿倒是还有市场。
“勤王妃,请。”从软轿中出来,陈司安已经等在府门口了。阳光照在他身上,有些刺眼。
“国师大人这府邸够朴素的。”打量了一圈,岳楚人淡淡道。
“挡的风遮的雨,安僧所罢了,房顶不破,大门长立便可。”步伐沉稳,他的话语与他的气质很相符。
“这境界高了,我等凡人比不了啊。”略显夸张的摇头,岳楚人一手微微护着隆起的肚子,一边迈步走进府邸的大门。
府里的下人不多,进了大门只看到了两个,一个门童,一个小厮。
“国师大人乃道门之中最有为的师长,怎的在皇城里鲜少见到道门的师兄弟?”转着眼睛瞧着这简朴的府邸,除却随处可见的八卦图,真的很普通。
“在下居在皇城,道门弟子皆不可再入城中。这是本门的规矩,勤王妃不知?”似乎有些诧异似的,这规矩住在皇城的任何一个百姓都知道。
“我哪儿能知道别人家的机密,整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若是不嫁人的话,没准儿现在我还藏在一隅不为外人所知呢。”走进一院子便见到了高约三米的炼药炉,岳楚人随口的回答,视线均被那炼药炉吸引而去。
陈司安看了她一眼,神情依旧很轻淡。不过那双眼睛却是氲满岁月之色,同时又没有任何负面的色彩,这人当真朝着成仙儿的路上走呢。
“勤王妃稍等,在下取些东西便来。”想必这才是要岳楚人来的目的,也是他与丰延绍商量好的。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使得这两人都如此神秘。
“好。”平和的点头,岳楚人没有一点疑虑。虽是心里有些好奇,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她自然也能淡定的等。
陈司安离开,这边岳楚人围着那炼药炉转圈。眼里不乏赞叹之色,这炼药炉比王府里的那个可要好多了。瞧着那构造,这东西是专门炼丹药的,道门专用。她若是用的话,得稍加改造才行,不然她掌握不好火候。
不过,陈司安能够炼的出解毒圣品,怕是也是用这炼丹炉炼的,她还当真得试试这种炼丹炉才行。
不过一会儿,通身雪白的陈司安从房门紧闭的房间出来,双手拿着两个颜色不同的瓷瓶,步履从容。
岳楚人也停止围着炼丹炉转圈,看着他走过来,视线固定在那两个瓷瓶上。
“难不成我有幸能得见国师大人的解毒圣药?”眉眼弯弯,岳楚人其实很期待。若是能让她见见他的解毒圣药,她就可以再添加点,说不准就能炼出抵御极强毒蛊的解毒药。
陈司安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将左手的白色瓷瓶递给她,要她自己看。
接过,岳楚人倒是没那么急的打开,先是掂量了一下,随后拔掉了塞子。
冲天的臭味儿从瓶子里飘出来,岳楚人立时拧眉屏息,随后抬眼看向陈司安,深度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陈司安依旧很淡定,“那是我中毒时皮肉溃烂时刮下来的毒液,交给勤王妃最合适不过。”
“闻出来了,这味道,太刺鼻子了。”塞上塞子,岳楚人眉头紧皱。虽她现在不至于像刚怀孕那时闻到难闻的味道就会吐,但也极其不喜欢,尤其这种太过刺鼻的味儿,熏得她鼻子都有点麻痹了。
“这是解毒药,当时便是吃了它,一个月后那毒便清了。”描绘着蓝色花纹的瓷瓶递到岳楚人面前,陈司安的语气有几分感慨。
接过,没有迟疑的打开,飘出来的味道使得岳楚人眯上了眼睛。
“每一样药材都价值连城,不过有一味草药却很难得,碧霞草。”嗅了嗅味道,她几乎能数出这里都有什么药。而碧霞草,在济世堂那天看到陈司安回程的时候,闻到的便是它的味道。
“对,别院处在深山之中,那里的气候及各种条件都十分出色。培植很难的碧霞草在那山里生长的十分好,这次载回来一些,勤王妃也必定能用得到。”轻描淡写的说着,却让岳楚人很诧异。
挑高了眉尾看着他,岳楚人笑起来,“国师大人如此大方,倒是让我十分意外。”
“为何意外?勤王妃一心守护大燕,在下提供些微不足道的帮助完全在情喇中。再言,皇上有言,待得这一切结束之后,在下便可以卸去国师一职自由来去了。”他说着,岳楚人听着一边慢慢的点头,她明白了。
“这邪门的东西应当都是国师的责任,不过我好似抢了国师的饭碗呢。皇兄答应了国师大人,待得天下太平之后国师大人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您这是为了抛包袱啊,所以才送我这么多东西,便是您的独门解毒圣药也毫不吝啬的给我。既然如此,不如您把这炼丹炉也送我算了,正好我也瞧上了这炼丹炉。”眉眼弯弯,岳楚人总算是明白了这陈司安目的何在了。怪不得是陈妃的哥哥,这俩人相似的地方当真多。
听闻此话,陈司安蓦地发笑;许是因为笑,也或许是因为被看透,他那个时候的模样与他的年纪很相符。
“这炼丹炉乃是太上皇钦赐的,动用了数百的能工巧匠做成,在这宅子里停放了二十几年没挪过一寸。勤王妃相中了便抬走吧,反正日后在下也用不着了。”他自称在下,总是能将他衬得很年轻。不过这次听起来却有些沧桑,那一头白发更是增添了岁月的痕迹。
“当真了无牵挂呢!您与陈太妃不愧是兄妹,那份潇洒别人学不来。”岳楚人此时才算是以真心看待他,一个您字表达她对他们那份潇洒的敬佩。
“她啊,自己觉得值得便可。”对陈妃,陈司安没说太多,但从那眼睛里也能看得到惋惜。
离开国师府,岳楚人直接回了皇宫,直奔后宫深处那荒废的宫殿,戚建就在那里。
此时不止戚建在这里,丰延星也在。这小子一直到现在每次看到岳楚人都心有余悸,若是当初他真的得手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两个别忙了,过来我有话说。”在宫殿大门外停下,岳楚人不进去。身后跟着两个护卫,二人抬着一个封闭起来的大箱子。
听到动静,戚建与丰延星快步的迎过来,二人整日浸在这里,气色均不太好,不过精神头倒是不错,眼睛都很亮。
“七嫂,您拿来了什么?”一眼看到了那护卫抬着的箱子,丰延星猜想可能是什么做毒蛊的材料。用这种箱子装着,不是人骨便是尸体。
“自然是好东西。过来吧,找个宽阔点的地方给你们看。”转身离开,戚建丰延星赶紧跟上。
在一许久没人打扫的亭子里,岳楚人拿出了那瓶陈司安给她的毒液。
“东疆那高人有人见过,并且十分有幸的与之交过手。与我以前说过的一样,他是个役亡师,有高超的控制各种尸体的本领。尸毒很厉害,被碰到均会中毒。依据那个曾被死灵攻击过的人讲述,被这毒沾身人的皮肉会溃烂,若没有救治方法,整个人会慢慢的溃烂至死。这里面,就是他还在溃烂时期从溃烂的部位刮下来的毒液。”说着,她拔掉那瓷瓶的塞子,径直的送到戚建与丰延星的近处。臭气飘出来,两个人同时蹙眉屏息。
“不要屏息,闻闻这味道,分辨一下这毒液是否会如我所说的那般厉害。”不让他们俩屏息,岳楚人却是屏息,她闻不了这种味道。
两个人听话的呼吸,那味道太刺鼻子了,丰延星有些受不住的几欲呕吐。
戚建相对来说很淡定,嗅了几下后开口道:“我能否把它洒在我身上试试?”
岳楚人眸子发亮,戚建这种精神相当赞,“当然可以,不过你不怕没解药会溃烂至死。”
戚建摇摇头,“想必王妃说的那个人已经痊愈了吧,不然您也不会专程带着这毒液过来讲给我们听。”
“聪明,是有解药。不过这解药疗效很慢,当然了,那解药比之我曾给你们吃过的解药要好得多,但抵御这尸毒的话,还是不够档次。”盖上塞子,亭子里臭味儿犹在。
戚建一诧,随后眸光一凛,“王妃是想炼制能够轻松抵御这尸毒的解药?”
“没错。还有,我想研究研究这尸毒,或许能够琢磨出来,他那控制死灵的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晃了晃瓷瓶,里面还有一些。她现在研究不得,只能等到肚子里的小东西降世。
“双管齐下,若是成功了,咱们完全不用再惧怕了。”丰延星很兴奋,脸上带着笑,眼睛也亮晶晶的。
岳楚人抿唇,一边慢慢点头。陈司安帮了很大的忙,不可谓雪中送炭啊!
将那一箱子的碧霞草展示给他们二人看,这一味药在炼制解毒的药品中十分重要。而且相当稀少,只在少数的几个地方才生长。岳楚人在那个世界里自然是见过,有专门培植的地方,现代化的器材湿度温度都可以调试,算不得稀奇。而在这个地方,那就很难得到了,至今为止,王府里也只有五十棵干的碧霞草,像这种新鲜的而且连带着根部用泥土包裹的相当稀奇。
三人在亭子里讨论着,远远地那里站着一个人看了他们许久了,白衣翩然风雅温润,正是来寻岳楚人回府的丰延苍。
他自是知道了今儿她去国师府上的事儿,丰延绍与他说了来龙去脉,他亦是没意见。而且此时看到岳楚人那兴奋的模样,看来她真的很高兴。
时近傍晚,夫妻二人出宫,牵着手朝着城瓮走,夕阳斜照,两个人的身影分外和谐。
一只手被丰延苍牵着,她另一只手拿着那白色的瓷瓶,今儿自从得到了这一瓶尸毒毒液,她便没放开过,一直拿在手里。
“你真的有信心能够研究透彻那毒液里的成分?”听她说了一道,丰延苍一直凤眸含笑。听她说的很有自信,他不禁问道。
“不可能那么精准啦,便是我研究透彻了我也不会做这种奴役亡灵的事儿。我会依据他这尸毒培出与它相克的毒蛊加诸到北方的兽军身上。他有亡灵天下无敌,我有群兽横扫天下。”大气凛然,她满怀自信。
丰延苍笑着听她说,心里却有颇多感慨。这大好江山守护不易,他亦是有几分疲倦。亏得岳楚人一直在帮他,而且勇往直前没说过一句放弃。
她这精神头不断的激励着他,每每看着她,再重的包袱也瞬间卸下了。
134、倒霉的北王
盛夏时节天气燥热,太阳如同个火球似的,烘烤的整个皇城好似蒸笼。
挺着肚子,岳楚人过的十分难受。只要太阳升起,她就热的直流汗。那汗基本就是不停的状态,任凭她躲在阴凉的地方也没办法。
一热起来,她就有点心烦气躁,后来找出那时阎苏怀孕时阎靳送给她的镯子分给她的那一只戴上,好似好了很多。
但流汗就没办法了,丰延苍看着她那模样也心疼,派人从皇宫的冰库里搬来冰块摆在屋子的个个角落,屋子里的温度倒是降下来许多,同时也导致岳楚人离不开这屋子了,出了这门便热的她头晕。
“叮当,把酸梅汤拿来给我喝一口,好渴。”望月楼的大厅,敞开着房门,外面阳光炙热,这屋子里温度清爽。岳楚人靠坐在贵妃榻上,腹部隆起,她以前鲜少指使叮当。但现在她挪移一下费劲,一些事情便也不得不指使叮当了。
“王妃,不然您喝这已经凉了的汤吧。酸梅汤冰镇过,您喝多了不好。”圆润的身子挪过来,手上端着已经凉了的猪骨汤。好在熬的好,没有油星儿。
知道是好建议,岳楚人接过汤,微微直起上半身,放到嘴边一口气喝光。
“王妃您喝的真好,看着您喝呀,奴婢都饿了。”叮当是一点没见瘦,依旧珠圆玉润的,看起来相当有福气。
扫了她一眼,岳楚人眉眼弯弯,“挺着吧,你这身材再吃下去,可真要变成猪了。就算我不嫌弃你,张恪可是会嫌弃。”调侃着,叮当与张恪还真看对眼儿了,张恪那小子很会献殷勤,便是岳楚人都很满意。
说起这个,叮当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红红的,像那胖胖的寿桃。
“反正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就这个模样,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算了。”叮当略显骄傲的扬起下巴说道,惹得岳楚人轻笑。
“不错,这想法对。愈发看好你了,继续保持。”相当赞赏,岳楚人很是看好她。
被夸奖,叮当也很得意,“当然还是王妃您调教的好。”
岳楚人眉眼弯弯,这孩子长进很快。
“您整天的在屋子里闷着也不行,不然您先去睡个午觉,待得太阳落山了,咱们出去转转如何?”拐弯抹角很喜气的说着,其实叮当也是听从丰延苍的命令。岳楚人整天闷在屋子里对身体不好,尤其肚子里还带着一个,丰延苍可是担心她生的时候困难。
“也好,其实我也觉得闷,但外面太热,太难受了。”长叹,抬手覆在腹部,里面的小东西许久都不动弹一下,也懒得很,和她现在的状况一样。
“奴婢理解,以前府里的那些夫人有孕时更是折腾的所有人都不消停。”叮当蹲下,一下一下的给岳楚人捏腿。其实也很好奇,记得那些夫人怀孕时腿都是肿的,但岳楚人却很健康。
“嗯,对于这一点我倒是觉得很幸运。而且他也不怎么折腾,乖乖的总是睡懒觉。”摸着肚子,她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幸福喜气。
睡了一觉,再睁眼时已是下午了。这日子日复一日的一个模样,她也懒散了许多。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睁着眼睛发呆,她能不眨眼的坚持一刻钟。
眼睛干涩了,岳楚人闭上眼睛顺便伸了个懒腰,随后撑着床,打算坐起来。
然而,她这刚动作,楼外就传来了异响,她起身的动作僵在那儿,认真的听着外面的动静,打起来了?
意识到是打起来了,岳楚人匆忙的起身,尽管是她很快的动作了,但看起来仍旧很慢。
穿上拖鞋直奔窗边,窗子敞开着,探头往下一看,嚯,不得了,还真打起来了。
只见府中的护卫倾巢出动,将那中间一人围拢起来,辗转腾挪,看的她眼花缭乱。
她看不清那中间的人到底是谁,亦是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不过此等场面却相当壮观。尤其府中的护卫配合默契,那齐攻之势让她这不懂的武功的也赞叹不已。
“王妃、、、王妃,您没事吧?外面打起来了,您躲起来,可别被伤着。”叮当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伴随着踩踏楼梯狂奔的节奏。看来她是真的太肥了,以至于速度都慢了许多。
“我没事儿。那人是谁,会是来杀我的?”趴在窗边继续看,那人的影子忽闪忽现的,她也看不大清楚。
“王妃,您居然还站在这儿看?快走快走,您别看了,这若是伤着了,可怎么办。”一瞧岳楚人在窗边看热闹,叮当直奔过来扶着她要离开。
“没事,这么远伤不到我。”眼睛不离楼下,那一群人腾转挪移,两边的花草树木都惨遭蹂躏。
叮当仍旧不放心,两只手抓着岳楚人的手臂,紧张的盯着楼下。
蓦地,一道略显痛苦的闷哼响起,下一刻,只见一道黑影顺着半空飞向远处的草地,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那瓷实的声音,听着都觉得疼。
眨了眨眼,岳楚人瞧过去,结果瞧见了那人,她就无语了,那鼻青脸肿的人不是裴袭夜么?
众护卫纷纷跃过去,个个刀剑在手的,似乎要对他下狠手。
“刀下留人。”蓦地喊了一声,那边众护卫循声看过来,岳楚人拧着眉头,众护卫也同时放下了刀剑。
“把他抓住了,我这就过去。”喊了一声,岳楚人随后转身下楼,叮当匆匆在后跟着,瞧见了那人是谁,她也很意外。不过那鼻青脸肿的模样很怂,记得北王可是一向神采飞扬的。
匆匆走下楼,走出外面阳光炙热,岳楚人也顾不上了,直奔望月楼外,朝着那边的绿地走去。
众护卫聚在一处,裴袭夜躺在绿地上看样子是起不来了。而且走近了,还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儿。
“裴钱货,你中毒了?”一闻到这味道,岳楚人立即刹车,拧着眉头嗅着空气中的气味儿,不是中毒是什么?
众护卫闻听此话也不禁一诧,随后几乎动作一致的退后了一步。
“本少被一死灵抓伤了,快想办法。”出声,那声音带着挫败与愤怒,同时又是浓浓的无力。中了蛊毒,又与府中的护卫一番车轮战,他几近气绝了。
岳楚人不动作,眼露诧异,“你与那人交手了?你有病啊,我早就与你说过,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他若是发疯,咱们都挡不住。”眼光如刀的训斥,岳楚人似乎都忘了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少说废话、、、、本少不行了。”一身黑色的华丽袍子脏兮兮,裴袭夜仰面朝天的躺在那儿,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抬着他去药房,一人去一趟皇宫,把戚建找回来。”拧眉半晌,岳楚人痛快开口。
那边两护卫毫不收力气的把地上的裴袭夜拎起来,裴袭夜哎哎呀呀,不过声音却没有多响亮,听起来无力极了。
叮当有些畏缩的站在岳楚人身边,瞧着裴袭夜被拎走,她暗暗咂舌,“这北王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岳楚人眉头紧锁,看着裴袭夜远去的身影暗暗叹气,这厮,真是作死。
戚建很快的回来了,而且同时回来的还有丰延苍。
他冷着脸,满目冷气,鲜少的大步走,那气势惹得诸多人低头。
药房院子,岳楚人坐在石椅上,瞧见了慢戚建一步走进来的丰延苍,眉梢挑起,“回来了。”
看见岳楚人,丰延苍自动的将脸色调整好,单手负后走过来,站在她面前,而且还将阳光给挡住了。
“他中毒了?”开口,虽是尽量将嗓音放柔和,但听起来还是凉飕飕的。
“嗯,尸毒。”点点头,岳楚人伸手抓他的手,十指相扣,紧紧握住。
“活该。”几不可微的两个字飘入风中,但岳楚人还是听得到。
不禁笑起来,岳楚人歪头瞅着他,“也算他聪明,不找到这儿来,他必死无疑。”
漂亮的凤眸满是无情,“众望所归。”只可惜差了一步。
“这话说的,真够味儿。”不得不服气的点头,岳楚人拉着他坐下,心思都在他身上,有阳光也无所谓了。
“尸毒?他怕是秘密的潜入东疆找那人去了,结果差点丢了性命。”似乎有些幸灾乐祸,漂亮的凤眸也溢出了笑意。
岳楚人点点头,“应该是那么回事儿,那人张狂惯了。这次被欺压不敢出声,那口气自然咽不下去。”只是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你的估算当真没错,不是他的对手。”说道这个,一丝忧虑浮上眼眸。
“嗯,所以咱们选择夹着尾巴做人是正确的。”眉眼弯弯的看着他,两个人似乎都在幸灾乐祸。
戚建从一房间内出来,岳楚人与丰延苍同时看过去,戚建拍了拍身上的袍子,随后快步走过来。
“如何了?”笑看着他,岳楚人很轻松。裴袭夜死不了,或许真是老天有眼,他聪明的跑到这儿来求救。
“将溃烂的部位刮了,解毒药内服外敷,再换几次药就没事了。”解药有改良,虽不至于用上就好使,但相比以前却是效果斐然。
岳楚人点点头,“算他命大,找对了地方了。”扭头看着丰延苍,眨眨眼道:“他留在这儿也不合适,找个地方给他养伤?”
凤眸如渊,丰延苍微微摇头,“尽量要他回北疆去。”
轻笑,岳楚人歪头,“若是怕引来麻烦的话,我倒是觉得有个地方不错,陈司安的府里。”那人太过低调,而且平时鲜少在皇城,把裴袭夜藏到那儿,谁也找不到。
丰延苍几不可微的扬眉,“你的请求国师能答应?”
“你那是什么表情?陈司安是个老头,尽管长得挺年轻的。关键是他够低调,把裴袭夜送到他那儿,他也能照顾他。”轻笑,岳楚人瞅着丰延苍,随着她夸陈司安,他脸上的表情更加多彩。
“随你吧。”点点头,丰延苍淡淡的答应。
“走吧,咱进去看看他。”扶着石桌站起身,岳楚人扯着丰延苍的手朝着药房里走。
门窗敞开的药房里飘荡着一股腥味儿,但被药味儿遮住了,很淡。
靠着窗边的竹榻上,只穿着中衣的裴袭夜躺在那儿,脸上有几处伤,再加上有气无力的样子,看起来相当惨。
岳楚人不厚道的笑起来,“裴钱货,欲死的感觉如何啊?”
榻上的人睁开眼睛,精致的眸子满是不满与无力,“幸灾乐祸?本少若是死了,你必输无疑。”
“哎呦呦,这话说的我好害怕啊!”岳楚人大笑,太可乐了。
裴袭夜更气,若是以前早就跳起来了。但此时此刻整个前胸都包裹着纱布,而且被刮下了一大块肉,他无力的很。
丰延苍淡然如风,看着裴袭夜气愤无力的模样,他纤薄的唇角微弯,看起来心情很好。
在榻边的椅子上坐下,岳楚人一手覆在肚子上看着鼻青脸肿的裴袭夜,悠悠道:“你真是觉得活着太腻歪了是不是?主动去找死。”
“非得说几句风凉话才舒服是不是?本少会去自找麻烦?”反问,语气很呛。
挑眉,岳楚人啧啧两声,“难不成是他派人来杀你的?裴钱货,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你这人啊,不找死难受。”歪头,她还真是幸灾乐祸。
“岳楚楚,本少现在好歹是个病人,不泼冷水你难受是不是?”瞪眼,费力的仰起头瞪她,配上鼻青脸肿的模样很是搞笑。
“北王,你孤身前来寻求帮助,不知有何底气对本王的王妃恶语相向?现在这皇城里东疆的探子很多,可否需要本王带给北王见识见识?”**裸的威胁,成功的让裴袭夜脸都白了。
岳楚人轻笑眉眼弯弯的极其高兴,“裴钱货,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会被袭击?”
冷哼一声,裴袭夜看着房顶,一边道:“最近边关不少将士被袭击,皆是全身溃烂。这事儿上报给本少,本少便秘密赴往边关调查,不想在深山里碰见了死灵。”说着,他也很生气,略显无力的声音里满是怒意。
岳楚人扭头与丰延苍对视了一眼,随后悠悠道:“你见着那役亡师了么?”
“嗯。”裴袭夜眸光寒戾,化成灰他也认识。
“听说那人是东疆太子的老师,身份地位卓然。不过想来这身份也只是个幌子罢了,用来糊弄天下人。不过他会伤你边关将士,这点挺费解的,难不成他们等不及了要挑起战争?”歪头,岳楚人觉得八成是这么回事儿。北疆和大燕都躲着,他们坐不住了。
“哼,以为有一个役亡师就天下无敌了,时机到了,必踏平他东疆。”忿恨,裴袭夜冷声,但说出的也是岳楚人的心声。
丰延苍风雅飘然,站在岳楚人身边神色淡然,听闻裴袭夜的话,漂亮的凤眸掠过一丝鄙夷,吹牛谁都会!
“你先别顾着吹牛皮,你现在等同于逃出来的,想必东疆会为了确定你死没死而到处找你。这大燕有不少东疆的探子这是真的,你跑到皇城来不一定没人看见,所以,我打算把你藏起来。可能会委屈了点,但好在不是猪窝,你凑合着吧。”痛快的说着,根本也没顾忌裴袭夜会不会同意。
“你要把本少送到哪儿去?本少就在这儿,你得伺候本少。”大爷气息浓厚,根本也没个自觉,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来人,把北王送到主街上去。”丰延苍蓦地开口,如此冷声把岳楚人都惊着了。
“看看吧,北王殿下您得看清楚自己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在我们的地盘上还这么嚣张,不死难受是不是?”岳楚人乐了,门外进来四个护卫,丰延苍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慢着!”裴袭夜高喊一声,已经冲到榻边准备拎着他起来的几个护卫停手,个个冷着面孔看着他,这整个府邸里,谁都不待见他。
“本少收回刚刚说的话,岳楚楚你安排吧。”终于气弱了一回,除了岳楚人不厚道的笑,其余人依旧冷脸。
丰延苍的眸子里满是冷色,尤其扫到榻上的那个人,更是凉薄如冰。
“天黑了就把你送走,你老实着点,不然东疆的探子会很快发现你的。”站起身,岳楚人略显风凉的说着。
榻上的人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一下子就瞧见了她隆起的肚子,眸子僵滞了一下,随后垂下眼眸收回视线,青肿的额角青筋突起,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没再管他,岳楚人牵着丰延苍的手离开,太阳已落下山头,热气消褪,感觉整个世界都舒坦了。
“还生气?和他计较什么,瞧瞧他现在那样子,鼻青脸肿的,太可笑了。”握着丰延苍的手,这个时刻在这府里走走,很舒坦。
漂亮的凤眸掠过一丝笑意,“是挺可笑的。”
“哈哈,高兴了?小苍子,你这心眼啊,比针孔还小。”转身抬手戳他胸口,她笑眯眯的笑颜如花。
垂眸看着她,丰延苍抬手环住她的腰,因为有个肚子挡着,他也根本无法把她彻底的拥入怀中。
“心眼小你不高兴?”眸子如渊,以这个角度低头看着她,有一种别样的性感。
“高兴啊,瞧你小心眼这小样儿,我喜欢。”看着他,岳楚人以眼神告诉他她真的喜欢。
“这么说,你是鼓励我继续小心眼了?我会努力的。”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脑,动作轻柔,满眼柔色。
天空不会总是艳阳高照,偶尔的来一点阴云和小雨,倒是将整个皇城的热气压下去了。这样的天气大家都喜欢,尽管下雨时地面泥泞不便行走,可街上的人还是很多。
一顶软轿顺着巷子静静的走过,转了几转,在朴素的国师府前停下。
一直随着轿子走的叮当撑着伞掀起轿帘,“王妃,咱们到了。”
下一刻,挺着肚子的岳楚人从轿子里走出来,一手扶着叮当的手臂,二人慢步踏上台阶走进国师府。
一通身白的人打着伞从院子的另一侧出现,满头华发,冷不丁的一看他,陈司安显得很沧桑。
“国师大人。”看见他,岳楚人红唇弯弯,笑眯眯的模样特别善良。
“勤王妃。”走近,他眼角眉梢间略显清冷,不过那眼神却是很温暖,那是长辈才拥有的眼神。
“这两天麻烦你了,裴袭夜如何了?”陈司安自是知道裴袭夜是谁,当日给送到他这里来,他很坦然的就答应了。
“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能痊愈了。”陈司安回答,对于岳楚人将那解毒圣药改良的效果如此强,他很是佩服。
“没上蹿下跳的气你吧?待得他好了,就让他滚蛋。”朝着后院走,岳楚人笑道。
“北王心性如此,再言我也没有与他过多亲近,他如何都影响不了我。”陈司安回答,但听起来这话可能是客气了,想必他也不待见裴袭夜。
“那就是个万人烦,你烦他在情喇中。”若是谁说不烦他,她才稀奇呢。
裴袭夜就被藏在后院的一个独门小园里,满院子的青藤,看起来像是无人居住似的。
细雨蒙蒙,这满院的青藤都沾了雨水,看起来清透的很。
走至房门前,陈司安收伞推开房门,药味儿扑面而来。
岳楚人迈步走进来,刚踏进来一只脚,裴袭夜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来看看本少痛苦不痛苦?让你失望了,本少舒坦的很。”
一听这话岳楚人高高的挑起眉尾,走进来扭身瞧见了那个翘着腿躺在床上啃苹果的人,哼了哼,“看来你还挺自在的。”
一袭中衣躺在床上,微微敞开的胸口露出里面缠裹的严实的纱布。精致的脸庞已经不肿了,依稀的有些伤痕,但不损其潇洒不羁的气息。
“虽说这条件不怎么样,但好歹挡风遮雨。”斜着眼睛瞧着岳楚人走过来,视线触及她那隆起的腹部,嘴里的苹果瞬间淡而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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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争吵,硫酸雨
在靠近床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岳楚人转着晶亮的眼睛上下瞅着翘着腿依旧啃苹果的裴袭夜,红唇弯弯,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也很好看。
陈司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外面细雨绵绵,看着那二人一个啃苹果一个打量审视不说话,他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瞧着那俩人的架势,估摸着很熟悉。而且一路来岳楚人对裴袭夜种种评价,那只是熟人才会说出来的话,所以,他也没必要在这儿看守,裴袭夜不会伤害岳楚人。
转眼屋子里只剩两个人,因着都不说话,外面下雨的声音也很清晰,刷拉拉的,好听的很。
看着他半晌,岳楚人翻了翻眼睛,“对你的救命恩人就这个态度,太让人难过了。”
“你难过?本少看你挺开心的。肚子里还带着一个,怎么样,幸福的不得了吧?”手一扬,果核刷的飞走,他风凉的说着,那语气很难听。
岳楚人挑高眉毛,眸光也同样不善,“那是,幸福的爆棚。”一手轻抚着腹部,动作很轻。
冷哼,裴袭夜撑着床的一侧慢慢坐起身,因着移动,面色有点痛苦。盘膝坐起来,一手摸了摸胸口,“疼啊。”
“疼正常,这种疼和溃烂的那种疼小巫见大巫啊。你命大,知道跑来找我,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解的了这尸毒。所以,北王是不是该意思意思报答这救命之恩啊。”若不是有肚子碍着,她此时肯定翘起二郎腿了。
裴袭夜不眨眼的看着她,精致的脸庞也没什么笑意,看起来有点阴郁。
“想要什么呀?不过现在你要什么没有,本少也没什么可给的。”语气淡淡,尤其看着她那肚子,他更笑不出来,哪怕是装的。
“这会儿怎么这么谦虚了,这可不像你。被打击了,郁闷了?”不无幸灾乐祸,他郁闷,岳楚人就很高兴,眼睛都在笑。
“没什么郁闷的,这点伤不算什么,又不是没受过伤。”没有像以前那样和她对着吵,他很淡然的说着,精致的眸子里一片阴郁。
岳楚人同样有些诧异,看着他那还有伤痕的脸,歪头,“脑子也坏了?裴袭夜,我今儿来可不是看你脸色的。咱们说说那役亡师,现今的情况,只能咱们合作了。”
说起这个,裴袭夜深吸了口气,微微眯起眼睛,那表情有几分危险。
“你现在拥有治愈尸毒的药,还需要和本少合作?”似乎怀疑她的诚意,又似乎觉得丰延苍不会那么容易合作,他挪了一下位置倚靠着床柱,那姿势万分颓然中带着几分不羁。
红唇微弯,岳楚人歪着头瞅着他,满眼稀奇,“堂堂的北王何时这么不自信了?居然还会说这样的话。便是我大燕能够横扫东疆,但损失也会很严重。我大燕将士的生命也很珍贵,怎能随意去送死?”
“按着你的意思,我北域将士的生命就不值钱,可以随便死?”语气很呛,又有吵架之势。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咱们合作,损失的不是能少点么?再说,咱们还有野兽大军,利用好了,或许一个人都不用损失呢。”眨眨眼,她这话说的十分有诱惑力。以最少的损失攻克东疆,拿下那个役亡师,多大的诱惑。
“如果是这样,咱们倒是可以商量商量。”脸上不禁绽开一丝笑意,唇边的梨涡浅浅,可爱良善,让人无法心生厌烦。
“嚯,你倒是端着了。你若是觉的和我们合作太亏了,那就算了。反正以我大燕之力,也一定会赢。”他一笑,她就想把他那笑打回去。
“别啊,这个好商量。说说吧,怎么个合作法。”笑眯眯的,在这细雨绵绵的天气里恍若一朵太阳花儿。
哼了哼,岳楚人身子向后倚靠在椅背上,同样眯起眼睛看着他,“时间有的是,咱们细说。”
阴雨继续,分外清爽。小小的院子里青藤被雨水冲刷的晶亮,泛着一股植物特有的清香,很好闻。
时至晌午,四个丫鬟走进院子,两两同行,一人撑伞,一人端着托盘,托盘上飘香的各色菜品,这是给屋子里正在谈判的两个人送午饭来了。
丫鬟来了又走,屋子里的茶座上摆了个满满当当。饭菜的香味儿浓郁,不禁让人口舌生津。
岳楚人现在本来就很能吃,看见了饭菜自是没有不吃的道理,大方的坐下,一边拿起筷子一边歪头看向床边的人,“你不吃?”
裴袭夜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她的脸时,他很想像以前那样逗弄她。但是那隆起的肚子却让他瞬间没了心情,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去宰了那个让她大了肚子的人。
“不吃可别后悔,这些都是我的了。一会儿再把其余的几项谈妥了,咱们得签个文书,免得到时你北王赖账。”快乐的吃着,大快朵颐不亦乐乎。
裴袭夜看着她,精致的眸子一片幽深,恍若古井,却带着一点受伤。
“你肚子里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看着她在那儿吃,裴袭夜淡淡问道。
筷子不停,岳楚人眉眼弯弯,“那谁知道,我又没长透视眼。”
“还得几个月能生出来?”走下床,他步伐很慢,一步步走过来,最后在她对面坐下。
“三个月。怎么,为什么想知道这个?”抬眼看向他,岳楚人的眸子荡漾着一抹与众不同的流光。
深深吸口气,裴袭夜拿起筷子夹菜,“随便问问。”
“你不是不吃吗?看着我吃馋了吧。我现在吃什么都香,就是吃树叶,也能馋坏你们。”喝汤,一口气半碗都下肚了。
“丰延苍会让你去吃树叶?他若是让你吃树叶,你就来找本少,本少那匹良驹的饲料更有营养,分你一点不成问题。”眼睛不抬,那模样很气人。
岳楚人挑眉,眸光如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吃树叶?”
笑容浮上脸颊,裴袭夜筷子不停,“给本少拿去,你拿来了本少就吃。”
“你还和我杠上了。我要是拿来了你不吃,那你就是乌龟王八蛋。”啪的撂下筷子,岳楚人眼睛瞪得老大。自从怀孕,她就没和谁斗过嘴,今儿终于实现了。
“又开始骂人,不如你再说一次那个喷本少一脸狗屎,本少爱听。”笑呵呵,他那个样子更气人。
“滚蛋。”冷叱,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而且将他面前的菜尽数抢走。裴袭夜笑眯眯,梨涡浅浅,看起来很开心。
下午,岳楚人离开了国师府,细雨已经停了,但天空依旧是阴的,不过却很凉爽。
乘坐着软轿一路往回走,半掀起的帘子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景物,许多小孩子在水洼里踩水,嬉闹。
今儿与裴袭夜将一切谈妥,待得时机成熟,也就是她生下孩子,他养好了伤之后便可以行动了。只是现在这段时间要低调了,便是被暴打,也要忍着了。
这点对于大燕来说很容易,无论丰延绍或是丰延苍都是能伸能屈的人。难办的是裴袭夜,这次的事儿本来就让他怒意横生,死了那么多的将士不说,他还差点丢了性命。若东疆再挑衅他,很难保他会沉得住气。
不过岳楚人事先有言,他若是不履照约定,他们合作的关系就停止。从此各走各路,谁也甭搭理谁。
回到府里,她屁股刚落在椅子上,丰延苍就从外面回来了,白色的靴子上溅了许多泥水,可见他走路有多快。
睁大眼睛看着他,岳楚人从上至下的打量了他一通,“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丰延苍面色不太好,在她身边坐下,凤眸如渊,恍若深井。
“瞧你这脸色,在生气?噢,你不会是因为我今儿自己去国师府生气了吧?我昨儿不是跟你说了么,若是你去了,这事儿根本就没法儿谈。你冷嘲热讽,他气急败坏,那合作没得谈。再说我又不傻,嘴皮子也利索,宰他也没商量。喏,你看,可有不满意的?”从旁边的小几上拿起一摞纸,上面都是用炭笔书写的密密麻麻的字,这是今儿的成果。
接过,不过他却没看,只是瞅着她,无喜无怒。
“还真生气了?你可别吓我,我现在可不禁吓。”站起身,岳楚人走到他面前抬手环住他的颈项,眨着眼睛瞅着他,满眼讨好。
“我没生气,今儿天气不好,你还大着肚子,你出府我不放心。”语气淡淡,虽是这么说,但看他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一只手捧着他的脸,岳楚人慢慢摇头,“撒谎。你这靴子这么多泥水,说,你是不是也去国师府了?”
漂亮的凤眸闪了闪,丰延苍几不可微的颌首,“嗯。”
“见着了裴钱货,他胡说八道了?”声调拔高,裴袭夜若是敢胡说八道,她就敢去和他拼命。
“没有,一些可有可无的话罢了。跟我说说,饿不饿?”许是因为岳楚人那在乎的表情和音调,丰延苍的唇角泛起轻笑,很是诱人。
“不饿,在国师府吃了。不如和我说说吧,你不说我总觉得不舒坦。他是不是说,咱们大燕没他不成啊?”约莫着裴袭夜能说出这话来。丰延苍也不是省油的灯,身边又没有别人,两个人肯定呛起来了。
“别问了,这些事儿你知道它干嘛?不想吃东西的话,陪我睡一觉。”凝视着她,丰延苍温声的说着。其实是他不想说,怕说出来吓着她,因为,他并没有去国师府,也没有见裴袭夜,而是在从皇宫回来的路上遭遇袭击了。
裴袭夜就在皇城,那肯定不会是北疆的人,唯一的可能便是东疆。他们现今如此明目张胆,实在他的意料之外。随行的护卫死了两个其余全部负伤,他亦是背心挨了一掌,内里受损,一直到现在还闷闷的疼。
这些他不想与岳楚人说,她有孕了,他只想让她安安静静的养胎。
“也好,走吧咱们。”抓他的手,丰延苍却巧妙的躲过扶着她的腰。她太过厉害,若是探到了脉搏,很容易察觉出他受了内伤。
阴雨了三天,终于放晴了。不过这晴朗的天气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么热,搅得人坐立难安。尤其刚下过雨,这太阳一照,热气腾腾像是蒸笼似的。
华丽的宫殿四面通风,因着建筑材料的关系,这里倒是很凉快,只是时间长了会有些阴冷的感觉。要说这皇宫华丽是华丽,但却有一股阴气无处不在。
精致的藤椅藤桌,两个女人对面而坐,几个宫女分立左右,还有一个丰腴的奶娘候在一侧。
衣着雍容的阎苏靠坐藤椅上,腿上坐着已经四个多月的丰年潼。胖乎乎的,五官也清晰了很多。这个时候看着,他的五官与阎靳更像了。而且这孩子不爱笑,看见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会一直盯着看,严谨认真的模样与阎家人特别像。
“这么说,那北王死不成了?唉,老天瞎眼。”阎苏摇摇头,颇为遗憾。每次想起裴袭夜针对阎靳三番五次下杀手,她就恨得不行。但奈何根本没办法,什么都做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上蹿下跳。
眨眼,岳楚人轻笑,“死是死不了,不过也有他受的。那人骄傲惯了,现在心理身体双重打击。在国师府的一个小破院子里养伤,看起来也可怜巴巴了。”
“你还同情他了?这话可别让老七听到,他会不高兴的。”阎苏不可置否,对裴袭夜,她真的是恨其不死。
“说起他来,我倒是很无奈。这两天就觉得他不对劲儿,好像在生气。问那些整日随他出去的护卫,他们也不说,而且那些护卫换了一班又一班的,以前鲜少总换人的。那天晚上睡下了,夜半时我去方便,回来拉着他的手不小心摸到了他的脉,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受伤了,内伤。”看着阎苏,岳楚人一字一句,这些事儿她知道问了也白问,丰延苍不会说,所以她一直也没问他。
阎苏的表情有点诧异,随后略显为难的低头看着怀里的潼潼,“这事儿不想让你知道,是老七担心你着急。那日他离宫时遭到袭击,身边的护卫两人死亡其余都负伤了。亏得离皇宫不远,禁军第一时间赶到,那些刺客眼见逃不走,便当场自杀了。痛快利落的简直不像人,杀自己都不眨眼,更何况杀别人。”
岳楚人恍然,“我说这两天不管我走哪儿身后都跟着几十号人。裴袭夜在皇城,那肯定不会是他指使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东疆啊!对付完裴袭夜,又来对付咱们了。五哥身在深宫找不到机会,所以就找小苍子下手。”站起身,岳楚人微微蹙眉。第一次为挺着个肚子感到烦躁,她什么都做不了。
“你也别担心,现今咱们有了防备,不会出事儿的。”阎苏怕她担心,好生相劝。
“我得想个办法,不能再这么被动了。他们有大把的闲心来对付咱们,咱们一味的躲,他们却蹬鼻子上脸了。太欺负人了,这口气难咽。”慢步的在空旷的殿内走着,她轻轻的声音回荡着,能够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你要做什么?楚人,你好好养胎,有些事待得孩子生下来再做不迟。”阎苏抱着丰年潼站起身,怀里的潼潼似乎知道两个大人在谈论重要的事,很乖很乖。
微微摇头,那晶亮的眸子闪着一抹固执,这般欺负,她已经忍不下去了。
六日后,东疆果然出事儿了。而且这事儿还挺邪乎,在几国内都传的神乎其神。
说是东疆下了一场雨,然而那场雨可不一般,好像被施了魔法,雨水散发出刺鼻的酸味儿不说,落地就将一切东西腐蚀的人不人鬼不鬼。
好多东疆的百姓都受伤了,雨水掉落身上皮肉恍若被火烧似的,那场雨毁了四分之一的东疆。
此事自是轩然大波,有人说亲眼看到了那下过雨的地方,无论田地山林还是坚固的城墙房屋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
东疆严密的控制消息外流,但还是传了出来,引得周边国家暗笑。
勤王府的药房院中,许久不见的雕儿趴在地上,头歪在一侧,精神低迷的样子。
戚建蹲在它左侧,正在小心的给它处理翅膀下的伤口。那处羽毛都脱落了,皮肉散发出腥臭的味道,它是被亡灵苍鹰抓伤的。
当时几十只的苍鹰袭击它,它能躲过且只受了这一点点伤,已经是很幸运了。那些苍鹰只懂得进攻不懂得后退,它扇动一下翅膀能拍飞一片,但耐不住它们义无反顾的往上冲啊。
岳楚人坐在不远处的石椅上,看着金雕那模样,她也不禁的有点心疼。
这次东疆的硫酸雨就是她指挥做的,尽管只是一小片地域,但一切事情都是金雕和戚建共同完成的,她已经很欣慰了。
戚建在关口,身边群兽相伴他自是没受伤,不过金雕就倒霉了点,在天上被那群鹰围住了,中了尸毒。
“这个小小的警告希望那役亡师能够重视,虽我没有他那能将一切东西注入灵魂为他所用的本事,但破坏力也很不容小觑。”这事儿可以说是秘密完成,只有她和戚建这师徒俩知道。
而且依据这几天她观察丰延苍的脸色,估摸着又遇到袭击的事儿了。夜里她偷偷的给他切脉,不过他没什么事儿,她也就放心了。
“威力真的很大,那雨水掉落到我的衣服上,瞬间就烧出了个窟窿。”戚建给金雕刮着腐烂的皮肉,一边说道。
“虽是威力大,其实这招挺损的。伤及无辜不是咱们的作风,不过这次也是被逼的。”轻抚着隆起的肚子,她又何尝不想给肚子里的小东西积点德啊,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东疆没完没了。
“王妃无需多虑,人在做天在看,便是老天要惩罚,也该先惩罚他们。”戚建安慰,不疾不徐的音调总是能让人心中舒缓。
“那解毒药炼出来多少了?恐怕碧霞草不够用了吧。我已命书生张带着丐帮的人去找碧霞草了,他们人多,用不了多久就能送回来一批。尽快炼药,我再请护国寺的医武僧送到边关去。”要尽全力让所有兵将都先吃上解毒圣药,到时还怕他亡灵尸毒不成?
“是,属下尽全力。”戚建答应,旁边趴在地上的金雕也抬头看了岳楚人一眼,好似在表明立场。
东疆发生这等怪异的事儿,不了解内情的都说是老天惩罚,了解内情的怕是一下子就能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
傍晚时分,岳楚人还在药房的院子里陪着金雕,麻药的劲儿过去了,疼痛袭来,金雕有些受不住。喉咙里发出烦躁的咕噜声,后颈的羽毛都竖了起来。
岳楚人站在它身边陪着,她也没办法给它转移疼痛,唯一能做的只是这样陪着它了。
便是它趴在地上,岳楚人站在它面前也没显得有多高。抬手摸它的头,也无需弯腰。
“过两日便好了,忍忍吧。”不再骂它小畜生,岳楚人难得的语气轻柔。
金雕咕噜了一声,在回答她。
蓦地,打斗声凭空传来,岳楚人抬起头,听得是打架的声音心头一动,随即转身走向院门。
院外几个护卫都在,他们亦是听到了打斗声,不过奉命守在岳楚人身边,便是听到了也不能动。
“怎么回事儿?”张望,但有丛丛树木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回王妃,应当是从前厅那儿传来的声响。”护卫回答,这边岳楚人快步的朝着前厅走了过去。
还未到达前厅,一眼就瞧见了前厅外的大理石空地上交手的两个人。一黑一白,颜色分明。
眸子微眯,便是她看不清招数,但是从那两个人的衣着上也知道了是谁,丰延苍和裴袭夜。
不由得拧眉,裴袭夜这厮,不痛不痒了就开始找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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