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损,意外
风声四起,花圃里的花花草草都在被他们两人过招时释放出的劲力压完了腰。
府里的护卫倾巢出动,不过却是围在了四周,没得丰延苍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岳楚人眼花缭乱,只看得到白影和黑影,但挪移的太快,那两种颜色不一样的影子好似都纠缠成一个了。
拧眉,半晌过去了,两个人在那一块地域腾挪不分上下,也不见停下之势,岳楚人愈发的看不下去了。
“住手!”大喝一声,中气十足,几乎盖过了整片上空。
下一刻,那两个人果然分开了,一个面无表情满目凉薄,一个眼色阴郁满脸怒气。
“裴钱货,你不疼不痒了就开始找茬儿是不是?跑到我们府里打架,你活腻歪了。”拧眉瞅着裴袭夜,岳楚人首当其冲的怒骂他。
裴袭夜转过脸来看着她,因着这话他脸上的怒意更浓。
“没什么,只是在切磋罢了。”没等裴袭夜说话,丰延苍开口。而且脸色缓和的很快,面对她时,他从未冷脸。
转眼看着他,岳楚人拧着的眉头松了松,“你搭理他做什么?回来了不直接来找我,不知道我在等你么?”
纤薄的唇弯起,漂亮的凤眸荡漾着柔色,他一步步走过来,步伐从容。
“不再有下次了,别生气。”走到她面前,丰延苍一切如常,那般温柔,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恍若融化的春水。
深吸口气,岳楚人抓住他的手,一根指头搭在他脉门处,想看看他是否受伤了。
那边裴袭夜有些看不下去,抖了抖袍子自发开口,以表明他没消失,他还在。
“如果本少没记错,咱们签订的合作文书里可是清楚的写着,两方均不可在没有商议的前提下行动。这次东疆的事儿,是不是你做的手脚?为什么不与本少商量?你这属于违反约定。”大步的走过来,他一脸的兴师问罪。特别瞧着那两个牵手的人,更是满眼没好气。
岳楚人未开口,身边丰延苍淡淡回击,“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东疆的事件与我大燕有关系?”淡淡的语调颇让人不爽,而且一向耍赖都是裴袭夜的专利,现今丰延苍这般,反倒更气人。
岳楚人乐了,瞧着裴袭夜不爽的脸笑得更开心,“说的是啊,我大着肚子呢你又不是没看见,我能做什么?说不准是你做的呢,然后把这屎盆子扣在我头上。不过想来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我这情况根本做不了什么。”
“你还倒打一耙?岳楚楚,你现在跟本少玩耍赖是不是?”精致的脸庞满是气愤,瞧着他们夫唱妇随的他就心头堵得慌。
笑的开心,岳楚人歪头瞅着他眼睛亮晶晶。
丰延苍单手揽着岳楚人的腰,眸光淡淡的看着裴袭夜气怒的样子,“北王是否该注意一下形象?尽管你是微服而来,但好歹一国之主,如此面目狰狞是否太不合适了?尤其,本王的王妃怀有身孕,看不得丑恶的面目,会影响心情。”
“本少丑恶?这世上还能再找到比本少还面善的人?”瞧着丰延苍那胜者的姿态,裴袭夜怒从心来,可爱精致的脸庞真的变得狰狞了。
“北王殿下,能否保持你的风度。”岳楚人微微蹙眉,这俩人这么互相呛声,她真的有点头痛。
哽住,裴袭夜冷哼一声,正了正神色,随后双手负后,气质立即提升,不似刚刚那般像个跳脚的小孩儿。
“解释解释,你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本少就行动了?若是把他逼急了攻击我北域,你们负责?”气势上来,他那语气以及眼神还真有点慑人。
不过丰延苍那飘然风雅的气势却更胜一筹,纤薄的唇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单手揽着岳楚人,无论个人亦或是情场,都很得意。
“本王刚刚说的话北王没有听清么?谁说东疆的天灾与我大燕有关?作孽自有天收,必定是东疆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老天施予的惩罚罢了。”淡淡的音调,在岳楚人听来都觉得有点气人,更别提裴袭夜了。
若是以前他肯定也会笑眯眯的用更有力的词语反击,但现在瞧着他们俩,还有岳楚人那隆起的肚子,他真的笑不出来。
强压着抑郁都很困难,更何况笑出来。
“这事儿你们不承认也不等同于没发生过,你们自己做什么了自己心里清楚。本少来这儿就是给你们撂句话,若他动我北域,你们大燕势必要依据签署的文书鼎力相助。毁约的话、、、、、”毁约的后果他没说出来,视线却扫向了岳楚人。
岳楚人挑了挑眉尾,晶亮的眸子没一丝惧色。不就是毁约的后果嘛,那个誓言是他写的,毁约者生孩子是怪物。
他这是专门针对她写的,岳楚人十分想啐他一口,和她这个孕妇签署文书还写上那么一句话,不怀疑他在心里暗暗咒她。
“这点该是大燕担心才是,毕竟,北王可是十分擅长耍赖毁约。”丰延苍轻笑,凉薄入眼,那般讽刺。
裴袭夜的眸子暗了暗,精致的脸似乎都有些扭曲,“哼!”一声冷哼,表示他自己也知道他做过的那些事儿。
“行了,你这满哪儿跑的毛病真该改改了。若是在这皇城呆不住,那就趁早回去吧。到我府上来找事儿,宰了你都不多。但谁让我勤王府的人都宅心仁厚呢,放你一马了。”挑了挑眉,岳楚人要他赶紧走。东疆的探子满皇城都是,他就这么到处乱窜,也不怕被看到。
裴袭夜瞪她,随后也送给她一声冷哼,下一刻拂袖离开,身法快速,看来恢复的真的挺好的。
他离开了,这整个府邸似乎终于静下来了。太阳也落山了,燥热褪去,这个温度很宜人。
众护卫陆续退下各守各位,这边丰延苍一手揽着她一边垂眸看着,眸光幽深,似笑非笑的,有点让人摸不着。
“那么看着我做什么?有话就说。”抬眼瞅着他,岳楚人红唇弯弯。
唇角的笑加大,丰延苍收紧了手臂,她隆起的肚子贴在了他的腹部。
“为什么秘密行动也不告诉我?”这消息传得够快的,两天的时间传遍大江南北,民间几乎和朝上同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
“你不是也有事情没告诉我嘛,反正都有秘密,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扯平了。”歪头,她抓住他的手,手指搭在他脉门的地方,用行动告诉他,他的事她都知道。
丰延苍几不可微的扬眉,“皇后告诉你的?”别人不会告诉她,可能的那个人也只会是皇后罢了。
“反正不是你的护卫告诉我的。虽然我不一定认识你所有的护卫,但我还是能记住长相的。有几个人,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了。”看着他,她的声音也放轻,因为,她觉得很可惜。都是一些极其优秀的小伙子,可是转眼就没了。
说起这个,丰延苍的神色也略有变化,但唇角的笑容依旧,而且扣住了她的手。
“所以,你在为我出气?”他就是不想让她知道这样让人惋惜气愤的事情,她操心的事已经够多了。身怀六甲,想安稳的安胎都是奢侈。
“不止是为你,还为我自己,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役亡师了不起?知道这皇城里有个勤王妃毒蛊精湛,却还想杀她丈夫,太嚣张了。
轻笑,丰延苍抬手捏着她的鼻子晃了晃,那指腹温暖,他的体温永远都是这样。
“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忍气吞声的时候比谁都能忍,气急败坏了不计后果。”温声的斥责,更多的是一抹别样的温柔。
“放心吧,这个下马威我想够了,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动作。不过,见识到了我的能力,想必他不会再跟咱们小打小闹了。唉,我也得开始仔细回想一下我以前看过的秘术了,我真的记不清了,但可以摸索着来,或许能成功。”瞅着他,她眼里闪着一抹期待,期待他的支持。
“好。不过你须得答应我,再做什么之前,得告诉我。”轻抚她的脸颊,对于她这次擅自行动,他有些不满。
“哼,你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儿都告诉我,那我就不对你隐瞒了。小苍子,我知道你怕我思虑过多对身体不好对孩子不好。但你根本就不知道,你隐藏的功力太一般了,就算你不说我也察觉的到。反倒惹得我不断猜想,更费脑筋,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免得我瞎猜了。”他不满,她还不满呢。
笑出声,丰延苍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下,随后搂着她的肩膀朝着望月楼慢走。
“好,都告诉你。我每日说过什么话见过什么人都长得什么模样有没有家室都告诉你,行了么?”载满温柔的声音好听的让人心醉。
“你说的啊,不许反悔,每天回来都跟我报备一遍。”岳楚人轻哼,假装愠色,若仔细听其实满是娇嗔。
“谨遵王妃命令。”拉长了声音,随后伴随着一阵好听的轻笑,荡漾在暗下来的天地间。
炎热的夏日终将被凉爽的秋风所赶走,这个秋季来的很早,似乎冥冥中也暗示今年不会平静的过去。
自从进入了秋季,天气很不好。连绵多雨,已有多地遭遇大雨,漫上河堤淹了已要成熟的庄稼。
一时间整个朝廷都忙了起来,诸多丰延绍的心腹朝臣赶赴灾区,拨了大笔款项用于赈灾。虽天灾无预告,但朝廷处理的颇为及时,赢得了民间大好的声势。
有天灾,便少不了随时可能发生的瘟疫。作为与朝廷和护国寺都有关系的济世堂亦是派出了人马,与护国寺的医武僧赶赴灾区,而且济世堂和护国寺两家都拿出了不少银钱,给朝廷缓解了不少。
鲜少的,各地区的道门也出资了,而且转托国师陈司安交给了皇上。虽数目不算庞大,但这貌似还是第一次。
不过猜想道门许是害怕了,毕竟丰延绍不同于其他的各代帝王对道门的丹药深信不疑甚至痴迷。自从丰延绍登基,道门的丹药从未被提及,反而一直重用护国寺。这件事让道门担心了,若再继续下去,可还有他们的饭吃?于是在这个档口,不惜出了大把的银钱,以表明姿态。
“你们道门一共捐了二百万两?啧啧,还没我一人捐的多。”秋雨绵绵,国师府的一凉亭里,坐在石椅上品着陈司安独门养颜茶的岳楚人啧啧叹道,语气不无讽刺。
陈司安倒是面色不变,被讽刺他也很淡定,慢条斯理的煮茶,一头白发在这阴雨的天气里格外亮眼。
“便是一分一厘能够用到正处,那也是功德一件。”
“你这样一说,我的功德好像更多了。”一分一厘?她那可是无数的一分一厘啊。
“功过相抵,你还是你。”茶煮好,他动手撤火,一边淡淡道。
挑眉,岳楚人笑得开心,“我做的那点事儿用得着你们每个人都挂在嘴边么?将近两个月过去了,东疆不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虽然这个下马威确实损了点,但很用不是么?”
“或许他们在养精蓄锐,你万不可掉以轻心。”陈司安相信,他们绝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打击的。
“这我知道,他们在养精蓄锐,我们又何尝不是?”微微扬起下颌,岳楚人满目自信。
抬眼,陈司安静静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微微颌首,“你心里有数便可。”
轻笑,岳楚人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茶挺苦的,不过气味儿却很清香。
“你那炼丹炉的确是个好东西,稍稍改装了一下,炼出来的药纯度很高。”陈司安的炼丹炉已经是她的了,不愧是精雕细凿的,十分好用。
“我更想知道你添加了什么,使得那解毒圣药效力增强。”那解毒圣药的加强版岳楚人给他看过,确实更有效了,但是他闻不出来里面到底加了什么。
抿着唇角摇摇头,“独门秘药,不能说。”
微微颌首,陈司安果然不再追问。
品着茶,听着亭子外的绵绵秋雨,很惬意。
蓦地,岳楚人的眸子闪动了下,想起了某一件事儿来。
“有件事我一直都想问你,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觉得你就是个神棍。但相处了这么久,咱们也算是忘年交了,我怎么看你也不是个神棍,更觉得你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来。今儿我问你,你能说实话不?”歪头,岳楚人眼睛不眨的看着他。
陈司安有不解,神棍?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是这样评价他的。
“我从来不说谎。”点点头,表示她但说无妨。
岳楚人放下茶杯,随后道:“岳尚书,岳志洲府里的莲池人工湖早先被填上,据尚书府的管家说,是你断言他们府里但凡有水的地方都不吉利,必须填上才能阻断灾祸。这些话,是你说的吧?”
陈司安果然迷茫了,岁月沉积浓厚的眼睛有片刻的停顿,随后摇摇头,“我与岳尚书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五次,更未去过他府上。”
岳楚人恍然,自从认识了陈司安,她就觉得这些话不像他说的。更何况那种神乎其神的说法,只有民间骗子才会说。
“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栽赃于我?”看着岳楚人的表情,陈司安询问,似乎她被骗了,而且还是用他来骗的。
“因为这事儿,我可是骂了你很久。但现在看来,是误会了。”轻笑,岳楚人有些无语,但同时也觉得好笑。联想一下丰延苍那时所有的表现,以及后来他说他开始怀疑她是被鬼魂附体的话,那么,那件事恐怕就是那个古人暗中授予的。
心下暗暗轻叱,脸上却笑意盈盈,这古人,早早的就断了她的后路,太损了!
“岳尚书为什么这么做?”看着她笑,陈司安更不解。那清高傲气的人被岳楚人冤枉了那么久,当真是无辜。
“闲的呗。好了,我知道真相了,你也不用蒙冤了。以茶代酒,以前我诅咒过你的那些话都不作数。”举起茶杯,岳楚人很大方的直言她还曾诅咒过他。
陈司安拿起茶杯与她撞了一下,作为一个曾经被诅咒过的人,他更大方。
下午,岳楚人离开国师府。坐上来时的软轿,前后护卫多达十六人,踏着秋雨连绵,朝着王府返回。
轿子里,岳楚人倚靠着身后的垫子,隆起的肚子使得她无法端正的坐着。但好在时日长久了,她已经习惯了。
一手搭在肚子上,半闭着眼睛断续的哼着歌儿,随着轿子有序的摇摆很是惬意。
蓦地,她那不成调的歌声戛然而止,扶着肚子的手也猛的抓紧了衣服。眉峰蹙起,另一只手抓住了软轿的窗口,“停下!”
行走中的软轿立时停下,外面的人还不知怎么回事儿,只听得轿子内扑通一声,撞得停下的轿子都剧烈晃动了一下。lw*_*wl
137、神秘人
“王妃?”护卫冲上前,当先一人掀开轿帘,只见岳楚人栽倒在轿子里,额头上都是血。
眼见这一幕,所有人都惊着了。
“王妃,您没事吧?”护卫甩开袍子蹲在轿子前,想伸手去扶她,但是又不敢动她。
“没事,都让开。”额头上的血顺着脸往下流,使得她根本睁不开眼睛。
“属下该怎么做?咱们立刻回府?”听到她说话,众人倒是松了一口气,说话这般清晰,应当没事。
“等一下,都让开,别挡住空气流通。”她只是很晕,脑子里翻天覆地,耳朵里也嗡嗡嗡的,好像有个马达在脑子里快速转动。
护卫迟疑,回头与其他人对视了一眼,有一人迅速离开,其余人围住轿子四周,将轿子的帘子窗帘都拉开,让空气流通。
轿子里,岳楚人坐在踏板上,倚靠着软轿的轿身,因为晕又因为血顺着额头往下流,她根本无法睁眼。
发晕不是第一次了,前几次都发生在她刚刚睡醒起身的时候。但也只是晕一下,躺着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这次大发了,怪她没重视,算她倒霉了。
雨依旧在下,而且有渐渐密集之势。护卫个个全身湿透围住轿子,在这巷子里分外醒目。但好在这下雨的时候没人出来,否则又会快速的传开。
大约两刻钟过后,一群人踏着雨雾从巷子口快速奔过来。
当先一人一袭月白的长袍,但已被雨水浇透。白色的靴子满是泥水,步伐急速,溅起泥水四散。
转过巷子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那里的轿子,丰延苍速度更快,几乎只是一眨眼,他人便已到了轿子前。
看着轿子里满脸血的人,丰延苍的眉峰拧成了一团。直接蹲在了地上,袍子下摆浸在泥水里,他也恍若未觉。
“怎么会这样?”伸手去碰她,丰延苍却有点下不去手,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没事,我头晕。”依旧睁不开眼,但却开了口,声音也还好,听起来并没有大问题。
吊着的心放下了些,丰延苍动手托着岳楚人的头抱住,用另外一只手捏着衣袖给她擦拭脸上的血迹。
“怎么会撞到头?疼不疼?”额头那里已经肿起来了,一处破开,现在已经不流血了。
“倒下来的时候撞到窗子下面的把手了,不疼,就是好晕啊。”靠在他身上,岳楚人任他给擦拭,脑子里依旧天旋地转的。好像在坐云霄飞车,但她心里明白她此时如何,所以很镇定。
“为什么会晕?以前可有过这感觉?”擦干净血迹,丰延苍垂眸看着她发白的脸,俊美的脸庞满是担忧。
“以前吃了太多避毒蛊的药,我做这个岳楚人也没多久,吃的太多起了副作用了吧。”若是她以前那个身体,肯定什么事儿都没有。但这个身体不同,以前营养不良,被她短时间内养好不说,个子又拔高了不少,期间吃了许多避毒蛊的药,又整天的将各种毒、蛊放在身上,在她最没抵抗力的时候副作用来了,她也没得办法。
“那怎么办?”一听,丰延苍不由得心头一沉,抱着她的手臂收紧。
“没事,熬到孩子生下来就没问题了。”想睁眼,但刚睁开一条缝,就瞧见了四五张丰延苍的脸在乱转。那种眼花缭乱让她想吐,胃里翻搅难受的很。
欲言又止,丰延苍小心的将她抱起来,转身离开轿子,一旁护卫撑起伞,将两个人护在伞下。
“咱们回府。”雨势很大,敲打着伞噼里啪啦。丰延苍抱着她,满目疼惜与担忧,但声音依旧温和。
“嗯。不过我很重,你要挺住。”不敢睁眼,岳楚人扯了扯唇角,却是根本笑不出来。
“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你扔了的。”看了一眼她隆起的肚子,这是第一次丰延苍觉得很碍眼。
任他抱着,听着淅沥唰啦的雨声,潮湿但清新的空气,耳朵里的轰鸣声减小了些。
一路返回王府,不过半个时辰,太医院的太医全部汇聚到了府里。
换了一身衣服,额头也被包扎起来,岳楚人躺在床上依旧晕眩,只是比在路上时要好了许多。
大床四周的床幔是放下来的,轻纱朦胧,隐约的能看到床上的人形。
天色暗了,屋子里燃着灯,灯火幽幽,再加上满屋子的全部无声的人,气氛有些紧张有些诡异。
一只手顺着床幔伸出来,肌肤白皙五指纤细。对着床摆放着一把椅子,一发白须白的老太医正专心给切脉。
丰延苍站在一旁,双手负后,在灯火下,他的脸色忽明忽暗的看起来很阴郁,同时也很吓人。
圆润的叮当靠着窗子站着,更是满眼担忧,再用不过多久岳楚人就要生了,一直都好好的,健康的她都佩服,可突然出这样的事,她都有些晕了。
半晌,老太医拿开了手,一旁丰延苍的眸子动了动,“徐老,如何?”
老太医起身,拱了拱手,随后开口道:“离临产之日不久,未免伤害王妃与小世子,老臣不建议用药,休养吧。”
丰延苍几不可微的紧绷了下颌,“她会一直头晕,连下床都不行了么?”
老太医摇摇头,“应当不会,这是间歇性的,王妃不可大喜大忧,心情平静想必便不会再发作。”
“生产之后这状况也不会消失?”丰延苍的声音有些变了。
“这老臣无法断定,须得生产过后再行切脉。”摇摇头,老太医也很为难。
“小苍子,我没事,天色晚了,叫诸位太医都回去吧。”纱幔后的人说话,岳楚人知道自己的情况,根本无需别人来给她瞧。丰延苍明显是被吓着了,连她都不信了,愣是把太医院这帮人都找来了。
看了一眼床幔,幽深的凤眸恍若古井,颌骨紧绷,使得他的脸色很慑人。
几不可微的点点头,候在门口的管家立即将屋子里的太医请出去。三十几号人一个个离开下楼,这整个房间才算是彻底寂静下来。
掀开纱幔,瞧着床上躺着的人,额头缠着纱布,脸色发白双眼紧闭,不复刚强柔弱的很。
叮当识趣的退出去,不忘将房门关上。
这边,丰延苍微微倾身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还晕么?”
“好多了。”不睁眼,闻着他的味道,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岳楚人觉得很安逸。
“那睁开眼睛看看我。”她不睁眼,他瞧不见她的眼睛,他便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感觉。
“不要,看见了你会吐。”拒绝,还拒绝的很利索。
“我这么讨人嫌?”听这话,丰延苍也不禁的微笑,这个时候还有心情逗闷子,他真的不知该如何说她了。
“不是你讨人嫌,是我看什么东西都在转。你也不例外,也在转,转的我想吐。”闭着眼睛,颜色有些淡的唇弯起,若是不看她的人,听她的声音根本听不出什么来。她确实很坚强,便是不适,也能以最好的心态对待。
“那怎么办?怎么样你才能不晕?”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丰延苍的声音恍若一缕柔风,吹得人欲醉。
“抱着我,我就不晕了。”抿嘴,她睁不开眼睛,晕眩褪去了,头上伤了的地方又开始疼了。她很想要他抱着她,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她想她会好很多。
“好。”看着她无声的笑了笑,随后脱掉靴子上床,在她身边躺下,小心的将手臂垫在她头下,将她拥入怀中。
外面的雨依旧在继续,刷啦刷啦,规律的很好听。
“待得孩子生下来,真的不会再头晕了?”许久,丰延苍出声。他本不想问,但是不问到答案,他真的难以心安。
“不会的,我知道我的情况,你偏偏不信。放心吧,我没事的,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回答,下一刻,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看着床顶在慢慢的转动,但比在路上的时候好多了。那时候看丰延苍的脸,那就是几张脸在急速的转换。
“对不起。”他默默开口,同时也是真心实意。也更坚定了不再让她有孕的想法,他真的担心她再重复今日的意外。头破血流尚是轻的,身处轿子里不会有更大的危险。若是在湖边,或是在高处,她必受伤。
轻笑,岳楚人微微仰头看向他,线条优美的下颌紧绷着,惹得她眸子闪闪,“为你生儿育女,受点苦我也愿意。”
低头,与她对视。她的眸子有些微的涣散,不过却还是那般晶亮,通过她的眼睛能看得出她很开心,但这个样子却让他更窝心。
“此生得你,我之大幸。”八个字,却是完全的坦露了他的内心。
颜色稍淡的唇弯起,岳楚人眨了眨眼表示她都懂。额头的纱布衬得她格外柔弱,亦是看的他心头难忍。
拥紧,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腹部,那得来不易的小东西很乖很乖,在母亲不适的时候,绝对不会给她添加负担。
自这一日后,岳楚人当真离不开望月楼了。上下楼的时候前后都有人,丰延苍在的时候,他则会走在前牵着她,都担心她会突然的晕眩,然后一个跟头栽下去。
她自然也不敢再出府乱走了,距离生产不过一个多月,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她还是能忍住的。
那强力晕眩虽然没有再来,但她在某一时转头或是抬头时,脑子里都会嗡的一声。刚开始会有想吐的感觉,后来却好似习惯了,发晕时就闭上眼睛,缓上一分钟,然后就慢慢平静下来了。
丰延苍也鲜少出去了,朝上的事他也推了不少。丰延绍亦是得知了岳楚人的情形,派人送来了不少的名贵补品,不过这个时候岳楚人也用不上。
秋雨连绵了几天,终于云开雾散了,秋日的太阳火辣辣,会烧灼皮肤的那种,相比较起来,夏日的阳光倒是很柔和。
望月楼,偏厅里新安放了一把宽大的摇椅,很适合岳楚人这动不动就头晕的人。
躺在上面,打开的窗子不时的吹进来有些凉的风,别看太阳火辣,但风还真不暖和。
半睁着眼睛,摇椅缓慢有规律的摇晃,晃得她有些昏昏欲睡。
额头伤到的地方已经结痂了,乍一看,那白皙娇艳的脸上像是沾了一块泥巴似的,很突兀。
许久,在她几乎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一个白影出现在门口。
一袭月白的长衫,墨发束于脑后,丰神俊朗风雅非凡。
尽管此时手上托着一托盘,但似乎也掩不住其风采,反而使得他看起来相当接地气。
“若是困了,就到楼上去睡。”走过来,看着岳楚人撑起眼皮的模样,丰延苍温声道。同时将托盘放在旁边的小几上,托盘上是一壶铁皮枫斗茶,以及两个空杯。
“我没睡,在等你。”歪头瞅着他,瞄了一眼那煮好的铁皮枫斗茶,这铁皮枫斗是以前南疆皇室专用的。南疆那气候,特产这铁皮枫斗,在大燕少见。现今铁皮枫斗成了大燕皇室专用了,产量很低,不过勤王府有不少。她精神状态不佳,喝这个倒是能有效的缓解一下。
“真的在等?瞧你眼睛都睁不开了。”一边动手倒茶,丰延苍满目柔色的微笑,声线好听。
“你陪我说话我就不会睡了。你已经连续三天没出府了,真的撂挑子了?”接过他递来的茶,岳楚人挑了挑眉问道。她知道他事情很多,尤其最近在忙着赈灾的事情,相信若不是因为她要生了,赶赴灾区的肯定就是他了。
“想赶我走?”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凤眸如渊,纤薄的唇角荡漾着暖色的微笑。
“自然不是,天天看见你当然好。只是你这样为了媳妇儿正事不做,不会有人骂你?”歪头,这般说着,她毫不掩饰她眼里的得意。
轻笑,丰延苍微微摇头,“你觉得谁敢骂我?”
转了转眼睛,“不好说啊,背地里谁都会,当面骂你的嘛,五哥喽!”丰延绍现在肯定忙的团团转了,本来就是个勤恳的人,丰延苍起码能帮他分担一些。
“最害怕你出事的就是他。”丰延苍否定。
丰延绍当真是害怕岳楚人出岔子,他的兄弟他了解,若岳楚人真有个意外,难保丰延苍会怎样。
几不可微的撇嘴,她倒是不觉得丰延绍会那么多情,忙起来可以连续半个月不见任何人,包括他儿子。
“说别人做什么,只要你高兴就成了。今儿你好像一直都没头晕,是不是好点了?”看她还能挑眉撇嘴的做怪相,看起来好了许多。
“是啊,有你在身边转,就不晕了。”点点头,说的和真的一样。
“前几天不是还说,看见我会吐么?”揭穿,丰延苍也有些忍俊不禁,看见他想吐?
“倒是记仇,别的记不住,这话记得清楚。”轻叱,将手里的空杯递给他,要他给续杯。
“你说的所有话我都记得住。”接杯起身,云淡风轻的豪言壮语。
“知道你聪明,也不至于这么显摆。”他确实聪明,只要他想记住的,就绝对一丝都不会遗忘。
“多谢王妃夸奖。”将重新续杯的杯子放在她手里,丰延苍倾身一手扶着她的后脑一边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下,随后走回原位坐下。
岳楚人笑眯眯,喝了一口茶,随后悠悠道:“既然你这么聪明,那咱们旧事重提怎么样?”
微微扬眉,“哪一桩?”他洗耳恭听的模样。
“可是很久了,要追溯到我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呢。”眉眼弯弯,恍若月牙儿。
眸子闪动,无数事情从脑海里过了一遍,他依旧淡定,颌首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笑看着他,岳楚人轻咳了一声,“那我可说了,你仔细听好了。”
“好。”点点头,表情很认真。
“说的便是岳志洲府上那些莲池人工湖被填的事,不知勤王可还记得呀?”轻快的语气,听得出她并没有不高兴。
神情诧异,随后恍然大悟一般,丰延苍眉目染笑,“记得。”
“记得就好说了,给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暗下命令岳志洲把那些莲池填上的?”微微拧眉,她佯装发怒。
轻笑,那般诱人,怎的也让人生不起气来。
“结果证明,我赌对了。”他承认了,承认的很爽快,还隐隐的很得意。
“切!自从我认识了陈司安,我就觉得这事儿绝对是你干的。什么湖底冒红水,什么不祥之兆,瞎掰!”语气不屑,想想她真是好骗,那时候真把她给糊弄了。
轻笑,丰延苍毫不掩饰他的好心情,“我还做了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呢,想不想听?”
“嗯?你还做了什么?”歪头不眨眼的瞅他,岳楚人还真想听听,这古人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
笑容依旧,他颇为风雅的开口,“还记得尚使宫的那顶花轿么?那根本就不是大婚那日你所乘坐的那顶。”
眼睛睁大,“那真的那顶在哪儿?”那个时候他就骗她了,这厮、、、、
“烧了。”笑着给予两个字,成功的让岳楚人无语。
“你这古人、、、我真是不知说什么了。”摇摇头,她无语凝噎。
“或许是我疑心重,也或许是冥冥中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决不能遂你的意。”伸手拍拍她的腿,他很庆幸他那么做了,再来一次他也绝对会继续那么做。
翻了翻眼睛,岳楚人轻哼,“亏我那时折腾的乐呵,原来我回去的道路早就被你扼杀了。”太坏了!
轻笑出声,丰延苍起身走到她身边倾身,一手搭在她肩膀上,一边歪头看着她,但仍旧笑得开心。
岳楚人轻哼,抬手拍他的脸,他也不躲不避,任她拍。
“你这古人,我承认我不如你,你聪明。希望孩子多继承一点你的聪明,像我这脑子不够用的,得被人骗的团团转。”近距离的瞅着他,她也不再拍他,改为抚摸。
“不是骗你,而是一种手段。尽管不光明正大,但是把你留下来了,目的达到了,便也成功了。”眸子轻动,一寸寸的扫视她的脸,只用那眼神无需说明什么,满满的皆是爱。
“我没说你不成功啊,成功的把我给忽悠了,多成功。”撇嘴,摸着他脸的手指收紧,捏他的脸皮。
轻笑,欺近她轻吻她的唇,岳楚人抿嘴,随后搂住他的头回吻他。
太阳的出现也不过两天的时间,阴雨再次袭来,将整个天空罩住,随后洒下细密的雨水,浇湿大地。
下雨了也吹不得风,更走不出去,只得闷在望月楼里,好在丰延苍一直都在,陪她吃饭睡觉闲聊,虽不大会照顾人,但却一直都在进步着。
风雨不停,烛火幽暗的房间内听得更清楚。柔软的大床上两人相拥而眠,被窗外的雨声吵得,背对着丰延苍躺在他怀里的岳楚人翻了个身。
睁开眼睛看着床顶,歇了一会儿随后拿开腰间的手臂坐起身,扭头瞅了一眼丰延苍,他睡得很沉。想必白天围着她转了一天累着了,她翻身坐起来他都没感觉。
挪下床,随后走出房间下楼,她要去方便一下。肚子里的小东西日渐长大,压迫的她总是感觉想小解。
楼梯的墙上以及楼下都燃着灯火,她完全可以很顺利的走下来。
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在还差三个台阶时,她无意的抬头扫了一眼楼下,一个黑影迅速的消失在余光中,快的她只抓住了一道影子。
脚步顿住,岳楚人慢慢的向上退了一个台阶,不眨眼的环视楼下的大厅,外面风雨飘摇,屋子里灯火摇曳,某一瞬间这种气氛透着一股诡异。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大厅里依旧静静的什么都没有,岳楚人却是不敢再继续往下走了。若是以前,哪怕狼窟她也敢闯一闯,现在她却没那个胆子。慢慢的一步一步向后踏着台阶返回,视线依旧聚焦在大厅,外面风声更急,被风吹得不稳的雨水拍打着窗子,就好似人在击打一样。
在她向上退了第五阶时,空旷的大厅中,一个通身笼罩在拖地斗篷的人出现。恍若幽灵,悄无声息的凭空出现,那坠在地上的斗篷流着水,顺着地板流淌出去,恍若一条条细小的蛇,朝着地板间的缝隙迅速攀爬。风声更急,望月楼一时死寂。lw*_*wl
138、同是天涯沦落人
风雨飘摇,岳楚人有一瞬间的愣怔,而后下意识的欲开口喊丰延苍。
却没想她刚张开嘴,那明明还在大厅站着的人眨眼间移到她面前,肩颈处一酸,张着嘴却是发不出声。
睁大了眼睛,岳楚人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力,近距离的看着那宽大兜帽下的脸,都被遮住她只能看得到下巴,其余全部被罩在兜帽的阴影里。
雨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潮湿压抑,就好像霉雨时节长毛的床铺散发出来的味道,黏糊糊的很恶心。
岳楚人动不得,那就站在她下一个台阶的人也不动,外面风雨继续,拍打的窗子刷拉拉的响,将她急促的呼吸声都压了下去。
蓦地,那人动了,下巴微微歪了一下,随后右手再次从那将他全部笼罩的披风里伸出来。手惨白的,手上的血管格外清晰,像是暴突起来,很狰狞。
看着他的手伸向自己,岳楚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睁大了眼睛,脑海中无数个想法急速掠过,杀了她?活剖她的肚子伤害她的孩子?
然而,她都想错了,那人挟住了她,因着她隆起的腹部,那只手挟着她的姿势有些不方便。但却自她的后背绕过很稳妥的挟住,随后一阵天旋地转,待得集中精神,她已经进入雨中了。
黑夜浓重,大雨恍若瓢泼,风很疾,她脸朝下什么都看不清,但却能感觉的到自己恍若在飞。
金雕就在府中,但是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她彻底心死了,这次来的人,绝不是以往的那种货色。
挟着她的人疾步快走,溅起的泥水喷溅到她脸上,闭着眼睛脑子轰轰作响,大雨落在她身上,她已通身湿透。
胃部翻涌,她很想吐,两只手护着腹部,似乎肚子里的小东西也感到了不安,在动。
伴随着脑中在天旋地转,耳朵也轰鸣的厉害,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在坐云霄飞车,晕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或许没过去多久,挟着她快速奔走的人停了下来,岳楚人喉咙一阵发紧,下一刻呕了出来。
不过那人却并不在意,转弯调转了方向,这次速度慢了下来,不过却是进入了山林之中。
林中的雨水更大,碰到树枝便是一阵稀里哗啦,就好似兜头浇下来一盆水似的。
岳楚人不断的呕着,身上头上不断的有雨水浇下来,一时间她几欲背过气去。
在树林里穿梭了一阵,岳楚人也彻底的成了落汤鸡,头晕的不行,恶心的吐不出,她真想能晕过去,那样就不用感受不到现在的感觉了。
行走的人停下了脚步,岳楚人抱着肚子,湿哒哒的长发垂下来黏在脸上,便是乞丐也要比她这个模样强。
身体被高高拎起来,随后那人一个用力甩,之后松手。岳楚人下意识的屈膝抱紧肚子,身体砰的砸在车板上,后背撞到了什么东西,疼的她几欲昏过去。
没有兜头的雨水了,但她却通身都是水,睡袍外面罩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好冷。
没待她缓过来,这有着硬车板的车移动了,身子随着车前行晃了晃,她伸腿蹬住了车板,才算稳住了身体。
长长地舒口气,耳朵轰鸣脑子晕眩,她没力气动,却是尽力的稳住心神给书生张传消息。
书生张还在北方边关,与戚峰和丐帮的弟子看守着兽群,她要他尽快的去通知阎靳,要阎靳告知丰延苍她的去处。她凭空的不见了,也不知他会着急成什么样。
马蹄车轮声交替,雨声风声不断,岳楚人蜷缩在这硬车板上,浑身湿哒哒,又冷又难受。用尽全力的想集中精神联系书生张叫他快点动作,但还是没抵过那强力的晕眩,意识缓缓的陷入黑暗当中。
再次有感觉时感受到的就是疼痛,啪啪的声音在回响,一下一下打在她脸上,疼的她皱眉。
“醒醒?你再不醒过来,咱俩都要玩儿完了。”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的听力一点点恢复,其实那个声音就在她身边。
“醒了?醒了就睁开眼睛,和本少瞧瞧,咱们还怎么闯出去。”她动了动睫毛并未睁眼,但那个声音却明显兴奋,而且很急的在推她的肩膀。
费力的睁眼,入眼的开始是模糊,而后慢慢变清晰,也看清了头顶的是什么,居然是岩石。
眼睛微微转了转,入目的都是岩石,距离她大约四五米,这是个石洞?
“别发傻了,快来看看。”一只手在她的眼前晃过,岳楚人微微扭头,一眼就瞧见了鼻青脸肿的裴袭夜。精致的脸庞惨不忍睹,倒是眼睛很亮。
“你怎么在这儿?”拧眉,情绪略有浮动,她的头又有些发晕。
裴袭夜撩了撩略有散乱的头发,“还不是和你一样,被抓来了呗。”
“抓来?”猛的回神,岳楚人抬手去摸肚子,触到还是隆起的肚子时心头一松,眼前又是一阵发花。
“别担心你的肚子,还在呢。”瞧着她的动作,裴袭夜轻叱,略有些不屑,又有些气愤。
“抓我们来的是谁?东疆的役亡师。”想起形如鬼魅般的人,岳楚人不禁的心头一颤,好在没有趁着她晕过去对她和她的肚子做什么。
“不是他还有谁?”裴袭夜坐着,黑色的长袍有些邋遢,脸上都是伤,头发乱糟糟,他也很狼狈。
“把咱们俩都抓来,这是准备要灭了我们的架势啊。”睁着眼睛瞧着石洞顶,因为头晕,瞧着那些岩石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样。
“不止是,貌似还有些私人恩怨。”裴袭夜摇摇头,语气凉凉。
“私人恩怨?硫酸雨的事儿?那这私人恩怨太双重标准了,他要杀我丈夫,我还要找他算账呢。”轻叱,尽管头晕却挡不住她眼光如刀。
“你丈夫?现在你丈夫在哪里?即将与你共患难的还不是本少?”裴袭夜冷嘲热讽,提起丰延苍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很快就会找来的,你等着吧。”岳楚人很自信,听得裴袭夜愈发不屑。
“哼,他找不找来,咱们也得自救,你确定你丈夫打得过那役亡师?”音调拉的高,他继续嘲讽。
拧眉,岳楚人睁开眼斜睨了他一眼,“你要确定出的去,那就自己忙,别烦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俩一条上绳的蚂蚱,再说你现在还大着肚子,你真打算在这儿等死?”被冷叱,裴袭夜终于将那扬起的下巴低了下来,瞅着她闭着眼睛脸色发白的样子,精致的眸子闪了闪,“我给你切过脉,你肚子没事儿。”
“我知道,我只是现在不想看见你,会吐。”闭着眼睛,身下是坚硬的岩石冷冰冰的,但她无力管那么多,只想潜下心来控制头晕,联系书生张,告诉她现在所处的环境,希望能尽快的找来。
受伤多处的脸终于挂不住了,“岳楚楚,你就那么不想看见本少?”
眼睫动了动,不过还是没睁开眼睛,岳楚人深吸口气,“和你没关系,我现在头晕,看见谁都想吐。”
哽住,已经酝酿了的怒气被她一句话说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无言的看了她将近一分钟,随后伸手抓住她的手。
两指搭在她脉搏间,潜心的听了一会儿,眉峰皱起,“你病了,病了很久。”
“嗯。”闭着眼回答,她当然知道自己病了。
“看来咱俩逃不出这里了。”放开她的手,裴袭夜摇摇头,虽语气很遗憾,但脸上却没什么遗憾的表情,很平静。
“你刚刚说他有私仇找我们,到底什么私仇?”除了那一场硫酸雨,岳楚人还真的想不到能有什么私仇。
低头看着她,裴袭夜扯了扯唇角似乎想笑,然而嘴角一动牵扯着脸上受伤的地方也跟着疼,他最后还是放弃了笑,“你师父,本少师父。”
“嗯?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师父和巫教没关系。这役亡师是巫教的仇人?那他真找不到我身上,我和你们八竿子打不着。”无语,心下却是有了底。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你是不是以为这世上除了你别人都是傻子啊?”斥责,裴袭夜觉得她这谎言很拙劣。
“本来就没关系嘛!”岳楚人气得想睁眼,情绪波动,脑子里那马达急速转动,一瞬间她好像转着圈的往深渊里坠。
“你和本少争执这个没有用,等到他来了你和他说。本少还不想承认那个已经死的人是我师父呢,奈何她确实是啊。”摇头晃脑,他倒是也想像岳楚人那样厚脸皮的不承认。
“你承认那是你的事儿,我坚决不会妥协承认的,我师父本来和你们巫教就没任何关系。”无语。不禁想到那时与裴袭夜联手灭掉的那个圣祖老妪,她也认为她与巫教有关系。那个失踪了变成了她祖师爷的那个人,他若是不出现,估摸着她全身长满嘴也解释不清。莫不是这个役亡师也觉得她的师父是那个人?那他们之间应当也是有恩怨。
“那役亡师和你师父有什么恩怨?”这些事只能问他。
“你还真不知道?若是装的,你装的倒真是很像那么一回事儿。”看着岳楚人,尽管她没睁眼,但是满脸都写着不解。
“少废话,给我说说。”轻叱,她也没心情跟他斗嘴。
“他们同出一门。当时巫教人丁凋落,他们三个同被一个人调教,等同于师兄弟吧。但关系貌似不怎么好,不然也不会分开的分开,失踪的失踪。”裴袭夜说的很简单,但岳楚人却是理解了。
“所以呢?他把咱俩都抓来,是要泄私愤,宰了我们?杀你不冤枉,不过我可冤的很。”冤枉的惨啊!
“这个时候说这话,你太没良心了。同坐一条船,须得同进退才行。你先躺着,本少得去研究研究,怎么才能离开这里。”话落,裴袭夜起身。这山洞狭窄,一条蜿蜒的小路拐进了一块大岩石的后面,想必出口是在那里。
上方的岩石,有几个气孔,有光线从那里面洒下来,这山洞里才能有光线,流通空气。
听见他悉索起身的声音,岳楚人慢慢的睁开眼,入眼的岩石又在慢慢的旋转,她隐隐的有些恶心想吐,不过却还好,她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还控制的住。
慢慢的扭头,看向裴袭夜离开的方向,那厮一瘸一拐的,看来是被打的够呛。
他渐渐的走到那巨大的岩石那儿,看样子是要拐过去。然而,他刚走到那岩石那儿,身子就猛的腾空了,随后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的击打,他整个人被拍了回来,咚的一声砸在岳楚人头顶。
被那肉撞岩石的声音震得她耳朵都一阵轰鸣,随即而来的便是裴袭夜压抑的痛呼,岳楚人不厚道的想笑,“原来你身上的伤是这么来的。”
“你以为呢?你以为本少是被打成这样的?哎呦,腰啊!”坐起来,裴袭夜不住的揉着后腰,瞧他满脸伤,此时倒显出别样的刚强来,而且很执着。
“那就是说你来的时候没受伤喽?那你怎么被抓来的?”撑着身下的岩石起身,岳楚人动作很慢,随着她有动作,肚子里的小东西也在动。
“陷在他设下的风旋里出不来了。”说起这个,裴袭夜稍有些郁闷。
坐直了身体,岳楚人抬手慢慢的将乱七八糟的头发拢了拢,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狼狈到比之乞丐还不如。
不眨眼的看着她,裴袭夜的视线由她的脸滑到她的肚子,眸子闪了闪,随后扭头看着别处,“跟本少去瞧瞧怎么能离开这里?”
摇摇头,岳楚人态度很坚决,“你被拍回来了可以只受点皮外伤,我若是被拍回来,就有可能一尸两命。”
“有本少在,你死不了。”扫了一眼她的肚子,眼神不乏几分恶毒。某一时,他还真希望那个孩子消失。
“那也不行,我现在要潜心的等着小苍子来救我。”以她现在的情况,纵使长了翅膀也不能飞。孩子没受到任何伤害已是万幸,她决不能再让他处在危险之中。她也想好了,便是那役亡师来了,她也要好好配合。
眼眶肿起来的眼睛不复精致,但那眸子却依旧漆黑,眼神有几分阴郁,就那样看着她,配上那张脸莫名的有点可怜。
“你就那么确定丰延苍会很快找来?”站起身,他开始动手解腰带。
岳楚人微微拧眉,瞅着他的动作一边点头,“当然。你要做什么?”
解开了腰带扔到一边,然后动手脱外袍,脱着衣服同时眼睛还不眨的瞅着她,怎么看起来也是目的不纯。
眉头拧的愈甚,“裴钱货,你要猪狗不如么?”
闻听此话,裴袭夜冷哼了一声。脱下了衣服刷的扬手扔向她,很准确的盖在了她的头上,“穿上!”
抬手把盖住自己头的衣服拿下来,岳楚人略有疑惑的看了看他,随后低头看自己。
湿哒哒的衣服已经干了,但仍旧潮乎乎的,而且她确实穿的挺单薄的。穿在外面的外衫皱皱巴巴,看起来可怜的很。
抬头瞅着他,裴袭夜无表情的捡回腰带重新扣在腰间,不予理会。
“谢了!”没什么诚意的说了声谢,而后动手把他的外袍穿上。
他坐在另一块石头上不出声,岳楚人将他的外袍拢紧,立时觉得暖和了许多。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再加上一件大衣服包裹在身上,看起来柔弱可怜的很。
“咱们现在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了,商量商量,待得那役亡师来了之后,咱们怎么对付?”看着他不说话像是赌气似的,岳楚人开口道。
“你不是专心等着你那丈夫来救你么?用的着本少了?”语气略冷略酸,配上他那张脸很可笑。
岳楚人也不禁唇角弯了弯,“毕竟他来需要时间,咱们难道不应该想办法拖延么?若是那人一生气,咱俩可能都活不成了,我可不想死。”
“你以为本少愿意和你死在一起?没见识的女人。”岳楚人的话他很不爱听,仰着下巴看头顶的岩石,他肿起来的脸以这个方位看,很像个包子。
“你不愿意和我死在一起,我也不愿意和你死在一起啊。为了咱俩都不愿意的事不发生,商量商量吧。不如你先和我说说,你们认为的那个我的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祖师爷啊,她哪儿知道他是什么性格,自然得问问眼前这古人了。
“不了解,据说很清高。”摇摇头,裴袭夜随意的回答。
“清高啊,很与众不同哦。”想起以前看过的祖师爷的手稿,倒是看不出是个清高的人。
裴袭夜扭过头来看着她,眼神带着审视,“他真的不是你师父?”
摇摇头,“不是。”
“那你师父是谁?你若是说了实话,或许,他不会杀你。”尽管语气不好,但不乏是为她着想,只要她与巫教没关系,或许她还有生路。
“无可奉告。”弯了弯唇角,岳楚人也知道自己就是在死胡同里。她说的话他们不会信,说了也无用。
“那等死吧。”冷哼,顺带着瞪了她一眼。
岳楚人不以为意,看在他给她衣服的份儿上,让他瞪几眼也成。
一时寂静无声,两个人距离不过两米,却各自沉浸在了不同的世界。
不知过去多久,寂静的山洞里有风顺着出口那地方刮来。
发丝被吹得拂动,岳楚人抬头看向裴袭夜,裴袭夜注视着出口拐弯处的岩石,“他来了!”
眼睛睁大,岳楚人也扭头注视着山洞入口那处大岩石。似乎只是一眨眼,一个通身包裹在披风里的人出现,那般突兀,岳楚人的眼皮也不由得跟着跳了两下。
他出现了,吹进来的风也停止了,岳楚人裴袭夜两个人都不动不说话的看着他,石洞里陷入寂静。
蓦地,那人举步走了过来,同时两只手从披风里抬起来,将罩在头上的兜帽拿下,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是个年纪不下五十的男人,很瘦很瘦,那张脸几乎没什么肉,颧骨很高,眼窝下陷。随着他走近,能看得到那张苍白的脸泛着青,乍一看像一个死人的脸色。
岳楚人脸色平静,看着他走过来,就这样看着他的眼睛就能估算出他段位几何,她不是他的对手。
眼窝深陷的眼睛分别的看了看两个人,“大燕,北域,两国的主心骨,圣教掌握全天下。明明喜事一桩,你们俩做什么不齐心合力还要争斗呢?若是你们能齐心,天下一统时日不远。”他开口,与他外表不同,他的声音偏于中性,若是不看脸,很难想象这话出自他口中。
一听此话,裴袭夜没发表意见,岳楚人倒是轻叱了一声,“谁和他齐心?”
裴袭夜瞪眼,瞅着她要她别多嘴。
岳楚人不甚在意,“别装神弄鬼的,把我这个不懂武功不能控蛊的孕妇抓来很有成就感是不是?我这人一向喜欢与人分高下,我本想着待得我生下了孩子便与你一战的。光明正大的一战,便是输了我也觉得值。但没想到你在我最没杀伤力的时候把我抓来了,太没品了。”
裴袭夜无语,他瞪眼她无视,他只得满眼不争气的看着她。
脸色青白的人听闻岳楚人这一番指责笑了笑,尽管笑得很丑,不过那也是在笑。
“你这激将不管用,你何时见过圣教的人做事光明正大过?你倒是和你师父很像。”显然的,他根本不为所动,他压根就不觉得把孕妇抓来有什么不妥。
岳楚人愣了愣,这招不管用?扯了扯唇角,不说话了。
裴袭夜摇摇头,像是看傻子似的最后看了一眼岳楚人,“你到底要怎么样?我师父已经死了,她师父失踪了她也不知在哪儿。你是真打算让我们代为偿命啊还是你有什么更卑劣的招数?”
“我卑劣?哈哈哈,那也比不得你师父啊!那真是个恶毒的女人!”大笑,笑得狰狞,而且渗着悲凉。
岳楚人挑了挑眉,随后看向裴袭夜,看来还有隐情?lw*_*wl
139、不甘,帮?
“前人恩怨我们不了解,更与我们没有多大的关系。更何况,本少的师父是怎么死的想必你也知道。换一种说法,本少还帮你出了一口气呢。到底目的为何,咱们现在人聚齐了你可以无顾忌的说了,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看来我们也只有拼死一搏了。”裴袭夜的脑子还在,说话也有分寸,尽管鼻青脸肿的,但气势依然。
“与那个女人的账只有你的命能偿。不过,你的师父在哪儿?”转过头,他看着岳楚人,这问题他可不是第一个问的。
岳楚人动了动眉毛,随后摇摇头,“不知。”
“真的?”他脖子动了动,明显不信。
“真的。”她本来就不知道,天知道那个祖师爷现在是不是已经穿越了,或许藏在某个地方即将穿越。
那晦暗的眼睛审视着她,岳楚人也不心虚,与他对视,眸子晶亮清透。
“你真的不知道!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继续问,这问题也确实很刁钻,岳楚人只得揣测着回答。
“嗯、、、、大概是我十岁那年吧。”看着他的脸,岳楚人一个字一个字的脱口而出。
“距今已有九年?”准确的说出过去的年数,看来他对岳楚人也蛮了解的。
“嗯。”点点头,九年就九年吧,再问什么,她随口胡诌便是。
青白的脸陷入沉思,“九年?他到底去哪儿了?”
“那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看他那表情,也不像是恨,而且那语气听起来还挺平和的。
“五年前。”看着别处,他依旧在思考,却是回答了岳楚人的问题。
“哦?他是真的失踪了,还是你把他给怎样了?如今又来问我,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他的样子都记不清了。”越说就越觉得他对那个失踪的祖师爷没什么仇恨。
岳楚人此言一出,那人猛的扭头瞪视她。
岳楚人一愣,说错话了?
裴袭夜注视着他们,瞧着岳楚人被吓着立即开口,“既然你曾见过千祖圣,那么你得到他手里的《元蛊札》了?”、
“你师父日夜觊觎,你也不放过?不愧是你师父的徒弟。”淡淡的语气,那中性的声音显得特别的讽刺。
《元蛊札》?岳楚人的眉头动了动,这是她祖师爷的手稿。损毁了一部分,不过留下的那部分也十分惊人。
“彼此彼此,圣教的精髓,自然不能埋没了。”裴袭夜语气轻松的接话,他的声音与那位一比显得相当男人。
哼了一声,晦暗的眼睛转向岳楚人。
岳楚人正了正神色,她是决不能说出她看过《元蛊札》的事儿,甚至是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看你的样子,你师父应当是教过你一两样《元蛊札》中的上等秘术。你可曾知道他把《元蛊札》藏在了哪里?”果然,又找到她头上了。
“没见过。”摇头,她满眼的不知所谓。
那边裴袭夜多看了岳楚人一眼,凭他对她的了解,只需看一眼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她在说谎。
“你们俩都不知道,看来我只能到别处寻找了。接下来,咱们该算算私人恩怨了。”披风下的手拿出来,慢悠悠的语调听起来很刺耳。
“慢着,你还没说过,你最后一次见到我师父是在哪里呢?”岳楚人开口阻断,她是真的很想拖延,或许也可以听他说些什么她好胡编乱造一番。
“在哪儿?仙人洞!”他看着岳楚人,深陷的眼窝背光一看像是两个窟窿。
不解,岳楚人扭头看向裴袭夜,想让他给解释解释。
“你不会把他烧死在里面了吧?”裴袭夜反倒笑,牵扯着脸皮疼也毫不顾忌的在笑。
“奇怪的就是,他在火里消失了。”他回答,而且那语气还带着点惊悚。
岳楚人睁大眼睛,“他死了?”
裴袭夜扭头看着岳楚人,随后点点头,“仙人洞,道门升天专用地。只有一个入口,那就是从上头跳下去,扔下去一把火,就能烧个满天红。”
岳楚人慢慢的点头,“弄了半天我师父是你害死的,现在你又把我抓来,装的义正言辞,真是笑话一桩。”
“他没死。”他语气很确定,那两只眼睛炯炯的看着她,更恍若两个漆黑大大窟窿。
“你那么确定?他怎么消失的?”岳楚人觉得他这话八成是真的。仙人洞,莫非那里磁场不同,就是空间相通的地点?
“就在火里不见了,火明明已经烧到了他的身上,但是,突然的就消失了。”回想,他那语气又惊悚起来。
岳楚人微微拧眉,现下更确定了。裴袭夜则是不明,不过看着岳楚人的表情,想必这事儿有蹊跷。
“他失踪了,那本你说的《元蛊札》也没在我们任何一人的身上,打算怎么办啊,给个痛快话。”裴袭夜有些烦了,山洞里的光线愈发的暗,想必外面黑天了。
岳楚人无语,瞪了他一眼怪他多嘴,偏偏得提醒他做什么。
“是啊,咱们该算账了。咱们的立场泾渭分明,留着你们也是麻烦,一次处理了,我东阳一统天下指日可待。”私人恩怨似乎构不成他杀了他们俩,于是乎,上升到了国恨了。
岳楚人叹口气,瞅着裴袭夜摇头,“你满意了?”
裴袭夜笑笑,“迟早的事儿。”
淡淡的哼了一声,她不再说话,看来她还真躲不过去了?
书生张已经通知阎靳了,阎靳已派人赶往皇城,阎字军的速度快,但现在她不知过去多久了,丰延苍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来也不知,更重要的是,她都不知道这里是哪儿。
晦暗的眸子在两个人之间移动,“看来你们已经做好准备了。对待手无寸铁的人或是孕妇我都会尽量给个痛快,正好这两个你都占了,那么,我给你个痛快,也不负与你师父千祖圣同门一场。”
岳楚人慢慢的绷紧了脊背,脸色尽量平静的看着他,但脸仍旧白了。
他笑,笑得很丑,双手自披风里拿出来,他完全是打算用武力解决了她。
岳楚人的脑子急速转动,还在想说些什么能够再拖延下去。
然而她还在想,这边已经动手了。
一双手恍若枯了的树根,在她眼花缭乱间到达她心口前。
心口的皮肤一痛,她根本来不及动作,那边裴袭夜却出手,跃出来一掌掀开他的手,两个人瞬间于狭窄的山洞里交起手来。
岳楚人深吸口气,身子紧绷的几乎抽筋了。因着一阵紧张,她头晕的厉害,根本动弹不得。
眼睛瞧着那两个根本瞧不见影子的人,山洞里风声四起,吹得她发丝乱舞。
辗转腾挪间,不知是谁撞到了洞壁,岩石碎屑四处乱飞。岳楚人抱着脑袋屈膝,但仍旧有一块碎石砸在了手臂上,疼的那手臂好似断掉了一样。
砰的一声,沉重落地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山洞内。岳楚人微微抬头看过去,就瞧见裴袭夜躺在地上,那人手掌成爪,直奔他喉咙而去。
她连惊呼都来不及,那边裴袭夜连滚一圈,而后跳起,两个人再次缠斗一处,洞内再次碎石飞屑。
撑着身子连走带爬的退到一个旮旯里躲着,那边两个人打斗的恍若秋风扫落叶,地上凸起的岩石均被损毁。
岳楚人也诧异裴袭夜居然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毕竟那人的诡异功夫她是见过的,闯到了望月楼,连丰延苍都没察觉出来。
蓦地,一块碎石朝着岳楚人所站的旮旯射过来。
她是看见了,也想抱头屈膝躲过,但她的速度终究没有那石头快,而且她头晕,瞅着什么都是双影,速度就更慢了那么一点。
石头准确无误的打在了她的胃部以下,正好是那隆起的肚子最上部。
一阵疼痛,岳楚人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抬手捂着肚子,不好的感觉袭上来,怕是等不到足月了。
“噢!”一声闷哼,那边裴袭夜重重的撞在了洞壁上。撞上后又啪嗒掉下来砸在地上,他半张脸上都是血。
“勇气可嘉,不过,以你的武功,胜我没有可能。”略显得意的收回手,他笑得得意又丑陋。
“哼,坐以待毙不是本少风格,咱们再来一局?”趴在那儿,他明明动不了了,嘴上却还是不吃亏。
“年轻人啊,争强好胜。或许我可以让你们再多活几天,啊,我忘了,把你们饿死在这里,或许会更好玩。瞧瞧她,估摸着肚子里的孩子要生了,哈哈哈,喜事啊喜事。”蓦地看向岳楚人,瞧见她捂着肚子蜷在那里,更是笑得开心不已。
裴袭夜慢慢扭过头,脸上的血糊在眼睛上也看不清她,不过却依稀的看到她蜷缩的身影。
“岳楚楚,你没事吧?”开口,刚刚嚣张的音调不复存在。
“还好。”岳楚人回答,声音确实颤抖的。
“哈哈哈!”那人大笑,“患难见真情啊,你们俩的师父当时便是如此,只可惜,人都难逃贪这一字。哈哈,留你们再活几天,倒时我亲自来取婴儿。”他真的很高兴,那种高兴夹杂着变态和快意。说完,他转身便走,一点都不留恋。但更多的是自信,自信他们根本离不开这里,注定会死在这里。
一阵旋风自洞内刮过,下一刻归于平静,洞内幽暗,什么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
趴在地上的裴袭夜撑着身子站起来,脚步有些不稳的走向角落里的岳楚人,一边抬手抹着脸上的血,碰到伤处忍不住轻哼两声,但步子不停,那模样很意外的相当男人。
“你怎么样?”奔到她身边蹲下,裴袭夜伸手去扶她。手上都是血,但洞里光线幽暗,倒是看不清楚。
“没事。不过,咱们得想办法赶紧逃出去,不然不止咱俩都会死,我的孩子也保不住。”顺着他的力气坐起身,岳楚人的脸苍白如纸,额头上都是汗,说话也有些费力。
哼了哼,扶着她的手却没拿开,“你不是再等着丰延苍来救你么?现在想起来要逃出去了?”
“这个时候别再说风凉话了行么?算我承认你厉害,这世上谁也比不上你还不成么?想办法,咱们一定要逃出去。”岳楚人没力气与他拌嘴,肚子里的孩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她真的害怕孩子就在这里出世,到时他会来把孩子带走。
“别急,我再去看看。”闷闷的说了一句,裴袭夜欲站起来。结果身子刚撑起来,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你怎么样?”伸手去抓他,光线太暗,岳楚人看不清他。不过摸着了他的身体,触感却黏糊糊的,是血!
“没事,在这儿等着。”拨开岳楚人的手,裴袭夜撑起身子站起来,随后走开。
倚靠着冰凉坚硬的岩石,岳楚人的肚子开始抽痛,一阵一阵的,明显的宫缩阵痛开始了。
这种疼她能忍受,更多的是着急,若孩子真生在这里,若他们没能及时逃出去,可能她和孩子都活不成了。
小苍子,你还没来么?
那边,裴袭夜走至那块大岩石前,他曾无数次的被拍回来。但若是不进去,就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深吸口气,抹掉凝固在眼皮上的血,裴袭夜一咬牙,身子离开原地,朝着那岩石后冲过去。
凉风席卷整个山洞,而且还带着响声。大约几十秒,裴袭夜被打了回来,整个人如同被扔起来的沙包似的,砰的一声砸在地上,伴随着他哎呦的痛呼,能够想象得到有多痛。
“还是不行?不如咱俩一起?”撑着身子站起来,岳楚人一步步的朝着裴袭夜那边挪。
“你不行,孩子不想要了?”裴袭夜回应,没什么好气,特别是孩子二字。其实他某一时真的会生出那种恶毒的想法,希望那孩子消失甚至死去。
“那也比死在这里强。”走到他身边,岳楚人蹲下拉着他起来。
两个人,第一次同时这般狼狈,也是第一次这般相扶相携如此平和,总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
“你在我身后,咱们两人常年浸淫于圣虫蛊药中,应当能出去。”低头看着她,如此光线他也能看得清她的脸。那般苍白,眸子隐有痛色,却异常坚定。
“好。”点点头,便是被拍回来,她也得试试。
握住她的手,裴袭夜先一步在前,岳楚人走在他身后,朝着那出口而去。
那块巨大的岩石后设的是风旋,风蛊的一种。这种蛊破不了,却能以自身的能力压制。如同岳楚人与裴袭夜,常年浸淫于蛊中,身上自有那种气息与压力。若是强过这风旋,那么他们便能闯出去。
愈发的接近,便感觉步伐艰难。
在裴袭夜身后,他的背抵挡了不少的压力,但仍旧感觉迈一步也很费力。
“能坚持住么?”裴袭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被强烈的风吹得有些扭曲。
“嗯。”抓着他的手已经有些抓不住了,岳楚人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他腰间的衣服。
裴袭夜自是感觉到了,垂眸看了一眼,随后将他手里的那只手也放到了腰间,抓着她的两只手圈住自己的腰,恍若她从后面抱着他一般。
“做什么?”被他拽的向前踉跄了一下差点踩到他的脚,抱着他的腰,手掌间的触感都是黏糊糊的,他的血还没干涸。
“抱紧了。”冷冷的说,但不乏有点点私心,就是她那隆起的肚子很碍事。恶毒的想法不禁又生出,他只需稍稍用力,或是装作敌不过风旋带着她被风旋卷飞,那碍事的孩子就没了。
岳楚人没再挣扎,她用不上力气,几本就是裴袭夜在带着她往前走。
达到了巨石边缘,那风就更猛烈了。
岳楚人的双脚都被吹得不得不离地,双臂紧紧地箍着他的腰,带着他也寸步难行。
“别松手。”裴袭夜的声音被风吹得断续,岳楚人的脸紧贴在他背上,下半身已经与地面平行了。
单手攀住岩石,迈进了风旋中心一步,发丝飞扬,脸皮都麻了好似不是自己的了。
“噢!”好不容易迈出去的一步又被逼的退了回来,身上伤了的地方血又回流,便是再刚强也难承受的住。
“我在前!”岳楚人开口,知道他遍体鳞伤,她搂着他的腰,手上已经都是血了。
“你行么?”攀着岩石尽量稳住身体,裴袭夜声线艰难。
“行!”岳楚人咬牙,不行也得行。已走到这一步,后退不得,只得奋力前进。
“好。”一手向后抓住岳楚人的手臂,猛的拽向前。岳楚人身子一转,面朝他背朝风旋,肚子贴在他身上,撞得更疼。
单手抱着她,裴袭夜只需低头就能瞧见她的脸。
这是他第一次与她距离这么近,如此拥抱紧密相贴。四目相对,不再像以往那般隔着千山万水,这世界只有他们俩。
发丝飞扬,在他脸上拂动,搔的他麻木的脸也痒了起来。
“别看了,赶紧走。”整个身后被挤压的不得不贴在裴袭夜的身上,隆起的腹部因此更加受到压迫。下身有热流涌出,她觉得大事不好,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裴袭夜没回答,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死死地扣住岩石,指间被岩石的棱角刮出了血。迈步向前,手掌也猛的挪开扣住前方的岩石,再迈步。
岳楚人给挡着压力巨大的风,他伤口的流血速度降了下来,咬紧了牙根集中精神力,两人已然到了风旋的中心。
岳楚人埋头在他肩膀,背后的压力挤压的她的肚子剧痛不止。拧紧了眉头忍着,她只盼快点离开。
一步一步,裴袭夜每步都那般艰难,扣着岩石的手被尽数磨破,血咝咝的往外流,手已不像手。
风旋地域不大,可想通过却如同跨雪山过草地一般漫长。
终于越过风旋中心,这另一面的风却是朝反方向吹得,也便是朝着出口使力。
一步迈过风旋中心,裴袭夜腿弯一软,两个人瞬间被弹出去,风旋静止,自然也不见了刚刚还在其中艰难行进的两个人。
“啊!”一下子被撞飞,两个人顺着不宽的山洞入口射出去,扑通一声砸在地上,身上裴袭夜还以手撑地躲了一下,但仍旧撞到了她的肚子。
剧痛袭来,岳楚人几乎昏厥,那一声痛呼过后便发不出声音了。
“岳楚楚?”单手撑在她身边,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拍打她的脸。几近天亮,光线朦胧,他清楚的瞧见她惨白的脸,以及停歇的呼吸。
“快走。”发出两个字,岳楚人一刻也不想停留在这里。便是死,也要离开这儿。
“走。”裴袭夜扶着她起身,将她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肩头,一手绕过她后背揽着她,趁着朦胧的天色快速离开。
这是一个山谷,钻进密林之中也根本不识方向,遍体鳞伤,但逃离的**却更强烈。
天色渐亮,深山密林中,两个人都撑不住了。
“裴钱货、、、、我可能坚持不住了。”一路被他拖着,岳楚人狼狈不堪。脸色煞白,看着很是瘆人。
裴袭夜停住脚步,他同样不比岳楚人光鲜多少,鼻青脸肿,墨发散乱,若是细看,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怎么坚持不住了?要生了?”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他的衣服在她的身上,过于宽松,他根本看不见。
“嗯。”回答了一声,她整个人坚持不住的往下坠。
欲言又止,尽管到了这种时刻,他心里那种恶毒的想法犹在。帮她?亦或是当做没听见拖着她继续走?一时间他有些难选择。
岳楚人没力气说话,眼前发花,什么都看不清。她能感觉到孩子在往下沉,由于外力,他迫不及待的要出世了。
看着她一点一点倒下,裴袭夜有些发愣,甚至都忘了要拽住她。
帮?不帮?
他的不甘在脑子里来回的转,但看着她那样子又莫名的心头发紧。
这天下,女人有很多,但惟独眼前这个,让他万般情绪汇聚心头,舍不得伤舍不得放,他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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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接生,心痛如绞
太阳未升,深山里温度很低。
岳楚人卧在地上,疼的几乎发不出声音。
裴袭夜站在那儿低头看着她,整整十分钟,他都在挣扎之中。
袍子黏在身上,流血也没有感觉,他整个人的思想都是游离的,似乎此时不是在这深山老林里,而是飘荡在云端。
云雾飘渺,在一片云朵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匍匐在他脚下,很乖很乖,不会再跟他吵嘴,更不会拒绝他。
这种感觉很好,撇开纷纷杂杂,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俩。
卧在冰凉的地上,岳楚人什么声音都发不出。肚子疼痛,疼的她很想昏过去,但奈何每次到了昏厥的边缘就被那剧痛拉了回来。
慢慢的抬手抓住裴袭夜的袍角,此时此刻,她只能找他帮忙。
袍子被拽,裴袭夜终于回神。
眸子动了动,随后看向那只拽着自己袍子的手,用力的指节泛白。她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蜷缩,看起来那么可怜,可怜的他心头发紧。
慢慢蹲下,裴袭夜抬手将她脸上的头发拨开,她整张脸白如纸,在这渐明的天色中分外触目惊心。
“要我帮你?”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嗯。”费力的答应,她的声音则是扭曲的。
“岳楚楚,我真的不想帮你。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但就这样看着你,我又做不到,真矛盾。”摸着她的脸,冰凉的温度渐无。
岳楚人都听得到,半睁着眼睛,却是一片花,疼的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帮你,但又不能就这样随便的帮,给我一样东西,而且你要永远都记住了。”慢慢的说着,那漆黑的眸子掠过一丝痛色,转瞬即逝。
岳楚人无力回答,耳朵却是听到了他的话,不过却不在乎了,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看了她一会儿,裴袭夜俯身,抚着她脸颊的手改为捏着她的下巴。
他俯身欺近,呼吸都是错乱的。他早就想这么做,但却一直没成功。
急促的呼吸与她虚弱的呼吸胶着,他忍不住的喉咙微动。偏头,下一刻猛的低头,准确的吻上她的唇。
凉凉的,软软的,带着她独有的气息,与他想象中的很像。
唇瓣蠕动,湿热钻入她口中,纠缠着她恍若麻痹了的舌头。吻越深,他便愈发的不想停,单手固定她的头,如此认真而又不想停止的吻这是第一次。
他不知道过去多久,只是感觉岳楚人的呼吸好像停顿了许久他才恍然的松开她。
呼吸急促,眸色浓郁,近距离的看着她的脸,眸子紧闭,已经昏过去了。
抬手掐住她人中,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有规律的点了几下,悄无声息的岳楚人猛的长出一口气,紧闭的眼睛也瞬时睁开,眸子清亮。
“醒了就集中精神,我帮你。”看着她的眼睛,裴袭夜放开手,随后扭过身解她的衣服。
岳楚人躺在地上看着上空,丛丛枝叶间是湛蓝的天空,那么蓝那么远,却如此美好。
连绵的群山一望无际,随着太阳升起,金色的光洒满群山,鸟儿成群飞起,穿过数处雾气昭昭,如此壮观。
蓦地,一抹黑点由群山尽头出现,快速的移动着,将群山尽数盘旋个遍。愈发的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只硕大的金雕,翅展打开,遮云蔽日。
密山中,一片黑压压的人自个个山中呈地毯式搜索着快速前行,个个快速移动好似鬼魅。于半空中某一处会突然看见那黑压压的一群人,再眨眼,却什么都消失了,若不是那密麻麻的树木好似波浪一般的晃动,还真的会以为看到的都是幻觉。
密林之中温度很低,连续一夜在山里进行搜索的勤王府护卫阎字军亲兵却个个汗流浃背。自进入这山开始,他们便没有停下过。不仅他们没停,便是元帅阎靳以及勤王丰延苍皆一直与他们同速。
黑色的披风湿哒哒都是露水,俊美的脸庞罩着一层阴云,漆黑如子夜的凤眸翻腾着狂风暴雨,便是阳光照在他身上也融化不了那一层冰霜。
疾步的翻山越岭,不时的抬头寻找金雕的身影,相对于人力,他更信任金雕。但这许久了,它却一直没有回来报告,可见它也什么都没发现。
时间过去的越久,他那所剩无几的耐心也要没了。脸色阴郁的可怕,若是在侧面看他,能清楚的看到他额头暴起的青筋,几乎迸裂。
高耸的山恍若一柄利剑插在群山中间,众人攀上高山,欲翻过时,却不想另一面是一个深渊。
下面草木葱葱,但凭借着肉眼便能大约丈量出这深渊的高低,若不小心坠下去,那便是粉身碎骨。
粗犷焦急的费松先阎字军一步跃到山头,向下看了一眼随后返身跑回来,跳下一个小山包直奔阎靳身边。
“将军,那边是个深渊,咱们下去么?”自从得知岳楚人被抓走,费松就没笑过。满脸的胡子,看起来很狰狞。
阎靳绷着脸,剑眉星目却是没一点朗月之光,“下去,一定要注意各个山洞,书生张说她就在一个密闭的山洞里。”
“是。”费松转身又先一步前行,后面阎靳亦是加快步伐,一众阎字军迅速的翻越过山头,朝着深渊进发。
蓦地,高空之上响起金雕的长啸声,林中的人立即停止所有的动作,根据金雕再次传来的长啸声,立即改变方向追随金雕的方向而去。
阳光洒遍整个密林,一处山坳中,不时的响起一阵阵痛苦至极的女声。
岳楚人脸色煞白,发丝因着冷汗黏在脸上,整个人恍若水洗一般。
她压抑着疼痛,想尽力的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那疼彻骨,让她根本忽视不得。
“深吸一口气,用力。”裴袭夜跪在地上,脸上都是伤,十分狼狈。只要岳楚人再努力一点就能成功了,但此时此刻,他真的不忍看。
他能想象得到她有多疼,简直是触目惊心。生孩子每个女人都会,但天下的男人却从来没想过,女人在生孩子时会是这样一种情形,会是这般痛苦。
“啊!”随手抓着身边的石头,岳楚人痛苦至极。哑声的嘶叫中,她仰起头,泛花的视线中她好似看到了金雕的影子。
“出来了!”裴袭夜一惊,眼瞅着一个血粼粼的娃儿脑袋露出来。想了想,随即伸手去拽。热乎乎软绵绵,让他想用力都不敢。
拽着,他几乎没用力,那个全身血糊糊的小东西就出来了,一时间,他也傻了。
岳楚人身体颤抖了下,那撕裂一般的疼痛消减,她抓着石头的手也松开,“雕儿。”她没看错,从天上飞下来的是她的金雕。
冠盖天际的长啸惊得密林之中的飞禽尽数飞起,也惊醒了那两只手拎着血糊糊的小娃儿发傻的裴袭夜。
抬头看了一眼从天上飞下来的金雕,随后利落的给小娃儿割开脐带卷上。
与此同时,金雕也落在了一旁,巨大的翅展带起很大的风。
“是个男孩儿,你看看。”托着光溜溜没有哭的孩子走到岳楚人身边,裴袭夜手上也都是血。
岳楚人的视线从金雕的身上移开,终于瞧见了那在她肚子生长了许久的小东西。
肿肿的,还闭着眼睛。视线向下看到了关键部位,确实是个男孩儿。
“把他包起来行么?”他都不哭,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洞中她的肚子受到击打而有了损伤。
看着满头都是汗声音也虚弱的岳楚人一眼,裴袭夜把孩子放到她身上,然后动手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
脱了这件,他就只剩中衣了,衣服虽然是黑色的,但也看得见那上面的血。
把孩子包上,裴袭夜还没说话,耳力非凡的他就听见了悉索的声音。
“有人来了。”抱着孩子站起身,他转身看着右侧的密林,根据这声音来判断,不下三四百人。
“他们来了。”岳楚人闭上眼睛,终于找来了。
裴袭夜身子一转,那边金雕也突然站起来,脖颈上的羽毛尽数竖了起来,完全战斗的姿态。
“他也来了。”叹了一口气,裴袭夜的眸子一片漆黑。谁输谁赢,难以猜测。
刷刷刷,眨眼间黑压压的人自密林中跃出,一抹黑影直奔躺在地上的岳楚人,速度之快恍若流箭。
“楚楚。”唤着岳楚人的名字,丰延苍甩下身上的披风包裹住她而后抱起来。俊美的脸庞上一抹伤痛犹在,漆黑的凤眸中流荡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恨之不能的怒火。
“小苍子。”睁眼,终于看见了他的脸,岳楚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眼泪顺着眼角溢出,恍若断线的珠子,她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抚着她苍白的脸,丰延苍的声音哽住,什么叫做心痛如绞,他今日终于体会了。
裴袭夜抱着孩子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俩,漆黑的眸子晦暗不明。
蓦地,阎靳自裴袭夜的身后出现,“北王。”
裴袭夜垂眸,随后慢慢转过身,满身狼狈却气势犹在。
阎靳的视线自他脸上滑过,而后看向他怀里的孩子,“把他给我吧。”伸手,阎靳讨要孩子。
裴袭夜动作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在他怀里乖乖的孩子,随后递给了他。
黑压压的众人将这一圈围住一致对外,金雕站在边上一步步的后退,脖子上的羽毛全部竖立起来,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阎靳抱过孩子,随后扭头淡淡的看了费松一眼,费松大手一挥,阎字军亲卫立即转变方位,将所有人护在后,站到了最前端。
“北王先请。”微微抬起下颌示意裴袭夜可以撤了。
裴袭夜没有说话,垂眸转身离开,没有回过一次头。
抱着孩子走向丰延苍与岳楚人,冷漠的脸庞有丝丝动容,他从没见过岳楚人这么狼狈这么虚弱的模样,心下五味杂陈,脸上却纹丝不动。
“勤王,带着王妃尽快离开吧,这里交给我了。”将孩子交给一旁的护卫,阎靳决意断后。
丰延苍摇摇头,抚摸着岳楚人的脸颊,声线无波的开口道:“詹宁,你带一队人护送王妃与小世子回去。”
“你要做什么?”看着他,岳楚人的眼睛愈发的睁不开了。
纤薄的唇弯起,眉目间亦满是柔色,“我自是要为你出气,为儿子出气。乖,我很快就回去。”语气很轻,就好似寻常时与她说情话那般,好听的很。
“他很厉害,你别受伤。”慢慢的眨眼睛,最后一个字落下,她的眼睛也终于合上了。
“我知道。”低头在她冰凉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幽深的凤眸中暗流涌动,怒意滔天。
用披风把岳楚人裹严实,那边詹宁走过来代为抱起她,与另外十人带着岳楚人和包裹在血袍中的孩子迅速离开原地。
与此同时,一连串张狂恣意的笑声响彻山林,丰延苍站起身,俊美的脸庞恍若染上一层冰霜,便是阳光都融化不得。
阎靳面色淡漠如雪,眸子却是冷静的很。甩掉剑鞘,抬头看向那笑声传来处,这是自他去年受伤后,第一次动武。
大燕与东疆毗邻的深山连绵千里,在东疆最南的关口处,阎字军驻守在这里。
小镇上,勤王府的护卫驻扎在镇长的宅邸。此时此刻整个宅邸守卫森严,府外亦有阎字军把手,盔甲兵器在身,镇上无人敢接近。
普通还算精致的房间里,丰腴的叮当坐在床边抹眼泪。瞧着床上昏睡的人,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
这才五天,怎么就成了这个模样了?先前还好好的一个人儿,现在连睁眼睛都不行了。
想着想着,忍不住抽噎起来,寂静的屋子里,她抽噎的声音不断的回荡。
珠帘一挑,一个丰腴的妇人自外走进来,怀里抱着襁褓,襁褓里的小人儿吃饱喝足了睡得正香。
“奴婢前来问问,小世子已经睡着了,可要放在王妃身边安睡?”这妇人是奶娘,虽是当地的,但不比皇城的质量差。
叮当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看了一眼仍旧昏睡的岳楚人,叹口气,“放在别的屋子吧,王妃现在也照顾不了小世子。”说着,又哽咽起来。
奶娘微微屈膝,随后抱着襁褓离开。
“王妃,你醒来看看小世子吧。小世子可健康了,戚护卫都看过了,小世子没受一点伤。呜呜呜、、、”说着说着哭起来,不止是呜咽,而且很大声。
大厅里房门开了又关,叮当也听到了,停止了大哭,泪眼婆娑的扭头看向房门口。下一刻一个人走进来,正是丰延苍。
他已经换了衣服,但脸色却不太好。一步步走到床边,叮当站起身让开,不经意的一眼看到他的后背,叮当的眼睛瞬间睁大。
“王爷,你受伤了。”他穿的白色袍子,后背那儿有血溢出来格外显眼。
“你下去吧。”丰延苍没多说,只是淡淡的吩咐她离开。
叮当欲言又止,最后福福身退下。
于床边坐下,丰延苍低头看着昏睡的岳楚人,慢慢抬手抚摸她的脸,暖暖的有了温度,不似在山里那般无温。
他脸色发白,不过神色很好,满目温柔,那视线像是穿透岳楚人的直接看到了她的灵魂。
“对不起。”脱口而出这三个字,他不知道除了这三个字他还能说什么。
都怪他,怪他不警醒。每晚搂着她睡觉都是他最安逸的时候,什么都抛诸脑后,都忘记了他该时刻警醒保护她。
她一直表现的强悍,便是痛苦时也云淡风轻,让他忽略了她手无寸铁,现今保护自己都不能。
俯身,丰延苍抵着她的额头无声的对她说着他的歉意,心头却是如绞,便是身上的伤都抵不上心头的痛。
“小苍子、、、”身下的人虚弱的开口,尽管声音很弱,但他却听得清楚。
笑容浮上脸,丰延苍抬头,“醒了?”
慢慢的睁眼,岳楚人渐渐看清了他的脸,“孩子呢?”
“放心吧,吃饱了已经睡了。”眉目温柔,丝毫看不出他有任何不适。
“找到奶娘了呀,我还想过亲自哺喂他呢,看来是不成了。”有些遗憾,她以前想过的做不成了。
丰延苍微笑,摸着她的脸动作很轻,“想看他么?把他弄醒抱过来?”
“不要了,让他睡吧。对了,他哭过么?”自他生下来,她就没听到他哭过。
“不要担心,他很健康。戚建给他看过了,没有问题。”知道她担心什么,丰延苍温声的回答。
“那就好,我真担心他会伤着,那遗留的问题可会是一辈子。”想起山洞里的事儿,她不禁心有余悸。
丰延苍的眸子闪了闪,身子移动侧躺在她身边,单手搂着她的身体将她纳入怀中,“都过去了,从此后,我不会离开你半步。”
毫无血色的唇抿起,岳楚人轻笑,却没有多少力气,“裴钱货呢?这次多亏了他,否则,难以预料。”
“他没事,就在这宅子里,这个时辰,恐怕已经歇了。”裴袭夜受了多重的伤他都知道了,现今,他已不再想那么多。
深吸口气,岳楚人微微歪头看向他,“情况紧急,他帮我接生,你不会生气吧!”
丰延苍轻笑,低头轻吻她的鼻尖,“别瞎想了,在你心里,我那么不明理?”
摇摇头,岳楚人闭上眼睛。不管如何,毕竟以前是那样的立场。本来便是从此后谁也不会再与谁牵扯的关系,别说碰她,便是牵手都不可能。但如今、、、、无论如何,以后想没关系都不成了。
“跟我说说,你现在可有哪儿不舒服?饿不饿?”低头看着她,他柔声问道。
“饿!”实话实说,几天没吃饭她也记不清了。甚至据她被抓走到现在几天了她都不知道。
“好,你闭上眼睛休息,我去给你拿吃的。”抬手抚上她眼睛叫她闭眼,丰延苍才起身。后背那白色的袍子已一片血红,但他步伐很稳,若是不看他,根本听不出他有任何不适。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岳楚人呼吸清浅。
便是无力,但她内心怒火燃烧。就好像被谁踩着了神经,让她难以忍受。
死里逃生她不是没经历过,但这次不止是濒临死亡,而是极大的羞辱。
他觊觎千祖圣的《元蛊札》,正巧她看过《元蛊札》,那时虽是没深琢磨过,但现在琢磨也不晚。
《元蛊札》中有诸多秘术,她记得不离十。便是不记得的地方也没关系,她可以弥补。
役亡师?了不起么?她必要将他碎尸万段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无意识的呼吸加快,怒火上来,她身体虚弱受不住,整个身体都在抖。
脚步声传来,走进来的丰延苍正好瞧见了。
几步奔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楚楚,怎么了?”
“生气。”哑着嗓子,听得出她火气很大。
“别想了,今日我已替你出气了。”抚着她的胸口,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她快速的心跳。
“你没受伤?”微微蹙眉,岳楚人睁眼看着他。她觉得如若丰延苍与他交手,丰延苍讨不了便宜,裴袭夜都被打的鼻青脸肿呢。
摇摇头,丰延苍笑容温柔,“没有。”
“那其他人呢?”看着他的笑,岳楚人就知道他在说谎。不过也在情喇中,他们打不过他。
“别问了,吃的一会儿就送来了。想不想坐起来,我扶你。”动作很轻的把她扶起来靠着枕头,视线不离她的脸,满目都是她。
“明儿把戚建叫来,我有事要吩咐他。”看着他,岳楚人的脸依旧苍白,但眸子却很亮。
丰延苍略微沉吟,随后点点头,“好。”
“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养着的。尽快养好身体,这仇我一刻也等不了了。”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她等不了了。
拍拍她的手,丰延苍没有再说什么,却用满是柔色的眼睛注视着她,告诉她,他一定在她身边陪着她。lw*_*wl
141、偷孩子
进入北方,这与东疆毗邻边关也下了一场清雪。不过这儿气候比之皇城要湿润温暖多,所以那场降落雪也并没有维持多久,便化成了水渗入泥中。
关口小镇,这里百姓很安逸,管大家都知道不知何时就会与东疆发生冲突,但仍旧安稳。
镇长宅邸,现可谓是两国汇聚。不止大燕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勤王,还有赫赫有名忠域元帅阎靳,是有北疆北王。北疆一帮人马驻扎进这宅邸当中,旁人是不敢随意靠近。
温暖房间内,气色恢复了许多岳楚人靠床头,叮当坐床边,丰腴奶娘靠站一旁,视线都集中躺岳楚人身边那个小娃娃身上。
他还有些肿,而且大概不足月原因吧,很小。但身体很健康,这是唯一让岳楚人欣慰。
长小不要紧,可以后天补足。
未满月孩子都喜欢睡觉,这个也不例外,小小唇瓣抿着,不时做出几个吸吮动作,好像做梦都喝奶似。
“王妃,您累不累?若是累话,把小世子抱走你休息会儿吧。”岳楚人坐了许久了,叮当担心她会累。受了那么多苦,再加上生产,她身子虚不是一点半点。
“我没事。你瞧他睡得多香,恐怕我肚子里时候也是整天这样睡。”岳楚人低头看着安睡娃儿,她肚子里时期他就很少动,懒得很。
“小世子不哭不闹,这是福气。不论是王爷王妃,还是奴婢和奶娘都不操心,夜里不会吵到别人,简直比大人都懂事。”叮当夸奖不乏吹捧,不过岳楚人却是很爱听。
看着他,她总是有些恍惚,很难想象这个小东西是自己生下来。孕育了这么久,又陪着她吃了那么多苦,甚至面临生命危险。但他确实坚强活下来了,生命力不是一般顽强。
“都说吃了苦才配得到幸福,我想他吃得苦已经够多了。”眉目含笑,岳楚人很欣慰。她想,这辈子他都能幸福。
叮当抬头看向岳楚人,欲言又止,她不知她为何会突然说这句话。若是说她自己,那么她想,她吃苦也已经够多了,从此后也应该幸福了。
外面门开了又关,这边叮当赶紧站起身。下一刻,丰延苍从外走进来,一袭白衣外面罩着拖地披风,丰神俊朗身姿挺拔,十分惹眼。
“王爷。”叮当与奶娘福身低头问安。
“嗯。”随意回应了一声,丰延苍解开披风扔到一边屏风上,随后慢步走过来。
叮当与奶娘退出去,温暖房间内只剩下一家三口。
微微仰头瞅着他,岳楚人眉眼弯弯,“外面很冷?”
“还好,比皇城要暖和多。”低头看向那安睡小娃儿,丰延苍唇弯起。
“他睡得很香,从把他抱过来到现,他一直都睡觉。”看着丰延苍表情变化,岳楚人眸子也很亮,她喜欢这种气氛,谁都没有,只有他们三个人。
“嗯,贪睡好吃,优点暂时没发现。”评价,而且还很中肯。
岳楚人轻叱了一声,“你能这刚出生孩子身上发现优点那算你厉害。你看他长得像谁?长得像谁,你就是骂谁。”
丰延苍几不可微扬眉,身子一转坐床上,低头很认真看,颇有望眼欲穿之势。
“我猜你会说长得像我,但我真看不出来。”半晌,摇摇头,其实他心里也是承认,这就是亲生,很像他。
岳楚人无语,“为了表扬自己,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很像你,就是五官还没饱满,也像你。”
抬头笑看着她,丰延苍点头承认,“像我像我,什么都像。诸如这些贪睡好吃啊,都像我还不成么?”
抬手推他脸,岳楚人轻笑,“傻样!”
抓住她手握住,丰延苍长舒口气,“还是和你一起好。”
“我也这么觉得。”倚靠着,岳楚人盯着他懒懒道。
“从此后走到哪儿咱们都一起不分开,若哪一天再睁眼你不见了,我觉得我会疯。”面色平静说着,但没人会怀疑他说谎。
“所以这两天你总睡不好。”一个晚上,他总是会醒来几次,每次醒来他都会起身看她一会儿。她都感觉到,想来便是这一次事情把他吓着了。
“你都知道?”丰延苍微笑,如此耀眼。
“嗯,我又不是没感觉木头人。”点点头,每次她都知道。
“下次我动作轻点。”抬手摸摸她脸,温柔如风。
蹭了蹭他手,岳楚人猛睁大眼睛,“还有一事似乎咱们都给忘了,他都出生几天了,但还一直没有名字呢。”
丰延苍几不可微扬眉,“是啊,把这事儿给忘了。”
“咱们这父母当,取名字事也能给忘了。”无言,她自己都觉得他们俩太失职了。
“现取也不晚,姓氏是我,按照皇家族谱,第二字为年,后一个字你来取吧。”丰延苍很看得开,反正不管取什么字,还是得姓丰。
岳楚人眨眨眼,“非!”
“何意?”丰延苍微微歪头,不解。
“没什么意思,只是他这些是是非非中出生,理应纪念,让他知道,他活下来不易,日后珍爱生命。”还有另外一层,那就是裴袭夜。裴一字取上半部分,也算是为了感谢他吧。就算不刻意想,只要看到了孩子,她总是会想到这孩子是他给接生,想忘都忘不了。
丰延苍没过深研究,点点头,“好,丰年非,倒也不比丰年潼难听。”
轻笑,“你这话若是让阎苏听到了,跟你拼命。”
“实言,确实不好听,虽然寓意是好。”很认真评价,或许也是为了逗岳楚人开心。
临近年关,这天气也愈发凉了,但鲜少下雪,倒是下了几场雨。不过雨水很冷,空气也潮湿,一时让人觉得还不如下雪了。
皇城里来人还好,但北疆人却是有点受不了了。
一个个彪悍汉子穿比北疆还要厚,远远地一看像头熊似。
叮当抱着丰年非暖房里慢慢来回走动,可能是因为睡太多了吧,今儿倒是很精神。睁着眼睛眸子漆黑亮晶晶,乍一看和岳楚人像极了。
叮当笑眯眯,不时低头逗逗他,便是这么转一天她也不觉得累。
暖房门开了又关,叮当没回头看,这暖房里只有她和奶娘会出入,那么进来自然是奶娘。
“他还不饿呢,奶娘你去歇歇吧。”声音不大说着,语气愉。
“抱来给本少看看。”蓦地,身后响起低沉男音,叮当吓了一跳。
回身。入眼便是一身黑袍裴袭夜。精致脸庞没表情,看起来有点阴森森。
叮当咽了咽口水,屈膝福身,“奴婢见过北王殿下。”
“嗯,把孩子给本少看看。”视线注视她怀里孩子身上,因着没表情,所以让叮当是心里没底。
抱着小世子马上就跑?不过她可能跑不过他,因为他会武功。若是乖乖听话给他,他不会伤害小世子吧?王妃受苦难才生下来宝贝,决不能让人伤害了。
“想什么呢?本少若是想伤害他,早接生时候就掐死了,还会等到这时候。”冷声,裴袭夜向前一步直接伸手将丰年非从叮当手里抢了过来。
叮当不想给他,但又抢不过,又怕用力了再把小世子伤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小世子落了裴袭夜怀里。
低头看着怀里小娃儿,裴袭夜唇角弯起,梨涡浅浅,整个人看起来和善多了。
叮当不眨眼瞅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危险动作来。
“取名字了么?”修长手指点了点小娃儿下巴,淡淡问道。
“嗯,已经取了。丰年非,非同一般非。”叮当自然认为这个非是这个意思。
“非?”裴袭夜扬了扬眉,随后笑。虽有些自作多情嫌疑,但他觉得,这个字儿就是从他姓氏里取出来。
“是啊,很好听吧,这是王妃取呢。”叮当点点头,她也觉得这个非字好,听着就不平凡。
“若是她取,那取很好,相当好。”抱着丰年非旋身坐软榻上,裴袭夜梨涡浅浅,一直笑。
叮当不明他为何这样说话,不过瞧着他那么高兴模样,想必不会对小世子做什么。
看着裴袭夜那么有耐心逗弄小世子,叮当慢慢走过去,边轻声问道:“看北王这么喜欢小世子,不知道您可有小王子或是小公主了?”
拨弄丰年非小手大手顿了顿,裴袭夜抬头扫了叮当一眼,精致眸子幽深恍若深井,“没有。”
叮当有些许诧异,刚想说要他不要着急,可是又猛然觉得说这话不合适。
北王爱慕王妃她也知道,她这样说话,他或许会伤心。后,只能将到了嘴边话又咽了下去,心中有些许叹息,这世界上,神奇就是缘分,无奈也是缘分。
接近傍晚,叮当抱着丰年非回到岳楚人房间。他刚睡醒,正好趁着醒着时候让岳楚人抱一会儿。
“吃饱了?”靠床上,这几天岳楚人一步也没离开这里。
“嗯,吃可多了呢,还打了几个饱嗝,好玩儿很。”将丰年非放到岳楚人怀里,叮当甩了甩酸了手臂然后坐床边。
看着怀里睁着眼睛小娃儿,岳楚人眉眼弯弯,“比刚出生那时长得好看多了。”
“本来就长得很俊啊,和王爷很像。”叮当笑眯眯。
“嗯,是很像。”点点头,抚摸着他眉眼,满眼喜爱。
“对了,王妃,有件事奴婢得告诉您。”叮当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
抬头看着她,岳楚人点点头,“说吧。”
“今儿北王来看小世子了,抱怀里逗弄了很久一直给哄睡着了。刚开始奴婢还担心他会伤害小世子,但至始至终,他都挺高兴。”想必也是因为小世子是王妃辛苦生下来,他不忍下手?
岳楚人眸子动了动,“他愿意看就看吧,他不会伤害他。”低头看着怀里小娃儿,岳楚人淡声道。
“哦,奴婢知道了。”点点头,叮当了然。
“他伤都好了吧?”她已经好了许多,想必裴袭夜也不再鼻青脸肿了。
“嗯,都好了呀,奴婢看他和以前一样。”点点头,叮当很肯定。
“那就好。”他当时受伤有多严重她知道,能恢复好了她心里也就没疙瘩了。
“王妃,其实北王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管以前听过那么多关于他坏话,各种恐怖令人发指事都是他干。但如今叮当反倒有些不信了,可以抱着一个小孩子逗弄那么久,怎么也不像是那么坏人。
“传言不可信,但也不可不信。许多事并不是空穴来风,所以他也算不上好人。”但这种坏,她理解。
叮当重重点头,对岳楚人话,她深信不疑。
至此后,裴袭夜经常出入暖房,叮当也渐渐放下防备,有时裴袭夜陪着丰年非时候,她会去做别事。
信任便是就此建成,也直接促成了接下来发生事。
年关将近,裴袭夜伤也养好了,合作事宜无需商谈,两方都默认了。
裴袭夜回北疆,两方部署,接下来就要共同讨伐东疆了。
他离开时候正好赶上丰年非满月,岳楚人也整整床上躺了一个月。
外面温度低,岳楚人也没出去送他,可以说,自从回来,她就没见过他。如今他走了,她心里也轻松了许多,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暖房里看着丰年非吃完奶,她披上披风便离开了,暖房里只有奶娘守着,静悄悄没一点声音。
奶娘坐小床边看着小世子睡得香甜,蓦地,一道黑影自房门掠过,下一刻奶娘身子一顿,随后眼睛一翻倒地上。
黑影拽起棉被将小床里小娃儿包住抱起来,转瞬间消失暖房中,只留一个信封落晕倒地奶娘身上。
大约一个时辰后,孩子没了才被发现。
叮当惊慌失措大喊,尖叫声音整个宅子都听到了。护卫自四面八方出现,将暖房团团包围。
“怎么了?”岳楚人步走进来,一眼看到了晕倒地奶娘,心头咯噔一声,几步奔过去,小床里空空如也,孩子不见了。
她第一个就想到了东疆役亡师,心沉谷底,完了!
“王妃,你看,这有封信。”叮当惊慌两只手都抖,从晕倒奶娘身上拿起那封信,颤抖递给岳楚人。
“怎么回事儿?”一直与阎靳等将军商议战略丰延苍步走进来,身后随行着阎靳费松等人。
“王爷,奴婢有罪,小世子不见了。”叮当扑通跪地大声道。
“什么?”眉峰紧蹙,环视了暖房一圈,“守门护卫呢?”
“回王爷,刚刚后院井边找到了古波、余敬,他们被点了大穴,一直昏迷。”一护卫来报,使得众人惊诧。
“费松,立即派人四面八方搜查,速度一定要,逃不了多远。”阎靳皱起眉峰,他第一直觉也是东疆做。
“不用了。”岳楚人开口,费松也停住了脚。
“怎么回事儿?”走到岳楚人身边,丰延苍拿过她手里信,一看之下脸立即变黑,“来人,去追北王。”
“不用了,他若是想抱走,不会还给我们。”岳楚人抬头看着丰延苍,她明白裴袭夜想法。
丰延苍垂眸注视着她,“抢也要抢回来。”
“诸位都回吧,没事了。”拉住丰延苍手步离开,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小世子被北王偷走了,这事儿能就此算了?他若是用小世子威胁大燕,那怎么办?
“将军,还追么?”费松也摸不着头脑,只能询问阎靳。
注视着空空小床,阎靳叹口气,“追!”
“是。”费松痛答应,随后大步跑出去。
房间里,丰延苍黑着脸看着岳楚人,幽深眸子氤氲着怒火,裴袭夜这个小人,到底还是小瞧他了。
“他喜欢抱走就抱走吧,会送回来。”坐椅子上,岳楚人脸色平静。
“那是我们孩子,你怀胎数月才生下来。为了生下他,你受痛苦。何况,他其意不明,若是用孩子威胁我们,我们该当如何?”量压抑着怒气,丰延苍十分不解岳楚人做法。
“他不会。小苍子,你应该相信我,他只是心里不平衡罢了。那么喜欢抱走便抱走了,他不会让他吃亏,不会用孩子威胁我们。”拍着椅子扶手,岳楚人很认真说道。
“那么信任他?”丰延苍撩袍坐下,动作间满是怒意。
“他若是想对孩子做什么,早我没生下他时候就做了,他有无数个机会。这些日子他总是出入暖房,想必偷走孩子想法就是这些日子产生。随他去吧,他总会把孩子给我送回来。”握住他手,岳楚人淡定异常。丰延苍怒意未消,看着岳楚人那么肯定模样,心中是有一股无名火。不过他偷走孩子事情决不能就此完结,不止要找回孩子,还要给他好看。
前往北疆夹道异常冷清,逐渐向北,四周景色也逐渐变成了银装素裹。
一队不下三百人人马踏着夜色前行,马蹄声回荡夜空,久久不散。
“停下!”蓦地,一道声音冠盖夜空,几百人人马瞬时停下,当中一人摘下兜帽,怀中抱着一个包裹厚厚婴儿。婴儿发出吭哧吭哧声音,不像哭。
“奶娘呢,过来,本少儿子饿了。”精致娃娃脸上满是得意,裴袭夜眉眼弯弯,梨涡浅浅,不是一般得意。
一彪形大汉打马过来,马上还驮着一个女子,女子犹惊魂未定,脸上还挂着泪。
裴袭夜回头瞅了一眼,立即不悦,“不许哭,马上给本少笑起来。你这个德行,本少儿子吃了你奶,会影响心情。”他兀自说着,四周亲卫极度无言。
开始时他们以为皇上偷走了大燕勤王孩子是为了日后威胁他,但谁想到,他开口闭口他儿子,而且还真是当做自己儿子一般对待,他们彻底明白了。这不是为了威胁他人,而是自己喜欢就偷来了。
女子硬逼着自己眼泪收回去,僵硬笑着下马接过孩子,背对着众人解开衣服开始奶孩子。
裴袭夜坐马上得意万分,想必现丰延苍急要死又怒要命吧?哈哈哈,他真是该对天大笑三声。
他儿子?他儿子有什么了不起,他若是想要,他就能成为他裴袭夜儿子。
大部队黑夜中停路上,都等着那刚满月小娃儿吃奶,这场面让人无语,是搞笑。
许久,女子拉下衣服将孩子抱过来,裴袭夜弯身接过来,往被子里一瞧,小娃儿精神很,正转着晶亮眼睛瞧着他。
“爹带你回家,虽然没有娘,不过你那娘没良心,咱不要也成。”兀自说着,笑得得意,周遭无语。
“唉,长得和你娘一个模样。”瞅了半天,夜色浓重,他也能看清他小模样。
四周人都转脸往四周看,对于裴袭夜睁着眼睛说瞎话功力相当佩服。他那眼睛也不知怎么长,明明和勤王一个模样,他偏偏说长得像勤王妃。
将被子拢紧,裴袭夜一手拽住马缰,“走。”
队伍发出,马蹄声四起,眨眼间消失夜色中。l3l4
142、品味,兽军
北疆中都,年关时节,漫天大雪是常事。
满目皆是银白,冷风呼啸,却是有另一种绝艳。
恢弘大气的皇宫,亦是银装素裹。不过个个宫殿中却是暖和的紧,暖炉矗立的各处,热气源源不断,门窗紧闭久了,还会热的受不了。
热气氤氲的宫殿中,偌大的地面铺着厚厚的一层地毯,边边角角尽数铺到,进得这殿里,穿着鞋根本无法下脚。
殿内一角,半人高的暖炉立在那里,热气流荡。
靠着窗边的软榻下,一人通身华丽的黑袍,背靠软榻,笔直的长腿交叠在一起,精致的眸子弯弯的,瞧着那躺在他身边蹬着腿儿自己玩的开心的小娃儿。
新的一年已经来临,近些日子整个北域都很安宁,他更是安逸了下来。
瞧着丰年非自己在那儿玩的开心,他也觉得很有意思。
在他眼里,丰年非长得和岳楚人很像,特别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
抬手拨弄他的小脚丫,好似感觉的到似的,他蹬腿儿蹬的愈发欢快,像是踩了风火轮似的。
笑出声,裴袭夜抬手捏了捏他肥嘟嘟的小脸蛋,他觉得岳楚人小时候肯定是这德行。
大殿的门从外叩响,随后吱嘎开了一条缝,一瘦弱的小公公顺着那夹缝挤进来,又反手关上门。
跪在门口的毯子上,小公公低着头道:“启禀皇上,大燕勤王妃送来了一车礼物,已经运到殿外了。”
精致的眸子浮起略显得意的笑,“送进来吧。”
“是。”小公公起身退出去。
低头看着还在蹬腿儿的丰年非,裴袭夜坐直了身子得意的笑出声,“你娘还是没忍住,主动送东西来了。一会儿咱们瞧瞧,他送来什么好东西了?”
用华丽的毛毯将丰年非包起来,随后抱入怀中站起身,正好殿门大开,一行小公公抬着一偌大的箱子走上来,在殿外脱鞋,之后才进殿。
箱子在殿中放下,那之前来通报的小公公留了下来,其余的尽数退下,殿门关上,冷气也不再灌进来。
“打开吧。”站在一旁,裴袭夜抱着丰年非,一大一小都将视线固定在那箱子上,丰年非小小的人儿,好像真看得懂似的。
“是。”小公公应了一声,随后俯身将箱子打开。
箱子打开,满满的叠放整齐的小衣服小裤子小鞋子,还有毛茸茸的坎肩小斗篷,花花绿绿的,若是这个季节穿出去定很惹眼。
裴袭夜微微蹙着眉峰,眸子转了转看了一圈,随后轻叱一声,“瞧你娘的品味有多差,你是个男人,弄这么一堆红红绿绿的穿在身上多难看?”
丰年非依旧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瞅着,圆乎乎的小脸蛋可爱的很。
“把那些纯白的挑出来,其余的都拿走。”男人嘛,穿的像个女人算怎么回事儿。
“是。”小公公低着头,听话的开始分类。
抱着丰年非朝着软榻走回去,一边洋洋得意的摇头,“瞧着吧,往后还得有大批的东西往这儿送。不过咱们得批评她,品味太差。为了让她放心呢,把你尿过的那些衣物床单被子的给她送回去。这主意成吧?你爹爹我聪慧无双,日后爹爹亲自教你,保证你这辈子吃不了一点亏。”
大燕边关。
这个新年,整个勤王府都是在这边关过的。
因为本来便打算讨伐东疆,而且岳楚人身子刚恢复不宜长途跋涉,所以这个新年是与阎字军的将士们一起过的。
身体恢复的很快,岳楚人自己也十分有意识的调养,元气大复,甚至觉得比以前更好了。
戚建戚峰两兄弟亦是驻守在这里,戚建整日浸淫于药房中,根据岳楚人的吩咐钻研《元蛊札》中的秘术。
戚峰则整日带领丐帮弟子与群兽为伍,一般时他不出现,出现时身后必定带着一群的凶兽。好在军中已然习惯,否则会被吓个够呛。
落雪纷纷,年关后这边关下了一场雪了,没想到今儿又来了一场,无风无波,雪也落得很顺畅。恍若羽毛似的缓缓从天而降,分外美丽。
窗边,窗子半开着,裹着狐裘披肩的岳楚人静坐,一只手顺着窗子伸出去,接那飘落的雪片。落在手心不过片刻就融化了,凉凉的。
蓦地,一双手将她揽入自己的胸膛内,顺带着将她那只在窗外接雪的手拉了回来。
“凉。”温柔的声音,能融化了雪。
丰延苍将她手上融化的雪水擦掉,一边歪头看了她一眼,纤薄的唇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好看之极。
“在想什么呢?”擦干净了手直接扣住,丰延苍问道。
“在想儿子啊,现在也不知什么模样了。”虽是默认了裴袭夜带走他,但还是很想。
丰延苍的眸子顿了顿,“既然想,为什么不让我去把他要回来?”
抿了抿唇,岳楚人叹口气,“有人帮着养儿子还不好?他喜欢,就让他养着好了。”她心里认定,他绝不会亏待了她儿子,恐怕宠还来不及呢。
丰延苍轻笑,“那你还动不动的失神?转过来看看我,告诉我你没事。”
被他扳着脸扭过头去瞅着他,岳楚人眉目弯弯,无论何时,她能看得到他就心情很好,便是对儿子的思念,似乎也消减了。
“看看,这不是很高兴么?”低头亲吻她的唇,丰延苍声线温柔。
仰头迎合他,岳楚人闭上眼睛,深切的感受。
大雪在第二天停下,太阳高照,万里之外一片银白,晃得眼睛都花了。
魁梧的费松自雪地中大步走过来,雪没来得及清扫,他的身后留下一长串的脚印。
“妹子,我来了,咱们走吧。”远远地看到站在雪地中等着他的岳楚人,费松高声喊道,那嗓门万分高亢,冠盖天地。
银白中,美人如玉,绝美如花。盈盈浅笑挂在眼角眉梢,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我们可等了你很久了。”开口,听得出很高兴。
“你们?”费松一愣,下一刻丰延苍的身影从一旁出现,黑亮的狐裘披风拖地,显得他整个人更加挺拔颀长,那天生的贵气被无限放大,有几分不可逼视。
“勤王。”费松大步走过来,拱拱手道。
点点头,丰延苍抬手揽着岳楚人的肩膀,“费将军,咱们走吧。”
“好,走。”费松走到另一边,与他们二人拉开了些距离。
踏着雪地朝着远处的山林行进,留下三串长长地脚印。
“那群兽大军我看过了,比之几个月前可是凶猛了不少。妹子,你这次的药很有效。”进山,费松走在最前,一边大声的说着。
“嗯,我听戚峰说了。要的便是这效果,倒时它们在第一线,咱们能减少很大的损失。”岳楚人很中肯的说着,尽管会让兽军有损失有些不人道,但总比损失兵将要好得多。
“所以说,这群兽是咱们的主力。将军说过许多次了,一定要尽力的减少兽军的损失。”费松复述阎靳的话,绝对看得出阎靳不是个冷血的人,尽管面冷了一些。
岳楚人轻笑,“他考虑的周到。对了,上次你带人去帮忙追年非的事还没说谢谢呢。”
“妹子你可别说了,我没追上,回来还被将军训了一顿了。他当时肯定北王会走安唐夹道,我自作主张的改了路线,跑岔路了。”说道这个,费松很内疚。
岳楚人轻笑,回头看了一眼走在她身后的丰延苍,“没事,我已经很感激了。所谓患难见真情,咱们的交情妥妥的。”
“妹子,你说你咋不担心?那北王要真是对小世子做什么,那可怎么办?”费松完全不放心,不相信裴袭夜的人品。
“他不会的,他这是抱了个大爷回去伺候,什么时候伺候的烦了,就会给我送回来的。”对于这一点,她完全不担心。
“琢磨不明白你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信不过他。做过那么多狠毒的事情,谁想到还有个偷孩子的习惯?”对此,费松绝对是欣赏不了。
“费将军所言极是,奈何王妃认定他人白璧无瑕。”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丰延苍开口,极具揶揄。
“去你的,我什么时候说过他白璧无瑕?我只是说他不会对儿子坏心眼,到你这里成了白璧无瑕了,真恶心。”回头瞪他,就知道他心里不平衡。
费松笑,小两口闹别扭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翻过这座山,脚下的路就变得不同了。因为深雪里到处都是脚印,各种动物的脚印,交错着,看起来绝不只是一只两只,而是几百只都有可能。
“看看,那儿有一头狼,不过是一头幼狼。”往山下走,费松在前一眼就看到了远处光秃的树丛间一个灰色的影子。
站在两棵树之间,确实是一头狼,而且长得不大,是幼狼。
岳楚人抿唇轻吹了一声口哨,那头幼狼立即转身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幼狼的皮毛还算顺滑,长得也不瘦,在这冰天雪地里是很难得的。因为这个季节食物不多,它们并不能每日都吃的饱。
但现在这些野兽的食物都由他们提供,所以吃得饱了,身体也健壮。
岳楚人弯身摸了摸幼狼的头,随后起身分别看了费松和丰延苍一眼,“这小狼还没吃过药呢,胆子小。”
费松点点头,“我说嘛,上次那一群豹子,看见了我直接扑上来。”
丰延苍垂眸看着那小狼,“改良的好,若都是这般,别说冲锋陷阵了,便是用来壮胆,心里也会没底。”
岳楚人撇嘴,斜睨了他一眼,“瞧不起我的兽军?动物有时可比人强多了。”
“没有看低的意思,只是说你改良的好。”微笑,丰延苍抬眼看着她,满目柔和。
岳楚人笑了笑,“这话倒是蛮中听的。咱们走吧。”抬腿踹了那小狼一脚,三人一狼快速的朝着山下走去。
出得了山林,对面的景致可是震撼人心。凡是视线所能及的地方都是野兽,三五成群的,爬到树上的,野狼,豹子,黑熊,半山处还有一群老虎。
野狼豹子居多,且看起来精神头最为充足,上蹿下跳,堪比猴子。
戚峰以及十几个丐帮的人在这里看守着,四散分开,与群兽相处极好。
瞧见了岳楚人丰延苍他们来了,戚峰快速的从对面山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两头母狼,灰色的毛很顺滑,太阳照着甚至还发着光。
“王爷,王妃,费将军。”一一拱手,他那受伤的手臂已经好了许多了。
“辛苦你了戚峰,书生张带的那一队快回来了,你都准备好了?”他们俩有分工,那就是带着群兽巡视。这里的野兽不下一千,书生张那里七八百。两人负责带队,带着群兽各处巡视,完全替代了人力巡视,十分好用,某些地方比人要好用的多。
“属下已经准备好了,只待书生张回来我们便启程。”戚峰点点头,冰天雪地里,他看着瘦了很多。脸上的肉凹陷了下去,整个面部线条十分硬朗。
“这些日子,北疆的兽军可曾越境过?”丰延苍站在岳楚人身侧,挺拔颀长,风雅贵气集于一身,乍一看有几分不真实。
戚峰微微低头,完全无意识的,在丰延苍面前就会低头,“回王爷,不曾有过。”
漂亮的凤眸闪过不明,岳楚人扭头看着他,红唇弯弯,眸子里掠过一丝无奈,“他不会针对咱们的,再说它们也过不来。”去年修筑的堡垒依然在,哪儿那么容易就被他们突破。
丰延苍不语,脸上却都是怀疑,对裴袭夜,他生不出信任来。
“我今儿是来看看它们战斗力几何的,费大胆也好奇的很,咱们现在开始?”扭头看着费松,今儿一起来,为的就是这个。
“开始吧开始吧,我等不及了。”搓搓手,费松的精神头立即上来了。
岳楚人轻笑,手自大氅里拿出来,紫竹笛握于手中。
放置唇边,悠扬的单音倾泻而出,回荡在山谷当中。
在对面山上玩耍的群兽一时都静止,恍若中了邪似的,同时昂起头看天,然后没有任何动作。
蓦地,两只大雕从对面山头后飞过来,它一出现,群兽沸腾。四面八方的野兽朝着那两只金雕的方向奔跑过去,凶猛的跳跃着,尽管不太可能,但也都势必要咬住它们的架势。
狼嚎虎啸,黑熊爬上大树,一时间对面山上各种野兽嘶叫震天响。
费松有点看傻了,粗犷的胡子跟着抖,双眼如牛一般,睁得老大。
丰延苍面色平静,但眸子里不乏惊叹,野兽的兽性果然不是人能比的。
两只大雕低空盘旋,那密密麻麻的野兽便嘶吼的跳跃起来,汇聚一处,瞧着心惊。
戚峰很淡定,这种场面他自然看过,如若遇上了野鹿狍子等动物时,它们就会集体的冲上去争抢撕咬。他毫不怀疑,若是人的话,眨眼间就会四分五裂。
笛音停,天上的两只大雕也瞬间飞上高空,群兽却仍旧不死心,追寻着两只雕儿飞走的方向飞奔,狼嚎虎啸此起彼伏,震得人耳朵发麻。
“厉害!”费松赞叹一声,隐隐的热血沸腾,已经有些等不及要与东疆开战了。
岳楚人放下笛子,眉峰微微蹙起,似乎有点不满。
“怎么了?不满意?”丰延苍看着她,温声问道。
此言一出,费松与戚峰都看了过来,在他们看来,这很好。
岳楚人叹口气,“到底不是人,杀红了眼,就控制不住了。”
“只要不伤害自己人,你又何必担忧那么多?难不成想对东疆手下留情么?”丰延苍轻笑,他可不觉得岳楚人是个会心软的人。
“自然不是,我从来没驯过这么多的野兽,一时感慨罢了。东疆?哼!”提起东疆,她满心眼的不杀不快。
“好了,它们都去追那两只雕去了,你能把它们叫回来么?”抬手拍拍岳楚人的肩膀,让她别动怒。
“自然是能,不过任它们去吧,都说野性难驯,其实保有野性也挺好的。”扭头看着他,岳楚人抿唇轻笑。
“你这话有影射之嫌。”丰延苍满目柔色,似乎这周围的人都不存在。
岳楚人撇嘴,“你以为在影射你?你最擅长的就是忍耐收敛,有野性也被你压制住了。我只是心里有一丢丢的不忍,这些分布在群山中自由自在的野兽现在成了我们的先驱兵,免不了要送命。”
“妹子你不必如此,它们若有牺牲,那也是代我们牺牲。便是野兽,我们也会心存感激,待得大事成了那一天,我们杀猪宰羊为它们超度。”费松大嗓门,却是情真意切。
岳楚人微微颌首,转头看着丰延苍,他亦是用那饱含柔色的眼睛看着她。而且那里面清晰的写着她不用多虑,一切都有他代为承担。
------题外话------
亲们,今儿听风有事,就更这么多了,谅解谅解
*d^_^b*
143、出其不意、亡灵来袭
北疆与大燕的合作与正月十五后落成,两方汇聚于安唐关口,此次会面意义重大。不止协定讨伐东疆的计策,还有攻下东疆后疆域分配的问题。
北疆由北王亲自来谈判,如此高规格,想必大燕必会委派在北王面前不落下风的勤王。然而没想到的是,朝廷却另有人选,乃当朝商太尉。
北疆刚开始并不知此事,待得会面之时才了解,且北王颇为不悦。
冰天雪地,大旗招展。
北疆的旗帜特色鲜明,墨黑的旗帜上一轮弯月格外显眼,而且由于绣工独特,在迎风摇摆时,那弯月呈现各种颜色,血红明黄银白,分外刺眼。
彪悍的北疆将士如同强硬的堡垒,恍若狂风暴雨也摧毁不得。
最前方,一杏黄色的汗血宝马身覆铠甲,肢体矫健,比之任何的马都要漂亮。
马上,一身着纯黑大氅的裴袭夜稳坐其上,墨发由金冠束在脑后,露出整张精致的脸来。
那张脸虽是平易近人,但那眼神却是让人忽视不得,如此张狂气势迫人,好似临坐云端俯瞰众生。
怀中,一娃娃露出脸儿来,倚靠着他的胸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精神头很旺。
娃娃被包裹的很严实,整张的狐裘做成了包被,毛茸茸的,相当暖和。
裴袭夜的视线自对方的队伍中一一掠过,却是没看到他意料当中的人。
暗自的哼了哼,拽了拽马缰前行一段,视线左右摇摆,最后固定在那满脸冷漠一身甲胄的阎靳身上。
“阎将军,请问勤王勤王妃何在啊?”明知道他今儿肯定会抱着儿子来的,居然没见人。
阎靳脸部线条冷冽,那双眸子亦是如同冰雪没有丝毫温度,尤其是在看着裴袭夜的时候。
“勤王勤王妃有要事,已经离开了。”回答,清冽的声音如同寒夜里的刀锋。
皱眉,裴袭夜明显不满,“她不想看儿子了?”
阎靳鲜少的饱含讽刺哼了一声,“勤王妃是不想看见北王殿下。”
“你、、、”裴袭夜瞪眼,精致的脸满是阴郁。
阎靳不甚在意,将视线转移看向他怀里的小娃儿,脸部线条柔化了许多。果然很像勤王,不过那眼睛却是与她很像,黑亮的如同黑宝石。
低头看向怀里的丰年非,裴袭夜极度不爽的冷哼着,“你那娘啊,实在没良心。日后你也无需回来了,根本就不疼你。”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许多人都听得到。大燕方面的人脸色都不太好,抱着勤王与勤王妃的小世子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实在欺人太甚。
不过眼下讨伐东疆在前,再加上勤王临走时确实吩咐过不得与北王发生冲突,所以,他们也无法。但某些人却是不乏小心思,在裴袭夜不在时,将小世子偷回来也不是不可啊!
东疆,这绝对是个与大燕和北疆都不同的地方。
东疆自称为东阳国,疆域不广,却是占全了大燕北疆南疆所有的地域特色。
最南的地方四季如春,便是冬季也热的人难受。最北春夏极短,冬日长达六七个月。
都城便在整个东阳的中间,气候比之大燕皇城要好得多,空气湿润,鲜少有狂风大雨等恶劣天气,是个极度养人的地方。
东阳最南,百姓不多,山地却面积很广。
这里的密林当真称得上密林二字,有些地域恍若原始森林似的,钻进去都很困难。
大燕的群兽自是来过这里,而且有一次还穿过了山地进入了城镇,将城镇里的东阳百姓吓个半死。
这一次,来的不仅是群兽,更有人。
岳楚人与丰延苍早在初八那天就离开了边关,路上与群兽分分合合,最终来到了这里。
二人因此秘密行动,为的就是出其不意四个字。以最快的速度占领这里,不惜血腥残暴,引那役亡师前来。
不需一兵一卒,只要群兽大军在,成事不难。
虽信心十足,但岳楚人却极度担心那个该死的役亡师也给她来这一招。若他突然袭击北部大燕与北疆的大营,损失会极大,尽管那里也有一部分兽军。
虽丰延苍说过,那次他们集体合围伤了那役亡师,短时间内他或许没那时间去北方生事,不过她还是心里没底,所以一心加快速度。
山巅之上,一眼将所有景致尽收眼底。除却连绵的群山,那几个小城镇也颇为惹眼。
这儿的地域特征造就了这个时节这个地方拥有的独特天气,阳光不烈,有些闷热。空气湿润,时间久了总会觉得衣服潮乎乎的。
瞭望那些小城镇,岳楚人胸有成竹。身后,一袭青色长袍的丰延苍满身轻松。于这山野林地中转悠了这许久,他似乎也不受影响,看起来就好像散步一般。
反倒岳楚人裙角被勾坏了数个地方,乍一看破破烂烂的,几乎要作废了。
“小苍子,咱们就从这儿开始。这些小城镇里的人不算多,我想,群兽出没一次,就能轻松的解决。”开口,她满身自信。
丰延苍面带微笑,似乎无论岳楚人说什么,他都是这般模样,像个十足的老好人。但那漂亮的凤眸却是流光溢彩,他真正的心思要从他的眼睛里瞧。
“你可得下得了那狠心才行。你自己也说过,这些野兽不容易控制,可能会伤及无辜。”对付的自是这里的守军。东阳似乎对这原始森林太过信任,以至于那些守军都驻扎在城镇之外。
“当然下得了狠心,不是他们死就是咱们亡,我当然选择他们死咱们活喽。”岳楚人扬了扬下颌,骄傲的很。
“好,你有此决心便可,免得到时控制不住局面你会烦心。”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丰延苍温声道。
岳楚人身子晃晃,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高约百丈的葱郁密林,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要把我推下去啊!”
丰延苍轻笑,声线格外好听,“要真的把你推下去,我也不会先试探了,而是直接付之行动,神不知鬼不觉。”
“去你的,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扔下去。”抓住他手往这边拽,岳楚人一副一定要教训他的样子。
丰延苍轻笑着反手用力把她拉回来,环住她的要带入怀中,“当真舍得?”
岳楚人抿唇瞅着他笑,酒窝浅浅,“怎么舍不得?再得瑟就把你扔下去,啪的一声,摔成肉泥。”夸张的吓唬着,惹得丰延苍笑得更开心。
“那这一路有这么多的机会,你怎么没动手?别只说不做,那样会让我得寸进尺的。”低头瞅着她,他轻言轻语,略带揶揄。
“你还知得寸进尺这话?那你就应该知道勤王你不止是得寸进尺了,而是得寸进丈了。”张嘴欲咬人,丰延苍很灵巧的抬起下颌躲过,从喉咙里溢出来的轻笑好听的很。
“便是进丈你不是也默认了?宝贝,你总是后知后觉。”抬手点她鼻尖,他的声音性感的很。
岳楚人撇嘴,“真恶心。”
“哪儿恶心?”低头,他凑近她的脸,用呼吸搔痒她。
“都恶心,宝贝什么宝贝?现在的宝贝是你儿子。”轻叱,嘴角却是扬起的。
“儿子是宝贝,你也是。”亲吻她的脸,他压低了声音说着,好听的很。
岳楚人抬手环住他的腰,倚靠在他怀里,任他亲吻脸颊。
“又想他了?”看她不回应,丰延苍也不再搔弄她,搂着她问道。
“还好吧,有裴钱货照顾着他必定很好,总比跟着我们翻山越岭要好得多吧。”若是一开始就跟在她身边,那么她现在走了肯定会千般万般的舍不得。但现在心情却是还好,因为她知道裴袭夜肯定会很好很好的照顾他,待得大事成了那一天,再把他接回来也不晚。
“好了,别想了。跟我说说,咱们什么时候行动?”说起这个,他的心情就会不好,他不想在岳楚人面前摆出坏脸色,永远只给她展现最好的一面。
岳楚人眨眨眼,抬头看向天空,“傍晚吧。”
“好,趁着这几个时辰,咱们先休息休息吧。”深吸口气,他揽着她离开山巅。
夜色降临,坐落在群山中心的小城镇亮着星星点点的光。镇上寂静,但距离镇子几里外的林边营地却是不平静。驻守在这里的守军高谈阔论,围着燃起的篝火喝酒吃肉,好不畅快。
虽说是守军,但他们似乎并没有尽到守军的责任,这里群山环绕,且原始森林众多,安全性隐蔽性都是上乘。
他们常年驻扎在这里,十分了解这里的情况,任何一方都威胁不到他们。可以说,在这整个东阳,在这里守边关是最幸福的。
酒过三巡,兵将们开始并肩高歌,那歌声并不好听,但他们却是唱的慷慨激昂。整个夜空都回荡着他们的歌声,久久消散不去。
蓦地,一声狼嚎响彻天地,盖住了他们激昂的歌声。
歌声停下,狼嚎声虎啸声四起,听那声音传来之处,已完完全全将他们包围。
急促的号角声响起,整个军队集结,酒也醒了一半儿。
数千人聚在一起一致对外,此时四面八方的野兽也全部逼近,莹莹的火光下,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闪着光,那么诡异。
悠长的笛声仿似从夜空之上飘下来,与此同时,群兽奔腾,密密麻麻的野兽呼啸冲上前,惊叫声杂乱,野兽与人的战斗瞬间打响。
随着笛音变调,野兽愈发凶猛,血腥味儿遍布黑夜,刺激的充满野性的兽群更加疯狂。
半山的一棵参天大树上,岳楚人坐在一个枝桠上吹响紫竹笛。她身后,丰延苍负手而立,踩在枝桠间亦是风雅淡然,如若平地。
火光间,岳楚人看得清楚山下发生的事,虽是有些触目惊心之感,但她还能坚持的住。与东疆的仇怨势必得以此种方式完结,开场便要如此壮烈,以宣示大燕的凶猛来袭。
两刻钟,短短的两刻钟,血腥的战役结束了,残肢满地,血染苍穹。那浓浓的血味儿飘散在空中,便是屏住呼吸也闻得到。
放下笛子,但山下的群兽依旧处在兴奋状态中,野性难驯,它们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听话。
“咱们下去吧。”扭头看向身后的人,岳楚人眉目弯弯酒窝浅浅。便是兽群不受控制,她也是高兴的,首战告捷!
“好。”弯身挟住岳楚人,丰延苍轻松的自树上跃下,随后二人走向山下。
自山边起,遍地的残破肢体与内脏,青翠的草叶上挂满了血珠,浓浓的腥味儿,隐隐的还有点臭。
丰延苍自动屏息,神色倒是还好。
岳楚人直接啧啧叹气,“你们别再吃了,人肉酸,不好吃。”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争抢,它们的状态的确处于兴奋。岳楚人说话它们也恍若听不见,依旧在争抢。
“你如何得知人肉是酸的?”丰延苍不解,很是感兴趣的问道。
“我说我吃过你信么?”岳楚人斜睨了他一眼,表情有几分危险。
“看你的表情,你应当是吃过。”药神尝百草,岳楚人吃人肉。
“才没吃过,但人肉确实是酸的。你若不信,可以尝尝,这遍地都是人肉。”抬脚踢开一只手,心下也觉得多多少少有些残忍。不过此前就是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状态,说残忍倒是有些矫情了。
“别欣赏这些人肉了,咱们可以开始进入城镇了。”丰延苍没心情在这残肢碎肉里散步,抓着岳楚人的手径直转弯,朝着几里地外的小城镇而去。
夜漆黑,但也注定了不平静。
小镇上的人们都在睡梦当中,全然不知一群凶猛的野兽已悄然的占领了他们生活的地方。
夜空里,悠扬的笛音凭空响起,婉转好听催人入梦。
前行的野兽较之刚刚在野外的兴奋要柔顺许多,排成排悄无声息的进入镇子,分工有序的各自占领某条街巷某个门户,恍若卫兵,坚定不移。
漆黑的小镇陆续的亮起来,家家户户的灯燃起,之后有人走出了家门。
只是一呼一吸之间,各种惊恐的尖叫声响彻小镇,之后狼嚎虎啸,野兽的叫声彻底的压过人们惊恐的声音,接下来便是女人小孩的哭声。
矫健的豹子于街上来回走,如同巡逻似的,嘴边皮毛上挂着血,使得看着的人心内惊恐。
两个人于此时从小镇外走进来,不凡的面相与气度在这野兽群中分外显眼。
有那么一瞬间,被吓瘫软的人们以为眼花了,又以为这是从天上下来救他们的神仙。
就在迷迷糊糊间,那二人已从眼前走过,好听的女声飘来,某一瞬间,因为这声音心都醉了。
然而,听明白了那话中的含义却是让所有人心堕冰窟。
“大燕兽军在此,奉劝诸位安分,否则,几里之外那已经做了兽军腹中餐的东阳兵将就是你们的下场。”好听的声音却带着难以忽视的冰冷。
小镇上的百姓也终于明白了,大燕打来了!
与此同时,东阳北方边关遭大军压境,所幸东阳早有准备,两方对峙,东阳也并不气弱。
大燕通往东阳南方的群山密林不知何时有队伍在通路,完全开山的架势,已然破了数座山,直奔那被群兽攻下的小城镇而来。
原始森林并不容易清理,于是乎用上了在这个世界上十分珍稀的火药。
以火药开山,虽是奢侈,但效果甚好,进击原始丛林不在话下。
此时东阳才意识到那两国几面夹击,于是乎,那秘密的武器也启用了,惨烈的战争就此开场。
南方小城镇,百姓闭门不出,街头巷尾都是如同人一样巡逻的兽军,谁若想跑,那么定会成为野兽的腹中餐,因为的确有人已经被拆吃入腹了,当着许多人的面,被那一群野兽撕咬的什么都不剩。
这镇子的镇长宅邸,同样被群兽侵占,来来往往在宅子里行走,有悠闲嬉戏的,有不同种族之间开战的,有四处寻找吃食的,热闹异常。
镇长一家子躲在一个小院里不敢出来,先前有饿了的野兽来扒窗子,差点把他们一家几口吓死。那血盆大口,能把人胆吓破的嚎叫,吓得尿了裤子都没感觉。
阳光正好,岳楚人站在院子中仰头望天。丰延苍坐在两米之外的石椅上,阳光照在他身上,恍若给镀了一层金光。
蓦地,金雕的长啸冠盖天空,在附近转悠的野兽不禁的抬头冲着天空大吼,各种叫声此起彼伏听起来很吓人,其实它们是在打招呼。
金雕出现,宽大的翅展遮云蔽日,它飞到上空,将阳光都挡住了。
盘旋了一圈落地,岳楚人走过去,抬头看着它的眼睛,半晌脸上浮起几丝兴奋,“小苍子,那人带着他的亡灵军队朝我们这边来了,或许明后日就到了。”
“终于来了,不枉我们在这儿闹这么大动静。”纤薄的唇扬起,丰延苍温声道。
“是啊,通知阎靳他们可以开打了,他的亡灵部队集中在我们这儿,东阳的军队再厉害也敌不过咱们的兽军。”岳楚人轻哼,便是他役亡师的亡灵厉害,但他走哪儿亡灵跟到哪儿。除了他想必没人控制的了,他来了,那么北方也就只有正常的军队了。
但他们的兽军还有一部分在北方,还有北疆裴袭夜的兽军,用来打头阵,必定无敌。
金雕发出咕噜的声音,岳楚人抬手抚摸它的羽毛,感谢它为她前去打探消息。它也很怕那役亡师,但却没退缩,好样的。
扑棱棱,一只鸽子落在了一旁的树枝上。
在树下玩耍的豹子来了兴致,几下爬上树要抓住那只鸽子。
鸽子见势不好扑棱棱飞起来,然后直奔丰延苍飞去。
丰延苍抬手抓住鸽子,从它的腿上解下一只竹筒,随后放开它。
岳楚人扭头看着他,那边丰延苍展开竹筒里面的纸条看了两眼,淡声开口道:“已经进入丛林了。”
眨眨眼,岳楚人点点头,“他们无需着急,只要挖到咱们设下陷阱那处即可,到时把他引过去,让他插翅难飞。”
“他们懂得,你无需担心。现在养足精神等着那亡灵军队来吧。说实话,我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不过面临的危险也很大,我这条命,可都交给你了。”满目笑意,他这次可是把命都押上了。
“你这小命啊,除了我没人敢要。其实我信心也不足,但拖延的话完全不成问题。现在就等阎靳和裴袭夜那儿告捷的消息了,这是一场有危险性的赌局,赌赢了彩头便是这整个天下。若是输了,那就惨了。”也更因此只能赢不能输。
“没关系,就算是死,咱们也在一起。”拉着她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腿上,漂亮的凤眸里都是她美艳的脸庞。
“别说的那么晦气,谁说一定会死?今晚随我去出夜工吧,有大事要你做。”抬手,重重的拍在他的肩上,完全一副交之重担的模样。
丰延苍上下的看了她一通,“确定是大事?而不是偷鸡摸狗的坏事?”
“就你这模样偷什么鸡摸什么狗啊,长得这么漂亮,一下子就被人记住了。我交给你个更适合的任务,挖坑。”扬起下颌,眼睛弯弯略带挑逗。
“还不如偷鸡摸狗来的痛快。”摇摇头,他就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
北方。
大雪满地,却依旧挡不住战争的来袭。
一高岗之上,迎风站着几个人。远处的平原上,一群凶兽追着一队东阳探子,站在这里看的清楚。
精致的娃娃脸罩在兜帽中,他怀中,抱着一个毛茸茸的狐裘包被,一个娃娃的小脸露出来,头上的帽子将整个头包住,毛茸茸的狐裘包在脸颊一圈,使得这娃娃看起来相当可爱。
小娃娃睁着黑溜溜的眼睛也瞧着那远方,瞧着凶兽将一匹马上的人扑倒,他咯咯笑出声,好似真的看懂了似的。
裴袭夜眉眼弯弯,唇边的梨涡浅浅的,好看的紧。
低头看着怀里笑咯咯的丰年非,他轻轻的掂了掂他,“儿子好玩么?明日大战,爹带你上战场,保证你看的过瘾。”他豪迈的大笑,分外刺耳。
一旁,商太尉不赞同的摇摇头,透露智慧心机的眼睛看了一下裴袭夜与他怀中的小世子,略微的有些头疼。这些日子他与军师齐白皆商议过将小世子偷回来的计策,但奈何,这北王时刻的将小世子带在身边,他们根本就没机会。
但无论如何,决不能让小世子一直在他手里。每每瞧着小世子,他们总是无意识的气弱,就担心惹了他再伤害小世子。
144、并肩携手,心死
一夜过去,东阳北方战争打响,各地驻军加强守卫,民间亦是发起征兵,一时间,整个东阳都陷入了战争来临的紧张局势。
最南方的几个小城镇却是异常安静,三个小城镇已被兽军攻陷,两日的时间,大街小巷无一人出入,入目的皆是常年生活在山里的凶兽。
现今它们恍若骁勇的卫士,昂首阔步于人类居住的地方过往,闲庭信步,却是震慑四方。
一条官道蜿蜒向北,官道左侧临山,右侧则是一望无际的田地。
此时节田地里英英绿草,却是没有庄稼。一望无际,与官道并行向北,看不到边缘。
距离城镇石碑不过几十米的树林边,两个人身着白衣,于青山绿水间恍若自天上来。
几十只凶兽于他们周边悠闲漫步,官道对面,一只金雕站在那处,昂首挺胸,侧耳倾听着什么。
岳楚人倚靠着丰延苍,脸色稍有紧绷,金雕刚刚回来,那亡灵军队已经过来了。此时青天白日,但闷热的却让人更加不安,似乎天气都配合着他们,让人紧张不已。
温热大手在她的肩膀处抚动,一切都已准备好,只等对方来了。
他同样心里没底,不过有岳楚人在身边,他便是没底也得有底。
“别着急,他们总会来的。”拍着她的肩膀,能感觉的到她肩膀的肌肉有些些的紧绷。
岳楚人深吸口气,“虽我准备完全,但我从来没与这样的人交过手,还是有些紧张。”便是老太婆也及不上这该死的役亡师,他能奴役亡灵,单单这本事便叫她自愧弗如。纵使她学会《元蛊札》里所有的秘术,也不会奴役亡灵。这是一项偏门,能够研究透彻,便难如登天,更何况随心所欲的控制?
“别紧张,打不过,咱们可以跑啊。忘了咱们还有退路了?”轻笑,他的声音如此醉人,听的人不禁心驰神醉。
岳楚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堂堂勤王说什么逃跑?不嫌丢人?”
“反正只有你知道我丢人,只要你不宣告天下,我的面子还在。”用手指刮她的鼻尖,他低声细语,如此好听动人。
“那我就宣告天下去,让你彻底没脸面,到时哪个女人也不敢肖想你了。”眯着眼睛,语气威胁。虽是这么说,但满天下的,谁人不知勤王妃的本事,哪个敢抢她的男人?
“还有女人会肖想我么?我怎么不知道?”同样一副很神奇的模样,丰延苍逗弄着她,她也确实忘了紧张了。
“我只是这么一说,瞧你尾巴都上天了。你家里有我这么个母老虎,谁敢拔老虎的胡须?”她倒是清楚自己的名声,好坏参半,但她乐得。
“你是母老虎么?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对了,自知之明。”点头,他说的很是那么回事儿。
“滚蛋,我是母老虎,你就是老鼠。再得瑟,我就吃了你。”狠叱,配上凶狠的表情,毫不怀疑丰延苍不听话她就会吃了他。
轻笑,丰延苍抚摸着她的腰身,“我好害怕啊!”
“再多嘴我可不客气了。”扭身要打他,官道对面的金雕却猛地竖起了脖颈上的羽毛。接着双翅打开,飞上半空开始盘旋,一边发出长啸之声。
一时间,附近转悠的凶兽,以及城镇里的兽群都发出了嘶吼声,太阳高照,却是空气凝结。
岳楚人深吸口气,沉下脸转身看着向北的田地尽头。丰延苍亦是在同时敛起了笑容,单手环住岳楚人的腰,另一只手上则多出了一把金黄色的雨伞。
远处的天际,首先出现的是一群黑压压的乌鸦,好似乌云来袭,翻滚着朝着这边快速蔓延过来。
金雕不安的在天空上盘旋,地上的凶兽则吼叫着蹦跳着,城里的兽群依旧在嚎叫,震得天空好似都在晃动。
“走。”岳楚人眸子晶亮,隐隐跳跃着一丝兴奋。
丰延苍闻声立即搂紧她的腰一跃而起,另一只手上的金黄色雨伞也打开,阳光照在上面,泛着刺眼的光。
快速的跃出去,朝着袭来的乌鸦进发,那金黄色的一点儿迅速移动,眨眼间已几百米之外。
黑压压的乌鸦彻底占领了上空,密密麻麻,将阳光都遮挡住了。
田地里,一个金色的小点儿在移动,乌鸦好似看见了,嘎嘎的叫着,一窝蜂的俯冲向那田地间的金色小点儿。
一群乌鸦蜂涌的扑向那金色的小点儿,怎知就在那一瞬间,呼啦一声,火苗跳跃而起,瞬间将密密麻麻的乌鸦淹没。
烧焦的味道漫入四野,接下来的便是腥臭,熏的人欲吐。
丰延苍揽着岳楚人疾走,所过之处火焰四起。
乌鸦惨烈的叫声刺得人耳膜生疼,半空之上乌鸦群依旧紧追不舍,疯狂的朝着他们狂扑下来。
一时间,空旷的田地浓烟漫漫,腥臭味儿无所不在,那是一种接近腐烂的味道,让人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死亡。
金色的小点儿随着大火弥漫,也消失了。
那恍若乌云的乌鸦也大半葬身在火海当中。
丰延苍带着岳楚人快速的朝着小镇返回,密麻麻的凶兽堵在小镇外的官道上,皆摆出攻击的姿态瞭望那大火浓烟。
在达到小镇前时,丰延苍收伞,伞面上沾了一层的乌鸦羽毛,羽毛根部带着乌鸦的肉,那些肉尽数是腐烂的。
身后幸存的乌鸦追来,发出嘶厉的嘎嘎声。这边兽群躁动不安,随着岳楚人吹了一声口哨,兽群出击。乌鸦也俯冲下来,瞬时与兽群缠斗一处。
两人快速的躲进小镇内,镇里的百姓都藏在屋子里不出来,街上空无一人。
丰延苍揽着岳楚人跃上房顶,一眼瞭望到小镇之外,兽群乌鸦的战圈,浓烟滚滚的大火,那之后便是在地上行走的亡灵军队。
此时一看,岳楚人深吸口气,丰延苍也不由得蹙眉。刚刚时间紧迫,他们并没有仔细查看,如今终于瞧见了那真正的亡灵军队。
密密麻麻看不见尽头,个个高约两米,身缠铁链,嚯嚯而来。随着行走时铁链相撞,那声音已经将群兽激斗乌鸦的声音压了下去。
他们踏过起火的田地,皮肉被烧,却依旧前进,不为所动。
很难想象,如若一个人从这群亡灵中间穿过去会是怎样一种情形,或许眨眼间就覆没。
岳楚人深深地吸口气,“看见了吧,那火都烧不毁他们。”摇摇头,那火是蛊火,并不是寻常的火。烧乌鸦很容易,但烧亡灵的级别却是不够。
“咱们撤。”丰延苍当机立断,揽着岳楚人快速跃下房顶,眨眼间消失于寂静的街道,不见了踪影。
“如此仓惶逃走,实在难看啊。”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入他胸膛,一边大声道。
由于速度快,风吹着他们的发丝飞扬。
丰延苍盯紧前方的路,一边轻笑,“你都承认势不如人了,我自是不会向前冲。”
“哈哈,我可没有承认哦,我只是说难对付罢了。”大笑,岳楚人倒是极为享受与他这般奔逃,实在有趣。
“如此,我送你回去?”一个急刹车,丰延苍还当真停下了。低头看着窝在他怀里的人,漂亮的凤眸里尽是笑。
抬头,瞧着他那揶揄的笑,岳楚人撇嘴,顺势更加用力的搂紧他,“赶紧走,你这古人,这个时候捣什么乱。”
“遵命。”拥紧她,再次疾步如飞,过快的速度使得地面沙石乱飞。
被他们甩在身后的小镇上,那亡灵军队已到达了近前。与乌鸦缠斗的兽群并没有与亡灵军队激斗,反而调转方向追随岳楚人与丰延苍的脚步跑开。
亡灵军队队列有序,便是眼前有一个小镇阻挡,他们似乎也没打算拐弯儿。
完全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状态,前方有房子墙壁阻挡,他们就挥起缠绕在身上的粗铁链甩出去。那千钧般的力量砸在泥土筑城的墙上,房子瞬间被打出一个大洞。
屋子里的人惊叫四起,然而,却被亡灵完全当做绊路石般对待,一个铁链子甩出去,三五个人被打飞,身体变形脑浆迸裂。
原来他们不止攻击敌人,便是自己国家的人也不认得。挡路的便杀,就是如此简单。
群兽奔腾,几百只的野兽离开这个镇子退居几里地之外的另一座小镇。岳楚人与丰延苍已到达了这个镇上,待得群兽全部进入了镇内,丰延苍于镇外将一琉璃坛倒扣在官道中间。
瞬时间,黑流涌动,朝着北方迅速蔓延,所过之处,青草树木尽数枯萎腐烂,散发出浓烈的酸味儿。
岳楚人早被他送上了一座房顶,在这上面她看的清楚,亮晶晶的眸子里跳跃着兴奋,唇角也无意识的上扬。
“黄泉水,看你们躲得过不?”咬着牙,她已经等得迫不及待了。
丰延苍快速的完成返回,跃上房顶与岳楚人并肩而立,在这儿看得更清楚,那黄泉水正在迅速的蔓延着,青翠的草地沙石的官道,左侧的树木,尽数焦黑,然后腐烂消失。
“威力甚大。”丰延苍感叹,难以想象,若是人沾上了,会是什么结果。
岳楚人眨眨眼,“十年之内,这地方都将寸草不生。”
“战争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以这土地来换取将士的损失,很值。”沉声回应,如此有力。
黑压压的亡灵很快的进入了视线,这边黄泉水也在急速的朝着他们蔓延而去,只要它们相遇,就会发生有趣的情形。
很快的,它们相遇了。然而,更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那黄泉水确实能够侵蚀他们的身体,走在最前方的亡灵从双脚开始融化,但便是融化,却挡不住他们继续向前走的魄力。双脚没了,用残破的腿依旧能走;双腿逐渐融化,一直融化到了胯骨,那第一排的亡灵才算是停下来,身子一歪栽倒,整个身体剧烈的腐蚀,最后化成了一堆泡泡。
大约五分钟,第一排全军覆没,第二排却是紧跟其后,同样从脚底开始腐蚀,但前方有‘同僚’垫路,踩踏着他们还没来得及腐蚀掉的上半身又前进了许多,距离镇子也又近了一分。
他们都是这样前行的,前方一排排的倒下,后面却依旧一往向前,渐渐地,来不及腐蚀的亡灵都倒在了路上,反而成了后面亡灵的垫脚石。有了他们垫路,他们的脚与地面的黄泉水隔离,直朝着小镇而来。
房顶上,岳楚人与丰延苍都看的惊异。
“他们过来了。”叹了口气,岳楚人直摇头。这一次,差不多折损了他们三分之一的亡灵,但那剩余的三分之二却依旧有很多,他们俩又得跑路了。
丰延苍单手环住她的腰,一边垂眸看着她,纤薄的唇边挂着笑,“不要气馁,事实证明,你的黄泉水才是无敌的,只是太少了。”
翻了翻眼睛,岳楚人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舒坦多了。”
轻笑,他用力搂着她跃下房顶,迅速的消失在街道上。后面群兽跟随,撤离这小镇。
最后一个小镇,这是他们俩人第一个攻下的镇子,这个镇上的百姓最少,而且刁民居多。岳楚人在攻下这小镇第一天就警告过,谁若是逃跑或者试图反抗,便会成为凶兽的腹中餐。然而,依旧不断的有人试图逃跑,拿乱石砸野兽,所以,也因此死了不少人。
东阳人不比北疆人彪悍,却是极端的,也怪不得那役亡师能够培养出那么多的亡灵。
进入最后一个小镇,群兽没有停留,而是直接越过小镇朝着几里地外的森林而去。
岳楚人与丰延苍在镇外停下,岳楚人留在原地,丰延苍则快速的奔向右侧的田地尽头。各自分工于土地里刨挖着什么,这时,那群亡灵朝着这边行走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可见他们的速度有多快。
那边丰延苍完工过后便返回,到达岳楚人面前时,她也正好起身。二话不说揽住她快速离开,直接离开镇子。
镇里的百姓一直在观察,群兽消失,他们也都从屋子里出来。
欣喜刚挂上脸,就听到怪异的声响朝着镇上逼近。
有人跑到镇外去瞧,一看之下大惊失色,“鬼来啦!”
瞬间,整个镇子一片忙乱,百姓都朝着山里逃跑,那方亡灵也逼近了!
跃过原东阳守军驻扎的营地,这里依旧血腥味儿浓重。群兽快速的越过这里跑进山中,后面丰延苍也带着岳楚人快速的进山。
在山中停下,丰延苍将她送上树,随后他也跃上来,于她身后站住,踩着一个细枝桠,轻飘飘的。
“小苍子快看,爆炸了!”瞧着远方的小镇,依稀的能够看到小镇的影子,但那小镇后的漫天金光却是看的更清楚。
爆炸声很大,随着爆炸喷溅到半空的则是金石蛊,至阳至烈,对于亡灵这种至阴至邪的物体最为有效。
果然的,第一声爆炸过后就听到了嘶吼声,那根本就不是人会发出的声音,便是动物也及不上,听了不免起鸡皮疙瘩。
“有效果了,还要继续看?”丰延苍的胸口起伏微微有些剧烈,一路奔跑,他再平稳的气息也紊乱了。
“看一会儿,我想看看这一次会消灭多少。”岳楚人手向后,抓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丰延苍没再说什么,与她一同看着那边。爆炸声不断,漫天的金花,恍若天上下了金色的雨一样,那般刺眼。
震得人耳膜发痛的嘶吼声接连而起,依据这声音,似乎损折了不少。
但谁知这些亡灵就算被金石蛊烧了会不会彻底死掉,或许如踏入黄泉水那般,便是失去了躯干,也依旧还‘活着’。
蓦地,一道变调的声音传来,没有成词成句的话,叽里咕噜,完全构不成正常的语言。同时听起来又有些诡异,好似由半空中传下来的一样,冠盖大地。
“他在给亡灵下命令,哼,逼得他不得不换方法了。”岳楚人咬着嘴唇,眼睛不眨的看着那依旧飘在半空的金花闪闪。
“便是换了方法,也改变不了他已损失过半了,他太自信了。”丰延苍淡声道。刚刚他一直没出现,便是乌鸦尽数覆没,他都没出面,这时出现也就证明,他确实急了。
“咱们走吧,他肯定会追着咱们进山的。”扭头看着他眉眼弯弯道。
“走。”丰延苍俯首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下,随后揽着她跃下树,直奔山里而去。
翻山越岭,数座山过后又越过一片山谷,前方隐隐的有人在活动。
“王爷王妃回来了。”兽群回来有一会儿了,众多护卫在等着。
“各自准备,傍晚时分亡灵军队就会到达。”停下,丰延苍直接下令。
“打起精神来,不要看我们俩轻松回来了就认定好对付,这次一定要必保万无一失。”都在这山林滚爬了将近半个月了,大家似乎都有些萎靡。
“是。”众人齐声回应,下一刻迅速撤离四散入密林当中。
“咱俩也走吧,休息一会儿,今夜与他交手,我要多多拜托勤王了。”拱手,岳楚人像模像样。
丰延苍无声轻笑,“不必客气,勤王妃有何要求,本王都一定满足。”点点头,配合的与她唱戏。
“便是全部一一满足我,勤王也要多多小心,万不可受伤,否则,我会心里难安的。”这是最主要的。她不会武功,所以势必得二人合力。
“勤王妃也要保重,细数几年相伴,本王照顾不周,要你多次受伤,心内惭愧。”看着她,漂亮的凤眸深邃悠远。这些话一直在他心里,他觉得他很失责,多次她身处险境他都不在,不止惭愧,是愧疚。
岳楚人抿唇,歪头看着他笑意盈盈,“小苍子,人这一生可以控制很多事物,但唯独控制不了意外。我将那些都归属于意外,对于我存在这个世界与你相伴所必经的意外。战胜了那些意外,我也就能永存于这里了。你无需自责,我从来都没怨过你。”
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丰延苍眸光闪闪,她越是这样说,他就越是不舒服。
“这一次,无论如何,咱们都要在一起。”蹭着他的手,岳楚人语气坚定。
“生同衾死同穴。”六个字,将岳楚人的话做了一个完美的总结。
“好。”答应,岳楚人投入他怀中,紧紧地抱住他,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一时间,她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抚着她顺滑的长发,丰延苍长长地舒口气,他虽不觉得今日他们必死无疑,但总是不会平安度过。世上之事哪有那么平顺的,但战胜了这些坎坷,幸福才会到来。
北方,北域大军营地。
身覆铠甲的阎靳坐于北王的主帐中,满身冷硬眉目冷漠,看着姿势随意倚在上方大椅中的裴袭夜,清透的眸子缓缓移开,然后落到了与他挤在一张大椅中的丰年非身上。
丰年非虽是不能自己坐着,但将他摆成一个坐着的姿势,他就会稳稳当当的坐着。为了防止他会向前扑掉下椅子,裴袭夜的腿横在最椅子边缘搭在对面的扶手上,给他隔离出一个十分安全的空间来。
阎靳是来给裴袭夜送信的,东阳的亡灵军队已尽数去了南方,他们完全可以开战了。
“她故意把他引去的,胆子倒真是大。依朕来看,她必定是有什么后招,否则也不会如此托大。”将信纸送给丰年非玩儿,裴袭夜笑眯眯的说道。其实他怀疑岳楚人的手里有《元蛊札》,那役亡师也完全不顾东阳北方是否失守直奔她而去,可能也是怀疑《元蛊札》在她手上。如此,他也放心了,打不过的话,就将《元蛊札》给他好了,或许能保命。
阎靳不语,眸子却是覆上一层灰暗,岳楚人有什么底牌他并不知道,也根本不了解。如今来看,他对她的了解,还不如裴袭夜。
哀大莫过于心死,他早已体会过了,但无意中,心头总是会一阵抽紧,连累的呼吸都困难了。
145、奔逃,对决
傍晚来临,立于最高的山巅之上,能够清楚的看到连绵群山。
那‘陷阱’在这儿看的相当清楚,占了整整半座山。
由那‘陷阱’之后有一条宽约两米的‘通道’一直绕过他们所处的最高山直至原始丛林当中。若是顺着这条由火药炸出来的‘通道’径直的走,最终能抵达大燕。
坐在一块巨石上,岳楚人不眨眼的望着群山之后那小镇的方向,那金石蛊依旧在发挥效力,阳光照耀的到,半空金光闪闪,看的时间久了,会刺得人眼睛发疼。
丰延苍站在她身后,她看着远处,他低头看着她。这姿势固定,两个人许久都没有动。
随着太阳缓缓落下山,金石蛊渐渐的失去效力。于金石蛊中挣扎的亡灵也露出来了,被那强光烤化了大半,但仍旧生存下来许多,那一个亡灵抵得上两个护卫,单单是看着便产生压力。
这高处风很大,发丝飞扬,吹得岳楚人眯起眼睛。
“太阳落下了,金石蛊的效力便要消失了。”那半空的金光渐渐暗淡,阳光在很快的消失。
“真的很神奇,若不是亲眼所见,任何人与我说,我都不会相信。”丰延苍叹道,如此场面,若说是天显都不会有人反驳。
岳楚人抿嘴,“那你瞧着那些亡灵是不是觉得更神奇?僵尸。”
“死尸复活。”丰延苍如实评价,就是胆子大,看见了他们也会害怕。
“像他这种道行,将死人复活也不是不可能。任何起死复生的秘术都属于偏门,修炼很难,操控自如更是难上加难。他是个奇才,这等本事是我们穷其一生也追赶不上的。只是,修炼这门就注定他会众叛亲离敌人遍地。”岳楚人叹息,她虽是羡慕,但绝对不会去研究这项偏门。
“为何修炼这门就注定众叛亲离?”丰延苍有些不解。
“因为会性情大变,甚至为了实验杀死自己身边的人。浸淫于此,挣扎不出来,人性尽失,与动物无异。”仰头瞅着他,岳楚人眼睛晶亮,很认真。
丰延苍慢慢颌首,“你们门派中,有人修炼此术么?”
“没有,我是从祖师爷的手拘看到的。我那个祖师爷啊,是他的师兄弟,他五年前逼迫祖师爷交出《元蛊札》,祖师爷退进了仙人洞,于大火中消失了。那仙人洞可能磁场不同,就是两个世界能交错的地方。”所以,她很不喜欢那个仙人洞,让她有一种被威胁的感觉。
丰延苍微微蹙眉,“真的?”仙人洞?道门道士升天的地方?
点点头,岳楚人叹口气,“这是他亲口说的,他向我打听祖师爷的行踪,觊觎他手中对他造成威胁的《元蛊札》。”
“你说过,他想知道你所知的秘术,就是《元蛊札》。那你到底看过那本《元蛊札》没有?”岳楚人的所学,他并不是很清楚,因为他不懂。
“看过。那座山的‘陷阱’里埋下的元阳蛊就是《元蛊札》中所记载的。我研究的时日尚短,可能有不足,不过我有信心。”眼睛弯弯,她两颊的酒窝露出来,可爱的紧。
丰延苍撩起袍子蹲下,单手托着她的下颌,很认真的看着她,“那日你信心满满,我以为都是你所熟悉的。没想到是你短时日研究出来的,很厉害。”在营地那时她总是坐在某个地方就闭眼睛沉思,他以为她在想孩子。
“这夸赞我喜欢,承认我不比你差。”任他托着下颌,将整个脑袋所有的力量放置在他的手上。
“本来也不差。”抬起另外一只手敲她的额头,丰延苍笑道。
笑出声,岳楚人歪头看着他,怎么也看不够。
太阳缓缓坠下山头,大地彻底失去阳光,那小镇半空上飘荡的金光也消失了,一个下午在金石蛊的强光下受折磨的亡灵也精神起来。
分不清男女的变调声音冠盖半空,叽里咕噜晦涩难懂的命令,原地的亡灵跳跃而起,一个个生龙活虎,跳跃起朝着这边奔跑而来。
密麻麻的亡灵奔跑着,踩踏的大地都在轰隆隆的响。他们的速度极快,狂奔跳跃,好似只是几分钟,便冲进了山中。
站起身,岳楚人以小指放在唇边,一道清越的口哨声传出去,山中立即有了响动。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亡灵进山了。
“看,他在那儿。”丰延苍的目力很好,待得密麻麻的亡灵冲进山中后,他在那片官道上找到了隐藏在最后面的役亡师。
依旧是通身包裹在披风内,兜帽罩在头上,看不见脸。
“他也看见咱们了。”他以轻功前进,岳楚人看着他,蓦地有一种被盯住的感觉。
“嗯。”丰延苍给予认定,他确实看见他们了。
“一会儿让他好好瞧瞧他那些亡灵损折的场面。”轻叱一声,再低头往山巅下的群山观望,那茂密的树丛稀里哗啦的在响动。在里面行走的物体速度很快,一波一波,恍若波浪。
几座山,他们很容易的就穿过来了。那设了‘陷阱’的山中,众护卫汇聚在那儿,各自行走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将越过山谷的亡灵吸引了过去。
第一波亡灵冲进了众护卫所在的山中,马上就响起了亡灵略显兴奋的嘶吼声。护卫朝着山上跑,他们速度很快的在追赶。
密密麻麻的亡灵陆续的越过山谷冲进了山里,整座山开始起了变化。
光线愈发的暗,那山发生的变化也愈发的明显。恍若艳阳的红光缓缓自地下冒上来,树木开始坍塌,地面下陷,红光愈烈,山中追赶护卫的亡灵开始发出变调的嘶吼。
众护卫撤离山头,在跃下山的同时引燃了早在山顶埋好的火药。爆炸声起,整座山开始快速坍塌,红光冲天,一时间恍若白昼。
站在山巅之上,岳楚人紧抓着丰延苍的手。随着元阳蛊生效,她也不断的冒冷汗。
整座山坍塌,山上的亡灵也随着掉下去,元阳蛊的强光让他们没力气逃离,被炙烤,融化的速度比之黄泉水还要快。
“他过来了。”丰延苍一直紧盯着那役亡师。他已经到了山巅之下,而且他有意识的避让开元阳蛊红光的炙烤,看来他也很怕。
“嗯。”岳楚人点点头,额头却是冷汗直冒,唇色发白。
似乎听出了岳楚人呼吸不稳,转头看向她,丰延苍也不由得一惊,“你怎么了?”
“没事,待得元阳蛊效力消失,我就没事了。”红光冲天,照的她的脸愈发的白。
丰延苍紧蹙眉峰,揽着她快速后退,“还说要与他一战,你这模样怎么与他斗?不行,咱们先躲,元阳蛊的效力什么时候消失了,再与他决斗。”说着,他搂着她快速的跃下山巅,朝着反方向的密林中逃窜。
“我刚刚都说了,这是第一次催动元阳蛊。《元蛊札》中有说,施蛊者会受到影响,我这肌肉发抖手脚发凉便是受到了影响。”其实她想,元阳蛊可能是借了她的阳气。
“别说了,抱紧我。”丰延苍沉声,他又不是没听出来。她这受损的速度太快了,刚刚在山巅上还只是呼吸不稳,这么一会儿便身体紧绷说话都有些发抖了。
岳楚人听话的不再说话,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怀中,身上冷汗直冒,很快将她身上的衣服打湿。
二人快速的于漆黑的密林中奔走,那红光冲天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身前身后,群兽跟随,众护卫亦是紧紧相随。在他们的最后方,那通身包裹在披风中的男人亦是不放松。这黑夜中的丛林不安静,好似老天都知道了似的,浓夜漆黑,不见辰星。
不能顺着那条由火药炸出来的道路继续奔走,那样会将那役亡师引进大燕,所以丰延苍带着岳楚人直接进入了原始丛林,朝着北方进发。
原始丛林茂密的连呼吸都困难,这里的植物与动物相当多、稀奇。不过他们这一班人却是无任何野兽毒物敢侵扰,本来便不近毒,又有群兽环绕,所过之处无不退避。
搂着丰延苍,清楚的听到他越来越重的呼吸,岳楚人尽力调节,肌肉发抖的状态慢慢消减,她估计那座山上的元阳蛊已效力渐失了。他的亡灵大军尽数损折在此,她便是浑身抽搐至口吐白沫也值了。
“小苍子,你可以慢点了,我好多了。”抬头凑近他耳朵,嘴唇碰到他的脸颊,他流下来的汗沾到了唇上滑进嘴里,咸咸的。
“不许说话,尽快休息。”呼吸略急促的斥责,若早就知道那元阳蛊会对她有影响,那么他们便早早的找个地方藏起来了,何必仓惶奔跑。
她就是太自信,不过他也有责任。在她自信的同时,他不是也一直在夸赞她来着?
岳楚人闭嘴,重新趴在他肩头,闭上眼睛调节自己,肌肉不再抽搐,冷汗却还直流,而且她觉得有些冷,脊背发寒,这就是阳气弱的明显症状。
“哈哈哈哈,不要再跑了,你们一个都活不了!”一道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从后方响起,由内力催出,放大了无数倍,能够清楚的灌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岳楚人冷哼,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就听到了后面的护卫发出的惊呼声。下一刻,林中大乱,那些死去倒在地上的树木花草被灌注了生命,伸展开枝桠开始攻击他们。
“快放我下来。”岳楚人第一时间警醒,从丰延苍的身上跳下来,单手从腰间摸出一样东西来弯身扣在地上。
丰延苍站在她身后,于腰间的玉带中抽出软剑,挥剑如虹,快速的斩断四面八方朝着二人蜂涌般爬过来的干枯树杈。
由岳楚人手下开始,一线火苗径直的顺着地面窜出去,呼啦一声,火苗燃烧到横生过来的干枯枝桠,一时间,这密不透风的丛林中火光大作。
“走。”高喊一声,岳楚人翻身跳到丰延苍的身上。丰延苍亦是极其配合,收起软剑揽着她快速奔走。
后面的众护卫借由火苗的救助,快速的脱身,迅疾的离开这里。
“哈哈哈,哪里逃?”还未奔走出多远,那人的声音又紧跟了上来。这一次极其的近,那感觉好似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抓得到他们。
岳楚人将头从丰延苍的怀里探出来,茂密的丛林里漆黑的什么都看不见,更别提他人在哪里了。仰头,透过茂密的树冠之上,或许他在那上面紧追不舍。
“他在我们头顶。”丰延苍告知了最准确的位置,岳楚人立即仰起头,但夜色漆黑树冠茂密不透风,什么都不看见。
“与你师父一个德行,胆小怯懦,只会逃跑。”嘲讽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更加印证了丰延苍的说法。
“哼,那是他老人家不喜斗争,他心地仁慈,若是宰了你,他会伤心的。”岳楚人随后胡诌,一边两只手环抱住丰延苍的脖子,一手拿着紫竹笛,一手将两个黑豆豆塞进紫竹笛当中。
“胡说八道,他是害怕我。”不男不女的声音带着些怒意,听得出来,他不喜任何一人的本领超过他。
“那你或许可以问问他是不是害怕你啊?”塞进去,岳楚人将紫竹笛放在唇边,以手指按住多余的小孔,只余一孔冲着上方,对准了位置。
“他在哪儿?”果然,岳楚人这话一说,他立即被吸引。同时头顶的树冠发出沙沙的声响,他不再虚浮半空,而是踩踏在了树冠上。
就是这时,岳楚人用力一吹,两个黑点直奔头顶的树冠而去。
丰延苍带着她快速离开那儿,身后的树冠上呼啦一声,恍若磷粉燃烧时那般,发出滋啦啦的声响,整个茂盛的树冠都亮了,如同过年时的烟火一般,绚烂夺目。
很清楚的听到伴随着滋啦啦的声音响起来一个扭曲的痛呼声,岳楚人趴在丰延苍的肩膀上笑得开心,“等你追上我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我师父去了哪儿。”
恍若圣诞树一般的树冠上,一个黑影在跳脚,同时还有极其败坏的吼声,“我的头发!”
岳楚人大笑,被丰延苍抱着快速离开越来越远,后面众护卫跟随,很快的将那还在树上跳脚的人甩开。
丰延苍的呼吸有些紊乱,脚下的速度也慢了下来,“那是什么?”看起来很管用。
“磷蛊,我只有那么两颗。会让他一时眼花什么都看不清,用来逃跑的。”说道这个,其实她也没什么得意的。下三流的东西罢了,都是她不齿的,如今却也用上了。
“很好,咱们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丰延苍说着,脚下也立即停了,放开了岳楚人,他身子向后靠在了树干上。
岳楚人抬手顺了顺头发一边抬头看向他,虽是黑夜,她也依稀的能够看得清楚,不禁的噗嗤笑出声,“还第一次见你这么狼狈,真该拿个镜子让你自己也瞧瞧。”说着,抬手给他弄散落下来的发丝。
丰延苍从来都是一副风雅飘然的模样,便是与她在这林中摸爬滚打了许久,也如同散步似的。今儿是真真的不顾形象了,可以看得出他是多用力的在逃命。
任她给整理,丰延苍深呼吸,便是他内力深厚体力也好,但奔走这么长时间,他还是免不了疲累。
在后面追随的众护卫也陆续的跟了上来,围绕在周围,将他们二人护在最中心。
丛林里稀里哗啦的声响不断,群兽奔跑而来,亦在远处奔走,但与岳楚人的距离始终不太远。若是有需要,只需命令一声,它们就会很快的奔来。
“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一直的跑下去么?”倚靠着粗壮的树干,丰延苍的呼吸也平稳了下来,轻声问道。
“我恢复的差不多了,等到天明,他再追上来咱们就不跑了,与他决战。”岳楚人双臂环胸,她身体不再发抖,冷汗也不流了,唯独觉得有点冷罢了,不过她可以忽视。
“好。何褚,李晋过来,本王有交代。”丰延苍抬手拍拍岳楚人的肩膀,随后走开。
四周的护卫尽数的走过来,丰延苍在交代什么,亦或是在商议对策。
岳楚人倚靠在刚刚丰延苍倚靠过的大树上,单手在腰间摸索,脑子里亦是在快速的转动。
与此同时,北方的战斗也在持续,便是寒冷黑夜,突袭不断。
大燕阎字军与北域铁骑双剑合璧,可谓是无往不利。
东阳军队实际上战斗力很强,但奈何对方举两国精英攻打,便是再强也难以支撑。两日下来,连失三座城池。
太阳初升,新的一日来临,群山连绵,在阳光下升腾着袅袅的雾气,恍若天上风光。
丛林尽头,一条大河蜿蜒的顺着山体自有的弧度流淌着,大河的几百米外就是一处悬崖。恍若被利剑削出来的山体,阳光照射在上面泛着刺眼的光。
悬崖下,一众人分散开,通身青色劲装的护卫大约四五百人,每个人之间大约相隔一米,位列分明。
一群野兽分开两群,相距几百米的于悬崖两端遥遥相望,不再到处乱跑,而是一直静静地翘首望着。
悬崖最当中,地面散碎着大大小小的石块。一身长裙下半部分已经成了烂布条的岳楚人坐在大石上,随着阳光慢慢的照到她的脸上,她缓缓眯起眼睛,慵懒的很。
一旁,丰延苍双手负后的站着,白色的长袍还算完好,墨色的长发重新整齐的束在脑后,比之岳楚人的狼狈可要好很多。
“还不来呀。”岳楚人托着下巴,明显有点不耐烦了。
丰延苍低头看了她一眼,“来了。”以他的耳力,已经听到动静了。
岳楚人睁开了眼睛,瞧着河对岸的丛林,果然,没用上两分钟,一个黑色的影子踏着树冠而来。
“你太慢了。”笑眯眯,瞧着他落在了河边,笑得愈发开心。
“迫不及待的想死了?”不男不女的声音带着扭曲的笑,他一边迈步朝这边走,一边摘下头上的兜帽。
那张很瘦的脸露出来,凹陷下去的眼睛恍若两个黑窟窿。披在肩上的灰色头发短了许多,那是昨晚在丛林中被磷蛊燃烧时的火苗烧到了。
“是迫不及待的想看你死啊。”站起身,岳楚人挪动一步靠近丰延苍身边。
“哼。”冷哼一声,在他眼里两边的护卫和兽群恍似不存在。
“别哼啊,给你看个东西,想必你会很感兴趣。”说着,岳楚人转过身。下一刻再转过来时,手里多了一本书。
一眼瞧见了岳楚人手里的书,他眼睛都瞪大了几分,“果然在你手里。”
岳楚人笑得得意,看了一眼手里的《元蛊札》,“没错,其实一直都在我手里,只是我没有认真的琢磨过。后来你为了这东西来抓我,我才知,原来这里面有你的死穴哦。”
“哼,便是你有它,你也及不上你师父的一星半点。交出来,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他停下,眼睛不离岳楚人手里的山寨《元蛊札》。他的目的很明显,一切都是为了它。
“给你?不如咱们交手试试,我若是真的不如你,那我就把它给你。”转身将书又藏了起来,她转过来眉眼弯弯。
“找死!”咬牙,他随手一挥宽大的披风,一股黑气从他的脚下蔓延出来。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那股黑气快速的将所有人罩在了里面。
“闭气!”岳楚人的声音响起,下一刻两个人影自黑气中跳出来,丰延苍揽着岳楚人以悬崖的石壁为支点,很快的自他的蛊气中逃了出来。
“除了奴役死尸,你其余的本领也不怎么样。”岳楚人讽刺,一道白绫自她手中脱离,借由阳光的至阳至烈,将那罩住整个悬崖下方的黑气劈开两半。
“你师父不止做人不怎么样,教出来的徒弟也很蠢。”黑气中,讽刺的声音响起。下一刻,满地的碎石腾空而起,自黑涡飞起,恍若长了眼睛一般的直奔悬在崖壁上的两个人砸去。
146、同归于尽
“快下去。”眼见无数个石头砸过来,岳楚人收起手中的白绫反手搂住丰延苍的腰。
丰延苍亦是动作极快的松开石壁,揽着她下坠,眨眼间坠入下方的黑气当中。上空无数的碎石砸在了石壁上,过强的力度砸的那石壁碎裂下来一大块,扑通通的都掉了下来。
下方翻滚的黑气中,丰延苍揽着岳楚人急速挪移,很精准的挪到那立在黑雾当中正在挥动披风的人身前。丰延苍直接抽出软剑攻击他,他抬手去挡,岳楚人甩出白绫打在他身上,他身上的披风很明显的焦灼了一块。
“哼,愚蠢!”他冷哼一声,黑气消失,再眨眼,由他脚底散出红气,腥臭味儿扑鼻,熏得丰延苍一趔趄。
岳楚人抬手捂住丰延苍的口鼻,另一只手抽出紫竹笛,放在唇边仅吹出一个单音,只见地面一点白光恍若一条蛇咻的窜向那人面门。
“雕虫小技。”他捏着披风一挥,将那扑向他的银白小蛇轻松拂开,又一挥披风,两只黑鼠窜出来,吱吱叫着扑向丰延苍与岳楚人的脚踝。
“跳!”岳楚人大喊,丰延苍同时跳起来,那两只黑鼠从他们脚下滚过去,岳楚人反手挥动白绫打向丰延苍的身后,两只吱吱叫的黑鼠碰到了白绫,立即化成了两股白烟消失不见。
“说我是雕虫小技,你也没有高明到哪里去。”岳楚人冷叱,右手高抬放下,天空蓦地多出一张由白光组成的网直罩他头顶落了下来。
“你师父的本领你到底学到了多少?蠢笨至极。”那张网马上落到了他头顶,他冷声嘲笑,单手扯住披风兜头盖住自己,同时向上一跃直接穿过那白网跳了出去。
白色的网落在了地上,地面的沙石瞬时被烤炙的通红。
“哼,总得一样一样的展示给你看不是?”岳楚人笑,但那双晶亮的眼睛却是充血变红了,她也恨极。
“那就接着来。”他跳跃着跑远,丰延苍揽着岳楚人极快的跟上。
丰延苍手中的剑不时的找机会挥动攻击他,但他就算是与岳楚人激斗,也同样能够躲得过。如此本事很是难得,同时也让岳楚人忿恨不已。她若是也会武功,又怎会处处受限制?
他跳跃着退向悬崖下,丰延苍却蓦地后退,手中软剑注气绷直,点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与此同时,一直固守在四周一动不动的众护卫挥剑袭来,几百人瞬间围住他,呯呯砰砰打斗声起。
丰延苍揽着岳楚人顺着旁边的崖壁攀登上去,立于高处很清晰的看到下面的战况。岳楚人攀着丰延苍的肩头往下看,同时拿出紫竹笛放于唇边。数道单音响起,石壁上嗖嗖嗖,几道金黄色的小影朝着下方被围住的人快速窜去。
他被围住激斗,难以抽出手脚来对付头顶上冲下来的物体,只见那几道金黄色的小影顺着他的头皮钻入进去。
他身体明显一抖,四周护卫见缝插针,两柄剑准确的扎进了他的腹部。
石壁上,岳楚人眼睛睁大,攀着丰延苍的肩头手指都抠进了他的肉里。
然而,她期望过高,那人虽是中剑,但爆发力更强。双掌推出去,他面前的一百多个护卫瞬间被打出去,连带着后面的护卫尽数倒地,数个直接承接了他内劲的护卫则口喷鲜血。
岳楚人咬牙,“算你狠。”
“别说了,抱住我。”丰延苍开口,声音低沉且饱含凛然。揽着她极快的朝着悬崖上方攀登,下方,已经受了伤的人则快速的追了上来。
愈发向上,风愈凛冽。岳楚人趴在丰延苍的肩上看着下面攀登石壁恍若平地行走的人,满眼难以置信。不过相应的,她却是更加的激动,若是能打败这样一个人,她也无憾了。
悬崖最下方,数十个护卫倒在地上起不来,留下几个人照顾他们,其余人则也开始攀爬石壁追上来。
群兽在下面乱走,没有岳楚人的命令,它们也只得留守在下面。天上金雕一直在盘旋,其实它是害怕那人的,那人只需动动手,它小命就没了。
丰延苍带着岳楚人一个翻转登上了悬崖的最顶端,两人站定,快速的向后退了几步。
整个悬崖顶只有十几平米,后面山体向下,怪石嶙峋,稀稀落落的树木斜斜的生长在石头缝间,风一吹,看起来格外瘆人。
二人站在正当中的位置,不过两分钟,那人就从悬崖下露出头来。
岳楚人抬手一弹,一个金豆豆飞了出去,不过他却躲过了。
青白的脸看起来很瘆人,充足的阳光照着,那苍白的脸皮下黑色的血管分外分明,像是一条条青虫子趴在皮肤里。眼窝深陷,眼珠赤红,被风吹得张扬的灰色头发参差不齐,黑色的披风焦灼了好几块儿,看起来恍若一头饥饿的雄狮。
岳楚人笑笑,抬手拂开脸上的发丝,虽她笑颜如花,但同样脸色苍白眼珠发红,看起来完全不正常。
“很灵活嘛,躲过去了!”啧啧两声,似在嘲笑他老了。
“哼,黄毛丫头,诡计多端。”说着话,他的头快速的晃动了一下,好似抽筋了似的。
岳楚人咯咯笑,“舒服吗?”
“弄死了你们俩,我再弄死它们。便是它们将我全身打满了洞,我也不会死。”阴郁的眼睛满是得意,那不男不女的声音格外诡异,听着不禁让人窜起鸡皮疙瘩。
岳楚人暗暗的咬了咬牙,“你将你身体里的内脏都换了?怪不得,刺了你两剑也不见你流血。”这世界上要是有手榴弹之类的就好了,将他炸个粉碎,就是不死之身也必死无疑。
“哈哈哈,所以,我是不死的。接招!”仰天长笑,下一刻蓦地收笑,脚下生风一般的直奔他们而来。
干枯的手成爪,直取岳楚人面门。
丰延苍搂过岳楚人转了一圈躲开,同时挥剑刺向他的手臂。丰延苍的速度极快,剑尖划过了他的手背,眼见皮肉分开,却是根本不流血。而且他如常的收回手,脚下挪移方位再次攻击二人。
三个人于狭窄的悬崖顶端腾转挪移,丰延苍手中的剑恍若生花,先后刺中了他数次,但他依旧没有受任何影响,看起来反倒愈发抖擞。
“闭眼!”蓦地,岳楚人大喊一声,丰延苍配合相当快,刷的闭上眼睛,一团金粉被岳楚人撒出去,已经将手伸过来的人快速的跳开躲避。
同一时刻,丰延苍带着岳楚人朝着悬崖后方退去,怪石嶙峋,极不好行走。
“臭丫头,糊弄我。”顶上传来气怒的吼声,岳楚人轻笑,“有本事来追我算账!”
丰延苍带着她快速的从那怪石中间穿过,而且山体陡势明显,搂着他脖颈双腿攀在他腰间的岳楚人几乎觉得自己躺下的。
上面的人很快的追了下来,且放弃双脚踩踏山石,直接运力飞起俯冲向下直奔二人而来。
岳楚人趴在丰延苍的肩膀上看的清楚,眼见他越来越近,岳楚人趴在丰延苍耳边慢慢的开始倒数。
“三、二、一。”最后一个一字落下,丰延苍猛的一个转身,脊背朝后,手上同时将怀里的岳楚人一个翻转,她背靠在他怀里,正面对着那朝着他们而来的人。
丰延苍向山下跌落,怀中抱着岳楚人,上面一人俯冲追来,三人自一处陡坡上跌下,几秒过后,丰延苍最先着地。
后背撞击地面的声音格外的沉闷,都能够想象得到那撞击一下有多疼。
岳楚人压在他身上,更是双重的挤压。
然而此时,谁也顾不上这些。二人落地,那上方追下来的人也到了眼前。岳楚人双手向后拍在了地面上,地面的青草瞬时发生了变化,以肉眼都来不及观测的速度极快的生长。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缠绕着向上,将那已经坠下来却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想要逃跑的人快速的缠住。
那一片绿地上的草都像是中邪了一般,极快的生长着缠绕着,短短的时间内编出了一个恍若房屋一般大小的密不透风的笼子,将那三个人都缠在了里面,不露一丝一毫。
天上,金雕盘旋着,不断的发出阵阵长啸,似乎是在求救。
青天白日万里无云,光裸的山石被阳光照耀的刺眼,风阵阵,吹得山石间的树木杂草摇摇晃晃。但它们都听不到金雕的呼救,无动于衷。
正午时光,太阳最烈。那缠绕的房屋一般大小的绿草球泛着丝丝金光,一巴掌宽的草叶上不时的有阵阵金光流过,此时若谁敢伸手碰一下的话,那么定会感到烫手。
一众护卫自山上奔下来,旁边的丛林中,群兽也出现了,都朝着那堪比房子大小的绿草球飞奔而来。
然而,到了近前却都愣住了,此等阵仗要他们如何?今日迎战前,无论是丰延苍还是岳楚人都没有交代出现这种状况要他们如何做。
众护卫不禁回想,突然觉得,今早在交代之时,他们二人的言辞似乎就透露出,这是最后一招了。也是唯一仅剩的一招,若这一招都不好使,那么他们都丧命于此也难赢此仗。
但如今这是如何?赢了?输了?
若说赢了,那丰延苍岳楚人何在?若是输了,那役亡师确实被制住了!
都沉默了,立于那比之他们成年男子两人高的绿草球前沉默了,没有指导命令,该怎么办呢?
厚若堡垒的绿草球中,有两个人位于中央的位置。丰延苍的后背紧贴着地面,岳楚人躺在他身上,二人一上一下,倒是没有分开。
岳楚人上空一米处,一个人被层层草叶缠住固定在那里。密密麻麻的草叶,她其实也看不见他,但依稀的能够看到他黑色的披风一角。
岳楚人的手紧紧的扣在丰延苍两臂旁边的泥土里,五指都深陷,但若是细看的话,可以看得见她手指皮肤下那细细的血管在快速的流动。血液流进了泥土里,以催动这绿草更加强韧。
“小苍子,你还好么?”身下的人呼吸似乎都很弱,岳楚人也清楚,但此时又无法动弹。
“嗯,我没事。”身下的人开口,极力的以最好的语气回答她。
轻笑,岳楚人脸色发白双目赤红,但好在这个时候谁也看不见。
“没事就好,咱们或许得坚持一阵子了。”什么时候停下她也不知道,因为她根本就弄明白《元蛊札》中关于此以血催蛊的秘术,她完全是半知半解,但不得不用。现今被一同困在这里,下一步该怎么做,她还没有琢磨明白。
“我没关系,我更想知道,你还受得住么?”他摸向她的手,似乎有所感觉。
“我更没事了,此蛊能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看他,已经动弹不得了。”岳楚人笑道,极其开心。
微微歪头,丰延苍的视线穿过那密密麻麻的绿草叶,看见了一角黑色的衣物,他被层层缠住,情形确实要比他们俩惨的多。
“会死么?”丰延苍眸光深邃,那时他说过他不会很容易就死的。
岳楚人眨了眨眼睛,“希望他会死。”她也不确定。因为她段数不够,更是没有琢磨透彻此蛊,现在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她一定要坚持住,决不能让这蛊失去效力。
“需要我换你么?”他不了解,但他更担心她会承受不住。
“不用。”岳楚人拒绝,倒也不是不能换,但丰延苍确实是不懂,对毒蛊一知半解的,他便是贡献了血,或许效果也不如她。
就这样一直僵持着,在这密不透风的绿草笼子里呼吸都有些困难了。那被草叶层层缠裹住的人也在挣扎,岳楚人都能感觉的到。
“你不死,我就不会撤开,你一定会死在这里的。”朝着上方那层层绿叶间的人喊话,岳楚人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他肯定听得到,但口鼻都被草叶缠住,根本没法儿开口回应。
外面,太阳渐渐向西挪移,众护卫围着那恍若一间房子似的绿草球转圈,却是没有任何办法。
想伸手去碰,那草叶烫的人根本碰不得。他们更是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形了,这草叶都这么烫,里面是不是温度更高?那如何受得住?
就在众人团团转之时,一直在天上盘旋的金雕发出长啸声,众人仰头看它,它却径直的朝着悬崖那上方飞去。极快的消失,不见了踪影。
此时众人都无暇管它,聚在一起商议对策,半个时辰后商议出来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挖一条地沟,看看能不能通进去。
便是无法解救出那两个人,给里面通通风也是好的。他们都认定了,此时那里面必定如同蒸锅一般。
商议好了便开工,一众武功不凡的青衣护卫开始挖地。
人多好办事,然而,挖着挖着,不对劲儿的事情发生,在挖到绿草球附近的地方时挖出了草根。草根断了,流出了红色的汁液,血一样。
众人傻眼,这当如何?
“不要挖了,快埋上。”似乎明白了这其中的玄妙,众人又匆匆的将挖开的地沟填上,这一番功夫白费了。
太阳慢慢落下山,悬崖上方冷风吹袭,这一处却是热气涌动。随着天色变暗,那房子大小的绿草球也开始发光。草叶上那流动的金色光线发亮,整个草球金光闪闪的,神奇却又诡异。
寂静无声,一众护卫围着,却是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夜色渐浓,这处愈发的明亮,方圆十几米内恍若白日。
蓦地,消失了几个时辰的金雕飞了回来,不是从悬崖上方回来的,反而是从另外一座山头上飞过来的。
众护卫抬头看它,它在上方盘旋了一圈,随后飞落了下来。
它落下来没过一刻钟,那处山里发出沙沙的声响,声音很大,随着越来越清晰,众人也听出有人来了,而且不止一个人。
护卫们汇聚一处,挡在了那依旧在发光的绿草球前,盯着黑漆漆的山林,神情戒备。
呼啦啦,一群人由山林中飞快的跃了出来,很意外的,是阎字军。
其中更有一熟人,费松。
魁梧的身体奔过来,脸上胡子横生看起来十分狰狞,一眼瞧见了那发光的绿草球,他眼睛瞪得比牛大,“我妹子呢?”
“回将军,王爷与王妃都在这里面。”指了指那偌大的发光草球,略有艰难的回答。
“在这里?”费松大步上前,立即感觉到了那热气扑面而来。很惊异的睁大眼睛围着转圈,伸手去摸,被烫的缩回了手。
“在里面如何了?这么热,不会被烤熟了?”抬高了嗓门,费松的话很夸张,但这也是所有人心底所担心的。
“属下不知。”跟在后面的护卫低头回答,能想的招数都想了,但没一个能用。
“那个东疆的老怪物也在里面?”费松拔刀,似乎想试试能不能砍断。
“没错。”护卫回答,一边看着他的动作。
费松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只是砍了一下,那一个巴掌宽的草叶就被砍出了伤痕,接着就有红色的汁液流了出来。
“咦?发的是金光,流出来的怎么是血?真是血。”用刀尖挑了一点那红色的汁液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费松顿时惊诧不已。
一群人围在后面,同看着那往外流的红色汁液发蒙,若真是血,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费松重重的啐一口,看了一眼四周骂道:“北疆的那个贼子,怎么还不过来?这东西玄乎的,老子看不懂,还他妈不快点。”
“费将军,北王也来了?”护卫问道,听费松那口气以及用词,估摸着就是北王裴袭夜。
“就是他,自从到了那边的那几个小镇,就没完没了的停下研究。研究个屁股?这儿才需要他研究。”费松破口大骂,不耐烦的模样更是狰狞的很。
“费大胆,又在背后骂本少?”蓦地,一道声音传来,接下来一道影子自幽暗的林边飞快的抵达众人面前。
正是裴袭夜,一身黑袍,袍子的边角已被刮坏了数处,但丝毫不挡他那身与生俱来的潇洒不羁。瘦了些,娃娃脸有些凹陷,精致的眼睛也好似变大了似的。
费松冷叱,“赶紧看看,这东西怎么回事儿?”
裴袭夜没理会费松,因为从他过来开始,他的眼睛就一直固定在一米之外的这偌大的发光草球上。
见裴袭夜不说话,费松直接迈步走过来,他不比裴袭夜高,但胜在壮实,乍一看比的上裴袭夜两个人。
“到底看出什么没有?怎么办?老子刚刚一刀下去,这大草叶子里流出来的都是血。”大嗓门的说着,震得裴袭夜耳朵都疼了。
拧眉,裴袭夜抬手揉了揉耳朵,“只要你闭嘴,本少就能研究出来怎么办。”
“你、、、”费松瞪眼,若不是此前这种情况,他当真会吃了他一样。
裴袭夜挪动脚步,开始围着这发光的大草球转圈。他眸光深沉,看起来他好似懂了其中门道。
但其实,他真的不懂。从到了南方那第一个小镇上开始,他就一直在琢磨。第二个小镇他们绕了一大圈才走过来,那当真恍若地狱一般,地表黑漆漆的冒着气儿,随便往上面扔个东西,瞬间融化成泡泡。
第三个小镇更是惨不忍睹,接下来进山,那有一座山都坍塌了,更是震撼。
到了这儿,看到了这个发光发热的大草球,他也没办法了。在这外面一摸都烫手,不知里面什么模样了,他心底最坏的打算就是,里面的人都熟了。
147、坏事
围着发光的大草球转圈,裴袭夜的表情一直是深沉的,精致的眸子因着那亮光的照射,熠熠流光。
费松一直在他身后跟着,睁大了眼睛瞅一会儿裴袭夜,再扭过头看一会儿发光的大草球,神色自是焦急的。但瞧着裴袭夜那深沉的模样,他又不敢打扰。
又转了几圈,费松终于沉不住气了,“你到底想到办法没有?若是没想到,老子我自己来。”
裴袭夜扭头淡淡的看了费松一眼,“费将军打算怎么做啊?”这头脑简单的人就是好,凡事都可以放在嘴上说。
费松哽了哽,随后抄起刀,“砍!”
裴袭夜如同看傻子似的看了他几秒,随后后退几步,“费将军请。”
“你、、、哼,你是装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其实你也不知道怎么办,就等着看老子下手呢。老子这一刀下去,若是失败了你看笑话,若是成功了,你也能跟着研究这其中门道。别以为老子傻,老子我还真不砍了。”收刀,费松这番话倒是惊了裴袭夜。
笑起来,可爱好看的很,“没看出来,费将军还有脑子呢!真是可喜可贺,恭喜费将军有脑子了。”拱拱手,那模样更是气人。
费松瞪眼,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裴袭夜不再理会他,继续围着大草球转圈圈。
“费将军,您先过来这边休息一会儿。或许北王真的有办法也说不定,毕竟这在场的,只有他懂得。”护卫过来说话,这个时候不信裴袭夜也没办法。费松一个劲儿的跟在他后头,虽是着急,但也和捣乱无异。
费松气哄哄的走开,这边裴袭夜完全不理会,视线在个个巴掌宽的草叶上一一掠过,关于里面他什么都看不见。
这草叶层层包裹的严密,根本就瞧不见里面,一层一层完整有序,让他都颇为讶异。
他实在是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什么,这么多年,他所学所看,都不曾有过这种。在他看来,这蛊的属性至阳至烈,对付役亡师这种至阴至邪的的确是最佳选择。
但,如何催动这至阳至烈的蛊生成,他则不了解,更是参不透。
血?难不成里面在以血催动?但岳楚人是女人啊,女人属阴。或许是丰延苍?
思及此,裴袭夜的表情有些玩味儿,或许,他不应该帮忙,让丰延苍流血流尽也未尝不可,他乐得看到那种场景。
抬手碰触一下那发光的宽大草叶,热烫的温度烫的他立即缩回手。
真的不知道里面是否也是这种温度?若是的话,那可如何受得了?不禁的有有点佩服起丰延苍来了,尽管那佩服仅仅一丢丢。
走了几步,裴袭夜甩开袍子前摆蹲下身子,挖了两下土,便感觉到了不一样。
眯起眼睛思考了会儿,随即又动手开挖,将土翻开,然后将手插进了泥土当中。
手指碰到了什么,裴袭夜眉心一皱,有什么东西在咬他的手指。咬破了之后,血液顺着那破开的地方流了出去,像是泥土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吮一样。
“原来是这样!”裴袭夜恍然,随后将另外一只手也插进了泥土当中。
十根手指都有破损,血液也丝丝的流淌了出去,虽他没有太大的感觉,但失血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那边费松以及众人都看到了,纷纷走过来围住他。其余人不敢动弹,费松却是蹲了下来。
瞅了裴袭夜一会儿,随后也把手里的刀撇开,效仿他将双手插进了泥土当中。
一分钟过后,大草球发生了变化,那刺眼的光开始变暗,宽大的草叶上流过的金光也渐渐变弱,且草叶开始发黄,不再勃勃有生机。
仰着头,费松自是也瞧见了变化,“喂,怎么回事儿啊?”
裴袭夜皱眉,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不过瞧着这变化,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的变化,貌似,他参合了一手,反倒坏事了。
大草球上的光快速的变弱,草叶也很快的枯萎,高高的草球慢慢的塌下来,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矮到了只有一米。
裴袭夜惊觉真的坏事了,立即抽出双手,扯着费松退后。
但已经来不及了,大草球枯萎,眨眼间变成了一堆干草趴在地上,草堆最上方,层层枯黄的干草间,一个人露了出来。
“是东疆那个孙子。”费松一眼就认了出来,随后就挥刀跃了上去。
然而,费松虽动作快,但刚落到了干草上,那趴在干草里面的人就站了起来。
正是东疆那个役亡师,但此时却完全恐怖慑人,整张脸扭曲变形,头发亦是如同一窝乱草。两只眼睛瞪大恍若窟窿似的直勾勾的瞅着费松,一时间惊得费松也忘记了动作。
“抓住他、、、、他不行了、、、”半人高的干草堆下,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虽是虚弱,但一听就知道,正是岳楚人啊!
费松愣了两秒钟,随后挥刀便砍,但那人却极快的躲开。跳下干草堆,很快的跑进了夜色当中。
下面的众护卫以及阎字军亲兵立即去追,费松也跳了下去,跑了两步去追,但又忽的停了下来。
返身走回去,扔下刀开始动手扒干草堆,他都忘了,岳楚人和丰延苍还在里面呢。
“妹子,你还好么?等一会儿,我这就扒开了。”费松一边扒着,一边大声的喊着。
“亏你们的帮助,我‘好得很’!”岳楚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这是完全的反话。
“快别说了,这事儿你得找那姓裴的,是他不懂装懂。”费松倒是推卸的干净。
那一面,很快的就响起了反驳的声音,“费将军,本少还在这儿呢,你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那你说是不是你先把手插进泥土里的?我效仿你罢了。”费松大嗓门,整个黑夜都在回响着他的话。
“是你在催促本少想办法,本少还不是被你逼的?”裴袭夜理由颇多,使得费松也无言了。
“都少说几句,吵死了!”岳楚人的声音愈发的近了些,有气无力,更多的是烦躁。
费松闭嘴不言,裴袭夜也不说了,只是动手挖干草。
很快的,干草被刨开,被埋在里面多时的人终于露了出来。两个人一上一下,在上的那个是岳楚人,一身乱七八糟不用说了,脸色苍白,那睁开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有些怪异。
下面的人被岳楚人的头发挡着看不清,不过依据推断,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费松连滚带爬的过去扶着岳楚人起来,“妹子你没事吧?哎呀,勤王,你可还好?”
扶起了岳楚人,就瞧见了下面的丰延苍。那般俊美风雅的人,脸色煞白,漂亮的凤眸也闭上了,手脚上缠绕着枯萎的干草,看起来更是狼狈。
“他没事,只是晕了。”岳楚人顺着费松的力道坐到了旁边,抬手拂开散乱的头发低头看着晕过去的丰延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虽是很遗憾没有弄死那人,但好在他们都活着,莫名的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一旁,裴袭夜站在那儿看着她,精致的眸子深邃不见底,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妹子,你真的没事?看你不太好啊。”费松蹲在她面前,瞧着她红红的眼睛苍白的脸,很是担心。
“我没事。裴钱货,你不坏我的事难受是不是?”岳楚人也没回头看他,视线聚焦在丰延苍的身上,虚弱的冷叱。
裴袭夜哽了哽,“我只是想帮忙。”语气绝不是与费松说话那般,也没了底气。
岳楚人无语,“帮倒忙吧!”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们在里面什么情况,我一度认为你们已经熟了。”裴袭夜有些激动,眼睛也睁得大大的解说。
“你白痴啊,我们能熟了?”终于扭头瞪视他,看见他,岳楚人肚子里的气更大了。
“我以为啊!”裴袭夜很有理,看的岳楚人很想揍他。
扭回头不再搭理他,岳楚人呼吸幅度加大,失血过多,眼前一阵阵发花。
“妹子,现在怎么办?他们已经追过去了,若是追到了,能不能杀了他?”费松问道。
岳楚人摇摇头,“不一定,他没那么容易死。”
费松抬手拍了一下地面,“都怨我。”
“算了,或许是他命大吧。接下来再想办法吧,不过他一时难恢复,亏损很大。”事已至此,岳楚人又能如何?
费松点点头,看向依旧还在晕着的丰延苍,“妹子,勤王就这么晕着没事吧?”
“没事。”岳楚人抿嘴,随后俯身凑近丰延苍,抬手捏住他的鼻子,睁大了眼睛瞅着他。
那边裴袭夜看着,脸上毫不掩饰的浮起嘲讽。
被捏住鼻子多时,丰延苍有了反应,眼睛动了动慢慢睁开,一边抬起手抓住了岳楚人捣乱的手。
“醒了?怎么样,感觉如何?”看着他,岳楚人轻笑,苍白的脸配上那样的笑,看起来格外惹人疼爱。
纤薄的唇无意识的上扬,丰延苍眨眨眼,“还好,好像睡了一觉,睡觉的地方还很热。”
岳楚人噗嗤笑出声,“是啊,都快熟了。”
抓着她的手不松开,丰延苍呼吸清浅,“他死了么?”
岳楚人摇摇头,“没有,跑了。”
“命不该绝。”丰延苍稍有遗憾,因为一早岳楚人就说过他不会那么容易死,所以他倒是也接受的了。
“嗯,你起来吧,费大胆与裴钱货都在。承蒙他们相助,他才那么快的跑了。”拉着他的手用力,丰延苍也顺着她的力气坐了起来。
“勤王,您还好么?”费松耸了耸肩膀,那魁梧的身体配上那样的动作看起来很搞笑。
转头看着费松,丰延苍那如影随形的风雅气度犹在,“费将军,北方如何了?”
一见丰延苍并没有怪他,费松也轻松了许多,敞开了嗓门道:“几场大战都是大捷,末将离开时,咱们已经攻下五座城池了。天水关,现在已经是咱们的地盘了。”
“是本少的地盘。”费松的话刚落下,一道略显风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美好的气氛被打破,岳楚人与费松同时瞪眼瞅他,裴袭夜傲慢的扬起下颌,他这话说的相当辣气壮。
丰延苍却不理会,而且完全当做没看到他一般,“有阎将军在,自是无往不利。”
“那是,将军的每个作战计划都完美无缺,不似某人,做了一次主,就害的东疆那个怪物跑了。”费松意有所指,那边裴袭夜报以冷哼。
“是他命不该绝,本王与王妃早就有心理准备。”丰延苍淡淡的说着,两相相比,气度自是见高下。
岳楚人晃了晃被他抓着的手,“别说了,咱们去休息休息。费大胆,我俩两天没吃东西了,你去给弄点来吧。”
“好,我这就去。”费松立即站起身离开。
两个人站起来,各自的打扫一下身上枯萎的干草,双双环顾了一下干枯的草堆,心有所感。
“这么多草。”对于丰延苍来说,心内震撼自是无法形容,岳楚人以血,居然催生了这么多的草。
“嗯,够烧一晚上了。”岳楚人点点头,俩人牵手离开,独留裴袭夜站在草堆上,看起来孤独又尴尬的很。
一处避风的地方,岳楚人与丰延苍相携的在平坦的大石上坐下,互相的给对方摘掉身上的草,又重新把头发绑起来,看起来清爽了许多。
费松很快就回来了,提了两只兔子,又弄了一捆柴,抓了把干草来点燃,快速的弄了一堆篝火。
裴袭夜不知何时晃了过来,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坐下,精致的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视线在篝火与对面的两个人身上转悠,眸子幽深,不知他在想什么。
“他们还没回来,也不知到底追上没有?”费松提着已经剥了皮的兔子走过来,一边架在了火堆上,一边嘟囔道。
岳楚人靠在丰延苍的肩膀上,听到费松的话扯了扯唇角笑笑,“恐怕追不上。”
“唉,真可惜。”费松蹲下拍了一下大腿,十分可惜。
“没关系,下次绝对不会让他逃出生天。”岳楚人抬头看着丰延苍,他的侧脸很好看在,只是此时有些苍白。
“你这些秘术,都是你师父的《元蛊札》中记载的?”裴袭夜突然说话,语气深沉。
岳楚人挑起眉尾看向他,“怎么?你也惦记着呢?”
裴袭夜轻叱一声,“若是咱俩联手,他绝对逃不了。”
岳楚人撇嘴,满眼嘲讽,“是么?那你刚刚不是也帮忙了?结果呢?帮了倒忙。”
“因为本少并不知你到底是如何做的,若是细细了解,肯定不会这么着急鲁莽。”裴袭夜很有理的反驳,是她太抠门了。
“天知道。不是想看么,给你。”刷的从怀里掏出给那役亡师展示过的《元蛊札》撇了过去,裴袭夜抬手接住。
捏着那本《元蛊札》看了看封面,眉峰微蹙,“这么新?”按理说,应当很破旧才是。
岳楚人轻叱不语,躺在丰延苍的肩头等着看好戏。
裴袭夜翻开,第一页是空白的。又翻,还是空白的。快速的翻开整本,里面一个字都没有。
“这是假的?”抬头看着岳楚人,裴袭夜摆出被骗的表情。
岳楚人懒散的眨眼,“我从来没说过它是真的啊。”
“这是你用来骗他的?”裴袭夜明白了。
“没错。《元蛊札》早就不在了,可以说消失于这个世界了,便是他翻遍所有的地方,也找不到。”这确实就是用来骗人的,而且骗的很成功,这两个都想得到《元蛊札》的人都被骗了。
裴袭夜深呼吸,精致的眸子讳莫如深,他潜意识的认为,《元蛊札》必定是被岳楚人毁了,但她都记得,都记在她脑子里了。
丰延苍神色淡然,凤眸漆黑,纤薄的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黑夜中透着一抹别样的诱惑。
费松看笑话似的看着裴袭夜,不时的配上一声极具嘲笑的轻哼,在场四个人,分成了两个团体,裴袭夜独自一团。
兔子还未烤熟,去追人的勤王府护卫以及阎字军亲兵都回来了。几个人负了伤,但还是空手而回。
岳楚人与丰延苍神色淡然,因为他们俩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了。
费松看了看他们,狰狞的胡子抖了抖,“就知道你们追不上。”
“回将军,他直接跳进了桐江上游的瀑布了。我们在下游等了许久,但都没等到。”阎字军的亲兵回答,也是很懊恼的。
“猪脑子,你们不会下水去找啊。”费松大声呵斥,几百人站在那儿低着头一同听着。
“行了费大胆,我的兔子好了没有,我要饿死了。”岳楚人适时出声,费松也果然不再训斥了。
“差不多了,再烤一会儿,烤出油了才好吃。”转身给摆弄篝火上方的兔子,一众护卫和亲兵也终于不用再听训了。
岳楚人倚靠着丰延苍,看着费松那魁梧的身体站在火堆边晃荡,也忍不住的笑。偏头看着丰延苍,“真有意思。”
丰延苍轻笑,“那你还拦着他?让他再骂一会儿,你再多看看笑话。”
“自己都没做到还要求别人,太没说服力了。就像勤王,这次失败了,没说过一句埋怨的话,真让我刮目相看啊。”眼睛没那么红了,看起来也晶亮了许多。
丰延苍低头看着她,漂亮的凤眸里都是笑,“我会努力的,让你一直刮目相看下去。”
“嗯,我等着。”点点头,两个人近距离的对视着,在外人看来那场面相当腻歪。
裴袭夜坐在对面,中间虽是隔着一堆篝火,但他又不瞎,看的清楚。
“咳咳,不想知道你儿子如何了?”这句话一出口,那两个人果然不再对视腻歪了,好使的很。
岳楚人眸子闪闪,“你把他供起来了吧,我不担心。”
裴袭夜哼了哼,“那是,本少亲手接生的,自然要对他好。”
丰延苍脸色冷了冷,“或许该与北王说说,偷窃本王孩儿的事了。”
“偷窃?这话太难听了。本少只是把他接走照顾他罢了,再说你们俩整日处在危险当中,若是连累了他受伤害怎么办?本少是在保护他。”裴袭夜振振有词,仰着下颌,十分有理。
岳楚人冷哼,“少美化自己,现在我们没时间与你算账。待得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我非废了一只手不可。”
裴袭夜晃了晃头,“好啊,本少等着。”笑,梨涡浅浅,看起来很欠揍。
丰延苍收回冷冷的视线,风度犹在,与那个兀自洋洋得意的人形成强烈的对比。
岳楚人也绷着脸,瞧着他那样子就恨不得给他一脚,在他那张得瑟的脸上印上一个大脚印儿,让他得瑟!
“兔子好了,来,妹子快吃。勤王,你也来,看起来可能不太好看,但绝对干净。”费松提着插着棍子的两只兔子过去。给岳楚人很顺利,但轮到丰延苍他却有点窘迫。
丰延苍却没有说什么,接过,还道了一声谢。
费松摸摸头好似还有点不习惯,岳楚人在一边轻笑,丰延苍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这样的,忽然变了一点,还挺搞笑。
对面裴袭夜冷眼看着满眼不屑,“虚伪!”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有武功又怎么能听不到,不过却是没人理会他。
休整一夜,翌日所有人都恢复了许多。
伤兵都聚集在一处由着那时火药开出的山路直接返回大燕不随着大部队走,几百人以及群兽浩浩荡荡的顺着山林北上。
无需昨夜追人的护卫指路,通过气味儿,岳楚人就能知道那役亡师走过的路线。他受了大创,一时半会儿的难以恢复。
岳楚人想在这期间找到他,以彻底的绝了后患。
在茂密的山里走,前后都是人,左右的林间群兽相随,整个山里都是响声。
群兽也能闻得到味道,有时嗅到稍浓的味道,它们就会发出叫声,似在禀告岳楚人它们有所发现。
太阳升至中天,终于抵达了昨日那人逃走的地方,瀑布。
轰隆隆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就听到了,这里的瀑布直通桐江,桐江进入东阳,不知,他是否逃出了山林。
148、仙人洞
踩着脚下凸起的石块,一行人于瀑布上方行走。
远处百米之外,便是湍然而下的瀑布,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便是人与人之间说话,也要大声才行。
昨晚那人就是从这里纵身跳下去的,往下看一眼,那深水潭不见底,又因着不断落下去的水溅起白色的浪花儿,看着不禁眼晕。
那人身上的味道在这里就断了,因为水的关系,将那味道冲刷的一干二净。
停下,一众人都站在这瀑布上方,远远地看着,玄之又玄。
“在这里找不到,我们下去吧。”摇摇头,什么都闻不到了。不止是她,便是兽群也找不到了。
“能从这上方跃下去,勇气可嘉。”丰延苍淡淡的看了一眼下面,轻声道。
“没办法,他若是不跳的话,难逃一死。”岳楚人轻哼,若是她的话,她也会跳的。
费松则不以为然,“我若是跳下去,最多翻几个跟斗,小意思。”
站在后面不远处的裴袭夜不客气的嗤笑,引得费松不满瞪眼。
“行了,知道你皮厚。咱们走吧,不能在这儿磨蹭了。”岳楚人轻笑,随后牵着丰延苍返回。
一行人快速的离开瀑布顶端,绕路走到下面的深水潭,人不及动物走得快,他们还未走下去,就听到了兽群发出的叫声。
“有发现。”岳楚人挑起眉尾,后面的护卫立即快速的冲过去。
快步的奔过去,十几只野兽在围着一处空地转圈,另有一群野兽则朝着山顶跑了上去。
岳楚人深深地吸了一下鼻子,“他在这儿停留了很久,朝山上去了。”
“追。”费松一嗓子,一众人朝着山上冲了上去。
岳楚人丰延苍以及裴袭夜则留在了最后。
丰延苍面色淡然,岳楚人和裴袭夜互相看了看,都颇为不顺眼的模样,这二人一直未发生过什么明显的冲突,不知为何暗暗斗气。
“你还不打算告诉本少《元蛊札》里的秘术?告诉了本少,咱们俩强强联手,不是能更快的解决了他?”那两人在前,裴袭夜在后一米处,扬声道。
“我自己就成,不劳烦北王殿下了。”岳楚人哼了哼,他若真的也会了那些秘术,日后不是更嚣张了?
“你是担心本少日后用来对付你们大燕吧?放心吧,本少虽恃强,但绝不凌弱。”裴袭夜仰着下巴,这话说出口脸不红不白。
“呸!这话应该换过来,我们很强,但不凌弱。”扭身啐了他一口,岳楚人的鄙视很彻底。
裴袭夜抬手抹抹脸,虽脸上什么都没有,但还是很喜欢做样子,“真脏。”
“那比不上你心脏。少和我废话,现在跟我谈什么条件也没用。待得我弄死了他,我就成了天下第一了,谁也别惹我,谁惹我弄死谁,包括你。”又回身,指着他恶狠狠的说道。
裴袭夜扬了扬眉尾,“好怕啊。”
“哼。”岳楚人冷哼,转过头去拉着丰延苍继续往山上走,后面裴袭夜不时的瞪眼,却是什么都没再说。
很快的翻过了这座山,但仍旧没有那人的踪迹,群兽跑的极快,人根本就难以追的上。
“一个晚上的时间,让他跑远了。”往山下走,走在最后的裴袭夜开口道。听他话中的意思,好似很埋怨似的,但看他的步伐却是格外的闲适,因此可以得出鉴定,他就是没事找事儿。
岳楚人与丰延苍都不理会,两个人十指紧扣,至始至终并肩同行。
“你可还闻得到味道?”丰延苍是什么都闻不到,但岳楚人的鼻子却是不同,和那些奔跑的野兽一样敏感。
岳楚人点点头,“闻得到,淡淡的,但肯定是他。”
“若是昨晚就来寻找的话,或许他不会跑远。”丰延苍轻叹。
“那也未必,昨晚兽群也跟着追来着,但他应当是在水下藏了很久才上来,便是我一早的也跟来,也根本就找不到他,没准还会走偏路。”岳楚人却不这样认为,今日的时机才是最好。
丰延苍唇角上扬,低头看了她一眼,笑道:“言之有理。”
“哈哈,说不过我就说我有理,虚伪。”歪着身子撞他一下,岳楚人那一身破破烂烂,却是别有风情。
“实言。不过现在应当再询问一下王妃可有嘱咐,再次遇到他,咱们都有什么作战方案?”上两次的作战方案都是岳楚人定的,他只是遵命令行事。
岳楚人想了想,“咱们现在人多,比在悬崖那次要更有利的多。再说,他已经大受损了,所以咱们可以拖他。拖得他耗费了所有力气,我再出手。他将身上多个脏器都换了,没那么容易死,那咱们就给他来了灰飞烟灭。”
丰延苍还未开口,后面某人拉长了声调,“若是那么容易就能耗费掉他所有的力气,你真当他是纸糊的?怎的越来越笨,难不成真是近墨者黑?”怪声怪调,他这话不止骂了岳楚人,又连带的讽刺了她身边的人。
岳楚人回头瞪眼,“那你有什么好招数说来我听听?”
裴袭夜微扬了扬下颌,“依本少看,咱们双双联手比较稳妥。”
岳楚人冷眼轻叱,就知道这货没什么主意。
“北王肚子里的货确实多,就是被虫子蛀了不少,北王或许该多吃点驱虫药才行。”丰延苍语气淡淡,更加强有力的讽刺他就是个草包。
“那也绝对不如勤王,太过虚伪的人,会惹怒老天的。老天若提前把勤王你收走,不是可怜了勤王妃?”这话完全是他的心声,说的‘情真意切’。
岳楚人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回身扔他,裴袭夜刷的接住,笑眯眯的啧啧两声,“这定情物虽是不值钱,不过本少不计较,收下了。”
拿他没招,岳楚人也不再理会他,拉着丰延苍脚步加快,就当身后没那个人。
翻过了几座小山头,依旧没有追赶上,但却十分意外的在一个较高的山巅上看到了极远处一块平地上的两小波军队在打斗。
除却岳楚人这没武功的,其余的人都看清了。
费松尤为激动,“是将军!”
“阎靳?”岳楚人诧异,在这山里奔波的,其实她已经不知道这是哪里了。但最北方现在应当还是有冰雪的,这里显然还属于南方,但阎靳怎么也到这儿了?
“诶?王爷将军快看,那马上的是不是东疆那个怪物。”战马缭乱的,一护卫瞧见了一人,立即喊道。
众人都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又是除却岳楚人都瞧见了,果然是。
“快,咱们过去。”费松大喊了一声,第一个跃下了山头。
后面众人陆续的跳下去,丰延苍抱着岳楚人也很快的跳下去,之后便是他抱着她飞速前行。于茂盛的林中穿梭,岳楚人将脸埋在丰延苍的怀里,蓦地有树枝会抽打到她,很疼。
虽在那山巅上能看得到那边的场景,但若是过去的话,却是很远。
奔波的丰延苍呼吸又开始不稳,却还是没走出山林。兽群跟随,天上金雕与他们同速,距离那两军交战的地方也越来越近。
终于出了山林,丰延苍的喘息极其的重,岳楚人也感觉到了沙沙声褪去,抬起头来扭头看过去,大约四五百米之外,便是仍旧在打斗的两伙军队。
大燕那方的是阎字军的亲兵,他们的特点便是长刃在手,不举盾牌。对方东阳的兵将也十分强悍,战斗力格外的强,而且明显的在保护那一直在中间的马上之人。
那人通身包裹着残破的披风,头上罩着兜帽,兜帽坏了好几处,看起来像个乞丐。
从山林中跃出来,一众人直接杀了过去,丰延苍揽着岳楚人没有靠近,却是站在外围仔细的观瞧。
他们的出现,一直在战圈中的阎靳自是也看到了。打马后退,随后调转马头直奔丰延苍与岳楚人而来。
一身劲装,将那挺拔的身材包裹的结实,剑眉星目,墨发束后,如影随形的冷漠萦绕周身,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勤王,勤王妃,你们没事吧?”反正看着是很不好,尤其岳楚人,简直如同乞丐、、、、
“好得很。阎靳,你在这里碰上他们的?”岳楚人眼睛很亮,阎靳若不是在这里挡了一道,或许那人就跑了。
“没错,看那人打扮古怪,便觉得不对劲儿。那就是你们这些日子以来对付的人吧?”阎靳跳下马,步伐沉稳,每一步都是凛然。
“就是他。这次决不能让他跑了。”岳楚人上前几步,扭头看着那边,东阳的军队已经被围住了,当真是插翅难飞。
朝着那边走过去,岳楚人一边摸着腰间,裙子破了,勾到了手指,岳楚人也没时间在意,胡乱揪扯着裙子,终于将藏在衣服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身后有人快速的追上来,岳楚人扭头看了一眼,随后轻笑,“抱着我。”
丰延苍唇角微弯,“走。”单手揽住她的腰,下一刻脚下生风,两个人快速的消失在原地。
战局已接近尾声,阎字军以及勤王府的护卫将东阳的队伍分散隔开,那被牢牢保护在中间的人也露了出来。
丰延苍与岳楚人直奔那人,那人自是也看到了,从马上跳下来,返身要逃。
然而,去路早有人在堵着,就是裴袭夜。
他自从山上下来,就跑到了这边等着,因为他就知道,他得从这儿逃跑。
甩了甩袍子,裴袭夜笑得可爱,精致的眸子也熠熠流光,“巧了,咱们又见面了。”
残破的兜帽下,那张被高温烤炙的脸紫红的,颧骨鼻子的地方被烤坏了,皮肉肿胀纠结。
那双眼睛赤红深陷,艳阳高照下,更是恍若两个黑窟窿。
“让开。”声音沙哑,不复那时不男不女的音调,他的嗓子也被烤坏了。
“那要问问你身后的人同不同意了。”视线穿过他看向他身后,丰延苍与岳楚人已经到达。
“想跑?这次,你跑不掉的。”岳楚人冷哼,抬手朝天上扔了一样东西,接触阳光,砰的爆开,金色的小火花掉落,噼里啪啦的砸在他身上。
裴袭夜动手,以极快的速度直击他面门。
然而,他虽是被头上的金色小火花喷溅到,但反应仍旧很快,残影闪过,他躲过了裴袭夜的第一招。
裴袭夜继续攻击,这边丰延苍单手揽着岳楚人,另一只手自腰间抽出软剑,与裴袭夜联手合击。
这二人联手,都是要命的招式,被丰延苍单手揽着,晃得她晕头转向更别提趁机偷袭了。
“我上你下。”裴袭夜喊了一声,下一刻岳楚人就被甩了出去。
踉跄的差点趴在地上,一只手拎着她的背心把她拎了起来,十分及时。
站稳,这才看清了拎住她的人是谁,正是阎靳。
撩开挂在眼睫上的发丝,岳楚人无语的叹气,“这俩人杠上了。”转过身去看,那三个人已经打的难解难分了。
丰延苍和裴袭夜不止是联手,互相之间还在较着劲,这仗打的就更有意思了。
后方的战斗几近完结,众人也都围了过来,只看着他们三个人交手,众人也是轻松又激动的看热闹。
“将军,咱们动手吧?”费松看了一会儿有些忍不住,这会儿抓那个怪物要紧,要斗气切磋,可以在别的时间。
阎靳神色淡漠,听闻费松的话,他扭头看了一眼岳楚人,岳楚人也扭头看他,两人对视,在这个时候莫名的有点怪。
俩人同时的收回视线,都没有说话,那边费松着急的几欲抓耳挠腮,他是看不下去了。提刀,还没等迈步,那边一道黑影忽的窜出去,下一刻身后的护卫阎字军立即出动,岳楚人什么都没看清,身边的人就已经没了。
一阵风吹过来,腰间一紧,丰延苍揽着她快速的消失在原地。
抱着他的颈项,岳楚人这才回神,“跑了?”
“嗯。”丰延苍回答,听那声音貌似很不爽。
“你们俩人联手都让他跑了?平时自我夸赞的跟什么似得,如今也不怎么样。”这边岳楚人无语的冷叱着,那边他们已经重新进入了山林之中。
“对不起,不过这次他跑不了了。”丰延苍并没有说是裴袭夜的不对,只是道歉,很容易的让人心里的气就消了。
“我知道,这么多人能让他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岳楚人趴在丰延苍的颈窝,他身上有丝丝的汗味儿,但是很好闻。
人声兽群声,所有人都在追赶,他已经跑不了了。
径直的向北方跑,他或许是慌不择路,众人追赶,一时间也没注意到他们正接近什么地方。
然而,当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一处光秃秃的石山,百米之高。那役亡师踉跄的往上奔,下面众人陆续跃上石山追赶。整个石山当真是没有一棵植物,光秃秃的,且凸起的石头较多,坡度较陡,平衡力很差的人走在上面很容易滚下来。
“将军,这是仙人洞啊!”蓦地,一阎字军中的亲兵大喊,刚随着丰延苍攀登上山的岳楚人一个激灵,仙人洞、、、、
“他跑不了了。”费松大吼一声,以手中的大刀支地,跳跃着攀登追赶。
“快,小苍子,不能让他跑了。”一种莫名的不安袭上心头,岳楚人直觉,这次若是抓不到他,那就真的抓不到了。
丰延苍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步伐加快,朝着山上快速的攀爬。
从他的步伐上来看,他已经不行了。但还是第一个爬上了山顶,脚下一软,踉跄的跌倒。
后面,一众护卫最先追上,接下来是阎字军的亲兵,几百人堵住了他的退路。
石山顶,一个黑漆漆的大洞赫然而立,这大洞直通石山中心,下面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里面。
山顶的面积不大,他连滚带爬的后退至那大洞旁边,单膝跪地,睁着恍若两个黑窟窿一般的眼睛看着他们,大口的喘着气。
终于上来了,岳楚人从丰延苍的身上跳下来,推开众人走到最前。
一眼看到他身后那黑漆漆的洞口,岳楚人心底那莫名的不安愈发的汹涌。
丰延苍走至她身后,漂亮的凤眸亦是注意到那儿,在他心里,这地方也十分危险。
除却这两个人,别人却不明白。
“来,跟着老子擒住他。”费松大力的甩了甩手上的大刀,作势要过去抓人。
“慢着!”岳楚人开口,成功的喝住了费松的脚步。
“怎么了?”费松不解,眼睛睁大恍若俩铜铃。
岳楚人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随后将视线转到那已经蹲在洞口边缘的人身上,“你认为,你能像他一样神奇的消失躲过一劫?”
“当然。”他那黑漆漆的眼睛幽森的,恍若恶鬼的眼睛。
“你不会那么幸运的,你若是跳下去,死路一条。”虽是如此说,但岳楚人心里十分没底。她不知道他若是跳下去也消失了会给那个世界带来什么,或许是毁灭性的。
“总要好过被你们如同恶狗追赶好得多。”他的嗓子被烤坏了,说话时沙哑的很。
岳楚人轻笑,“恶狗?相比之下,谁才是恶狗你心里明白。你不是想要这个么,你过来,给你。”拿出那本山寨的《元蛊札》,岳楚人想以此诱惑他远离那个洞口,只要他能走过来一两步,她就能制住他。虽她向前一步一样可以制住他,但她不敢往前走。
看见了那本《元蛊札》,他的眼睛明显的亮了一下,这个东西对他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
似乎也有些心动,身子动了动,但下一刻却又停住了,“对我没用了,你留着吧。”
“你真不要?那我可给裴袭夜了。”说着,将书递给了一旁的裴袭夜。
裴袭夜明知那是假的,稍有不屑的哼了哼,但最后却还是伸出了手,配合她演戏。
“慢着!”眼见《元蛊札》落在了裴袭夜的手里,他突然大喊。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你还是想要,你过来,过来就给你。”将书收回,她抬高了手将那本书递到了半空。
他距离他们不过三四米,如此近,那本书在风的吹动下也摇晃着,他的眼睛似乎都发光了。
裴袭夜双臂环胸的冷笑,“你不要的话,本少可要抢了。”
“抢?哈哈,你可以抢。你们如此害怕我跳下去,恐怕是这下面有秘密。你师父在这里消失,但他后来完好无损的出现并且把《元蛊札》交给了你,那么这下面必定有秘密。你不想让我知道,但我偏偏想知道。”他站起身,说完大笑着。因着脸上被烤伤,这样一笑更是瘆人。
岳楚人绷了绷脸,“他从这里逃出来没过多久就死了,正常人在里面也承受不了多久,你若是真的想试试,那我不拦你。”收回手,岳楚人又换了一种方式。
然而,他已然不相信任何话,视线在岳楚人手里的《元蛊札》上固定了一会儿,而后猛的转身跃了下去。
众人呼啦啦的扑过去,但什么都没抓到,漆黑的洞深不见底,此时太阳偏西,更是什么都看不见。
阎靳一马当先也试图跳下去,这边一直没挪动脚步的岳楚人一眼看到立即喝止,“阎靳,不要跳。”
阎靳回头看她,她苍白的脸上有几许刻意掩藏的恐惧,让他不由得一愣,更想知道这下面到底有什么。
丰延苍挪动了一下身体,面对着岳楚人,抬手抚摸她的脸,一边低声道:“你认定他会消失于这个世界?”
岳楚人点点头,“不信的话,咱们在这里等,看他到底能不能再出现。”
“好,若是他能爬上来,就证明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往后你也不用怕这个地方,或许,还可以带着我下去一游。”她的恐惧很明显,那是对离开这里的恐惧。但丰延苍又何尝不恐惧?若这个地方有魔力,感知到岳楚人的不同把她带走,他怎么办?
裴袭夜远远的站着,看着这一切同样满眼讳莫如深。刚刚岳楚人的那番话三分真七分假,但她又确实对这仙人洞态度奇怪,里面到底有什么呢?
149、偷回来
太阳缓缓落山,这石山仙人洞也显出不同来了,那幽深的洞中,泛着幽幽的五彩斑斓的光,相当绚烂。
没人见过黑夜里的仙人洞是什么模样,这是众人第一次看到,无不讶异。
山下,岳楚人倚靠着树干仰头看着那石山顶,那幽幽的光看的她心里难安,太过怪异。
山顶一群人在等着,等着看那下午跳下去的人能不能上来。随着下面开始发光,在那洞口也看清了下面,不过什么都看不到,别说人,连个人影都没有。
“别看了,过来吃东西了。”丰延苍走过来,幽暗的光线中,他恍若从天边上走下来的。
扭头瞅着他,岳楚人撅嘴,“他不见了。”
漂亮的凤眸浮起暖暖的笑,“不见了就不见了,你若是真的害怕这地方,那我把它填了如何?”
睁大眼睛,“填了?这不是道门的地盘么?可以么?”这地方属于东疆和大燕的交界,两国道门的道士都跑到这里来升天。
“有什么不可以?别多想了,回头,我就派人把它填了。”抬手揽着她的肩,她的裙子破破烂烂的,乍一看她像个乞丐,不过在他眼里还是漂亮。
“嗯,填了吧,免得我总是想。”岳楚人转身钻入他怀中,环抱住他的腰紧紧地抱住。
搂着她,丰延苍深深吸气,“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想听么?”
眨眨眼,岳楚人仰起头瞅着他,“什么好消息?”
丰延苍唇角弯弯,垂眸看着她,漂亮的眸子里都是笑,“儿子已经被找回来了。”
“真的?”眼睛睁大,岳楚人微微歪头看了一眼远处那坐在篝火旁的裴袭夜,瞧着他那样子,什么都不知道呢。
“真的,从见到他来了这里之后,我就派人去了。他留下许多人看守,但还是没守住。”丰延苍无声的轻笑,他暗中做的事有很多,但向来只会告诉岳楚人成功的。
岳楚人眸子晶亮,“太好了,这回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他。”所有的事情都完结了,她也该跟裴袭夜算算账了。
“手下留情,待得将东疆打下来之后你再下重手也不迟。”云淡风轻的说着,但那话语却很无情。
岳楚人撇嘴,“就知道你没什么好心眼儿,明儿咱们回去,我想儿子了。”很想很想,她记忆里始终是他刚满月时候的模样。小孩子长得快,变化也大,也不知他现在什么样儿了。
“好。”抚摸着她的头发,丰延苍低声答应。
“王爷,将军,你们快来看,这下面有东西。”蓦地,石山顶上传来一声护卫的高喊,以及其他人惊异的呼声。
岳楚人一愣,下意识的后退。
丰延苍扭头看了石山顶一眼,随后抚着她的背心,“没事,我去看看。”
岳楚人紧紧贴着大树,幽暗的光线下,她的脸也有些发白,“你小心点儿。”
丰延苍点点头,“别怕。”话落,他转身走向石山,那边阎靳与费松早就上去了。
裴袭夜走了几步,复又转头,很精准的找到了藏在树下的岳楚人,精致的眸子动了动,随后转身朝着她走过去。
“你不上去瞧瞧?”看着她发白的脸,裴袭夜的脸上带着玩味儿,他就知道肯定有秘密。
“没什么好瞧的,你若新奇,何不上去看看?”岳楚人没好气,似乎他们俩很少有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
“本少不想上去瞧,更想听你说。那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他靠近了一步,流光熠熠的眸子在她的脸上转。视线触及到她的唇,眸光不禁变了变,心头也抽搐了下。
看着他,岳楚人也莫名的有些不舒服,转过脸瞧着那石山顶,五彩斑斓的幽光,她心里十分抗拒。
“那下面的石头包括泥土都与外面的不一样,人根本就承受不了。你应当是见过我的黄泉水,那下面的任何一种物质都与黄泉水无异,不论是人还是其他东西,下去了就别想再上来。”杜绝他的好奇心,岳楚人胡乱的说着。但有一点很明白,下去了就回不来了。
裴袭夜微微眯起眼睛,“你师父不是逃出生天了?”
岳楚人哼了哼,“谁说的?我立誓承认过了?你若是不信,完全可以去试试,看看还能不能回的来?”抿起唇角,那笑很坏,又凉飕飕的。
裴袭夜看着她的脸判断她这番话是真是假,不过这次他可是没看出假来,想必她说的是真的。
石山顶,一抹白影翩翩跃下,岳楚人唇角弯弯,“我丈夫回来了,你赶紧滚蛋,否则他会揍你的。”
裴袭夜回头看了一眼而后轻叱,“胜负未分,谁揍谁还不一定呢。”虽是如此说着,不过却是走开了。眸子有些阴郁,同时又夹杂着几分受伤。丈夫?唉、、、、
丰延苍很快的回来,岳楚人不眨眼的瞅着他,也是很想知道他都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看见他了。”丰延苍淡淡的说着,但表情却有些讳莫如深。
岳楚人微微眯眼,“然后呢?”
“那最下面发光的石头好像镜子,能照的到洞口的我们,但又照的到别处。”他拉着她往黑漆漆的山里走,一边说道。
“别处?”岳楚人好像猜到了。
“是一座山,他躺在山里,应当是晕过去了。画面不清晰,看不到除了那座山四周还有什么。说不定,真的是你以前那个世界,你、、、要不要去看看?”丰延苍的脸上没一丝笑意,眉峰微蹙,心中更加坚定必须要把这仙人洞填了。
“不要。”岳楚人直接拒绝,她才不要去,她害怕。
“真的很神奇,从没想过,这仙人洞竟是这样一处神奇的地方。”关键这地儿被道门誉为圣地,除了道门的人,谁也不会来这里。道门兴盛几百年了,谁也没有过多的关注过这里。
“在我看来不是神奇,是可怕。明儿咱们赶紧走吧,我不想在这附近转悠了。”林子里漆黑的,兽群在不远处,漆黑却是不平静。
“好。”丰延苍微笑,她说害怕,其实他是高兴的,那证明她不想离开他。
一夜过去,几百人在石山顶看了一夜,随着天色转亮,那石洞里的五彩斑斓也消失了,又变成了黑乎乎,没有任何东西出来,更别提那个昨日跳下去的人了。
从石山顶下来,大部分的人都很兴奋,这样神奇的事情谁也没见过,这次亲眼见证,不兴奋都难。
“妹子,你咋没上去瞧瞧?太神奇了,我估计那可能真是升天的地方,直接上天了。”费松睁大牛眼,大声的说着,震得人耳朵发麻。
岳楚人定定的看了他两秒,“你别想着往里跳啊,跳下去就回不来了。”
费松大笑,“我还没活够呢,怎么会往里跳?不过等到日后老了倒是可以想想,重病缠身太痛苦,不如跳进去来的痛快。”
“跳进去死无全尸?那嫂子和两个小侄儿不得哭死?你就别想了,我也不会同意的。”岳楚人冷叱,费松倒是真的正色听着了。
“妹子,昨儿那怪物说你师父就是从那里面逃出来的,真有这么回事儿?你师父是谁啊?”费松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前前后后的人,不禁的都注意到了这边儿,等着岳楚人解释。
岳楚人眨眨眼,随后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丰延苍,他也在看着她,晨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看起来格外温暖。
“我师父是谁,这是个秘密。不过他确实是跳下了那个仙人洞,但他没有逃出来,而是被一把火烧死了。”话落,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这地方我看着不舒坦,总是会想到我师父的惨死,所以,日后就把它填了吧。”淡淡的说着,听得一众人侧目。
“别想了,过几日我就派人填了。”丰延苍搂着她的肩膀‘安慰’,给填上这仙人洞演出了一个合适的戏码。
裴袭夜没做多想,因为他完全相信昨日岳楚人给他的‘真相’。反倒阎靳却心存疑惑,特别他刚刚注意到岳楚人脸上一闪而过的轻松与愉悦,那哪里是想到师父惨死该有的表情?
时至晌午走出山林,就有一众兵卫早就等候在群山外了,是北疆的兵将,个个彪悍的恍若一面墙,狂风都刮不倒。
岳楚人任丰延苍牵着往阎字军的亲兵准备的马儿那处走,一边扭头看着裴袭夜与自己的兵将会和,她猜想,用不过一分钟,他就会知道丰年非已经被偷回来的事儿了。
果然的,一个亲卫附耳给他说了几句,他的脸马上就变了。岳楚人笑出声,真好玩儿。
或许是岳楚人笑得声音太大了,那边裴袭夜猛的扭过头来瞪着她,岳楚人眨眨眼,那模样调皮又气人。
裴袭夜瞪着眼睛,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严重,猛的抬手指着岳楚人,“小偷。”
岳楚人停下脚步反手指回去,“这话形容你才对。”
所有人都扭头看着这俩人,不明白怎么转眼间又杠上了。
“他现在根本就离不开本少,你把他偷回去,他会不适应生病的。”气冲冲的走过来,裴袭夜倒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岳楚人双臂环胸站在远处等着他,身后,丰延苍牵着马慢步走过来,漂亮的凤眸里满是笑,那是胜者的笑。
近处,费松睁大了眼睛瞅着,不明所以。阎靳满身淡漠,看似不关心,却一直都在仔细倾听。
“你痛快的把他还给本少,没了本少他肯定会生病。”走到岳楚人面前,裴袭夜瞪着眼睛吼。
岳楚人挑了挑眉,“我还要多谢你这个小偷的关心,不过正巧我这个做母亲的医术高超,什么病都不成问题。”
“你、、、、好,你不还给本少,那就守得严严实实的,否则,一有机会,本少就会把他抢回来。”抬手指着岳楚人,那指头差点戳到她鼻子。
岳楚人抬手拂开他的手,一股白烟自她手中飘出来,下一刻,裴袭夜顿感腿软,摇晃了两下,砰的倒地。
远处的北疆兵将迅速冲过来,阎字军立即摆开阵势,现今两国合作,却仍旧不免暗地里大家剑拔弩张。
“让他们过来吧。”丰延苍开口,阎字军立即退开,北疆的兵将冲过来把裴袭夜扶起来快速撤走,一众人如同一阵风。
岳楚人笑不止,身后丰延苍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咱们走吧,回去就能看见儿子了。”
“好,走吧。”一听儿子,岳楚人快速的上马,一众人动作快,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那边北疆的兵将抬着虽是清醒但身子不能动的裴袭夜也上马,跟在他们后面迅速离开。
岳楚人与丰延苍以及勤王府的护卫在半路与阎字军分开,择路返回东疆与大燕的一座边关城池,连夜直奔城内的一间酒楼。酒楼被重重守住,现今,被抢回来的丰年非就在这里。
深夜,终于抵达了酒楼,岳楚人从马上跳下来就直接冲进了酒楼内,酒楼内没一个外人,都是从各处调来的天字一等密卫,还有许多女性密卫。
一口气跑上二楼,许久未见的叮当正端着一盆水从一房间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跑上来的岳楚人,惊得眼睛睁得老大,“王妃,您回来了。”
“嗯,年非呢?”她裙子破破烂烂,别说叮当,就是这二楼走廊里的女密卫都穿的比她好。
“睡了。王妃,您受苦了,奴婢这就给您准备热水去。您快进去看看小世子吧,可胖了呢。”叮当端着水盆不稳,盆里的水都洒出来了。
叮当话音落下,岳楚人就直接冲进了房间,房间里静静的,还有两个女密卫守在床边。
“见过王妃。”虽是从未见过岳楚人,如今她又如同乞丐似的,但不影响她们认人。
“嗯,辛苦你们了,都下去休息吧。”挥挥手,岳楚人转身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床上那个酣睡的小娃儿,不禁的笑出声。
“儿子,妈妈回来了,想没想妈妈,嗯?”倾身,岳楚人贴近他的小脸亲他。他当真很胖,脸蛋肥嘟嘟的,从这点来看,裴袭夜真的把他照顾的很好。
摸他的小手,岳楚人不眨眼的看着他,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当母亲便是这种感觉,她终于得以体会。
房间静静的,一个人影从外走进来,正是丰延苍,而且这人动作快,已经洗过了澡且换了衣服。
简单束在脑后的长发还微湿,慢步走过来,在床边停下垂眸看着那母子俩,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快去沐浴吧,换过了衣服吃过了饭,再来看他不迟。”
岳楚人抬头看着丰延苍,手却依旧握着丰年非的小手,“小苍子,你看看他,长大了这么多,让我觉得好像几年没看到了他似的。”
丰延苍在对面坐下,抬手,修长的手指在丰年非的头上轻抚了两下,“确实长大了,不过他是男孩子,日后必定要成为一个男人,你切不可溺爱。”主要他觉得岳楚人一定会溺爱他。
岳楚人撇嘴,“这个时候说什么溺爱啊?我还不知道他是个男孩子!这不是几个月都没看到他过于想念了嘛,日后肯定要教他做个男人。像勤王殿下一样的男人,您老可满意啊?”
丰延苍轻笑,“不如由我亲自来教他,定会让他成为一个出色的男人。勤王妃可以等着,往后有两个男人来照顾你,这样如何?”
不禁的眉眼弯弯,这话想必哪个女人都爱听。
终于放开了丰年非的小手,岳楚人站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烂的裙子,叹口气,“我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倒真是像丐帮的帮主。你在这儿看着他吧,我去沐浴。”
“快去吧。”笑看着她离开,丰延苍低头看着安睡的丰年非,纤薄的唇角上扬。
掀开被子欲将他的小手放回被子里,不经意的却看到孩子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吊坠儿。
捏起那吊坠儿看了看,丰延苍眉峰蹙起,那碧绿的坠儿上雕刻着一个月牙儿,因着此时屋子里的灯火,而呈现出银白的流光。
看见这个,丰延苍的脸色变了变。北域的皇家族徽便是月牙儿,无论是壁画上的雕刻还是旗帜上的绣工都与众不同,在阳光灯火下都会显出不同的流光。
但如今,丰年非的脖子上挂了一个这个,这便是北域皇室的象征,裴袭夜这番用意为何?
手指用力,丰延苍有那么一刻欲将这吊坠儿粉碎,但下一刻他却停住了,丰年非戴着这个,也未尝不是好事!
147、坏事
围着发光的大草球转圈,裴袭夜的表情一直是深沉的,精致的眸子因着那亮光的照射,熠熠流光。
费松一直在他身后跟着,睁大了眼睛瞅一会儿裴袭夜,再扭过头看一会儿发光的大草球,神色自是焦急的。但瞧着裴袭夜那深沉的模样,他又不敢打扰。
又转了几圈,费松终于沉不住气了,“你到底想到办法没有?若是没想到,老子我自己来。”
裴袭夜扭头淡淡的看了费松一眼,“费将军打算怎么做啊?”这头脑简单的人就是好,凡事都可以放在嘴上说。
费松哽了哽,随后抄起刀,“砍!”
裴袭夜如同看傻子似的看了他几秒,随后后退几步,“费将军请。”
“你、、、哼,你是装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其实你也不知道怎么办,就等着看老子下手呢。老子这一刀下去,若是失败了你看笑话,若是成功了,你也能跟着研究这其中门道。别以为老子傻,老子我还真不砍了。”收刀,费松这番话倒是惊了裴袭夜。
笑起来,可爱好看的很,“没看出来,费将军还有脑子呢!真是可喜可贺,恭喜费将军有脑子了。”拱拱手,那模样更是气人。
费松瞪眼,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裴袭夜不再理会他,继续围着大草球转圈圈。
“费将军,您先过来这边休息一会儿。或许北王真的有办法也说不定,毕竟这在场的,只有他懂得。”护卫过来说话,这个时候不信裴袭夜也没办法。费松一个劲儿的跟在他后头,虽是着急,但也和捣乱无异。
费松气哄哄的走开,这边裴袭夜完全不理会,视线在个个巴掌宽的草叶上一一掠过,关于里面他什么都看不见。
这草叶层层包裹的严密,根本就瞧不见里面,一层一层完整有序,让他都颇为讶异。
他实在是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什么,这么多年,他所学所看,都不曾有过这种。在他看来,这蛊的属性至阳至烈,对付役亡师这种至阴至邪的的确是最佳选择。
但,如何催动这至阳至烈的蛊生成,他则不了解,更是参不透。
血?难不成里面在以血催动?但岳楚人是女人啊,女人属阴。或许是丰延苍?
思及此,裴袭夜的表情有些玩味儿,或许,他不应该帮忙,让丰延苍流血流尽也未尝不可,他乐得看到那种场景。
抬手碰触一下那发光的宽大草叶,热烫的温度烫的他立即缩回手。
真的不知道里面是否也是这种温度?若是的话,那可如何受得了?不禁的有有点佩服起丰延苍来了,尽管那佩服仅仅一丢丢。
走了几步,裴袭夜甩开袍子前摆蹲下身子,挖了两下土,便感觉到了不一样。
眯起眼睛思考了会儿,随即又动手开挖,将土翻开,然后将手插进了泥土当中。
手指碰到了什么,裴袭夜眉心一皱,有什么东西在咬他的手指。咬破了之后,血液顺着那破开的地方流了出去,像是泥土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吮一样。
“原来是这样!”裴袭夜恍然,随后将另外一只手也插进了泥土当中。
十根手指都有破损,血液也丝丝的流淌了出去,虽他没有太大的感觉,但失血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那边费松以及众人都看到了,纷纷走过来围住他。其余人不敢动弹,费松却是蹲了下来。
瞅了裴袭夜一会儿,随后也把手里的刀撇开,效仿他将双手插进了泥土当中。
一分钟过后,大草球发生了变化,那刺眼的光开始变暗,宽大的草叶上流过的金光也渐渐变弱,且草叶开始发黄,不再勃勃有生机。
仰着头,费松自是也瞧见了变化,“喂,怎么回事儿啊?”
裴袭夜皱眉,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不过瞧着这变化,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的变化,貌似,他参合了一手,反倒坏事了。
大草球上的光快速的变弱,草叶也很快的枯萎,高高的草球慢慢的塌下来,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矮到了只有一米。
裴袭夜惊觉真的坏事了,立即抽出双手,扯着费松退后。
但已经来不及了,大草球枯萎,眨眼间变成了一堆干草趴在地上,草堆最上方,层层枯黄的干草间,一个人露了出来。
“是东疆那个孙子。”费松一眼就认了出来,随后就挥刀跃了上去。
然而,费松虽动作快,但刚落到了干草上,那趴在干草里面的人就站了起来。
正是东疆那个役亡师,但此时却完全恐怖慑人,整张脸扭曲变形,头发亦是如同一窝乱草。两只眼睛瞪大恍若窟窿似的直勾勾的瞅着费松,一时间惊得费松也忘记了动作。
“抓住他、、、、他不行了、、、”半人高的干草堆下,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虽是虚弱,但一听就知道,正是岳楚人啊!
费松愣了两秒钟,随后挥刀便砍,但那人却极快的躲开。跳下干草堆,很快的跑进了夜色当中。
下面的众护卫以及阎字军亲兵立即去追,费松也跳了下去,跑了两步去追,但又忽的停了下来。
返身走回去,扔下刀开始动手扒干草堆,他都忘了,岳楚人和丰延苍还在里面呢。
“妹子,你还好么?等一会儿,我这就扒开了。”费松一边扒着,一边大声的喊着。
“亏你们的帮助,我‘好得很’!”岳楚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这是完全的反话。
“快别说了,这事儿你得找那姓裴的,是他不懂装懂。”费松倒是推卸的干净。
那一面,很快的就响起了反驳的声音,“费将军,本少还在这儿呢,你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那你说是不是你先把手插进泥土里的?我效仿你罢了。”费松大嗓门,整个黑夜都在回响着他的话。
“是你在催促本少想办法,本少还不是被你逼的?”裴袭夜理由颇多,使得费松也无言了。
“都少说几句,吵死了!”岳楚人的声音愈发的近了些,有气无力,更多的是烦躁。
费松闭嘴不言,裴袭夜也不说了,只是动手挖干草。
很快的,干草被刨开,被埋在里面多时的人终于露了出来。两个人一上一下,在上的那个是岳楚人,一身乱七八糟不用说了,脸色苍白,那睁开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有些怪异。
下面的人被岳楚人的头发挡着看不清,不过依据推断,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费松连滚带爬的过去扶着岳楚人起来,“妹子你没事吧?哎呀,勤王,你可还好?”
扶起了岳楚人,就瞧见了下面的丰延苍。那般俊美风雅的人,脸色煞白,漂亮的凤眸也闭上了,手脚上缠绕着枯萎的干草,看起来更是狼狈。
“他没事,只是晕了。”岳楚人顺着费松的力道坐到了旁边,抬手拂开散乱的头发低头看着晕过去的丰延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虽是很遗憾没有弄死那人,但好在他们都活着,莫名的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一旁,裴袭夜站在那儿看着她,精致的眸子深邃不见底,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妹子,你真的没事?看你不太好啊。”费松蹲在她面前,瞧着她红红的眼睛苍白的脸,很是担心。
“我没事。裴钱货,你不坏我的事难受是不是?”岳楚人也没回头看他,视线聚焦在丰延苍的身上,虚弱的冷叱。
裴袭夜哽了哽,“我只是想帮忙。”语气绝不是与费松说话那般,也没了底气。
岳楚人无语,“帮倒忙吧!”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们在里面什么情况,我一度认为你们已经熟了。”裴袭夜有些激动,眼睛也睁得大大的解说。
“你白痴啊,我们能熟了?”终于扭头瞪视他,看见他,岳楚人肚子里的气更大了。
“我以为啊!”裴袭夜很有理,看的岳楚人很想揍他。
扭回头不再搭理他,岳楚人呼吸幅度加大,失血过多,眼前一阵阵发花。
“妹子,现在怎么办?他们已经追过去了,若是追到了,能不能杀了他?”费松问道。
岳楚人摇摇头,“不一定,他没那么容易死。”
费松抬手拍了一下地面,“都怨我。”
“算了,或许是他命大吧。接下来再想办法吧,不过他一时难恢复,亏损很大。”事已至此,岳楚人又能如何?
费松点点头,看向依旧还在晕着的丰延苍,“妹子,勤王就这么晕着没事吧?”
“没事。”岳楚人抿嘴,随后俯身凑近丰延苍,抬手捏住他的鼻子,睁大了眼睛瞅着他。
那边裴袭夜看着,脸上毫不掩饰的浮起嘲讽。
被捏住鼻子多时,丰延苍有了反应,眼睛动了动慢慢睁开,一边抬起手抓住了岳楚人捣乱的手。
“醒了?怎么样,感觉如何?”看着他,岳楚人轻笑,苍白的脸配上那样的笑,看起来格外惹人疼爱。
纤薄的唇无意识的上扬,丰延苍眨眨眼,“还好,好像睡了一觉,睡觉的地方还很热。”
岳楚人噗嗤笑出声,“是啊,都快熟了。”
抓着她的手不松开,丰延苍呼吸清浅,“他死了么?”
岳楚人摇摇头,“没有,跑了。”
“命不该绝。”丰延苍稍有遗憾,因为一早岳楚人就说过他不会那么容易死,所以他倒是也接受的了。
“嗯,你起来吧,费大胆与裴钱货都在。承蒙他们相助,他才那么快的跑了。”拉着他的手用力,丰延苍也顺着她的力气坐了起来。
“勤王,您还好么?”费松耸了耸肩膀,那魁梧的身体配上那样的动作看起来很搞笑。
转头看着费松,丰延苍那如影随形的风雅气度犹在,“费将军,北方如何了?”
一见丰延苍并没有怪他,费松也轻松了许多,敞开了嗓门道:“几场大战都是大捷,末将离开时,咱们已经攻下五座城池了。天水关,现在已经是咱们的地盘了。”
“是本少的地盘。”费松的话刚落下,一道略显风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美好的气氛被打破,岳楚人与费松同时瞪眼瞅他,裴袭夜傲慢的扬起下颌,他这话说的相当辣气壮。
丰延苍却不理会,而且完全当做没看到他一般,“有阎将军在,自是无往不利。”
“那是,将军的每个作战计划都完美无缺,不似某人,做了一次主,就害的东疆那个怪物跑了。”费松意有所指,那边裴袭夜报以冷哼。
“是他命不该绝,本王与王妃早就有心理准备。”丰延苍淡淡的说着,两相相比,气度自是见高下。
岳楚人晃了晃被他抓着的手,“别说了,咱们去休息休息。费大胆,我俩两天没吃东西了,你去给弄点来吧。”
“好,我这就去。”费松立即站起身离开。
两个人站起来,各自的打扫一下身上枯萎的干草,双双环顾了一下干枯的草堆,心有所感。
“这么多草。”对于丰延苍来说,心内震撼自是无法形容,岳楚人以血,居然催生了这么多的草。
“嗯,够烧一晚上了。”岳楚人点点头,俩人牵手离开,独留裴袭夜站在草堆上,看起来孤独又尴尬的很。
一处避风的地方,岳楚人与丰延苍相携的在平坦的大石上坐下,互相的给对方摘掉身上的草,又重新把头发绑起来,看起来清爽了许多。
费松很快就回来了,提了两只兔子,又弄了一捆柴,抓了把干草来点燃,快速的弄了一堆篝火。
裴袭夜不知何时晃了过来,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坐下,精致的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视线在篝火与对面的两个人身上转悠,眸子幽深,不知他在想什么。
“他们还没回来,也不知到底追上没有?”费松提着已经剥了皮的兔子走过来,一边架在了火堆上,一边嘟囔道。
岳楚人靠在丰延苍的肩膀上,听到费松的话扯了扯唇角笑笑,“恐怕追不上。”
“唉,真可惜。”费松蹲下拍了一下大腿,十分可惜。
“没关系,下次绝对不会让他逃出生天。”岳楚人抬头看着丰延苍,他的侧脸很好看在,只是此时有些苍白。
“你这些秘术,都是你师父的《元蛊札》中记载的?”裴袭夜突然说话,语气深沉。
岳楚人挑起眉尾看向他,“怎么?你也惦记着呢?”
裴袭夜轻叱一声,“若是咱俩联手,他绝对逃不了。”
岳楚人撇嘴,满眼嘲讽,“是么?那你刚刚不是也帮忙了?结果呢?帮了倒忙。”
“因为本少并不知你到底是如何做的,若是细细了解,肯定不会这么着急鲁莽。”裴袭夜很有理的反驳,是她太抠门了。
“天知道。不是想看么,给你。”刷的从怀里掏出给那役亡师展示过的《元蛊札》撇了过去,裴袭夜抬手接住。
捏着那本《元蛊札》看了看封面,眉峰微蹙,“这么新?”按理说,应当很破旧才是。
岳楚人轻叱不语,躺在丰延苍的肩头等着看好戏。
裴袭夜翻开,第一页是空白的。又翻,还是空白的。快速的翻开整本,里面一个字都没有。
“这是假的?”抬头看着岳楚人,裴袭夜摆出被骗的表情。
岳楚人懒散的眨眼,“我从来没说过它是真的啊。”
“这是你用来骗他的?”裴袭夜明白了。
“没错。《元蛊札》早就不在了,可以说消失于这个世界了,便是他翻遍所有的地方,也找不到。”这确实就是用来骗人的,而且骗的很成功,这两个都想得到《元蛊札》的人都被骗了。
裴袭夜深呼吸,精致的眸子讳莫如深,他潜意识的认为,《元蛊札》必定是被岳楚人毁了,但她都记得,都记在她脑子里了。
丰延苍神色淡然,凤眸漆黑,纤薄的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黑夜中透着一抹别样的诱惑。
费松看笑话似的看着裴袭夜,不时的配上一声极具嘲笑的轻哼,在场四个人,分成了两个团体,裴袭夜独自一团。
兔子还未烤熟,去追人的勤王府护卫以及阎字军亲兵都回来了。几个人负了伤,但还是空手而回。
岳楚人与丰延苍神色淡然,因为他们俩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了。
费松看了看他们,狰狞的胡子抖了抖,“就知道你们追不上。”
“回将军,他直接跳进了桐江上游的瀑布了。我们在下游等了许久,但都没等到。”阎字军的亲兵回答,也是很懊恼的。
“猪脑子,你们不会下水去找啊。”费松大声呵斥,几百人站在那儿低着头一同听着。
“行了费大胆,我的兔子好了没有,我要饿死了。”岳楚人适时出声,费松也果然不再训斥了。
“差不多了,再烤一会儿,烤出油了才好吃。”转身给摆弄篝火上方的兔子,一众护卫和亲兵也终于不用再听训了。
岳楚人倚靠着丰延苍,看着费松那魁梧的身体站在火堆边晃荡,也忍不住的笑。偏头看着丰延苍,“真有意思。”
丰延苍轻笑,“那你还拦着他?让他再骂一会儿,你再多看看笑话。”
“自己都没做到还要求别人,太没说服力了。就像勤王,这次失败了,没说过一句埋怨的话,真让我刮目相看啊。”眼睛没那么红了,看起来也晶亮了许多。
丰延苍低头看着她,漂亮的凤眸里都是笑,“我会努力的,让你一直刮目相看下去。”
“嗯,我等着。”点点头,两个人近距离的对视着,在外人看来那场面相当腻歪。
裴袭夜坐在对面,中间虽是隔着一堆篝火,但他又不瞎,看的清楚。
“咳咳,不想知道你儿子如何了?”这句话一出口,那两个人果然不再对视腻歪了,好使的很。
岳楚人眸子闪闪,“你把他供起来了吧,我不担心。”
裴袭夜哼了哼,“那是,本少亲手接生的,自然要对他好。”
丰延苍脸色冷了冷,“或许该与北王说说,偷窃本王孩儿的事了。”
“偷窃?这话太难听了。本少只是把他接走照顾他罢了,再说你们俩整日处在危险当中,若是连累了他受伤害怎么办?本少是在保护他。”裴袭夜振振有词,仰着下颌,十分有理。
岳楚人冷哼,“少美化自己,现在我们没时间与你算账。待得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我非废了一只手不可。”
裴袭夜晃了晃头,“好啊,本少等着。”笑,梨涡浅浅,看起来很欠揍。
丰延苍收回冷冷的视线,风度犹在,与那个兀自洋洋得意的人形成强烈的对比。
岳楚人也绷着脸,瞧着他那样子就恨不得给他一脚,在他那张得瑟的脸上印上一个大脚印儿,让他得瑟!
“兔子好了,来,妹子快吃。勤王,你也来,看起来可能不太好看,但绝对干净。”费松提着插着棍子的两只兔子过去。给岳楚人很顺利,但轮到丰延苍他却有点窘迫。
丰延苍却没有说什么,接过,还道了一声谢。
费松摸摸头好似还有点不习惯,岳楚人在一边轻笑,丰延苍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这样的,忽然变了一点,还挺搞笑。
对面裴袭夜冷眼看着满眼不屑,“虚伪!”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有武功又怎么能听不到,不过却是没人理会他。
休整一夜,翌日所有人都恢复了许多。
伤兵都聚集在一处由着那时火药开出的山路直接返回大燕不随着大部队走,几百人以及群兽浩浩荡荡的顺着山林北上。
无需昨夜追人的护卫指路,通过气味儿,岳楚人就能知道那役亡师走过的路线。他受了大创,一时半会儿的难以恢复。
岳楚人想在这期间找到他,以彻底的绝了后患。
在茂密的山里走,前后都是人,左右的林间群兽相随,整个山里都是响声。
群兽也能闻得到味道,有时嗅到稍浓的味道,它们就会发出叫声,似在禀告岳楚人它们有所发现。
太阳升至中天,终于抵达了昨日那人逃走的地方,瀑布。
轰隆隆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就听到了,这里的瀑布直通桐江,桐江进入东阳,不知,他是否逃出了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