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占着茅坑不拉屎
百米之外,黑压压的马队停下。马上的卫队着装与大燕完全不同,清一色的壮汉子,那种彪悍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再加上露着臂膀的着装,使得他们看起来万分有野性。
动作一致的下马,然后队伍向两边撤开,将中间让出一条路来。
踢踢踏踏,悠扬的马蹄声接近,一匹杏黄色的汗血宝马出现。那马儿四肢矫健体态优美,漂亮的不可思议。
不管岳楚人还是其他人,都从没见过这个颜色的汗血宝马,不少人的视线都停留在那马上移不开。
“这人是北王裴袭夜?”蓦地,阎苏轻声的低呼进入耳朵,岳楚人将视线离开那漂亮的马儿看向马上的人,然而,看到的瞬间就愣了。
马上之人一身墨色滚红边的长袍,挺拔的身姿,镶有一红宝石的发冠将墨发束在脑后,将那张脸完整的露出来。他那张脸完全熟悉,精致的单眼皮眸子因着笑弯弯的,形状好看的唇边有着两个梨涡,可爱到不行。
此时骑于那充满了傲慢的马儿背上,他高高在上,通筛点江山的气势,与他可爱的外表没有一丝违和,反而浑然天成。
看着他,岳楚人是完完全全的惊讶,没想到他就是那个北王?以阴毒狠辣残忍闻名的北王?竟然是他?
裴袭夜骑着马儿在距离五十米之外的地方停下,姿态潇洒的下马,扬手扔掉马缰,独自一人朝着这边走来。
丰延绍举步迎上,身后的人亦是随着走过去。
“得大燕太子殿下亲自出宫门迎接,朕荣幸之至啊!”笑得梨涡浅浅,裴袭夜拱手,那姿态透着潇洒与风流,与他的面相极为不符。
“北王千里迢迢来到大燕,本殿自需尽地主之谊。还希望北王不嫌弃皇城简陋,本殿尽力能让北王尽兴而归。”丰延绍现在不是皇帝,也无法站在高处俯视裴袭夜。亦是拱手还礼,儒雅斯文风度翩翩。
“殿下这话可就太客气了,谁人不知朕的疆域最为贫乏?与大燕一比,简直就是寸草不生啊!”裴袭夜没有因为丰延绍的那句北王而不快,反而笑得很可亲。
眸光一转,他看到了丰延苍,微微扬了扬眉,“勤王,闻名不如见面啊!”拱拱手,他这话颇有深意。
丰延苍同样拱手回礼,风雅飘然,与裴袭夜一比,他饶是成熟。“早闻北王大名,今日一见亦是惊讶,与传闻中相比,可是相差甚远。”他从容的说着,同样满含深意。
裴袭夜不甚在意的微微摇头,然后看向站在丰延苍身边的岳楚人。
眸子几不可微的收缩了下,下一刻他笑容扩大,明目张胆的在众人眼皮底下冲着岳楚人眨了眨左眼,俏皮又可爱。
岳楚人微微拧眉,听着身后响起的一阵惊讶声,她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这个时候,她只能选择无视。
丰延绍几不可微的扬了扬眉毛,随后侧身扬手,“北王请。”
“殿下也请。”裴袭夜自在的与丰延绍并肩走进广华门,无视那些因着他刚刚眨眼而对他投来异样眼神的朝臣夫人们。
丰延苍神色平静,但那双凤眸却满是清凉,大热天的,看他一眼就自动的凉快了下来。
走在人群后,丰延苍与岳楚人并肩,周遭的人自动避远,任谁都看得出,这两人脸色都不好。
“你认识他?”周遭五米之内无人,丰延苍轻声问道。
岳楚人看了一眼前方的人潮,那人的影子已经看不见了。
“你没认出来?你见过他的。”丰延苍的记忆力那么好,难道刚刚没听出来他的声音?
眸子微动,半晌,丰延苍微微蹙眉,“宝镇塔、、、、”
“对,就是他。”岳楚人暗暗的咬住牙根,她是真没想到他就是北王啊。说过那么多次一定要见见那个传说中的北王,结果她已经见过无数次了都不知道。
“他是巫教教圣。”丰延苍低声沉吟,以往他与岳楚人推测的那些都要推翻了。
扭头看向丰延苍,他的侧脸很好看,这人简直无死角。
“咱们都想错了,他才不是为南疆办事儿,他在为他自己。”握住他的手,岳楚人的脸在阳光下白皙泛着粉,简直吹弹可破。
“这个回府之后再说,一会儿在雀台设宴,除却六部重臣作陪,其他人都会出宫,你不要去了。”看着她,他可没忘了刚刚裴袭夜冲着岳楚人眨眼的事儿。
“好。相信他也不会做什么的,不过,你需要提醒一下五哥,尽量别惹他。”岳楚人还是不太相信裴袭夜的人品,他面对她的任何嚣张挑衅都能忍,那是因为他对她没招,对付不了的她。但是别人,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眸中划过一抹凉薄,丰延苍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滑腻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放手,“回去吧。”
话落,丰延苍转身离去,背影颀长飘然,却透着不予亲近。
走到停放马车的和宣门城瓮,却不想在那儿看到了阎苏。
“楚人,你怎么没去雀台?”走过来,阎苏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好。
“还说我呢,你怎么也出来了?按理说,你这个未来的皇后应该陪坐才是。”笑看着她,岳楚人差不多猜想出来怎么回事儿。
“看到他就不禁想到他曾数次刺杀我哥,我哥还差点丢掉性命。我气愤难平,实在害怕控制不住心底的愤怒,这才向殿下请辞的。”阎靳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相当恨裴袭夜,此时仇人在眼前,她很难保持笑容满面。
“是啊,他还数次刺杀阎靳呢。”想起这个,岳楚人在脑子里将那个与她交手的娃娃脸和残忍阴毒的北王联系在一起,却发现她先入为主的总是觉的他就是那个无事就挑衅的娃娃脸,无法将两个人看成一个人。
“他刚刚那么明目张胆的冲你眨眼,楚人,你见过他?”刚刚的事情阎苏也不是没看到,但是岳楚人认识不认识北王她还不知道嘛,想来肯定是他们之前见过,但是岳楚人并不知道他是谁。
“猜对了。与我数次过招的那个巫教教圣,就是他。”看着阎苏,岳楚人有丝丝迷惘。
“什么?他是教圣?”阎苏一惊,随后意识到很危险,“他们都在雀台,他若是动手,谁也抵挡不了啊。”
“别着急,他不会那么做的。他还没那么嚣张,传言不可尽信。”抬手拍拍阎苏的肩膀要她淡定,岳楚人觉得裴袭夜肯定不会做傻事。
“你确定?”阎苏还是不放心,那可是教圣啊。
“我与他交手数次,前几天他到了皇城就跑到济世堂找我,所以我觉得他不似传言中那么阴毒残忍。再说,他明知有我在,不会乱动的。”岳楚人摇摇头,眸子晶亮,让人不得不信。
长舒口气,阎苏点点头,“那咱们一同走吧,我看老七也被气着了,是他要你出宫的吧?那个北王还当真是嚣张,公然的就冲你挤眉弄眼,完全没把老七放在眼里。”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她若是说,那裴袭夜还有一眼就能看出处子非处子的能耐,更得把她吓坏。
自北王裴袭夜来到皇城,丰延绍一直作陪。据传二人相处的很好,聊得也极为投机,让那些本来对北王大名充满畏惧的朝臣百姓都惊讶不已。一时间,城内谈论最多的就是北王。
岳楚人一直没再进过宫,丰延苍代丰延绍处理朝事,她就每日都到济世堂去。关姝与戚建学医术,刻苦勤学,让岳楚人很是欣赏。
二楼,岳楚人靠坐软榻上,关姝给她送来刚煮好的茶。站在一边给倒茶,一边细声细语道:“这医术玄之又玄,近两日我都在研究人体穴位,穴位实在太多,我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看了她一眼,岳楚人轻笑,“记不住就在自己身上做试验,那样你就记住了。”当初她就是那么做的,自己吃亏了疼了,就都记住了。
“夫人说的是,我怎么没想到?”端着茶送到岳楚人手里,关姝气色愈发好,整个人看起来很亮眼。她现在济世堂也很有名气,许多常来的人都知道她。
“医术便是如此,需要潜心钻研,当然少不了做试验。但又无法在别人身上试,最合适的就是自己。”接过茶,很香。
“戚师父话不多,我又不好总是问他,还是与夫人说的透彻。”说道戚建,关姝有点无奈的模样。
“戚建就那个样子,也是迈入过鬼门关的人,脾性怪很正常。”对戚建,岳楚人很是赞赏的。
“我听说过一些,不过最后被夫人救回来了,说来说去,还是夫人最厉害。”看着岳楚人,关姝的一双水眸都泛着光。
“你这样夸我,我还真有点飘飘然。”晃了晃脖子,她还真是喜欢听人家夸她。
关姝抿嘴笑,将岳楚人手里的茶杯接过来准备再给她倒满。结果一回身就看到窗边站着一个人,吓得她手里的被子咣当掉在地上,惊叫冲到喉咙,肩膀一痛,瞬时动不了发不出声。
杯子掉地,岳楚人转过脸来,一眼就瞧见了裴袭夜点住了关姝的穴道,关姝瞬时动不了,定在那里恍若中了魔法。
拧眉,瞅着裴袭夜在那儿笑得梨涡浅浅的模样,她更是不悦,“你跑来做什么?把她放了。”
绕过关姝,裴袭夜笑眯眯的看着岳楚人,“本少可是秘密前来的,被泄露出去,于本少名声有损。”
岳楚人无语,挑着眉尾略有嫌弃的上下扫了他一遍,“老娘还没说于我名声有损呢,你损失个屁。把她放开,关姝,此事不可声张。”
裴袭夜笑嘻嘻的绕到关姝面前解了她的穴,关姝深吸口气,略有惊慌的看了一眼裴袭夜,然后转身冲着岳楚人曲了曲膝盖便退了出去。
靠坐在榻上,岳楚人单手撑着榻边,挑着眉尾看着裴袭夜,“你跑到我这儿做什么?你现在不是那个教圣,而是北王。说起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真没想到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北王。”啧啧叹了两声,她的眼神极具讽刺。
裴袭夜身子一转,在软榻的另一边坐下,笔直的长腿互搭在一起,随性又潇洒。
“意外了?人生充满意外,这不算什么。”摇摇手指,那手指好看的紧,惹得岳楚人的视线还在他的手指上过多停留了一秒。
“你真的如传言中那般,做过许多禽兽不如的事儿?”歪头看着他,岳楚人晶亮的眼睛里满是探究。
裴袭夜笑眯眯的瞅着她,脑后的墨发随着他偏头的姿势而与后脑有距离的垂坠着,发质极好。
“你说的是哪件?本少做过的事太多了。”颇为骄傲似的,那两个梨涡好看的紧。
眨了眨眼,岳楚人将头歪向另一边,然后道:“比如杀了自己的媳妇儿,还在她没断气之前剖开了她的肚子。取出刚成型的胎儿,又精美包装了一下,送给了你岳父?”这事儿是丰延苍与她说的,她记忆犹新。她那时觉得那个北王很变态,尤其把那血糊糊的胎儿精美包装,她实难想象那人心里是何等阴暗。
裴袭夜笑得开心,拨弄了一下挂在玉带上的玉佩,然后点点头,“没错。那是本少第一次见到刚成型的胎儿是什么模样,都没有眼皮,很丑。”他笑眯眯的说着,那口气就好像在说着什么十分可笑的事儿,使得岳楚人不禁拧起了眉毛。
“现在我承认,你真的很变态。”无力的点头,亏得那日她还与阎苏说,他可能不似传言中那般。
“哈哈,你居然都没吓着。本少虽然杀人不眨眼,但还没那么变态。更何况是一个孕妇,本少不稀罕对付孕妇。燕公主美名传天下,但是谁人知道她淫(禁)乱宫闱?在西疆就有了身孕,被西王那个老匹夫送到本少那儿。他以为本少好欺负,却不知我在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不仅有身孕,还与不下二十个男人发生过关系。哼,不给他点教训,以为本少年纪小好哄骗?”精致的眼眸划过一抹寒光,那一刻,尽管他在笑着,笑得那么可爱,但是却让人不由的心里发寒。
岳楚人微愣,她不觉得裴袭夜会说谎,尤其瞧着他此时的模样,这事儿八成是真的。
“三番五次派人刺杀阎靳,这事儿是你干的吧?”眯起眼睛,岳楚人质问。
努了努嘴,那模样万分可爱,“这事儿是真的。阎靳是本少见过命最硬的人,怎样都不死,实在神奇。”啧啧赞叹,他对阎靳表现出很佩服的模样。
“你是巫教教圣,我很想知道,是巫教控制了你,还是你控制了巫教。”这个问题是两个性质,若是巫教控制了他,那么巫教可能就控制了北疆与南疆,接下来或许要吞食东西二疆,再接下来可能就是大燕了。若是他控制了巫教,那么,有这些目的的就是他裴袭夜。
看着岳楚人,他抿嘴一乐,“本少已经回答你两个问题了,你也该回答本少一个问题了,否则,太不公平了。”
挑眉,“你要问什么?”问她的来历?呵呵,她肯定会告诉他,她师父是个神仙!
然而,裴袭夜并没有如她想象那般问她的来历,反而微微倾身凑近她,饶有兴味的道:“你嫁给勤王到底为了什么?你直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样貌绝色身段窈窕,若是本少,早就被你迷晕了。你那个勤王到底有什么毛病?是真的不行,还是、、、有龙阳之好?”
岳楚人慢动作的眨了下眼睛,“你真想知道?”
裴袭夜点点头,他是真想知道。如此女子,嫁给那样的男人,着实可惜了!
岳楚人轻笑,眉眼弯弯,风情万种,“他确实喜欢男人,而且特别是你这种的。有几次我都在想,怎么把你弄晕了,然后送到我夫君的床上去。”
裴袭夜的眉峰几不可微的抽搐了下,坐直了身子,瞅着岳楚人一字一句道:“本少很正常,不如,你跟了本少吧。”
“送你一个字,滚!”红唇一动,岳楚人身子向后倚靠榻上。这世上,谁也比不得丰延苍。
裴袭夜嘻嘻一笑,也学着岳楚人身子向后倚靠着,懒洋洋中又自带一股风流不羁。
“近几日你怎么都没出现?知晓了本少的身份,故意躲着?”他也正是因为几日都没见着她,才会跑到济世堂来。
眉梢微挑,岳楚人哼了哼,“你大庭广众之下冲着我满脸跑眉毛,我自然得躲着你。你不怕丢人,我还怕呢。”
“这话不可信,你怎么可能害怕丢人?许是担心你那勤王夫君生气?啧啧,你还当真对他一片丹心啊!”摇摇头,颇为可惜。
“不止一片丹心,在我眼中这世上除了他,就没有男人了。”扬起下颌,岳楚人这句话说得相当漂亮。
裴袭夜歪头看着她,精致的眼眸划过一抹若有所思,“忠贞不渝?呵呵。”轻笑,可是笑得却缺少那么一点真意。
多看了他两秒,岳楚人转过脸,看着他笑,她觉得很凉。一片丹心、忠贞不渝,这两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带着浓郁的讽刺味道。
“明日城郊跑马,你也来吧。”他站起身,单手抖了一下身上的长袍,随后残影一过,他已然消失在房间中。
跑马?岳楚人慢慢的眨了下眼睛,回想起刚刚裴袭夜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心里多少有些触动。那面无表情下隐藏了多少的孤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又何尝不是?
城郊跑马,早在昨天这片场地就被圈了出来。左侧一个小山坡,其他三面四通八达,如此宽阔的地方确实适合跑马。
草地绿幽幽,绵延的看不到尽头,左侧小山坡山清水秀,还有鸟儿叽叽喳喳,热闹的不得了。
供丰延绍以及裴袭夜休息的看台早就搭建好了,岳楚人与丰延苍到达的时候,宫人正在往看台上搬茶点瓜果。
下得马车,阳光照在脸上,晃得她有点睁不开眼。丰延苍走到她面前站着,正好挡住了照在她脸上的阳光。
“真懂事儿!”眉眼弯弯,岳楚人夸赞着丰延苍。
凤眸如渊,他垂眸看着她,唇畔含笑,“给些奖励?”
“给你个头!咱们来的太早了,他们都没来呢。走,陪我去那小山坡上转转。”此时也不能大咧咧的到看台上坐着,站在这儿又得承受太阳照射,索性拉住丰延苍的手朝着看台后的小山坡走去。
丰延苍随着她走,没有任何疑议。步履从容优雅,在这青山草地间,有那么几个时刻他那么不真实。
“那是杜若。”走至山边,岳楚人一眼就看到了背阴处的杜若,此时节正是它们开放的时候,纯白的花朵很好看。
松开丰延苍的手走过去,岳楚人将它折断,然后又看到不远处另外几株。
丰延苍站在那里,看着她奔走在花草间,始终淡笑如水。
不过一会儿,她便摘了满怀,抱着它们走回来,她笑得酒窝浅浅,“好看么?”
“人比花娇!”笑容扩大,丰延苍温声赞叹。
撇嘴,眼睛却还在笑,走至他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小苍子,你才是人比花娇。”虽然花儿美,但是和他一比,花儿都失了色。
低笑出声,丰延苍抬手捏住她的下颌抬起,他顺势倾身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她的夸奖对于男人来说,并不合适。但是她喜欢,那么他也便承受了。
这边山边游玩的时候,那边丰延绍以及裴袭夜已经到了。长长地队伍停在距离看台百米处,他们二人并肩走在前,一儒雅翩然,一潇洒不羁,这个时代最出色的人走在一起,让人不由得心生感叹。若有逐鹿之日,不知鹿死谁手!
“不是说勤王会携王妃同来么,怎么没见人?”走近看台,裴袭夜环视了一圈,没见着那二人的影子。
丰延绍微笑,看向看台后侧,两个人影进入视线,“在那儿。”
裴袭夜顺着丰延绍的视线看过去,精致的眸子有片刻的收缩。
两人同穿白衣,步履相似,笑容满面。她满怀杜若,娇俏如花,眉目流转间,有那么一抹与寻常女子不同的狡黠凌厉。最特别的是她看向身边人的眼神,仿似整个世界只有他。
蓝天白云,青山绿地,背景如此美好,人也如此美好。但是,他却觉得很刺眼。
“五哥,北王殿下。”走近,岳楚人先开口,点点头,算是见礼了。
丰延绍颌首回应,随后看向丰延苍,兄弟间只需一个眼神,就交流了一切。
裴袭夜看着她怀里的杜若,唇边绽开一抹笑,梨涡浅浅,“这是什么花儿?”
岳楚人抬眼看着他,回以一笑,酒窝浅浅,“杜若。”
“很好看。”看着她笑,他回以一个更灿烂的笑,可爱中透着一抹玩世不恭。
“咱们到看台上坐吧。”丰延绍挥手示意裴袭夜先请,一行人走上看台。
丰延绍与裴袭夜坐在中间,丰延苍紧邻裴袭夜,阎苏在丰延绍身边,岳楚人则坐在了阎苏旁边。
怀里的杜若放在面前的桌案上,她的身上都沾染了杜若的香气。
“你今天怎么来了?还以为你会继续躲在济世堂的。”阎苏微微倾身,低声的与岳楚人说着。
“听说跑马比赛啊,我还没看过跑马比赛呢,想来看看热闹。”岳楚人扫了一眼那边,丰延苍目视前方坐姿端正满身飘然。他旁边的裴袭夜则坐的很随意,且微微眯着眼睛,笑眯眯的模样没有一点杀伤力。
“你以为只是跑马比赛?输了可是要给钱的。”阎苏摇摇头,北疆的战斗力天下皆知。不管是人还是马,都是极为彪悍的。
“还有这事儿?”岳楚人挑眉,她还当真不知道。
这边两个女人在说话,虽是轻声,不代表别人听不见。
裴袭夜勾着唇角看起来很开心,蓦地,他开口道:“勤王,你觉得这次是朕的卫队会赢,还是你们大燕的卫兵会赢?”
丰延苍神色淡然,依旧风雅无双,“北疆的轮万里挑一,论耐力爆发力都是极好的,大燕恐不敌。”不疾不徐的语气,淡然优雅的神态,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就像是深谷中的一潭静水,任是谷外狂风猛烈,也丝毫影响不了他。
裴袭夜笑,随后长叹口气,悠悠道:“都说勤王静若止水优雅卓然,在朕看来,勤王也当真是与众不同。不过民间有句俗话,朕觉得也非常适合形容勤王,‘占着茅坑不拉屎’!”
他一语出,看台两侧的朝臣皆脸变色。
岳楚人拧眉,扭头看向裴袭夜眸光如刀,“北王殿下,说话之前先在脑子里过一下,否则,很容易引来杀僧祸。”
周遭静默,厉害的勤王妃与喜怒无常的北王对上了,不知谁赢谁输?0:>_
092、夫妻上阵,觊觎
“北王或许可以说一下,那‘茅坑’二字指的是谁?”丰延苍面色平静,凤眸流转,看向裴袭夜,那双瞳眸下幽深一片,看不清其中的任何情绪。
岳楚人的眉头拧的更甚,这是在骂她呢?
霍的站起身,岳楚人眼神如刀的盯着裴袭夜,她倒是想听听,他能说出个什么来。
周遭寂静无声,包括丰延绍在内,所有人都在看着裴袭夜。他无缘无故攻击丰延苍,大部分人不知到底因为什么,更是想知道,那所谓的‘茅坑’是谁。
梨涡浅浅,他笑着慢慢扭头,然后视线与岳楚人对在一起。
深吸口气,岳楚人的眸子里有火苗腾腾窜上来,有句话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个王八蛋明显就是在作死啊!
“今儿跑马比赛,输了付钱。在跑庐前,姓裴的,咱们俩较量一番如何?谁输了,就把舌头割下来。”面无表情,岳楚人的话却冰冰凉。周遭的官员无不发出轻呼之声,阎苏亦是不赞同的皱了皱眉,然后看向丰延绍,似要他阻止。然而,丰延绍却依旧斯文儒雅的笑着,眼前的场景很合他的意。
丰延苍站起身,一步步走至岳楚人身边,抬手搭在她肩头,温声道:“今日不宜见血,改日如何?”似在劝慰,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嚣张,好似十分肯定裴袭夜会丢了舌头。
“姓丰的,你现在最好闭嘴,老娘和这孙子杠上了。”拍开丰延苍的手臂,岳楚人大步的走下看台,远处黑压压的一群人,有北疆的彪悍卫队,还有大燕的禁军。她扬高了声音,所有人都听得见,“姓裴的,有胆辱骂我,就得有胆子接受我的挑战。今日这一战你若是不应,从此后,你就改名字叫裴软蛋算了!”
看台上的人瞧着岳楚人写着不爽的背影,还有那一番完全可以被冠上大不敬之罪的话语议论纷纷。谁人都知这勤王妃天不怕地不怕,但此时正值两国建交之时,她怎能如此?
一时间,整个看台嗡嗡声不断,反观参与事件的人却很淡定。
丰延苍双手负后,纤薄的唇微微扬起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北王殿下打算从此后改名字么?”淡淡的一句话,明显在激裴袭夜应战。
裴袭夜始终笑得眉眼弯弯,听到丰延苍的话不知为何笑出声,站起身,动作潇洒的抖了抖袍子,一边道;“要勤王妃生气如此容易,下次朕说话之前可得好好想想,不然总惹得她要给朕改名字。”摇摇头,精致的眼眸因着笑弯弯的,好看之极。
丰延苍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虽是没有任何表情,在别人看来却满是不屑与鄙视。
裴袭夜不在意,迈开步子走下看台,挺拔的身姿随性的步伐,相当有魅力。
绿幽幽的草地上,周遭四通八达,岳楚人双臂环胸站在那儿,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裴袭夜走过来,心里的不爽达到一个顶点了。
走到她对面停下,两人距离不过一米,能够清楚的看进对方的眼睛。
“姓裴的,准备好匕首,一会儿老娘亲自割你的舌头。”口无遮拦,岳楚人真的很想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裴袭夜轻笑,梨涡浅浅煞是好看,“‘姓裴的’?你一向都这样称呼别人么?好像,你只会这样称呼勤王。”对于这个称呼,他好似很喜欢。
“裴软蛋,不要再废话,老娘我没心情与你聊天。”摊开右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团红色的棉絮状物体。因着清风,那物体还在微微颤动。
看了一眼她的手,裴袭夜微微扬了扬眉,“咱们改个规矩如何?割舌头太过血腥,再说,你如此迷人,没了舌头可怎么办?不如,我们都以最珍贵的东西做赌注吧。”
扯了扯唇角,岳楚人皮笑肉不笑,“最珍贵的东西?我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丰延苍,你要他?”
他们虽是距离看台百米之外,但因着地理位置,说话声却是能传过来。在岳楚人说出这句话时,看台上某个人唇角弯弯,虽对她说他是‘东西’而感到丝丝无语,但仍旧挡不住好心情。
“哈哈,勤王当真是福分不浅,这世上,怎么就没有把朕当做最珍贵的人呢?不过在朕眼里,你最珍贵的可不是勤王。”摇摇头,那双眸子划过一抹若有所思。
“少废话,你能给得起什么?”歪头,岳楚人挑着眉尾,说实话,她真不觉得他有什么东西是珍贵的。那条命倒是不错,若是他给的话,那么她完全可以押上丰延苍。
“除了朕的命,朕的天下,你要什么都成。不过,你若是输了,朕要、、、你的处子之身!”眉尾一扬,他如此道。
岳楚人瞬间黑脸,然而黑脸的不止她,还有看台上的那个人。
凤眸如针,丰延苍此时不止是气怒那么简单了,下颌紧绷,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
看台上一阵低声喧哗,勤王妃的处子之身?那勤王、、、、、不由得,所有人的视线都定在了丰延苍身上,原来传言是真的,勤王真的不行!
“王八蛋,你死定了!”岳楚人简直是咬牙切齿,扬手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凭空的,那红色的棉絮状物体瞬间扩散至一人多高,如同一面网朝着裴袭夜兜头罩过去。
惊呼声起,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被他们二人吸引过去,看台边,丰延苍黑着脸盯着他们,幽深的眸子跳跃着火苗。
红色的网罩住了裴袭夜,下一刻,凭空又生出一团绿色的雾气来,在人们惊疑的声音中,迅速的将两个人包裹其中。
丰延绍与阎苏都站起来不眨眼的看着,此前见到过岳楚人与裴袭夜对阵,丰延绍的心里还是很有底的。阎苏则不同,眼瞅着绿地上那绿色的一团雾气将两人包围住不见人影,不由得有些慌张。
没人知道那团绿色的雾气中两个人在做什么,只是过了将近一分钟后,绿色的雾气变成了黑色,然后前后的响起两声沉重的闷哼。
黑雾渐消,两个人露出来,裴袭夜单膝跪在地上,对面,岳楚人左手捂着右肩,脸色同样不好。
众人发出惊呼,均走至看台边看着他们。远处,北疆的卫队似要上前,那边禁军立时做出动作挡住他们,两伙人僵持,一触即发。
“给你尝尝这个。”左手袖口有东西落入手里,下一刻她拿起放在唇边,原来是那个裹着金箔的紫竹笛。
笛音起,一个个单音根本算不得好听,但是此时无人关心那好听不好听,只见他们脚下的幽幽绿草间,嗖嗖的窜出不下百条的蛇状虫子,恍若长了眼睛般的窜起半米高冲着裴袭夜扑过去。
裴袭夜双脚离地,好似被丝线吊着般轻飘飘的于半空中向后移动,同时甩手扔出什么东西来,接触地面的瞬间炸开,噼啪的火星将那些上蹿下跳还发出咝咝声的虫子瞬间化为灰尘。
那东西炸开的面积很大,喷溅出来的火星朝着岳楚人喷过去。她来不及躲,放下笛子欲后退,腰间一紧瞬时移出去数米。
扭头,丰延苍也正好低头看她,四目相对,两双眸子里只有对方。
落地,岳楚人趔趄了下,右肩很疼,使得她的脸看起来很苍白。
“等着。”搂着她说了两个字,下一刻他放开她跃出去,待得她扭过头去,那两个人已经交手了。
裴袭夜不止是巫教教圣,他还有一身无双的功夫。丰延苍得过玉林大师几十年的内力,厚积薄发,出招稳准有力,两个人几乎是只能看得到残影。
“楚人,你没事吧?”阎苏不知何时走下来,走至她身边,瞧着她的脸色,她肯定她是受伤了。
“我没事,肩膀有点疼罢了。”看了阎苏一眼,岳楚人继续盯着那越战越远的两个人,以她的眼力,她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不过却是没那么担心丰延苍,他吃过她给他的药,裴袭夜的蛊拿他没办法。现在两个人只能以武力较量,谁高谁低,这要凭实力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一处,随着两人挪移而移动。都知勤王武功不凡,亦是没想到北王也如此厉害。不止能与勤王妃相斗,还能与勤王过招,传言非虚,北王果然不凡。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个人影倏地分开,裴袭夜落地之后又后退了几步,丰延苍平稳落地,风雅飘然,好似刚刚与人交手的那个人不是他。
岳楚人深深吸口气,迈步朝着丰延苍走过去,“你没事吧?”
扭头看向她,他无表情的脸上浮起笑容,“没事。”
握住他的手,岳楚人看向裴袭夜,“姓裴的,你输了。”
裴袭夜绽开一笑,饶是可爱动人,只是脸色有些差,“你们夫妻二人共同对付朕一人,胜之不武。”
哼了哼,岳楚人抬头看了一眼丰延苍,“这个时候又说起胜之不武了?刚刚你挑衅的劲头去哪儿了?日后说话经过一下大脑,下次你可没这么容易活下来。”
裴袭夜只是笑,然后看着那两个人牵手离开,精致的眸子划过一抹复杂。
“北王的武艺着实高超,勤王夫妻二人才险胜一招,着实让本殿大开眼界。”丰延绍适时出声,同时看台上的官员朝臣也附和,刚刚的尴尬瞬时消散。那边对峙的北疆卫队与大燕禁军也分开,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原样。
裴袭夜大步的走向看台,步履潇洒,如不是那脸色有些差,还真是看不出他刚刚做了什么。
丰延苍与岳楚人没有回到看台,走向雕花马车,然后在一些人的观望下进了马车。
“噢,好疼。”进了马车,岳楚人的脸不再绷着,反而纠结在一起。左手捂着右肩,那里的确很疼。
“我给你看看。”丰延苍在她身边坐下,身上的气息扑过来,暖暖的。
头歪向一边,将右侧的脖颈露出来,丰延苍抬手将她的衣领向下拉,肩膀露出来,数个紫色的针孔状小点儿印在肩头。
“这是什么?”丰延苍微微蹙眉,他实难看出这到底是针扎的,还是什么动物咬的。
“他的蛊虫咬的。那个王八蛋新培出的蛊虫,专门用来对付我的。”那时交手,他所有的蛊虫都奈何不了她,没想到这厮又新培出来一种,直接放出来咬她,而且还成功了。
凤眸幽深,他用拇指的指腹轻揉着那紫色的小点儿,一边平静道:“他如何得知你仍旧是处子之身?”
纠结着眉头,岳楚人抬头看向他,虽是面色平静,但那双眼睛里却写着‘很在意’三个字。
“不要自己乱想,他没有对我如何,我也没。他有一双很变态的眼睛,是不是处子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瞧着他那眼神,好像她被人占便宜他戴了绿帽子了似的。
微微扬眉,丰延苍听闻也有几分无语,“因此他才说本王占着茅坑、、、、”后几个字没说出来,不止是因为岳楚人脸色变差,他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盘膝坐在她对面,一手揉着她的肩膀,看着她衣衫半敞眉头微皱的模样,再想起裴袭夜刚刚所说的话,不禁的,觉得此时的境况有那么一点危险。
他不吱声,岳楚人因为疼也不想说话,不过她受伤了不代表裴袭夜会完好无损,恐怕直到现在,他的手臂都是黑色的。
“他在追求你?”轻揉的动作慢下来,丰延苍抚着她的肩膀轻声道。
拧眉,岳楚人抬头看着他,“追个屁,他故意的。小苍子,你在瞎想什么呢?”看着他的眼睛,岳楚人蓦地笑出声,抬起完好的左手搂住他的颈项,然后一用力把他勾到自己面前。
“你不高兴了?啧啧,第一次见你不高兴呢,真好看。”笑得眉眼弯弯,岳楚人简直喜欢死了他这模样。
顺势搂着她,丰延苍看着她笑得开心的样子,薄唇弯起,“咱们成亲,嫁给我。”那样或许他就会放心了。
笑不可抑,岳楚人仰头在他的下颌上啃咬,“好啊,跪下求婚。求婚了,我就嫁给你。”
凤眸浮起笑意,他搂紧她,低头吻上她的唇,辗转缠绵,难舍难分。
“嗯~”热切的吻落在脖颈滑向肩头,岳楚人忍不住嘤咛出声,更用力的搂紧他的颈项,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迷蒙。
喘息加重,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无意识的顺着她的肚腹游移向上。
触到那柔软,怀里的人儿明显的哆嗦了下,他亦是呼吸乱了几拍,一个不稳,两个人双双倒下。
躺在厚厚的垫子上,两人对视,一个眸光涣散,一个满布情(禁)欲,一时间除了急促的呼吸,好似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真软。”看着她的眼睛渐渐变得清明,他无声的笑着把罩在她胸前的手移开,同时哑声赞叹,那声音性感的要命。
“色鬼。”轻叱一声,与寻常相比却很是无力,更显得娇俏妩媚。
轻笑,丰延苍将她敞开的衣服拉上,然后抱着她,“我以为我能忍得了世间所有,却不想,也有我无法忍耐的事。一,是你,让我抗拒不得。二,是觊觎你的人,欲杀之后快。”
窝在他怀里,听着他温声的说着,岳楚人唇角弯弯,“今儿怎么说这么多肉麻的话?小苍子,你真是受了刺激?”
“是啊,突然意识到,这世上不止本王一人慧眼识珠。”而且,对手还是那人,他第一次心生几分不安。
“啧啧,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轻笑,岳楚人搂紧了他的腰,呼吸之间都是他的味道,好闻的要命。
蓦地,外面响起鸣金声,下一刻马蹄声四起,轰隆隆的不下百匹,震得马车都在晃动。
“都把跑马赛给忘了。不过,我肩膀疼,不想再看了,咱们回去吧!”坐起身,岳楚人推开车窗看向外面,四周都停放着马车,也根本看不到跑马赛的盛况。
“也好。”正好他也不想要岳楚人再到看台上去了。
“那走吧,真的挺疼的。”关上窗子,她靠着车壁,抬起左手揉着肩膀,虽是那毒素不能把她如何,但被咬了几口,像是被马蜂蜇了似的,疼起来没完。
本来观看跑马赛,最后却是什么都没看到。跑马赛结束后,也不知怎的,勤王夫妻与北王过招的事儿就传了出去。大燕输了跑马赛输了千两黄金的事儿都被忽略了,此番朝上倒是一片暗暗赞许声,无论如何,输了钱都没面子,如今这话题能被别的话题盖过,总归是好事。
王府。
丰延苍今日下了早朝便回来了,去望月楼看了一眼还在睡懒觉的岳楚人,他便去了书房。
待得岳楚人起床,都已日上三竿。肩膀不疼了,那紫色的小点儿却还在。
吃过午膳,听闻丰延苍在书房,她便独自走去。书房门口站着四个护卫,见着了她低头见礼,她随意的挥挥手,然后便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静静的,绕过屏风掀开垂坠到地面的帘子,一眼便看到坐在书案后脸色有些不善的某人。岳楚人几不可微的挑了挑眉,视线调转,瞧见了地上摞了两层的大箱小箱。
“这是怎么回事儿?”绕过那满地的箱子,岳楚人吸吸鼻子,貌似闻见了熟悉的药材味道。
“六部官员送来的礼物。”丰延苍声线平静,因为过于平静,使得人听起来那么不寻常。
绕过书案走到他面前,岳楚人靠在桌沿儿上,上上下下的扫了一遍他的脸,“如果我的鼻子没出错,那里面貌似装着壮阳补肾的药材。”声线压低,虽没有故意气他的意思,但是明显的看到他的嘴角在抽搐。
昨日裴袭夜那一席‘处子之身’的话语,使得所有人都知晓了勤王与勤王妃还清清白白的事情。随后,今儿就有无数人低调的来送礼,府门前的护卫收礼收的手都酸了。
“本王‘不行’这件事,几乎全城皆知了。”靠坐在椅子上,丰延苍的眉目间泛着一抹无可奈何。他虽是可以不在意,但是却不得不在意。
抿嘴,岳楚人倾身靠近他,眼睛也闪闪亮,“如此就没有人再觊觎你了。前段时间,可是有不少人想把自己的女儿啊妹妹啊嫁给你做小老婆。这回他们彻底消停了,好事一桩。”
凤眸浮起笑,丰延苍伸手拉住她的手臂用力拽向自己,岳楚人身子一转,下一刻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你开心了?小坏蛋。”抬手捏着她的鼻子晃了晃,满目温柔。
“在这皇城有这么多烦心事儿,咱们什么时候能再离开?”关州一行就成了终止,岳楚人却很想再次走出皇城。
“这件事也确实刻不容缓,自从五哥监国开始,就已有数个地方闹事儿了。待得手头上的事儿解决完,咱们就走。”裴袭夜似乎还要在皇城住上一些日子,他自也希望早早带着岳楚人离开。
“还有这事儿?那你快些处理。那些恼人的事儿就别再想了,他们喜欢瞎猜喜欢送礼就随他们。待得时机到了,咱们直接生个孩子吓死他们。”环住他的颈项,她出的主意深得某人心意。
“那到时就要有劳王妃了。”忍俊不禁,他抬手在她的腹部摸了摸,也不知那一日还有多远。
“不劳不劳,还需勤王你尽心耕耘才成。”说着黄腔儿,她面不改色。
搂紧她,丰延苍轻笑出声,耕耘?他肯定会很尽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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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追求,私奔男女
送礼的热潮并没有停止,依旧有人悄悄的往王府送各种补药大补丹之类的东西,丰延苍尽量无视,岳楚人倒是研究了许久,这个时代虽是技艺不纯,但是某些大补丹炼的却是很好,一点也不亚于那个时代的性(禁)药,若是吃下去,估摸着效果强烈。
然而,那些人不止是往王府送东西,还送到了济世堂。
当岳楚人出现在济世堂的时候,戚建、林氏、关姝,皆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最后还是林氏拉着她快步走到楼上,中途还说着岳楚人医术高超肯定能解决之类的话,让岳楚人很是不解。
“我的嫂子,你到底怎么了?平常你可不是这样的。”林氏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藏着掖着拐弯抹角。今儿这奇怪的举动,着实让她迷糊了。
走进房间,林氏咬了咬唇,然后抬手指向茶座旁边地板上放着的那些不下十个精美小木箱,“那些东西是昨晚和今早城里达官贵人家的夫人们亲自送来的,是哪家送的,那里面都有帖子。妹妹你去看看吧,可是别生气。她们也都是好意,这都是压箱底的东西,能给你送来,说明是真的想讨好你。”说着好话,弄得岳楚人更不解了。
“什么东西?”走过去,岳楚人先是绕着那些小箱子走了一圈,没闻到药材的味道,说明这里面不是药材也不是什么大补丹。那一个个小盒子异常精美,上面雕刻着鸳鸯戏水或是比翼鸟交颈的图案,精致异常。
林氏看着岳楚人还是不解的模样,微微摇头,许是她从没注意过自己嫁妆里压箱底的东西。
拿起一个箱子,岳楚人上下看了一圈,然后打开。
进入视线里的东西着实让岳楚人愣了,好半晌,抬头看向林氏,林氏也稍有尴尬的点点头,这东西凡是大燕出嫁的女子都有。
盒子里铺着红色的丝绸,丝绸上躺着三样东西。一个是陶瓷的小人儿,那小人还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在做什么不言而喻,凡是夫妻都会做的事儿。捏的栩栩如生,描绘着鲜艳的色彩,很是精美。
中间,是一个用玉石雕出来的东西,说它是东西,其实它算不得东西,而是男人身上的某个器官。这东西是玉的,可想送来这个东西的人也是出自大家,否则一般民间的都是铁的。
再靠边儿,是一个檀木的棍状体,民间俗称‘角先生’。
很明显了,这些东西都是送给她的,目的就是让她在得不到抚慰时了以自我安慰用的。
挑高了眉尾,岳楚人实难想象,这帮达官贵人家的夫人们居然给她送来这些东西。她不认识她们,甚至都不见得认识她们的丈夫,她们就送来了如此‘大礼’。
放下手里的小木箱,又拿起另外一个,更是让她大开眼界。里面不仅放着让她自我安慰的东西,居然还有给男人用的。一个玉环,这东西是延时用的。做工精细,让岳楚人这个外来人大开眼界。
瞧着岳楚人也没有生气的模样,林氏倒是放心了些。走近几步,随后道:“妹妹压箱底的嫁妆里肯定也有的,若真是需要,也用不得这些。不喜欢的话,就放在库房里吧。”
“呵呵,这小人儿做的真是细致。”将盒子里那陶瓷的小人儿拿出来,小小的,正好她托在手心里。一男一女两个小人儿纠缠在一起,姿势到位,让人叹为观止。
林氏不禁抿嘴乐,“大户人家的都精细,像我们寻常人家,都看不出长相来。就是那个地方能看出是怎么回事儿来,但也捏的一塌糊涂。”成过亲的女人之间说这些话好似很容易,林氏也没有不好意思,岳楚人亦是听得面不改色,尽管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是个姑娘。
“我还真不知道,我箱底儿也有这东西,今儿回家我得翻翻。”真是好看精致,尽管猥琐了点,但是她喜欢。
林氏轻笑,“和真人一比,这就算不得什么了,到时你就不觉得稀奇了。”
岳楚人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或许吧。”一直也没瞧见过某人的,她确实还幻想过几次来着。
“你不生气就好,戚建从昨晚就开始担心今儿被你瞧见了会生气。你没生气,他也就放心了。我先下去了,妹妹你好生观瞧。”林氏笑眯眯的离开,不忘将房门关上。
房间里只剩岳楚人一人,她索性把箱子里所有的小人儿都倒腾出来一一摆放在桌子上,不愧是大户人家出产的物件,一个个精美细致的很。
看着那一排各种姿态的小人儿,岳楚人饶有兴味儿。
蓦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岳楚人回头,却是什么都没有。微微拧眉,再次转过头来,茶座对面的椅子上,一个人悠然自得的坐在那儿,而且正看着她笑得得意。
“我把窗子封上了,你倒是走正门了。姓裴的,你来讨打的么?”看见他,好心情尽数消失。双臂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满眼不爽。
裴袭夜自在的很,不因为岳楚人不善的眼色受影响,反而笑眯眯的观看桌子上那些排成排的小人儿。
“啧啧,你还有这爱好?”梨涡浅浅,看着那些各种姿势的小人儿,他是发自内心的笑她。
岳楚人微微眯眼,随手拿起一个小人儿来,“做工精细,老娘就是喜欢,如何?”
裴袭夜立即摇头,“不如何,很好。把玩这些东西倒是可以,不过那些东西你还是不要用的好。”看了一眼地上的小箱子,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他清楚的很。
“用你废话?你又跑来做什么?姓裴的,你是不是以为,这里是你家啊?”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岳楚人冷眼看着他,对于这厮总是不请自来,她感到无限厌烦。
精致的眸子因着笑弯弯的,他看着她,尽管是一张冷脸,但他还是笑眯眯的,“为了那天的事儿啊!想来看看勤王妃你身体可好?”
扯了扯唇角,她皮笑肉不笑,“你那雕虫小技能奈我何?不知北王陛下你的手臂可完好无损啊?”
“说起这个,本少还真是得求助于勤王妃你。直至今日,本少臂上的紫黑仍旧不褪,特意请勤王妃高抬贵手给解了。”说着,他站起身,然后开始动手解腰带。
眉梢立时挑的高高的,岳楚人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腰带解开,然后脱了外面的长袍,露出中衣。
然而脱掉外袍不算完,又动手将中衣脱掉,眨眼间,他就光裸了半身。
本来就很挺拔,身体亦是很结实,线条匀称,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裤子位于小腹之上,人鱼线都露了出来。
岳楚人就那么挑着眉毛看着他,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上下扫视了他几圈,随后略有无语道:“北王陛下这是打算献身?”
裴袭夜笑得灿烂,朝阳都比不得。抬起右臂,臂弯至肩头下,紫黑明显,与蜜色的半身完全不同。
“几天来,本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无用。只得封了几处大穴让它们无法扩散,你可知,本少的右手一直都是麻木的。”墨发垂坠在背后,随着他的动作甩来甩去,再加上他光裸着上半身,有种别样的诱惑。
靠坐在椅子上,岳楚人悠然自得,“看来这几天北王陛下是夜夜好梦了?恭喜恭喜啊。”
“好梦?倒是梦见与勤王妃翻云覆雨来着,只可惜勤王突然出现被打断了,可惜啊可惜。”摇摇头,他完全就是在胡说。
“姓裴的,你他妈再胡说,老娘废了你。”顿时冷脸,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陶瓷彩绘小人儿就扔了过去。
裴袭夜动作快,伸手接住,一边轻笑,“又生气了?本少认错,请勤王妃高抬贵手给解了这毒。”将小人儿放回桌子上,他改口改的也快。
“哼,想得美。是死是活,与老娘没有任何干系。”冷哼,她真是想拿一把刀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若勤王妃真的不给解,那本少也不介意亲自与勤王说说,在梦中,咱们俩是怎么翻云覆雨的。”随手拿起中衣,他还不求她了。
岳楚人霍的站起身,两步绕到他面前,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扯向自己,另一只手指间银光一闪,下一刻准确的拍在他的肩头。
裴袭夜痛呼一声,腿一软坐在椅子上,旁边岳楚人却不松手,指间银针不断,几个动作后,他整个肩膀扎了不下十根针。
“本少就知道解这毒很麻烦。”不止麻烦,还很疼。他须得炼一剂抗毒的药,对付的了岳楚人的蛊,却是对付不了她这稀奇的毒。
“你送给老娘的蛊虫也不遑多让,不过老娘我毒蛊不侵,你枉费力气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岳楚人虽是很想让他彻底消失。但奈何,这小子身体与她不同。或许是他们巫教中有什么秘药,他能够抵抗的了一般的蛊,也能抵抗剧毒。这一次他中招完全是因为这毒药并不是要人命的毒药,而且盘踞在身体半月之后自动的就会排出去。
裴袭夜仰头看着她,因为疼,他的脸有点苍白,“下次本少会培出更厉害的圣虫,这么多年,从本少手底下逃过去的,你是第一个。”无论怎样,就算心知拿她没办法,但仍旧是不甘。
扯了扯唇角,岳楚人捏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在他肩头上的那些银针上一拍,银针下陷几寸,疼的他立时皱眉。
“这么多年,我想解决却没办法的你也是第一个。都说有一群猪一样的朋友不如一个高下难分的对手来的爽快,但老娘还真是想弄死你。”她也要研制影响精神的毒药与蛊虫,他只对那种招架不住,她也算是找到他的死穴了。
“呵呵,如此说来,与你最相配的还是本少。考虑考虑,跟了本少吧。”听到岳楚人那番话,他又笑起来,尽管疼的不行,但依旧挡不住。
“姓裴的,你总是说这些话,到底目的为何?挑衅我?亦或是挑衅丰延苍?”抓着他的手腕,岳楚人不眨眼的看着他,她可不觉得他是在追求她。这人、、、、不是那种人。
慢慢的眨了下眼睛,他那个表情很可爱,“难道你一直没明白?这世上,能与你棋逢对手的只有本少。能与本少一较高下的,也只有你。高高在上是孤独的,我们何不凑成一对儿?”
“孤独?很抱歉,我不孤独。”抬手刷刷刷几下,动作奇快的将他肩膀上的银针拔出来,那针孔处有黑色的血流出来。
“十天之后就痊愈了。”将那十几根银针扔到茶座下的垃圾桶中,其实就算她不用银针给他排毒,十天之后他也会痊愈。
裴袭夜没有怀疑,拿了一方帕子擦掉肩膀流出来的血,然后起身悠然的穿上衣服,“丰延苍真的有那么好?他连让你做一个女人的能力都没有,你到底在坚持什么?”脸上没有了那时刻挂着的笑,瞬时他像变了一个人。
回头看着他,岳楚人微微歪头,“那你除了能让我做一个女人之外,你还有什么?”看着他的脸,岳楚人觉得,他是认真的。
“你要什么,我都有。”扣上腰带,他注视着她的眼睛,语气轻淡,却让人怀疑不得。
笑,岳楚人第一次看他时没有鄙夷挑衅凌厉等等情绪,只是看着他笑,“你不了解我,我的一切你都不了解。我到底是谁你不知道,我来自哪里你不知道,我师承何处你不知道,我心中的伴侣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我坚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你不知道。你对我,除了毒蛊之术之外一无所知,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批判我与丰延苍的感情?我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自来到这里,我所经历的一切身边都有他。在我心里,他是我的一切。我没有追求,但现在,他的追求就是我的追求。裴袭夜,日后不要再胡言乱语挑衅我,你让我俩不得安生,我也会让你的北疆不得安生。”一字一句,她从未如此认真的说过这么多的话。
一时间,仿似空气都凝滞了。裴袭夜看着她,精致的脸庞染满了复杂。
对视着,就那样好似过去了很久。
蓦地,裴袭夜迈步绕过她离开,房门打开又合上,房间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长舒口气,岳楚人摇摇头,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追求她。啧啧,不好玩儿,她情愿所有人都怕她,也不要再来人对她心生好感了,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北疆与大燕拓开通商之路不再遥远,因为近两日北王裴袭夜与太子丰延绍正在商议此事,民间亦是传的沸沸扬扬。北疆民风彪悍,大燕的商队进入北疆可是不容易,与北疆人打交道也不容易。如今拓开商路,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管那些朝上的事,岳楚人与丰延苍要离开皇城了。近些日子密卫不断来报,地方闹事不断,当地官兵镇压,却导致闹事的越来越频繁。而且他们还学会了打游击,现在官兵都抓不住他们了。
如此正合岳楚人的意,一是不断的有人往济世堂送东西,二是裴袭夜还在皇城,她十分的不想与他再见面。
一切准备好,翌日一早太阳还未升起,勤王府前便有一行人离开,半个多时辰后,终于离开皇城,顺着一望无际的官道急速前行。
马车里,岳楚人躺在丰延苍的腿上,随着马车的走动身体轻微晃荡,晃得她都要睡着了。
蓦地,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温热的触感让她舒服的不禁弯起唇角,“小苍子,多摸摸我。”再摸一会儿,她肯定能睡着。
“呵呵,怎么摸?”好听的笑声在头上响起,丰延苍的手顺势滑入她的脖颈中,立时痒起来。
“摸我的脸,摸我脖子做什么?”不睁眼,岳楚人抬手把抚摸她脖子的手拽出来,放在自己的脸上。
丰延苍配合的轻抚,一边温声道:“有些担心皇城,裴袭夜若是有动作,无人能抵挡的了。”但是,他又不想留岳楚人在皇城。
“不会的,他是来与大燕建交的,不会做偷偷摸摸的事。”睁眼,岳楚人看着他,语气很是肯定。
“这么相信他?”微微扬眉,岳楚人对裴袭夜的信任,让他有些不快。
“我这是相信大燕的实力。虽是他有些行事无常,但还不至于这么鲁莽。再说,我临走时要阎苏把戚建送到五哥身边盯着裴袭夜,虽戚建及不上我,但他现在也不容小觑。”认真解释,岳楚人还真是不想因为裴袭夜使得丰延苍不快。
捏着她的脸颊,丰延苍唇角挂着笑,凤眸如水,饶是让看着他的人心旌荡漾。
“就算是不放心,也不许你留在皇城,我到哪儿,你都得随着。”捏着她脸颊的两根手指用力,许是捏疼了她,使得她眉峰皱起。
“你干脆把我绑在你腰带上算了,你这古人,越来越霸道了。”伸手,她捏住他的下颌,用力的摇晃。
抓住她的手,丰延苍淡笑自若,“这主意甚好,来,绑上试试。”说着,就要拉她起来绑在腰带上。
“试你个头!姓丰的,你愈发的得寸进尺了。”一个翻身起来,横跨过他的腿,眨眼间骑在他腿间,双臂环着他的颈项。在这急速前行的马车里,两个人好似身在榻上,自在的很。
拥住她,丰延苍唇角含笑,“你又何尝不是?看看你,说骑在我身上就骑了上来。”嘴上如此说着,但完全没看出他有任何不愿意。
“不骑你我骑谁?谁让你是我男朋友?”歪头看着他,怎么看都好看,她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男朋友?叫夫君的话会更好听。”靠着车壁,丰延苍拥着她悠然自得。
“夫君?那得咱们结婚之后才行。”其实她更喜欢老公两个字,不过恐怕他会不习惯。夫君就夫君吧!
“什么时候成亲呢?”这个话题说过数次了,却始终没有商谈一下时间问题。
“不如定在明年吧?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也就是七王迎娶岳志洲之女岳楚人的那一天?”正好她来到这里两年的日子,这个古人的身体呢、、、也就彻底好了。
“明年?那现在我们是未婚夫妻的关系?”这订婚订的简单,两个人随口就订了。没有媒妁,没有双方父母,很新奇。
“对啊,我的未婚夫!”笑嘻嘻,岳楚人捧着他的脸重重的亲了一口。
满眼愉悦的被她亲吻,丰延苍笑不可抑。
“说到成亲,我记得五哥与阎苏的大婚是不是就在下个月了?”那时好像说过是六月来着。
“对。不过五哥决定一切从简,毕竟日后还有封后大典。”点点头,丰延苍温声道。其实丰延绍的决定是对的,杜绝大操大办,在民间也会留下好名声。
“如此也好,本来我还想着送什么大礼呢。把大礼留在封后大典时会更好。”以她与阎苏的关系,她必须得送一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礼。
“想的这么周到?不知王妃要送什么礼?”凤眸如渊,漆黑的瞳眸里倒映的都是她的脸。
“不告诉你,免得你泄露天机。”用手指勾了一下他的下颌,如同纨绔子弟挑逗良家妇女。
“如此一来,我就更期待了。”任她挑逗,眉目间满是纵容。
一路南行,这次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小地方,属麟州治下的一个小郡,当地太守六年前殿试第一名,被丰兆天钦点为状元。
后来来到这青邈郡做太守,虽没有突出业绩,但胜在他这人耿直,只要有不平事,他肯定会去麟州刺史那里闹,使得麟州刺史头疼的要命,但又无可奈何。
近一个月来,青邈郡已有百姓聚众闹事不下五次了,每次都闹得大街小巷不得安生。而且,青邈郡的太守率领官兵去镇压,还被闹事的百姓扔石头砸中了脑门,直至现在还头裹着纱布出不了门儿。
听丰延苍给讲解了这些,岳楚人笑不可抑,想来那叫做孙忠义的太守是个有意思的人,被砸中了脑袋也没有要官兵对闹事的百姓大打出手动用全武行,仅凭这一点,就能证明他确实是个守忠义的人,尽管可能有点木讷或是古板。
“那咱们这次还是得先潜进青邈郡才行啊,暗中调查一下,那些唆使百姓闹事的幕后人员。不过说实话,就你这样子,扮个乞丐也不像,哪有这么俊的乞丐?不如这样,反正书生张在咱们后头,还带着不少的丐帮弟子,要他们深入查探,咱们就装作路过这里的夫妻算了。”再说丰延苍还有那些密卫,能屈能伸,双管齐下,调查的会更快。
“也好。不过咱们乔装成私奔的有情男女也未尝不可。可以专门行走在个个村庄之中,顺理成章。”丰延苍笑看着她,而且十分喜欢这个私奔的提议。
“私奔?我还真没私奔过呢,成啊!我叫你二牛哥,你叫我三丫妹,哈哈!”这名字,土的别致。
“你的长相,说是名叫三丫,也没人信。”摇摇头,丰延苍其实是不喜欢那个二牛。
“那就装成大户人家的小姐与教书先生,怎么样?”上下的看了他一通,若是换上一身很普通的衣服,说他是教书先生应当能骗过人。
“这个提议还行,不过你可是不许再上蹿下跳,大户人家的小姐哪有像猴子的?”刻意逗弄她,果然换来了几拳头。
在刚进入青邈郡境内时队伍就停了下来,所有人分队,两三人为一队的断续进入青邈郡。两队人进入城内,其他人则四散到附近的村子内,各自打扮一番,倒是看不出破绽来。
在所有的衣服中找出一件看起来最不上档次的给丰延苍换上,倒是遮住了他那一身的贵气。束发的金冠去掉,用普通的发带绑上,再这么一看,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教书先生倒也很像。
岳楚人将身上的首饰拿掉,再把衣服弄得脏一点,也确实像个私奔出来的大户人家小姐。只是这小姐未免太兴奋,偏离官道在树林里走,不忘东瞧瞧西看看,不时的还会抓个虫子吓唬身后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
接近傍晚,两人终于进入了一个村庄。村口一棵接近百年的大树,树旁边立着一块石碑,上书东洼村。
树底下坐着几个老年人,还有四五个正在挖土玩的孩子。
两人还未走近村口,视线就被树下的一人吸引,因为那人正在给那几个老年人口沫横飞的讲着麟州城里的事。三王在麟州,这事儿天下皆知。而那个人说的正是麟州的三王,说他义盖云天,忠君爱国,不忿太子囚禁当朝皇上,正打算招兵起事,救出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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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一张网,你侬我侬
走近那参天大树下,那个穿着普通布衫的男人也停止了演讲,同那几个老年人一同看着他们二人,这个地方,一般很少有生人来往。
“冒昧打扰,几位老伯,这村子可有能借宿的地方?”丰延苍拱手询问,那模样谦谦有礼,倒是颇有教书先生的风范。
岳楚人站在他身边,微微垂着眼睛,一副知书达理纤柔温婉的模样。
“借宿?可以去里长家。不过,你们来自何处?”麟州这地方口音不大,基本上与皇城无异。
“实不相瞒,在下与未婚妻来自金州。”丰延绍依旧有礼的回答,金州距离皇城最近,在口音上根本听不出区别来。
“金州啊!那是个好地方,你们小两口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另一个老伯问,可能鲜少能看到外地人,对他们充满了好奇的模样。
丰延苍面色有些为难,岳楚人直接拽住他的衣服,低着头那意思不让他说。
此番一动作,那几个老伯好似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一个看起来在这当中年纪最小的老伯站起身,一边道:“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里长家。”
“如此多谢老伯了。”拱手,丰延苍随后牵着岳楚人告别其他几个老人随着那老伯走进村子。
那先前一直在宣传三王如何的男子整个过程都没有再出声,临走时,岳楚人特意看了他一眼。他也在看她,而且看到她的正脸,颇为惊艳的模样。
几不可微的笑笑,岳楚人随着丰延苍离开,那男子扭着头瞧着他们的背影直至不见。
“老伯,咱们这村子距离青邈郡城里有多远啊?”随着那老伯走进村子里,岳楚人加快两步走至那老伯身边,随手扬了一下,一抹淡淡的几近透明的白色粉末飞进空气中。
老伯愣了一下,下一刻笑容回到脸上,一边道:“不远,顺着山路走啊,也就七八里地。”
“那距离麟州城可就远了吧,刚刚在村口时,听那个人在说麟州城的事。”岳楚人接着问道。走在村庄的小路上,依山而建的土房子里也没有多少人,可能这个时间还都在农忙。
“小李狗那都是在瞎说,他整日游手好闲,能知晓什么大事?不可信。”老伯摇摇手,下巴上的胡子随着他的动作翘动。
岳楚人点点头,回身看了一眼丰延苍,丰延苍微微颌首,他倒是不觉得三王会做什么,毕竟在麟州的密卫从未上报过三王的异常。
老伯将他们送至里长家,里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个子不高,倒是颇有文化的模样。家里还有他的妻子,很憨厚的模样。两间土房,较之别家他们家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篱笆墙修的很结实。
丰延苍与那里长在院子里说话,里长妻子将岳楚人带进西边的屋子,与东屋就相隔一个过道,过道尽头是厨房,里面堆着柴火什么的,一切都很普通。
“平时很少有外人进村,这屋子还是我家闺女出嫁之前住的,你们就凑活着在这儿住吧。瞧着你们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过咱们家就这个条件,将就将就吧。”看着憨厚,但是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差。
岳楚人环视了一圈这屋子,就是普通的土屋,靠墙是一张床,另一面挨墙摆放着梳妆台,铜镜模模糊糊,依稀的映照出站在门口她们俩的身影。
“这已经很好了,这些日子来,我们经常在山里夜宿。”回应着,岳楚人尽量放慢自己说话的速度,看起来倒真像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听闻此话,妇人笑起来,看了看岳楚人身上的衣服,那上面有她刻意涂抹的灰尘。“看这样子没少吃苦,不过你那相公刚刚也给了银子,看你们也不缺钱,怎的总是夜宿山野?”刚刚前脚进门,那妇人回头就瞧见院子里丰延苍给了里长银子。
岳楚人笑笑,这妇人的眼睛倒真是好使,“实不相瞒,其实我与相公、、、是私奔跑出来的。他是我家的教书先生,我们俩情投意合,可是父母不同意。没办法我们就跑出来的,不敢走大路,怕被父亲派出来寻找我们的家丁找到。”说起这‘私奔论’,岳楚人脸不红心不跳,反倒觉得挺有意思。
妇人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个两三年,你们生出了个娃儿直接抱着回去。见着了孙子,他们也就不会再反对了。顶多,你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相公挨几鞭子。”
岳楚人忍俊不禁,挨几鞭子?这世上谁敢打他?
或许是因为给了钱,也或许是因为这村庄里的人淳朴,晚饭时那里长的妻子李嫂还给炖了鸡肉。丰延苍没吃多少,因为炖的有些油,他一向很少吃油重的食物。
岳楚人反倒吃的很香,普通的铁锅炖鸡肉,有一种铁锅的味道,很香。
里长确实是个有些文化的人,吃过饭他与丰延苍闲聊,原来他也是青邈郡的秀才。但是考了几次科举都落榜,然后就回村做了里长,一直到现在。
岳楚人回到给他们腾出来的西屋,屋子里仅有一盏油灯,整个屋子幽幽的。
坐在床上,床板上仅铺了一层褥子,硬得很。听着那屋里长与丰延苍聊天的声音,岳楚人倒是很意外丰延苍如此健谈。真像个教书先生那般文绉绉的讲话,又很谦逊的语气,长得又如此俊俏,怎么都让人无法讨厌。
外面的天儿彻底黑了,岳楚人也几乎自己在屋子里静坐了一个半时辰,那货终于回来了。
关上木门,但还是露出个大缝子,那屋的灯火都顺着那缝隙钻进了这屋。
“累了么?”眉目间满是愉悦,丰延苍的心情看起来相当好。
“还好。”盘膝坐在床上,岳楚人瞅着他,也不禁唇角弯弯。
“床有些硬啊,今晚你恐怕会睡不踏实了。”坐在床上,丰延苍感受到了那硬度,温声道。
“不是有你么?你给我当床垫好了。”歪头,看着他这一身朴素的模样,还是那么动人。
凤眸幽深,就那样注视了她将近一分钟,他微微摇头叹口气,“一定要如此折磨我么?”
“这不是折磨你,是给你个表现的机会。我的未婚夫,李嫂可是建议咱们赶紧生个娃儿呢。生了娃儿,咱们就能光明正大的成亲了。”嬉笑着,岳楚人入戏不浅。
脱掉靴子外袍上床,丰延苍听闻此话几不可微的扬眉,回身细看了她几秒,随后抬手搂住她压倒,一气呵成。
被压住,岳楚人反倒是吓了一跳,眨着眼睛看着身上的人,“不要这样,我会把持不住的。”
失笑,丰延苍低头亲吻她的眼睫脸颊,屋子里的灯光过于昏暗,然而就是因为这样的朦胧,那份隐藏在心底的悸动都喷涌而出了。
环住他的颈项,岳楚人歪头找到他的唇用力纠缠,一时间,寂静的屋子里只听得到两道交缠在一起的急促呼吸之声。
“嘘!那屋还有人。”费力的挣脱她的唇舌,丰延苍双眸幽暗,因着在压抑,额头青筋都跳了起来。
大口呼吸,岳楚人的眼睛罩着一层雾霭。看着身上的人,她心头有几分任性,不想停止。
“听话,你再这样下去,我要忍不住了。”抚着她的脸颊,若不是刚刚他急急叫停,现在控制不住的那个人就是他了。
“小苍子,我喜欢死你了。”眸子渐渐清晰,看着他忍耐的模样,岳楚人搂紧他的颈项,她当真是喜欢极了这个男人。
“我知道。”无声轻笑,他喜欢她的表白。
“下来,压死我了。”抿嘴,他压着她,她大腿儿那隐隐有个东西在戳着她,怪不好意思的。
滑到床外侧,岳楚人侧身趴在他怀里,身下有点硬,但是他身上还蛮有弹性的,而且热乎乎。
“明日我会侧面的问问里长这个月来百姓聚众闹事的事儿,据刚刚他所说的那些话,这个村子的村民不曾参与过。”搂着她,感受着那肢体的柔软,丰延苍转移话题。
“明儿那个叫小李狗的肯定会来着附近转悠,我去会会他,看看他到底知道些什么。我觉得是有人在唆使他,不然凭借他平日只会偷鸡摸狗的作风,怎么可能说出那种话来。”单手搭在他腰上,岳楚人看着朦胧的床顶说道。
“戚峰会在附近,你可以尽量走远些引那个小李狗出来。”这一点来说,他完全不担心岳楚人会吃亏。
撇嘴,岳楚人哼了哼,“你怎么不小心眼儿了?舍不得媳妇儿套不着狼啊,你是彻底的把媳妇儿都豁出去了。”
“夫人天下无敌,我这个做相公的自是不担心。”无声轻笑,丰延苍适时的奉承,某人果然开心了。
“你觉得三王是那种有胆量招兵起事的人么?”她只见过那三王一次,喜好娈童,反正是个讨厌的人。
“密卫确实没有上报过关于他的异动,不过,密卫也不可能尽数掌控所有。或许,他暗地里也在谋划着什么也说不定。”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是他完全信任的。
“如果真的是他,那你打算怎么做?你已经杀了一个襄王了,这次你绝对不能再杀了。”上次的事儿没传播出去,那是因为在宫里。所有人都是聪明人,都知道只要说漏嘴了没好结果。但这是麟州,本来就是三王的地盘,有一点风声传出去,他的名声可就完了。
纤薄的唇角上扬,光线朦胧中,他的笑充满了别样的诱惑,“或许这次要夫人出马了。就算鼓动人心闹事的不是他,他也留不得。”这么多年来,他在麟州做的那些事儿,对丰家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这个我同意,那变态的东西留着也是个祸害。”喜好美少男?想起来岳楚人就觉得恶心。
隔壁的灯熄了,丰延苍搂着她,让她上半身都趴在他身上,某个地方很柔软,让他不禁有些心旌荡漾。
“咱们也睡吧。”听着外面的蛙声,岳楚人有一种又回到了那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寨子里的感觉。
“好。”挥手,油灯瞬间灭了,屋子陷入黑暗。
趴在他身上,听着他有力又有韵律的心跳,岳楚人的心头很安稳。
翌日,太阳刚升起来,岳楚人就被吵醒了。村里的人都起得早,李嫂在院子里喂鸡,公鸡母鸡此起彼伏的叫,想睡懒觉也睡不成。
睁开眼,身边的人已经起床出去了。穿上衣服,整理了下头发,随后走出屋子。
院子里,大概二十几只鸡在吃食,李嫂则拿着个篮子在捡鸡蛋,鸡住的窝棚清扫的很干净,粪便什么的都扔到菜地里化成肥料了。
“李嫂,早啊。”走过去,岳楚人神清气爽的,似乎也忘记了昨日还刻意装着温婉贤淑来着。
“起来了呀,饿不饿?早饭一会儿就好了。”回头看了岳楚人一眼,李嫂倒是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憨厚的面相笑得很灿烂,“今儿看起来精神头好多了,既然已经决定走这条路了,那就别愁了。我们家闺女当年定亲的时候死活不同意,后来嫁过去了也就好了。两年生了两个娃儿,一个男娃儿一个女娃儿,现在死心塌地的过日子,过的不知道有多好呢!”
岳楚人点点头,“李嫂说的有道理。”
“多听老人言,不吃亏。”李嫂抬手拍拍岳楚人的手臂,虽是比她矮上了一头,但仍旧很像个长辈。
李嫂回屋做饭,岳楚人走出院子,正好丰延苍从门前的小路走回来,袍角有些微湿,那是露水。
“跑山里去了?”迎上去,两人站在路边,阳光洒在身上,金灿灿的。
垂眸看着她,丰延苍凤眸如渊,“密卫来报,昨晚有一群人砸了青邈郡城里的衙门,他们跟踪,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村民。大都是平日里游手好闲之徒,打砸完后在山里喝的烂醉,听他们的醉话,貌似有人花大钱雇佣的他们。”
岳楚人微微挑眉,“那咱们今儿去那些村子走走?”这东洼村倒是安逸,或许也是游手好闲之徒太少了。
“不必,这里很好,你应当也该去山里转转,空气十分好。”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因着刚睡醒,还热乎乎的。
“我活那二十多年,在山里的时间占了一大半儿,我对清早的山里没兴趣,都是露水。”看了一眼他的袍子和靴子,都是水。
“真聪明。”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本来还想糊弄她,要她进山享受一下天然的淋浴呢。
吃过了早饭,里长要与村子里的人开会,其实就是近日来附近村子有人去城里闹事儿,他主要就是劝告本村的人不得参与。
丰延苍开口要与他同去,里长自是同意。昨日与他谈论诗书,丰延苍哪一样都能说得出来,在这鲜少有人读书的村子里,里长仿似找到了知己一般。
他们俩离开了家,李嫂整理菜园子,岳楚人在门口站着,大约两刻钟后,一个人影在远处路边的大树后往这边偷看。
挑眉,岳楚人扭头看过去,那人倏地藏到树后,但岳楚人完全看清了他,可不就是昨儿在村口忽悠那几个老伯的小李狗么。
她昨日那略带挑逗的一眼还真是有效果,这小子今儿果然来了。
脚步一转,岳楚人慢步的朝着那树后的人走过去,在快要走近时,树后的人又悄悄探头偷看她。没想到她会走过来,他还吓了一跳。
“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了。你不就是来找我的么?我来了,出来吧。”抱着双臂,岳楚人扬高了声音喊道。
几分钟后,树后的人走了出来,微微躬着腰,貌似还有点驼背。其貌不扬的脸有着那因着常年偷鸡摸狗游手好闲而外散的流氓相,眼神略有猥琐,特别是在看着她的时候。
“过来。”红唇弯弯,岳楚人抬手弯了弯手指,略带挑逗。
小李狗眼睛直了直,然后一步步朝着她走过去。
“跟着来。”看他走过来,岳楚人转身朝着村子对面的山里走过去,小李狗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盯着岳楚人的背影,似乎都要流口水了。
进了山,岳楚人走了挺远才停下,小李狗快步走过来。岳楚人转身,小李狗伸手就朝着她的手臂摸过去,岳楚人却先他一步抬手抓住他的手腕。
就那一刹那,小李狗身子一僵,下一刻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岳楚人扯着唇角哼了哼,“戚峰,出来。”
声音传出去很远,随后树林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过一分钟,一个人影瞬间出现在岳楚人身边,正是戚峰。
他身上的青色劲装有些潮湿的样子,可见这一夜他都在野外来着。
“委屈你了,这一夜不好过吧。”看着他的模样,岳楚人深知他肯定没休息好。
“属下还好。王妃,这人是怎么回事儿?”小李狗猥琐的样子戚峰自是看到了,但他是岳楚人故意引过来的,他不知岳楚人何意。
“昨儿进村的时候他在村口唆使那些老人闹事儿,所以我想问问,是谁教他说的那些。”以他这游手好闲的流氓来说,怎么可能了解麟州城的事儿。
戚峰了然,俯身单手将那好似呆滞了似的小李狗拎起来,让他面对着岳楚人,供她舒服的拷问。
抬手在小李狗的眼前打了个响指,小李狗抬头看向岳楚人,眼睛直愣愣,动作也有些迟钝。
“说,是谁教你说三王义盖云天忠君爱国这些话的?”声调不高,却是穿透耳膜。
小李狗略有迟钝的一哆嗦,然后小声回道:“是柳庄的陈老大,他给了我一贯钱,要我在村里宣扬三王的事迹。”
挑眉,岳楚人与戚峰对视了一眼,随后继续问道:“其他村子那些闹事的村民,可都是三王派人召集的?”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小李狗慢半拍的诚惶诚恐,腿也开始哆嗦起来。
“那个陈老大就没说过,若是你能召集多少人就给会再给你相应的报酬么?”双臂环胸,貌似这个小李狗知道的也不多。
摇头,小李狗像个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他就给了我一贯钱,我买酒喝了。”
转了转眼睛,岳楚人抬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把,小李狗瞬间晕过去。
“放了他吧,两个时辰过后他就会醒过来,会把刚刚的事儿都忘了的。”话落,那边戚峰也松开了手,小李狗真如同个死狗似的滑到地上趴着,一动不动。
“王妃,接下来怎么办?”有人暗地鼓动,戚峰觉得那幕后的人就是三王。
“你去一趟柳庄找到那个陈老大,威逼利诱什么招数都行,让他说实话。书生张已经进了青邈郡城里了,你今天连夜进城给他送钱。要他去麟州,得尽最大的努力宣扬五哥才是天之所归。玉林老和尚也曾给五哥摸骨看命,他天生龙骨,命中注定做皇帝。”最担心的还是百姓会听信他们的造谣,所以她也不惜把玉林拉下水。
戚峰点点头,“王妃若是没别的吩咐,属下这就走了。”
“走吧,记得别饿肚子,本来野外条件就艰苦,你再饿着自己,待得回皇城,你哥都认不出你了。”笑看着戚峰,对他相当满意。这世上,能够毫不迟疑的听她话的只有那么几个人,而戚峰就是其中一个。
戚峰微微垂眸遮住眼里的神色,“是,多谢王妃关心。”
“走吧。”挥挥手,岳楚人也转身离开,眨眼间,原地只剩下昏在地上的小李狗。
丰延苍与里长在过了晌午才回来,吃过了午饭,岳楚人拉着丰延苍走出院子询问今儿的情况。
很意外的,里长很有威严,明令禁止村里的人参与闹事,村民似乎也觉得事情很严重,皆表示听从里长的指示绝对不参与闹事。
岳楚人点着头,那里长看起来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能都比不得李嫂有力气,倒是在村民中很有威信。
“今儿那小李狗来找我了,他交代说,是附近村子的人给了他一贯钱要他回来宣扬三王如何如何。这帮人果然有幕后人,就是不知是不是那位三王了。”顺着山边走,岳楚人抱着丰延苍的手臂悠悠道。
丰延苍神情温雅,阳光照在他身上,恍若镀上了一层金粉,“无需着急,咱们做一张网,等着他们一个一个的往里跳。”
挑眉,岳楚人扭头看着他,眸子晶晶亮,“你已经做好了网?”
“还差一个缺口,待得你的丐帮到了麟州,这张网的缺口就补齐了。”他也偏首看着她,四目相对,都是对方。
“你居然都知道我的丐帮要转移麟州了,小苍子,我说你智商高还真不是虚的。”她那时说过书生张会跟着他们进青邈郡,根本没提过麟州那茬儿。上午时她与戚峰说过书生张的去处,他肯定不会特意去告诉丰延苍。但是这货就知道,可见这颗脑袋转了多少弯儿。
“你昨儿听到了三王欲招兵起事,就一定会要人去麟州探个虚实。再加上现今有人在民间宣扬三王如何,情势对五哥不利,你肯定不会坐看着等着我来处理。所以,我才有此猜测。”她是个急脾气,没有他那温水煮青蛙的情趣,丰延苍把她的脾性摸得很准。
“聪明。我确实要书生张在今晚拿到钱之后赶往麟州,他带着人虽是人生地不熟,但是有钱好办事儿。”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砸钱,没有做不成的。
“嗯,待得你的人到齐了,这张网也就做成了。幕后的人会跳出来,借机生事的人也会坐不住。”他温声淡语,却是一切掌控其中。
岳楚人慢悠悠的点头,“那咱们在这里住不了多久了?怪可惜的。”这儿青山绿水人还特别少,岳楚人倒是挺喜欢的。
丰延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垂眸看着她,“麟州我会亲自过去,但是你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什么?”仰头看着他,岳楚人不知他想要她做什么。
“孙忠义,青邈郡的太守。他被石头砸了头,先前几天还清醒着,但现在已经昏迷两天了。明早里长会亲自带你去城里,咱们的人已经在衙门了,你直接去就可以了。孙忠义是个难得耿直的人,待得你医好了他,这麟州刺史的位置就是他的了。”扶着她的肩膀,她的任务也不轻。
“未来的刺史大人呢,掌管一方权力甚大啊。”点点头,岳楚人应承下来。个个地方都要来一次大换血,能够参与其中,也蛮有意义的。
抬手抚着她的脸颊,丰延苍眉目温和,“这一次咱们要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比之关州,这次能更快的解决。”待得这里的事情处理过后,也到了丰延绍与阎苏成亲的日子了,他们自是得回去,不过似乎,北王裴袭夜也要留下来观礼。看着面前的人儿,丰延苍的脑中诸多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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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将军救美,交情
清晨的山路不好走,路上的杂草挂满了露水,踏过时都沾染到了靴子上,没走多远,靴子外层尽数湿了。待得离开了这山里,可能鞋子也都湿透了。
岳楚人与里长一早便离开了村子,顺着山路往青邈郡的城里走。都是山路,十分不好走。
沿途还会经过三四个村子,所以远远地就能瞧见几座山头之间有炊烟袅袅升起,那村庄坐落在那里面,若是无人生火做饭,恐怕也根本发现不了。
丰延苍在更早的时候就走了,大半夜的数百密卫来接他,浓浓黑夜,那帮人恍若暗夜鬼魅。
不过里长似乎知道了什么,半夜院子里动静很大,也没有惊醒他与李嫂。一早吃过了饭,里长就与岳楚人离开了家,一路上同样什么也没说。在岳楚人身后半米的距离随行,不远不近。
攀上山头,岳楚人大口呼吸,这山路经常有人走,从这山头一直能看到半山。山下有炊烟升起,这又是一个村子。
“里长,这山脚下是哪个村子?”岳楚人一身浅绿色的长裙,布料算不得上乘,但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别样的风韵。
“那是柳庄,大约二百多户,家家户户住的很密集。”里长回答,其实像柳庄这样的村子才好管理,不似东洼村,住的很散,有一大半儿的人都在山后住。
“柳庄。”那个给了小李狗一贯钱让他宣传生事的陈老大就住在柳庄啊。
“路过了柳庄,咱们再翻一座山,绕过油菜田,就到城里了。”里长给说着,以为岳楚人在算计路途还有多远。
岳楚人笑笑,没再说什么,往山下走,树木露水掺着炊烟的味道,很好闻。
走下山还要穿过柳庄,村子的小路坑坑洼洼,路上也没有人,偶然的某一家院子里有人在喂鸡鸭,一切都很安逸的模样。
两人很快的穿过柳庄,然后顺着山边的小路上山,山不高,走着也很轻松。
现今岳楚人身边只有个里长跟着,戚峰根本不在近处,昨日他去找陈老大,还要给书生张送钱,来回往返,他可能也耽误了。
很快的翻过了山头,顺着将近两米宽的山路往山下走,快要接近半山腰时岳楚人的脚步蓦地放慢。后面里长也随着慢下来,往山下的密林里看,随后眼睛一动,“有人上山了。”
岳楚人点点头,“人很多。”虽她耳力及不上丰延苍戚峰等会武功的人,但肯定比里长这个中年人要好得多。
“您在后,在下领路。”里长用着尊称,想来他确实是知道岳楚人的身份了。
岳楚人没有阻拦,里长走在前,两人放慢了脚步往山下走。
在快要走到山下时,也终于看到了那群人。大约六七十人,年龄都不大,穿着普通的灰布短衫,而且个个手里都拿着铁筢斧子等工具。
他们吵吵嚷嚷,一个个表情兴奋,匪相尽生。
微微眯起眼睛,岳楚人或许猜到这帮人是谁了。
然而里长却是识的,都是附近村子里游手好闲的小流氓,看见的瞬间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最近闹事的那帮人就是他们,里长自然是知道的,一看见他们,他略略的有些惊慌。这么多人,而且他身后还有岳楚人,如此可是要吃亏。
他们从油菜田里走出来往山上走,自然也是瞧见了从山上走下来的里长与岳楚人。他们慢慢的停住脚步瞅着他们俩,一时间喧嚷声消失,静的诡异。
“哎呦,这不是东洼村的里长大人么?里长大人好啊,一大早的,您这是去哪儿啊?”一个脸上满是络腮胡的人走出来,肩上扛着个板斧,满眼不善的盯着里长,期间还不忘瞧看他身后的岳楚人。
“这么早你们这么多人做什么去了?近来总是闹事,还不消停消停。若真是官府来人抓你们,谁也救不了。”里长本来就是个秀才,说话有些气势,但在他们的流氓相面前,瞬间被压制了下去。
“里长大人又来教训我们兄弟了?兄弟们,里长大人如此厚爱,咱们是否该谢谢啊?”那络腮胡冷笑一声,肩膀上的板斧杵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自然得谢谢,正好现在天气太热,沉在水里肯定凉爽的很。”另一个流氓搭腔,显然是要把里长宰了。
“你们最好住手,否则衙门不会放过你们。杀人偿命,天公地道。”里长后退了一步,看来他也是惊慌的。
“哈哈哈,杀人偿命?真是好笑。兄弟们,上!那个娘们儿就交给我了。”络腮胡一挥手,后面的小喽啰汹涌齐上。里长转身欲拉着岳楚人逃跑,不想岳楚人反而抓住了他的袖子直接正面的朝着已经围过来的人冲了过去。
小流氓们不禁惊讶,眼瞅着岳楚人拉着里长冲过来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
待得回神,岳楚人已经拉着里长冲到了树林边儿,腿儿倒腾的快,眨眼间冲进了高高的油菜田。6zzw.
小流氓们又怎么能让他们跑了,络腮胡一挥手,一帮人迅速的跟着冲进了油菜田。油菜长势十分好,此时节正是开花落籽的时候,黄色的油菜花一望无际,太阳升起阳光照射,恍若铺了一地的金子。
“您快走,我在后面给您挡一会儿。”被岳楚人拉着在油菜田里奔跑,里长上气不接下气,却是大义凛然。
岳楚人轻笑,后面喊打声不断,她笑得也尤为响亮。
“你先到前面去等我,解决了他们我就过去与你汇合。”在田岗上停下,岳楚人伸手把里长推进田岗那边的油菜田里,不等他回答,她转身又跑回了刚刚来时的油菜田。
在腰间摸出一个瓷瓶,打开瓷瓶微微弯身横向小步快走,瓷瓶中的粉末洒在田里,保证追上来的人都迈不过这里。
瓷瓶中的药粉撒完,岳楚人直起身子低头又在腰间摸索,然而,仅仅是这一低头的功夫,一只斧子在开的正盛的油菜间朝着她的脑袋飞了过来。
听到了动静,岳楚人扭头,那斧子几乎已经飞到了面前。
眸子睁大,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腰间一紧,下一刻整个人落入一个略有些坚硬的怀抱。他抱着她快速偏开,同时一脚踢在那飞过来的斧头上。斧头顺着原路返回,下一秒只听得一声闷哼,一片油菜倒塌,一个人胸口中斧,鲜血喷涌。
落地的瞬间,岳楚人抬头看向抱着她的人,看见了他的脸,她当真是愣了一下。
“阎靳?你怎么会在这儿?”剑眉星目,眼角眉梢满是忽视不得的冷漠与清冽,许是因为刚刚随意一脚便杀了个人,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冷气。
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阎靳的眸子有一瞬的闪烁。岳楚人的表情绝对是惊讶,但眼睛却是亮晶晶,他如此低头看她,过近的距离能清楚的看到她眼睛里的自己,如此清晰。
“这个一会儿再说,先解决了他们。”松开搂着她腰间的手臂,阎靳把她推向自己身后,随后残影一过,只是密密麻麻的油菜一阵晃动,就不见他的人了。
站在原地,油菜田里传出阵阵痛呼的声音,油菜田一片一片的倒塌,阎靳的速度真的很快。
岳楚人慢慢眨眼睛,实是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阎靳,他不是应该在边关么?噢,阎苏下个月成亲,他这是特意赶回来参加婚礼的?不过裴袭夜在皇城啊,也不知他有没有回皇城,碰到了裴袭夜,那厮曾经说过阎靳是他见过的命最大的人,也不知会不会对付他?
仅仅几分钟,阎靳再次出现在眼前,一身黑色的劲装,包裹着挺拔结实的身体,墨发束在脑后,整张脸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你怎么会来这里的?难不成专门为了救我?”看着他,岳楚人笑得酒窝浅浅。倒是真的很感谢刚刚他出手,不然她死不了也得受伤毁容。
在他面前停下,阎靳看着她的脸,脸庞的线条也柔和了几分,“奉太子之命前来助阵勤王,昨日晌午时分到达青邈郡,不过却没找到勤王。昨晚有人潜到郡上的监狱打砸,放跑了二十几个犯人。我一路跟着他们,在这儿就遇见你了。”声音低沉透着清冽,听他说话,绝对不会让人打瞌睡。
岳楚人点点头,“丰延苍去麟州了,凌晨时分就走了。”
“可是要行动了?”阎靳神色严肃,看着岳楚人,那双漆黑如子夜的眸子盛满了认真。
岳楚人摇摇头,“时机还未到,他在撒网。你带多少人来的?费大胆也回来了么?”
“我阎字军中亲兵,五百余人,分四路进城。不过勤王既然不在,得转道去麟州了。费将军在边关练兵,并未回来。”简练的回话,那作为军人特有的音调,听得岳楚人不自觉的跟着点头。
“可以先通知他你带人来了,然后等到他一切部署好了之后你们再去。麟州一共就那么大,刚刚有一群乞丐进城,你们再去,恐怕会打草惊蛇。”关键她那伙丐帮的数量确实很大。阎靳的人进城恐怕也是得乔装,短短的几日就有许多身份的人进城,势必会惊动他们。
“也好。你这是要去哪儿?为何没有与勤王在一起?”垂眸看着岳楚人,阎靳脸部的线条放松了许多。
“我要去青邈郡城里啊,那个太守被砸了脑袋已经昏迷了两天了,我去看看他还有救没。”轻笑,不经意间的一笑风情万种。
“走吧,我送你。”油菜田里悉悉索索的,恐怕是阎靳的人在善后。
“好。对了,告诉你的人,出来的时候一定要绕过这一片,刚刚我在这里撒药了。”尽管是迷药,但是药效强烈。
阎靳点点头,随后回身走进田中。岳楚人转身朝着田外走去,待得她走出油菜田,里长正站在岗上往田里眺望呢。
“里长,你居然没走。”笑着走出来,在田里一阵奔跑,她的靴子沾满了泥。
看见岳楚人完好无损的出来了,里长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您没事就好,刚刚我还想着是否去城里找官兵。但是这么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没事,其实有人在接应我。喏,他来了。”转身,阎靳正好从田里走出来。这青山绿水间,他的出现似乎抢走了所有的色彩。
看见了阎靳,里长微愣。丰延苍与岳楚人的身份他知道,眼前这人气势不凡,恐怕也是个大人物。
拱手一礼,里长依旧是书生气十足。
阎靳面色不变,同样拱手回礼,因着他满身的冷漠与收敛起来的煞气,他的回礼看起来很没诚意。
“咱们走吧。”酒窝浅浅,岳楚人挥挥手,先一步走在前。
田岗很长,三人分先后的走着,岳楚人在前,阎靳随后,里长跟在最后,距离很远。
“不得不说我这人命大,好像遇上什么危险都能碰到人及时解救。这次我就谢谢老天,不谢你了。”走在前,岳楚人步伐轻松。修长的背影窈窕有致,女性气息浓厚。
阎靳走在后,步伐稳健,听到岳楚人的话,唇角几不可微的上扬,柔化了整张脸。
“好。”简单一个字,却也藏不住他回答之时语气之间饱含的愉悦。
“对了,你可回皇城了?”回头看了他一眼,岳楚人低声问道。
“嗯,见了太子与苏儿。”阎靳亦是低声回答,声音很好听。
“那见没见着北王裴袭夜?”就算阎靳回来是个秘密,裴袭夜也肯定会知道。
“没有。”阎靳回答的很简单。
“你可能已经知道裴袭夜真正的身份了吧?张冰就是他的部下,他毒蛊之术高超,他才是巫教的教圣。他对付你,大部分就是觉得你命大,怎么都不死,他觉得好玩儿。这次你回来了,他也在皇城,见着了你,没准儿他又兴起想看看你能不能死。阎靳,你把这个吃了,保证他出任何馊招儿都对付不了你。”停下转身,岳楚人手里一个黑色的大药丸。捏开,从里面滚出来一个白色的小药丸儿,捏着递给阎靳,她也曾给丰延苍吃过。
看着她递过来的药丸,阎靳有一秒的愣怔。随后接过放进嘴里,看了一眼笑得眉眼弯弯的岳楚人,他也微勾起唇角,“谢谢。”
“不客气。”看着他那几不可微的笑,岳楚人还是蛮新奇的。人长得俊,就是扯扯唇角也好看。
回身继续在田岗上走,岳楚人悠悠道:“我与他交手数次,都未分出胜负来,那人确实有真本事。不过说他喜怒无常吧,在我看来,他或许没传言中的那么变态。”讨论裴袭夜,阎靳在边关这么多年,他了解的其实更多。
“我听说了,城郊跑马赛,勤王和你与他堪堪平手。”阎靳应道,这些事沸沸扬扬,虽他回来不久,但自然也听说了。
“才不是,他中了我的毒。虽然我也被他暗算肩膀疼了一天,不过在我们这个圈子来说,他就是输了。”尽管就是输了半招儿,那也是输了。
“你还好么?”阎靳低沉的声音响起,算得上是关心的问候,听得岳楚人很满意。算是没白给他药吃,懂得先过问她的伤势。
“我没事,他那些雕虫小技还不能奈我何。”挥挥手,岳楚人轻松回答。
走出田岗,顺着平坦的官道进入城门,青邈郡是个不大的郡,而且也算不上富裕,但胜在安逸。
走进城里,不用里长带路,阎靳就带着她走向了衙门。
“你昨儿进城之后就来了衙门么?”看他轻车熟路的,岳楚人歪头看着他问道。
转头看了岳楚人一眼,他点点头,“半夜时潜进了衙门,本来打算看看勤王与你是不是住在了衙门中。但是没找到你们,监狱那里又出了事儿,从凌晨一直到太阳初升,我都在山里看着他们大吃大喝。”
“我们刚进入青邈郡的境内就分了几路分别到个个村子行走,我与小苍子在东洼村借宿,那个带我进城的大叔就是东洼村的里长。”她自顾自的说着,没注意到在她说小苍子三个字的时候阎靳看了她一眼。
走至衙门,门口除了值班的衙役外还有穿着普通长衫的勤王府护卫,见到岳楚人来了,立即迎上来。看到与她一同来的阎靳,护卫略略愣了一下,随后拱手躬身,“见过将军。”
“行了,阎靳是秘密前来的,你们低调点。一会儿派人去往麟州给你们王爷传口信,阎字军五百亲兵在青邈郡待命。”不用阎靳说,岳楚人尽数吩咐了,很干脆。
阎靳扭头看着她,她却已经回身去请里长了。一大早的把她送来,遇到危险自己害怕还要给她挡着,岳楚人自是不会怠慢了他。
进入内衙,驻扎在衙门中的护卫带着岳楚人与阎靳直奔太守孙忠义所住的房间走去,走到房门前还未进门,从里面出来一妇人直接跪在了地上。
岳楚人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她身后就是阎靳,撞到他身上差点踩着他的脚。
“奴家见过勤王妃。早闻勤王妃医术精湛,奴家恳求勤王妃救救我家大人。”女子三十几岁,不似皇城中的夫人们保养的那么好,有些面黄肌瘦的,但胜在有一股傲气在。
“夫人请起,我就是为孙太守的伤来的,走,咱们进去看看。”弯身将孙夫人扶起来,随后走进了房间。
阎靳也在岳楚人迈开步子的同时放下了手,或许她没注意,刚刚她后退一步撞到他时,他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室内,空气中飘荡着药汤味儿,绕过小厅直奔卧室,普通的双人床上,那位被石头砸了头的孙太守躺在上面。
也不愧丰延苍说孙忠义是个难得的耿直之人,瞧这面相就知是个直脾气,下巴那儿还翘着一抹胡子,冷不丁的看上第一眼,岳楚人觉得他很像只山羊。
孙夫人亲自的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床边,岳楚人坐下,随后给孙忠义切脉。
孙夫人站在床头看着,眼眸里盛着担忧,但挺直了脊梁很坚强。
阎靳站在岳楚人身边,瞧着孙忠义头上包着的纱布,眉目沉敛。
半晌,岳楚人放开孙忠义的手腕,然后揭开他头上的纱布查看伤势。
脑门上肿起大包,破皮的地方有化脓迹象,随着纱布揭开拉扯掉一块皮肤,脓水和着淡淡的血水一同流了出来。
“脑袋里有血管破裂出血,才导致孙太守昏迷。算不得大事,我给他针灸几次,再喝些散瘀的药,他就没事了。”拿石头砸他的人肯定很有力气。
“那太好啊,多谢王妃。不知大人何时能醒过来?”孙夫人松口气,眼睛也亮了几分。
“给他针灸过之后吧。我先开药,然后你派人去抓药,我给孙太守针灸。”站起身,岳楚人与阎靳对视一眼,随即走向书案开药。
开过了药,孙夫人拿着药单出去派人去抓药。房间里,岳楚人挽起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臂,一边笑看着阎靳悠悠道:“元帅大人,搭把手把孙太守抬坐起来。”
点点头,阎靳没多说什么,直接跨上床榻,将孙忠义推起来固定,要他保持着坐着的姿势。
从腰侧拿出袖珍的卷镇铺开,里面是整齐固定的最小尺寸的毫针,金银材质都有,用处也不尽相同。
手法很快的捏着金针扎在孙忠义的天灵盖四周,随后又用银针扎在他后脑后颈处,孙忠义的喉咙里发出声音,岳楚人也适时的停了手。
阎靳蹲在床里侧单手抓着孙忠义的肩膀,仅仅用一只手,就能保持孙忠义坐姿端正想躺下都躺不得。
“元帅大人,你可以放松点,这位太守大人脆弱的肩膀要被你捏碎了。”一边卷着卷镇,岳楚人一边斜睨着阎靳抓着孙忠义的手。指节泛白,可见用了不少的力气。
闻言,阎靳顿时放松了力量,随后微微摇头,“习惯了,倒是忘记了别人可能受不了我的力气。”
“是啊,在油菜田的时候你差点把我的腰捏断。”回身背对着床,岳楚人把卷成两指粗的卷镇放回腰带里侧的夹缝中,一边抱怨道。那时候她还处在斧子突然来袭以及他突然出现的惊讶中,忽略了腰间的疼痛。但是他松开之后,她才感觉到疼。
阎靳的眸子有瞬间的僵滞,随后垂眸,俊朗的面孔无过多表情,“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这人,我随口说一句你又道歉了。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认真?”回过身来看着他,他说什么都一本正经,让她总觉得好像自己很过分一样。他与裴袭夜完全成两极,在裴袭夜面前,岳楚人觉得自己说任何狠毒的话都不够味儿。
阎靳抬眼看着她,几乎过去了一分钟,他慢慢的颌首,“好。”
挑眉,岳楚人无力了,以前他还能说个不搞笑的冷笑话,现在完全是惜字如金。
大约一刻钟过后,岳楚人开始取针,取针的顺序与施针时呈相反,从落下的最后一根针开始取。孙忠义后颈后脑再加上天灵盖周围差不多共有二十几根针,顺序她却记得清楚。
“让他躺下吧。”取走了针扔掉,那边阎靳放下孙忠义,身子一转从床上下来。
“还需做什么?”一直在帮忙,阎靳也似乎没有任何不快。
“没有了,让他休息就成了。对了,你不是说昨儿半夜监狱被砸了么?咱们去看看。”仰头看着他,岳楚人的眼睛很亮。
“我本是要去的,昨日打砸的那伙人应当已经都带回来了。”就是在油菜田里制住的那帮流氓,自是要盘问一番到底是谁命令的他们。
“走。”她自然也是要问问,况且戚峰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到底在干吗。
走出衙门,两人顺着巷子走向监狱。青邈郡的监狱建在城郊,四周都是高墙,然而有一面高墙已经塌了,这就是昨日那帮小流氓的杰作。
官兵聚集在这里,还有王府的护卫在其中,这里现今都是他们的做主。
两人出现,护卫眼尖看到他们立即迎上来,“王妃,阎将军。阎将军的兵将刚刚带回来六十多人,七人已死,其他人送进了刑室。”
岳楚人点点头,有人死了她自然知道,只是没想到死了七个呢。
迈过倒塌的墙,在护卫的带领下走进刑室。
刑室乱七八糟,本来不太大的地方因着绑了一堆人更显得狭小。站在门口,岳楚人环视了一圈,这帮人都伤的不轻。
阎靳面色冷冽,只看一眼就不禁的让人心生畏惧,视线一扫,无人敢迎着他的视线与他对视。
“可询问出带头的是哪个?”阎靳出声,声音如鼓。
负责将他们带回来的阎字军亲兵抬手一指某个络腮胡男人,“回将军,正是他。”
岳楚人自然认得他,在树林里扬言要抓她的就是他啊。
“你叫什么名字?”岳楚人双臂环胸,挑着眉尾颇为凌厉。
那络腮胡男子虽看似凶悍,但此时却是惊惧的厉害,一听岳楚人的质问还哆嗦了下,“我、、、、我叫陈北,人都叫我陈老二。”
“陈老二?陈老大是你什么人?”这名字,够简洁。
“那、、、那是我亲兄。”陈老二回答,无意识的往后缩。
岳楚人扭头看向阎靳,“戚峰去抓陈老大了,只是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你无需担心,戚峰护卫武艺高超,对付一个武功平平的莽汉绰绰有余。”阎靳安慰,虽在别人听来没什么安慰的作用,但岳楚人却是相信。
“陈老大受何人之命要你们到处闹事打砸啊?”岳楚人扭头继续质问陈老二。
“这、、、这我们不知道。”陈老二摇头,同时转头看着其他人,其他人也跟着摇头。他们并不害怕城里的官兵,官兵的杀伤力还不如他们。但今日这帮人可是不寻常,而且还死了七八个兄弟,尸体就从他们眼前被拖走,胆小的都已经尿裤子了。
略有不爽的叹口气,“只能等戚峰回来了。他昨日先到城里与书生张见面,而后才去柳庄找陈老大。”
阎靳点点头,“安心等着,不出晌午,他肯定会回来。”两人走出刑室,他一边沉声道。
“现在麟州的情况还成,虽然依旧不断有人还在宣扬三王如何,但多数人都不予理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有数。”岳楚人通过书生张知道一些麟州的情况,同时也肯定,三王确实是不老实。
阎靳看了一眼好似掌控所有的岳楚人,随后道:“你如何得知?”
“因为我有千里眼。”笑,酒窝浅浅,眼角眉梢间略有得意。
阎靳的唇角几不可微的上扬,“可有顺风耳?”
“有啊,还听得特真切。”扭头看着他眉眼弯弯。
阎靳的眸子隐隐含笑,“那你听听,是不是有人的肚子在叫。”
岳楚人挑眉,眼睛转了一圈,这才恍然,他在说她呢!
“确实饿了,今儿的饭吃得早,现在都消化没了。”摸摸肚子,的确是她的肚子在叫唤。
看着她揉肚子,阎靳脸庞的线条很柔和。
“这儿的事快点处理完,五哥与阎苏的婚礼也马上就要到了。小苍子说五哥要一切从简,你这将来的国舅爷也不要挑理,到时封后大典有的阎苏风光。”按私人交情,他们俩是朋友。若是按着丰延绍那头,他们还是亲戚。
“一切按太子之意,再说苏儿也愿意,我自是没有什么可说的。”阎靳微微垂眸看着脚下的路,说的轻淡。其实阎苏能够有今天,又何尝不是因着他的关系?若是阎苏没有这个大元帅兄长,那太子妃之位又怎会是她的?
看着他一切看淡的模样,岳楚人还是很敬佩的。阎靳这人没有私心,更不会因着功高而盖主。在这个时代,她所见过的这些朝臣官员中,他很特别,也很让她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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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好事不出门,没有拒绝
孙忠义醒了过来,得知勤王妃与忠域元帅都在这儿,着实吓着了他。
头上裹着纱布就冲出了房间,孙夫人拦都没拦住。
那个时候,岳楚人与阎靳正在内衙后园的亭子里商讨下一步行动计划,因为戚峰带回来了陈老大,还有另外一个人。
孙忠义出现,打断了两个人的话,共同扭头看着脚步蹒跚头上裹着纱布面色苍白的孙忠义,都有一瞬间的愣怔。
“下官见过阎将军,见过勤王妃。”孙忠义直接在亭子外深鞠躬,因为昏迷了几天水米未进,鞠躬那一瞬间还有些踉跄。
“孙太守不必多礼。你身体还未好,应当多休息才是。”站起身,岳楚人笑看着他,倒是觉得这个孙忠义挺有意思的。这是个典型的读书人,讲究礼仪,一点都不偏差。
“拙荆告诉下官,下官能够醒过来多亏了勤王妃施救,下官在此多谢勤王妃大恩了。”直起了身子,他又再次鞠躬,身子几乎成了九十度。
“别再行礼了,血液倒冲,你会又晕过去的。”岳楚人轻笑,这人的确是个直脾气。
孙忠义直起身,然后走进亭子,又冲着阎靳拱了拱手,随后道:“阎将军远在边关,为了麟州之事千里迢迢赶来,实是麟州之幸。”阎靳大名无人不知,阎字军的厉害更是无人不晓,阎靳一来,相信能很快解决麟州的事。
“奉命而来,无功可言。眼下最好能尽快解决,耽误越久恐横生枝节。”阎靳面色冷淡,说话亦是一板一眼,凡是听他说话的人,无不条件反射的警醒着。
“阎将军所言极是,听闻勤王也在麟州,不知需要下官如何配合?”孙忠义满脸认真,脑袋上的纱布缠了好几圈,配上他的表情以及下巴上的胡子显得格外好笑。
“孙太守你养伤便好了,瞧瞧你的脑袋,出来吹了这么久的风,你就没觉得头晕么?”岳楚人忍俊不禁,眉眼含笑的看着他,这人可是比朝上那些官员搞笑多了。
“勤王妃这么一说,还确实有点晕。”可能因为阎靳在说话他过于集中,岳楚人这么一问才觉得晕。下一刻眼睛就有点迷蒙,岳楚人反应神速的往后退了一步,那边阎靳也快速的伸手一挡,将朝着岳楚人的方向倒下去的孙忠义接住。
“虽然有点不厚道,但是这位晕倒的样子也太好笑了。”忍不住,岳楚人笑出声。
阎靳单手扶着孙忠义,听闻岳楚人的话也几不可微的扬了扬唇角,“我把他送回去。”
点点头,然后看着阎靳与孙忠义眨眼间消失在眼前。
亭子里剩下她一人,又一个人凭空出现,正是戚峰。
“他晕过去了,王妃,可还要继续盘问?”戚峰的脸上明显的有些疲惫,他昨日连个瞌睡都没打,一直在跟踪陈老大。等着陈老大与另一人会面,他几乎都不敢有片刻分神。
“晕过去就算了,知道了他是谁就好办了。反正早晚都要解决了他,有个理由就成了。”岳楚人悠哉悠哉,她所说的那个人是三王丰延芷,那个被戚峰抓到的人是他府上的二管家。
戚峰点点头,岳楚人有此决定,想必是定下了下一步的计划。
夕阳斜照,阎靳返回,挺拔的身姿淡漠的气息,就算此时阳光照在他身上,好像也融化不了他身上的那层冷漠。
看着他走近,岳楚人微微眯眼,她觉得阎靳这人绝不是个冷漠的人。但是,此时满身的冷漠却那么真,只能说他习惯了这样,以至于天长日久的,那伪装的冷漠也与他融为了一体。
“说说咱们刚才讨论的,你觉得偷偷潜进去给他喂点‘好货’如何?”刚刚他们俩就在讨论这事儿,这是岳楚人的提议。之前丰延苍也是这个意思,不管三王丰延芷是否有意造反,丰延绍与丰延苍俩人是都准备拿下他的。但是又不能杀了他,所以直接毒倒他最为利落。
“真的确定这麟州几个郡闹事打砸事件不是他幕后主使?”依岳楚人所言,幕后主使另有其人,三王丰延芷只是想浑水摸鱼,只有青邈郡这几起闹事打砸是他主使的。
“确定。本来小苍子也不是冲着他来的,他平日作风不良喜好美少男,五哥的意思也是顺带着把他收拾了。皇家的名誉,都是被他这种人损毁的。”看着他,岳楚人眼睛亮晶晶,说的话更显真诚。
“若真如此,那依你便是。”看着她,阎靳微微颌首,剑眉星目,怎是一个俊俏了得。
这件事很愉快的决定了,一夜过去,岳楚人与阎靳先行上路,戚峰则带着阎字军兵分四路的朝着麟州进发,与书生张汇合。
书生张带着丐帮的人混迹城内,尽管才短短一天两夜,但是却安置了四五个据点。以前那都是乞丐聚集地,也鲜少的会有人往那地方走,所以戚峰带路,阎靳所有亲兵皆从书生张他们打造出来的小路进城,不经过城门,就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岳楚人与阎靳骑马奔向麟州,马儿是青邈郡衙门的,算不得上乘马匹,但胜在比人跑得快。有些颠簸,不过也承受得住。
宽敞的官道上,阎靳在前,岳楚人在后。马儿过去尘烟飞扬,岳楚人不住的歪着身子躲避从前面迎面飞来的灰尘。
风向不定,就是她骑着马顺着路边走,灰尘也能飞过来,岳楚人无奈,遂勒住马缰,“阎靳,停下。”
被点名,阎靳一拽缰绳瞬时停下,调转马头看向岳楚人,不解。
“你不要走的那么快,我在后面吃灰都要吃饱了。”抖了抖缰绳,马儿朝着他走过去,她坐在马上嘟囔,不满的模样看起来很可爱。
阎靳眸子轻动,随后一抹笑自眸子里划过,“你在前吧。”
挑眉,岳楚人摇摇头,“保持一致,这样谁也不用吃灰了。”抬手摸摸脸,感觉脸上都有一层的灰。
看着她的动作,阎靳脸部线条柔和,“放心吧,干净的很。”
“你在笑我?你这人啊,蔫儿坏。”摇摇头,所谓交友不慎便是如此。
阎靳唇角上扬,“真的很干净。”边说着,他边抬手触向岳楚人的脸,在马上要摸到她脸颊时猛的停住,下一刻收回,那轻松的神色也消失了。
看着他,岳楚人也有片刻的愣怔,瞧着他恢复淡漠的神色,她笑着摇摇头,“我不是那种被摸了一下就要你负责的人,所以请不要做这个表情好么?”
阎靳也轻轻摇头,“在护国寺清修数年,以为能够自如的控制自己,但今日才知,我还没修炼好。”如此一番话很轻淡,却是没注意到这话的画外音是他情不自禁。
岳楚人自是也没往那个‘情不自禁’的方向想,酒窝浅浅一笑,随后悠悠道:“你本来也不是和尚,过分控制自己干嘛?”也怪不得他身上的冷漠那么真,与数年的护国寺生活脱不了干系,他总是无时无刻的在控制自己,这很难。
“若是一切随心所欲,那不是要天下大乱了?”看着她,他的眼睛里写着你不懂,如同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这话倒是没错,不过过分控制自己,很容易心理变态。”眨了眨眼,好在他看起来很正常的样子。
阎靳略有无言,“我很好。”
点头,“还成。”岳楚人觉得他虽算不上不好,但也绝对称不上好。
摇摇头,“走吧。”一拽缰绳,马儿进发,不过此次他放慢了速度,保持着与岳楚人同速。
进入麟州,进入城门时官兵查看身份牒,岳楚人与阎靳身上都有,而且还都是假的。
便是假的,那也绝对真的让所有人都看不出假来,二人顺利进城,牵着马儿先到一酒楼用饭。将马儿交给小二牵到后院照看,多给几文钱,马儿今天下午就放在这儿了。
酒楼里用饭的人不多,俩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些小菜和米饭,如同寻常的过路人一般。
街上,不时的有乞丐走过,岳楚人看着窗外,每每看到乞丐都要多看上一眼,基本上走过五个乞丐有三个是她丐帮的弟子。
阎靳自是也听她说过了丐帮,此时瞧着她盯着过路的乞丐,觉得她确实不是在说大话,乞丐也能有大作用。
“这都是你的人?”街对面,有两个乞丐从别处过来,那里背阴不会被太阳照到,两个乞丐破衣烂衫直接躺在了阴影处,看起来很自在的模样。
岳楚人摇摇头,“我丐帮弟子就算躺下也会睁着眼睛。”那明显就是刚刚吃饱要找个舒适的地儿睡一觉,哪是她的人。
阎靳略有些诧异的模样,好看的眸子带有几分饶有兴致,“帮规甚严,可还有其他的规矩?”
收回视线,岳楚人挑着眉尾瞅着对面的他,“你要加入?”
阎靳唇角微扬,“可需要缴纳入帮费用?”
“你若是加入,肯定得交费用。还得体验一番如何乞讨,合格了才能加入。”虽是丐帮,但也有规矩的,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
“很严格。”慢慢的点头,阎靳颇为赞叹的模样。
“你以为我的丐帮就是几个三流小乞丐?你与小苍子当真是一模一样啊,瞧不起我的丐帮。”特别丰延苍听到丐帮二字时几乎都会笑,那两个字哪有那么好笑。
听闻小苍子三字,阎靳的表情顿了下,随后扭头看向街对面那俨然已经睡过去的两个乞丐,沉声道:“加入了丐帮,还需讨要残羹剩饭吃么?”
“讨要是必须的,但可以选择吃或不吃。我帮内发放月薪,完成任务出色者有奖金。若有本事提升长老,我负责奖励一套四合院。”条件优厚,但也得有本事才成。
“似乎比上战场要安逸的多。”阎靳语气略有感慨,似乎没想到看起来不起眼的丐帮会有这样的优厚待遇。如此想必入帮的人会有很多,相应的门槛也会很高。
“两个概念,若是上战场还能衣锦还乡,但我丐帮就是长老,也得穿着破衣烂衫去街上乞讨。”书生张就是长老,不仅在皇城内有一套四合院,在他老家还有房屋田地,某种意义上来说,书生张现今也是个富绅。
“他们都认识你?”阎靳觉得不尽然。
果然,岳楚人摇头,“几乎需要我出面的事都是戚峰代办的,在他们眼里,戚峰是丐帮帮主。”
听到帮主两个字,阎靳的唇畔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或许也是觉得好玩儿。
用过了饭便过了晌午,两个人步行至街上,这次则是岳楚人来带路,脑子里有书生张行走的路线,朝着三王丰延芷的府邸而去。
两人完全类似于散步,漫步前行,虽是有人看他们,但是俩人很闲适的模样,也当他们俩是路过这里暂宿的外地人罢了。
三王丰延芷的府邸坐落在麟州城西,这里高门大宅子有许多,而且个个宅子都很大,感觉一座宅邸占了半条街。
拐过街角,眼前的青石砖路绵延出去很远,右侧是普通的民房,左侧则是高门大院,依山而建,占地广阔,可见是有头有脸的人居住的地方。
这地方平时没人来,所以整条街都很寂静。大宅院的门也是关着的,隐隐的能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两人直接朝着街道另一头走去,在街中心地段看见了三王丰延芷所住的宅子,神奇的是没有门匾,若是不了解的,恐怕根本不知这里住的是谁。
在路过那大门口时两人的脚步放慢了些,走过之时互相对视一眼。岳楚人通过眼睛询问阎靳想要进入这高墙府邸容易不容易,阎靳则用那沉静的视线告诉她,很容易。
眉眼弯弯一笑,两人直接走向青石砖街道的尽头,绕过高高围墙外挺拔的树木,在某个拐角处,阎靳揽着岳楚人眨眼消失在原地。
墙内,两个人影悄无声息的落地,岳楚人抓着阎靳腰间的衣服,他带人翻越的习惯与丰延苍不一样,使得她有些不稳。
环视了一圈眼前,他们俩站在绕着围墙种植的矮树墙之后,矮树墙半人高很浓密,若是蹲在这后面,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
前方是几排修葺一般的房子,那应当是下人居住的地方,房子前方的空地上两棵树之间搭起横杆,上面还晾着衣服。
观察了一下,阎靳伸手一指某个地方,随后拉着岳楚人翻过矮树墙朝着那边走去。
虽然阎靳没来过,但是他能找得准走在哪些地方不会遇到人,也确实没有遇到人,但是他们却看到了别处走过的人影,是府里的下人。
对面回廊有几个丫鬟走过,岳楚人与阎靳躲在假山后,他抓着她的手,此时此刻,似乎也都忘记了合适不合适那一茬儿。
“还说麟州多不好,这地方可比皇城好多了。”阎靳负责观察情况,岳楚人得空就四处打量,这宅子很大,比勤王府还要大。亭台楼阁的应有尽有,亏得那丰延芷还大言不惭的说麟州这地方风水不好。
听得她说话,阎靳回头看着她,她侧脸白皙,阳光洒在脸上泛着粉红,好看的紧。
“不知足的大有人在。”他低声回应,握着她的手十指紧扣。
“听说这府里还有许多美少男呢,咱们瞧瞧去?”扭头瞅着他,她笑得贼星星。
阎靳扬了扬唇角,“走。”拉着她快速的跳上回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便没了影子。
这府里确实有不少的美男子,而且年龄都不大,十二岁往下,貌似还有几个七八岁的在院子里跳腾。
茂盛的树上,岳楚人蹲在树干上,两只手抓着旁边的树干,阎靳就在她身边,姿势自是比岳楚人要严谨的多。
岳楚人往下看,瞧着院子里那七八个男孩子,对丰延芷的眼光倒是很赞同,因为这几个男孩子长得确实挺好看的。白白嫩嫩,有女孩子的美貌和柔美,还有男孩子的特征与气息。不过看着这几个孩子,不免思及丰延芷那变态是怎么对他们的,不由得有点恶心。
“有人来了。”阎靳出声,岳楚人身子向后缩了缩,她穿着一身绿色的长裙,掩映在这树冠中其实轻易的并不会被发现。
果然一个中年男人走进了院子,院子里的男孩子都噤声,规规矩矩的站成了一排。
“轻羽少爷,王爷要你过去。今日有客人来,轻羽少爷要更衣。”中年男子点了一个男孩子的名,其中那个看起来最大的男孩子出列点头答应,然后转身走进一个房间,可能是准备换衣服。
“有客人?咱们去看看?”扭头瞅着就在她身后的阎靳,岳楚人轻声道。
垂眸看着她,阎靳点点头,自从进了麟州,他没有说过一句拒绝的话。
那叫轻羽的男孩子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红色的长袍,质地很轻,随着他走路都在飘一样。锁骨脖颈露在外,尽管胸部平坦,但是别有风情。
岳楚人微微拧眉,她倒是觉得这些男孩子可能都是经过训练的,不然举手投足间的媚态是哪儿来的?
轻羽随着那中年男子顺着长廊往前院走,阎靳带着岳楚人在后面跟着,他动作快,就算人来人往好似也畅通无阻。
中年男子带着轻羽走进了水榭,他们跟不进去,阎靳挑了一棵不及刚刚那棵粗壮的树跳上去,安顿好了岳楚人,他随便挂在她身边,恍若蝙蝠,就算要他倒挂着也不成问题。
蹲在树杈间,岳楚人抬手推开眼前的树枝朝着水榭里看,这一看不要紧,眉峰微蹙,因为水榭中的那个人她很熟悉,非常熟悉,正是丰延苍。
他对面是丰延芷,两人隔桌而坐,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他一袭青色长袍,外面罩着同色的长衫,质地如水。墨发由金冠束在发顶,完整的露出那张俊美的脸。随意的坐在那儿,风雅无双,能够轻易的把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阎靳也看清了水榭中的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岳楚人,看到她在蹙眉,不由低声道:“勤王必定是有目的的,否则不会与三王见面。”
岳楚人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在想,他若是有了别的计划,那我们把丰延芷那败类弄残了会不会坏了他的计划。”丰延苍那古人是什么样子她自然了解,他那么傲慢清高的人会来找丰延芷,肯定有目的。
阎靳眸子微动,随后道:“只要不死,他还是三王。”
挑眉,岳楚人扭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那就听你的原计划不变。”
阎靳唇畔微扬,看着她表示同意。
水榭中,那叫轻羽的男孩子坐在两人之间倒酒,确实是一副媚态,比之同年龄的女子可是要媚得多。
阎靳的视线直接忽略那叫轻羽的男孩子,其实距离这么远,他依稀的能够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所以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他们的谈话上。
而岳楚人则是盯着丰延苍,还有那个很媚的轻羽身上。那轻羽似乎若有似无的在勾引丰延苍,给他倒酒时会故意倾身凑近他,若是个女子的话,那么倾身就会露出胸前的美景。只可惜他是个男孩子,一马平川什么都没有。
丰延苍谈笑自若,往往不经意的一笑能让百花都失了颜色,岳楚人看着他,眼睛里划过一丝丝掩盖不住的满意。
“他们在说什么呢?”不经意扫了阎靳一眼,看他好像很认真的在听,岳楚人不禁问道。
“在讨论麟州的天气。”阎靳回答,简洁干脆。
岳楚人挑眉,“还有心情讨论天气,果真是不急。”瞧着丰延苍悠哉悠哉的模样,看不出急的样子。
蓦地,远远的就瞧着那叫轻羽的男孩子朝着丰延苍歪了过去,手上拿着精致的酒壶,似要给丰延苍倒酒。
不再像刚刚那般无视,丰延苍抬手,用一根手指点在了轻羽手里的酒壶上,轻羽瞬时停下了动作,貌似还有点慌张。
丰延芷大笑,随后伸手一扯轻羽,将他整个人扯进了怀里,对面丰延苍面不改色,此等情景,在他眼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拧眉,岳楚人瞅着丰延芷和他怀里的男孩子,“他要干什么?”
“或许是在试探吧。”阎靳低声回答。
“试探什么?”岳楚人还是不解,丰延芷是不是以为天下男人都跟他一样喜好男孩子啊。
阎靳扭头看向岳楚人,少见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尴尬,“勤王与你清清白白,或许三王以为,勤王与他爱好相同。也或许,三王在找勤王的弱点,不近女色,男色也不喜。”这话他确实说的有点尴尬,而且他觉得,他们夫妻之间清清白白这事儿等同于岳楚人的伤疤,他说了就等同于戳她的伤口。
眉尾挑的高高的,岳楚人慢慢的眨眼,“这事儿你都听说了?传的还真是挺远的。”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阎靳没有解释,这事儿他回到皇城的第一天就知道了。裴袭夜当众一番以勤王妃处子之身做奖赏的话满城皆知,虽裴袭夜卑鄙,但也不知为何,他却隐隐的觉得她清清白白都在情喇中。
“你那是什么表情?阎靳,你一定要与其他人一样觉得这事儿很稀奇然后同情我么?”瞅着阎靳的表情,岳楚人不禁又想到那些给他们送礼的人。
摇摇头,阎靳否认,“我知道,你肯定是有理由的。”
点点头,岳楚人赞赏的瞅着他,“聪明,这就对了,我肯定不会做没理由的事。”
阎靳唇角微勾,一个轻轻的动作,却柔化了整张脸,好看的紧。
水榭中,丰延苍终于起身,对面丰延芷也松开了怀里的男孩子,然后与丰延苍同走出水榭。
躲在树上,岳楚人噤声屏息,那两人越走越近,也清楚的听到俩人的对话。其实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无不是麟州的风土人情之类的,大部分都是丰延芷在说。本来就长得很粗犷,说话时趾高气昂,穿着讲究,却怎么看怎么粗鲁。
眼看着他们走过眼前,丰延苍的脚步顿了下,阎靳眉峰微动,心下了然,他是知道有人在树上,只是未必会知道树上的是谁。若是丰延苍揭露,他须得当下一击擒住丰延芷。
然而,阎靳的担心是多余的。丰延苍的脚步只是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前行,与丰延芷一同走远。
“他刚刚是不是发现咱们了?”岳楚人酒窝浅浅,她估摸着丰延苍是发现了。
“嗯。”点点头,观察四处无人,带着岳楚人从树上下来。
“咱们等着太阳下山吧,送他份好礼咱们就撤。”不管丰延苍的计划是什么,明儿丰延芷肯定无法再春风得意了。
“先不管太阳什么时候下山,你的肚子在叫,先解决你的肚子吧。”环顾四周,阎靳一板一眼,听得岳楚人挑眉无语,这耳朵也忒好使了。@@##$l&&~w*_*w~&&l$##@@
097、搜刮,男人女人不容易
章节名:097、搜刮,男人女人不容易
夜幕降临,占地宽阔的宅子灯火通明,不时的有下人来往,虽是夜深了,但仍旧不得清闲。
在厨房吃了一顿饱饭,岳楚人阎靳两人一直在等时机,但丰延芷兴致很高,一直在外与轻羽饮酒作乐。府中的丫鬟下人都围在四周,人来人往让他们俩也无从下手。
用过了晚膳,丰延芷终于进了卧房,当然的,那个叫轻羽的男孩子也随着,灯火幽幽的房间里,不断的传出两个人嬉笑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阎靳揽着岳楚人从平地跳上树,又从树上跃到房顶,房子倾斜,走在房顶,瓦片光溜溜,岳楚人抓着阎靳的手用力的攥着,没有能一飞冲天的武功,心里没底。
“放轻松,你不会掉下去的。”走在前的阎靳自是感受到了岳楚人的不安,回握她的手低声安慰,在这一览众山小的高处很有安全感。
“我更担心的是我动静太大会惊动下面的人。”岳楚人看着脚下不敢分神,每一脚都尽量放稳放轻。
“不会的,他们此时的注意力不在房顶上。”阎靳低声回答,声音虽是不大,却能让她清楚的听到每个字。
微微挑眉,岳楚人本想问问那他们的注意力在哪儿,但阎靳已经停下来了,她也停下了脚步。
蹲下,阎靳将下方的瓦片揭开。瓦片一层搭一层,很结实。但好在阎靳知道瓦片之间搭建的位置,错开几片又抽走几片,灯火的光亮泄露了出来,岳楚人也看见了房间里的情况。
不愧阎靳说他们此时的注意力不在别处,因为那俩人正在**。
饶是岳楚人这个‘外来人’也惊讶了半晌,随后便轻轻的唏嘘了一声,却是饶有兴味不眨眼的看。
叫轻羽的男孩子衣衫半敞,肤色白皙,因着灯火的照耀似乎都泛着光。他倚在丰延芷的身上,略有羞涩却又满是媚态。丰延芷的手在他的后背和肩膀手臂处游移,十分享受的模样。
阎靳蹲在她身边并未看到房间里的情况,因为岳楚人整个脑袋把那地方都占住了,他只能听到声音什么都瞧不见。
观看了半晌,岳楚人摇摇头,轻声赞叹一句,“真恶心。”
阎靳略有无言,恶心还看了这么久?
挪开了脑袋,岳楚人低头在腰间翻找着什么,阎靳微微倾身,终于看见了房间里的情景,下一刻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也掠过一抹鄙夷,确实挺恶心的。
从腰间翻找出来了这次要用到的宝贝,一个白色的榛子大小的丸状物,轻轻捏开一条缝,然后抬头再次看向房间里。
不料,就在她抬头看过去的瞬间,阎靳猛的抬起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睛,遮挡的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缝隙。
岳楚人一愣,下一刻抬起空余的那只手把阎靳的手抓下来,“怎么了?让我看。”他伸手挡她的同时她就听到了从下面传上来的声音,荡漾销(禁)魂的很,可见底下要步入正题了。
“不行。”阎靳的语气略有严厉,绝对不行。
他说不行不管用,岳楚人已经把他的手扒了下来,倾身欲爬过去看。
阎靳动作更快的用另一只手再次把她的眼睛遮住,顺势把她拖了回来,那一只手臂的力量相当了得,被他箍住,岳楚人几乎动惮不得。
“好好好,我不看了。你想办法把这里面的药粉让丰延芷吸进去,我不看了。”挣脱不得,岳楚人干脆妥协,眼睛被遮着,她举起那拿着药丸的手,这就是要送给丰延芷的好货。
阎靳接过,下一刻松开她,然后整个身子堵在了那个窗口,就是岳楚人想看也看不了。
不知他是怎么做的,总是很快的,大约两三分钟,他便开始动手将揭开的瓦片重新放回去。
岳楚人坐在那儿瞅着他的动作,神情略有些无奈,她是真不知道,这位元帅大人还有这样的一面。
“弄好了?”开口,他也将最后一片瓦放了回去。
“嗯,走吧。”回身,阎靳揽过她,下一刻两个人消失在房顶。
黑夜便于行动,阎靳带着岳楚人快速的在府邸间穿梭,又翻过高高的围墙,终于离开了这府邸。
落在街上,长街黑漆漆静悄悄,只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
放开她的腰,阎靳改为拉着她的手腕,随后消失在黑夜当中。
拐过街角,快速前进的脚步猛然停住,岳楚人刹不住车,一把抓住阎靳的手臂,同时扭头看着漆黑的前方,黑夜中,前方十几米外隐隐的有几个人站在那儿。
抓着阎靳的手臂,岳楚人后退了一步,太黑,她根本看不清前方的到底是谁。
黑夜寂静的没一点声音,身边阎靳也一动不动,呼吸几乎清浅的听不到,让人不禁更觉得紧张。
蓦地,对面响起一道声音,悠扬的好听,“本以为你们会很快的,本王已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了。”
听到那声音,岳楚人瞬时长呼了口气,松开阎靳的手臂,她看着黑漆漆的前方扬声道;“你装鬼呢?先出个声儿不行么?吓我一跳。”话落,她举步朝着对面走过去,阎靳也在同时松开了她的手腕。
虽是看不清,不过却是完全放心的走了过去,果然的,在走到那儿的同时,丰延苍也出现在了她面前,伸手牵过她的手,似在笑,“吓着你了?”
“大半夜的有人把路堵住了,你试试会不会吓一跳?”抬手打了他一下,没用力气,完全在撒娇。
丰延苍低笑,黑夜中看不清他的脸,却是能想象的到他笑起来的模样。
“阎将军,有劳你一路保护本王的王妃,天色已晚,咱们明日再商议麟州之事如何?”隔着黑夜,丰延苍与阎靳对话,似乎,隔着黑夜他们也能看得到对方。
“我的亲兵皆在城内,今夜我本是就要与他们会和的。将勤王妃送到了勤王手里,我也完成了任务,咱们明日见。”阎靳回话利落,话落根本不等丰延苍再说,只听得脚步声渐远,然后就消失了。
“他走了。”岳楚人眨眨眼,与丰延苍十指紧扣,感受他指掌的温度,此时好似才察觉与他相比,阎靳的体温很低。
“咱们也走吧,是不是饿了?”他低头看着她,过近的距离使得他的呼吸都喷在了她脸上。
岳楚人点点头,“确实饿了,不过刚刚看见了恶心的东西,吃不下。”不禁想到阎靳挡住她眼睛不让她看,没准儿真看见了她会吐。
“看见什么了?”拉着她往回走,丰延苍似乎挺有兴趣的。
“三王在和他的男宠**呗。不说这个了,你下午跑到那儿去干什么?”歪着身子靠着他,岳楚人声音很低,好似在细语呢喃。
“自然是告诉他适时收手就不会受伤,不过他并不领情。”所以,他没阻止岳楚人,而且还在这儿等着她回来。
“你还做好人了?我和阎靳看见你的时候都愣了,以为你又改变计划了呢。”撇嘴,岳楚人愈发的倚靠着他,迈的步子也懒洋洋。
“不是做好人,也不是改变计划,给予了他最后的机会,他也做了选择,得到什么结果那就是老天说的算了。”丰延苍语气轻淡,听得岳楚人嗤笑不已。
“你说的那个老天啊,就是我。”想想她这个老天还真是害人不浅,不过她害过人也救过人,功过相抵,她的双手还是很干净的。
“老天的肚子在叫,不过是不是不用吃饭?”丰延苍轻笑,她的大言不惭总是能让他笑很久。
“你的耳朵也很灵啊,我的肚子叫自己没听到,你们却都能听得到。”或许是她过于兴奋,注意力也没在肚子上。
“你们?还有谁?”丰延苍很会抓重点。
“阎靳啊,还能有谁?你细数数,我还认识谁?”岳楚人摇头,她认识的人还真不多,当然的,有大部分人她也没刻意的去记住,过眼就忘了。
“你们在青邈郡遇上的?”阎靳带人到了青邈郡他也是昨日才知道的,并且来人说岳楚人与阎靳两人是在衙门门口遇上的。
“是啊,我和里长往城里走,在下山的时候遇到了那帮打砸完监狱回村的小流氓。他们人多,我本想用迷药撂倒他们,结果就在我撒迷药的时候一把斧头飞了过来,要不是阎靳,我的脑袋肯定开瓢了。”嘟囔着,她还是很感谢阎靳的。
“如此我要多谢他了。”丰延苍点点头,黑夜中他的语气也很有诚意。
“当然,你是我夫君,自然得你去谢。”抱着她的手臂,她懒洋洋的将全身靠在他身上。
丰延苍承受着她的重量,听闻此话笑容加深,他喜欢听这种话。
回到住处,就是一个普通的小院儿,许多护卫都在此处,不过就算人很多院子也静的很,若不亲眼进来看看,很难想到这院子里有这么多人。
洗漱一番吃了点东西,倒在床上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丰延苍把她整个人从床外侧移到里侧她都不知道,可见睡得有多沉。
翌日,待得岳楚人醒来之时身边的人早就已经起床离开了,屋子里静静地只有她一个人,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暖洋洋的。
起身换衣服,洗漱了一下这才推开窗户,小院里,两个人的身影进入视线。树下,丰延苍与阎靳隔桌而坐,外形不同风格不同,却是万分养眼。尤其是在这初醒时分,看见了这样两个人心情都随着好了起来。
她推开窗子有动静,那两个人同时转头看了过来,岳楚人抬手懒洋洋的挥了挥,“早啊,两位。”
“午安更为合适,马上就要晌午了。”丰延苍眉目含笑,丰神俊朗风雅飘然,温声的说着,那好听的声音如同春风使得她不禁眯眼。
“谁让你不叫我,要不是饿了,我还会继续睡下去。”离开窗口,下一刻她从房门走出来,径直的走向丰延苍身后,在他身后停下,然后倾身伸出双臂环住的颈项整个人也趴在他背上。
歪头看着他,丰延苍也偏过头来看着她,四目相对,相视一笑,那浓情从眼睛里流露而出,让人怀疑不得。
注视着他们,阎靳的眸子掠过几缕复杂,他们之间清清白白,但又为何如同夫妻一般会做出亲密之举?虽这些疑问只能在心里提及,但也着实让阎靳很疑惑。
严青提着一把椅子出现,摆在丰延苍身边,岳楚人也松开了他走到椅子前坐下,看了看两个人,她满身轻松的模样,“在说什么呢?对了,丰延芷那儿可有动静啊?”
“府内已经乱成一团了,不过却没声张。下午阎将军会带着五哥的谕令将他送回皇城。”丰延苍温声的说着,神态悠然,凤眸如渊,如同两潭水。
岳楚人慢慢的点头,随后扭头看向阎靳,“带着我一起去看看热闹?”
阎靳眸子微动,看热闹?
那边丰延苍唇角上扬,岳楚人的目的为何他只需一眼就能看穿,“热闹自是可以看,不过得低调些。”
“我当然知道,我会很低调的。”眉尾高高扬起,她可以保证她会很低调很低调。
丰延苍看着她淡笑的微微摇头,这就是个趁火打劫的匪。
阎靳的确不知岳楚人要做什么,不过下午他就知道了,虽是无语,不过却也当做没看见。
下午,一众兵马进入了麟州城,身披铠甲腰挎兵刃气势凛然着实惊着了城内的百姓。
城中街道一时寂静,百姓都躲在两边,看着那几百人的军队从眼前而过,大声喘气儿的人都没有。
军队直奔三王丰延芷的府邸而去,府邸大门紧闭,军队抵达后直接撞开了门冲进去,一时间那府邸里鸡飞狗跳。
阎字军向来行事利落,再加之常年驻守边关,与北疆大小冲突不断,这帮人身上有一股很浓的煞气。尤其此时个个甲胄在身,在这艳阳天里都泛着冷气。
大宅子里鸡飞狗跳也只是一时,管家下人侍妾娈童等等全府不下三百人全部聚在大厅,阎靳一身铠甲从大门外走进来,面色沉静满身冷漠,行走之时身上的铠甲发出撞击声,让人不禁的后背发紧。
他手上拿着丰延绍的谕令,此时太子监国,此谕令与圣旨无异。
走至大厅,阎靳沉声说出自己的身份,所有人又是一惊,胆小的直接跪下了,引得其他人也稀稀落落的陆续跪下,谕令未宣,所有人都已匍匐跪地了。
岳楚人与戚峰是跟着阎靳一同进来的,但奈何阎靳气场太强,似乎大厅里并没有人看见他们俩。
与戚峰顺着右侧走进大厅,旁边是跪了一地的人,他们俩绕过那帮人径直的走向主位。
两把檀木大椅后的高台上摆着精美的瓷器,这种东西太大,虽是值钱但是不好拿走。
环视了一圈,相中了一根裹着金箔的玉箫,还有一柄放在高处的极品玉如意。
将那两样东西都拿下来,递给戚峰示意他藏在身上,戚峰也万分配合的藏在了袖袍中,干着偷偷摸摸的事儿,两个人却满脸坦然。
那边阎靳在宣读谕令,大意就是丰延芷病重在麟州得不到医治,丰延绍顾念兄弟之情要将他接回皇城云云。明明是强迫性的,却满是仁至义尽的语气。
这整个府邸除了丰延芷就都是下人,谁也不敢有疑义,宣布完谕令,阎靳一挥手,亲兵立即传下命令将丰延芷抬出来送回皇城。
这边两人已差不多将大厅里值钱又精巧的东西都搜刮完了,转身走出大厅,岳楚人笑眯眯的很是开心的模样。
收起谕令,阎靳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岳楚人高兴的模样唇角微扬,“还要去哪里看看?”
“书房啊,看看他的书房有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丰延芷每年的俸禄也不少,再加之麟州大小官员富绅商贾的供奉,他养这么一府的人都绰绰有余,想必还有不少的存储。
阎靳微微点头,似乎以为她是想找丰延芷雇佣小流氓打砸闹事的证据之类的,转身与她一同往书房走。
这书房很大,满墙的名家字画儿,其中还有不少衣衫半敞露着胸脯大腿的美男图,由此可见丰延芷的性向爱好。
书案后的书架一半儿摆满了书册,另一半儿则是一个个小匣子,岳楚人进来之后直奔书架,戚峰紧随,阎靳则站在书房正当中沉稳如山。
小匣子里的东西各种各样,但少不了之前的珠宝,尽数的塞到戚峰手里,这些肯定要拿走。
“还有春(禁)药?够烈的。”一个小匣子里整齐的码放着数十个小瓷瓶,岳楚人拿出来一个在鼻子底下晃了一下就闻到了味道,这可是逼良为娼的好玩意儿。
“不要闻。”戚峰微微皱眉,岳楚人挨个的闻,他很是担心她再着了道儿。
“这东西对我无用。”放回去,这东西她也会做,不感兴趣。
阎靳收回视线看向岳楚人,正好她翻开了一个小匣子里面都是大额的银票,翻出来然后分成几卷塞进了腰间。
微微扬起好看的眉毛,阎靳此时才知道她在拿人家的金银珠宝。不禁的略有无言,瞅着她在那儿快速的翻找,他慢慢的移开视线,当做没看到。
傍彤时,阎靳带兵护送昏迷不醒的三王丰延芷返回皇城,府邸被封,下人交由当地刺史再行安置。消息传至麟州每个角落,大部分百姓皆是满脸快意的模样,自作孽不可活,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不可谓老天有眼。
夜晚,灯火幽幽的房间内,岳楚人头发湿哒哒,身着乳白色的丝质吊带裙坐在椅子上数钱。这是今儿一天的收获,大面额的银票摞在一起有一指厚,将近七万两。旁边堆着一堆的珠宝玉器,每个都是上品,价值不菲。
她不会估价,但肯定能卖不少钱。丐帮开销大,仅凭济世堂养活丐帮根本不可能,所以来钱最快的路子就是抢、偷、顺。
摆弄着玛瑙珍珠玉器,岳楚人笑得眉眼弯弯。头发滴水似乎也没感觉,所有的心思都沉浸在眼前的这些金银珠宝中了。
房门开了又关,沐浴过后的丰延苍从外走进来,衣衫整齐,长发由一根发带束在脑后,微湿,却有一股别样的诱惑。
走至岳楚人身后,她还在整理那些闪着光的金银珠宝根本就没注意到身后来人了。
看到她的头发还在滴水,裙子腰间都被浸湿,他转手拿过窗边洗漱架上的毛巾,撩起她的头发擦拭。
扭头,瞧见身后的人,岳楚人笑出声,“看看我今儿的收获,是不是很多?”抓着一把上等的珍珠,岳楚人不乏显摆之意。
丰延苍无声轻笑,附和的点头,“很多,把我的眼睛都晃花了。”
“哈哈,日后再有抄家这种好事我绝对要跟着。我曾想过在关州开个济世堂分店,但资金周转不开,这回足够了。”拿起那一沓银票,这些足够了。
丰延苍眉尾微扬,给她擦拭着头发,视线在她露在外的大半个后背手臂上移动,一边道:“打算在关州开分店?人手不够吧。”他请回来的那几位告老还乡的太医都在皇城的济世堂坐诊,戚建又是总管家根本无法坐诊,无闲人。
“不够就朝玉林老和尚要嘛,最近几个月我的金雕一直在护国寺给他撑场面,自然得给报酬才行。”说是这么说,其实是金雕过于庞大,若是她走到哪儿它都跟着,容易暴露他们的身份和行踪。在王府它又闷得慌,所以岳楚人就让它去了护国寺。那里有许多的貂儿和山鸡,陪着它玩儿不亦乐乎。
丰延苍笑着摇摇头,“他老人家是被你讹上了。”
“你觉得我在讹人?我这也是做好事,帮他宣扬护国寺宣扬佛法,相互得利,谁也不亏。”拿着那一沓银票晃来晃去,她实在喜欢。
“谁也不亏?呵呵,对,不亏。”放下毛巾,丰延苍转身坐在她身边,看了看摆了满桌子的金银珠宝,随后将视线转向她。
天气热,夜里也不凉爽,洗过了澡,岳楚人直接穿着这身,虽是凉快,但是也想着待得头发干了之后换上遮住全身的中衣再睡觉。
只是此时,她若是起身去换显得矫情,若是不换,他还在看着她,使得她摆弄钱都有点心不在焉。
“别再看了,我去把衣服换了。”被他看得不自在,岳楚人拿起一颗珍珠扔向他,随后放下手里的银票打算去换衣服。
不想他接住珍珠的同时又伸出另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把她拉入自己怀中,“为什么要换?这样更好。”抱着她,隔着轻薄的布料,他几乎全部都能看得见摸得到。
“因为怕你会受不了啊!我这样不是会引诱你犯罪?”坐在他腿上,隐隐的听着他心跳似乎都加快了,不禁想笑。
“你是在故意引诱我。”看着她,凤眸幽深,环在她腰后的手轻轻移动,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他手上的温度清晰的传进来。
“谁引诱你?我还需要引诱你么,想要你的话直接扑倒就行了。”抬手环住他的颈项,她低头吻上他的唇,丰延苍顺势搂紧她,指掌在她的背部游移,最后滑向她的大腿。
唇舌纠缠,呼吸之间都是他的味道,感受他的温度他的柔软让她心旌荡漾。
“唔~”无意识的嘤咛,手臂收紧,抓住他肩头的布料,过于用力指节泛白。
抱着她,丰延苍起身移动,转瞬间倒在床上,她被压在身下,眸子一片雾霭。
他的吻顺着她的下颌向下移动,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感受着他的吻。
胸前被一片温热覆盖住,岳楚人不禁哆嗦,抬手推开他大口喘气,“停,再下去就控制不住了。”眸子一片水雾,幸好还有一丝狼在。
身上的人亦是不轻松,凤眸幽深布满情(禁)欲,因着压抑,额角有青筋隐隐在跳动。呼吸紊乱,看着同样大口喘气的她,猛的低头重重的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感觉到疼了岳楚人呜咽抗议,他却改咬为吸吮,待得他松开时,她的下唇瓣已经肿起来了。
“你属狗啊,咬我干嘛?”这次彻底清醒了,抬手揉着被他咬破了的唇瓣,拧着眉头斥责。
从她身上下来,丰延苍笑了一声,眸子浓雾未散,声线也暗哑的很,“听到你骂人,我就能停下来了。”
“你倒是会想招儿,下次咬你自己,好疼啊。”揉着嘴,她一边拿过被子把自己盖上,此时她几乎全裸了。
“这是惩罚,引诱我的惩罚。”看着她的动作,他眸子里的雾霭渐散,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我没引诱你,是你自控力太差。”斜了他一眼后转过身背对着他,嘴唇肿起来老高,看起来像是撅着嘴。
由后面搂住她,丰延苍轻声叹气,“坐怀不乱哪有那么容易,你不是男人所以不懂。”将**生生压下去,需要多大的毅力。
岳楚人不语,心下却是在冷哼,她也需要压抑自己的好吧?把他据为己有的想法有多强烈,她的压抑就有多艰难。男人不容易,她女人也很不容易。
祝亲紫雨烟冰生日快乐,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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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狗皮膏药,敌友?
岳楚人终于从丰延苍那儿得知了近来麟州打砸闹事的幕后指使是谁了,在麟州最为富有,在百姓心中比之麟州刺史都要威严上三分的儒商秦家。
这秦家虽是商人,却是五十多年前才发达的,从外地迁来麟州,坐地生根,一直发达至如今。大部分麟州百姓都相信秦家富可敌国,就是今年所有秦家商行都无故关闭了,百姓还是相信,以秦家的财富买下边关小国都绰绰有余。
百姓不了解秦家的底细,就是麟州刺史也未必知道,因为秦家是宁誉发展的经济后巢,五十年前发达了秦家的人正是宁誉的亲娘舅。此时秦家的主人乃宁誉表弟,一表亲兄弟,这么多年秦家一直为宁誉提供财力帮助。
去年宁誉落马,秦家也同时关闭了所有商行,一时间好像倾家荡产一般,秦家的人低调起来,就是在麟州也鲜少能见得到秦家的人,小厮家丁也少见的很。
宁誉身陷囹圄,秦家却是一直在暗暗想办法。丰延毅不见了,他们也一直在寻找着丰延毅。丰延绍被封为太子监国,秦家寻找丰延毅无望,又不想丰延绍太平,于是乎就想了这么一招,整个麟州治下五六个郡被他秦家闹得乌烟瘴气。
麟州刺史应当是知道秦家在朝有后盾,但具体是谁他可能没有琢磨透彻,所以对秦家他向来是不敢招惹。麟州出了打砸闹事的事儿,他无力镇压,调查又调查不清楚,还对朝廷瞒报,丰延苍一心就是想撤了他。
不过此前是不能动他,否则会打草惊蛇。阎靳将三王丰延芷带走,因着带兵进城,都使得秦家马上收手,近两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他们有多小心翼翼。
秦家暗中培养死卫,按照密卫的调查,或许有将近两三千的死卫,数量庞大。私自养兵,仅仅这一条就能要他秦家满门抄斩,丰延苍利用这一点完全可以带兵直接灭了秦家。但,他还另有目的,那就是秦家的金库以及兵器库。
秦家为宁誉起事做足了后续准备,这几十年积累的财富以及锻造的兵器数量庞大,丰延苍做过估算,或许那些财富和兵器足以供给大燕的军队数年之久。
不过这金库以及兵器库的地点却是个秘密,秦家在麟州的宅子不算大,都比不得三王丰延芷的宅子。宅子里的一切都很普通,没有任何高档的摆设,就是如同一个普通的富绅人家。
宅子里也没有他们培养的死卫影子,仅仅是几十个普通的家丁丫鬟,主人一切作息活动都正常,日出而起日落而息,让人查找不到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曾有好几拨的密卫混进过秦宅,但什么收获都没有,宅子里的花池假山主人房间,凡是有可能的地方他们都有查找,别说金库兵器库,就是个酒窖都没得。
就因为如此,丰延苍才迟迟没有动手,每日密卫一批一批的回来上报,他看似轻松,实际那脑子一刻都没轻松过。这就是高智商人之间的斗争,别人是帮不上忙的。
岳楚人也要书生张开始寻找关于秦家的金库兵器库地点,丐帮人多,整日走街串巷,几乎整个麟州他们都走遍了,但根本也没寻着可疑的地方,更别提金库兵器库了。
一时岳楚人也颇为头疼,来到这世界,这秦家是她遇到的第一个难缠的对手,与裴袭夜不相上下。
但不管怎么说,她还能逮着裴袭夜飚上一串脏话,但是这秦家,根本就是个章鱼啊,不能碰,不止滑溜溜抓不住,若是碰着了就缩回去,彻底抓不住了。
马上进入六月,天气燥热的很,就是坐在见不到太阳的屋子里一动不动,脑门上也会沁出一层细汗。
此时北方估计会更凉爽,不时的还会有凉风习习,只要想想岳楚人都会心生羡慕,那种感觉肯定爽极了。
丰延苍不在,院子里也仅有戚峰等四个护卫,其余的人都跟着丰延苍出去了,虽是没有什么大动作,但是这个时刻还是需要他们时刻跟着丰延苍的。
倚在椅子上,岳楚人的双脚搭在对面的小几上,手上摇着扇子,懒洋洋。
想想以前在寨子里,夏天炎热的时候都穿着吊带短袖热裤拖鞋,释放皮肤下的热量,会缓解不少。但在这里就甭想了,大热天的她还得穿着长裙,按照规矩她里面还得穿一条中裤。不过在上午太阳的热气上来之后她就果断给脱了,实在是太热了,感觉都要晕了。
光着两条腿,裙子是两层的布料,她的腿露不出来,不过很通风,轻松了不少。
眯着眼睛,摇着扇子的手也越来越慢,似乎要睡着了。
蓦地,她眉心一蹙,手上的扇子也落了地,双手扣住椅子的扶手,双眼紧闭。
燥热不减,她额头鼻尖的汗又沁了出来,过了许久,她猛地长出一口气,眼睛也刷的睁开,汗珠顺着额头下来流进了眼睛,她也无暇去擦,只是用力的眨了两下眼睛,随后站起身快步走出去。
“戚峰,出来。”走到门口大喊戚峰,戚峰也动作快速的从隔壁出来,瞧着岳楚人满头汗的模样有些诧异。
“王妃,怎么了?”瞧着她额角的汗珠往下滑,戚峰的手动了动欲给她擦掉,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书生张他们在瓦锣巷看到十几个人疑似秦家的死卫,你赶紧过去看看。若是看见了,一定不要让他们看到你,书生张已经派了两个小乞丐跟着了,你去瞧瞧认证一下是否是秦家的死卫。”这些天,丰延苍的密卫也在找秦家死卫的踪迹,上次看到了他们,结果密卫跟丢了。
“是,属下这就过去。”一听是秦家的死卫,戚峰也严谨了起来,见岳楚人再没有了吩咐,他立即离开。
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岳楚人眯着眼睛长叹口气,随后举步离开院子。
晌午过后的街道人很少,空气燥热,人也显得懒洋洋。
岳楚人走在街上,有些漫无目的。过往的人都进入视线当中,但都是普通人,没有任何可疑的人。
秦家确实太谨慎了,要抓到他们的尾巴实在太难。书生张见到的那几个人是从钟鼓巷走进瓦锣巷的,岳楚人朝着钟鼓巷漫步走去。
许久,走到了钟鼓巷的巷子头,站在路口,看着瓦锣巷的方向,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转身,除了她走过来的那条路,还有另外三条幽深的巷子,那几个人是从哪个巷子走过来的呢?
看了许久,岳楚人摇摇头,若不是凭着书生张的记忆,她非得迷路不可。
下一刻,她低头,抬起一只脚来,动手脱鞋。
精巧的白色绣花鞋,好看的紧,岳楚人十分喜欢这鞋,鉴于她十分喜爱,丰延苍还着人专门到皇城那个制作这鞋子的铺子又买来了六双供她换着穿。
一只脚落地,另一只没穿鞋的腿抬起,金鸡独立却站的也很稳。
拎着鞋子,岳楚人单脚跳转过身,准备朝后扔鞋,扔到哪条路她就往哪条路走。所谓扔鞋指路一切看天。
然而,单脚跳着转过身,身后却多出‘一堵墙’来,太过突然把她吓一跳,单腿站着不稳直接向后仰过去。
一只手抓住她手臂的衣服,然后一个用力把她拽了回来,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开心略带幸灾乐祸的笑,“在大街上就脱鞋,你是准备熏死周围的百姓么?”
单脚站稳,岳楚人拎着自己的鞋终于看清了这如同鬼一般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谁了,可爱的娃娃脸梨涡浅浅,精致的眼眸盛满了笑,真的好似看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拧眉,岳楚人上下的看了他一眼,“姓裴的,你怎么跑到这儿了?不要告诉我你是专门来找茬儿的,老娘我正手痒的很呢。”
微微低头看着她,虽然和他相比她要矮上很多,但气势绝对不弱。
“当然是来找你的,但绝不是找茬儿来的。你偷偷的就跑了,也不告诉本少一声,太不够意思了。”微微歪头,他那模样可爱的紧。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这不也是被你找到了,你属狗的,鼻子真是灵啊。”
“错,本少是跟着阎靳来的。”摇摇头,他笑得得意。
“阎靳?他回来了!”不过想来他还是秘密进城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裴袭夜眯起眼睛饶有兴味的瞅着她的脸,“你对阎靳还真好啊,给他吃了专门抵挡本少圣虫的药。他来麟州一趟身上就变味儿了,想来就是在麟州遇上了你,你担心本少会对付他,就给了他药。啧啧,伤心啊。”
岳楚人冷哼,“怎么样,现在他的命是不是更大了?”
“是啊,本少还真是拿他没办法了。”摇摇头,满身的浪荡不羁。
拎着鞋,岳楚人得意洋洋,“气不过,所以就跟来麟州找我挑衅?姓裴的,老娘现在没空搭理你,待得有时间了,你死定了。”单脚跳着欲离他远点扔鞋,不想裴袭夜直接伸腿绊她,为了不倒,那只一直抬起的脚终于落地。青石砖的地面热烫烫的,岳楚人下一刻刷的抬起,然后一脚踢向他膝盖。
裴袭夜动作快的跳开,笑得大声,欺负了她,他开心的要命。
“滚远点,别耽误老娘办正事儿。”冷叱,岳楚人朝后把手里的鞋扔了出去,听到落地声她跳着脚转过去,鞋落在了最右侧的那条巷子口,看来要走这条路了。
裴袭夜看着她跳着脚去捡鞋,不解的摇头,“你扔鞋干嘛?”就算很闲,也不至于扔鞋玩儿。
“扔鞋指路。”岳楚人没好气的回答,几步跳到鞋子那儿。
“扔鞋指路?哈哈哈,你要把本少笑死么?哈哈哈。”实在好笑,裴袭夜笑得不行,可爱精致的娃娃脸笑成了一朵太阳花儿。
捡起鞋,岳楚人回头给了他一个冷眼,然后抬起腿穿鞋。
腿抬起,裙子划开,露出她的小腿儿,白晃晃的,格外耀眼。
一直瞅着她笑的裴袭夜自是看见了,同一时刻挑起眉,盯着那一截小腿儿视线固定。
穿上鞋,不管后面一直笑的裴袭夜,岳楚人举步朝着巷子里走进去,裴袭夜随即跟上,他出现了,就自是不会轻易消失。
往巷子深处走,天气燥热,巷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家家户户亦是安静的很,狗都不叫。
裴袭夜与岳楚人同行,她也没有目的的模样,他也就随着走,梨涡浅浅,很开心的模样。
巷子走到了头,出口处就是一条横向的长街,顺着长街往左走就出城门了,往右走就走到主街,什么收获都没有。
站在路口岳楚人轻轻摇头,挽在脑后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甩,如同瀑布。
看着她在那儿摇头,裴袭夜眉眼含笑,“你到底在找什么呢?”
斜了他一眼,岳楚人的眼里尽是不善,“当然是找敌人,难不成你以为我在找情郎?”不止是眼神不善,语气也不善。
不过裴袭夜并不以为意,反而笑得开心,“情郎不就在眼前么,转过来,往本少这里看就是了。”说着,抬手欲扳过岳楚人的脸。
他的手伸到眼前,岳楚人抬手给他打开,“没心情和你磨牙,别再跟着我赶紧滚回皇城去。你一个来做客的一国之王在人家的地盘上乱跑,算怎么回事儿?”转身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岳楚人虽是没有头绪,不过却是觉得秦家的死卫肯定不会是从主街上走来的,那么就只能说城外了。
裴袭夜跟着,一边不厌其烦道:“你到处乱跑,丰延苍会找你的。”
“我只是到城门口瞧瞧罢了,又不会出城。”虽是烦躁,不过却也回答了。
“你到底在找什么?说说,本少说不准能帮你。”他走在她身边,一边说着一边歪着身子撞了她一下。
岳楚人趔趄一下,而后拧眉瞪他,“我现在没工夫对付你,你要是再动手动脚,我可不客气了。”
裴袭夜做怪相的挤了挤好看的眉毛,“那就说说你在找什么?”
“在找一群不怕死的人。”继续前行,路上没几个人,她压低了声音也没外人能听见。
眸子微动,裴袭夜很感兴趣的模样,双手负后,步伐潇洒闲适,“就是你们来麟州的目的?”
“难不成你在麟州也有小动作?姓裴的,你若真是在麟州有插手,可别怪我翻脸。”停下脚步转过身瞅着他,她眼神如刀。
摇摇头,那模样动作看起来很乖,“当然没有。告诉本少你到底要做什么,本少帮你。”抬手似乎想拍她肩膀,不过在马上要碰到她的时候又聪明的缩了回来,笑得依旧灿烂。
“就是找到那帮不怕死的人啊,人数太多,若是直接带兵剿了动静太大,麟州的百姓肯定不安生。所以,我们打算找到他们聚集的地方,用无声的方法一次解决了他们。”岳楚人说着,自动带过什么金库兵器库的,这消息自然不能透露给裴袭夜这小子。再说,她还想要那个金库呢,不然也不会让书生张他们抓紧找。最好先丰延苍一步,她怎么也得搬走金库的一半儿。
点点头,裴袭夜了解了,“如此本少尽力帮你,闲来无事,杀个把人玩儿也是不错的。”
岳楚人暗暗撇嘴,转身继续朝着城门走,裴袭夜跟着,很欢畅的模样。
接近城门,城门古旧却是异常结实,像这种城门,用炸药都未必能撼动。
城门口有官兵盘查进出城的百姓,岳楚人停下脚步,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朝着一个墙角走去。
裴袭夜跟着她,虽是不明,不过却什么都不问,乐得的跟着。
墙角阳光照不到,很凉快,岳楚人直接蹲下,然后看着稀稀落落来往的人,有着一张漂亮的脸蛋,但这行为看起来却像她精神有点问题。
裴袭夜几不可微的扬眉,随后在她旁边蹲下,然后伸手扯了扯她的裙子,本来堆落在鞋子上的裙子直接铺在了地上,将她的脚都全部盖住。
岳楚人斜睨了他一眼,他笑得梨涡浅浅,“里面什么都没穿,居然还敢蹲着?被人瞧了,本少可是吃亏了。”
拧眉,他笑得愈发开心,瞧着他那讨人嫌的模样,岳楚人干脆不理会,扭过头继续瞧着出入城门的人,那模样确实有点像精神有问题。
“蹲坑盯梢也不是这样的,不如出城找找?”陪着她蹲着,裴袭夜单手撑着下巴,更像一朵太阳花儿。
“等到出城天都黑了,我就蹲一会儿,若是没收获,明儿再说。”双臂交叠在膝盖上,她目视前方,兀自悠悠回答。
撑着下巴看着她,裴袭夜眉眼含笑,如此可爱的模样,相信任何人都想象不到,他就是那个以阴毒残忍闻名天下的北王。
时间悄悄过去,太阳也垂坠到了西山头,进出城门口的人也越来越少,待得太阳西沉,万家灯火齐明,今天也要过去了。
站起身,岳楚人站在原地晃了晃两条酸麻的腿,今儿算是白费功夫了,毛也没收获一根。
“要回去了?”裴袭夜也站起身,仍旧一身潇洒清闲的模样。
“嗯,回见。”懒懒的答应一声,岳楚人举步就走。
“未免太无情了,也不关心一下本少今晚是否有住的地方。”跟上,他絮絮叨叨,却是很开心的样子。
“难不成你还会露宿街头?不过就这个季节,你露宿街头也死不了。”挥挥手,她颇显无情了点。
“够狠。不过本少不会露宿街头,早在进城之后本少就在酒楼定下了一间上房。环境清幽,尤其那床万分舒适,想不想去试试?”说着说着,又开始不着调。
“看来你很想死在那张床上啊。”凉凉开口,不止无情,还很毒。
“那得看怎么个死法儿了,若是销(禁)魂至死也未免不可啊。”意有所指的瞄了一圈岳楚人修长的身体,虽是含义猥琐,但那可爱的模样与猥琐根本沾不得边儿。
“滚蛋!马不停蹄的滚。”抬脚踹他,岳楚人眼神如刀的瞪视他。
他动作快的跳开,然后便是开心的笑,“又生气了?唉,骂人都骂的这么与众不同,本少甚是喜欢。若是跟了本少,本少保证这辈子只宠幸你一人。”
深深吸口气,岳楚人压抑着肚子里的火儿,看着他在那儿嬉笑,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总不能在大街上和他打一架。
转身继续走,裴袭夜继续跟着,梨涡浅浅,一直都是很开心的模样。
一路上,任凭他在说什么话题,岳楚人都没再搭理他。走回暂住院子的小巷,岳楚人步子继续,一边冷声道:“赶紧滚蛋,这儿住了几百个护卫,你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裴袭夜果然停住了脚步,站在路口看着岳楚人走进了某个院子,脸上的笑渐渐收起,随后转身离开。
进入院门,就瞧见了院子树下的茶座那儿坐着的两个人,丰延苍,还有几日不见的阎靳。
“阎靳,你回来了。”自然得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想必阎靳也不知道裴袭夜跟着他来到了麟州。
看着岳楚人走过来,阎靳微微点头,“上午时分进的城。”语气沉稳,面容冷漠,在这燥热的天气里若是有他在眼前儿,热度肯定能降下来几分。
“去哪儿了?”丰延苍温声道,凤眸如渊,眉目间满是温柔与纵容。
走到他身边,她抬手搭在他肩上,一边道:“在城门口蹲了一下午,但是运气不好,没瞧见人。”
“戚峰呢?”微微抬头看着她,那好听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想要眯眼。
“去找书生张了。你们俩在这儿商量对策呢?可商量出来什么好计策了?”看了一眼阎靳,正好他也在看她,眸子透澈,恍若初春时冰雪融化时那最清澈的雪水。
“没什么头绪,现今最重要的还是找。”丰延苍温声回答,他满身温和的没一点杀伤力,和煦飘然如同一片云。
“金库、兵器库。若不然,想个办法让我进秦宅,逮着那个秦家主人,只要用点药,保证他尽数交代。”晃了晃自己的手,只要让她做,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阎靳与丰延苍快速的对视了一眼,随后将视线都投向她,通过那两双眼睛,看不出同意还是不同意。
微微挑眉,岳楚人双臂环胸,分别的看了两人一眼,“不成?”
阎靳微微摇头,“不是不行,只是,你确定不会有失误?”
“当然,怎么可能会有失误?”岳楚人相当自信的回答,那模样惹得阎靳唇角微扬,瞬时柔化了脸庞的线条。
丰延苍凤眸如渊,“虽是急功近利了些,但这几天来一无所获,如此倒是也行得通。”虽有不敌秦家之嫌,但是现在不是与他们拖拉的时候。
“算不得急功近利,只是一种计策罢了。既然你们二位都同意了,那安排好了就行动吧。”岳楚人看着丰延苍眨眼,娇媚无双。
丰延苍无声轻笑,似很喜欢她这般在别人面前与他挤眉弄眼的模样。
此事定下,丰延苍阎靳二人便开始各自安排了。阎靳的阎字军亲兵,丰延苍的密卫,尽数集结在麟州,百姓根本不知,有这么多外人都汇聚在了麟州。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由岳楚人来完成了,由谁带她进入秦宅还未定,不过相较于丰延苍,阎靳的功夫要高出那么一筹来。所以,岳楚人也觉得闯入秦宅这事儿还是由阎靳带着她来完成比较好。丰延苍在外主持大局,毕竟与阎靳相比,他不君子,未达目的他可以使用任何手段,而阎靳就不一定了。
丰延苍与阎靳都不在,岳楚人不离小院一步,裴袭夜在麟州,她不想再与他碰见,不止会让她火气冲天影响心情,若是有什么突发事件会耽误她做事。
然而,她不走出院子不代表裴袭夜不敢进来,尽管那时她警告过,这院子里有护卫无数。
门窗敞开通风的房间里,岳楚人坐在太师椅上,面前的桌子上则堆放着她此次携带的全部宝贝。各色的药丸,数十个颜色各异的小瓷瓶,数十根一指长的银针,还有一个袖珍的卷镇,那里面则是将近百根的金银制毫针。
用来对付秦家主人的药有许多,与在东洼村对付小李狗的是同一种,保证能让人说实话。拿起银针,将针尖插进一个深红色的瓷瓶里,针尖沾上了药,拿出来摆放一边,再继续捏起别的银针继续。
耳边一缕风声吹过,她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抬头,对面的椅子上,一个人正悠哉悠哉的坐在上面看着她笑嘻嘻。
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两秒,她继续低头,手上动作不停。
裴袭夜微微扬眉,笑容不改,“怎么不开口骂人了?”没听见她骂他,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没时间理你。”护卫都随着丰延苍出去了,此时这院子里只有她和戚峰,戚峰在隔壁,但他打不过裴袭夜。
“你这是要对付谁啊?这么多好东西,啧啧,你的手艺比本少要精纯的多,本少就配不出这么纯的毒药。”那些花花绿绿的瓷瓶,还有那一堆颜色各异的药丸,他鼻子没那么灵,但眼睛好使的很。
“尝尝?”斜睨了他一眼,岳楚人悠悠道。
“多谢好意,不过本少无福消受。”靠坐在太师椅上,他距离桌子将近一米。
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那就滚蛋,我有许多事要做,没时间与你磨牙。”将涂抹好了药液的银针一根一根的插在袖口中,针尖朝下,便于她拿取。
裴袭夜自是知道她会在身上藏针,因为他有几次差点吃亏,所以看着她的动作他也没有任何意外。只是好奇道:“你们准备何时动手?”
“怎么,你准备去通风报信?”挑眉,她面无表情时气势很强。
“本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么?”提高了调门,他颇为不平。
“比这还要龌龊。”放下袖子,岳楚人抬眼看着他,眉眼间带着得意。
裴袭夜无言,最后哼了哼扭过头不看她,本来长得就可爱,此时赌气的模样看着更乖,让人忍不住的想伸手掐他一把。
不理会他,岳楚人低头开始清理桌子上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塞进腰带内侧的口袋里。那么多的瓷瓶药丸,塞进了腰带里侧,在外却看不出什么来。对于她能够藏这么多东西,裴袭夜也表现出了感到神奇的模样。
就在她将所有东西都放好之后,对面裴袭夜突然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随后低声道:“有人回来了。”
岳楚人蹙眉,下一刻转身往门外走,一边叱道:“快走。”
看着她走出去,裴袭夜轻笑,梨涡浅浅。弄得如此偷偷摸摸,不过感觉却是不错。
快要走到院门时,院门从外推开,一袭黑色劲装的阎靳出现在眼前。太阳当头,看见他的瞬间就凉快了下来。
“可是都安排好了?”酒窝浅浅,他回来就表示可以行动了。
阎靳微微颌首,“秦宅由我带你进去,勤王手中有尚方宝剑,主持一切事宜更方便。”以他元帅的身份,是无权调兵控制全城的,除非有圣谕,但他能来这里,奉的却是丰延绍的口谕。所以主事的还是丰延苍,他须得听从丰延苍的调遣。
岳楚人完全理解,点点头,“咱们现在就走,太阳落山就潜进秦宅。”书生张此时带着丐帮的人遍布秦宅四周几百米之外,只要问出金库的下落,她马上就会命书生张等人去搬运。
阎靳点点头,二人随后离开。
午后空气燥热,晒得地面的青石砖似乎都要干裂了。
额头鼻尖沁出汗珠,感觉热的难受时她就扭头看一眼身边的阎靳,看见他的瞬间,就觉得凉快了许多。这是个视觉系空调,不用花费一分钱。
穿梭在小巷中,二人几乎没遇见什么人,穿过横街走进另一条巷子时,身边的阎靳脚下一顿,随即横出手臂挡在岳楚人面前一用力将她推向身后。
岳楚人一诧,扭头看了一眼阎靳,他面色沉敛的看着前方,眸子里满是警惕。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岳楚人瞬时拧眉,巷子中间不知何时多出个人来,姿态潇洒又带几分不羁的站在那儿,不是裴袭夜是谁。
盯着裴袭夜,阎靳通身凛然,对于他来说,北王绝对算得上是仇人。数次刺杀,下毒,他还因此差点丢掉性命。此时见着他虽算不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绝对是警惕的。
“忠域元帅阎将军,真是有缘,咱们又见面了。”看着阎靳,裴袭夜笑得没一点杀伤力。
阎靳面色不变,“北王来大燕做客,作为客人何故擅自离开皇城?若是泄露出去,恐会让人怀疑北王与大燕建交的诚意。”
“哈哈,本少自由来去贵国太子殿下自是知晓。再说,本少来到这麟州是来找人的,是不是啊勤王妃?”微微歪头看着站在阎靳后侧的岳楚人,他笑得相当可爱。
“姓裴的,老娘说过几次了,今儿有正事儿没空搭理你。赶紧滚蛋,再妨碍我,我可不客气了。”瞧着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声呵斥。
“带本少一个?本少就不再妨碍你了。”走过来,裴袭夜一步步姿态潇洒。
阎靳向前一步,挺拔的身子外散杀气,脸庞冷漠,明显在警告裴袭夜,若是不速速离去,他会动手。
不过裴袭夜并不以为意,依旧走过来,而且笑得很开心的模样。
“北王执意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冷声,阎靳的话落下就消失在原地。一道残影过去,那二人瞬时缠斗一处。
岳楚人后退了两步,阎靳跃出去的瞬间一阵风吹过脸庞,吹得她脸都点疼。高手对决,劲力外散,她这个一点武功不懂的人站的太近会吃亏。
阎靳与裴袭夜过招,在岳楚人看来要比丰延苍与裴袭夜交手那次精彩的多,因为她根本看不清那两个人,甚至连影子都瞧不清。
她眼花缭乱,小巷风声四起,她裙摆摇曳,发丝飞扬,艳阳高照,她站在太阳下却万分凉爽。
阎靳的武功的确很高,裴袭夜不断后退,那俩人也距离岳楚人越来越远,直朝着小巷的尽头而去。
站在原地,岳楚人不眨眼的看着他们,好半晌,她长出口气,却猛的听见身后有人走进了巷子。猛的回头,她眸子瞬时睁大,六个人,有的穿长袍有的穿儒衫,但是脚下踏着的靴子却是一样的,秦家死卫!
那六个人在拐进路口时也停下了脚步,不止是因为岳楚人站在那儿,还因为巷子尽头有两个高手在过招。
六人谨慎的对视了一眼,皆后退一步似准备离开。
岳楚人瞬间举步朝他们走过去,同时手在腰间摸索,她势必要放倒这六个人,问出秦家死卫聚集地。
她气势汹汹而来,那六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停住后退的脚步,散开将整个巷子口堵住,然后也一步步的朝着岳楚人而来。
双方接近五米之时,那六人同时跃起,朝着岳楚人袭来。岳楚人随手洒出手里的迷药,那六人在马上要接触到时猛的同时后退,他们不止是武功高,而且还很聪明。
被他们躲过那怎么行,岳楚人再次朝着他们奔过去,那六人却急急后退欲走。
“阎靳快来!”他们要是跑,她可追不上,遂大喊,声音穿透云霄。
两道人影从她头顶翻过,下一刻巷子口战成一团。然而,这次战斗却是很快就结束了,巷子恢复安宁。阎靳脚边躺着四个,裴袭夜手上拎着两个。
拎着那两个人,裴袭夜转头看了一眼阎靳脚边躺着的那四个,立即叱了一声,然后将手里的两个人扔掉。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又激起了一圈烟尘。
“这几人是死卫?”阎靳从他们身上一一看过,那靴子的颜色样式都是相同的,他瞬时知道了这几人是谁。
“没错,就是他们。戚峰跟着他们一直到城外,不过在树林里跟丢了。这回他们绝对跑不了了,我要问问,他们的聚集地到底在哪儿。”走过来,岳楚人的指间银光一点,这银针绝对好用处。
裴袭夜站在那儿看着他们不吱声,心下却是搞明白了,昨儿岳楚人蹲在城门口等的就是这帮人。
阎靳神色沉敛,此时重要的是眼前的事儿,也无暇再管像是狗皮膏药似的裴袭夜了。
六个人都被打晕了,岳楚人蹲在一人身边,直接抬手拍在了那人的脑顶。地上的人剧烈抽搐了下,四肢抽动,下一刻呜咽了一声转醒。
岳楚人低头看着他,挑着眉尾吹了声口哨,“你,跟我说说,你从哪儿过来的?”
躺在地上的人眼珠子动的慢,明显反应迟钝。过了将近一分钟才开口,“鹰水岭。”
“你们老巢在那儿?”满意的点点头,岳楚人继续问。
“嗯。”回答,不止迟钝,还有点发傻。
阎靳脸部线条柔和了几分,看着岳楚人蹲在那儿肆意拷问的模样,透澈的眸子恍若清泉。
“有多少人呢?”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他的眼珠子也跟着她的手缓慢的转动。
“三、、、三千七百二十五人。”回答,且数量精确。
微微挑眉,岳楚人抬头看向阎靳,阎靳眸子微眯,人数确实不少。
“现在那三千七百二十五都在鹰水岭么?”岳楚人的语气放柔缓,如同蛊惑。
“今日有二百七十六人外出做任务,其他的都在。”傻愣愣的回答,这次的数字也十分精确。
岳楚人点点头,看着他蓦地一笑风情万种。地上的人愣怔,下一刻她抬手将扎在他头顶的银针拔下来,那人也瞬时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站起身,岳楚人与阎靳对视,“通知小苍子先带人去鹰水岭剿了他们吧。”在大燕军队面前那些人不算多,但是,阎靳带来的阎字军亲兵与丰延苍的护卫密卫加在一起也没有三千人。在人数占下风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是上策。0:>_
099、破阵,受伤
秦宅处在平房区后身,与秦宅相邻的几个宅子都不大,而且居住在里面的也不是很有钱的人家,算得上小康水平之家吧。6zzw.
而秦宅与这些宅子很相似,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更别说富可敌国了。
涂着朱红油漆的大门,门匾上书秦府,那字迹充满了书卷气,写这两个字的人恐怕也是满身的书卷气,秀气斯文。
这是岳楚人第一次来这秦宅,远远地看着,很难想象这里面的主人有倾国的财富,还锻造了不计其数的兵器。
两间平房围墙之间的空隙,三个人站在那儿,等着天黑。
岳楚人与阎靳自是为了任务而来,而另一个,显然就是来凑热闹的。
阎靳虽是警惕裴袭夜,不过岳楚人不理会他,他也就不理会了。论武功,他能略略胜他一筹,但此时不是与他交手的时机,眼下的事情更重要。
岳楚人通知了书生张,让他派个人去给丰延苍报信儿,想必此时丰延苍已经率领人马去鹰水岭了。出其不意的围剿,必能一举将鹰水岭的死卫消灭。
“大门紧闭,一个人也不出来,秦家也是分分钟做好战斗的准备了。”等着太阳落山,他们站在这儿将近一个时辰了,眼前这条街没走过一个人,大门也没有打开的迹象,亦是没听到宅子里有声音,静的好像那宅子里根本没人一样。
阎靳站在岳楚人对面,这两堵围墙之间的缝隙不宽,他站在那儿与她不过几十公分的距离。裴袭夜则站在岳楚人身边,对那边的宅子并不感兴趣,梨涡浅浅的,视线于岳楚人和阎靳身上游移,其意不明。
“大有鱼死网破之意。”阎靳微微颌首,不知今日这宅子里可有陷阱,对此,他怀疑颇多,同时也很谨慎。
“鱼能死,网绝对不能破。”网破了,那小金库可就飞了。
阎靳抿起的唇几不可微的上扬,瞬时柔化了整张脸,看了她一眼,眸子透澈如雪水。
裴袭夜眉梢扬了扬,扭头看向岳楚人,她歪头瞅着秦宅的方向,站在他这里只能瞧得见她的耳朵还有雪白的脖颈。
“姓岳的,你准备什么时候进去?”太阳西坠,距离天黑还有很久。
拧眉,岳楚人扭过头来瞅着他,“姓裴的,觉得无聊你可以滚蛋。若是不滚蛋,就闭上嘴。”叫她姓岳的?又来一个学她说话的。
“姓岳的,本少陪你。”笑嘻嘻,看着她瞪眼他笑得愈发灿烂,让人根本发不起火来。
“别学我说话,世上会这样说话的只此我一人。想别具一格,自己发明去。”不悦,她冷声斥责,眼神不善。
裴袭夜不以为意,“许你叫本少姓裴的,自然允许本少唤你姓岳的。不然唤你名字?楚楚~”
厌恶的拧眉,“裴钱货!”
裴袭夜一诧,下一刻笑眯眯的眼睛因着惊奇睁大了,“你还真是取外号的天才!”裴钱货?赔钱货!他都无法反驳了。
眼角眉梢间荡漾着得意,扭过脸,视线与阎靳对上,他一直在看着他们俩。
眨眨眼,岳楚人笑笑,“形神俱备吧。”
阎靳几不可微的点头,虽是脸庞冷漠,不过却是满眼赞同的模样。
经过这一下午,他也看出岳楚人与裴袭夜好似很熟,如今更加确定。她还敢给他取外号,裴袭夜还一副很喜欢的模样,两个人似敌似友,让人捉摸不透。
太阳终于落下西山头,天空也渐渐的暗下来,燥热褪去,整个人间都凉爽了。
夜里的秦宅依旧寂静,不过房檐长廊各处却燃起了灯笼,可见这宅子里还是有人的。
阎靳揽着岳楚人翻墙而过,裴袭夜随后,三人落在墙内,放眼望去,幽静的宅子灯火幽幽,不过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人声。
半晌,岳楚人开口,压低了声音道:“像是闹鬼了似的,到底有人没人?”
“有人。”
“有人。”
两个人同时回答,因为二人都听到了人声,不是说话的声音,而是呼吸声。
分别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人,岳楚人点点头,“都是普通人吧?”
“嗯。”这次阎靳没出声,裴袭夜作答。
“那走吧。”都是普通人那就好说了,话落,岳楚人便迈出了步子。
阎靳与她同走,裴袭夜则跟在了后面。
这秦家当真是很奇怪,他们顺着长廊走,完全等同于大大方方的闯进了府里,但是却没遇上一个人。阎靳与裴袭夜听到了人的呼吸声,他们都在屋子里,没有睡觉休息,但却是不出屋,好似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因此躲在屋子里似的。
绕过花园荷塘,岳楚人与裴袭夜完全是大摇大摆的在走了,阎靳依旧谨慎,神色沉敛。
“这家人有七成的可能是在等着你们呢。”裴袭夜笑眯眯,双手负后步伐潇洒,恍若在逛自家花园儿。
岳楚人虽是不喜他说话,不过倒是完全赞同,“我们的出现不是秘密,人家早就等着咱们登门呢。”
“那个院子。”阎靳开口,抬手指着一个有着拱形门的小院,那就是秦家主人的居室。
看了几眼,岳楚人扭头看向阎靳,“直接进去?”
“走吧。”听了一会儿,并没有任何不妥,阎靳先一步走在前。
走进拱形的院门,青石板的小路直通房间,两侧种着开放正盛的凤仙花儿,挨近墙边的地方还有几株美人蕉。院子里飘着淡淡的香味儿,很好闻。
阎靳在前步伐沉稳的走向房内灯火幽幽的房间,岳楚人随后跟紧,裴袭夜则如同散步似的环顾四周,很闲适。
在门前停下,阎靳的眸子动了动,随后抬手按在了门上。
岳楚人盯着他的手,因着太静了,总觉得有点诡异。
吱嘎,门被阎靳推开,屋内的灯火倾泻出来,照亮了脚下。
进入视线的,便是一间简单的小厅,不过此时那小厅是何模样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对面的主座上坐着一个人。一身白色的儒衫,满身书卷气,四十多岁的年纪,下巴唇上留有胡须,长发由白色的发带束在脑后,很简朴。
此人看似寻常,但是他此时的模样却是不寻常,因为对于这三人的到来,他没有一点惊讶惊奇的模样,那双眼睛镇静如水,就那般看着他们,没有任何举动。
岳楚人微微挑眉,这人,不寻常。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在等着他们。
阎靳面色沉敛,眸光好似具有穿透力,看了那人一会儿,随后拱手,道:“在下阎靳,夜入宅邸还望海涵。”
岳楚人看了阎靳一眼,虽他一本正经,不过她却觉得有点好笑,都闯进人家里了,还海涵什么海涵。
“忠域元帅,久仰大名。”那中年男人开口,声音沉静,带着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岁月痕迹。
“想必您就是这秦家的主人秦如海秦老板吧,今夜秦老板能坐在这里,就肯定是知道我们会不请自来。开门见山,秦老板可会束手就擒?”阎靳字字如鼓,听他说话绝对会让人自动打起精神来。
秦如海面色沉稳,如同阎靳所说,他知道今晚有人会来,也知道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对付他的。
“三位不如进来,你们想要知道的有许多,何不听在下一一道来?”站起身,秦如海一手负后,满身书卷气。
岳楚人扫了一眼屋子内的地面,洒扫的很干净,并没有什么可疑。阎靳同样扫了一眼,随后率先迈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岳楚人随后迈进,刚迈进一只脚,却惊觉她看不到了与她相距不过半米的阎靳。而看向秦如海却是能看的清楚,他依旧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伸手虚空一抓,于透明的什么都没有的前方抓住了阎靳的手,用力的向后一拽,阎靳的半个身子出来了,另外半个身子却像是被隐身衣覆盖了似的。
然而,阎靳的身子却在向那片虚无的隐身层里坠,岳楚人那只留在门外的脚卡在门槛上,但却争不过阎靳的力量,眼看着要被他也带进了屋子里。
腰间一紧,一直在她身后的裴袭夜抱住了她的腰,用力向后一拽,将岳楚人与阎靳同时拽了出来。
裴袭夜抱着岳楚人后退了好几步,前方阎靳脚下踉跄,退离了门槛一米停下,蹙眉看向依旧还站在房间最里面的秦如海,冷气外散,杀气弥漫。
“到底怎么回事儿?那屋子里是什么?”大口喘气,这么诡异的事儿她还没见过。从来都是别人觉得她诡异,如今终于见着更诡异的了。
“这房间里摆了阵法。”阎靳回答,声音冷至冰点。
“云龙七星阵。阎将军刚刚进了阵,使得阵法有了变动,想要破阵可不容易了。”身后,裴袭夜悠悠的声音响起,说的头头是道。
他在身后说话,岳楚人才发现他的手还在他腰间,打开他的手扭头看着他,“烧了这屋子如何?”
裴袭夜垂眸看着她,闻听此言笑起来,“你把这整座宅子烧了这阵法依旧在,而且会变得更加莫测。”阵法借助金木水火土,房子里这五行一个不缺,若是真把房子烧了,不敢想象会变成什么样。
“那就只能破阵了?”挑眉,岳楚人眼睛猛的一亮,几步走到阎靳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阎靳低头看着她,岳楚人眼睛亮晶晶,无声的动了动嘴,告诉他金库和兵器库的入口可能就在这房间里。不然秦如海做什么要给这屋子布阵呢?
阎靳微微颌首,他已经想到了。
深吸口气,岳楚人松开他的手臂,“破阵!”
“我尽力。”阎靳回答,声线不再冷的冰人。
“阎将军要送死?”裴袭夜笑道,语气中不乏幸灾乐祸。
阎靳神色不变,看了裴袭夜一眼,“北王要帮忙?”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挑眉,阎靳居然还会说见缝插针的话。瞧着裴袭夜无动于衷的模样,岳楚人冷叱了声,“赔钱货,你不帮忙?”
“岳楚楚,你求本少?”将姓岳的与楚楚合并成一个,变成了不伦不类的岳楚楚。
岳楚人没时间与他讨论称呼问题,“展示一下吧,证明你这个北王并不是徒有虚名。”
“激将法?于本少没什么用处。不过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少就小小展示一下也未尝不可。”走过来,走至岳楚人面前还特意的低头朝她吹了吹,岳楚人冷眼让开。那两人站在门口,屋子里秦如海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他们,至始至终他没说过一句话。
“阵法虽是有变动,但生门不变。依本少看,生门就是那老头的脚下。”伸手一指,裴袭夜洋洋洒洒好似很有自信的模样。
“生门不变,但死门却增加了。只要进去,除了从生门出,否则下场便是死在里面。”阎靳冷静道,不乏有吓唬裴袭夜的意思。
“能与阎将军并肩作战,实是本少从未想过的啊!一会儿有劳阎将军了。”没什么诚意的拱拱手,裴袭夜满身自信。好似就算没有阎靳,他自己也能闯得出。
阎靳看也未看他,微微抬手,“北王请!”
“同走。”裴袭夜脚下一动,那边阎靳也同时迈步,只是一瞬间,两个人迈入房间,然后同时不见了。
这景象很像是鬼片,明明刚刚那两人就在眼前,但是突然的就消失了。四周寂静的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之声,岳楚人走到距离房门半米的地方停下,看着什么都没有洒扫的很干净的地板小厅,灯火幽幽,却是徒生诡异。
那秦如海站在屋子里,保持着那个姿势,好似在看着门外。但是若是细看的话,他看得是房间正中。
“喂,秦富商,你看得到他们俩是不是?”研究着他的视线,岳楚人得出此结论。
秦如海一动不动,也不理会岳楚人。
“我知道你看得见,而且想必他们俩快要破了你的阵了。因为我从你的脸上看到了敬佩二字,如此少年英雄,可叹你相识太晚啊!”摇摇头,岳楚人也颇为叹息。这个秦如海根本就不像个商人,更不像是个大奸大恶之人。满身的书卷气,更像个隐士。
“时不待我!英雄出少年,这一代英雄辈出。”秦如海终于开口了,而且脸上还划过笑意,但却有些无奈。
岳楚人的眸子里浮起一丝复杂,“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为虎作伥。”
秦如海的视线终于转移,看向岳楚人,他脸上带着笑意,“人活一世,自有无数责任压在肩上。忠义难全,只能选择一样尽心尽力。哪怕知道是错误的,是自己不愿的,也要做到底。”
岳楚人摇摇头,“我以前一直都认为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于各种艰难中辛苦求生,为的就是活到不可救药的那一天。但现在我改变了看法,人活着是为了开心,顺心顺意无所顾忌。有狂风暴雨,那就顺风飞翔恣意畅游,有天塌地陷,那就踩云踏雾堆土为巢。逆流而上固然勇气可嘉,但却错过了顺水而下的快乐,以至于这辈子都在激流狂浪中度过,忘记了快活的滋味儿。”
听着岳楚人说完,秦如海微微点头,“这种境界不是寻常人能达到的,世人都被金黄银白蒙蔽了双眼,哪知真正的快活是何滋味儿。钱权二字横亘在心,纵使罪恶滔天,仍旧不回头。”叹着,似乎在说世人,但又何尝不是说自己。
“可惜了,你如此人物。”摇摇头,岳楚人对这秦如海感到很可惜。他应当是个与世无争的君子,但是却不得不与宁誉同流合污,相信午夜梦回时他也是很痛苦的。
“在这最后的时候,还有人能对我说一声可惜,此生足矣。”他笑了,很释然的模样。
“我想知道,你与南疆北疆可有合谋?”金库兵器库,那是绝对不能落在他们手上的。今日裴袭夜跟来,一会儿她势必得想办法制住他。
秦如海摇摇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从未与他们同流合污过。”宁誉与南疆有关联,他却从来不曾参与过。
“我信。”点点头,冲他这番话,她相信。
秦如海深呼口气,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在他看向屋子正中间的同时,一声巨响于屋子里平地而起,而后便是一股强气流四散开来。
岳楚人被逼退好几步,整个房子的门板窗子尽数嘁哧咔嚓碎裂,一柄玉制匕首横空飞出,毫无偏差的刺进了秦如海的心口。
屋子里,满地狼藉,阎靳与裴袭夜分别站于屋子两侧,二人皆不轻松,额头布满细汗,胸口起伏剧烈。
鲜血溢出,白色的儒衫被染红,秦如海咣当一声倒地,没再说一句话便闭上了眼睛。他身后主座的后面,十几具尸体整齐的躺在地上,那都是秦家的子嗣。看样子,已经死了有两三天了。
岳楚人走进屋子,看着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秦如海,无声的叹了口气,可惜了。
“免于满门抄斩死无全尸,他们选择了这种死法。”裴袭夜啧啧轻叹,可爱的脸庞上划过一抹佩服。
走过来,岳楚人也看到了那主座后面的尸体,大大小小,还有两个七八岁的孩子。
“他早就等着我们来了。如果我们再早一些来的话,或许他们不必死。”摇摇头,秦如海这个人太可惜了。若是早些认识,她肯定不会让他们死的。
裴袭夜走至她身边看着她,梨涡浅浅,眸子却流光溢彩,“想不到你梦想中的生活是那样的,恣意无畏快活欢畅,很好。”原来他们在破阵时也听到了她与秦如海的对话。
抬头,她转身面对着他,距离很近,只需一人微微倾身,他们就贴在了一起,这个姿势很暧昧。
“很难想象是不是?我确实就是这样想的,而且也确实这样做了。”抬手,放在他胸口,她仰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颇具挑逗意味。
裴袭夜微微扬眉,眸光变暗。
一旁,阎靳看着他们俩,眸子变紧。
“所以,只要你想的话,脱离大燕跟着本少也完全是随心意的事儿。那么,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呢?”压低了声音,有些微哑的声线暴露了他的欲动。
岳楚人红唇弯弯,踮脚,同时伸手环住他的颈项,缓缓靠近,他眸子里盛满了惊讶与期待。
“唔!”旖旎的情景瞬间被打破,裴袭夜闷哼一声,岳楚人同时跳到一边,下一刻他便躺在了地上,双眼紧闭,俨然晕了过去。
阎靳无形的松了口气,看着躺在地上的裴袭夜,眼里没有一丝同情。
“金库兵器库,这么多宝贝怎么能让他知道。阎靳,咱们找找,肯定能在这屋子里找到。”转身开始寻找,满地狼藉,她也丝毫不觉得乱。
阎靳也行动,两个人在屋子里寻找,墙壁上的字画,桌子椅子,那些瓷瓶摆件等等东西统统翻腾了一遍也没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阎靳绕过秦如海的尸体和晕过去的裴袭夜,走向那并排躺在地上的秦家人尸体旁。垂眸注视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搬动尸体。
在搬走第三具的时候他有了发现,反手叩击地面,发出空空的声音,这下面是空的。
“在这儿。”他喊了一声,岳楚人也快步的跑了过来。
“真的在这儿,快搬走。”两人合力,快速的把剩余的尸体都搬走,一块四米长三米宽的地板与四周呈长条形的地板格格不入。
拿出匕首撬起地板的边缘,岳楚人与阎靳一起动手将那块巨大的地板块移开,下面是两块合在一起的下陷石板。
在最中间的地方分别有一处凹槽,手扣住凹槽就能将石板搬开。岳楚人站在一边,阎靳搬开了左侧的石板。
下面黑幽幽一片,有风从下面吹上来,凉飕飕的。
又搬开了另一块石板,这地下入口彻底的暴露了出来。
岳楚人轻吁口气,脑子里呼唤着书生张,要他快点带人过来。随后抬头看向阎靳,眼睛晶晶亮,“咱们下去?”
阎靳本是想等丰延苍过来再定夺的,毕竟他私自进入可能放着金银珠宝还有兵器的地下储库并不合适。但是看着岳楚人那恨不得马上跳下去的样子,他点点头,同意。
岳楚人将房间里的琉灯拿在手里,阎靳一手揽着她的腰,纵身一跳,两人瞬时消失在房间内。
地洞比想象的要深的多,大约二十多米,阎靳中途三次扣住石壁,最后终于落地。
对面有风吹过来,提起琉灯照了照,前方是由石板铺的路,幽幽的很深。
“走吧。”看着岳楚人在那儿拿着琉灯照个没完,阎靳抓着她的手腕往前走。
岳楚人转着眼睛瞧着四周的墙壁,无意识的将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然后抓住了他的手,一边道:“十个人并行都没问题,这地道修的真好。”不止宽度很好,高度也很好,将近三米的样子,完全能够大肆的运送物品。
十指紧扣,阎靳点点头,“确实。”
朝着深处走,大约一百米的时候有一个转弯,绕过那个拐弯儿,岳楚人提起琉灯往远处一照,隐隐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岳楚人的眼睛瞬时亮了起来,“好像找到了。”
阎靳的目力比她要好许多,微微眯眼看向幽黑的远处,随后低声道:“金库就在这儿。”
一听他肯定的语气,岳楚人差点跳起来。闭上眼睛催促书生张快点过来,随后睁开眼睛拽着阎靳往深处走。
快速走近,提着琉灯一照,果然是金库。
一个个巨大的箱子摆放在两侧,箱子上随意的堆放着大大小小盖不上盖子的小箱子,里面皆是珠宝。中间留出一条过道,一直延伸到深处看不见尽头,这里的金银财宝不计其数。
松开阎靳的手,岳楚人冲到箱子前抓起那些珠宝看了看,随后将琉灯放在地上,然后动手把上面的小箱子搬下来,将大箱子的盖子打开。
金灿灿的进入视线,尽管光线微弱,但这箱子里整齐码放的黄金依旧晃花了岳楚人的眼。
“阎靳,快来看,都是黄金。”拿起一块金子掂了掂,货真价实。
看着岳楚人那么兴奋,阎靳唇角微扬的走过去,也伸手拿起一个看了看,“很纯。”
“这么多,秦家果真富可敌国。”估摸着国库都未必有这么多。
“五十年的财富,若宁誉真的起事,咱们未必是对手。”也幸好宁誉的起事之路夭折了,否则将迎来大乱。
“秦家人是善财童子啊,如此会赚钱。只是可惜了跟着宁誉,一家人不得善终。”想起秦如海,她还是觉得很可惜。
阎靳弯身提起琉灯,蓦地眉心微蹙,“来人了。”
岳楚人笑眯眯的点头,“我的人来了。”
阎靳不解,看着岳楚人笑得开心的模样瞬时恍然,又有几分不可思议,“你要将这里的金银珠宝搬走?”
岳楚人诚实的点头,笑得酒窝浅浅,“反正这么多,我还辛苦了那么久,搬走一半儿不为过。”
“一半儿?”阎靳更为无言,上次她在三王丰延芷那儿搜刮钱财他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今日更是让他开了眼界。
“我可不是装在自己的口袋里,无论是济世堂丐帮,还是大肆义诊都需要钱。用在这些地方,总比被某些人拿来包养女人挥霍来得好。”能不能拿走一半儿还得看大家的速度,丰延苍可能马上要来了,他肯定会笑着让她住手的。
阎靳无话可说,最后几不可微的点头,表示他不会管。
书生张带人下到了地道中,几百号人,瞬间将整个地下通道都填满了。
别看一个个穿着破衣烂衫,但这都是每个月领工资的人,更不会一日三餐吃不饱,个个健壮的很。还有几十人都是练家子,这都是书生张瓦罗来的。
书生张指挥着众人搬运,见到这么多的黄金珠宝,自是有人感觉都要晕了。不过他们下来的时候在屋子里看到了一堆的尸体,或许以为是岳楚人与阎靳杀的,所以,此时看见这么多的黄金激动归激动,却是不敢做偷偷摸摸的事。
众人搬运,岳楚人与阎靳朝着深处走过去。
大约走出去两百多米了,两侧摆着的满满当当依旧还是金银珠宝,感觉像是徜徉在金银珠宝当中,这种感觉很爽。
“你说这地下仓库直通到哪儿?”岳楚人辨识不出方向,但是她肯定现在已经出了秦宅的范围内了。
“城外。”阎靳的话语很简洁。
“城外?”岳楚人的脚步顿了顿,随后扭头看向阎靳,幽幽的光线中他的脸也有几分朦胧,“会不会直通鹰水岭?”
阎靳也转头看着她,剑眉星目俊朗帅气,唯独那满身的冷漠让人无法接近。
“很有可能。”他们走在这里一直有风,很明显在尽头有出口。一直延伸到城外,那么另外那个出口最有可能在死卫聚集地鹰水岭。
“那得让他们快点动作,小苍子带人剿了那死卫的老巢,肯定也会发现这地下仓库。”他们俩已走出很远来了,岳楚人垂眸吩咐书生张动作快,阎靳看着她面庞柔和。
诚如二人推测,在半个时辰后,听见了地道深处传来了声响,就是岳楚人这耳力不行的,也听到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后朝着深处走去。
大约二三百米之后,两侧堆放着的不再是金银珠宝,而是兵器了。不止是兵器,还有铠甲战靴,做工精良,饶是阎靳也被这些装备吸引了过去。
岳楚人径直的往前走,远远地,瞧见了勤王府的护卫。
“见过王妃。”岳楚人从另一头出现,众护卫也意外的很,连忙拱手见礼。
“你们王爷呢。”视线所及之处都是勤王府的护卫,阎字军亲兵不在,丰延苍也不在。
“回王妃,我们进山破阵时王爷受伤了,此时在鹰水岭休息。”一人回答,他说的轻松,但是一提破阵二字,岳楚人就知道他们肯定也是被困在了阵法中。
“他没事吧?”微微蹙眉,丰延苍武功高超,他都受伤了,想必围剿鹰水岭时必是险象环生。
“王爷肩头被流箭刺中,流血较多。”护卫回答,其实那流箭本来是冲着丰延苍的心口去的,他反应快躲过要害,却是刺中了肩头。
一听这话,岳楚人迅速的绕过他们朝着尽头走过去,然而勤王府的众护卫从入口走到这儿也是走了许久的,待得岳楚人走出地道,外面天都微亮了。
地道口,有勤王府的护卫和阎字军亲兵在把手,一把梯子挂在那处延伸到地面。岳楚人爬上去,才发现这个地道口原来是一口井。
这处是个荒芜的小院,四面环山,数栋房子,冷不丁的一瞧,恍若世外桃源,只是空气中满是血腥味儿,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血战。
“你们王爷呢?”出来就看见了严青,岳楚人快步的走过去,严青拱手见礼,然后给带路。
一间房屋外两个护卫在把守,岳楚人大步走过来推开门,走进来转头看向房间的左侧,一张床上,丰延苍躺在那里似乎已经睡着了。
反手关上门走过去,岳楚人脚步放轻,外面天色微亮,屋子里的油灯也散着微弱的光,借着这光线丰延苍的脸有些苍白。
在床边坐下,岳楚人抬手慢慢的掀开盖在他身上的长衫,染了血迹的肩头进入视线。他穿着中衣,里面还包扎着纱布,但血依旧渗透了出来。
“来了。”床上的人不知何时睁眼,凤眸含笑的看着她,俊雅迷人。
“起来,我给你重新处理一下。”起身扶着他坐起来,然后站在他面前给他脱衣服,又揭开纱布,一个三角形的伤口进入视线,果真是流箭造成的伤口。若是刺中要害,必定流血而死。
“你怎么也失误了?我们也遇到了阵法,但是无人受伤。”把卷镇拿出来,取出毫针封住他肩头的穴位,瞬时伤口便不再流血了。
“数百人被困入阵中,无人懂得破阵,我只得也进入阵中才能破阵。这阵法相当厉害,设此阵者不弱于鬼才齐白。对于阵法我只是书本功夫,从未实践过,这次仅受一点皮肉之伤,已属侥幸。”他温声的说着,岳楚人处理着他的伤口,他好似感觉不到疼痛。
“说你聪明还真是不虚夸。我们在秦宅遇到的那阵法也很厉害,叫什么云龙七星阵。我以前从不相信这阵法有这么厉害,今儿却是见识了。”叹口气,可怜她目光短浅啊。
“云龙七星阵,杀阵!”丰延苍眸光微变,随后继续道:“阎将军乃全才。”这次绝对是很真诚的感叹。
岳楚人的嘴动了动,本想说破阵的不止阎靳一人,但话到了嘴边才觉得不妥,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不过,以丰延苍的说法那云龙七星阵肯定很厉害,裴袭夜一直都很轻松的样子,看来他懂得也很多。如此,不禁让岳楚人有些诧异,同时又有些担心。若是为敌,不知是何情景。
岳楚人身上带着的东西不全,虽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但绝对比那些护卫包扎的要好得多。
“你睡一会儿吧,天亮了咱们就回去。”扶着他躺下,岳楚人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悠悠道。
“过来。”拉着她往自己的怀里拽,他左肩受伤,右侧却是好好的。
顺势躺下,岳楚人窝在他怀里,一手搭着他的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听着他规律的心跳,这一个晚上所经历的事如同梦境。
“可见到了秦家的主人?”搂着她,丰延苍的声音温柔如风。
“嗯。不过那云龙七星阵破了之后他就死了,可惜了那个人了。”现今抱着他,岳楚人隐隐的心生几分害怕。若是有一点偏差,那么他可能就没命了。她还没在他身边,来不及救他,那么她该怎么办?
“恐怕他早就等着这一天了,秦家不似宁誉。”或许聪明人懂得聪明人的想法,丰延苍似乎能感觉得到秦如海的无奈。
“秦家人都死了,两三天前就都死了,只剩下秦如海一人,不过今天他也死了。”搂紧了他,岳楚人低声的说着。
“后院的一口井是兵器库的入口,你与阎将军在秦宅发现了什么?”他并不知道岳楚人是从哪儿来的,但是却肯定他们必定会发现什么。
“发现了啊,金库。金库的入口在秦如海的居所,我和阎靳顺着那地道走,然后就走到这儿来了。”她已吩咐书生张他们撤离了,虽搬走的金银财宝抵不上整个地下金库的一半儿,但三分之一是有的。
“如何?可是如传说中那般?”丰延苍无声的轻笑,其实就算岳楚人不说,他也猜到她肯定做小动作了。
“嗯,相当了得啊。”在那地方,半个月水米不进恐怕也感觉不到饥渴,满目金黄银白,谁还记得吃不吃饭喝不喝水?
“今日过后,你便富甲一方了,若本王有困难,岳富绅可千万要高抬贵手给予帮助啊。”丰延苍略带揶揄的调笑,岳楚人抿嘴不语。他知道她搬走了不少秦家的金银珠宝,为了不让她那么得意,所以特意的说出这样一番话笑她。
不过笑就笑了,看在他是个伤号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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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喜当爹,礼物
麟州刺史府。
丰延绍的谕令下来了,原麟州刺史卸职,青邈郡太守孙忠义接任,成为了麟州的新任刺史。
因着丰延苍受伤了,所以便也不在那个小院儿里住了,本来孙忠义也没有太多的家眷,只有一妻一妾,丫鬟家丁一共不过才十五六个,偌大的刺史府尽数被勤王府与阎字军占住了。
秦家的事并没有公之于众,因着往常秦家就很低调,现今秦宅的大门就算一直紧闭着,想必也没人会好奇。
藏于地下储库中的兵器战备和金银珠宝皆由鹰水岭运出,由皇城禁军与麟州官兵同时押送。
想当然的那些交接事宜都教给了孙忠义以及从皇城来的人,如此大的一笔数目,孙忠义那个直耿的人不敢怠慢,皇城来的人又是丰延绍的心腹,一切秘密的进行,没有惊动任何人。
刺史府中,后园幽静,没有喧嚣恍若世外。
丰延苍就在此养伤,院子里飘荡着药味儿,清香中泛着一丝苦,倒是不会难闻。
照顾丰延苍的事尽数都是由岳楚人来做的,虽是不大会照顾人,但她却觉得自己绝对天赋异禀,因为照顾起丰延苍来得心顺手,不由得怀疑自己或许天生是伺候人的料。
在小厨房里近一个半时辰,药终于熬好。倒在碗中,然后端着托盘走出来,院子里有个精致的小亭子,此时某个人就在亭子里躺在摇椅上吹着风,悠哉悠哉让她很是羡慕。
“吃药吧。”走进亭子,岳楚人将托盘放在石桌上。转身看着他,这货凤眸含笑的正看着她,安逸风雅,一袭白衫纤尘不染,哪像个病号?
“苦!”他轻声吐出一个字,好听,更多的却像是在耍赖。
“苦?多苦的药你没吃过啊,这会儿嫌苦了。过来,喝。”拽着他的手把他拉过来,然后一手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把药碗端过来。吹两口,然后直接递到他嘴边往里灌。
丰延苍完全处于被迫状态,不得不把那苦药汤喝进去。
痛快的把药都给灌了进去,岳楚人拍拍他的肩膀,一边道:“壮士,好酒量!”
嘴里苦涩的滋味儿不褪,听着岳楚人的调侃,略显无奈的笑笑,随后抓住她的手用力拽入自己怀中,不等她挣扎便准确的吻住她,势必要她也尝尝那味道。
“嗯、、、好苦。”挣扎,又不敢太用力,他右肩的伤还没好。但是不用力又挣不脱,他是舌头纠缠着她,不止是苦味都进了她的嘴里,纠缠的她的舌头也疼了。
阳光普照,四周清幽,唯独亭子里一片旖旎。
许久,丰延苍终于松开了她,嘴里的苦味淡了,神情也愉悦了。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坐在他腿上砸吧着嘴却满脸苦相的人笑不可抑。
“舒坦了?坏蛋,满肚子坏水儿。”戳了戳他的肚子,岳楚人扭身站起来。
“嗯,不苦了。”回答,略显慵懒,却很是诱人。
哼了哼,岳楚人坐在一旁的石墩儿上,一双眸子恍若镜子,能映照出一切。
“眼看着五哥和阎苏的婚礼就要到了,明儿咱们就启程吧。速度慢点儿,赶在初四也就到了。”一切还是为了丰延苍的伤着想。
看着她,凤眸如渊,纤薄的唇角挂着笑,风雅迷人。
“一切王妃做主吧,本王听从组织安排。”
抿嘴,岳楚人忍不住笑,“学这些你倒是学得快,你这古人,越来越不着调了。”听从组织安排?她可不记得她说过这话。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回话,直接将自己的不着调赖在岳楚人身上。
挑眉,岳楚人摇摇头,“好吧,我说不过你。待得你的伤好了,有你瞧得!”最后一句话,加以眼神威胁。
丰延苍轻笑,看着她无可奈何的模样,他愈发愉悦。
“你丐帮的人将那些金银珠宝都运回皇城了?”摇椅轻轻的晃动,他略显慵懒的问道。
一提这个,岳楚人猛的挑高了眉毛,“打听什么?这是本派机密,不能外传。”
“机密?呵呵。”一听机密二字,丰延苍笑起来,每每听到丐帮二字他就笑不能抑。这次她又来个本派机密,丐帮的机密,太好笑了。
“你那么笑是几个意思?姓丰的,你不许嘲笑我丐帮,小心全天下的乞丐与你为敌。”看着他笑,她也有点忍不住,唇角抽搐。
“本王好怕啊。”全天下的乞丐与他为敌?这个也很好笑。
“越来越没正形儿。”给了他一脚,岳楚人笑出声,这货假惺惺的样子真讨人厌。
过了晌午,丰延苍这病号进房间睡午觉,岳楚人在床边陪着他直至他睡着,然后才离开。感觉像是伺候儿子,做什么都得陪着他。
想想不禁轻笑,若是把这话说给丰延苍听,这古人脸都得绿了。
走出院子,入目的便是一片荷塘,荷塘对岸亭台楼阁样样精致,这麟州刺史府不比勤王府差。
走至荷塘边儿,碧绿的荷叶覆盖了一半儿的湖面,荷花绽放三两只,更多的则是花骨朵。
瞧着那荷塘,她就不禁想到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站,就是岳尚书府的那个荷塘。
微微弯身瞧了一眼荷池内,清幽的水倒映出她的脸,娇艳无双风情无限。
一年了,这么快一年的时间就过去了,想想这一年来所经历的事儿,恍若昨天。
蓦地,一颗石子由身后飞过来,径直的落在荷塘里,激起水花跳起来,吓了岳楚人一跳。
扭头,却是什么都没有。拧眉,环视了一圈,随后迈步朝着左侧小院旁的矮树丛走去。
这些小树可能是近两年才栽种的,树干两指粗,一人高,走进里面,正好能把人掩映住。
停下脚步,四周什么都没有,她没有那么好的目力和耳力,自然是听不见这里有人没人。
“出来,我看见你了。”确实没看见,但不妨吓唬一下。
又一颗石子凭空出现,砰的一声砸在她后脑勺。捂住后脑,岳楚人扭过身,树影丛丛间,一抹黑色的身影走近。
看见了是何人,岳楚人放下手,两天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在秦宅里被她撂倒,后来阎靳回去时他人已经不见了。
走近,裴袭夜并没有如往日那般笑容满面,面无表情,那张可爱的脸庞有些阴森。
挑眉,岳楚人上下的看了看他,“你还没回去?”以为他会回皇城的,这人将大燕当成自己家了,自由来去。
在她面前半米距离处停下,精致的眸子喜怒皆无,就是那么看着她,那眼神会让人心发慌。
“不说话?引我来还不说话,我走了。”转身欲走,身后的人终于出声,“不许走。”
“你要做什么?为了那天晚上的事儿?虽然你帮忙了我很感谢,不过没办法,有些机密事件不能让外人知道。”她满脸辣气壮的道。
“感谢?不惜色诱本少扎晕我就是感谢了?”裴袭夜扬起眉毛,颇具压力。
“那不是色诱,只是一个小计谋而已。”色诱?说的好像她脱了衣服往他身上爬了似的,被丰延苍听到,那货会翻脸。
“利用完本少便毫不留情的抛弃,这世上最无情的果然还是女人。”扭脸看着别处,那模样颇为委屈。
“你也无需表现的多委屈,你跟着我们进秦宅,不就是想知道我们目的为何么?你是谁,我们是谁,不让你知道天经地义。若是当时赶你走,你会走么?肯定不会,所以,放倒你是上上策。你应该庆幸我们没在你晕了的时候直接宰了你,按理说你还得谢谢我才是。”双臂环胸,她最不怕的就是辩论了,多没理的事儿她都能讲出理来。
裴袭夜果然无语,眼睛瞪的圆圆的瞅着她,半晌给了她一个冷哼,岳楚人得意的挑眉轻笑。
“没话说了?别在这儿找茬儿,赶紧滚回皇城去。五哥大婚的日子要到了,你这个来观礼的北王却到处乱跑。”丰延绍或许是真的知道他在麟州,不然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看着她,他的脸色不再那么阴森,唇畔挂着一点笑,梨涡淡淡的。
“明儿。”简单回答,岳楚人就知道他是虚张声势。本来目的就不纯,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
“那不如,咱们一同上路?”笑起来,裴袭夜扬了扬下颌,略带逗弄。
“你真敢光明正大的出现?阎靳虽是没有说出你在麟州的事儿,但是不代表你再出现他会无视。上一次你们交手没有结果,那是因为还有别的事要办时间不够。现今尘埃落定,你再出现,可是很难全身而退。若是缺了胳膊少了腿儿,你北王的面子往哪儿放?”斜睨着他,岳楚人无不贬低。
裴袭夜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研究着什么。半晌,他微微倾身,“你和阎靳、、、有猫腻。”
瞪眼,岳楚人瞪视他,“胡说八道,你以为所有人都与你一样不知廉耻骚扰有夫之妇?”
“你还在乎这个?也不知是谁说要快活的生活。”还记得在秦宅时岳楚人与秦如海的对话,因为一心二用,他在阵中还差点被那玉匕首刺中。
“快活的生活与悖离道德是两回事儿,我若是真跟了你,岂不是要被天下人的口水淹死?更何况,我的夫君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跟你?裴钱货,别再反复的说这事儿,不仅是无用功,还会惹我烦。”敛起脸上一切的表情,她正色道。
裴袭夜笑容依旧,“执迷不悟啊。”
“你才是执迷不悟。”淡淡的回话,岳楚人转身离开。虽他总是笑嘻嘻的,但是,那眼神很真,让她无法不正色。她难以承受那样的真,本来便是不同的立场,再这样下去,会扰乱她的立场。
麟州的事告一段落,丰延绍与阎苏的大婚将近,一行人离开麟州返回皇城。
因着丰延苍的伤,所以勤王府的队伍行程较慢。阎靳带着阎字军亲兵则快马加鞭,五百人的队伍恍若乌云过境,快速的消失在视野之内,官道上却仍有尘烟袅袅消散。
太阳高照,天气燥热,尤其此时在官道上无庇荫处更是晒得汗流浃背。
马车里相较外面好上一些,最起码没有太阳的烤炙,不过却有些闷。
丰延苍靠坐在正对面的位置,晌午十分他吃过了药便睡着了,岳楚人坐在一旁靠着车壁迷迷糊糊。但数次都被热醒,最后一气之下把鞋子还有裙子里的长裤脱了,光着脚露出半截腿儿,凉快了许多。
靠着车壁迷迷糊糊,脚上一阵温热,然后那温热顺着她的脚滑到小腿儿,像是在搔痒般的摩挲,让她忍不住唇角弯弯。
抬腿踢了一脚,没踢着,却响起好听的轻笑声,“热了?”
“嗯,要不是不方便,我还真想脱光。”睁眼,她腿儿一抬搭在他的腿上,膝盖以下的腿儿露在外,白皙修长。
将手搭在她腿上慢慢的滑动,丰延苍看着她凤眸含笑,“你这番话让人浮想联翩啊。”
“脑子里在幻想我?”挑眉,岳楚人笑得贼星星。幻想对方很正常,因为她也总在幻想。
修长的手在小腿儿上悠然的摩挲,没有色情没有急切,看起来就好像在摸自己一样,但摸的与被摸的是何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了。
“听此言,我无数次的被你幻想过?”没有回答,倒是盘问起了岳楚人。
“怎么,我想想都不让?”瞧着他那模样就知道这古人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又想占便宜,如此她就成全他。
“可以,尽情幻想。”很是大方,丰延苍轻笑,眉目间满是愉悦与纵容。
一路向东北方向,经过了五天,也就是初四那一天,终于回到了皇城。
此番历经二十几天,却感觉比在关州那时要慢上许多。
阎靳带领阎字军在三天前就回来了,还是他们速度快,日夜行军家常便饭,如此季节更是小菜一碟。
虽是在路上折腾了几天,但丰延苍的伤已好的七七八八了,有岳楚人在,他自会没事儿。
驻守在勤王府的叮当又胖了,圆滚滚的,很是喜庆。
“又是整天睡懒觉?再这么下去,将来我伺候你吧。”望月楼小院的凉亭里,看着叮当晃着胖胖的身体端着冰镇果汁走过来,岳楚人笑道。
叮当也不好意思,因着天热脸蛋红扑扑的,“王妃折煞奴婢了,奴婢可不是做小姐的命。王妃回来了,奴婢就不偷懒了,也就能瘦下来了。”
“该偷懒还偷懒,我又不是手脚不利索,被伺候着还真是别扭。”端过果汁儿,因着里面有冰块,拿到近前泛着凉意。
叮当笑眯眯,瞧着岳楚人一边小声道:“王妃,听说这次从麟州运回了很多金银珠宝?”
挑眉,岳楚人看向一脸八卦相的叮当,“你怎么知道的?”
“皇城小道消息啊!近几天半夜的时候都有军队进城,押送着什么贵重的东西直奔皇宫。有人瞧见的,说瞧着那车轮滚动的样子,里面肯定都是贵重的东西。”叮当小声的说着,很好奇的模样。
岳楚人慢慢的眨了下眼睛,随后悠悠道:“这些事儿不许再乱说,若是传到了五哥的耳朵里,我都救不了你了。”
“啊?”叮当吓一跳,没想到这事儿会这么严重。看着岳楚人不像开玩笑的脸,立即点点头,“奴婢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乱说了。”
“去叫戚峰准备一下,一会儿我去一趟济世堂。”书生张等丐帮弟子将在秦宅搬运出来的黄金珠宝送到了济世堂由戚建接收了。她需要去看一看,然后挑挑看有没有适合送给丰延绍与阎苏做新婚礼物的宝贝。
叮当赶紧去准备,岳楚人寻思着礼物的事儿,只送珠宝是不够的,还得送点有诚意又别致的礼物。
转了转眼睛,她想到了一个好东西。能够让阎苏一举中标,快些怀上小小太子的药她能配的出来。至今丰延绍没有子嗣,等的便是阎苏。那么她送这份礼,绝对够诚意啊!
时近下午,岳楚人与戚峰赶到了济世堂。这个时间人不多,有几位年纪大的老先生已经回去了。
林氏与关姝与岳楚人聊了一会儿便让开了,谁都清楚前两天傍晚时从济世堂后门进来了一批贵重的东西,戚建收管起来,任是谁都知道,那肯定是岳楚人送回来了。她今儿刚回皇城就来了,必定是有事。
戚建还是那个样子,因着整日都在与草药打交道,身上带着一股药香。
“属下粗略的清点了一下,不计入珠宝,黄金共有三千七百万两。”数目很大,但其实并没有多少,三十箱,占不到秦宅金库的总数目的四分之一。
下入地窖,这里都是岳楚人现今拥有的钱财。将近一百平的地下室堆积着金银珠宝,燃亮灯火,放在外面的珠宝泛着幽幽的光。
“比我预计的要少很多。关键是时间不够,若是时间够用,会比这多两倍。”走过去拿着珠宝掂了掂,多少有些遗憾。
戚建走至最里侧,拿着一个小箱子走过来,“在这些珠宝里,属下找到了两件最值钱的。这是天外石,三十几年前庄亲王不知从何处购得一块拇指大小的天外石献给了老太后,花了三百万两黄金。这一颗有婴儿拳头大小,价值连城。”打开箱子,戚建说道。
岳楚人看过去,微微蹙眉,天外石?这不是陨石么?
“你确定这玩意儿很值钱?”多少有点不可思议。来自天外的石头罢了,铁青色,外表平滑,表面还有些像是被拇指按过的气印儿,这玩意儿就是陨石。
戚建点点头,“自然。这天外石据说是祥瑞之兆,宫中便摆着两块。一块是庄亲王送给老太后的那颗,还有一颗是金州农户在自家农田边发现的。金州刺史呈给了皇上,那一颗也不大,拇指大小。”
岳楚人略有无语的点点头,“这个呢?”看着旁边那摆在红绸子里的另外一颗宝石样的东西,红色的,鸽子蛋大小。
“这是猫眼儿石。”戚建微笑,他觉得这东西更适合岳楚人。
“猫眼儿?怎么这个颜色的?”猫眼儿与猫咪的眼睛很像,黄褐色或带点绿,对着光看,里面有一条线,就像猫儿的眼睛在强光下会变成线型一样。
“金绿猫眼,在太阳下是绿色的,在灯火下是红色的。”猫眼儿中的极品,所以也很值钱。
只是看着,岳楚人点点头,“把这两样东西好好包装一下,我要送给五哥和阎苏做大婚礼物。”虽然那块陨石不怎么样,但戚建这样说了,那就送了吧。祥瑞之兆?啧啧!
“好。”岳楚人出手阔绰,戚建微微一诧后点头答应。
“有件事需要你来做,别人做我也不放心。你带人去关州,我打算在关州再开一间济世堂。你可以带着关姝,她在那里长大,比较熟悉情况。你先走一步,我会请护国寺的医武僧前去助你,丐帮也会调去一部分弟子,随你差遣。”两人并肩往外走,岳楚人一边说道此事。
对于岳楚人此决定,戚建没有任何意外。以前她便说过将济世堂开遍天下的话,现今迈出了第一步,他自是会听从命令。
“那皇城这里由谁来接手?”这里一直都是他在盯着。
“先由嫂子盯着吧,能用的人太少了。”想想,她确实是没什么可用之人。
“王妃可以向王爷讨要人才啊,王爷手下人才众多。”戚建给建议,岳楚人眨了眨眼,“合适么?”
戚建笑,随性中带着几抹潇洒,“王爷王妃夫妻同心,为什么不合适?”
抿了抿唇,岳楚人点点头,“那就问问他,能借给我就用着,借不到再想别的办法。”虽是如此说,但是她若是开口丰延苍肯定能答应。
是夜,岳楚人在药房配药,这能够使得丰延绍与阎苏一举成功的药她以前配过,不过是给两只兔子用的。相当管用,一个多月后母兔子就生产了,生出了十二只小兔来。
虽阎苏是不能一下子生出十二个娃娃来,但保证她能怀孕。
药房的门开了又关,岳楚人坐在桌子后也未抬头,“别过来,我手上的药,谁碰谁怀孕。”
“呵呵,又开始做稀奇古怪的东西了?不过你碰了不会有事儿?”好听的声音响起,丰延苍果然没接近,走到对面窗边的软榻上坐下,一袭白衣风雅飘然。
抬头看了他一眼,岳楚人继续低头鼓捣,“我若是怀了,那孩子你要不要?”
“如此本王便吃亏了,一下都未碰,却得了个孩子。”丰延苍微微摇头,如此吃亏的事儿他接受不来。
“哈哈,那还不好,省得你费力了嘛!喜当爹啊!”岳楚人笑,若刚刚的设想成真,估摸着这古人会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喜当爹?是一句好话,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却听着不对味儿。”八成又是什么骂人的话。
“真聪明,喜当爹与戴绿帽是一会儿事儿。你要喜当爹么?”笑嘻嘻的抬头瞅着他,见他摇头一副绝不的模样,她笑得更开心了。
“这是我要送给五哥和阎苏的,保证他们一次中标,十个月后,小小太子就降生了。”告诉他真相,岳楚人对自己的主意很满意。
丰延苍扬眉,凤眸掠过一抹饶有兴味,“一次就成?”
歪头瞅着他,眼角眉梢间不乏得意,“当然。”
“佩服。”点头,丰延苍恭维,但也确实很佩服,果真没有她做不到的。
“五哥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子嗣,不就是等着阎苏呢嘛l有了孩子,他也就无后顾之忧了,往后喜欢让哪个小妾怀孕就让谁怀孕。”轻飘飘的说着这话,但不乏讽刺之意。
对于此类话题,丰延苍一向是点头附和的,不然很容易被怀疑他心思不纯,或是羡慕别人云云,他不想被怀疑。
“对了,有件事有求于勤王您,不知可否答应啊?”想起朝他借人的谁人,岳楚人抬头瞅着他,眼睛晶亮。
“只要不是喜当爹,王妃尽管说。”笑看着她,丰延苍的模样略显调皮。
“喜个头啊,逗你玩儿的。我要戚建去关州,但皇城济世堂没管事儿的了。你手底下有没有与戚建差不多的,先借给我。”眨着眼,隔着灯火幽幽,她的脸看起来有些朦胧,但却是另外一种风情。
微微思虑,丰延苍颌首,“有,明日便让他去济世堂找戚建吧。交接的事情他们会做,你不用过多操心。”
“多谢勤王了,不知需不需要给报酬啊?”轻笑,对于丰延苍的爽快很是满意。
“报酬?攒着一起还吧!”意有所指,丰延苍温声道。
瞧着他那眼神,岳楚人撇撇嘴,低头继续鼓捣手里的东西,却是能感觉得到他的视线在身上游移。虽是享受,但不免有些羞赧。
初五。明日便是大婚之日,元帅府张灯结彩,大门上红绸垂坠,红毯由府内延伸至府外街上,喜气洋洋。
岳楚人是唯一一个在今日来元帅府的,毕竟是明日大婚,所以来恭贺的人都要明天才会来。
“这两日太忙了,你和老七回来了也没来得及去看你们。”时隔许久见到岳楚人,阎苏很高兴。可能因为这段时间太多操心的事儿,她看起来瘦了很多。
“理解理解,你这新娘子瘦了啊!这样下去可不成,到时有了孩子,你会体力不支的。”上下的看了她一通,虽说的是实话,但她那模样好像很有经验一样。
阎苏轻笑,“哪儿那么快啊,大婚之后再补身子不迟。”尽快怀孕,其实她也是想的。
“怎么就不能那么快?有我在,什么事儿不能成?”歪着身子撞了她一下,岳楚人挤眉弄眼。
阎苏一诧,扭头看了一眼四周,随后拉着她走进大厅,“是不是有什么要送给我?”
“不止是送给你。这个,明日洞房之前溶于酒中,你与五哥都喝了,保证一次见效。十个月后,你就做娘了。”将一个精美的小瓷瓶交给阎苏,作为朋友,她只能做到这儿了。
接过来,阎苏抬眼看着她,温婉的面庞尽是微笑,“还是你懂我。”不管怎样,她必须得尽快的怀孕生子,那样才能巩固她的地位,也能堵住幽幽众口对她唯一的兄长无话可说。
“你哥呢?”府里下人来来往往,就是没看到阎靳。
提起阎靳,阎苏的眼里闪过一抹复杂,随后道:“他去城外了,明日大婚,由我哥与军中的将士送我入宫。”
岳楚人点点头,由阎靳以及阎字军的将士亲自送她,面子里子都有。
“这次麟州之行,你与我哥都受苦了。”阎苏如此说着,看的却是岳楚人的表情。有些事她只需看一眼就知道,岳楚人对阎靳,完全的朋友之情。
“我还好,阎靳才是受苦了,奔波了好几趟。本来是为了你大婚才回来的,结果没在府里休息多久。”阎苏可能对秦家金库兵器库的事儿知道的不完全,阎靳不是多嘴的人,他自然不会与阎苏说,所以,她也便不说了。
该送的东西送了,岳楚人便离开了元帅府,明日大婚,阎苏还有的忙,她也就不打扰了。
红毯铺了半条街,戚峰与马车全部停在街口,岳楚人徒步走过去,走出红毯的范围,踏上青石板路,眼前黑影一晃,下一刻,一个人靠着墙壁正看着她笑。一袭墨色滚红边的长袍,身姿挺拔梨涡浅浅,可爱中透着不羁,正是裴袭夜。
看了他两秒,岳楚人转着眼睛环顾了一圈四周,这条街的围墙比之一般的宅子都要高,这货刚刚藏哪儿了?0:>_
101、真相、同路
章节名:101、真相、同路
看了一眼街口的方向,岳楚人微微拧眉,上下的打量了他一遍,“你又跑出来干嘛?”
裴袭夜靠着墙,笑得可爱,“听说你回来了特意来看看你,怎么,见着了本少不高兴?”
“又不是几百年没见了,需要特意跑来看我么?说吧,你又跑出来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儿?”斜睨着他,岳楚人是绝对认定他不会那么无聊。
“这话说得,本少伤心啊。”笑嘻嘻,哪有伤心的样子。
“不说?不说我走了,让开别挡路。还有,别再这附近转悠,阎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阎字军数百人,到时你可逃不了。”迈出一步,岳楚人不乏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说着,裴袭夜不眨眼的盯着她,那眼神让人很有压力。
“大燕太子大婚过后本少就要回去了,你呢,跟着本少走?”他也不是无故出现,确实是有事。
迈出了一步又停下,岳楚人转过身与他面对面,微微仰头看着他,眸子里清晰的倒映出他的脸庞,“一路顺风。”
“除此之外,没别的可说了?”垂眸看着她,岳楚人的回答似乎在他意料之中,因为他的脸色无变化。
“你想听什么?你想听的我不会说,我说的都是你不想听的。为了不影响心情,快回去吧,这大燕的皇城成了你的家了,自由来去。”或许他对皇城的了解比她还要多。
“还真是绝情!本少此次回去,咱们再见面可就说不准是什么时候了。在这个世上,本少是你唯一的对手,许久不见,你必定会觉得寂寞。不如找个地方,咱们过几招?”梨涡浅浅,笑看着岳楚人,他诚心邀请。
微微挑眉,“此话当真?”过几招?确实手痒,放眼天下,也仅仅眼前这人能与她过招。
“本少向来一言九鼎,去不去?”微扬下颌,可爱中又满是不羁。
转了转眼睛,岳楚人抿嘴点点头,“城郊见吧。”话落,她转身走向街口,戚峰等在那儿,她总是不能与裴袭夜就这么走了,她不明消失,戚峰会立即去禀告丰延苍。
戚峰驾车赶往城郊,对于岳楚人与裴袭夜交手,他对岳楚人自是有信心。不过,想想这二人不相上下的实力,他又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放眼天下对手只此一人,那种感觉他懂,虽是会不灭不罢休,但也会惺惺相惜。
但一切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无法说出口。尽管他觉得岳楚人与裴袭夜可能会惺惺相惜,但也什么都不能说。
城郊,还是那大燕禁军与北疆卫队比赛跑马的地方。城内高官子弟公子哥儿经常于这里跑马玩耍,所以百姓也鲜少的来这里。
青草连绵无边,蓝天白云美不胜收。这平坦草地上唯一的一座小山包依旧矗立在那里,此时更是繁茂了。
裴袭夜似乎早就到了,与英英绿草间负手而立,身姿挺拔笑意盈盈,少年如斯单纯无害。
从马车里走下来,岳楚人抬头看向远处的裴袭夜,有那么一刹,她觉得这人有些不真实。在这个世界上鼎鼎大名的人,会有这样的一面,恍然间让她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这个世界上鼎鼎大名的人她都认识。
走过去,裴袭夜笑眯眯的看着她,“相较于二十几天前,这里的风景更好了。”
看了一眼远处的蓝天白云青草绿地,岳楚人点点头,“若是没有你这个裴钱货,风景就更好了。”
“哈哈,本少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啧啧,好事一桩啊!”好像听不出褒贬似的,他兀自笑得欢畅。
瞧着他那样子,岳楚人不禁的摇头叹气,北王?这北王就是这个样子的!
“废话少说,来吧。”迈开步子,岳楚人直奔主题。
“天儿这么好,不如走一圈再来?”双手负后不动,裴袭夜笑眯眯道。
挑眉,岳楚人不眨眼的看着他,“你到底打不打?”
“打,不过走一圈之后再打。”话落,他径自的转身朝着左侧几百米外的小山包走去。
看着他走开,岳楚人斜睨了一眼天空,虽是有点不耐烦,但是想到明儿他就滚蛋了,也没什么不耐烦的了。
举步慢一步的走向小山包,说实话,这天晴日朗的天气,在这郊外走走还当真不错。
走近山边,茂盛的树木遮挡住了阳光,很是凉爽。
裴袭夜在山边停下,等着岳楚人走上前。
“看,那是你喜欢杜若。”岳楚人走至他身后,裴袭夜伸手一指,草丛间一株杜若站在当中,快要凋落了。
“记性还不错,到现在还记着呢。”岳楚人笑了笑,其实她也不是很喜欢杜若,不过他如此说了,她也不想与他争辩,他说喜欢就喜欢了。
“迄今为止,你说的哪句话本少不记得?”歪头看着她,他笑得很灿烂。
岳楚人直接无视这句话,环顾了一圈,随后道:“你这回走,不会再弄什么幺蛾子了吧?”
“在你心里,本少就是那种时时刻刻计算的人?”裴袭夜不满,转身面对着她,双手负后瞅着她,非要她给个答案不成。
“难不成你单纯无害?若是单纯无害,堂堂北王残暴阴毒的传言是哪儿来的?别装无辜,老娘我有透视眼。”冷叱,他这外表着实无害,但传言不可能是空穴来风,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有数。
“能透视到哪儿?看见本少的心肝脾肺?还是看着本少没穿衣服?”嬉笑,说不了三句话便开始不正经。
“你有什么可看的?裴钱货,你以过几招为借口,其实就是想让我跟你斗嘴是不是?”双臂环胸,岳楚人瞧着他怎么也不像要与她过几招的模样。但是这厮又笑得那么开心,或谢是想与她斗斗嘴罢了,想必这世上,能与他这般说话的,也仅她一人了。
“你不与本少一同回去,那么说几句话也不肯?”果然,裴袭夜笑嘻嘻,是真的没打算与她过招。
“别再说这个话题行么?非得我翻脸你才舒坦?”微微拧眉,岳楚人不喜这个话题。
“别翻脸,本少不说了便是。不如咱们说说,你的清白之身?”耸肩,他可爱的模样与龌龊的话语完全成反比。
“裴袭夜,给你最后一次警告。”冷脸,岳楚人眼光如刀。
“好,不说了。不过临走时容本少说最后一句,继续保持。”点头如捣蒜,最后又说了一句他心中所想。
“与你何干?”要她继续保持清白之身?这话听着真是别扭,好像她和他有私情一样,但是又无法反驳。
“当然有干系,若你不是清白之身了,本少会生气。”上下看着她,笑眯眯的模样将眼睛里的神色都遮住了。
“生气?裴袭夜,我真想喷你一脸狗屎!老娘是不是清白之身干你屁事?你我有什么关系,你又有什么资格干扰我?”怒极反笑,岳楚人对这人极其无语。尽管他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但是听着让她着实不爽。
没有别的反应,他反倒笑得很开心,“喷本少一脸狗屎?你还有这技能?表演一个本少看看。”对岳楚人那句喷你一脸狗屎相当有兴趣。这世上骂人能骂出花样的,唯独眼前这一人。
“滚蛋。”岳楚人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修长的背影写满了气愤和无语。
快步走向马车,戚峰远远的就瞧见岳楚人冷脸的样子,虽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想来是裴袭夜又过分了。
“王妃,您没事吧?”伸手扶着她上马车,戚峰一边低声道。
“没事,回去。”岳楚人简练回答,随即进入马车。
快速离开郊外,独留原地的裴袭夜望着那远走的马车眸光悠远。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从小到大,凡是入了他眼的,终会落入他手中。这一次也一样,他信心十足,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初六,太子丰延绍大婚。
从清早开始,整个皇城便热闹非凡。平民百姓虽是不能进入皇宫观礼,但是太子妃阎苏进宫的仪仗却是能看得到。禁军不封路,百姓只需站在路边,就能亲眼目送着仪仗从眼前经过。如此盛世,就是不懂事的娃娃也要参合。
丰延苍与岳楚人一早便直奔皇宫,宫门开两道,一会儿仪仗入宫的队伍由这两道宫门经过,红毯铺地,绵延出去没有尽头。
观礼,朝臣外宾等等聚集在长贡坛两侧,乌泱泱的都是人,放眼望去都是人头。
进宫之后便来了这里,按着时辰,还有半个时辰太子妃的仪仗才会进宫,众人早早的等候在这儿,身子禁不住的都有些站不住了。
丰延苍的位置在左侧最中间,面前便是长贡坛,共有十六阶台阶,汉白玉雕砌,太阳照在上面泛着刺眼的光,让人睁不开眼。
岳楚人在他身边,华服拖地,可谓是盛装打扮。与丰延苍并肩而立,任是谁一眼看到都会觉得这俩人万分相配,天造地设不为过。
有个长贡坛挡着,对面的人只能看得到两边的。裴袭夜可能就站在对面正当中的位置,但此时眼不见为净岳楚人很是自在。
不时的有朝臣过来与丰延苍交谈,当今丰延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商太尉也让他三分。又因着大和殿承德殿那两件事儿,差不多所有人都对他们夫妻俩敬畏有加。
有几位夫人欲上前与岳楚人说话其中不少都是当时给她送过‘礼物’的,不过岳楚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周身萦绕着一股无形的气场,让人无法接近。
丰延苍一袭绛紫朝服,丰神俊朗风雅翩然,与身边的朝臣说话,眉目间满是温和的笑,让看着的人也感觉如沐春风。
许久,丰延苍转过身看向身边的人儿,发现她半闭着眼睛,竟然在睡觉。
“乏了?”轻笑,丰延苍微微歪头看着她,握住她的手温声道。
睁眼,岳楚人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书生张已经派丐帮弟子赶往关州了,我吩咐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儿。”
“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凤眸如渊,幽深的眸子里都是她。
“向玉林老和尚借人啊。先行在关州的五个郡进行义诊,义诊过后,济世堂便也能开张了。”岳楚人有自己的计划,有戚建在,钱财又足够,一切事情都能顺利进行。
“这些事暂且搁置不迟,五哥到了。”丰延苍的话刚落下,一道高亢的通传声盖过头顶,“太子殿下驾到!”
太子不是皇帝,除却宫人禁军众人无需行跪礼。拱手躬身,长长地红毯尽头,一袭杏黄长袍金冠束发满身斯文俊雅的丰延绍稳步走来。身后随行着一行宫人,均穿戴一新。
丰延绍踏上长贡坛,远处响起钟声,悠远甬长。
好似钟声刚落下,阎苏的仪仗就进宫了。众人目光一致看向红毯尽头,还没看到人,先是听到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以及铁甲相撞时发出的声响。
大约两分钟后,仪仗出现在红毯尽头,与文臣嫁女的形式完全不一样,这一众军中将士满身铠甲,当中一点红的阎苏虽是穿着大红的喜服,但头上没有凤冠没有盖头,发式也很利落,与以往温婉的她很是不同,看起来相当英姿飒爽。
阎苏是坐在由将士们抬着的御辇中,前后左右不下四十人。走在当先的是阎靳,满身甲胄,剑眉星目,气势岿然,眼角眉梢皆具冷漠。有如此后盾,阎苏无忧。
看着他们,岳楚人的嘴角挂着微笑,看着别人结婚也是件开心的事儿。
丰延绍由长贡坛上一步步走下来,仪仗行至长贡坛下停下,阎靳转身走至御辇旁抬手伸向阎苏,阎苏抓住他的手,红影一闪,她由阎靳抱了下来。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兄妹俩走至台阶前,丰延绍也正好走下了最后一阶。占满了红毯的阎字军将士齐刷刷的单膝跪地,喊声如虹,回荡在长贡坛的上空,震得人耳朵发麻。
丰延绍握住阎苏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斯文儒雅,谦谦君子自有一股海纳百川之势。
“诸将起身。”话落,他转头看向阎靳,“本殿在此多谢阎将军,守护我大燕边关不受外敌侵扰。本殿在此给予将军保证,日后待太子妃如同待本殿自己。请将军放心,也请天上的老将军放心。”
一番话,虽是没有气贯长虹的姿态,但凡是听着的人都能听出那真诚来。丰延绍的保证如同他的人一般,绝对让人怀疑不得。
“多谢殿下。末将自当恪尽职守,为大燕死而后已。”单膝跪地,阎靳清冽的声音回荡在各处。看着跪地的阎靳,阎苏的眼睛隐有泪光,这一番话,他便是将自己的命给了大燕了。想想不由心酸,若他们都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或许能简简单单的一直互相扶持到白发苍苍时。
周遭的人都在赞叹,赞叹忠域元帅大忠大义云云。岳楚人却微微蹙眉,如此场面,她多多少少觉得有些悲凉。
为阎靳悲凉,也为这个世道。
丰延绍携着阎苏走向长贡坛,阎靳站起身,线条冷漠的脸庞依旧冷漠,但是在看着阎苏的身影时,他的眼里分明流过一抹欣慰。她嫁人了,他也便没了牵挂,天上的父母也安心了。
扭头,在所有人都看着长贡坛之上时,有一个人却在看着他。不知为何心头一跳,他看着那双眼睛,不想移开。
岳楚人没错过阎靳脸上任何的情绪,此时四目相对,她似乎能看穿那双眼睛之下的灵魂。这个少年,忠义皆全,却唯独把自己给忘了。
不管是她还是丰延苍,都与阎靳完全相反,因为无论何时他们考虑的第一位永远都是自己,而在阎靳的世界里却没有自己。正是因为如此,岳楚人才更加的欣赏他,这样的人,不论古今,结局都不如意。
长贡坛上祭天祭祖,下面朝臣安静观礼,唯独这一处那二人对视,似乎已经看不见眼前这个世界。
裴袭夜不知何时从对面长贡坛下走了出来,所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得见阎靳与对面的岳楚人。精致的眸子闪动着不明的光,那二人对视已达到忘我的境界,在他眼里成了另外一种解释。
礼成。阎苏终于成了太子妃,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无人对此有任何疑议。仅凭她兄长是忠域元帅,就无人敢开口评论她的是非。
走在重重宫殿间,岳楚人低着头看脚下的路,较之往日有些沉默。
身边,丰延苍步履从容,唇角含笑。岳楚人的沉默他自是注意到了,走了许久,他终于开口,尽管笑容依旧,但眸色却有些清淡,“观礼之时,你与阎将军在用眼神传递着什么?”
回神,岳楚人扭头看了丰延苍一眼,“别瞎说,我只是看着他想起了一些历史人物而已。与他很像,但结局都很惨。”
眸子里恢复了笑,丰延苍握住她的手,指掌间的温度包覆着她,“那与我们相似的人是什么结果呢?”
“风光一生,晚年死的很惨。”岳楚人撇了撇嘴,反正她不可能是这种结局。
“一样的惨,你又何必同情别人?你所知的历史与大燕是不同的,不必将任何一人的结局套用在我们身上。”丰延苍无声的笑,那般俊美又泛着一丝凉薄在其中。
“确实是我想多了。对了,我刚刚看到丰延星那小子了,但是没瞧见敏妃娘娘,她是不是又病了?”因为丰延星一副很忧伤的模样,想必是敏妃不太好。
说起敏妃,丰延苍的脸上也流露出几分担心,“你早就说过她是心病,医药无用。但你可有办法减缓心病?”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冷哼了声,随即道:“心病无药可医,纵使我是药佛转世也没得办法。不过我会代你去看看她的,瞧瞧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好。”丰延苍微微颌首,岳楚人的话他是相信的。
北王裴袭夜在丰延绍大婚典礼之后便离开了,丰延绍亲自相送至宫门外,禁军开路至皇城城门外。沿途百姓很多,竞相观看那传说中的北王。
直至裴袭夜离开,岳楚人与丰延苍才出宫回府。他走了,岳楚人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希望北疆与大燕能保持良好关系长久一些吧。因为南疆明显要与大燕破裂,此次丰延绍大婚,北王在此观礼,东疆送来重礼,与西疆虽是关系寡淡,但老西王也送来了贺礼。唯独南疆好像不知一般,且在大燕的南疆人在最近一段时间都返回了南疆。
这些事岳楚人并没有打听,因为她要做的事也有很多。她还需亲自去一趟护国寺,还答应过丰延苍看望敏妃,想想她还真是个大忙人儿。
丰延绍与阎苏大婚后的第三天,岳楚人进宫,奉行自己对丰延苍的承诺,去看看敏妃。
如今她进宫更加畅通无阻,丰延绍自监国便居住在宫中,如今阎苏亦是住在宫中,虽没有入住皇后的居所,但她所占据的宫殿仍旧是后宫中最好的。
进宫后岳楚人便径直的去见阎苏,无需通报,与自己的府邸一样随便。
“我还在想你今天可能会来,我自己试着探了探脉,但没什么动静。”阎苏一袭拖地的水蓝色长裙,发髻高挽雍容华贵。
“第三天而已,切脉是看不出来的。”岳楚人拿过她的手,两指搭在她手腕间,将近一分钟后摇摇头,“我也探不出来,再等十天吧,十天过后就差不多了。”
阎苏还是那般温婉的模样,但眉目间却多了几分女人味儿,这就是女人和少女的不同。
“这宫里的日子可还好?瞧你是挺滋润的模样。”随意的坐下,岳楚人眯着眼睛打量她,满是揶揄。
阎苏的脸也不红不白,在她对面坐下一边道:“整日在眼前晃的人多了些罢了,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适应的也很快。倒是你与老七,到底何时能‘修成正果’啊?”微微眨眼,她这句修成正果可是别有含义。
挑了挑眉,岳楚人摇摇头,“我们不急,眼下有各种事情需要我们奔波,哪有时间造人。你就不一样了,未来的皇后娘娘。”挤兑她,她笑得开心。
阎苏也不害羞,微笑,很是大方。
“今儿我进宫可不是只为了看你,我还要去看看敏妃娘娘。你在宫里这几日,她可来过?”阎苏现今是这后宫的女主人,尽管还只是太子妃,但是长脑袋的都明白,现在她与皇后无异。
说到此,阎苏微微摇头,“我本想着去看看她的,但是整日来我这里的人很多,没空出时间来。不如今儿咱们一同去吧,我也许久未见到她了。”
“别了,我是来给她看病的,有些药材的味道你不能闻,我自己去就成了。她若是不来见你,你也无需去见她,她常年浸在药中,那味道对你有害。”其实更多的岳楚人是不想要阎苏搭理她。
阎苏点点头,“我知道了。”对于岳楚人的话,她还是很听从的。
看过了阎苏,岳楚人便走向深宫,此时丰兆天的嫔妃虽还为妃,但待遇已与太妃无异。
大部分丰兆天的嫔妃还留在深宫中,阎苏身边的一个宫女为岳楚人带路,途经一些宫殿,宫女太监匍匐跪地的等着岳楚人过去才敢起身,就是丰兆天的嫔妃也没有谁敢做姿态。人只有足够聪明,才能活的长久。
到了敏妃居住的宫殿,这宫殿在深宫来说算得上好的,宫女太监也很多,足见她的待遇与别人相差很多。
岳楚人突然到来,在宫里陪着敏妃的丰延星很是意外。急忙迎上前,“七嫂,您怎么来了?”
上下的看了一眼丰延星,这小子又窜高了些,但也瘦了不少。
“敏妃娘娘呢?”宫女太监跪了满院,岳楚人与丰延星往殿里走,一边悠悠道。
“母妃刚刚睡下了,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总算是休息了。”丰延星又担忧起来,总是这般,就是身体健壮的人也受不了。
走至大厅当中坐下,一旁宫女奉茶,岳楚人看了丰延星一会儿。她那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就是那样看着,弄得丰延星又紧张了起来。
“你如今也成年了,五哥又在宫中,你住在宫里不管怎么说都不合适。但近年来你一直都在照顾敏妃娘娘,就是把你突然的派到某地做事也不成。我有个地方供你好好锻炼一下,你可愿意去?”微微挑着眉尾,她那审视的眼神颇具压力。
丰延星没想到岳楚人会说这样的话,有片刻的愣怔,随后眨眨眼道:“那、、、我问问母妃的意见吧。”
岳楚人勾唇笑了笑,“也好。我看那儿摆着医书,这院子里药味儿还很浓,你一直都在研究医药吧。如此用功,只在这宫里怎么成?正好我眼下要在关州再开一间济世堂。戚建已经去了,你也去吧,随着锻炼锻炼,总是围着敏妃娘娘转,你终将一事无成。”端着茶杯,岳楚人的音调抑扬顿挫。
丰延星不吱声,他也不敢反驳她。
“有五哥在,虽能保你一世无忧,但你情愿这样一直到老么?你七哥从娘胎中便中了毒,二十几年来痛苦难当,今日有命活不知明日可否还会睁眼。便是如此,他也一直尽力相助于五哥,有了他们的成功,才换来了你们母子如今的安逸。在你力所能及时,应当为他们做点什么,就当做还债吧。”还敏妃欠下的债。
丰延星低头不语,虽是不语,但不否认岳楚人说得对。
许久,有宫女跑来禀报说敏妃醒了。丰延星站起身,看着岳楚人眼神还是有些畏惧的,“七嫂,咱们过去吧。”
“走吧。”起身,与丰延星走进敏妃的卧室。
室内的装饰都是最好的,样样精致,可见丰延绍对这个姨母有多好。
房中飘着淡淡的药味儿,纱帐大床边,两个宫女扶着敏妃坐起来。她比之以前更瘦了,脸色苍白泛青,很明显她很不好。
“勤王妃来了。”看见岳楚人,她勉强的笑笑,那双大眼睛里满载水光,看起来很可怜的模样。
岳楚人勾起唇角,走至床边,丰延星亲自的给搬来椅子,岳楚人坐下,视线在敏妃的脸上游移,随后道:“思虑过多,夜不能寐。再这样下去,熬到油尽灯枯,便是神仙也没办法了。”
一听这话,丰延星先急了,略显慌张的看着岳楚人,“七嫂,你可一定要救救母妃。”
敏妃的慌张只是一瞬间,微微垂眸,随后道:“生死有命吧。”
岳楚人笑出声,看了一眼满脸紧张的丰延星,“你们先出去吧,我要给敏妃娘娘仔细瞧瞧。”
丰延星有些愣怔,随后挥挥手,带着那两个宫女走出卧室。
仅剩二人,岳楚人身子向后靠在椅子上,瞧着微微垂眸的敏妃,她眼皮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有些事无需我多说,恐怕你心里有数。现今住在这里,享受的都是最好的,是不是心里更不踏实了?丰延苍很惦记你,多次求我来给你瞧瞧,他很希望你能长命百岁。其实我也希望你能长命百岁,那样就能在梦里多看看静贵妃了。”静贵妃三字一出,很明显看到敏妃的身子哆嗦了下。
“这世上有一种女人很自私,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可以不折手段,加害亲人残害无辜更是可以不眨眼的做。但我觉得,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不要害怕。你现今夜夜噩梦,说到底还是心存一丝善念的。无需害怕,我不会对你怎样的,你是五哥与丰延苍的姨母,据说你与静贵妃样貌相似,想必他们看见了你,可能就会想起静贵妃。”淡淡的说着,思及丰延绍丰延苍兄弟俩,心里生出几分怜悯来。
“他们要你长命百岁,那么我便会成全他们。来吧,我给你针灸,保证日后你吃好睡好。”站起身,不等敏妃挣扎,岳楚人直接把她拽过来。拖拽她如同拖拽小鸡,另一只手银针闪耀,手法快速的扎在她的肩头背后。
敏妃根本就没力气挣扎,针扎在身上后,她就更动不了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岳楚人拿捏穴位十分精准,手腕翻转,肩头后背完事后转身坐在她对面。将她肩头的头发撩到肩后,又分别在她胸前锁骨间施针。敏妃身子没法动,看着她,泪眼朦胧。
最后一根针落下,岳楚人抬眼看向她,“在我面前哭泣是不管用的。你若是想去陪着父皇,我可以帮你争取,不过父皇是否会接纳你那就是未知了。”看似好意,但她的话却更加刺激敏妃,因为她心里明白,丰兆天根本就不喜她。甚至看一眼都嫌多,又怎会让她去陪着他?
“丰延星也老大不小了,整日的在宫里照顾你也不成,我在关州准备开设济世堂分店,要他去随着历练一下。他说要征求你的意见,想必你是不会反对的。”靠着床柱,岳楚人看着她悠悠道。
“好。”敏妃开口,虽还是眼含泪光,但声音已平静许多。
“若是不想夜夜噩梦缠身,那就补偿他们兄弟。无需害怕躲着,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你做的事。”虽然她也不曾感受过母爱是什么,但想来会很温暖。
“我不是害怕、、、、只是,心里难安。”垂眸,她的呼吸有些乱,那是在哽咽。
“心里难安很正常,这辈子都会难安。算是为了丰延星积德吧,按照我说的做,我给你个保证,保证丰延星这辈子富贵无忧。”就算有一天事迹败露,她也会保他。
“好。”事关丰延星,敏妃答应。
抬头看着岳楚人,敏妃开口道:“延苍身上的毒,有解药。”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应该还在皇后的宫里,她藏起来了。以前我向她讨要过,也偷偷去找过,但是没找到。后来她去了冷宫,我数次去找也没有,去问她,她已经神志不清了。”轻声的说着,有气无力,她确实身子虚弱。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似乎明白了敏妃的意思。还记得在冷宫外她偷听到她与皇后争吵,她确实说过东西在哪儿的话,讨要的便是解药。
笑笑,岳楚人摇摇头,“你被她骗了,根本就没解药。”
敏妃一愣,睁大眼睛看着她,脸色煞白,“还是我害死的姐姐。”闭上眼睛,她无力的吐出这句话。如不是刚刚岳楚人给她施针,想必现在她已经倒下了。
原来,当年丰兆天对静贵妃很是宠爱,虽不一定是因为爱情,但那时的宠爱不亚于对后来的陈妃。皇后嫉妒,敏妃这个对丰兆天暗生情愫的少女也很是嫉妒。
皇后不知何时知道了敏妃对丰兆天很痴迷,一日找到她给她出主意,说若是静贵妃这一胎生出个丑娃娃来她便会失宠。敏妃与静贵妃长相又很相似,她在丰兆天耳边再吹些风,就能娶她进宫了。
敏妃虽是有些忐忑犹豫,但抵不住皇后能说会道,最终还是相信了她,以为那药给静贵妃吃了,只是能让她生出个丑孩子罢了。
结果可想而知,静贵妃大伤元气,丰延苍胎中中毒,不过几年静贵妃便香消玉殒,那时敏妃才知自己上当了。
去找皇后吵闹,皇后不予理会。敏贵妃气急便说将这事告诉丰兆天,皇后害怕了便说她手里有解药,能治好丰延苍身上的毒。
敏贵妃一听心动,朝她讨要解药,但皇后却说,一切等到丰延毅做了太子之后再说。
之后皇后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拖着了,丰兆天又对敏妃不是很感兴趣,三分钟热度就又搂着别的女人入怀了。
后来丰延星出生,敏妃再次向皇后提起解药的事,她便以丰延星的生命加以威胁,敏妃便什么都不敢说了。
但做了亏心事又怎能心安理得?夜夜噩梦,折磨的她心力交瘁。每次看到丰延绍丰延苍兄弟俩那与静贵妃相似的脸庞气度,她就害怕的要死。二十年如一日,她便成了这宫里的怪人,丰兆天所有的女人中最怪的一个。
知道了所有的事,岳楚人给予的只是一声长叹。皇后固然心狠手辣,但罪魁祸首更应当算上丰兆天一个。凭他对丰延绍与丰延苍的态度,岳楚人肯定他不爱静贵妃。当初极尽宠爱,想必也是为了某个目的。惹得皇后嫉妒,利用年少的敏妃下毒手,这罪人又怎是一个?
太阳落下西山,岳楚人独自走向西华门的城瓮,戚峰与马车都在那里。
“勤王妃。”蓦地,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岳楚人停下脚步回头,一袭黑色劲装的阎靳正朝她走来。
“你怎么在宫里?”勾起唇角微笑,酒窝浅浅。
“去看苏儿了。”走过来,阎靳脸部线条放松,身上的冷漠淡了些。
“我晌午时见过她。”兄妹啊!她若是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会觉得很幸福。
“三日后我便要回边关了,临走时来看看她,再相见或许就要明年了。”两人并肩朝着西华门走,阎靳的声音清冽好听。
“这么快就要走了?不过我不能送你了,我要去一趟护国寺。”笑眯眯,看来他们也得在今天告别了。
“护国寺?或许你能送我,因为我也要去护国寺。”阎靳微诧,随后扭头看着她,抿起的唇畔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真的?你什么时候去?”岳楚人微微挑眉,想来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护国寺呢。
“明日。”阎靳回答,透澈的如同雪山之水的眸子少见的浮起几抹轻松。
“嚯,咱们顺路。”抬手打了个响指,岳楚人红唇弯弯。
“确实顺路。你与勤王何时出发?”微微颌首,剑眉星目万分俊朗。
“他不去,朝上的事太多。明儿大约辰时左右出发,不如咱们一同走?”向玉林讨要医武僧,她若是不亲自去的话,显得太没诚意了。
“好。”阎靳点头,唇角微扬,恍若春风化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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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公子夫人,千里送身
前往护国寺,一早启程,本是去办一件很简单的事,却跟着诸多护卫。
昨晚她将偶遇阎靳,后来他也说今日前往护国的事情与丰延苍说了。他笑得诱人,然后说有阎靳一路随行他就更放心了,然后今早身后便跟随了十六个护卫,加上驾车的戚峰,一共十七人。
此次丰延苍不同行,叮当便跟着了,许久未跟着岳楚人出城,小丫头很是兴奋。
坐在马车里推开窗子,圆圆的脸蛋笑盈盈,很是喜庆。
靠坐在马车当中,岳楚人半闭着眼睛。昨晚没睡好,睡在丰延苍怀里,他总是在动,所以她也总是醒。
此时马车晃晃悠悠,让她不禁的昏昏然。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出了南城门,前方一人一马停于路边,那人一袭黑色劲装,身姿挺拔,艳阳天里唯独他周身冷气环绕,看一眼会自动降温。
队伍停下,岳楚人却依旧闭着眼睛,是真的睡着了。
“王妃,看到阎将军了。”叮当转身摇晃着岳楚人的手臂,之于阎靳,她这个丫头心里满满的都是敬畏。
睁眼,眉目间有些困乏,不过听到阎靳眼睛却是亮了些。扭身靠近窗口,一眼就看到牵着马走过来的阎靳,她弯唇一笑,“等了很久了?”
看向窗子那里露出来的那张脸,双眸晶亮却满脸慵懒,那般模样别具风情。
“两刻钟。”阎靳回答的简单,声音清冽。
“咱们走吧。你要骑马?不如坐车?”虽是诚心邀请,却心知阎靳肯定还是会骑马。
“骑庐于我更为舒坦,咱们上路吧。”唇畔的线条柔缓许多,很是吸引人。
“好。”笑眯眯的点头,岳楚人倏地缩回脑袋。那边一众护卫早就下马给阎靳见礼,随后各自上马,队伍前行离开皇城。
护国寺在芷山,半天的路程,当太阳到了头顶,队伍也到了芷山下的小镇。
这季节镇上的人不多,但依旧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这个时间点该用午膳了,到了护国寺还各自有事,自是没有时间先吃饭。所以,队伍在小镇上的一间酒楼前停下,午膳便在这里解决了。
从马车里出来,睡了一路,见着太阳多少有些睁不开眼。眯着眼睛迈入酒楼大门,身后阎靳也走了进来。
“这天儿热得很,不过看见你我就自动凉快了。”扭头看着阎靳,岳楚人的眼睛也睁开了,晶亮好看。
阎靳唇角微扬,“为何?”
“你就是**冰块,有自动降温功能。”这乃实话。
阎靳脸部线条放松,对岳楚人此评价没任何不悦。
人很多,共分四桌,岳楚人与阎靳戚峰还有叮当一桌,其余十六人分三桌,几乎占了半个酒楼。
菜色简单,不过却都吃的很香。坐于窗边,岳楚人不时的注视着外面的街道,有不少人都是从芷山上下来的。
“阎靳,咱们第一次遇见可就是在这儿,还有费大胆。”阎靳坐在她对面,岳楚人扭过头看着他笑眯眯道。
阎靳微微颌首,“十一月二十六。”时日准确的说出来。
岳楚人立即点头,“对对,就是那天。”剃度法典的三天前,这人记性真不错。
两人说话,旁边叮当低头吃饭,而且只吃自己眼前的。另一边戚峰虽是不语,但却是一直认真听着二人说话,眼里有几分复杂。
“你每次回来都要去看看你师父?”阎靳的外门有师父,内门也有师父。外门的师父岳楚人不认识,但内门的师父就是玉林老和尚。
“每年只回来一次,自是应当前去看望。奈何时日太短,无法尽孝。”在护国寺的生活对阎靳影响很深,从他这冷漠的性子,忠义的性情就能看得出来。
“玉林老和尚也是小苍子的师父,不过和你比起来,他那个徒弟可是不怎么样。”丰延苍是敬重玉林,但可不如阎靳这般将玉林敬成父亲。
“朝政繁忙,也可以理解。”阎靳放下筷子,神色淡漠。
“或许吧。不过我与他也差不多,没有事还真就不会亲自跑一趟。”若是论做人,谁也及不上阎靳,岳楚人对此深深佩服。
“那这次有何事?”相约同路,阎靳却不曾问过她来护国寺要做什么。
“我呀,我要向玉林老和尚借人。”酒窝浅浅,面若桃花。
阎靳有些不明,看着她不言语,用眼神询问。
“我要在关州再开一间济世堂,缺人手,所以只能求助于护国寺了。护国寺的医武僧相当有本事,我也是很佩服的。所以,在人手还没到位之前,只能依靠护国寺了。”将计划说与阎靳,他微微颌首,清冷的眸子里却满是赞赏。
“师父肯定会答应的,济世天下何乐不为?”阎靳直言,以玉林的胸怀,别说借人,就是借他的命,他也会给。
“我知道他会答应,但于情于理都得亲自来一趟才够诚意。初起之时,护国寺一直都是我的后盾,我与护国寺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剪不断。”摇摇头,对于互相谋利的两方来说,她倒是占了护国寺的便宜。
“其实还是勤王想得周密看的长远。”阎靳赞叹,尽管语气还是那么冷漠缺少些诚意,但他是发自肺腑的。
“这话对,若是没他,我都不知护国寺是干嘛的。”想她一个外来人,一切倚靠的都是丰延苍。
阎靳微微垂眸,眉目间的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蓦地,街上响起喧闹声,岳楚人扭头看过去,街上人来人往,她什么都看不见。
喧闹声愈发接近,街上的人也都让开两边,酒楼里的人也都站起身往外看,这小镇里可是很少发生什么事儿的。
街上,只见一个青年男子快速的由街那头跑过来,穿着儒衫书生模样,清清瘦瘦,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过却依旧在奋力的跑着,前方有挡路的他便大喊让开,街上的人都让开,他很快的从酒楼前跑过。
大家都不知到底怎么了,议论纷纷的。因着护国寺就在芷山上,所以像这种事一般不会发生,祥瑞之地,佛光普照,一向很平静。
靠着窗子,往那青年跑远的方向看,半晌,岳楚人收回身子,青年消失的地方又响起了喧嚣声。
那青年男子又跑了回来,还一边喊着前方的人让开,街上有人不由得大声问他到底怎么了,所有人纷纷侧目看着那青年男子。
“在下、、、在下在找护国寺的医武大师、、、可是他们不在药铺,说是出诊了。在下这就、、、这就去护国寺请医武大师。”青年男子累的不行,上气不接下气,放慢了奔跑的速度一边回答,满脸大汗。
一听这话,街上的人不由得都点头,“可是家里人生病了?那快走,寺中的医武大师马上就会出诊。”对于护国寺众僧人的人品,没有人怀疑。
青年男子大口喘气的点头答应,然后一边朝着芷山方向跑。
岳楚人微微挑眉,随后道:“戚峰,去拦住他,我去给看看。”这若是等他跑上了芷山,说不定得晕过去。这体格着实不咋地,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当真如此。
戚峰点头,随后走出酒楼。
岳楚人站起身,旁边几桌的护卫也随着起身,奉行丰延苍的命令,一步不离。
“你去不?若是不去,那就先上山,咱们山上见。”看向对面的阎靳,岳楚人悠悠道。
起身,阎靳眸子透澈如水,“我与你一同去。”
“走吧。”走出酒楼,戚峰也带着那青年男子来到了酒楼前。
跑的满头大汗脸色发白,看这样要虚脱了。诚如岳楚人所说,他肯定到不了护国寺的门前。
“你家有人病了?”看着他,岳楚人微微蹙眉,无形的气场环绕周身。
“对、、、在下老父亲,突然晕倒了。”确实是个读书人,虽是想要大口喘气,但是见面前的是个夫人,随即后退几步拱手微躬,很是有礼。
“走吧,我帮你看看。”举步就走,那青年男子立即快走几步在前带路,后面人马车随行一队,惹得街上的人回首观看。有眼尖的认出了岳楚人,那不是勤王妃嘛!
青年男人的家就住在巷子里,这小镇本身住户就不是太多,巷子不深,一家门口外聚集着不少人,院子里传出一个老妇人高低不一的喊声,在呼唤着谁。
马匹马车停在巷子外,余下五人与岳楚人阎靳随着那青年男人走进巷子,其余人候在街口。他们站在这儿也能一眼的看到巷子里的情况,街口被队伍堵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围在门口的人瞧见了青年男子带着人回来了纷纷让开,一众人进入院子,院子里的一把藤椅上,一个老伯双目紧闭躺在上面,一旁一个老妇人正在唤着他,很着急的模样。
“母亲,父亲还未醒么?”青年男子急急奔过去,跑了一路累的不行,此时脚步还很虚浮。
“还没。”老妇人摇摇头,叹着气,虽是满脸焦急,但在说话却很是沉静,看的出,这老妇人也不是寻常的妇人。
“我看看。”走过去,岳楚人执起那老伯的手腕切脉,同时一手翻看他的眼皮,阎靳站在她身边不语,但那周身冷漠的气势却是能吓得旁人不敢接近。
青年男子扶着老妇人站在一边,老妇人看了青年男子一眼以示询问,男子点点要她放心,但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脑中有血管破裂导致昏迷,帮我一把。”放开老伯的手腕,岳楚人看了一眼身边的阎靳要他帮忙,自己则转身背对众人将腰间的卷镇拿了出来。
阎靳没有询问,单手扶着那老伯坐起来,岳楚人走至后面,手法很快的在老伯的头顶施针。
一看在头顶扎针,院外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轻呼声。青年男子与老妇人也是心里没底,想上前阻止,但是看着冷漠的阎靳与那满脸认真自信的岳楚人,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施针完毕,岳楚人扭头看向那青年男子,“拿纸笔,开一副方子,赶紧熬了待得老伯醒了之后马上喝。”
“哎!”男子答应,快速的跑进屋子里拿出纸笔来。岳楚人的字不好,所以便开始说药材的名字以及用量,男子的字写的确实好,娟秀的像出自女孩子之手。
那边方子写完,这边施针时间到,快速的撤针,阎靳将老伯放下。虽老伯还是闭着眼睛,但脸色似乎好了许多。
老妇人走过来,握住老伯的手一边仰头看着岳楚人与阎靳,“老身在此多谢公子与夫人了。无以为报,公子与夫人留下吃一顿便饭可好?”一看他们便是富贵人家的人,不缺钱不缺物,老妇人看的清楚,便诚意颇浓的留他们用饭。
公子夫人?
岳楚人与阎靳都一愣,随后岳楚人轻笑,“不用了,我们还要赶往护国寺呢。那药坚持吃上半年,期间不能饮酒不能生气,往后也要多多注意便不会再发病了。”
“好好,多谢夫人了。”老妇人起身微微鞠躬,虽是一身布衣,但气度不凡。
事情如此轻松的解决,门外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似乎有人认出了岳楚人是谁,但又不敢大声说,于是窃窃私语,说那二人可能是勤王与勤王妃云云。
随行而来的护卫站在院中,耳聪目明自然听得,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悦。不过岳楚人也没多说什么,他们自是不能多言。
离开巷子,岳楚人阎靳并肩走在前,后面护卫随行,在一众当地百姓的目送中走远。
这条街的街口距离芷山不过两百米,马车与马匹自然是都上不得山,原本便是要停在山下的。
既然如此近,便弃了马车与马匹,留下三名护卫在山下,其余人步行上山。
“刚刚那老伯脑内出血,此后不会落下后遗症?”往芷山上走,阎靳突然问道。人的脑袋有多重要他自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解。脑内出血,按照他的理解,那应当便是没救的了。
“其实那算不上出血,只是渗血罢了。他刚醒来可能会眼前模糊或是四肢有些不协调。不过吃过了药把淤血散了,也就没事了。”给讲解,她说的倒是很完全。
阎靳微微颌首,冷漠的脸庞染上几抹认真。医术博大,他只是因为那时中毒了解过一点皮毛。
“难不成大将军你也要学医?越来越多的人来与我抢饭碗了,我可是要没活路了。”扭头看着阎靳认真琢磨的样子,岳楚人轻笑。这人懂得的也许多,武功高超,精通行军布阵,又胆识过人。如今又研究起了医术,所谓的学无止境便是如此。
“自然不是,我曾多次的研究过你施针的手法,但,并没有研究透彻。”也转过头看着她,四目相对,他不禁回想起刚刚在那个院子里老妇人喊他们公子夫人的情景。但那画面也仅仅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看着她笑眯眯的模样,他沉敛心神归于平静。
“那个没什么可研究的,所谓独门便是如此,能随便让人偷学了去,也就算不上独门了。”摇摇手,岳楚人毫不客气的劝他死了这份心。
抿起的唇角几不可微的上扬,剑眉星目间多了一丝轻松。
攀上半山,护国寺终于到了。香火还是那么旺盛,空气中满是香火的味道,让人不由得放松平静。
进入护国寺,阎靳便与岳楚人分开,他要先去见外门的师父,而岳楚人则先是往禅房走,待得安顿下来再去找玉林老和尚不迟。
刚入禅院,头顶便一片黑,众人抬头,只见金雕朝着院子的方向滑翔下来,庞大的身躯遮云蔽日,已有许久未在勤王府见着它了。
落地,带起一阵风吹得众人发丝袍角飞扬。抬眼看向它,时隔许久,它好似又庞大了几分,那眼神也更盛气凌人了,俯视着他们,各种优越感。
“到处飞来飞去还觉得无聊?”走至金雕面前,岳楚人得仰头看着它,伸手戳着它的羽毛,金雕低下头来,蹭着岳楚人的肩膀。
“可我确实有太多的事要做,瞧瞧你这么大一坨,跟着也不方便。若真是太无聊了,那不如过几日跟着阎靳去边关吧,也算顺路保护他吧。玩够了,再回来。”岳楚人与金雕说着话,少见的语气很轻。
众护卫散开,独留叮当与戚峰站在不远处,看着岳楚人与金雕说话。岳楚人的身高较之寻常女子要高许多,但此时站在金雕面前也如同一株小花儿似的,金雕只需动动翅展,岳楚人就能被拍飞。
“边关你也不想去?那你想干什么?个头见长,这脾气也见长了,而且还越来越懒。”金雕的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好像在抱怨许久才见面就对它斥责的岳楚人。
“老娘忙得很,没时间和你玩儿。你这么大一坨,跟着我太碍事。何时我不忙了,就带着你进山。”与它说话,像是斥责儿子。如此场面虽是怪异,但好在大家都习惯了。
陪着金雕说了许多话,时近傍晚,赶在晚膳前,岳楚人前往玉林老和尚的禅院。身后只有戚峰跟着,走在香客不断的寺中好在不显眼。
“王妃,今日事情办完,咱们明日返程?”走在岳楚人身侧,戚峰沉声道。
岳楚人扭头看了他一眼,接近傍晚余晖满天,给他也镀上了一层金光,看起来很柔和。
“也不能目的达到了马上就走啊,怎么?你有急事?”那样多少有些无事不登门过河又拆桥的嫌疑。
戚峰摇摇头,随后道:“不,属下只是问问。”
岳楚人没过多研究,戚峰是否只是问问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眼下的情势他看得明白,阎靳也要在寺中几天才会离开,岳楚人也在寺中,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担心再横生枝节,无论如何对岳楚人的声誉有影响。
玉林老和尚的禅院依旧静悄悄,戚峰在禅院外停下,岳楚人独自进去,步伐轻松。
走过小路在敞开的门前停下,屋子里玉林端坐在蒲团之上,黄色的僧袍,花白的胡须,尽管闭着眼,但眉目间尽是祥和。
“阿弥陀佛,玉林老和尚,咱们许久未见了。”兀自走进来,岳楚人在他身边蹲下,眉眼弯弯。
将近一分钟,玉林睁眼,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满是包容,“阿弥陀佛。施主来意老衲已明,造福天下普度众生,老衲自是愿意的。”
挑了挑眉,岳楚人拿过旁边的蒲团一屁股坐下,随后认真的看着玉林道:“现在这里没别人,老和尚,你跟我说说,我的命运有没有变数?”其实她是想知道,她会不会再回去了。
玉林微笑,像个弥勒佛,让人无端的就心情相当好。
“施主在害怕?”玉林声音温和,再加上那双眼睛,能包容住整个世界。
岳楚人叹口气,点点头,“确实害怕。我若是回去了,也不知道怎样还能回来,这里的一切就变成一场梦了,多可怕?”这些话她不敢与丰延苍说,也是怕他担心。
“非世间非离世间,非欲界,非色界,非无色界,非生非灭,非染非净。你又怎知眼前的这一切不是梦?”玉林微微闭眼,缓言。
他如此一说,反倒让岳楚人心里更没底了。微微睁大眼睛,瞅着玉林,“老和尚的意思是,现在这一切也有可能是我在做梦?”那怎么成?
玉林微笑,摇摇头,“世间都是梦,你只是从一个梦境跳到了另一个梦境,只要你想一直盘踞在这梦中,那么就不会从这梦中消失。”
岳楚人眼睛一亮,随后笑起来,双手合十朝着玉林低头念了句阿弥陀佛。从与玉林相识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玉林唇角含笑的闭上眼睛,若是细看,与那佛龛中的佛祖很是相似。
跟着玉林念了将近一个时辰的经,岳楚人的舌头都要打结了,不过心情却相当好。以前虽是对玉林有怀疑,但她也有迷津。人就是这样,当有自己不能解决的事情时,只要有人给予肯定,那么就会信心十足,吊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她也不例外。
尤其此次看玉林那与佛祖相似的模样,岳楚人完全的选择相信他。只要她心坚定,那么这个梦就不会醒。
太阳落山,黑夜覆盖大地。在禅房里与叮当用过素斋,洗漱一下便进了卧房。
宽衣躺下,房中香火味儿飘荡,让人不由得心头平静,眨眼睛的速度变慢,最后彻底合上。
灯火幽幽,半敞开的窗口一道影子一闪而过,带动着风起使得烛火摇曳。
床上,岳楚人睡得熟,一个人由窗边走至床边也未惊动她。
撩起袍子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睡得很安逸的人,丰延苍微微勾起唇角,凤眸如渊。
抬手在她的脸颊上捏了一下,岳楚人微微皱眉,他松开手转移进入被子中,睡着的人开始不适的扭身子,他唇角的笑容扩大。
“小苍子,不许闹。”啪的抬腿,一脚踹到床边人儿的腰间。
丰延苍的身子晃了晃,拿出手搭在她的脚腕间,修长白皙的腿儿在幽幽灯火下泛着幽幽迷人的光晕。
脚腕被抓住,处在迷迷糊糊间的岳楚人一惊,不是做梦!而且她在护国寺,不是勤王府。
刷的睁眼,入眼的人笑容温和,抓着她的脚腕的手正在一点一点用力把她往床外拖拽。
“你闹鬼啊,吓我一跳。”身子放松,她撑着身子坐起来上下的看了他一圈,“你怎么跑来了?不是有许多事要忙么?”
“想你了。”勾着唇角,他眸光幽深的看着她,那眸光温润的如同上好的温玉。
撇嘴,眸子里却染上笑,身子一动骑跨到他腿上,双臂搭在他肩膀近距离的看着他,“想我的话,就在这儿陪我?”
搂着她的腰,丰延苍微微摇头,“今晚的时间都属于你,不过清早我得回去。”温热的手掌在她腰间后背游移,让她不禁的眯眼。
“大老远的连夜跑来就是为了给我暖床?”倾身亲吻他的唇角,她爱极了那里的笑。
“那可取悦了王妃?”任她亲吻,眉目间尽是愉悦与享受。
“嗯,甚是满意。”搂紧他的脖子身子一用力两人倒在床上,找到他的唇吻上去,极尽纠缠。
在气喘吁吁马上要控制不住时收手,岳楚人脸红红的从他身上下来,眸子蒙上一层雾霭。
“你真的只是‘千里送身’来的?莫不是还有别的目的?”将被她扯开的袍子拉上遮住他的胸膛,岳楚人一边问道。
“难不成需要本王脱衣明志?”微微扬眉,丰延苍笑看着她,躺在那里的模样十分诱人。
“骚包。”给他一脚,岳楚人忍俊不禁。
丰延苍笑容不改,眸底却有些讳莫如深。他们今日在芷山脚下的小镇里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听了密卫的禀报,他觉得,他应该连夜来一趟,不然很容易被遗忘。0:>_
103、遇袭,尽数负伤
章节名:103、遇袭,尽数负伤
天明之时,身边的床铺已经空了,那人何时走的不知道,不过依据那床铺消失的温度,想必已经走了许久了。
寺中僧人早课的钟声回荡整座芷山,这禅房中也不可避免。起床穿衣,走至靠门的水盆前洗洗脸,立即神清气爽。
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丰延苍身上的味道,吸了吸鼻子,那味道萦绕在胸腔,感觉他还在身边似的。
抿唇,想想昨夜那货突然出现,她其实挺高兴的。尽管从皇城到护国寺不是很远,但连夜往返奔波也是很辛苦的。
心情甚好的走出卧房,叮当还在睡,禅院里静悄悄,唯独金雕于院中走来走去,悠然自得。
“你这小畜生又是一夜没安生?你是不是开始思春了,若真是想要个伴儿,那就去山里拐一个回来。”走至金雕前,岳楚人就知它昨晚都不在,羽毛上还有露水,可见刚回来没多久。
似乎对岳楚人的话不满,金雕微微扭头,那如同一座小山似的身体配上那模样很是搞笑。
“不乐意了?小气。天儿这么好,咱俩去走走?”太阳刚从山边跳出来,空气中香火味儿飘荡,暖融融的。
一人一雕走出禅院,顺着清净的小路往后山走,路遇僧人小沙弥无数,个个双手合十念佛号与岳楚人和金雕打招呼。
“瞧你在护国寺混的不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以为跟着我就很好?别傻了,跟着我更无趣,因为你不能随意的飞。”岳楚人悠悠的说着,如同移动的小山似的金雕走在她旁边,或许一直都是岳楚人巴拉巴拉在说,所以它看起来有些憋闷。
“过一段时间给你个大展威风的机会,关州那里的济世堂开业,你前去助阵。”随意的抬手拍拍它,翅展处的羽毛想当坚硬。
金雕似乎满意了些,晃悠着庞大的身躯,走的也更加来劲。
一人一雕顺着石阶小路往山上走,东边的太阳彻底升起来,阳光洒遍满山,整个大地都披上了金纱。
一直为护国寺做保安的紫貂一个个的从树林里钻出来,看着金雕跟着岳楚人往山上走,它们也一个个的自动成排跟着走。一个个像成精了似的,学人的模样双脚走路,相当可笑。
岳楚人走在最前,后面跟着金雕以及无数的紫貂,她如同这整个队伍的头儿,若是她能站在远处瞧瞧的话,想必也会笑出来。
往山上走,不过一刻钟,在寺中各处休憩的山鸡也朝着这边飞了过来。数目太多,同朝着一个方向飞,又长得不是多漂亮,所以看起来多多少少的让人有点不舒服。
瞧着有山鸡飞来,岳楚人微微蹙眉,扭过头一看金雕的身后那一个个排成行人模人样的紫貂,瞬时明白了。金雕是它们的老大,紫貂与山鸡互看不上,此时紫貂跟在金雕身后,山鸡这是跑来争宠来了。
“看你地位多高,都在争抢你。”失笑,岳楚人这话金雕不见得有多喜欢听。微微低头看着她,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像是在抗议。
山鸡飞来落在四周的树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它们就将四周都围住占满了。紫貂不满的发出叫声,山鸡扑棱棱的呼扇翅膀,一时间清净的山里被它们闹得乌烟瘴气。
看着这场面,岳楚人双臂环胸很是有兴致的模样,王府中的动物鲜少在别处逛游,除了做保安,它们就跑到药房的院子里讨吃的。像这群小畜生叽叽喳喳可是从来没有过,简直吵翻天啊。
紫貂们被激怒了,聚在一处朝着树上的山鸡跳脚,几十只聚在一处,个个半米高,再跳着脚,寻常人肯定会被吓着。
山鸡们有些得意忘形,发出叫声扑棱着翅膀,在四周的树上一通乱飞,弄得树枝摇曳树叶哗啦啦作响,吵翻天。
金雕无动于衷,似乎这场面经常见,它已习惯了。岳楚人笑意盈盈,看来这护国寺整天也热闹的很嘛。
蓦地,争吵的厉害的两方同时消音,金雕也身子一动,脖颈上的羽毛支楞起来,然后与紫貂山鸡共同看向山林的左侧,树木重叠幽深,它们突然静下来,就显得格外诡异。
岳楚人脸上的笑也消失了,与它们一同看向树林中,但是她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
树冠上的山鸡扑棱棱的同时飞起来,紫貂弓着身子做着攻击的姿态,金雕双翅微展,锐利的眸子满是杀气。
见此,岳楚人后退两步站在金雕身后,同时也听到树林深处传来的声音,沙沙的,有人在里面。
沙沙声越来越近,终于,看见了一角黑衣,微微眯眼,那人也从树影间走了出来,居然是阎靳。
微微蹙眉,岳楚人向前迈了一步,“阎靳,你怎么在这里?”
一袭黑袍潮湿的,可见他在这山里不是一时半会儿了。剑眉星目透着冷漠,脸色还有一丝苍白。一步步走出来,阳光洒在他身上,都融不化他身上的清冽。
“追人。”他吐出两个字,简洁,却能听出其中凶险来。
“追人?”岳楚人不解,看着阎靳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儿。
他眸子一动看向依旧冲着他做攻击姿态的紫貂金雕还有远处落在树冠上的山鸡,“我有那么危险么?”
“你身上有血,它们闻得到。”吸了吸鼻子,他身上除了露水的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的血味儿。
“别人的。”垂眸看了一眼袍子,黑色的衣服喷上了血也看不出来。
岳楚人抬手碰了碰金雕,金雕收回了攻击姿态,那边紫貂也收势。
“你到底在追谁?”看着他,这里也没有别人,都是一群动物,他们也听不懂。
“不知道。”阎靳看起来有些疲乏,但眸子依旧透澈如雪。
“不知道?看你肯定是天还没亮就在山里了吧,你什么时间在哪儿发现那些人的?”继续追问,岳楚人一副势必问出来的模样。
“丑时刚过,寅时初分。在、、、在你暂住的院子外。”阎靳回答,微微垂眸,语气放轻。
“我的院子外?你确定你不认识?”怎么听着像是丰延苍呢?不过若是丰延苍的话他又怎么可能偷偷摸摸的跑任阎靳追他?再说,他不可能是自己来的,还会带着人的。
摇摇头,阎靳确定。
“武功很高?不然隔壁的护卫以及寺中的动物不会没发现的。”虽然这些动物很精灵,但这个世界高手众多,很可能有它们感知不到的高手。
“确实是高手,一共两个人,我刺伤了其中一个,却还是被他们跑了。”阎靳回答,脸部线条冷硬。岳楚人只顾着思虑有何人会在她院外,根本就没察觉阎靳刚刚说的话有问题。丑时刚过寅时初分那是万物沉寂睡觉的时候,他为什么就能发现岳楚人院外有人?
“你没事吧?脸色有些不好。”看着他,岳楚人虽是惊讶于半夜有人在她院外,但也很关心他受伤没有。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罢了。”他可不止是追人,追着那两人连续的翻山越岭,后又交手。那两人逃了之后他又找了许久,然后才返回。现在辰时都过去了一半儿了,可见他在山里奔波了多久。
“咱们回去再讨论这事儿,你全身都湿了。”拽着他的袖子往山下走,石阶上的紫貂纷纷让开,一个个翘着两只前腿儿目送他们二人离开。
追寻着满山的山鸡,戚峰一直在山下等着。看到岳楚人与阎靳同时从山上下来很是诧异,不过岳楚人脸色不好,阎靳又有些疲累的模样,让他无法开口询问。
回到禅院,早膳早就已经备好了,叮当瞧着多出来的一个人,默默地走出房间去膳房再拿一副碗筷,不然她就没得吃了。
“戚峰,你去给阎靳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来。我有事与他说,无事不许来打扰。”给阎靳倒了一杯还温热的茶,岳楚人吩咐站在门边的戚峰。
戚峰点点头,视线多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随后离开。
房间里仅剩两个人,岳楚人伸手拿起阎靳的手,两指搭在他手腕间,随后道:“你不止是累,还伤了元气。”怪不得他脸色奇差。
阎靳神色淡然,听闻此话也没有过多表情,只是微微颌首,“与那人交手用了十分功力,从练武至今,还从未用过十分力量。”就是在战场上,最多也是七八分而已。
“真的那么厉害。”岳楚人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来一边叹道。
“如此高手,世间罕见。”阎靳抬眼看向岳楚人,眸中不乏担忧。
“把这个吃了。我随身也没携带什么大补的药,这是给金雕吃的,不过对于你们练功的人效果很好。”倒出一粒来给他,然后又把瓷瓶送到他手里。
阎靳没迟疑的吃下去,休息了一会儿,那苍白的脸色似乎好了很多。
“如此高手若是敌人,纵使你身边护卫无数,恐怕也很危险。”沉声,阎靳看着她,担忧愈多。
岳楚人在一旁坐下,听闻此话亦是叹口气,“我更是莫名其妙,那些人肯定不是好意,不然为何被你发现就开始逃跑?若真是冲着我来的,我也不怕,只是须得知道他们来意为何?受何人指使?我无意间得罪的人也不少,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你尽快下山回皇城,无论如何在勤王府能更安全。”阎靳面色沉静,说的话无不是为她好。
“也好。”点点头,岳楚人决定听阎靳的。
“昨夜、、、可是还有人来过?”许久,阎靳开口,疑问的语气,他鲜少这样会将疑问的语气加的这么重。
眨眨眼,岳楚人刚想回答,但猛然觉得不对劲儿,看着阎靳,“我都不曾问过,你怎么会在那个时间在外面?”那个时间可是都在睡觉呢。
阎靳的眸子闪烁了下,随后道:“昨晚与玉林师父聊到很晚,回来时看到有人进了这个院子。当时以为是宵小,便等了许久看看是何人。但没想到,后来碰到了那两个人。”
岳楚人慢慢点头,他看到的那人可能就是丰延苍,但丰延苍来的时候是几时她不清楚。但阎靳居然在外面那么久,这一夜他都没休息啊!
“昨夜是有人来过,是丰延苍。”岳楚人回答,阎靳的眸中划过一抹了然,昨夜他便猜到了。
“对付我的人,朝中的人可能性不大,北王裴袭夜也不会,私人恩怨我也想不出还有谁了。若是因着利益,那我就更想不出了,看来我还蛮抢手的,裴袭夜刚下令命巫教的人绕着我走,就又有人送上门来了。”微微摇头,她是真的想不出,眸子有几分飘渺,那一瞬她看起来有几分柔弱。
“不怕。”阎靳沉声道,声音清冽,却很意外的让人听着很安心。
岳楚人轻笑,红唇弯弯,“我不怕。”
“一会儿便启程回去吧,护国寺佛门之地也不宜久留。”为了她的安全,自然是越早走越好。
“好。”点点头,岳楚人答应,看着他满是冷漠的脸庞却是异常有安全感。对阎靳,岳楚人也是极度信任,甚至有那么几分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
得知昨夜有人在禅院外鬼祟,一众护卫的脸挂不住了。他们号称天字第一近卫,武功虽不及阎靳,但也绝对差不了多少。如今有人半夜在禅院外,他们竟然不知道,发现的居然是住在别处的阎靳,让大家不由得都变了脸色。
戚峰本想质问阎靳大半夜的他怎么会在禅院附近,但此时大家的重点都是那两个人是谁有何目的,他若是问这事儿十分不合适,说不定还会惹得岳楚人生气,所以最后只能闭嘴了。
上午时分,一众人离开护国寺,阎靳相送,十余人顺着石阶往山下走。
“回程时多多注意,速度尽量快些,不宜在路上拖沓。”阎靳与岳楚人并肩而行,
“嗯,我知道了。”岳楚人点头,阎靳有如此细心,与他的名字倒是实为相符,真的很严谨。
顺着石阶往下走,阎靳的视线一直在四周,上山下山的人来来往往,艳阳高照,却不见得有多安全。
众护卫将岳楚人护在中间,因着脸色都不太好,惹得四周的人频频回顾。
在走至一半儿路程时,从山下走上来一群白衣人,不下十人。
包括阎靳在内的一众护卫都看了过去,手放至剑柄,皆警惕着。
一上山一下山,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走近,两方各占一边欲错过,却不想就在马上擦肩而过之时,那群白衣人猛的变势,白色的丝绸白练恍若长了眼睛的毒蛇,顺着护卫之间的空隙钻过来,带着尖细刺耳的风声直奔岳楚人而来。
众护卫刷刷出剑,阎靳伸手揽住岳楚人向后飘了几步躲开那白练,那边众护卫与白衣人缠斗一处,风和日丽的芷山瞬间被打破了平静。
上下山的百姓惊呼着躲开,这边人影翩飞,剑风劲风交错,恍若平地炸雷,山上佛光普照,这里刀锋剑影。
阎靳护着岳楚人躲开,戚峰护着吓坏了的叮当,其余护卫与白衣人战成一团,黑白分明的残影辗转腾挪,劲风呼啸,以示来人的本事,绝不是虚假。
一个白衣人自战圈中跳出,扬手,白色的白练恍若长龙,直奔阎靳身边的岳楚人。
阎靳拉着她躲过,同时伸手抓住那白练一拽,劲力相撞,白练由中间裂开,瞬时分成两段。
又一白衣人跳出来,同时跃到阎靳面前,二人齐齐攻击阎靳一人,阎靳只用一手还击,另一只手揽着岳楚人向后退。
岳楚人此时绝对是晕的,腰间被阎靳的手臂箍着很疼,他们交手时劲风呼啸,吹到她脸上如同被刮一样,火辣辣的。
想要伸手取出腰间的毒粉,但被阎靳搂着向后退,他不时的倾身后仰或左或右,晃得她根本无暇去取,只能抓住了他的衣服保证自己不会倒下给他添麻烦。
这群白衣人是否是高高手岳楚人不知道,但她却知道阎靳要撑不住了。他以一敌二又是一直单手,还得护着她,纵使武功高强,也难以支撑太久。
但好在远处的戚峰跃过来相助,二对二,阎靳轻松许多。
岳楚人的眼前一片缭乱,松开一只抓着阎靳臂膀的手摸向腰间,箍在她腰间的阎靳的手臂适时的挪开了些,岳楚人很顺利的摸出一个瓷瓶来,以拇指扳开塞子,随后抬手朝着那与阎靳交手的白衣人扬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白衣人看见了岳楚人的动作瞬间跳开,连带着与戚峰交手的白衣人也躲开,这让岳楚人很是诧异。
果真是冲着她来的,而且对她还有相当的了解,否则怎么可能注意到她撒东西就快速躲开?对她很了解嘛!
阎靳与戚峰也是同样想法,对视一眼,护着岳楚人快速后退。
那边众护卫与白衣人的战圈依旧混乱到看不清人影,被逼退的两个白衣人在那散在空中的粉末消失后再次欺身而上,岳楚人故技重施推开挡在前的戚峰将手里的东西朝他们撒过去,那二人果然又跳开了。
就在此时,山上钟声响起,急促的一声一声,回荡在整个芷山。
下一刻,护国寺的武僧从山上急速跃下来,不下百人恍若天边的黄云。
白衣人自是也注意到了这情况,不做过多缠斗,快速的集结一处同时跃起,在同一时刻,两道白色的白练朝着岳楚人飞来。
阎靳抬手抓住其中一条,另一条却缠住了岳楚人的手臂,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拽着她,岳楚人身子一歪,箍在腰间的手臂也同时大力的往回拽,手臂间顿时一阵剧痛。那白练里恍若有刀子,岳楚人清楚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扎进了肉里,一瞬间的疼痛使得她咬牙,同时另一只手抓住阎靳的衣服配合他往回挣。
阎靳断开那条被他抓住的白练,而后抓住缠着岳楚人手臂的白练,那边戚峰也同时抓住,白练自半空撕裂,岳楚人身子一松弹回阎靳的怀里。
护国寺的武僧自身后跃下来,快速的将白衣人围在中间,众护卫皆全部挂彩,与阎靳岳楚人快速后退。
肩膀下的手臂痛的几乎麻木了,血也浸湿了整个袖子,岳楚人低头的瞬间看见了阎靳的另外一只手,同样鲜血淋漓。
“你受伤了。”说了一句,她的声音在这百多人的打斗中显得格外轻,但一直没松开她的阎靳却是听到了。低头看向她,一眼看到了她外侧的手臂都是血,眉峰皱起,“你也受伤了。”
“我没事。”只是有点疼罢了。
阎靳没再说话,转头看向山下,百多名武僧围攻那十几个白衣人,白衣人武功卓绝,被众多武僧围攻仍旧不见败象。他们朝着山下挪移,山下呜呜泱泱的都是人,看着他们往山下挪,围观的人也后退。
就在挪移到山下时,被围在中间的白衣人同时飞出白色的白练,众武僧后退两步,就趁着他们后退之时,白衣人同时跃起,恍若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围观的人群中。
一时间,整个芷山都安静了。
“王妃,你还在流血。”戚峰也受了伤,刚刚仅仅抓了一下那白练,手掌便都是血。但转头便看见了岳楚人整个染血的左臂,不由得一惊。
“没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浅绿色的袖子都被血染红了。
腰间的手臂松开,阎靳脸色微微有些白,隐有杀气的眸子自所有人身上掠过,沉声道:“回皇城。请护国寺的武僧一路护送。”所有的护卫都受了伤,这般送岳楚人他不放心。
此时无人再有脸色或不满,他们确实不如人。阎靳能够连夜追赶两人而没受一点伤,相较起来,他们确实及不上。
由护国寺的武僧相送离开芷山,山下小镇亦是议论纷纷,一时间勤王妃在护国寺山下遇刺之事传的沸沸扬扬。
马车里,岳楚人靠着车壁,衣服敞开,左臂露在外,白皙的手臂上有一圈呈锯齿状的伤口,大约两三公分深,有的地方依旧在流血。
叮当在一旁拿着绢子给擦拭着血,小脸儿煞白,依旧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
“王妃,疼不疼?”看着岳楚人闭着眼睛,叮当小声的问道。
“还好。”回答,她的声音多多少少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有些乱,想着到底谁会花这么大手臂对付她,却是想不通。
那些人想必是要把她抓走,对她极其了解,而且抓她武器还特意用的白练,能够在远距离抓住她避免接近她中招。形势不利时就果断的遁走,明显一次不成还可以有第二次。
自从来到这世界,这是第一次受伤,也是第一次让她有些头痛。
下午时分进入了皇城,由护国寺众多武僧相送,这队伍进入皇城便引来了诸多关注。
走向勤王府,在进入铜雀街便看到了勤王府大门前满是禁军,一辆杏黄色的雕花马车停放在门前,这是丰延绍的銮驾。
马车刚停下,丰延苍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王妃,你可还好?”
将衣服整理了一下,岳楚人走出来,车外的丰延苍一眼就看到她全部都是血的左臂。血迹已经干涸在衣服上,但那颜色却依旧刺眼。
眸光一紧,丰延苍上前扶着岳楚人下来,看着她还算好的脸色稍稍放心,“还好么?”
“没事,就是流了点血。”浸染了整个袖子都是血,看起来有点吓人罢了。
“楚人,袭击你们的到底是何人,你可认识?”丰延绍从府中走出来,众护卫齐身单膝跪地。
“不认识。”摇摇头,岳楚人扭头看向阎靳,随后道:“若不是有阎将军,我可能就被抓走了,他也受伤了。”
丰延苍看向阎靳,阎靳也看过来,两个完全不相似的人对视,各具千秋。
“多谢。”丰延苍轻言,漂亮的眸子里却漾着真诚。
阎靳微微点头没有回答。
“先回府再说。”所有的护卫都受伤了,丰延绍斯文儒雅的脸庞也不禁绷紧。他们的护卫是何模样他自然了解,勤王府的护卫与他身边的护卫是一样的,他们都不敌,可想那群刺客是何等本事。
进府,丰延苍与岳楚人直接回到望月楼,丰延绍与阎靳还有护国寺的武僧在大厅中细说今日的事,其余挂彩的护卫都回到住处治伤。
望月楼偏厅,岳楚人坐在软榻上,丰延苍动手帮她把染血的衣服脱掉。叮当打来了温水,又搬来药箱,本想帮忙,但看起来她根本帮不上什么,就退下去了。
平日里满是温和的脸庞挂着阴云,丰延苍动作尽量放轻的给她擦拭手臂,那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皮肉破开的地方却有些外翻,看起来很是惨烈。
光着脚,下身仅着一条薄薄的长裤,上身就剩下一个象牙白的肚兜,岳楚人盘腿坐在软榻上任丰延苍服侍。
“不用那么小心,不怎么疼。”看他那么小心的模样,岳楚人抿唇轻声道。
丰延苍抬眼看向她,有些歉意,“若是今日陪着你不回来,你或许就不会受伤了。”有危险时不在身边,她会失望吧?
岳楚人笑笑,随后摇头,“这两件事没有因果关系,他们冲着我来的,纵使我身边有谁,也是躲不过。”阎靳的武功相较于丰延苍要高,有他在身边,她不是也伤了?
“以后就在府中,哪儿也不要去了。”丰延苍起身拿药,一边淡声道。
“你弄个笼子把我关起来算了,也免得有人来抓我。”岳楚人觉得这次是绝对躲不过去的,这一次他们没成功,没准下次就多了一倍的人,个个都是高手,那时不知该怎样抵挡。
“也未尝不可。把你藏起来吧,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回到她身边给她上药,丰延苍淡淡的说着,其中却不乏有认真的成分。
岳楚人失笑,抬眼瞅着他那张明显挂着乌云的脸,“你还真生气了?受伤的是我,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不然要我说,‘都怨你,你要是陪着我,我就不会受伤了。’你会高兴点?”
丰延苍看了她一眼,淡声道:“嗯,说吧。”
“切!现在受伤的是我,应当以我为中心,反倒我还得哄你。你这人做焦点做习惯了,全世界都得哄着你啊?老娘不干,我难受的很,没心情哄你玩儿。”冷叱着,任他给包扎,从她脸上完全看不出难受来。
“给我说说那些人的特征。”将软榻上的毯子拿来披在岳楚人身上,丰延苍坐在她身边,眸光认真且氤氲着乌云。
岳楚人抓着毯子把自己盖上,然后扭头看着他轻笑,“不用着急,雕儿在跟着他们。”那群人遁走时,金雕就跟上去了。尽管那时候小镇里都是人,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群人身上,谁也没注意到天上有一片黑影飞过。
看着她笑得开心的模样,丰延苍唇角上扬几分,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你比我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可怕?”挑眉,岳楚人不悦,这是什么词汇?
“是啊,给你处理伤口,整个过程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那皮肉都外翻着,也没有用麻药,那金创药又是烈性的,用上之后得疼几个时辰,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疼就疼嘛,皮肉而已。只要转移注意力,就感觉不到疼了。”这点疼不算什么,她初初接触毒物时,也不知吃了多少亏,疼是家常便饭。
“这个情形下,本应该你向我诉苦示弱,但你却表现的比大丈夫还要刚强,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失笑,丰延苍摇摇头,他的王妃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岳楚人眨眨眼,了然了他的意思。下一刻眉头一皱,苦着脸的靠进他怀里,“亲爱的,我好疼啊,安慰我。”
抱着她,丰延苍微微扬起下颌蹭着她的发顶轻笑不止,尽管她装的很像,可谓楚楚可怜。但是,转变的太快了,用她的话来说,看起来就是个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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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躲避,北王知真相
自从护国寺回来,丰延苍再也没有离开过府邸。
府中亦是多了许多护卫,白天晚上昼夜守卫,好似陷入了戒严状态。
岳楚人手臂上的伤愈合的差不多了,比当初想象的伤的要严重一些,因为她现在还不能随意的抬起手臂,会疼。
丰延苍几乎是没离开过她眼前,无论在用膳睡觉,亦或是他需要去书房处理事情,他们都在一起,这是纯正的形影不离。
书房中,岳楚人倚在软榻上迷迷糊糊,丰延苍坐于书案后处理桌子上那一堆的折子。
尽管他不出府,但不代表朝上那些事不需要他处理。而且在岳楚人看来,现在要处理的事情可能比在朝上的还要多。
时间静静过去,岳楚人再次醒来时,书案后的人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微微低头,从这个角度看他,那张脸更是无可挑剔。
就那么看了他许久,岳楚人脸色安逸。不过却发现,他除了两只手活动外,整个身体都一动没动,也不知过了这么久他僵没僵。
坐直了身体,她的左臂不如右臂那般动作自如,不过若不仔细看的话,几乎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这么久了,你一直都是这个姿势?”开口,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抬头,凤眸如渊,看着她歪头瞧着自己,丰延苍勾起薄唇,“睡醒了?”
慢慢眨眨眼,“这里不舒服,我脖子都僵了。”晃晃头,脑后的秀发随着她的动作轻甩。
“走两圈。”看了一眼房间,表示她可以在屋子里走。
站起身,岳楚人抖了抖肩膀,一边看着他,“和我一起走?”
摇摇头,丰延苍的姿势终于改变了下,只不过是由端正改为更端正了。
“你这样长时间坐着不活动,老了会腰疼。”似乎忘了,丰延苍平日里还练武,哪儿那么容易得腰骨病?
“不是还有王妃你这神医在么?”无声的轻笑,他那模样万分诱人。
“你还真赖上我了?来,不喜欢在屋子里转圈,我教你跳鬼步。”勾勾手指,岳楚人笑得眉眼弯弯。
丰延苍有些不解,“什么?”鬼步?那是什么?
“一种很容易学习的舞蹈动作而已,节奏感很强,适用于任何音乐。”她这个没什么跳舞天分的人都能很容易的学会了。
丰延苍满眼都是怀疑,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唇角含笑的温声道:“跳来我看看。”
岳楚人挑眉,瞧着他那一副大爷的姿势略有些不顺眼,不过听他那语气好像有些不屑似的,使得她扬起下颌哼了哼,然后走至屋子中间,一边斜睨着他道:“看好了,可坐稳了,不然吓你一溜跟斗。”
丰延苍完全拭目以待的模样,对于岳楚人他不是那么相信,就像那时她说给唱歌,结果如同鬼哭狼嚎。这次又说跳舞,估摸着也不是什么优美的舞蹈,听那名字就知道了。
将裙子提起来挽在腰带里,天气热她里面又没穿长裤子,露出两条修长的白腿来,瞬间就将某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岳楚人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要他看她的腿。
摆好了架势,岳楚人的四肢齐动,此舞步确实节奏感很强,而且具有相当的感染性,跳起来全身都在动,也的确达到了活动身体的目的。但是,若没有音乐跟着配合,就显得很诡异。
雅致的房间里,一人坐于书案后有些目瞪口呆,另一人长发飞舞的在跳着奇怪的舞蹈,怎么看都怪。
大约三分钟,岳楚人就停下了,大口的呼吸着,左臂还有点隐隐作痛。不过痛不痛的没关系,她更关心的是丰延苍此时那个表情。
丰延苍的确被震住了,她停下来许久他才回过神,视线从她腿上移开看向她的脸,好看的眉毛扬起,“跳完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好看是吧,没音乐跟着确实挺奇怪的。”她自己也感觉奇怪了。将裙子放下去,她扭身走到软榻上坐下,多多少少有些郁闷,她又被这古人鄙视了。
“不是不好看,可能确实是没有音乐的关系,看起来有点像中邪了。”很委婉的表达自己的看法,惹得岳楚人瞪眼。
忍住笑不再说,丰延苍其实没说,舞蹈不怎么样,但是腿还是很好看的。
“你眼光那么高,不如你给我跳一个?”挑眉,岳楚人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嫌疑。
慢慢的摇头,丰延苍轻笑的伸手,“过来。”
虽还是生气的模样,不过却是听话的起身走了过去。
拉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拽向自己,岳楚人身子一转坐在他腿上,人肉的座椅自是比其他都要舒坦,调整了一个最舒坦的姿势,岳楚人很是安逸的模样。
“是不是觉得无聊了?但为了你的安全,忍一忍吧。”圈着她的腰,丰延苍温声的说着。那声音恍若从窗口吹进来的轻柔的风,使得岳楚人不禁眯眼。
“倒不是无聊到要疯掉,只是一想到随时有人来抓我,感觉憋闷而已。”更多的是不服气,该是别人躲着她才对,她何时躲过别人?
“那群人身份成谜,无论密卫还是金雕都跟丢了,如此就更要小心才行。尽管这是皇城,天子脚下,但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如履平地一般。”有些话丰延苍没说,这个世界上如同那样的高手屈指可数。但他们却能一次出现十多人,其背后的势力可见一斑。
“所以,咱们只能躲在自己的小窝里了。”抬起没受伤的右手以食指挑着他的下颌,调戏一般的歪头在他唇角亲了一口,鼻息之间都是他的味道,好闻的很。
任她挑逗,丰延苍笑容依旧,漂亮的凤眸凝聚万千,幽深不可测。
阎靳带着阎字军亲兵返回了北方边关,走的那天岳楚人知道,不过却是没法儿相送。
细数这段时间,阎靳带着她游走在各种危险之中,护国寺又一直护她周全,对于阎靳,岳楚人是满心欣赏与感谢的。
这世上,阎靳独一无二,再也找不出一个如同他一样的人了。
来到这世界,能交到阎靳这样的朋友,岳楚人心生几分幸运之感。细数她认识的所有人,包括丰延苍与她自己在内,无一人的人品能及得上他。
她的手臂完全好了,夏季最炎热的时候也到了。虽然距离护国寺遇刺才过去七天,但却感觉过去了许久。整日在府中,不止是她自己,感觉别人好似也头顶长了蘑菇。
然而,就在这无聊的时候,宫里有好消息传来,阎苏怀孕了。
太医院的太医诊断过了,确实有喜了。不论宫里还是个个丰延绍党派的朝臣都相当高兴。有了子嗣,那么丰兆天退位就指日可待了。
消息传到了勤王府,叮当都很是高兴,岳楚人却很淡定,不过通过那脸上的笑能看得出,她也是高兴的。
“王妃,你说太子妃这一胎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相信所有人都在盼着是男孩儿。
“现在还断定不出,三个月后吧。三个月后,就能知道了。”现在还是一坨肉,根本看不出男女来。
叮当抿嘴笑,一边道:“别看王妃没有生过宝宝,但懂得比生个七八个孩子的夫人还要有经验。”
“你这丫头,越来越会说欠揍的话了。”斜睨叮当一眼,岳楚人假意轻叱,叮当也完全习惯了,对她的轻叱不痛不痒。
俩人在丰延苍的书房外间说话,内间丰延苍正在批折子,她们俩人说的话不可避免的传进了他的耳朵。几不可微的皱了皱眉头,提起生孩子的话题,他不禁的有些不悦,因为很多人都在私下议论他不能人道。
他不止一次的被冤枉,而且愈发的离谱。尽管他可以无视,但是无论如何还是有些在乎的。
“你去药房把那放在药柜里的一个苹果形的瓷瓶拿来,那里面有药你小心些。阎苏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一些特别的营养成分,一会儿要小苍子派人送到宫里去。”那是丰延绍和阎苏大婚第二天她炼出来的药,她必定会让阎苏生出一个聪慧无比的孩子,那将来的太子之位储君之位牢不可破。
叮当点点头离开去取药,一直在书房中批折子的丰延苍走了出来,一袭白衫飘然风雅,恍若乘风而来。
“既然这么惦记太子妃,不如亲自去看看?”他走过来,带来一股好闻的风。
岳楚人仰头看着他眉眼弯弯,“能出府了?”
丰延苍抬手捏了捏她的下颌,温声道:“其实相较于王府来说,皇宫里才是最安全的。”宫里也增加了大内侍卫,禁军;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只要有一点风声,就能惊动整个皇宫。
“就算很安全,那也是别人家。咱们去走动走动可以,却是不能住在那儿。”她知道丰延苍也必定是这样想的,不然不早就带着她进宫了?
“言之有理。对了,敏妃娘娘近来身体好了许多,平时无事还会出来走走。去看过五哥几次,亲手为五哥煲汤,着实惊着了五哥。”丰延苍笑道,用眼睛在感谢她,若不是岳楚人的话,敏妃又怎会那么快就好了?
岳楚人抿嘴笑了笑,“好事啊,五哥虽然会惊讶,但还是会开心的是吧。”
微微颌首,“五哥与母妃相处的时间较长,也记着很多母妃的事。敏妃娘娘与母妃样貌相似,每次看见敏妃娘娘,五哥都好似见着了母妃一样。”
“那你呢?”托着下颌,岳楚人歪头看着他。
丰延苍抬手卷着她肩头的长发,视线有些飘渺,“我都不记得母妃的模样了。”静贵妃去世时,他不过四五岁。
岳楚人有些微的不是滋味儿,虽她从未可怜过自己是个孤儿,但是却看不得丰延苍这个样子。
“听说静贵妃是个才女,气度不凡,想必你与五哥都很像她。若是你想不起静贵妃的模样,那就照着镜子看看自己。”红唇弯弯,岳楚人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好办法。”抚摸着她的脸颊,丰延苍轻声道。
“你这是间接的承认自己气度不凡很优秀?很狡诈嘛!”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岳楚人撇嘴轻叱。
“这可是你说的,在你心里,我还这么优秀?受宠若惊啊。”拉着她起来,他身子一转,刚刚她的位置被他占了去,而她则坐在了他的腿上。
“臭美。”抬手戳他挺直的鼻梁,鼻骨坚硬,这绝对是纯天然的,造不得一点假。
叮当很快的回来,进来就瞧见俩人黏黏糊糊的,她低着头的走过来,将手里那苹果形状的鲜红色瓷瓶递给岳楚人,尽管盖着盖子,但里面飘出来的香味儿却飘散了一路。弄得叮当几次好奇的想打开瞧瞧,到底用什么药做的这么香。
抱着瓷瓶,岳楚人歪头看了丰延苍一眼,随后道:“这叫做‘天资聪颖丸’,日后咱们有宝宝了,我也天天吃,保证生出个人精来。”
丰延苍勾唇轻笑,眉目间满是愉悦,单手圈着她的腰温柔的抚摸着,一边道:“考虑的这么远,我若是不努力,也太对不起你的长远打算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许笑得那么恶心。”抬起手肘顶他的胸口,岳楚人自己也抿嘴。
“进宫吧,看看太子妃,你也就安心了。”语气轻柔,那眸光亦是温和如水,将眼前的人完整的包纳其中。
一路进宫,没有出现任何意外。马车前后包围着四十几名护卫,一路来引得百姓环顾,更有不少议论纷纷,有人要抓岳楚人的事传成各种版本。但各种版本的幕后人都是未知,对方太过神秘。
入宫,丰延苍与岳楚人直接进入了后宫,阎苏的殿内静悄悄的,宫人们站在原地恍若机器人似的,不发出一点声音。
得知岳楚人与丰延苍来了,阎苏从卧室里出来,看起来是刚睡醒,有些睡眼朦胧。
“感觉可还好啊?”笑看着她,就是不用切脉,就阎苏这状态,一看就是有喜了。
阎苏抿唇笑笑,分别看了他们夫妻俩一眼,随后坐下道:“还好,就是很嗜睡。”
“正常现象。这个给你,每天吃一颗。来,我看看。”走过去,将一直托在手里的瓷瓶递给她身边的宫女,随后拿起她手,两指搭在腕间。
阎苏也很配合,相比较太医院的太医,她自然更信任岳楚人。这些日子她虽是没再碰任何药材毒物,但却一直在看书。睡醒了就看一会儿,困了就接着睡。
“一切正常,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好好养着。或许半月之后你会有些剧烈的反应,不过那都是正常的,不要害怕。”拍拍阎苏的肩膀,岳楚人一副大姐的模样。
阎苏点点头,“我知道了。”
回到丰延苍身边坐下,兀自拿起宫女奉上的消暑凉茶喝,对面阎苏笑意盈盈,将视线从岳楚人身上移开,而后投注到丰延苍的身上。
“老七,听说你现在对楚人是寸步不离,刚听到的时候我还不信,不过现在我信了。”按理说她这后宫男人是不能随意来的,就是亲兄阎靳来之前也需上报才成。不过瞧瞧此时丰延苍那满身天经地义的模样,就是丰延绍也无话可说。
“危险来临前从不提前告知,自是得做好防范。”丰延苍悠悠回答,就是一动不动也是个发光体。
阎苏点点头,“上次所幸楚人只受了点轻伤,若真是出了什么意外,我真是不敢想。”而且至今没查出那些刺客到底从哪儿来的,天子脚下,关乎的是大燕脸面问题。
“那还是多亏了你哥,若不是他一直护着我,我已经被抓走了。”若是那时阎靳松手,纵使护国寺武僧齐上,也未必能把她抢回来。
说道阎靳,阎苏的视线过多的在丰延苍的身上停留了下,看他面色无异才稍稍放心的微笑,“当初若不是你给他解毒,他现在的情况肯定很糟。互相帮助,咱们的关系就更牢不可破了。”作为阎苏来说,她自是愿意看到这种情形的。
“自然牢不可破,纵使你从此后不认我这个师傅了,但看在阎靳的面子上,我依旧得全心护着你,护着你肚子里的孩子。”或许她是唯一一个与他们兄妹都交清甚好的人。
阎苏抿嘴笑,看了一眼面色无变化的丰延苍,心下自是有些犯嘀咕。按照丰延苍的心性,他不会这么无动于衷才对,但此时的样子,让她都不禁有点相信,这个男人也有一颗宽阔的心胸。
没过多久,丰延绍来了,一袭杏黄的长袍,风度翩翩。
他对阎苏还是很好的,最起码在外人看来,他们俩属于那种相敬如宾的夫妻。不过在岳楚人看来,丰延绍会对每个人都这么好,看似多情,实际上那是无情。
与阎苏说了几句话,丰延绍便转移了视线,看向丰延苍与岳楚人。视线在触及岳楚人时稍作停顿,之后还是开口了,“今日上午北疆信使到了皇城,送来了北王的亲笔信。七月初七是北疆一年一度的重七兰夜节,北王盛情邀请。老七,你意如何?”丰延绍的话似乎有所保留,他并没有说北王裴袭夜邀请了谁。
岳楚人扭头看向丰延苍,他神色不变,恍似大山在他面前坍塌也能继续保持面不改色。
“现在这个情形,不宜离开皇城。”他悠悠道,语气虽轻,但拒绝的意思明显。
岳楚人慢慢的转过头,对面阎苏正看着她。两个女人对视,岳楚人在阎苏的眼睛里知道到了答案,“裴袭夜邀请的是我?”
丰延绍温雅一笑,随后道:“老七只知道北王邀请了你们夫妻,却是不知,在那信封的夹层里还藏了另外一封信。”说着,他从广袖的袖口中拿出来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抬手递给岳楚人。
岳楚人起身接过来,坐回原位打开,一旁丰延苍终于改变了姿势,倾身靠近她一同看向那张纸。
一看到纸上的内容,岳楚人的眉毛立即拧了起来,丰延苍也同样脸色一变,下颌骨以可见的速度紧绷了起来。
丰延绍看着他们微微摇头,“不必如此紧张,或许北王真的知道真相呢?正值大燕与北疆建交之际,北王又明知楚人本领,设下圈套陷阱的可能性很低。”
将纸上的字粗略的看完,岳楚人抬头看向丰延绍,“他既然说知道谁要抓我,那么也就是说,抓我的人很可能就是北疆的?”
丰延绍摇摇头又点点头,“他能将此信藏的这么隐秘,也必定是担心被外人看到。但整个北疆,似乎也没有任何需要他惧怕的人物。此事虽是蹊跷,但有一点他确实说对了,来人不善。”
岳楚人转头看向身边的丰延苍,想听听他是何意见。
丰延苍面色沉静,眸光幽深看不见底,修长的食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叩,一声一声,在厅内回响。
“事发到如今,密卫的调查没有一点收获。王妃的金雕曾跟踪他们,但最终还是跟丢了。他们身份成谜,调查亦是险阻重重。如今北王声称知道他们的身份,看这信件的发出时间,应当是王妃在护国寺遇刺之前的两天。他早早的便知道了此事,着实蹊跷。或许这是个陷阱,但他若是用这种陷阱实不像他北王的作风,所以,他的话还是很有可信度的。”淡淡的说着,丰延苍也是相信的。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你的意思是,你相信他说的话?”
“为什么不信?这几天一无所获,你又因此只能躲在府里。何时解决了他们,你身边的危机才能解除,难道你不想快点解决这危机?”微微扬眉,他那表情多少有些妖孽。
岳楚人微微蹙眉,愈发的看不透这古人的心性了,本以为他肯定会否定裴袭夜的说法的,结果却完全相反,他相信了。
其实若是细细琢磨,便也能摸清丰延苍的想法,他确实有些急躁,但更多的是尽快解决这事的急切。随时有危险在身边,这决计是他最厌恶的事情。而且密卫的调查一无所获,如今裴袭夜说他知道真相,那又何尝不试一试?
“但是你们不觉得,这事儿蹊跷太多了么?若那些人就是北王派来的,抓楚人没抓到,于是他便想了这么一招来引楚人去北疆。待得楚人到了北疆,他一举把楚人控制住,那时边关举兵也来不及了。”阎苏说话,对于裴袭夜的人品,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不会。”不等那二人说话,岳楚人先摇了摇头,“他还没有那么无聊会来抓我,而且是不惜带一个残废的我回去。”那群白衣人虽是要抓走她,但从伤了她看得出,他们并不担心带一个伤了残了的她回去复命会有不妥,由此可看出,那幕后之人就是想抓她而已,只要还活着,其余怎样都不在乎。
“你如何确定,抓你的就肯定不是他?”扭头看着岳楚人,丰延苍低声道。
岳楚人转过头来看着他,因着两张椅子挨着,所以她微微倾身就靠近了他,“没有原因,就是不会。”
丰延苍几不可微的挑眉,明显不爱听这话。
“既然老七也觉得可信,那这一趟就要交给你们了。不过现今敌在暗我在明,你们路上需小心。”丰延绍开口打破两人的对视。
“是。”丰延苍回话,那边岳楚人却微微蹙眉,要他们去北疆?说真的,她并不想去。
阎苏看着岳楚人,她也同样担心。她不似他们那么相信裴袭夜,与那人合作无外乎是与虎谋皮。丰延苍与岳楚人固然都很聪明,但到时到了别人的地盘,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若有危险,阎靳在边关也来不及救他们。
想起阎靳,阎苏不禁暗暗叹息。玉林方丈早就有言,说阎靳是孤星之命,那时她不信,他们的一切都是别人在做主,他又怎会孤独到老?
不过现在,她有些相信了。尤其是看到岳楚人时,她就更加相信了。
------题外话------
亲们,今儿听风临时有事,明天多更0:>_
105、乔装,逃跑
裴袭夜的目的,岳楚人猜不出来。但此次他力邀她去北疆,岳楚人总觉得他还有别的事儿。若只是告诉她那要抓她的人是谁,以他的脾性虽然会故弄玄虚,但应当不会弄出这么大的玄虚来,偏偏要她走一趟北疆。
询问丰延苍,他只是笑着摇摇头说不知,具体真不知假不知岳楚人不知道,反正她已经迷糊了。
因为不能出府,所以好多事情都要戚峰跑,皇城济世堂还好说,离得较近。丰延苍派去管事的人经常汇报济世堂的情况,一切都很顺利。
但关州就太远了,她通过书生张得知了一些情况,戚建也会按时的往回送信。前几天戚峰跑关州时,直接将丰延星也带了去,他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
想来想去,其实开办济世堂她也没操多少心,她的任务就是负责掏钱,这老板做的如此轻松。
北疆他们是一定要去的,只是哪天上路还未定,不过此时马上六月下旬,无论如何也得七月七赶到北疆中都。一切事情都有丰延苍定夺,岳楚人也不过问,等着他安排就好了。
近几天一直很平静,府中大批护卫,丰延苍又时时刻刻的陪着她,某一时间,她似乎都忘了有人还要抓她的事情。
艳阳高照,府中唯一一处有水的地方,一个小型的面积不过三十平米的小鱼池边,岳楚人坐在栏杆上,将手里的糕点渣儿往池里扔。池里那些颜色鲜艳的鱼儿有条不紊的争抢,这些鱼儿看起来比别的鱼要稳重许多。那是因为岳楚人给它们喂过药。
细数府里的动物,恐怕都吃过岳楚人的药,所以表现的也与别处的动物不同。好在这府里平时没什么人来,若是外人看见,想必会吓一跳。
一碗的糕点渣儿见底儿,岳楚人吹了声口哨,下一刻鱼儿们优哉游哉的各自游开,真的如同成精了一般,都听得懂她的意思。
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岳楚人轻声叹气,纵观这整个偌大的府邸,唯独眼前这一个鱼池。像别的府邸都有什么荷塘人工湖啥的,闲来无事还能泛舟采莲子,在这儿,只能闲来无事抓鱼玩儿了。
以前这府里也是有荷塘的,不过被填上了,填上的时候岳楚人还着实可惜了一般。不过那时候她与丰延苍又不是现在这种关系,所以她的可惜当然也只是在心里。现在想来,或许当时拦下来好了,就在这无聊的时候可以泛舟到那荷塘里悠闲自在一番。
一只手突然的按在她的肩头,岳楚人猛的回头,那张怎么也看不厌的脸进入视线,她轻叱一声然后抿嘴笑,“那么喜欢装鬼?不过下次你得换个招式,总用这一招儿,我都不觉得新奇了。”
一袭白衫风雅飘然,听闻此话,丰延苍唇角上扬,转身坐在她身边,看了一眼池塘随后道:“哪里舍得吓你,已经极度无聊了,再真吓着了你,你就疯了。”
“你才疯了。我没有无聊,喂喂鱼逗逗鸟儿也挺有意思的。”趴在栏杆上歪头瞅着他,岳楚人稍稍有些口是心非。不过能这样整天看着他,倒也算不上无聊了。
“天气太热,此时北方应该会凉爽些。”似是无意的说道,惹得岳楚人挑眉瞅他。
丰延苍淡定自若,唇角的笑格外诱人。
“你这话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即日启程去北疆了?”估摸着他是这个意思,不然为何特意提了一句北方?
丰延苍笑而不语,惹得岳楚人抬腿踹他。
“太粗鲁了,现今已发展到对本王非打即骂的地步了。”微微摇头,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不服气?”抿嘴,岳楚人假意冷哼,装的却是很像是那么回事儿。
“服气啊,能得王妃打骂,荣幸之至。”轻笑,看着她仰着下颌很得意的模样,笑意更深。
“油嘴滑舌,你现在越来越能说会道了。过来我瞧瞧,可是舌头上长花儿了。”抬手捏着他的下颌,非要看看他的舌头不可。
丰延苍抓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带,岳楚人顺势的靠在他身上,亭子里清风习习,就这般靠着他舒坦至极。
“咱们明日上路,不过须得简装低调。三日后,北上的队伍才会出发。”原来是这样制定的计划,悄无声息尽量低调的行进,以摆脱掉那些白衣人的纠缠。
“好啊,那我要去准备一下。”欲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不料他用力的拥住她,让她动惮不得。
躺在她怀里仰头看着他,“要做什么?”抿嘴,从这个角度看他格外好看。
“那么着急做什么,时间还有很多,陪我。”单手抚摸着她的下颌脖颈,他慢慢倾身,岳楚人轻笑的抬手搂住他的颈项拉向自己,清风吹袭阳光明媚,独有这里空气都散着甜味儿。
北行相较于南行似乎多了些吸引力,因为这个时节包括皇城以及南方都热的如同蒸笼。唯独北方天高气爽,只是想想就让人羡慕不已。
一路北行,如同丰延苍所说极尽低调之事。丰延苍化作普通的富家游学公子,岳楚人在他的逼迫下扮作了小厮,为此她颇有微词,见过长得她这般细皮嫩肉高挑漂亮的小厮么?
不过最后她还是妥协了,骑着一匹外貌不怎么样的马儿跟在他身后,尤其在路过城镇的时候,她更是一副狗腿的模样,看的丰延苍极其愉悦。
与他们一同北上的自然还有无数护卫,只不过都分散开了,就是夜晚住进了同一家客栈,他们也装作不认识,如此做戏虽有些麻烦,但也确实是为安全考虑,而且这些人一个个装的都挺上瘾的。
一个小镇,人不多,但来往路经这人的人倒是不少。
牵着马走进镇子,丰延苍在前单手负后步履从容优雅,穿着相较于普通百姓来说要高档一些的白衫,同色发带束发,又恢复了那教书先生的姿态,说他是个游学书生还当真不会有人怀疑。
后面两步的距离外,岳楚人则比较惨了点,浅灰色的长衫包裹着修长的身子,料子厚重,使得她相当热。而且里面还缠了束胸,更是有点憋闷喘不上气。
牵着两匹马,跟在满身闲适清爽的丰延苍后面,若是不看她那漂亮的脸蛋黑亮的头发,还当真就以为是个普通的小厮。
但样貌出众,来往回顾他们的人很多,惊讶于那公子的气质,更惊讶于那小厮的样貌。尽管此时那小厮有些气鼓鼓又满头大汗的模样,但仍旧挡不住其漂亮至极的五官。
走了许久,前方步履闲适的人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那满头大汗的‘小厮’,唇角的笑极其诱人。
“小楚,咱们今儿就在这儿歇下了如何?”抬手一指,旁边就是一间客栈。
岳楚人没好气,瞧着他笑得那得意的样子很想给他一脚,过了今儿,这游戏就不玩儿了,做小厮太辛苦了,她要做大爷。
“您老说的算,您说这儿歇了就这儿歇。”点点头,两只手都抓着马缰,额头上的汗流下来她也空不出手来擦,只能任它流下来。
丰延苍凤眸含笑,抬手以食指拂去她脸颊和鼻尖上的汗,对于公子与小厮来说,俩人的动作有些暧昧。
“走吧。”步伐轻松的先走进了客栈的大门,岳楚人在门口等了大约一分钟,里面奔出来一个小二,从她手里把两匹马接过去了。
松一口气,岳楚人从马背上拿过包袱,随后走进客栈内。
丰延苍只订了一间房,小二带着两个人上楼,全程眼神都怪怪的。
岳楚人无暇管,包袱款款的跟在后,待得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终于出了一口长气。
“累了?快歇歇吧。”身后的人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椅子上,与刚刚的态度天差地别。
“滚蛋,现在奉承老娘不好使了。姓丰的,明儿咱俩换,你做小厮,我做大爷。”扭头瞅着他横眉竖眼,这小厮太憋气,她不要做了。
丰延苍笑得漂亮,不止是脸在笑,眼睛都在笑,可见有多开心。
从一旁取来了纸扇坐在她身边给她扇风,一边悠悠道:“当时给了你数个选择,是你选择了小厮,三天不到,你就烦了?”
岳楚人冷哼一声,“马夫,跛脚丫鬟,口吃的挑夫;一共就这几个选择,我不选择做小厮,难不成要做马夫?”他就是在逼她选择小厮,别以为她不知道。
“也仅仅在外做小厮罢了,你看看这到了没人的地方,我这个做公子的还不是得伺候你?”给扇着风,丰延苍轻言轻语。
“哼,这世上欺负了我还能活着笑得出来的就你丰延苍一人儿,别得了便宜卖乖。给我要水去,我要洗澡。”起身走到床边躺下,她快要中暑了。
丰延苍听话的起身走出房间吩咐小二给备水,如此一看,他这个公子做的也不怎么顺心顺意。
关上房门,丰延苍走回床边,床上的人鞋子没脱就那么歪着身子躺在那儿,姿势虽是随意,但却透着别样的风情。
墨发铺在床上,映着她的脸格外白皙。
她闭着眼睛,那模样真是累坏了。其实岳楚人是热的,此时动一动都流汗的情形,她还是闭着眼睛躺着较好。
唇角的笑不曾褪去,丰延苍微微倾身抬手擦拭着她鼻尖上的汗珠,热乎乎的鼻息吹在他手上。
“若真的很累,洗过了澡再睡。”微微用力把她拉到自己腿上躺着,丰延苍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轻声道。
“别碰我,让我躺一会儿,一会儿就成。”闭着眼睛嘟囔,红扑扑的脸蛋散着一股潮热。
“是不是太热了?不然把衣服脱了?我答应你,明天不要你做小厮了,咱们就扮作一对儿正常的夫妻,好么?”说着,他温柔的伸手去解她的腰带,岳楚人有感觉,不过却没阻止。她确实很热,而且还憋得慌,束在胸上的布帛太紧了,男人哪是那么好装的?
料子有些厚重的衣服敞开,里面她穿着长裤,上面则就是一截束胸,包括肚脐在外的腰都露在外。
丰延苍并不知她里面穿的什么,打开了衣服就看见了白皙平坦的腹部,一时间他的动作也停止了。
躺在他腿上的岳楚人虽闭着眼睛,不过却抿起了唇,“吓着了?咱俩的肚子长的一个模样,没什么可怕的。”懒洋洋的说着,她还隐隐的有点得意。
看了她一眼,丰延苍微微摇头,“我与你可是不一样,若是不信,咱们比比?”
“比你个头!我还不知道咱俩构造不一样?若是构造一样,以后咱俩怎么生孩子?”睁眼,晶亮的眼睛黑白分明。
低头看着她,丰延苍一直保持着微笑,注视着她的眼睛,一旁的手却抬起放置在了她的腹部。摩挲着那滑腻的肌肤,他的眸子变得幽深,而岳楚人的脸以可见的速度变红。
“是不是呼吸有些困难?”手掌游移到肋间,手指挑起束胸布帛的边缘,他一边低声轻问。那声音似带着蛊惑,让人神思荡漾。
“嗯。”低低的答应了一声,岳楚人就那么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眸子蒙上一层雾霭。此时青天白日的,她完全看得见他的眼神变化,虽然不好意思,不过她却想继续。
挑开她胸前的布帛,紧绷感瞬间消失,岳楚人无意识的深吸一口气,丰延苍同时扯掉布帛,两团白兔弹跳而出。
丰延苍的视线固定在那一处,眸光幽深,而且呼吸变乱。
岳楚人只觉得胸前有风在吹,吹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当然的,还有雪山上的一抹红珠。
抬手覆上,岳楚人身子抖了抖,丰延苍单手把她抱起来面对着他。倾身吻上她的唇,覆在她胸前的手微微收紧,岳楚人的身子也跟着紧绷起来。
叩叩叩。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随后便是小二的声音,“客官,热水准备好了,现在给您送进去?”
丰延苍的动作一顿,岳楚人同时推开他身子一滚滚入床里侧,掀起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连带着整个脑袋也一并盖上了。
长长地呼吸几次,丰延苍站起身将床幔放下来,随后走至门口开门。
小二拎着热水桶进来,一眼瞥见了那床幔放下的床,脸上闪过几分受不了。大白天的,两个男人躲在一间房里,有人进来了还把床幔放下来了,在干什么想必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对于小二的眼色,丰延苍恍若未知,风雅飘然的站在床侧看着小二一趟一趟的运送热水直至将浴桶填满。
关上房门,丰延苍走至床边撩起床幔,某个人还是那个姿势蒙在被子里。
好看的笑自唇角荡漾开去,“起来洗澡吧。”
“你出去。”闷闷的声音由被子下响起,某个女人现在想起不好意思来了。
轻笑,丰延苍猛的倾身一手扯开被子一手拽着她把她拖出来,随后拦腰将她抱起来。
岳楚人双臂环胸,瞪着眼睛看着抱着她走向屏风后的人,用怒意遮挡羞赧,不过效果平平,因为脸颊还是那样绯红。
“需要我帮你么?”在浴桶边停下,丰延苍抱着她询问道。
“不需要。”冷声回答,却惹得丰延苍笑得更开心。
微微弯身将她放下,为了顾及她此时的脸面,丰延苍很君子的没再看她,愉悦的转身走出屏风后,独留那人儿放松的长出一口气。
翌日,当那二人再从客栈里出来时,惊呆了小二。
昨儿还是个灰布衣的小厮,今儿变成了一漂亮姑娘了!
傻呆呆的从后院给牵来了马,小二呆愣的瞅着岳楚人,还真是个姑娘啊!
岳楚人面无表情,不经意扫了那小二一眼,倒是把那呆愣的小二吓了一跳。一哆嗦的样子逗笑岳楚人,小二瞅着她笑,更傻了。
“走吧。”丰延苍自己牵马,今儿岳楚人已经不是小厮了,他也无法再欺负她了。
“走。”红唇弯弯的牵着马与丰延苍一同离开,那傻呆小二站在门口一直瞅着他们消失。
出了小镇,二人上马,速度一致顺着官道向北行进。
有马儿快跑,清风习习,尽管大太阳在头顶,但也十分凉爽。
长发飞扬,岳楚人心情不错,不同于前两天,几乎整天都嘟着嘴冷着脸,活像有人欠她几百万。
一身白色的长裙,布料普通,腰间有一个小布袋,硬性的料子板板整整,上面用银线绣着祥云图案,精致的很。
这袋子是叮当连夜赶出来的,里面装着岳楚人的宝贝。这次带的太多,仅放在身上放不下,所以便多了这么一个布袋。
“小苍子,咱们会不会太快,他们跟不上了?”说的是跟在后面的护卫,今早在镇上走就没看见他们。
“他们会追上来的,不必担心。”转头看着她,他唇角的笑如同此时吹在脸上的风,只是看着就那般舒服。
“从早上开始,我的眼皮就在跳,不安心。”两匹马速度一致,相距不过一米,岳楚人的声音不高,丰延苍自然也听得清楚。
“眼皮跳为何不安心?”丰延苍不解,他并不知道眼皮跳有灾祸的民间传说。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右眼在跳,所以觉得会有坏事发生。”歪头瞅着他,岳楚人微微纠结着眉头,可爱的紧。
“这是什么说法?我记得你与叮当说过,左眼跳桃花开的。”丰延苍淡笑摇头,她总是换说法。
“那是逗她玩的,左眼跳桃花开,右眼跳菊—花开。”撇嘴,逗小孩儿玩的也能信?
丰延苍微微扬眉,“桃花我理解,不过菊—花何解?”实不能理解。
岳楚人闻言立即笑起来,而且笑得很坏,“你真想知道?”
看着她那笑,丰延苍直觉不是什么好说法,不过却是想知道。
岳楚人嘻嘻笑,拽了拽马缰靠近他,然后勾勾手指要他附耳过来。丰延苍靠过来,岳楚人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丰延苍满脸无语,瞧着岳楚人笑得开心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够猥琐。”
“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玩儿?”岳楚人开心至极,尤其瞧着丰延苍那无语的模样更乐了。
“美好的事物被你解释过后就变得猥琐龌龊了,我已见识了数次了,为何总是不长记性?”像是在斥责自己,但其实是在影射她。
“少说的你好像多纯洁似的,我还知道很多好玩儿的,往后每天给你说一样儿。”扬着下颌,岳楚人势必也要把丰延苍变猥琐了不可。
丰延苍微微摇头以示拒绝,不过他只拒绝并不管用,某人来了兴致,怎么也挡不住。
打马前行,官道建在山峦之间,道路两边崇山峻岭,不时有飞鸟惊起,天高云淡,这是常年生活在城里的人鲜少能看见的景色。
岳楚人很喜欢这景色,走马观花似乎也忘记了右眼跳的事儿。然而,右眼跳的预言似乎成真了,左前方的丰延苍勒紧马缰放慢了速度,岳楚人追到他身边时他抬手把她的马儿也拦了下来。
环顾了一圈两旁连绵的深山,岳楚人微微蹙眉,“怎么了?”
丰延苍神色沉敛,目视前方,幽深的眸子有丝丝锐利划过,“你觉得,咱们从山里走怎么样?”
岳楚人心头一跳,无意识的靠近他,“你觉得不对劲儿?”远方的官道什么都没有,她又没那顺风耳的本领,什么都听不见。
深不见底的眸子由前方的山林间掠过,丰延苍抓住岳楚人的手猛的跃起,自马儿上跳下,恍若一阵风的掠进林中。
同一时刻,前方官道路两边跃出一个个白影,恍若鬼魅一般,瞬间移至丰延苍与岳楚人刚刚停下的地方,顺着二人消失的林中追去。不下十人,个个迅疾如风。
茂密的林中,丰延苍带着岳楚人快速疾走。岳楚人抱着他的腰偏头看着前方,他速度太快,好几次她都觉得要撞在树干上了,但每次都能擦着树干边缘而过,如此急速他能如此自如的控制方向,使得岳楚人暗暗赞叹。
然而,丰延苍毕竟是带着一个人,那些白衣人又是高手中的高手,从一个小山头上翻过去后,就听见后面传来刷拉拉的声响。
扭头朝后看去,大约百米之外的林中,一个个白影急速追来,他们如同被丝线吊着的木偶一般,那姿态很诡异。
耳边,丰延苍的呼吸渐渐加重,岳楚人松开一只手在腰间摸索着,几下摸出一把东西来,抬手朝着后方使劲扔出去。一个个豆儿状的物体在半空化成虫状,发出嘶嘶的声响落地又跳起,朝着那急速跃过来的白衣人冲去。
白衣人亦是看见了那跳跃着朝他们冲过来的虫子,立即改变方向避开,反应极快。
被丰延苍抱着前行的岳楚人亦是看见了,不由得冷哼,又从布袋里掏出一个核桃大的黑丸,用力的扔出去,只听得闷闷的轰的一声,一片黑雾升腾而起,急速蔓延出去,眨眼间将后面的林子笼罩住。
“快走。”趁此时机,岳楚人轻呼了一声,丰延苍脚下的速度也加快,被黑雾笼罩的树林渐渐远去。
为了对付那些白衣人,岳楚人这次可是下了大本儿。每一样宝贝都是花费了许多时间培植出来的,那时都放在药房里做镇房之宝,这次出行全部取了出来。每用一样她都心疼的要死,不过效果却是不错,纵使他们武功高强,一时也难以脱困。
翻过了两座山,丰延苍才渐渐停下来。岳楚人双脚落地,被他抱着狂奔,她两条腿都有点麻了。
“没事吧,来,歇歇。”抱着丰延苍的手臂让他坐下,岳楚人从袋子里翻倒出一粒药来塞进他嘴里。
丰延苍除了呼吸有些急促外一切都正常,难以想象狂奔了这么远他还满身风雅,束起的墨发丝毫未乱,好似不过做了个小运动而已。
一屁股坐在丰延苍对面,岳楚人看着他轻笑,“咱们怂了点哈,连打都不跟人家打拔腿就跑,若是传出去,你这脸还往哪儿放?”
“就算是交手了,咱们最后也得逃跑。既然早晚得逃跑,何必费力气与他们动手?”丰延苍唇角含笑,倚着树干悠悠的说道,在这深山老林里,他那模样恍若林间妖孽。
“任何丢人现眼的事儿到了你嘴里都变得理所当然,我喜欢。”逃跑这么怂的事现在也成了高智商的战术,档次立即上来了。
“还是归功于王妃,否则怎么会跑的这么容易。”似乎歇过来了,丰延苍坐直身体,漂亮的凤眸聚满光辉。
微微扬起下颌,如此奉承她爱听极了。
“走吧,尽快离开这山里。咱们的行踪暴露了,恐怕接下来围堵的人会更多了。”起身,丰延苍依旧满身风雅,但是那眸子却锐利万丈。
“是啊,没准儿还真是我今儿换回女装惹的祸。哎呀,这次把严青他们彻底甩了。”一边站起身,猛的想到了跟在后面的护卫。
“与你换回女装没有什么关系,也或许是他们泄露了行踪,那些白衣人才找到了我们。”丰延苍摇摇头,他觉得可能是严青他们泄露了行踪,并不是他们俩。
岳楚人眨眨眼,“你是说,他们可能比咱们先行泄露了踪迹?”想想也有可能,在镇上就没看到他们。
“或许,走吧。”握住岳楚人的手朝着深山走去,速度不似刚刚那般快,不过却也不慢,仅仅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这一次的北行比之岳楚人想象的要精彩的多,白天时侥幸的甩掉了那些白衣人,晚上就碰到了负伤的护卫。正是严青的所带领的一小队,五个人,个个负伤。
在一个长满了苔藓的山洞里,几个受伤的人互相的给对方上药,远处一堆篝火后,岳楚人盘膝坐在一块大石上,洞口处,还未来得及处理伤口的严青正在给丰延苍禀报昨晚与今天所遇到的事。
不止是岳楚人丰延苍与分成十个小队的护卫走散了,几个小队之间也走散了。坐在石头上,岳楚人无奈的摇摇头,如此惨烈对于所有人来说恐怕都是第一次,对于她来说也是第一次。活了这么久,她第一次经历如此惊心动魄的事,追杀,逃跑,负伤,真是有趣。
低头在腰间的布袋里翻找,而后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圆形的木盒,屈指在盒子上下有规律的弹了几下,随后拧开了盖子。
一个肉呼呼的大黑虫子窝在木盒里,全身无毛,看起来有点恶心。
吹了声口哨,盒子里的肉虫子动了动,那扭曲的姿态让人看着起鸡皮疙瘩。
将虫子倒扣出木盒放置在旁边的石头上,岳楚人也不曾用手碰它。
拿出裹着金箔的紫竹笛放在唇边,悠扬的笛音响起,山洞里的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看过来之后便也注意到了岳楚人此时所对着的那块石头上一只肉呼呼不亚于成年人中指长度的肉虫子,尽管都是大男人,但是那虫子的姿态实在恶心,不由得都微微蹙眉。
笛音算不上好听,但也绝对不刺耳,那虫子慢慢的随着笛音扭动,像是在跳舞。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笛音微微变调,如同招鬼时的调子,扭曲着。
不止是笛音扭曲,那大黑虫子也扭曲。蓦地,大黑虫子的背部裂开一条缝,越来越大,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涌出。
山洞里其他人不出声,但个个脸色都不怎么好,这场面实在有点恶心。
呼!大黑虫子的身体整个裂开,一群小飞虫飞了出来,密密麻麻如同牛虻,呼啦的飞出来呜呜泱泱的在山洞里飞着。
笛音一转,呜呜泱泱的小飞虫也调转了方向直奔山洞口。洞口的丰延苍与严青立即退避到两边,看着那群小飞虫从眼前飞过飞出山洞。
它们飞走了,笛音也消失了。岳楚人放下笛子,抬手将石头上躺着的那仅剩一块黑皮的大虫子捡起来放回木盒子,全程面不改色。
在场的人脸色各异,尽管岳楚人经常弄出一些诡异的东西来,但这次的绝对不止是诡异那么简单了,是恶心。
抬眼,隔着火光与丰延苍对视,她扬了扬眉尾笑得风情万种,丰延苍唇角微勾,一个眼神一个笑,无需任何语言一切透彻。0:>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