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手段,女人之间
章节名:076、手段,女人之间
“怎么回事儿?”丰兆天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带着明显的不悦。
“皇上,依臣妾看,是老六的老毛病又犯了。”陈妃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妖妖娆娆,醉人的很。
整个殿内的人都不语,全部看着蜷在地上还在惨叫的六王,表情各异。
“老七媳妇儿,到底怎么回事儿?”丰兆天站起身,想必自己的儿子什么模样他也清楚,语气缓和了许多。
岳楚人慢慢站起来,视线从对面所有人身上划过,随后落在丰兆天的身上,“六王要我给他看病,我发现六王体内毒气很甚,给他放放毒。”
“你、、、、胡说、、、、噢!”六王痛苦的声音响起,他蜷在地上想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我胡说?六王不信那就等着看看,看看从明天开始,你的男性象征还能不能站得起来。”垂眸扫了一眼蜷在地上的人,岳楚人冷哼,人渣!
丰兆天微微皱眉,岳楚人敢这样说就说明她肯定是给老六做了手脚,不过倒也该让他受点教训消停消停。一番思量,丰兆天并没有继续质问。
“父皇,刚刚的确是六弟欲对七王妃不轨,七王妃摆明了不想理会他,他却偏偏往上靠,这才惹恼了七王妃。”三王,洋洋洒洒的说道。刚刚他一直在注意着六王,所以,他们这边发生的事儿他都知道。
大家的视线又转向三王,岳楚人明显厌恶,丰延苍眸色清冷,至始至终,他站在岳楚人身边没挪动一步。
“父皇,今日是家宴。大家齐聚一回不容易,老六也已经受到了教训,这事儿就先告一段落吧。”襄王气度不凡,也不怪丰延绍佯装低调的避开与他正面冲突。
岳楚人调转视线看向那襄王,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他,这人、、、有与丰延绍较量一番的本事。
“来人,把老六带下去。待得今日宫宴过了,朕再收拾你。”丰兆天挥手,对那些不争气的儿子好似除了厌恶也没别的感情了。
蜷在地上的六王被几个小太监拖下去,那看起来胆子很小的六王妃也跟着猫腰退下去,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老七媳妇儿,你这次下手不重吧?”丰兆天坐下,看着下面面无表情的岳楚人沉声道。
抬眼看向丰兆天,岳楚人假意的扯了扯唇角,长眼的都能看的出她笑的有多假,“不重,不管怎么说,那可是六王啊。”最多日后不能人道,算是她为良家妇女报仇了。
丰兆天慢慢的点点头,一旁陈妃无骨的攀上来,“皇上,您别气,襄王说得对,这次老六算是得到教训了,日后必能收敛。七王妃性子冲,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儿。”软糯的声音让人骨头都酥了。
“愈发胆大妄为了。”丰兆天沉声,眸光幽深的看着下面,那一句不知说的是谁。
陈妃眼波流转,下一刻轻笑,“老六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若是改了,那恐怕就不是他了。”
丰兆天扭头,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朕说的是老七媳妇儿。”
陈妃一愣,似乎也没想到丰兆天会这样说,“臣妾多言了,不过,这话若是让七王妃听了去,恐怕会生气。”
丰兆天蓦地笑起来,“爱妃与那老七媳妇儿一共说不过五句话,怎的数次为她辩解?”
陈妃红唇努起,像是个小女孩似的晃了晃身子,“皇上,您今儿怎么这么喜欢吓唬人?那七王妃无论哪方面也比六王好许多,两相相比,臣妾自是喜欢七王妃。难不成皇上要听臣妾说喜欢六王?反正臣妾说话一向直来直去,所谓忠言逆耳,皇上您若是不喜欢听,臣妾以后少说就是了。”有些不高兴的偏开脸,就是如此,陈妃的动作模样也**的紧。
丰兆天笑着抬手搂住她的肩膀轻拍两下,姿态宠溺。
下方歌舞继续,坐在原位,岳楚人挺直了脊梁仰着下颌满身写着不好惹。
旁边,丰延苍风雅如初,唇畔的笑温和而又平易近人,若是以往,恐怕周边的人都会忍不住的往这里靠近。但此时,因着他的王妃刚刚的举动,此时已无人敢靠近了。
“楚人,吃点东西。”阎苏从一旁走过来,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这是岳楚人喜欢吃的。
看向阎苏,岳楚人神色缓和了许多,“那边皇上和陈妃在说我呢是不是?”余光瞧着陈妃不住的往她这边比划,岳楚人估摸着就是这回事儿。
“不用担心,陈妃肯定不会败坏你。”在岳楚人的另一边坐下,阎苏说起陈妃面色很自然。
岳楚人无谓的挑了挑眉尾,“我现在不怕败坏,谁想败坏我现在就可以站出来,正巧刚刚不尽兴呢。”她不止是看不上那个人渣六王,那禽兽变态的三王她也不喜欢。
阎苏温婉的笑着,扫了一眼淡笑自若的丰延苍,“老七,可是还生气呢?”
凤眸如渊,丰延苍唇角微勾,“为何生气?你想多了。”
“我倒是希望是我想多了,老六没什么大作用,你别生气。你五哥特意让我来告诉你,你若是一有动作,皇上他肯定会知道。”压低了声音,在歌舞声下,阎苏的声音几近于无。
岳楚人挑眉,随后扭头看向丰延苍,仔细的研究了一下他的脸,“你这也不像是要杀人的模样啊,五哥瞎操什么心?”
丰延苍笑得温和,看着岳楚人的视线也温柔如水。
那边阎苏摇摇头,拉了岳楚人一把,随后道:“他越是这样就证明他把一切都想好了,楚人,你已经教训过老六了,就此放过他吧。”
“凭什么?我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调戏我的人,而且我丈夫就在身边。如此胆大妄为,人渣禽兽,不死也得残。”阎苏那么一说,岳楚人觉得丰延苍或许还真是生气了。刚刚他一直没说话,笑得与往常一样,但她被调戏了他该生气才对。或许这就是他表达生气的方式?丰延绍倒是清楚的很。
“听我的没错,老七若生起气来,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低声说完,阎苏拍拍她的肩膀离开。
岳楚人扭头看了一眼上方正在与陈妃喝酒的丰兆天,随后稍稍的朝着丰延苍挪了几寸,“小苍子,你真生气了?”
“没有。”抓住她的手握住,丰延苍温声回答,好听的紧。
“你别生气了,我又不是有多好欺负,不解气我会亲手教训他的,你无须插手。”晃了晃他的手臂,岳楚人眨着眼睛看着他。
丰延苍垂眸看着她的脸,蓦地一笑,“好。”
“真乖。”捏了捏他的手掌,岳楚人眉眼弯弯。
整个宫宴就用去了差不多一下午,晚上还有台戏,众人三三两两的开始离开,去往戏台。
趁着此时间,岳楚人与丰延苍说了一声,然后走向在宫女陪伴下要离开雀台的敏妃娘娘。
“娘娘。”慢步走过去,岳楚人眉眼含笑的喊了一声,那边敏妃一行人停下了脚步。
“是七王妃。”看见岳楚人,敏妃脸上的表情有片刻僵滞,随后微笑,那好看的脸庞因着那笑看起来很纯真,根本就不像年逾四十的妇人。
“娘娘这是要去往戏台?咱们同走吧。”岳楚人微微低头看着她,她比一般的女子都要高一些,所以从姿态上来看,岳楚人每每都有那么一股盛气凌人的味道。
“好啊,七王妃请。”敏妃点点头,声音软软的,怯怯的。
走出雀台,冷空气扑面而来,岳楚人拢紧了身上的狐裘披风,一旁敏妃身穿毛茸茸的坎肩,双手插在同样毛茸茸的暖袖里,看起来更加天真无辜。
“娘娘在宫中多少年了?”慢步走着,岳楚人目视前方随口问道。
敏妃微微偏头看了岳楚人一眼,随后轻声道:“二十几年了,好似昨天。”
岳楚人慢慢点点头,“是啊,想必难忘的事情必定有不少,日里夜里也会想的很多。看娘娘的脸色,是不是夜里经常被噩梦惊醒?”
敏妃一诧,那一瞬间的慌张像个懵懂的小女孩,“我、、、我的身体确实不太好,当初生延星的时候吹了冷风,又心情不好,所以一直到现在还是这样。”
“依我看,娘娘是思虑过多,因为有太多的事压在心里,导致心焦、恐惧。”微微转头看着敏妃苍白的侧脸,岳楚人一字一句道。
敏妃快速的眨眼睛,呼吸也有些乱,“七王妃、、、、七王妃的话,我不是很明白。”
“呵呵,其实娘娘您明白的很。你知道么,年前有一次我奉父皇之命去冷宫给皇后娘娘看病,不巧的在那儿看见了娘娘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就在别处躲了一会儿,听到了些许秘辛。”步伐悠然,岳楚人的调子好听的很。
敏妃的步子乱了,看了一眼笑得灿烂的岳楚人,她忽的停下脚步,眼神慌乱的看着脚下,“我、、、我有些不适,今晚的台戏恐怕看不了了。春芽,去通知一声皇上,我先回去了。”话落,她转身快步离开,脚步杂乱。
看着敏妃慌忙离开,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笑得无情,“这世上,最会演戏的就是女人。”
她不知道敏妃刚刚的表现是真实的还是做戏,但无论怎样,敏妃以后所有的表现都无法让她当做真的,她永远都是凶手。
“七王妃。”酥麻入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岳楚人脚步一顿,随后转身,披着红色狐裘披风的陈妃步伐妖袅的朝着她走过来。
“陈妃娘娘。”微微俯身,岳楚人对这个女子有些好奇。
“你刚刚不是与敏妃同走的么?她人呢?”走到近前,她身上的香味儿也扑面而来。岳楚人微微眯眼,都说闻香识女人,这女人的女人味儿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
“敏妃娘娘偶感不适,已经回去了。”陈妃的个子也不矮,倒是与岳楚人相当。两人并肩同走,虽气质不同,但隐隐的却有些相似,女人气息浓厚。
陈妃微笑,“敏妃胆子小,看见任何人都会惊慌失措一阵儿。能与七王妃一同走,还说了那么多话,让我也意外了下。”
岳楚人扭头看了她一眼,这女人,让她都有搂一把的冲动了,不知道是不是如同看上去的那么柔软。
“是啊,所以我觉得她可能是惧怕的事情太多了,导致无时无刻的焦急恐惧,也就是俗称的,做了太多的亏心事。”岳楚人挑高了眉尾,爽快的说道。
陈妃轻笑,风情万种,“你说这话,想必是知道了些什么。还没告诉老七和老五吧?不要告诉他们,这么多年他们保护她,得知真相,叫他们情何以堪?”
岳楚人有些意外,这陈妃不止知道那些事,而且想法还是与她一样的。
“你知道多久了?”看着陈妃的模样,岳楚人觉得她肯定知道更多内情。
“很久了,差不多四五年之前吧。”陈妃微微歪头,妖娆多姿。
“这几年来你一直在保守秘密?五哥福分不浅啊。”叹了一句,其实岳楚人很想知道他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呵呵,你说这话,是想要害死我么?”陈妃轻笑,虽如此说着,但看她轻笑的模样似乎并不在意。
“当然不是,我的声音这么小,谁能听得到?不过,从年前的事情一直到今天发生的事儿,娘娘一直在帮我,让我不得不往五哥那儿联想。这几天我还在想,是不是该亲自去五哥那儿谢谢他。”拢紧身上的狐裘,岳楚人轻笑道。
“谢他吧!”陈妃笑容依旧,说起这话来神情也自然的很。
岳楚人十分好奇,愈发对陈妃感兴趣,“好吧,我会去谢他的。”
“往后没事儿就到后宫坐坐,我那里无人敢胡闹,就是皇上也不会管,你完全可以放心的去。”陈妃笑看了岳楚人一眼,眼睛里满是真诚,她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在说实话而已。
“好,有时间我一定去。”点点头,岳楚人也真诚的答应,这陈妃,真不错。
走入戏台,台上已有穿着戏服的戏子在走戏了,台下,大部分的人都坐下喝茶吃点心聊天。
一桌案前,丰延绍、丰延苍、还有襄王,三王等人聚在一起闲聊,兄弟几个各有不同,但各自姿态却有些相似,那是来自于丰家的气质,高人一等贵气十足。
“你们几兄弟平时鲜少聚的这么齐,今儿齐聚,想必都很高兴吧。”看见他们站在那儿,陈妃与岳楚人直接走过去,陈妃的调子软软的,却能让每个人都听到。
“陈妃娘娘。”几个人拱手微微弯身,态度都很恭敬。
“不用多礼,平时很少能见着你们,不过看起来都不错。”环视了一圈,陈妃在看丰延绍的时候,那神情与看别人没别的分别。
“娘娘才是神奇,去年新年时本王回宫娘娘就是这般光彩照人。时隔一年,娘娘没有丝毫的变化,着实让本王惊讶。”三王一手负后昂首挺胸,因着长相有些粗犷,所以说起话来总是少那么一分诚意。
“呵呵,三王这话说的我可是会高兴一年。往后每年你都说一句这话,我就长生不老了。”陈妃笑意盈盈,那模样要多动人就有多动人。
在他们说话时,岳楚人就走到了丰延苍的身边。他垂眸看着她,凤眸含笑,无需语言,有些话用眼睛就能表达。
岳楚人抿唇,环视了一眼对面,特意的多看了一下丰延绍,但他很正常,正常的不得了。儒雅谦和,风度翩翩。
略有些不解,岳楚人拉住丰延苍温热的手晃了晃,然后抬头看着他眨眨眼,用眼睛询问情况。
丰延苍微笑,垂眸看着她,慢慢的摇摇头,示意她这个回家之后再说。
微微撇嘴,岳楚人转开脸看向别处,丰延苍握紧她的手,从他掌心传出来的热度几乎让她感觉不到冷。
天色暗下来,大家在各自的位子上坐下,戏台上的大戏开场,咿咿呀呀唱的很有味道。
这个时代的戏类似于昆曲,调子很好听,唱戏的嗓子也不错,只是岳楚人欣赏不来。
靠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开戏有半个小时了,她几乎把小几上的茶点都吃光了。
“烦了?”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使得本来就无聊的岳楚人更有睡觉的**。
“是啊,没意思。”倚着椅子的扶手,岳楚人靠近丰延苍小声不耐道。
“我去与父皇说一声,咱们回府。”他也微微倾身,两个人靠在一起,对方的味道清晰的飘进鼻端。
“快去吧。”笑逐颜开,岳楚人仰头瞅着他,眨着眼睛要他赶紧去。
丰延苍无声的笑笑,抬手在她的下颌上捏了捏,随后起身离开座位。
戏台上的老生唱的大气蓬勃,上八度的唱腔几乎贯穿穹顶。岳楚人微微颌首,对于这唱功,她还是很敬佩的。
不过一会儿,丰延苍回来了,步伐从容优雅,走至岳楚人面前,握住她的手把她拽起来,“走吧。”
站起身环视了一圈,一半儿的人在聚精会神的看戏,一半儿的人正在瞧着早退的他们俩。
“走吧。”抱着他的手臂,岳楚人很高兴。冲着那些正看着他们有点羡慕的小姑娘们挥挥手,两人相携离开。
宫灯通明,两人牵着手往宫门方向走,路遇三三两两的宫人,因着黑夜,在这恢弘沉肃的地方,所有人看着都充满了阴气。
“这什么劳什子的宫宴,无聊到死,以后再有这样的宴会,我就抱病。”毫不掩饰她的厌恶感。
“这话出宫再说不迟。”丰延苍轻笑,对于岳楚人对除他之外厌恶所有人感到很满意。
“切,我还怕了你们丰家人不成?瞧瞧你们丰家那都是些什么人,人渣禽兽变态狂,还有没有什么更离谱的给我见识见识?”虽说古时有许多人有那些特别的嗜好,但现今亲眼看见了,她还是觉得很变态,比她还变态。
“以前倒是有不少,不过一年又一年,大多数人死的死老的老,都在外州养老呢。”丰延苍温声的说着,他说的很简单,但是却能听出其中的不简单。
岳楚人撇嘴,“越是养尊处优的人越有那些龌龊的思想,很庆幸小苍子你从小历经艰辛,不然你也变态了。”
“胡说八道。”握着她的手跨出宫门,进入停放满马车的城瓮。
两人说笑间朝着七王府的马车走去,却不想在穿过马车之间,听见了某些熟悉的声音。
“那个娘们儿,本王迟早办了她!哎呦,你他妈给我轻点。”猥琐的话语加上几声痛呼,想必都猜得出是谁了。
岳楚人眯起眼睛,蠢猪又送上门来了。
“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看看。”松开丰延苍的手,岳楚人一甩披风,随后大步的走过去。
丰延苍完全听话,站在原地不动一分,对于岳楚人的杀伤力,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绕过一辆华丽的马车,就看见了正在踩着马凳上车的六王。一旁站着六王妃还有车夫,车夫低着头,六王妃怯怯的样子。
“六王!”开口,她的声音传出去老远。
果然,那边上马车的六王动作一顿,回头,一眼瞧见了岳楚人,他苍白的脸一阵青。
“六王,听你刚才还在念叨我,不如咱们聊聊?”走过去,岳楚人笑得眉目生花,高挑的体态独特的气质,任何人都抵挡不得。
六王还端着手臂,好看的手已经肿的不成样子了。转身走下马凳,不管一旁六王妃正在那儿,径直的走向岳楚人。
“弟妹、、、”视线在她的脸上游走一圈,六王的眼神猥琐的很。
岳楚人笑若百花,慢慢的抬手,然后在六王期待的视线中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他还来不及享受,下一刻整个左半身一麻,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那边六王妃一惊,却是无声的惊讶。车夫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当透明人。
“你是第一个敢调戏老娘的,算你幸运,送你个三年半身不遂终生下身不举。下次招子放亮点,再惹老娘,要你变成狗头。”狠叱一声,岳楚人转身拂袖而去。一直没出声的六王妃慢慢的走到六王身边,虽还是怯怯的模样,但那双眼睛却是有些笑意,“总算有人能制住你了!王爷,咱们回家吧。”
(1*>5
077、娃娃脸、过招
章节名:077、娃娃脸、过招
新年过后,岳楚人的药行就要开业了。
已经装修完毕了,且通过丰延苍那时已经找到的供货商进了货,连续两天,戚建带着府中的护卫们在药行没回来,一群负责出生入死的汉子,却被困在了药房中,后来叮当说她听到了不少抱怨。
有抱怨,岳楚人也不甚在意。挑选个好日子,然后命戚峰派人去护国寺通知玉林老和尚,还得把费松的妻子林氏请来,日后就让她在药行管账。
几天下来,岳楚人也忙的团团转,丰延绍还派人来询问了关于何时能解了张冰身上那怪异的蛊的事,岳楚人也想马上就能研究出来,但奈何,培了数种解药都觉得不对劲。
虽是她也想快点解决了张冰,但眼下药行开业的事更重要。书生张已经在民间宣传多时了,整个皇城的百姓都知道她七王妃与护国寺联手办药行,不收看病费用,只收药费。
大厅里,戚峰举着两块两米多高的匾额走出去,时近下午,因着乌云,也看不见天上的太阳。
“这是什么?”刚走至大门,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戚峰的脑袋从匾额后挪出来,瞧见正走过来的丰延苍微微躬身,“回王爷,这是王妃命属下定做的。今日定做好了,属下拿回来给王妃看看。”
丰延苍微微颌首,凤眸如渊,视线打从那匾额上扫过一遍,唇角微勾,“购药有奖?又是什么花招?”
“这是王妃的主意,能够更快的把药行的名声打出去。”举着匾额,戚峰回答,看起来很轻松。
扬眉,丰延苍倒是觉得岳楚人这主意所带来的前景很可观,在大燕,从没有过买东西有奖的店铺,哪个行业也不曾有过。
步伐从容的走进大厅,大厅中,披着毛茸茸披肩的岳楚人正坐在桌案前拿着炭笔勾勾画画。娇俏的小脸一派认真,连他走近都不知道。
桌子上一堆的纸,写着一堆他看不懂的符号。暗暗的叹口气,丰延苍抬手压在正摆在她眼前的纸张上,“休息一会儿吧,这几天你忙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
看着眼前多出来的手,岳楚人坐直了身体,晃晃脖子,颈椎处嘁哧咔嚓作响。
“五哥派人来问我可研制出解药来了,我做出了几种,但都不行。给张冰用上了,倒是能解了他不知疼痛的现象,不过他会死。”仰头看着他,在这个角度看他好看的要命。
垂眸,与她四目相对,丰延苍微微摇头,“他不能死,就算一直拿他没办法问不出一个字儿,也不能让他死。”
岳楚人动了动眉峰,“为什么?那等同于他没有任何用处,养着他干嘛?”
“他们断定张冰是巫教的重要人物,他若是死了,或许会引起巫教的仇视,那么大燕就处在危险之中了。”抬手摸了摸她的下颌,丰延苍温声道。
“那我要是把他弄死了,我就成了众矢之的了。”放下手里的炭笔,岳楚人拧眉。
“不至于,你有本事弄死张冰,就能弄死别人,识相的就不会胡言乱语。”凤眸如水,这么垂眸看着她,他如渊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着她的脸。
岳楚人抿嘴笑,抬手在他的胸口捶了一把,“越来越会说好听的话,就凭你这话,我可放开胆子了。到时真把张冰弄死了,你可别怨我。”
“随你高兴。”丰延苍抓住她的手轻声道。就算岳楚人失误导致张冰死了,丰兆天也不会怎样的。功过相抵,岳楚人的功可是比过要多的多。
站起身,也不管大厅中是否有别人,岳楚人张开双臂箍住丰延苍的脖子,然后将所有的力气浇注在手臂上,双脚离地。
“嗯!这是做什么?”闷哼一声接住她,丰延苍垂眸看着她,把他当成柱子了么?
“把我运到那边去。”用眼睛指使方向,其实她就是想去主座那边坐着而已。但四五步的距离却不想自己走,要丰延苍给运送过去。
“好。”丰延苍略有无言,轻轻地揽着她的腰身,她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他身上,倒是不用他尽心的托着。
转身,朝着主座挪移过去,青天白日的,两个人在大厅里这般模样,内外下人无数,对于外人来说,他们俩着实过分。
不过本人却没什么自知之明,被丰延苍运送过来,还准确的送到了椅子上,岳楚人坐下,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舒坦的很。
“开业定在初十,今儿初七,这几天你把手头上的事安排好,开业那天你得一直都在。”扳着手指头,岳楚人不眨眼的看着丰延苍指令道。
丰延苍坐在她旁边,听着她一一指示,淡笑自若的颌首,一切听从。
“这些日子都挺安静的,五哥府上那细作也没收到任何的指令,看来南疆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时间捣乱。不过我想知道的是,咱们就没有人在他们地盘给捣捣乱么?”歪头,岳楚人觉得要是真想称霸天下,那就应该主动才行,总不能等着人家打过来吧。
纤薄的唇上扬,那角度好看的紧,“这种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还是关心一下你的‘买药有奖’吧,你打算送什么奖品?”坐姿优雅,他那模样就好似一幅画。
岳楚人微微眯眼,“自然是实用的奖品。从锅碗瓢盆到粮油米面,只要是花了钱,不管收到什么回赠都会高兴的。”
“那没有中奖的不会不满?”丰延苍知道这是岳楚人那个世界的营销方法,但是还是有些不明白。
“运气啊!没运气,那老天也帮不上忙。再说,我请来了玉林老和尚,有他那个活佛在,谁敢不满?”微微拧眉,岳楚人觉得古代的百姓还是很收敛的,起码不会不高兴就发生哄抢踩踏,他们没那么胆子。
“他老人家十几年没下山了,你面子大得很。”只是去送了封信,这事儿就办成了。
岳楚人轻笑,酒窝浅浅,“我和他属于合作关系,合作骗人。他骗人的时候我都帮忙了,轮到我的时候他自然不能拒绝。”
丰延苍失笑,“你叫四海之内的信徒情何以堪?”骗人?呵呵。
“这是事实,谁也没见过佛祖菩萨,还要整天的把他们挂在嘴边,那不是骗人是什么?而且骗人的技术还很低级,可是相信的人却那么多,可见信仰的威力。”微微叹息,她对信仰还是有些不理解。
“何时朝廷能变成百姓的信仰?恐怕历史上没有哪个帝王能做到。”眸光悠远的看着远方,丰延苍温声叹道。
岳楚人歪头看着他,他发出这样的叹息着实让她有些意外,虽然他看起来无情,但实际上对朝廷百姓还是很关心的,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人只相信看不到的东西,对于肉眼能看到的,疑问就会有很多。若真想要百姓把你们丰家当做信仰,那么选个日子,你们丰家一起失踪吧。那个时候肯定会有百姓说,你们上天做神仙去了,没准儿还真就把你们供起来。”人的心理就是这样,简单的很。
丰延苍微微扬眉,她一番话说的他无话可说,“本王若消失,王妃你也得随同。”
岳楚人撇嘴,耸着肩膀扭过脑袋,“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注定会活很久。”
“呵呵,这世上也只有你会说自己是祸害。”站起身,丰延苍忍俊不禁。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把她拽起来,“该用晚膳了,祸害。”
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岳楚人冲着他抿唇,“你看上了祸害,也就变成了能活百年的乌龟,咱俩双宿双飞。”
“乌龟?你见过乌龟会飞的?”好看的眉毛蹙起,丰延苍不满这个比喻。用什么比喻他不好,偏偏乌龟?
“不喜欢乌龟?甭看是绿的,就属它最长寿。下辈子要是让我做动物,我就做乌龟。缩在壳里一动不动,还能轻松的活到百年。”眯缝着眼睛,岳楚人洋洋洒洒道。
“若是你做了乌龟,那本王就喜欢它。”垂眸看着身边的人,丰延苍笑道。
“去你的。你这人吃一点亏也得想办法还回来,小心眼。”抬手戳他的前胸,也不管走向饭厅的一路上有多少人在看着。
“难道你不喜欢听?就是本王最讨厌的东西,只要你变作了它,本王都爱若珍宝。”好话说的如此讨厌,岳楚人却也根本无法生气。
撇嘴,晚膳前的小争吵告一段落。厅中的下人视若无睹,对于此种场景他们已经完全习惯了。
潜心准备初十药行开业之事,初八天降大雪,整个皇城都成了雪白色。
所谓瑞雪兆丰年,所有人都说这是好兆头,然而,这也只是大家的猜想,因为在初九那天皇城来了不速之客。
那是北疆的使者,专程来送北王的友好交流书信,言曰北王有意来访,事先探一下大燕是否欢迎。
大燕与北疆一直都是小战不断,从未有过友好之时。此在位的北王登基到现在,大燕从未示过好,北疆亦是从没主动派使者来过。然而今年却是不知为何,不止派来了使者,北王竟然还要亲自来访,让满朝的文武大臣都诧异不已。
丰延苍还没有回来,在府中的岳楚人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北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次我总算能见识见识那个传说中的北王了。”笑起来,岳楚人对那以阴毒狠辣闻名于世的人可是好奇的很。
“北王?他若是来,奴婢可是不敢看。听说那北王性子阴晴不定,若是赶在他不高兴的档口,谁看他一眼,就会被挖眼睛。”站在一旁的叮当缩着肩膀,她可是听说了不少关于北王的传言。
岳楚人挑眉,“哪儿有那么吓人,以讹传讹罢了。他若真那么残暴,北疆的百姓早都逃了。这么多年,你可听说过有北疆的百姓逃到我大燕境内?”岳楚人不信那些传言,可能某些事情是真的,但他或谢是对不利自己的人残忍。
叮当眨巴眨巴眼,然后摇摇头,“反正奴婢发憷,若奴婢有一个北王那样的主子,奴婢肯定已经死过无数次了。”整天睡懒觉,兴起了还会胡说八道,这世上也只有眼前这个主子会惯着她。
岳楚人轻笑,“待得他来了,必定带你瞧瞧那北王,看看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都没见过人家,就吓成了这个样子。”
叮当缩肩膀,她是不敢看,那北王肯定与戏里的夜叉长一个模样,恶人都长那幅模样。
“看来一时半会儿的小苍子是回不来了,早上还信誓旦旦的答应陪着我去药行,果然,不能相信男人的话。男人若能说话算数,母猪也能上树。”站起身,岳楚人拿起狐裘披风披上,她等了一上午,丰延苍至今未回,估摸着是因为今日北疆突然来人的事儿给绊住了。
“戚峰护卫等了许久了,王妃先行去药行也成,奴婢在府里等着,王爷回来奴婢转告他。”叮当现今聪明的很,刚下过大雪,外面冷得很,她才不出去。
岳楚人也不逼她,只是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等着吧。别忘了炖牛肉,我可是想了好几天了。”
“是,奴婢遵命。”福福身,叮当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
走出望月楼,因为昨日的一场大雪,今天外面冷得很。呼吸之间都是白雾,呼吸几次,鼻子就冰冰凉。
走过前厅,戚峰果然等在大厅门口。他也穿的很厚,且还披着一件厚重的大氅,但是耳朵也是红的,就算有功夫在身,也难以抵挡寒冷。
“走吧,不等你们王爷了。”扬起下颌,岳楚人示意现在就走。
戚峰快步走过来,他呼吸之间也尽是白雾,使得他的脸也是朦朦胧胧的。
“今儿还是阴天,若明儿下雪,可能会影响开业。”戚峰跟在岳楚人身后,看着她身上纯白的与白雪成了一个颜色的披风低声道。
“不会,小苍子夜观天象,明儿晴天。”岳楚人回答,语气干脆。
戚峰微微一愣,什么都没说,丰延苍说的话,那有八十分会成真,因为他确实研究过星象。
坐上马车往药行方向走,车中四角放着小型的暖炉,车厢里暖和的很。
因为昨天的大雪,所以马车行的很慢。街上的人不少,小孩子的笑闹声掺杂着叫卖声扫雪声,交织在一起热闹的很。
岳楚人的药行处于北城与西城的交叉口,那里热闹繁华,属于黄金地段。
如今更是因为她的药行在这儿落成,所以这一块的地皮又涨价,乐坏了附近的百姓。
熙熙攘攘的声音不间断的从外面传进来,这是马上就到了,岳楚人整理了下披风,下一刻马车也缓缓地停下了。
“王妃,咱们到了。”戚峰的声音从外传进来,岳楚人起身,几步走出马车。
宽敞的长街,攒动的人头,还有因为人多挥散的更多的白雾,成就了眼前古色古香的景色。
从车辕上下来,左边的两层建筑就是岳楚人的药行,济世堂。
大门两边挂着两米高的长扁,上书购药有奖等字迹,凡是路过这里的人都能瞧得见。
门口站着的是七王府的护卫,往时出生入死,为今做起了门童的事儿。
“参见王妃。”岳楚人今儿会过来他们都知道,所以所有人看起来都不错,并不似叮当所说那般充满了怨气。
走进大门,入眼的便是对面从左至右一长排的药柜,临墙达到房顶的柜子,密密麻麻的匣子,每个匣子上都标着药名。柜子前是一米宽走人的地方,前方是柜台。三四米左右距离便摆放着一个精密的秤,从大门对面一直贯通到远处。
这整个药房是由三间店铺装修而成的,宽敞的很。
临近大门这一侧的,是大夫坐诊的地方,太师椅、檀木茶几的摆设,条件相当不错。
丰延苍那时说过给会找来告老还乡的太医坐镇,他也确实办到了。如今就有三个老太医在这里,看起来身体都不错,红光满面的。
“王妃,您过来了。”费松的妻子林氏,自年后她就一直在这里盯着进货出货,这两日也有上门来看病的,各种账目都经过她手。
“嫂子。今天如何,可有人来看病抓药?”新年时岳楚人派人给林氏一家三口送过两张于宫里来说下等的狐裘,但那在民间卖也是很贵的,因为是整张的所以更难得。林氏给自己做了坎肩,剩下的可能就给两个孩子了,如今她便穿着,不仔细看确实也看不出价值来。
“有啊,好几个都是官爷府里头的,买的都是名贵的,我适量的给便宜了些。”林氏也有些为难,但若是不给便宜,那人家还以为不给面子呢。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也是为丰延苍的面子着想。
“没事儿,过两个月我弄一场慈善捐款,让他们都吐出来。”挥挥手,岳楚人不甚在意。
在一楼站了一会儿,岳楚人走上楼,这二楼有两间房是专门给她留出来的。一间留作她来这里休息用,还有一间是用来开会的。其余的房间均是库房,走上来,草药的味道比楼下要重得多。
她的房间打扫的很干净,尽管她不定何时来,但这里还是每天都有人来打扫。走进去,屋子里只放着一个暖炉,比起一楼来还是有些冷。
靠着窗边是一张很宽的软榻,岳楚人喜欢的那种,躺在上面可以随意翻身。
走到软榻边坐下,二楼静静地,能清楚的听到一楼和外面的声音。
靠坐在那儿,视线虚无的瞧着一处一动不动,看起来她好似在思考,其实她只是在听声音。听着街上熙熙攘攘的声音,那种真实能让她感觉她不是在做梦,不会突然一下子惊醒回到原来。
刚来那时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回去,那边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可是她却很想回去。但是现在、、、她不想回去了,因为有那么一个人让她无法离开。若真是突然惊醒回去了,她觉得她可能会崩溃。
胡思乱想着,待得回神才发觉有点冷。起身,拢紧了身上的狐裘,岳楚人无声的哼了哼,丰延苍那古人是真不会来了,说话不算数,待得今晚回去非得挤兑挤兑他不可。
顺着楼梯走下来,一楼有人在买药。
岳楚人只是朝着那边扫了一眼便没有在意,走下楼梯径直的走向大门,药行也看过了,要回去了。
然而,就在她一只脚抬起刚要跨过门槛时,她的动作猛然一顿,下一刻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瞬时变了。
扭头,看向那边正在柜台前询问的两个人,她在这里只能看得到他们的背影。两个男人,穿的很讲究,看起来是有钱人。
一人头上戴着帽子,一人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个子都挺高。
站在门口,岳楚人看着他们俩,眸子微眯。
蓦地,那没戴帽子的人转过身,视线与岳楚人相对,两人的眸子都闪过一诧。
岳楚人诧异的是,那个人背影看着挺修长的,但却是个孩子。看起来年纪与丰延星商朔差不多,皮肤白白的,单眼皮,但是那眼睛却很好看。唇红齿白,长了一副很讨喜的模样。
看着他,岳楚人动了动鼻子,刚刚闻到的味道淡了许多,好似并不是从这个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就只能是他身边的那个人了,岳楚人将视线从他的身上挪开,看着那戴帽子的男子的后背,等着他转身。
那少年看着岳楚人一直瞅着他身边的人,似乎觉得有趣。绽开一抹好看的笑,露出两颗虎牙,伸手推了推身旁的人。
戴帽子的人转头看了一眼少年,看少年只是注视着别处,他转过大半个身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与岳楚人的视线相对。
岳楚人的瞳孔收缩了两下,这人有两把刷子,绝对是巫教的人,且身份还不低。
她看着那戴帽子的男子,那男子与少年一同看着她。男子脸色警惕,那少年则是笑意盈盈。
将自己脸部的表情调整到最好,岳楚人虽是不想放过那个男人,但是这里是药行,她无论如何是不能在这里动手,不然明日甭想开业了。
微微点点头,岳楚人收回视线,随后转身走出大门。
药行内,戴帽子的男子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少年依旧看着门口笑得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但若是细看就能发现,他轻轻的点了下头。
戴帽子的男子快速的迈步走出去,外面岳楚人一脚踩在马凳上正准备上车。
“请留步。”戴帽子的男子走出大门,看着岳楚人的背影大声道。
岳楚人动作一顿,马车旁边戚峰神色警惕,右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你是在叫我?不知有何指教?”回身,岳楚人看着他眉眼弯弯。
戴帽子的男子走上前两步,根本不理会瞪视着他的戚峰,只是看着岳楚人道:“我有一味药,在山阴处寻得,乘着十五月圆最阴十分挖出。但没有人能认出这是什么药,我觉得你或许会认识。”
挑眉,岳楚人无声的笑了笑,“多谢抬举,那不如拿出来看看,或许我还真认得也说不定。”
“好。”那男子又向前迈了一步,随后隐在大氅中的右手慢慢的拿出来。
戚峰盯着他,握在剑柄上的手指节泛白。
看着他的手,岳楚人神色轻松,其实她也不知他到底会拿出什么来,但决计不是好东西就是了。
他的手很宽厚,平伸到岳楚人面前,呈握拳的样子。
手指一点一点的松开,岳楚人微微眯眼,旁边戚峰更是紧盯着。
手张开,一个白色的鸽子蛋大小的东西躺在他手心里,平凡无奇。
两秒过后,岳楚人的手猛地从披风里伸出来,一抹闪亮自她指间闪过,她快速且精准的抓向他的手腕。
然而,男子是会武功的,速度比之岳楚人要快上许多。收拳闪开,同时另一只手抓向岳楚人的手臂,大手成爪,力大无穷。
岳楚人虽是不会武功,但胜在反应快,在扎空他的时候就伸出了另一只手,顺带着撒出去一点淡黄色的粉末,快速的融入空气中。
在马上要抓到岳楚人的手臂时,男子亦是感受到了什么,快速的向后跳开一步,步伐呈随时攻击的姿态,瞪着眼睛瞅着岳楚人。
收回手,岳楚人冷哼,看了一眼旁边要动手的戚峰让他住手,还未说话,一道黑影忽的跃进来,与那戴帽子的男子瞬间打在一起。
岳楚人微愣,看着那两个打在一起的人,她根本看不清谁是谁,俩人都很快,她这眼力连残影都捉不住。
“是王爷。”戚峰刷的亮出剑,早就围在药行门口的护卫们也冲出来,瞬间将战场围住。
岳楚人拧眉,听到是丰延苍,她不禁担心。
“你们看着干什么?上啊。”好半晌,那两人依旧不分你我,而且岳楚人站在那儿还依旧看不清谁是谁。不禁着急,拧眉扫了一眼那一圈护卫,要他们赶紧帮忙。
护卫们互相看了一眼,不吱声。戚峰盯着战圈,顾不得身后已经有百姓围上来了大声道:“没有王爷命令,我们无法插手。”他们之间的招式根本容不得别人插进去。
岳楚人更是急了,眼珠快速的转动盯着那两个上下翻飞的人,也不管他们过招之间带来的冷风刮得脸颊疼,她不怕那男子用毒或是用蛊,她担心丰延苍打不过他。
蓦地,两人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闷哼。岳楚人心头一紧,下一刻只见一道残影快速的跃上二楼的窗棂,然后又跳上二楼房顶,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小苍子,你没事吧。”仰头看着那消失的人愣怔了有两秒钟,岳楚人猛的想起丰延苍来,两步走上前,仰头瞅着他。
丰延苍动作从容的整理了着身上的狐裘大氅,束在白玉冠内的长发一丝不乱,但额上却是汗湿了一片。
“没事。”垂眸看着仰脸瞅着他的岳楚人,丰延苍唇角微勾,那纤薄的唇却有些发白。
“这是没事儿?”抓住他的手,他的肌肉都在抖。
“许久没与人动手了,有些不适很正常。”反手握住她的手,凤眸一片凉薄。
“说不过你!对了,戚峰,快,进去看看里面还有个小孩儿。”猛的想起那个少年没出来,那个戴帽子的跑了,把他抓住也成。
戚峰快速的跑进药行,然而下一刻就出来了,“王妃,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他奶奶的,肯定早就预谋好了。”啐了一口,岳楚人扭头看着丰延苍流着冷汗的额头,叹口气道:“进去坐一会儿。你说你逞什么能?我虽然是没武功,但谁抓着我谁倒霉。以后你不许再突然冒出来了,我手一松再撒点我特别研制的东西,你的小命都没了。”握着他的手走进药行径直的往二楼走,一边念叨着。药行外围观的人和药行里的老太医、伙计等等似乎都没在她的眼里。
丰延苍不反驳,迈着从容的步伐随着她往楼上走,听着她不间断的嘟囔,唇角含笑,眸中凉薄渐渐散去,最后被笑意掩盖。
(1*>5
078、忍色,开业
药行二楼,护卫们出入两趟给那房间多加了两个暖炉,随后尽数退下去,整个二楼瞬时寂静下来,街上的声音显得很响亮。
丰延苍脱下大氅,姿态风雅的坐在软榻上,额上虽是还有一层冷汗,但神色轻松看起来心情也很好。
关上房门,岳楚人走过来,解开披风,拿出一张帕子,径直走到丰延苍面前给他擦额上的汗。
“小苍子,你武功真是高,刚刚从你出现我一直都没看清楚你的影子。”岳楚人是真心的赞叹,她要是会那种武功,上天都是小问题。
任她给擦汗,丰延苍唇角微勾,凤眸如渊,“你也让我很意外,他居然都不敢动手抓你。”早在岳楚人走出大门的时候他就看见了。那时候还在街头远处,所以岳楚人并没有看见他。
“那是,我满身毒,他敢碰才怪。”岳楚人冷哼,给他擦干净额上的汗,然后在一旁坐下。
丰延苍唇角含笑,“他好像伸手给你看了什么,是什么东西?”
“是个白蚕蛊,碰到了皮肤瞬间就能钻进去。然后在人体里安家,生下许许多多的蚕宝宝。”岳楚人说的不以为意,却是听得丰延苍微微皱眉。
“如此恶毒。”在人体里安家?后脊的汗毛不禁竖起来。
岳楚人看着他轻笑,“这算恶毒么?一般般罢了。我们这个圈子就这样,还有更恶心的。”
丰延苍微微眯起凤眸,“但是出自你手的,从未有这般恶毒的。”
“又没人威胁我,我做那么恶心的东西干嘛?你七王若是想见识,我给你做几样来看看也未尝不可啊。”微微歪着身子倚在他身上,岳楚人笑得眼睛弯弯。
“留着对付别人吧。”抬起手臂揽住她的腰,丰延苍微微摇头,一般糟糕的场面他也能惹,但太过恶心的他真的看不得。
“那两个人可能都是巫教的,与你过招的那个或许是个圣教督级别的,但是那个少年、、、、我没仔细看,但他肯定也知道什么,不然不可能那么快的就溜走了,大家还都没看到他。”琢磨着今儿那两个人,岳楚人叹口气,着实可惜了,没抓住。
“近两日确实有不少的外地人进入皇城,到底是何来头还不知,不过他们有任何举动我都会知道,你无需担心。”拍拍她的肩膀,丰延苍温声安慰。凤眸幽深,其实他又何尝不担心?
“是啊,听说那北王要来访,这么多年都势同水火的,怎么突然间的就要来访了?今年真是多事。”慢慢的眨眼,岳楚人悠悠道。
“今日下朝后便去了御书房,一直在讨论此事。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晚才回来,本来答应与你一同来的。”丰延苍解释,也有些抱歉。如若他没来,岂不是看不见那个要对岳楚人动手的人了。
“猜到了,所以我才没等你自己来了。也幸好我来早了一步,看见了那两个人。”微微眯眼,今儿特意的跑到了药行来,也不知明儿开业会不会来捣乱。
“你与他可还说了些什么?”垂眸看着倚着自己的人,因着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所以她的脸也有些朦胧。
“没有。也不知他们与前几次巫教来的人是不是相同的目的,但若是相同的目的,怎的没去找五哥府上的那个细作?”仰头瞅着他,岳楚人不眨眼,清澈的瞳眸满满的都是他的脸。
“或许那细作也暴露了。”能够直接找到了药行来,可见是有备而来。
“没准你说的是对的,那个细作也无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就已经废了两枚棋子儿了。”微微拧眉,岳楚人有被敌人攻破堡垒的不安感。
“你现在完全感觉不到何庆了是不是?”揽着她,丰延苍温声道。
“是啊,八成是死了。”可怜她的奴蛊,还没活到寿终正寝,就被人给杀了。
“那高手一直躲在暗处不见天日,眼下却有巫教教徒不断涌入大燕,与南疆和平的关系,恐怕要终结了。”身子向后倚靠在软榻木雕屏上,丰延苍的手指在岳楚人的腰间游动,只是近乎于玩闹的戳戳,却弄得她有些痒。
“你的意思是,今年大燕很可能与南疆开战?”抓住他的手,岳楚人扭过身子看着靠在那儿的人儿,接近傍晚,这二楼的光线也暗了下来。
“或许吧。”看似水面一片平静,但水下的汹涌早在几年前就有了。
“现今就是缺一个理由,大燕才不好动手。若我是你父皇,真的胸有大略,正好趁着丰延毅不见了,就发兵直指南疆,管他们要人。不交人,那就打。”丰兆天那么聪明的人,也不知在想什么。心知丰延毅的下落,心里有底;又能借着这个噱头发兵南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让他给浪费了。
“呵呵,若战争真的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丰延苍轻笑,握着她的手,凤眸如水。
“就是这么简单。我所知道的历史上,多少个王侯将相一怒为红颜。他们战争的理由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其实为的是什么恐怕他们自己心里很清楚。但重要的是那个理由,当下不会有人反,百年后不会有人骂。”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其实很容易。
“一怒为红颜?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任何不合理的事情牵扯到女人,那就变得合理多了。”看着岳楚人的脸,丰延苍温声说道。怪不得说女人是英雄冢温柔乡,若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让他发动一场战争,恐怕他也会毫不迟疑。
“所以,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生物。饶是你才高八斗精通天地,也琢磨不明白女人。”女人比之男人可是要神奇的多,她们不止能温柔如水,还能毒如蛇蝎,更是能传宗接代,每个月流血还不会死。
“别人是否神奇我不知,我的王妃确实很神奇。”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人儿瞬时落入怀中。
伏在他身上,岳楚人仰头看着他,四目相对,一眼就能看到对方眼睛的深处。
抿唇,岳楚人伸手摸了摸他的下颌,“小苍子,冬天快过去了,你是不是又要发春了?”
丰延苍抓住她的手,垂眸看着她,因着屋内暗下来的光线,他的眸色看起来也十分幽暗,“你之前有言在先,所以你尽可以无视。”
岳楚人嘻嘻笑,酒窝浅浅,可*的紧。
“小苍子啊,色字头上一把刀。我那时说过,两年之内你最好保持童子身,泄了元气,以后你的身体会经常出问题。”用指尖戳着他的掌心,岳楚人嬉笑道。
丰延苍几不可微的扬眉,随后低笑,“你这是让我看得摸不得是么?坐怀不乱,不容易啊!”轻叹一声,似乎在为他日后的艰辛生活默哀。
“去你的。你这人忍耐力超凡,不就是一‘色’嘛,算得了什么。加油,我看好你。”拍着他的胸口,说着鼓励的话,可是笑得很没诚意。
“俗话有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忍万般,‘色’却是最难忍耐的。”真正忍耐过的人就知道,绝对不是常人所能忍,尤其‘好风景’每日都在眼皮底下来来回回,简直如同酷刑。
“怎么,你还想做个风流鬼?小样儿,没看出来挺有大志嘛!”抬起一条腿搭在他的腿上,岳楚人微微挑着眉梢瞅着他,屋子里光线暗下来,看着他的脸也不清晰。
“成全么?”抬手搭在她的腿上,尽管隔着好几层布料,心底里却能感受的到那滑腻的触感以及白皙的颜色。
“成全你个大头鬼。”欺身而上,岳楚人一手捧着他的脸,随即俯首吻上他的唇。
他顺势仰头接住她的唇,一手搭在她的腿上,一手从她的后背滑上她的后脑,然而微微用力压向自己。
“唔、、、、”无意识的嘤咛,岳楚人搂着他的脖颈忘乎所以。她喜欢他的温度,他的味道,还有他软滑的舌头。
蓦地,丰延苍猛的翻身,趴在他身上的岳楚人瞬时改变位置被压在下面。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下,下一刻却是被他的吻轰炸的再次合上。
隔着衣服抚摸着她的腰间肚腹,丰延苍的呼吸变得粗重。修长的指慢慢爬上她的胸脯,却是在触及边缘时停了下来。
轻轻地吻着她的唇瓣,丰延苍呼吸紊乱,轻吻顺着她的鼻尖一路到额头,“都说‘色’字难忍了,你纯心要折磨我是么?”热乎乎的气吹着她的脑门,丰延苍话落,从她身上下来躺在了一边。
还有些迷糊的岳楚人长长地呼吸着,屋子里光线很暗,以至于她睁眼都看不见屋顶,“忍不了的是我好么?你这男人秀色可餐,若是哪天我把持不住强暴了你,可不要怨恨我。”她还真是想把他吃了,味道太他妈好了。
“呵呵,随时欢迎。”丰延苍低笑,笑声里带着几丝暗哑,性感至极。
“不值钱。”抬起胳膊撞了他一下,岳楚人撇嘴,眼睛里却满是笑。
天色彻底暗下来,两人打道回七王府。因着明日开业,所以除却戚峰外,所有的护卫均留在药行。
丰延苍夜观天象说明日初十是个艳阳天,在今天的夜晚似乎就有先兆了,因为天上乌云散开,月挂山边,星疏却明亮。
翌日,偌大的皇城热闹非凡。七王妃与护国寺合办的济世堂开张,请来戏班子搭台唱戏,更有购药有奖,且开业前三天,凡是来购药的均有纪念品。
这个季节百姓都很闲,得知这消息的早早的便聚了过来,时辰还未到,济世堂所在的街道便满满的都是人。
今日济世堂开业是这皇城热议的话题,更有一个消息在民间不胫而走,那就是皇上给北王回了书信,诚邀北王来访。
七王府的马车顺着巷子拐进了济世堂的后院,下得马车便听得人声鼎沸,可见这些日子以来的宣传真的起了很大的作用。
岳楚人丰延苍、阎苏、丰延星等人自后门进入药行内,一楼人很多,有不少的人在抓药。
“去楼上坐坐吧,玉林老和尚还得等一会儿能到。”还有半个时辰鸣炮,玉林方丈许是还在路上。
一行人快步上楼,但熙攘的声音依旧不断,在二楼也听得清清楚楚。
“估摸着一会儿下朝,会有当朝官员来,你这药行开业声势不小。”与岳楚人走在前,阎苏轻声道。
“那也是冲着他七王的面子,我又不认得。”有官员来是好事,但也有敝处,她担心百姓会认为她与那些官员蛇鼠一窝。
“也不能这样说,在我看来,他们又何尝不是看着你的面子?初一那天宫里的事儿可是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你已无形中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阎苏一字一句的说着。其实他们的想法也是有道理的,毕竟丰兆天从来没有与谁用那般语气说话,像是又*又恨无可奈何,自是让大家不得不猜想。
“呦呵,还有这事儿?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有自信了。”抬手搭在阎苏的肩头,两人哥俩好。
后面,丰延苍步履优雅凤眸含笑。丰延星瞧着前面那两个女人,其实对于女人之间的友谊,以前他是嗤之以鼻的。但现在却是好奇,他很难想象她们之间像男人一样聊天,喝花酒,看姑娘。
走进房间,热气扑面。窗边偌大的软榻更是惹眼,因为那足够两个人同时躺在上面睡觉了。
岳楚人直接坐在软榻上也不管别人,阎苏坐在另一侧上下左右看的新奇,随后轻笑,“平日里你这药行大老板能带着七王在这里过活,连睡觉的地儿都有了。”
“搂着你睡也成啊,只要别让我负责,咱俩怎么睡都成。”岳楚人不以为意,有时与阎苏总是说一些带荤的,现今更是什么都敢说。
丰延星在房间左侧的茶座边坐下,听到那两个女人的对话,几不可微的轻吁了声,两个女人同床共枕又能做的了什么?
丰延苍举手投足间尽是风雅,进入屋子后,便动手倒茶。因着今天开业,所以早早的就有人沏了茶放在这里。
“老七,现在这些活你都做?”接过茶,阎苏笑道。其实丰延苍是什么样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只要是他想的,大部分没有做不成的。这么多年,除了他的病他不能控制,其余的只要接手,几乎没有失败过。
“动动手罢了,何足挂齿?”丰延苍淡淡的扫了阎苏一眼,唇角的笑依旧温和。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难不成五哥懒得连喝茶都得让人捏着他下巴往下灌?”逮着机会,岳楚人就用丰延绍挤兑阎苏。
阎苏笑得自若,“哪儿能到那个程度?只是端茶倒水这些事儿他是绝对不会做的。”女人其实最在意的还是细节,她也是在那些细节上认清了别人认清了自己。
勾起唇角笑了笑,岳楚人无声叹了口气。所以适合她的还得是丰延苍这样的,若是他与丰延绍一个模样,估摸着早就分道扬镳谁也不认识谁了。
街上,猛的响起一阵吵闹声,二楼的几人对视了一眼,随后都听到了几个关键字,玉林方丈来了。
“总算到了,老和尚的脚程还挺快的嘛。”刷的站起来,岳楚人也不管别人快速的走出房间下楼。一楼人还是很多,但此时却自动分离出来一条路,众人皆看着门口。
下一刻,一角华贵的袈裟进入视线,玉林手拿禅杖,头戴法冠,满身祥和,信步而来。
“阿弥陀佛,终于等来了玉林方丈,小女子喜不自胜啊。”迎过来,看着玉林,岳楚人也无意识的喜气洋洋。虽是说过玉林无数的坏话,但是她还蛮喜欢这个老和尚的。
“阿弥陀佛!佛祖示下,老衲自当前来。我佛慈悲,造福万方,善哉善哉。”一手托着佛珠念着佛号,这些话从玉林嘴里说出来特别有真实感,让人不得不信。
岳楚人抿嘴轻笑,“是啊,我佛慈悲,旨在让我济世天下,这济世堂就是由此得来。日后我济世堂与护国寺同进同退,共同造福四方。”拱手抱拳,岳楚人的声音也不小,一楼大厅内和门口的人都听得到。
“善哉善哉。”玉林念了句佛号,药行内外就有不少人跟着同念。且街上也不似刚刚那么喧哗,很是寂静。
丰延苍走过来与玉林说话,岳楚人走向门口,门外站着不少与玉林同来的大和尚,且大部分都是岳楚人认识的。
整条长街上几乎都是人,密密麻麻,请护国寺来的大和尚们进来,随后济世堂的大管家戚建走出去开始讲话。
自是说一些济世为本的话,然后便是解释了购药有奖,从今日开业起一直到二月初一,凡是购药的均会给一张票子。正券由购药者带走,副券济世堂留下。二月初二,也就是每年大规模处决犯人的那一天,济世堂现场抽奖,几乎全部有奖,拿出正券,马上给奖品。
待得戚建讲完,时间也差不多了,鸣炮!
济世堂牌匾上的红纱撤掉,从今日起就是正式开业了。
戏台上开戏,咿咿呀呀敲锣打鼓的唱开,热闹的不得了。
听闻有奖,倒是有不少的人来抓药。甚至有的就买点艾草,就为了得一个正券到时抽奖。
在二楼,丰延苍与玉林坐于茶座两方交谈,两个人都属于那种极度沉稳的人,坐在那里如同两座山,就是外面鸣炮时那么响,也没惊动他们二人。
岳楚人与阎苏和护国寺的大和尚说说笑笑,数次的义诊他们都在一起,所以自是熟悉。
“近些日子护国寺亦是来了不少的外地人,可能是不懂规矩,惹得灵貂灵山鸡数次攻击他们。”大和尚听到岳楚人说皇城外地人越来越多时说了这句话。
微微挑眉,岳楚人与阎苏对视了一眼随后道:“他们进护国寺大多是当天就离开么?”
“是啊,初七那日大雪,还来了几拨人,后来乘着大雪就离开了。”
“还真是虔诚,冒着大雪还去上香。”岳楚人扯着唇角点头,新年一过,都汇聚过来了。
阎苏眸光微闪,昨日岳楚人在济世堂门口的事她亦是知道,看来巫教真的要大规模行事了。
中午,一众人在济世堂用了一桌很是丰盛的斋菜。各种冬季时节见不到的青菜都有,素馅的包子也格外的香。
然而,对于岳楚人来说,无肉不欢,无滋无味的吃完,丰延苍又与玉林坐谈了许久,直至下午才道别。
“马上傍晚了,玉林老和尚恐怕得赶夜路了。”推开二楼的窗子看着护国寺一行人走远的影子,岳楚人叹道。
丰延苍自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道;“方丈日行三百里不成问题,待得出了城门,他脚步如飞,待得傍晚就能抵达护国寺。”
“这么厉害!这个世界遍地高手。”冷风吹拂着脸,街道上还有很多的人进入济世堂。
“再厉害不是也不敢抓你?昨天追踪那巫教教徒的密卫来报,那人一路出了城,进入东柳林后消失了踪迹。”丰延苍轻声,一字一句的尽数传进了岳楚人的耳朵。
“是么?看来他对皇城附近很熟悉啊!昨儿应该及时抓住那个小孩儿,行错了一步,咱们得钻不少的死胡同。”关上窗子,岳楚人转过身,眉峰微皱。
“无需着急,在皇城的密卫我全部派出去查找那两个人。只要他们一出现,咱们马上就能知道。”凤眸如水,看着她唇角的笑很温柔。但那如水的温柔下却是另一种坚韧,恐怕世上最硬的钢铁都无法比拟
079、娃娃脸对决,神级诗词
章节名:079、娃娃脸对决,神级诗词
皇城的正月很冷,大雪漫天的日子也十分的多,基本上三天必降一回大雪,然后便是冷的吐口痰立马成冰的低温。
但这样的日子也仅限于正月,只要出了正月最后一天,气温马上有所回升,这也是让岳楚人感到很神奇的地方。
正月的最后一天,北疆的信使再次到来,这次送来的还是北王的亲笔书信,言曰待得春暖花开之际便会来访。
许是因为北疆主动修好大燕的事情外传了出去,东疆也在正月未过之时来了书信,比之北疆熟稔亲热的多,直接告知东王亲叔庆王会携带宝物觐见大燕皇帝,言辞之间将自己摆放的很低。
丰兆天自然是喜欢东疆的态度,十分热情的招待东疆的信使,且派人一路护送信使直至大燕与东疆的边境。
这些朝堂大事总会在第一时间传遍皇城内外,基本上用不过两天,胡同里的耳聋老大爷都会知道。
七王府。
最近一段时间,岳楚人倒是忙得很。王府济世堂两点一线的穿梭,每日充实的很。
初一,明日便是济世堂抽奖的日子,不过一切有戚建那个大管家在,她倒是无需操心。
在望月楼的小厨房里看着叮当炖牛肉,一刻钟她就有些受不了了,那味道太馋人。不过牛肉是炖的熟烂才好吃,现今也是急不得。
叮当亦是嫌她碍事,一瞧眼下这个时间点丰延苍肯定下朝了,遂胆大的把她赶走。
外面较之昨天暖和了许多,披着纯白的狐裘披风,岳楚人一路的走向丰延苍的书房,果然门外有严青等人站在那里。这些人整天跟着丰延苍,他们在,就说明丰延苍他就在这儿。
快步走近书房,门口的护卫皆拱手低头,岳楚人挥挥手,随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很暖和,而且有很浓的书墨味儿,不似以前,到处燃着熏香。
绕过右侧的巨幅屏风,掀开坠地的珠帘,入眼的便是风雅的坐在书案后捧卷而读的丰延苍。
边走近他边解开披风扔到椅子上,绕过书案,丰延苍也放下了手里的书抬起了头,丰神俊朗凤眸如渊,怎是一个动人了得。
“今儿怎么这么用功?回来就钻到书房里了,不会是在看黄色小本儿呢吧?”靠坐在书案上,岳楚人拿起他刚刚看的书翻看。
唇角微勾,丰延苍看着她,眸子里恍若有水在荡漾,“一些诗词大家的闲作,很有意境。”他倒不是有多喜欢,只是还是应当多读一些,起码不会在某些场合尴尬。
翻了两页,岳楚人撇嘴,毫不掩饰她的嫌弃,“什么意境?矫情倒是真的。看多了这种诗词,人都会变脑残。”扔下,岳楚人微微翘起屁股就坐在了书案上,晃荡着腿,居高临下的看着丰延苍。
微微扬眉,丰延苍叹口气,“如何矫情了?说来听听。”
抱起双臂,岳楚人挑着眉梢分外凌厉,“还不信是不是?什么雨中登山,浅水放筏,林边听雨。你说除了他们那些无聊的人谁会没事儿闲的去干?有那个时间我肯定在睡觉;普通百姓呢,老婆孩子热炕头;像朝上那些个文武朝臣呢,肯定在书房中静坐思考着陷害别人或是如何讨好皇上。只有那群自以为风雅的人才会在下雨天登山,在浮起无数石头的小河沟里放竹筏。”
一番大论,说的丰延苍都无话可说了。唇角含笑的看着坐在桌子上的人,丰延苍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但他们写出的诗词确实不错,至少寻常人写不出。”大燕虽是文武并尚,其实真正崇文的却是少之又少。所以有大才的人都很得推崇,大部分都被奉为雅士居客。
轻哼一声,岳楚人不以为意,“他们写的那些都是自顾自的搔首弄姿,从不想想普通百姓会不会懂,在我看来,接地气的才是好东西。还有你说寻常人写不出,那是因为你没看过寻常人写的,若是看过肯定会十分惊艳。哪天我也出一本诗集,肯定让你眼珠子都飞出来。”仰着下巴,她十分自信。
“抄袭名作可是不算。”丰延苍饶有兴味的看着她,觉得她是要抄袭她那个世界绝好的诗词。
“切,你还真看得起我。现在就给你说几句,吓你一溜跟斗。”不乐意,岳楚人抬脚踢他的腿,他却是不痛不痒笑容依旧。
“洗耳恭听。”点点头,丰延苍倒是想看看她能说出什么惊才绝艳接地气的好诗词来。
“咳咳,听好了!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炒螃蟹要多放辣。人生若只如初见,一碗混沌一碗面。等闲变却故人心,红烧牛肉来两斤。何当共剪西窗烛,锅里猪蹄正当熟。”眼睛亮的如同星子,岳楚人坦荡荡的开始发表大作,听得丰延苍唇角抽搐。
好半晌,丰延苍开口,“是很接地气。”给了如此评价。
岳楚人轻哼一声趾高气昂,“那是,你要想听别的还有很多。这可都是寻常普通人的大作,是不是精彩绝伦?”她自认为比那些自我矫情的诗人写的好多了。
丰延苍无语,却是反驳不得,最终只得点头,“高,很高。”
“什么高雅都是装的,他们不吃饭不去茅房?告诉你,我望月楼炖着牛肉呢,你要是想高雅,那就不许吃。”弯身,岳楚人抬手捏着丰延苍的下颌一阵晃,她就是看不得别人装蒜。
抓住她的手,丰延苍凤眸微弯,恍若新月。“好,不高雅。听你七王妃的,接地气还不成么?”
“这就对了,有时候看你像要马上成仙儿了似的,我都在想要不要去护国寺弄一张镇魂符来压在你头顶,免得你灵魂出窍。”拉着他的手晃来晃去,岳楚人说的十分兴起,眉眼弯弯酒窝浅浅。
丰延苍轻笑,声线好听,“那时倒是想过求一张镇魂符贴在你身上,免得附在这身体里的魂魄飞走。”此时虽是如同玩笑,但那时确实有想过,因为那时他猜想岳楚人是借尸还魂。
岳楚人咯咯笑,似乎十分喜欢听这话,“我那时还想过我走时把你带上呢!”
丰延苍微微扬眉,似乎颇为意外,随后笑容增大,对此很是喜欢。
看着他在那儿笑,岳楚人眼睛眯成一条缝,继续道:“你这古人可是个古董,要是把你带回去,肯定能卖上个好价钱,足够我大肆挥霍几辈子了。”
丰延苍脸上的笑僵了僵,而后微微摇头,“幸好老天有眼把你留下了,不然本王命运堪忧。”
“哈哈,现在肯定不会卖你了。这世上,我除了最爱自己,第二个就是你。”点着下颌,岳楚人好话轰炸,倒是听的丰延苍蛮愉悦。
“明儿药行抽奖,估摸着人会不少。不过我倒是想去看看处决犯人,在我以前那个世界,那可是完全看不到的。”从书案上跳下来,两人的手依旧拉着。
“那个世界没有死刑?”微微仰头看着她,丰延苍唇角的笑很温柔。
“有啊,不过哪里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刑?而且现在愈发文明,执行死刑都是用药物,注射进去马上就死,没有一点痛苦。”若真是像古代这样砍头,那估摸着犯法的人会少很多。
丰延苍颌首,每次岳楚人说一些那个世界的话题,他都会很有兴趣的听。
“别看我了,牛肉可能已经炖好了,走吧,我的王爷,咱们去吃牛肉。”用力把他拽起来,岳楚人嬉笑。
丰延苍顺势的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搂着她绕过书案,一边叹道:“牛肉虽好吃,但这些日子以来你差不多吃了两头牛了,有些太残忍了。”
“切,我有那能超度它的本事我才吃它,这是它的造化。”岳楚人冷哼,对于丰延苍这种假慈悲的人表示鄙视,明明他吃的也挺香。
初二,济世堂抽奖的大日子,一早,府中许多护卫都出府赶往济世堂维持秩序以及发放奖品等等。戚建那个大管家也早早的出府,待得岳楚人用过早膳准备出府时,整个七王府差不多都空了。
身边只跟着戚峰一个人,两人坐上马车,不疾不徐的朝着西城城郊走去。
西城城郊那里有一座小山坡,一条溪流从山间流淌出来直接流入护城河,所以那个小山坡叫做忘水坡,其意就是说这里连着阴曹地府,在这里被砍头的人直接就进入地府了,不会找麻烦。
忘水坡四周是乱葬岗,此时冬天显得很萧瑟,倒是少了那么一分恐惧。
围观的人很多,大多是住在西城城郊的百姓孩子,闲来无事,来瞧瞧砍头也是不错的。
到达忘水坡附近,走下马车瞧见的就是人头攒动,岳楚人是真没想到这些人和她一样有瘾,数九寒天的跑来这里看杀人。
朝着那边走过去,树木光秃秃的道路远处响起了打锣声,一声声的极为响亮,那叫做吓鬼锣,用来吓唬在前挡路的孤魂野鬼的。
等着看杀人的人们都朝着那边望去,然后自动的给让出路来,和谐的很。
站在远处,虽是看不见砍头的场地,但此时却是能看得到囚车。十几辆囚车,大部分一个车里有两个囚犯,这次要处决的竟有二十多个。
大部分年龄都不大,脸上满是不惧,真是如同以前影视剧里看过的,有一股英雄好汉的气概,尽管他们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全身裹在狐裘披风里,岳楚人不眨眼的看着。押着他们的官兵也是不少,还有扛着大刀的刽子手,组成了眼前这阵势。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小孩子有些害怕,纷纷躲到大人的身后,但还是忍不住好奇探出脑袋来看。
戚峰站在岳楚人身边,此种场面他无感,所以一直眼神略有警惕的环视四周,只有他一人保护岳楚人,他自是担心。
所有犯人都从囚车上下来,而后又一一的跪到各自的位置上,此时时辰差不多,又有官兵开始敲锣,那声音着实聒噪。
一排收尸的早已经准备好了,个个手里抓着一堆的白布袋子,看起来相当专业。
“那些囚犯的尸体会交还给其家人么?”这许久,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也没看到一个囚犯的家人,岳楚人好奇道。
戚峰摇摇头,“这些人罪大恶极,其家人都会把他们从宗藉除名,所以被处决后也无人管。那些官兵负责收尸,然后便埋在那山头上了。”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忘水坡,这山坡里可是埋了许多死刑犯。
岳楚人扭头看向那忘水坡,因着冬天,坡上的树木皆光秃秃。正月的大雪把山头都变成了白色,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但若是细心观察就会发现这山很阴,尽管所占之地并不阴,但常年的埋死人,不阴也变阴了。
对于岳楚人这行人来说,这样的山头绝对是个好地方,用来培蛊取土的绝佳之地。
她观察着那山坡,也无心观看那边的砍头,围观的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因着人头一颗颗落地,热血融化了积雪,如此强烈的视觉对比还是让人不忍直观。
“王妃,你看那人、、、”蓦地,戚峰突然开口。
岳楚人转过脸,顺着戚峰的视线看过去亦是一诧,随即拧眉,盯着那一处眼睛不眨。
对面的人堆里,一个全身裹在玄色大氅里的人很不起眼,兜帽压在头上,却是露出了半张脸。
长得很高,因着大氅的包裹看起来也很瘦,重要的是露出的那半张脸很稚嫩,像是个孩子。
岳楚人一直盯着他,虽是隔着很远的距离,但他好似也感觉到了。手从斗篷中伸出来,然后将罩在头上的兜帽往上掀,露出了整张脸。
岳楚人眯眼,与他四目相对,这不正是济世堂开业前一天在那儿出现过的少年嘛。那时他身边那戴帽子的男人跑掉了,此时也没在他身边跟着,他独自一人,且看着岳楚人笑得可爱至极。
看他在那儿笑,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笑得毫无诚意。
“王妃、、、”他们两个人对视,戚峰出声,希望岳楚人能给他命令让他去把那个少年抓来。
“不许轻举妄动,他若真的那么容易抓住,也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而且看见她还笑得出来,可见这小子不一般。
那少年露出虎牙,看起来确实很开心似的。
岳楚人抬手,勾了勾手指要他过来。
少年见此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可爱的不得了。放下兜帽,然后绕过围观的人朝着岳楚人走了过来。
戚峰警戒,岳楚人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离远点。这小子她那天并没有刻意观察,若他真是个高手,她只是单单凭气味儿是鉴定不出来的。
少年踩着积雪走过来,距离近了,才知其实他没看起来的那么青葱,因为他挺高的。比之岳楚人要高出一头来,只是脸蛋长得很年轻罢了。
在距离岳楚人一米的位置停下,少年看着她,依旧在笑着,而且这么近还能看得到他嘴角边的两颗梨涡,好看的紧。
认真的打量了他一会儿,岳楚人伸手,掌心朝上的伸到他面前,“有缘千里来相会,握个手吧。”
少年笑容不改,看起来很清澈的眼睛闪动着饶有兴味,看了看岳楚人的手,然后伸了过去,握住她的手。
握住,岳楚人微微用力,指尖触碰着他的皮肤,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一样。唇角的笑紧绷了下,岳楚人慢慢松开他的手,淡淡道:“你就是那教圣吧。”她指甲涂抹了僵尸粉,可是他却没什么反应,那天要抓她的那个男子都抵挡不得,他却可以。
少年看着她,听闻此话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笑看着她,也不说话。
“你是哑巴,不会说话?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残疾人就对你手下留情的,这里不方便,去那山坡上如何?”扫了一眼那边还在围观收尸的人们,岳楚人反手指向忘水坡。
少年也看了一眼,然后微微歪头,可爱又俏皮,还带着点无辜。
看他那样子,岳楚人没有丝毫怜惜,可爱又怎样?她也很可爱。
“走。”看他不动也不说话,岳楚人一把拽住他就朝着忘水坡的方向走,戚峰赶紧跟上,却是听从了岳楚人的话不敢靠前,那个少年是教圣?
坡上无人来,所以雪积的也很厚,岳楚人一手拽着那少年的大氅,一手拎着自己的披风,一步步的迈入雪中,颇有些费力气。
“你松开我或许能走的更轻松些。”稍稍有些玩世不恭的声音在脑后响起,是那少年在说话。
他说话,岳楚人也没丝毫意外,松开手头也不回,“不装死人了?我问你,我的奴蛊是你杀死的吧?张冰身上的蛊也是你的杰作是不是?今儿咱们算是冤家聚头了,你还是我来到这世上遇见的第一个高手,不弄死你,我如何纵横天下?”往山坡的背面走,岳楚人冷哼着,就这样把后背宽敞的亮给身后的人,她也敢如此说话,让在后面五六米距离外的戚峰感到头疼。若是那人暗算她,她如何躲得开?
“你打算纵横天下?不行不行,是我先打算纵横天下的,所以你不行。”少年的语气带着一丝执拗,但听起来又满是纨绔。
“比过才知道,你这毛头小子也敢说如此大话,到时牛皮吹破了,你会羞愧而死的。”甩着身上厚重的披风,岳楚人已经走出汗来了。
“那些人已经看不见了,你还打算往深处走?”少年停下,大氅下摆沾了许多的雪屑,但他仍旧笑得可爱,梨涡浅浅。
停下转过身,岳楚人看着他,大口喘气看起来有些累。然而下一刻,她的手猛地从披风里伸出来,扔出一把黑色颗粒状的东西,直朝少年面门。
少年眸子一闪,下一刻挥起大氅一卷,岳楚人扔过来的东西被他尽数卷住,随后他另一只手举到头顶打了个响指,凭空出现一片黑雾,快速的把岳楚人围住。
岳楚人也相当镇定,两只手快速翻飞,一道银光过后黑雾消散,那道银光如同一把匕首一样直射少年面门。
少年直接伸手去接,两指捏住,对面岳楚人微微眯起眼睛,他敢用手接她的东西且毫无反应,瞬间看出高低。
“试试这个?”少年笑得很开心,看着岳楚人那模样就好像好朋友之间有好东西要分享。
他微微跺脚,高约一尺的雪地下有东西在涌动,而且朝着岳楚人的脚下快速游过去。
岳楚人看也未看脚下,抬手在头顶虚空一抓,一股绿色的雾气直奔少年飞去,瞬间把他围住。
此时脚下的东西也到了近前,岳楚人身子一趔趄,那东西抓住了她一只脚。
猛的抬起腿,岳楚人伸手抓住那箍在她脚上的东西,她动作快,依稀的只能瞧得见是一团黑色的东西。她抓在手里一甩,只听得一声类似于老鼠似的尖叫,下一刻她反手一扔,那东西就被她扔了。
就在此时对面的少年也解决了那围住他的绿色雾气,还在笑着,但是眼睛却更亮了。
两人互相看着,似乎都有些兴奋。岳楚人很少有与人这样斗的时候,那少年或许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远处,戚峰一直看着他们俩。在他看来,他们刚刚那番打斗很诡异。各种黑色绿色奇怪的东西凭空出现,就好似戏曲中的妖怪,又好似道门所讲的神仙。
他很焦急,但是又插手不得。那少年看起来很不好对付,他现在只希望岳楚人能安然无恙,抓到那少年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1*>5
080、同衾共枕,棋逢对手
少年轻甩了下大氅,下一刻忽的跃起,恍若一阵风似的快速的朝着岳楚人而去。
他会武功,且速度很快。岳楚人不会武功根本躲不开他的袭击,任凭她有多灵巧,也是相距甚远。
然而,就在少年的手探向岳楚人的肩膀时,他猛的缩回手,身子旋转一圈退回去落地,雪屑被他的动作卷起徐徐飘散。
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岳楚人勾起唇角眼角眉梢荡漾着得意,“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武功就很好对付?哈哈,虽我抓不住你,也不能把你怎么着,不过你也同样抓不住我,奈何不了我。”抬手,弹了弹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的脏东西,动作带有几分轻蔑。
少年的手隐在大氅中,脸上的笑也不似刚刚那么可爱无辜。通透的眸子盯着岳楚人得意又不屑的脸,精致的脸上闪过一抹怒意。
“你师从何处?据我所知,几百年来,除了圣教,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其他教派。”少年梨涡浅浅,说话的姿态带着玩世不恭。
“那是你孤陋寡闻,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也不必为此感到气馁。像你这么大的年纪,能有如此成绩,你确实很厉害。”虽是对手,但岳楚人还是蛮敬佩的,最起码她在他那个年纪就还没达到这个境界。
少年笑,笑得可爱至极,他那模样就像邻家弟弟,让人无法讨厌他。
“这话用在你身上才合适。你今年不过二八年华,却能在我手底下逃过去,你是第一个。”外表虽是很邻家,但是说出的话却很猖狂,且是那种不用刻意张扬的猖狂。
“敢在我面前如此大言不惭的你也是第一个。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皇城潜伏了这么久要做什么?你若是想做什么杀人越货的事我警告你最好停手,因为这里是我的地盘。”站在一处许久不动,脚下倒是有些冷。
“那又如何呢?你也不能奈我何,同样的,我想做什么你也阻止不了。”大氅下,他的手臂动了动,脸上的笑也轻松了些。
“我是奈何不了你,但我能对付的了你的小喽啰。你们巫教的人,我只需动动鼻子闻一闻就能找得到。”眯起眼睛,岳楚人笑容消失,冷冷的威胁。
少年虎牙尖尖,微微歪头有几分调皮的看着岳楚人的脸,“我们的路数还真是不一样,你的狗鼻子功能我就没有。”
岳楚人眼睛冒火,“我现在倒是很想在你们巫教教徒的身上种蘑菇,想必长出来的蘑菇会很好吃。”
少年眨眨眼,略显抱歉的笑笑,“我要走了,我能眨眼间就到达城里,而你只能一步步走回去。后会有期!”爽快的说完,下一刻他倏地消失在原地。山下,几道残影过后,他人就彻底不见了,还当真如同他所说,他能很快的到达他想去的地方。
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岳楚人啐了一口,“会武功了不起?呸!”虽是如此咒骂,但不怀疑有羡慕成分。
直至那少年消失,远处的戚峰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的武功虽属上乘,但若是与那少年比起来,却还是差了许多。再加上那少年是巫教的教圣,他想,他恐怕接不住他几个回合。
甩了甩狐裘披风,岳楚人朝着戚峰走过来,眼角眉梢带着一丝怒气,显然被那少年显摆武功气着了。
“王妃、、、、”戚峰跟在岳楚人的身后往山下走,瞧着她也不说话,不由得开口,其实是想问问她,是否应该马上派人寻找那少年。
“抓不住他的,你甭想了。这两天多多注意进城的外地人,也不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岳楚人声线无波,听起来很平静。
“王妃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么?”两个人踩踏雪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冷风吹面,此时两个人却都感觉不到。
“没有。”岳楚人回答的干脆,实际上她的脑子也在急速转动,研究着那少年的路数,以及能够打败他的方法。
“那、、、、”戚峰皱眉,还当真任他胡作非为了不成?
“他不会明目张胆的做大动作,但恐怕来皇城也是有任务的。我拿他巫教的教徒做威胁,他会收敛的。”岳楚人目视前方,晶亮的眸子闪着笃定的光,对于这一点,她很自信。
戚峰点点头,虽是相信岳楚人的话,但还是担忧。那是教圣啊,巫教的教圣,最高级别。
走下忘水坡,那边处决犯人的场地已经没人了,却是还有几堆刚灭了的纸灰,那冻成冰的血依旧鲜红,通过这场景能够看得出刚刚这里发生过什么。
马车还停在路边,走过去,岳楚人上车,戚峰驾车,马蹄踢踏车轮轧轧,很快的离开这里,只剩寒冷与萧瑟。
当晚,此事无一丝遗漏的传进了丰延苍的耳朵里,某人眉峰蹙起,随后乘着夜色走进望月楼。
早在岳楚人上楼后,叮当就跑回房间偷懒了,丰延苍推开大门进来的时候,一楼灯光幽暗空无一人。
关上门,而后迈步朝着楼上走去,脚步很轻,踩在楼梯上几乎没什么声音。
走至二楼,岳楚人卧室的房门虚掩着,里面灯火明亮,透过门缝还能看到屋里的大床。
在门口停下,丰延苍抬手欲敲门。同时抬眼顺着门缝看向里面,纱帐垂坠的大床里,某个人长发未梳穿着单薄的吊带裙盘膝坐在床上正摆弄着什么。
抬起的手放下,丰延苍推开房门走进去,门发出轻微的吱嘎一声,把坐在床上集中注意力的岳楚人吓了一跳。
“噢!我靠,你闹鬼啊。进来之前先通知一声成不?要被你吓死了。”瞪眼,岳楚人撩开脸侧的头发,因着身上的红色吊带裙,露着白皙的手臂肩头还有盘坐的双腿,就是瞪眼也别具风情。
丰延苍凤眸含笑,解开身上的狐裘大氅随意的扔在椅子上,随后转身坐在床上。因着他坐下,那一片下陷去不少。
看着他在那儿笑,岳楚人拧眉,“做什么跑到这儿来?晚上了不知道么?咱们那时可是说好的,晚上不许单独在一起。”
丰延苍笑容依旧,俊美的脸庞隐隐的还有一丝得意闪过。身子向后倚着床头,然后眸色幽深的开始打量岳楚人。
不施粉黛却风情无限的模样让人控制不住的心动,尤其此时还不眨眼的与他对视,女子在这个时候不是都会害羞么?眼前的这是个例外。
“看我做什么?姓丰的,你再这样,我可对你不客气了。”虽是瞪眼,可是嘴角却忍不住染笑。瞧着他那模样,岳楚人就很想把他按倒蹂躏一番。
丰延苍无声的轻笑,朝着她伸出手,指掌修长好看,“过来。”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睛看了他几秒,随后抓住他的手,顺着他的力道扑了过去。
倚靠着他的肩头,岳楚人搂着他的腰,白皙滑腻的手臂在灯火下泛着光。裸露在外的长腿也紧挨着他的腿,此时看起来很契合。
抱着她,丰延苍微微垂眸,视线打从她额头向下游移,虽是头发散乱在胸前,但是该看见的他还看得见。
眸色加深,视线在那勾人的地方停顿了几秒随后移开,丰延苍搭在她光滑肩头的手慢慢的抚摸,一边道;“今儿碰见巫教的高手了?”
倚靠着他,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好闻的紧。听闻此话,岳楚人挑了挑眉尾,“你这消息真是灵通,戚峰的舌头真是长。”
“不是戚峰。密卫一路跟着那人,所以看到了今天的事。”丰延苍声线温柔,就像一只温暖的手。
“就是那个在济世堂里突然消失的小孩儿。其实他也算不上是个小孩儿,大概有个十七八岁了吧,长了一张娃娃脸,所以看起来好像只有十三四岁。”抱着他的腰,感受那隐藏起来的精壮,岳楚人悠悠道。
“后来呢?你们动手了。”密卫是这样禀报的,但描述的不具体。
“是啊,那家伙确实是个高手,杀死我奴蛊的那个教圣应该就是他,因为我问他的时候他没否认。”正是因为他杀了她的奴蛊,所以她就要解了张冰身上的蛊。
“你对付不了他?”丰延苍眉心微蹙,凤眸中一片清冷。
“不要这样说好不好?好像我毫无用处,他也对付不了我,纵然他有那飞来飞去的武功,但在我这儿完全不好使。”就是动作快又如何?他不敢近她的身。
丰延苍轻笑,微微用力搂紧了她,看着他笑道:“是我失言。不过你们说了许多话,可问出了什么来?”他知道的可是很多。
岳楚人抬起一条腿搭在他的腿上,此时的造型像个章鱼,“他自是什么都不会说,不过我警告他了,对付不了他,但对付他巫教那些下等教徒绰绰有余。他若是敢胡作非为,我就把整个皇城所有巫教教徒都宰了。”
“他行踪不定,密卫也很难追踪,他目的为何至今不知。”丰延苍对此深有忌惮,也很厌恶无法掌控某些事物。
“他飞的确实挺快的,一眨眼就消失了。而且还他奶奶的气我,我就是不会飞又怎么样?他还不是不敢动老娘一下。”想起这个就生气,被如此裸的瞧不起。
丰延苍垂眸看着她在那儿撅嘴,唇角微勾,“所以因为此事生气了?密卫说你是冷着脸回府的。”
“你的密卫观察的还挺仔细,我那不是冷脸,我只是在思考。既然对付不得他,那我就对付张冰。前几日培出一蛊虫来,想在张冰身上试试。”仰头看着他,这个姿势距离很近,他的呼吸尽数的吹洒在她脸上,暖暖的。
“有把握?”垂眸看着她,无处不是风情。
“没有百分百,不过必须得试试。”就算张冰死了也无所谓,算是给她的奴蛊报仇了。
“好吧,你想做便做。不过近些日子出行务必多带几个人,他武功高强,若是用了阴谋诡计,我很难救你。”就算是他一向自信,但对上巫教教圣,他的胜算也不多。
“你放心吧,他对付不了我,就算暂时抓住我了也没用。”岳楚人哼了哼,随后猛地想起什么,一下子坐起身,然后爬向另一侧的床头。
看着她,丰延苍眸色加深,她朝着床的那侧爬,所以正好背对着她,单薄的裙子只遮住了大腿根,里面的风景若隐若现,长腿笔直,让人不禁想伸手摸一把。
其实整个过程很短暂,岳楚人爬过去拿东西又缩到丰延苍身边盘腿坐下,整个过程不过五秒,但这五秒的风景也清晰的印入某人的头脑当中,以至于此时看着她,凤眸还带着一抹热。
“这个给你吃了。”她从床那头的柜子上拿过来一个鸽子蛋大小的黑漆漆的丸子,用力捏开,里面溜出来一个白色的药丸。递到丰延苍面前,要他吃了。
丰延苍接过来,看了一眼随后放在嘴里,好看的喉咙动了动,药丸滑了下去。
“这是什么?”吃下去了,才问道。
把玩着那碎了的药壳,岳楚人酒窝浅浅,“你真的要谢天谢地才行,因为这药是给我自己配的。能保证任何蛊无法近身,哪怕是教圣的作品。”
丰延苍微微扬眉,似乎也没想到,“那你呢?”
“我自然已经吃了,这药的药效能持续半年吧,我上一次是半年前吃的,这颗本打算自己吃的,但是先便宜你了。”微微歪头将散落的长发拢到一侧,那侧颈项露出来,线条优美。
“你吃过的那颗已经要失效了,可还有第二颗?”看着她,丰延苍眸光幽幽。虽是面上无波,心下却是浮起一番波澜。
“没有。呵呵,你担心了?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抬手拍拍他的肚子,因为突然袭击,他肚子上的肌肉还颤了两下。
“务必要保护自己,我担心在你有危险时帮不上一丁点的忙。”对方用毒用蛊,任凭他们千军万马,也是如同飞蛾扑火。
“瞧瞧你那表情,好像我真的就会被抓住似的。你就放心吧,对付不了我,他也根本不会抓我,那样反而会给他带去无数麻烦。”看着他,借着屋子里的灯火,他看起来更像是罩着一层薄雾,那股仙气儿又出现了。
微微垂眸,遮住眼里的凉薄,想到各种可能,让他无法不冷脸。
“我有点困了,七王,您请回吧。”歪头看着他,岳楚人眨着眼睛,恐怕她自己根本不知道,她那模样有多诱人。
抬眼,丰延苍的眸子微微顿了顿,随后唇角上扬,“自从金州回来,我们就再也没有同床共枕过。每到半夜我都惊醒,以为你在身边,可是伸臂一揽,却是揽了个空,很凄凉。”
听着,岳楚人虽觉得他说的不似真的,但是不得不否认听到这话心情很好。抿起嘴角,岳楚人伸手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住,“但是对于你来说,咱们睡在一起那也是折磨。身边有我,你会睡踏实么?”她都睡得不踏实,更何况他?
“只是今晚,我实在不想回去,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人。”说着,坐起身,动作很快的脱掉靴子,然后脱下外衫解开长袍,眨眼间只穿着中衣躺在了床上。动作快的恍若变戏法,一切只在眨眼间。
盘腿坐在那儿看着他,岳楚人有几分瞠目结舌,说实在的,她觉得他脸皮日益变厚了。
他躺在那里,神情很愉悦。白色的中衣下,颀长的身体看似很瘦其实很精壮。
“七王,容我说一句,你脱衣服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把被子拿过来给他盖住一半儿,岳楚人叹道。明明在金州的时候很优雅来着,脱衣服慢条斯理,看的她心痒难耐的。
“若是太慢,不是被你拒绝了?”丰延苍轻笑,被子盖在腹部以下,他单手垫在脑后,姿态有几分撩人。
钻进被子里,岳楚人挑高了眉尾瞧着他,听闻此话哼了哼,一边躺下道:“别发骚啊,你会。”
丰延苍侧过身面对着她,被子下的手臂搭在她腰间,一边笑道:“求之不得。”
岳楚人抿嘴笑,“真便宜,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下手了。”虽是很想侧过身抱着他,不过她觉得那样很容易走火。
丰延苍搂着她,对于岳楚人的不屑没有丝毫不悦,反倒一直唇角含笑。
一夜无话。翌日,待得岳楚人醒来,身边的人已经走了。不过被子里却是留有他身上的气味儿,好闻的紧。
骑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最后懒洋洋的坐起来下床,今儿她要去找丰延绍,准备去会会张冰。
虽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却是有百分之九十,研究了这么久,她已经琢磨的差不多了。
“呼!”走向屏风准备换衣服,却惊见屏风上挂着丰延苍的衣服,而且看起来还是干净的。
挑起眉尾,岳楚人看着那几件质地如水的长袍,半晌,才琢磨出门道,这厮是打算在这儿常住了!
------题外话------
亲们,听风近几天身体不适,并且四号要做个小手术,所以这几天可能会更的少一些,手术过后会继续努力更新,望大家理解。
*d^_^b*
081、亲热,失手
病王绝宠毒妃,081、亲热,失手
天气晴朗,艳阳高照,映照着路边的雪都泛着耀眼的光芒。1
马车里暖融融,靠坐车内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岳楚人觉得很惬意。
昨儿济世堂的抽奖进行的很顺利,今早戚建特意来告诉她昨日的抽奖细节。昨日最大的奖是一百两银子,中奖的是西城一个家里有着五个孩子的平民百姓。得知自己幸运得奖,几乎昏过去。
想着今早戚建说的话,岳楚人不禁轻笑,能想象的到昨日的情况。凡是到场的人都得了东西,就算没得奖的,也收到纪念品,是平定窑的瓷碗四件套。
马车悠悠,一路到达五王府前。时近晌午,平日里低调的丰延绍肯定已经回府了。
驾车的戚峰先去通知五王府门口的小厮,果然的,不过一会儿丰延绍就亲自出门迎接了。儒雅恭谨,虽是谦谦公子却自有一股海纳百川的气韵。
从马车上下来,岳楚人步伐轻快,“五哥,今儿大牢走一趟?我研究出来解药了。”
听闻此话,丰延绍微微扬眉,很俊,“当真?”
“自然是真的,你以为我闲来无事跑到你这儿来骗你玩儿?”走到他面前,岳楚人微微仰头,眼角眉梢皆是愉悦,可见心情很好。
看着她,丰延绍的笑容很具包容,像是兄长看着不懂事的妹妹。
“好,咱们这就走。”点点头,丰延绍也确实有些着急。自从年前张冰被带回来一直到现在,他们可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当下,丰延绍直接坐上七王府的马车,与岳楚人直奔天牢而去。
昨儿刚斩首了一批死刑犯,今儿宝镇塔方圆三四百米内都清净的很,甚至都听不到一声狗叫。
“昨儿我去参观处决死刑犯了,接受处决的还真是不少。五哥,你们刑部一年要杀多少人?”看着丰延绍,他只是很寻常的坐在那儿,她都觉得他和丰兆天某些时候散发出来的气度很像,让人不得不仰视。
“这没有固定,其实犯罪的人多,更能侧面的反应朝廷的问题。若是朝廷把各项民生都做好,又怎会有人犯罪?”他淡淡的说着,眸光深远。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听着丰延绍说话,似乎总是会牵扯到朝廷民生等等。他是真的很想做好一切,但现在又不得不收敛低调忍耐。
岳楚人觉得,或许丰延绍做了皇帝会比丰兆天更好,因为丰延绍的心的确是在百姓身上,而丰兆天、、、感觉他更执着于手中的权利。
马车停下,丰延绍先一步走下马车,岳楚人随后。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来到这里,没有一点变化,还是那么冷,那么空旷。
闸门打开,进入地牢。顺着向下延伸的台阶往下走,外面数九寒天,这地牢里却很暖和。
不同于上次来时那么好奇,岳楚人目视前方,随着丰延绍朝着那刑讯逼供的牢室走去。
门口还是那几个狱卒在守着,见到丰延绍跪下行礼,随后打开紧闭的大门。
扑鼻而来的还是那股血臭味儿,屏息,岳楚人与丰延绍走进去,绕过一堆刑具,看到了张冰。
与一个多月前不一样,他不是挂在架子上,此时全身被绑坐在椅子上,脚下地面上一滩干了的血迹,能看得出曾经发生过什么。
似乎感觉到了有人进来了,张冰抬起头,散乱的头发下,他的脸有些白,这是失血过多。不过那身略显文气的气质却还在,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
“嗨,又见面了。时隔一月,你可越来越糟糕了。”上下打量他一番,岳楚人很熟稔的评判道。
张冰扯着唇角笑笑,“你还不死心?不过我倒是希望你不死心,因为只要你动手了,我就会死,那样就能睡个好觉了。”言辞之间很是期盼的模样。
岳楚人冷哼,“死可没那么容易,我想要你活着,阎王也带不走你。爱夹答列”话落,她走上前,抬手将他遮住脸的头发撩开,他的脸露了出来,确实很苍白。
张冰看着她,虽是想躲开她的动作,但是他失血过多,有心无力。
“虽然经受了不少的折磨,不过你看起来还不错,这就是不知疼痛的好处吧。”看着他的脸,这人其实长得一点都不讨厌,就是一文质彬彬的小生。也亏得阎靳那双眼睛好使,居然能看得出他不正常来。
“我倒是希望我知疼痛,那样起码能晕的睡过去,现在,我很难入睡。”像是朋友一般,张冰与岳楚人抱怨着。
“那是培这蛊的人技艺不精,若是我肯定不会出这种纰漏。”笑得很自信,下一刻,岳楚人从怀里掏出一黄色的小瓮来,大约小孩子的拳头大小,纯精铜打造,很精致。
看着她拿出来的小瓮,张冰似乎松口气,他认定了岳楚人解了他身上的蛊却救不得他的命,所以看起来很轻松。
“不要摆出那样的表情,我会生气的。”拧开小瓮的盖子,岳楚人看着张冰的脸冷声道。
张冰莞尔,最后笑看了一眼她,随后闭上眼睛,等着死亡。
随着她拧开盖子,小瓮里,一个红色的虫子爬了出来。它颜色很鲜艳,身上无毛无腿,只是一截红肉而已。
伸出一只手指给它,它似乎长了眼似的爬上岳楚人的手指,红色与白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托着那虫子点在了张冰的额头,只是一刹那间,岳楚人指尖上的虫子就不见了,没眨眼,却是没看清它如何消失的。
下一刻,坐在椅子上的张冰身体便一抖,因着他被绑在椅子上,所以,就是剧烈的抖动却也无法移动。
后退一步,后面丰延绍向前走了两步,看清了此时坐在椅子上的张冰。他双眼紧闭,脸色煞白,且全身在抽搐,看起来相当痛苦。
岳楚人神色泰然,似乎张冰的反应都在她意料之中,丰延绍也放心了许多。
张冰剧烈的抖动使得椅子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前胸后背的伤口也因着他的抖动而再次流血。
岳楚人凝神,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扯了扯唇角笑得愉悦。
张冰停不住的在抽搐,整个刑室里回响着椅子吱吱嘎嘎的声响。他的脸渐渐如同白纸,而后隐隐的开始变青,大约五分钟过后,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很痛苦的样子。
丰延绍眸子一亮,“他知道疼了。”
“嗯。”岳楚人点点头,随后走向他。单手扶住他的脑袋固定,另一只手托着小瓮放在他嘴边,红唇嘟起,吹了几声悠扬的口哨。
咕噜!还是那个鲜红色的虫子顺着张冰的嘴里爬出来,咕噜一声掉进了小瓮里。虽是出现的短暂,但是也能看得清它胖了很多。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它就好像吹气球似的,胖了一圈。
接住了虫子,岳楚人瞬间收手,张冰的脑袋再次耷拉下来,嘴里却是痛苦的呻—吟不断。
盖上小瓮的盖子,岳楚人转身,抬头看向丰延绍,她勾起唇角笑笑,“赶紧给他吃点好东西,包扎一下伤口,不然他会疼死的。”
丰延绍点点头,看着张冰时明显神情愉悦,他很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
“看来暂时是用不着我了,我先回去了。五哥,回见了。”瞧着丰延绍在那儿挥手招人忙活张冰,岳楚人不甚在意的摇摇手,然后托着小瓮离开。
顺着台阶往上走,地牢里来回走动的禁军很多,满身铠甲兵器在手,相当有气势。
闸门开启,离开光亮太久,冷不丁有些刺眼睛。
眯着眼睛走出去,等在外许久的戚峰迎上来,“王妃,都解决了?”
抬头看了他一眼,岳楚人眉眼弯弯的点点头,“是啊,咱们去济世堂。”
戚峰的脸部线条放松,眼里浮起笑容。待得岳楚人进入马车,他跳上车辕驾车离开。
时近傍晚,济世堂里坐堂的老先生以及白班的伙计都下班回家了,作为大总管的戚建与账房林氏都还在,岳楚人到达时,他们两人正在对账。
“今儿如何?昨天的抽奖过后,是不是还亏了许多。”后堂,岳楚人接过林氏递来的茶杯一边道。
“那倒是没有,两两相抵,咱们不亏不赚。”戚建摇摇头,昨日那么多的奖品,他们花了不少的钱。本来他以为会亏的,但是用着二十几天的盈利相抵,倒是持平了。
挑起眉尾,岳楚人也挺意外,坐下,拿过那一摞的账本草草的翻了翻,“你们这种记账的方式我看不懂,你们看着办吧,什么时候亏损了就和我说一声,我想办法去别地儿赚钱去。”翘起二郎腿,岳楚人很放心。
林氏本身就是个直性子,岳楚人这样一说,她心里很畅快。心里畅快,脸上的笑也加大,“有妹子你的信任,我保证绝不会出一点纰漏。”
“我自然信任嫂子,还有我的大管家。听说最近有不少姑娘在追求大管家你啊,大管家可有看中的?”笑眯眯的看向如同游侠似的戚建,岳楚人知道的可是不少。
因为大家都知道济世堂的背后有七王七王妃还有护国寺,所以戚建能做着里的大管家,他自是有不凡。
由此,一些富家小姐们就注意到了他,有些借故三天两头来看病抓药,有时还会请戚建给切脉,总之热闹的很。
戚建微微垂眸,说道这个很是含蓄内敛,“属下现在还没有成家立业的打算,一切看缘分吧。”他死里逃生,将那些东西似乎都看淡了。
岳楚人轻笑,戚建从来不开玩笑,她也逗不起来,“你若是没那意思,我就不提了。本想着,你若是有中意的,我就做主给你提亲去。”
“多谢王妃美意,这些事还是等到以后再谈吧。”戚建叹口气,仍似有不少的心事。
“这个给你,没事儿研究研究。它肚子里的可都是些好东西,出自巫教教圣之手。”把纯铜小瓮递给戚建,岳楚人这个做师傅的虽很少教他什么,但某些时候还是很关照他的。
看见这个,戚建的眼睛明显亮了许多。把小瓮拿过来,稍稍揭开盖子看了一眼,而后略有惊异的看向岳楚人,“王妃,这蛊虫也是你培植出来的?”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虫子,只是乌鸦心脏的一部分,经过各种程序,被赋予了生命。
岳楚人点点头,“平日无事,你可以去忘水坡,那里气阴土阴,能适当的杀一杀你身上的阳气。”这也就是为什么一般的巫教教徒岳楚人通过鼻子就能闻出来。一是阳气少,二是因为阳气少所以他们经手的毒草蛊虫会留下很重的味道。
戚建点头,对于岳楚人这些话他很听从。
天色暗下来,岳楚人离开药行,戚建留守,其实他在药行更清净,看得出他也很喜欢呆在那儿。
坐着马车回府,七王府灯火幽幽,平日里跟随丰延苍身边的护卫也在府中,可见某人已经回来了。
“你们王爷呢?”大厅里,丰延苍根本不在。看着严青,岳楚人挑高了眉尾,看起来她的脸色不太好。
严青拱手低头,“回王妃,王爷早在回府后就去了王妃那里了。”
闻言,岳楚人的眉毛挑的更高了,跑望月楼去了?他还真打算在那儿常住了。
转身快步走回望月楼,大厅里,叮当正在摆饭菜。都是岳楚人爱吃的,而且以肉为主,只是香味儿就让她口舌生津了。
“王妃,您回来啦!是不是饿了?奴婢猜想您回来的第一件事儿肯定就是用膳。”这丫头揣摩准了岳楚人的性子。
解开披风,岳楚人扫了一眼楼上,“姓丰的在楼上呢?”
叮当闻言立即笑,眼神还有些暧昧,“是啊,王爷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下午回来就上楼了,一直没下来过。”
“累?我去看看。”挑眉,岳楚人随后快步走上楼。叮当在楼下小声乐,现在这俩人看起来才像夫妻。
卧室静悄悄,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均匀的呼吸声。岳楚人的脚步顿了顿,随后无意识的放轻了脚步,推开门走进房间。
床上,某个人正躺在那儿睡觉,平躺着,下半身盖着被子,很安逸的模样。
走到床边,岳楚人低头看着他,半晌,他睡得依旧深沉。真的累着了?
坐下,岳楚人倾身凑近他,看着他俊美的眉目,她不禁无声笑起来,这货,长得真好看。
抬手,轻轻的摸摸他的脸,随后将手钻进被子里,找到他的手,两指搭在脉门,她想看看他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
刚将两指搭在他脉门,下一刻他手一动就把她手握住了,岳楚人一诧,看向他的脸,他已经睁开眼睛了。
凤眸俊逸,还带着初醒的迷蒙,看起来无害又有些魅惑。
“醒了?听说你今儿回府就跑到这儿来睡觉了,是不是累了?”握着他的手,岳楚人轻声问道。
唇角微勾,丰延苍将手臂从被子里拿出来,然后搂着她拥入怀中。
“昨晚没睡好,特意补一觉。”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笑意。
岳楚人轻哼,躺在他身上却是不动,“那是你自找的。你说说,今儿早那屏风上就多了好几件你的衣服,你是不是打算日后就常住这里了?那你日后可就甭想睡好了。”
“那是一早下人送来的,他不知我今日穿哪一件,索性就都拿过来了。”丰延苍不甚在意,搂着她手指轻动,隔着布料的抚触,似乎依旧能感受的到那滑腻。
蓦地支起身体,岳楚人双手按在他胸前近距离的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他是否在撒谎。
然而,他坦然的很,笑看着她,眼神还有几分勾人。
“瞧你那样子,像是发春的猫儿。”伸出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在他还在笑着的时候猛的欺近,吻住他的唇。
丰延苍闷哼一声,双臂抱住她的身体,亲吻逐渐火热。
“嗯~”无意识的嘤咛一声,两个人的身体瞬间来了个翻转,岳楚人被压在下面,整个人几乎陷进了床里。
丰延苍紧抱着她,呼吸逐渐粗重,寂静的房间因着两个人的呼吸而徒生旖旎。
蓦地,一阵上楼声响起,声音虽是很大,但完全没有惊醒床上热吻的两人。
叮当冲到卧室门口,一眼瞧见床上的情况,饶是惊呆了。
愣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猛的转过身背对房门,“奴、、、、奴婢不是故意打扰的。但是、、、、但是五王府的护卫就在外面等着呢,说是找王妃。”她断断续续的说,床上那两个人也停下了动作。
被压在下面,岳楚人搂着丰延苍的颈项,身体紧贴,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那戳着她大腿的东西坚硬如铁,弄得她感觉下半身都麻了。
叮当在外说话她并没听清楚,直至丰延苍停下了动作,她才缓缓回神,看着身上的人,声线沙哑道:“怎么了?”
看着身下的人儿,丰延苍的眸子有一层红血丝,眸色深暗让岳楚人倍感压力。“五哥府上来人了,找你。”
“五哥?五哥!”岳楚人一顿,猛的想到来人的可能性,她有些不详的预感,许是张冰出问题了。
_
082、朝上发威,地狱同路
从楼上快步下来,大厅门口,果真是五王府的护卫站在那儿,而且他是丰延绍的贴身护卫。
岳楚人面无表情,丰延绍派人来找自己,她不会觉得是好事。
“怎么了?”走至那护卫面前,岳楚人沉声问道。
丰延苍随后走下楼,在岳楚人身后停下,颀长的身子深沉的眸色,此时看起来如同堡垒。
“回七王七王妃,此事确实很急,王爷命令属下务必将七王妃尽快带去天牢。”护卫拱手,那神情是带着丰延绍的死命令来的。
岳楚人心头咯噔一声,回头看向丰延苍,他也垂眸看着她。
“可能是张冰出事儿了,我去一趟,你准备准备吧,估摸着明日你就成了众矢之的了。”她倒是很镇定,其实看着他一切都懂了的神情,她也急躁不起来。
刑部大牢丰延苍去不得,抬手轻拍了两下岳楚人的肩膀,凤眸中满是安慰,无声的在说着一切有他。
“去吧,别急。”拇指自她的脸颊划过,滑腻的触感让他流连忘返。
“嗯。”披上叮当递过来的狐裘披风,岳楚人随着丰延绍的护卫趁着夜色离开王府。
坐上马车一路赶往天牢,因着是夜里,马车的声音也格外的响,敲着人的耳膜。
在车里,岳楚人闭着眼,思量着她到底哪个步骤出错了。但思来想去,她觉得她没有失误。而且张冰的反应也很正常,没有一点可疑的地方。
那到底是哪儿出错了?
睁开眼,她眸光晶亮,将所有的事情想了几遍,她没有出错。
可能是因为她过于沉浸自己的思想中,马车很快的就停了。戚峰与那五王府护卫跳下马车的声音响起,岳楚人不等戚峰叫她,便快速的起身走出马车。
很黑,宝镇塔上燃着灯,在这下面却是借不到一点光亮。
戚峰护着岳楚人走到闸门处,闸门开启,她快速的走了进去。
里面有人接她,这次去的不是那刑室,而是带着她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走下两层,一个牢室石门敞开,门口站着狱卒。
见到岳楚人走来,他们赶紧让开,她绕过石门走进牢室,入眼的便是站在石床边的丰延绍。视线向下,石床上,张冰躺在那上面。
与丰延绍没有多余的话,岳楚人直接走向张冰,他上半身裸着,腹部还胡乱的包扎着纱布。
第一眼,岳楚人就知道他没死。抬手搭在他手腕脉门,下一刻她的眉毛就高高的挑了起来。
旁边,丰延绍看着她变化的表情,儒雅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无奈,“没救了是不是?”
“如果我没判断错误,他脑死亡。”放开他的手,其实只是这一会儿她看着他那模样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她解蛊的方法不对,而是他的主人让他死,他不得不死。
丰延绍微微蹙眉,“何解?”
扭头看向他,岳楚人明显有些不甘心,“就是他的脑袋已经死亡了,但是身体还活着。”
丰延绍恍然,下一刻脸上闪过遗憾,“如此便与死人无异了,以为你能救他的。83kxs.”
“那个教圣果真行事缜密,将另外一种蛊下在了他的脑袋里,我根本察觉不到。我解了张冰身上的蛊,他便知道了,为了避免张冰泄密,他便远程控制把他杀了。”她确实不甘心。因为张冰身上那致使他无感觉的蛊味道太重,过强的味道使得他的血液都沾上了那味道,遮住了另外一种蛊的气味儿。
丰延绍一直很镇定,听闻岳楚人的解释,他点点头,“便是连你也骗过了,可见那教圣不是一般的厉害。”
“是啊,而且他现在就在皇城。”看了一眼已变成活死人的张冰,岳楚人很想把他脑袋里那蛊拿出来。
丰延绍神色微变,“你见过他?”
“嗯,而且交过手。看你的样子,很想现在派人把他抓住?信我一句,你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你派出去的人都不会活着回来。”他都不担心明日如何交代,岳楚人自是也不担心。而且,她也没觉得这事儿产生的后果有多厉害,她更多的是觉得没面子,被那个娃娃脸给骗过去了。
丰延绍的脸色沉下来,眸光深邃无底,转身看着别处,不知在思虑着什么。
岳楚人垂眸看着张冰,看了有一会儿,她叹口气,“明儿怎么办?是不是需要把我抓住押入大牢啊?若是抓我,我可是会反抗的。”纯白的披风映衬下,她的脸蛋白皙如脂,眼角眉梢间却是有一股执拗与骄纵。
丰延绍回过身来看着她,唇角微勾风度翩翩,“你若是反抗,这整个天牢的禁军也敌不过你。但此事必须得禀报父皇,近段时间他一直很关心。本王必是不能胡言张冰的死因,但会尽力保全你。”
他说的很平静,听得岳楚人挑高眉尾,有点不乐意。
“你这话说的我的心都凉了,为你卖力却得不到应有的保护,心寒啊!”摇摇头,其实她并不怕。被丰兆天知道了又如何?被有心的朝臣知道了又如何?哪个人她都不怕。
丰延绍摇摇头,叹口气道:“本王自是会保护你,这一点毋庸置疑。你不必多想,无论何时,你唤本王一声五哥,五哥都会保护你。”看着她,丰延绍的语气与神情就是个纵容弟妹的兄长。
岳楚人不禁笑,听到他这一番话心情好了很多,耸了耸肩,随后道:“五哥也无需为难,你实话实说的把一切告诉皇上就成。若是他不信,或是有人挑事儿,我自会给他们厉害瞧。张冰的死是早晚的事儿,就是我不动手解他的蛊,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反正这种事凭她怎么说,若是还有人没完挑事儿,就别怪她不客气。
丰延绍看着她,半晌,笑着点点头,“好。”
叹口气,岳楚人回头看了一眼张冰,脑海中不禁想到那个娃娃脸,无声冷哼。这孙子,又摆了她一次。
一个晚上,岳楚人与丰延绍就在天牢里度过的,而且过的很快,好似他们也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到了早朝的时间了。
反正今儿岳楚人也是势必得到朝上走一遭,所以便与丰延绍一同坐上马车进宫了。
文武朝臣去大和殿早朝,岳楚人随着丰延绍进宫后他便把她交给了一个公公。那公公带着她进了大和殿左侧的偏殿,不过一会儿还给送来了早膳。
用过了早膳,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那边大和殿可能已经开始早朝了。
也不知道提没提到她呢,她都等累了。昨晚一夜没睡,吃饱了之后就有点困了。
神色轻松的殿内转悠着,观赏着殿内的摆设,每样都值钱,就是不起眼的那些小物件,都价值千金。
大约过去了一个小时,殿外终于来人了。那将她带到这里的公公快步走进来,弓着身子走到岳楚人面前,“七王妃,皇上宣您上殿。”
终于来了!岳楚人点点头,很坦然的离开偏殿走向大和殿。
这平日里文武朝臣早朝的地方是她第一次来,这是整个大燕的政治中心,空气中都充斥着政治的味道。
昂首挺胸步入大殿,入眼的便是高高坐于龙椅上的丰兆天。殿内两旁文武朝臣不下百人,个个身着朝服,且都在看着步入殿内的她。神情各异,但大部分的都是好奇。
在大殿中心地段停下,岳楚人微微的扫了一眼左侧,便看见了与丰延绍站在一处的丰延苍,他也正在看着她,且眸色温暖,让人不禁安心。
转开视线,岳楚人俯下身子跪下,这次所有人都看着她,她也无法用披风挡着作弊。
“儿媳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万岁。”低头喊着口号,其实她喊的没什么诚意。
“起来吧。”丰兆天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且还带着丝丝怒意。
站起身,岳楚人抖了抖披风,姿态也高傲的很。
“阎字军中左将军张冰,乃是南疆巫教细作。年前忠域元帅回宫述职将其押解回来一直关在天牢之中,虽他身有怪异感知不到疼痛,各种刑罚他都不在话下,但最起码他还是个活人。昨日,你声称能解了他体内奇怪的蛊,但是他却变成了活死人。刚刚五王将昨日的事情都禀报了,你也说说吧。”丰兆天声音低沉,更是因为他位置的关系,他一说话,声音在殿内环绕,让人倍感压力。
抬头,岳楚人看向丰兆天,四目相对,丰兆天更是有些生气。他没叫她抬头她便敢抬头,这是不敬。
“我确实是解了他不知疼痛的蛊,但是不想他脑子里有另外一种蛊。在我解了那一种蛊后,那控制蛊的人便察觉了,于是远程控制他脑子里的蛊复活,把他的大脑吃了。”眼神无惧,岳楚人一字一句,说的很干脆。
“胡说八道!”岳楚人说完,朝臣中就有人如此斥责道。
那边,丰延苍侧目扫了一眼发声处,随后开口道:“周侍郎冷声斥责全然不信,想必对巫教的蛊术也是有些了解的。不然周侍郎说说,那张冰不知疼痛到底何因?”
“七王所言极是,不如由见多识广的周侍郎来为我群臣以及皇上解惑。”接着丰延苍话的是岳志洲,无论如何,岳楚人是他女儿,若是她出了事儿,他也逃不过。
那发声斥责的周侍郎略显倨傲的扬起下巴,朝着丰兆天拱手,随后道:“皇上,那张冰乃是数次泄露我兵部秘密的大内奸。自从把他抓回来,刑部负责盘问,却是一点收获都没有,没人知道他把我们的消息泄露给了谁。如今一下子就死了,我兵部损失极大,却是找不到真正的敌人。七王妃轻轻松松的动动手就把他弄死了,可谁来弥补我兵部的损失?”
兵部周侍郎一番话落,殿内大部分人都低头,明显不参与这事儿,言辞之间还在攻击丰延绍的刑部。丰延苍眸光冰冷,虽是嘴角还挂着笑。
“呵呵,你想找真正的敌人?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见过那人几次了,他就在皇城。”岳楚人轻笑,眉眼间满是愉悦。
所有人一惊,就连丰兆天都微微扬眉,看着岳楚人沉声道:“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不止是见到了他,而且还有过一番精彩的打斗。这位周侍郎的兵部想要抓到他,那就去抓好了。不过我得先奉劝一句,你们举整个皇城的兵力,恐怕都是去送死。”看向那周侍郎,他身边皆是兵部的人,脸色都不是太好看。
其他人不语,周侍郎看了看别人,随后哼了哼,“危言耸听。恐怕这也是七王妃为了脱罪,而胡编乱造出来的。我大燕无人能敌,他一个小小巫教算得了什么。”
挑了挑眉尾,岳楚人简直想放声大笑,“父皇,诸位大人,我可以很负责的说,我无法对付那人。那人乃巫教教圣,巫教中最高的级别。各位若是觉得他可对付,那尽可以去抓他。他高约八尺,长了一张很讨喜的娃娃脸,喜欢穿着玄色的拖地大氅,很好认。不过这位周侍郎,刚刚你觉得我在危言耸听,这话我很不爱听。现在看着你,我愈发生气,我很想把你变成一头猪。”之前的话她笑着说,下一刻却猛地变脸,看着那周侍郎,她整张脸颇为凶狠。
整个大殿的人,包括龙椅上的丰兆天都一诧,当着天子身在朝堂,怎能如此这般?
“放肆!”周侍郎也是有些被吓着,抬手指着岳楚人,也是因为气得手指有些抖。
“哼!”冷哼一声,岳楚人的右手猛的从披风中探出来,一道银色的影子顺着她指尖弹出去,准确的打在那周侍郎的脸上。
周侍郎哎呦一声,下一刻蹲在地上,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发生了。
以众人肉眼可见的速度,他的脸快速的肿胀起来。脸颊,鼻子,嘴,还有耳朵,像是充了气似的,眨眼之间,他的脸果真如同猪一般。
四周的大臣惊呼的散开,龙椅上,丰兆天也站起慑眉看着,那周侍郎的痛呼一声高过一声,只是听那声音就能想象得到他有多痛苦。
岳楚人看着,心下畅快了许多。
“诸位大人,你们谁若是能把这位周侍郎治好,那就尽管去抓那教圣。若不然,你们保证会比他还惨。肠穿肚烂脑袋烂掉,对于巫教教圣来说,都是小把戏。我岳楚人的忠告言尽于此,谁若是还不服气,尽可来对付我,千军万马我都不怕,更何况一些小人。”放声,岳楚人环视一圈。话落,也没理会任何人,包括上座的丰兆天,转身拂袖而去,步伐潇洒绝然。
二月初四,这一日皇宫内早朝时发生的事恍若一阵风似的不胫而走。没人知道这事儿是谁传出去的,总之,在很快的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皇城。
七王妃怒急出手惩罚兵部周侍郎,让他变成了猪头。就是皇上在场也未加阻拦,因为所有人都被周侍郎的惨样惊呆了。
就在整座城都陷入了此事件时,七王府里,岳楚人却很悠闲的暖室里种花儿。
这暖室是特意在药房中开辟出来的,此时冬天还未过去,也只得在暖室里种。
屋子里的暖炉一天十二个时辰不会断,而且空气湿度也很大,就是叮当也喜欢呆在这里,感觉像夏天。
十多排的架子,高高低低错落有致,上百个花盆摆在上面,因着都是刚种上不久,所以此时并没有发芽的。
把几颗药丸捏碎混在水里,岳楚人拎着小水壶开始浇水。其实她并不懂得种花养花,但是她能用自己配出来的药把花养的更好。
穿梭在花架间,听见了门打开的声音,稍稍扭头瞥了一眼,嘴角扬起,“呦,今儿也回来的这么早。这两天所有人都对你恭敬有加,倒是让你轻松了不少。”
脱下狐裘大氅,丰延苍慢步走到花架间,凤眸如水,步履优雅从容。
“是啊,所有人都对我饱含恐惧,生怕得罪了我就变成猪。”他笑道,其实很愉悦。
“呵呵,我可没那么乏味。下次再有人不识相,我就让他变成狗,而且一开口就是狗叫。”浇着水,岳楚人兴致勃勃的说着,听语气,她很开心。
丰延苍无声轻笑,环顾了一圈屋子里的花架,随后道:“父皇今日问起你心情是否还好。”
挑眉,岳楚人停止浇水,扭头瞅着丰延苍,“他想干什么?知道我心情好不好,他要让我把那姓周的猪头变回来?”
瞧着岳楚人不满意的样子,丰延苍微微摇头,“当然不是。而是更重要的事儿,并且他觉得由你来做非常适合,尽管我也觉得如此。”他一字一句的说着,语调不疾不徐,声线优美。
岳楚人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但是他还是那个样子,她也看不出什么来。“说,我喜欢直白一点的。”
丰延苍抬手将她脸颊旁的发丝勾走,一边道:“宁誉在地方的党羽,从丰延毅那里盘问出一些来,大部分都与南疆有关系,也有可能尽数都被巫教控制了。”其实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若是派大内侍卫去杀,他们的杀人手法千篇一律很容易引起话题。而岳楚人的杀人手法就多了,千奇百怪,就是不把他们杀死,让他们变成废人也是轻而易举的。
“让我杀人?如此作孽的事情没有好处就让我去做?不干!”扭过身子去给水壶装水,岳楚人回答的干脆。
丰延苍轻笑,笑声好听,“谁说没有好处了,你要什么尽可以张嘴要,现今谁人还敢拒绝你?”现在岳楚人的名声好比阎罗王,谁敢得罪她?
“说的好像我要这个国家他都会给一样,我要的不多,杀一个人五千两黄金。我不分官职不分男女,一视同仁。”她说的轻松,钱就是这么赚来的。
丰延苍估摸着也早就猜到了,听闻此话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点点头,“相信他会很痛快的答应。”
抿嘴,岳楚人放下装满水的水壶走到丰延苍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澄澈的眼睛清晰的倒映着他的脸,“小苍子,你变成皇上的说客了?你是不是变心了?”抬手按在他心脏的位置,她觉得丰延苍开始相信丰兆天了,对他言听计从的。
抓住她的手,丰延苍唇角的笑很迷人,“自然不是,那些人早晚都得死。免得日后他们兴风作浪给五哥添麻烦,不如趁此时机顺从他的意思都杀掉好了。”
岳楚人慢慢眨眼,“那你让我去杀?我日后下了地狱,你却跑到极乐世界去享福,不公平。”
他的眉眼染上笑,抬手捏着她的下颌晃了晃,一边低声道:“我恐怕是去不得极乐世界了,但是我怕你会去极乐。为了让你与我一同下地狱,所以只能让你做坏事了。”
岳楚人看着他忘记了眨眼,半晌打掉他捏着她下巴的手,冷哼一声,“你这人,不是一般的坏。”
被打了,丰延苍也不甚在意,索性伸出双臂把她拥入怀中,“你不愿意陪我去?不愿意也晚了,下地狱时,本王一定会带着你。”他轻飘飘的语气却满是固执,好似已经到了要下地狱的那一天似的。
岳楚人伸手环住他的腰,听着他的心跳和呼吸心里很是平静。对于她来说,地狱根本不算什么。
“其实咱们是同路。”无声的笑着,能够与这个男人一同为祸人间,下地狱还手牵手,真好。
丰延苍俯首,贴近她的颈窝呼吸着,虽有些痒,却是暖暖的。
一时寂静,空气中热气涌动,花盆儿里的种子在发芽,爱情也在生长,且很茂盛。
*d^_^b*
083、处子
距离二月初四朝上将兵部周侍郎变成猪头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五天,期间周侍郎府上的人,还有丰兆天身边的人都来过七王府,意欲要岳楚人解了周侍郎身上的毒,无论如何,那毕竟是朝廷命官。
不过岳楚人不想理会,之前几次所有来人被府上护卫赶走,之后她白天就到济世堂去,眼不见为净。
因着岳楚人在朝上的事,她的名字在城内更加大噪,连带着这些日子来有好多人来济世堂询问毒药,岳楚人得知有几分无语,就算毒药赚钱,济世堂也不可能卖啊。
二楼,屋子里摆放着数个暖炉,将整个屋子烘烤的热烘烘。靠坐在软榻上,岳楚人一袭简单的淡绿色长裙,因着身高,看起来并不是小家碧玉,倒是显得更加修长。墨发轻挽,五官美艳,在无表情时周身散出来的气势很强。
腿上放着一册手工缝制起来的书,页面很新,看得出这是刚刚缝制起来不久的。
一些别人肯定看不懂的符号满布书本上,皆是由炭笔画的,没有什么规律工整可言,想必很容易看得出出自谁手。
其实这些东西是岳楚人以前看过的高阶段毒蛊秘术,那时她完全偷看,也并没有记完全,所以现在只能想起这么多。将它们一一写下来,有时间便研究一番。
从上午来到济世堂之后,一直到现在她几乎都在这软榻上,没离开过一步。
“妹子,午饭的时辰要到了,你想吃什么?”蓦地,门外传来林氏的声音,很干脆。
回神,岳楚人抬头,在看向紧闭的房门时,眼角余光猛的瞥见房间右侧的茶座上有个影子。
猛的扭头,果然有个人坐在那儿,翘着长腿,通身悠闲,娃娃脸上尽是灿烂的笑。可能是因为那包裹全身的大氅不在,他此时看起来很痞。
看着他,岳楚人的眉毛拧起来,这货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居然都不知道。
“妹子?妹子你睡了?”没得到回应,林氏的声音再起。
岳楚人上下的扫了一遍他,随后开口回应林氏,“无需另作,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好,一会儿我给你送上来。”林氏爽快的回答,话落就听到她离去的声音。
整个二楼恢复寂静,岳楚人倚在软榻上拧着眉毛瞅着他,那少年也相当安逸,另一个椅子上扔着他的大氅,看得出,他已经来了很久了。
“你从窗户进来的?”扫了一眼那边的窗子,关得很严实,但是他不可能是从正门进来的,软榻的位置正对着房门,有人进来她肯定看得到。7k7k001.
“没错。”少年梨涡浅浅,更有几分痞少的姿态,好看的眼睛晶晶亮。
瞧着他那么嚣张,岳楚人更是不爽,“来找死?不过老娘没时间理会你,若是找死,可以去跳茅房,都是屎。”
少年笑得更灿烂,好似觉得岳楚人说话太有意思了,那笑完全发自内心的模样。
“你这人真好玩儿,这么多年,本少就是没见过你这么好玩儿的人。听说你前几天在朝上把一从二品的侍郎给变成猪头了?你这性子对本少胃口。”抬手指了指岳楚人,无形之间他的动作稍稍有那么几分指点江山的气势。
岳楚人无心注意他的气势不气势,瞅着他那嚣张的样子正在气头上呢。
“我倒是也很想把你变成猪头,一开口却是狗叫。”冷声,岳楚人很是讨厌眼前这个人,对付不了他,只能看着他在眼前张牙舞爪。
“哈哈,有创意。本少研究过不少新奇的杀人手法,不过和你一比却是差得远。出自本少手底下的都死了,但是出自你手里的都变成怪物了,这个本少喜欢。”放下二郎腿,他泰然的靠在太师椅中,两条长腿有气势的分开,一口一个本少,看的岳楚人更是不顺眼。
“哼,少说那些我不爱听的。你跑到这里做什么?奉劝你不要乱动,老娘现在心情不好。”坐直身子,她晃了晃脖子,垂坠的长发也随着她的动作如瀑般的甩了甩,风情别致却是诱人。
看着她,少年的眸子闪了闪,“本少就是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才来看看你啊。你保护他们,他们却恩将仇报,若本少是你,心情也会很糟糕。”他双肘撑着椅子的扶手,十指交叉,很有诚意的说道。
斜着眼睛看着他,岳楚人最后给予一声冷哼。站起身走向门口,修长的身影女性气息浓厚,饶是让人移不开眼。
少年坐在椅子上,扬着眉尾视线追逐着她,那模样看起来很可爱,却是透着另外一股放荡不羁来。
打开房门,楼梯上的脚步声也更清晰的传了过来。林氏端着饭菜走上楼,瞧见岳楚人已经等在门口了,笑起来,“怎的出来了?是不是饿了?这些不够我再给你拿上来些,今儿多做了几份。”
“够了,我是肉食动物,吃肉就饱了。”笑着接过托盘,四菜一汤一碗饭,还有一碟点心。其中两个肉两个素,汤是鸡汤。岳楚人自动屏蔽那两盘素菜,剩下那些也足够她吃。
“都要吃才行,那样容易受孕。”看着岳楚人,林氏当真如同个嫂子一般说着私密话。
一听这话,岳楚人的表情有片刻僵硬,随后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身走进房门。
抬腿关上房门,岳楚人径直的走向茶座,扫了一眼还四平八稳坐在那儿的人,“滚开。”
少年无动于衷,看着岳楚人把托盘放下,扫了一眼托盘里的饭菜,吸了吸鼻子,“味道不错。”
坐下,岳楚人看着对面的人,微微歪头,“你吃过了?”
少年笑容扩大,看着她可爱的摇摇头,“还没。”
岳楚人立即笑开,笑的酒窝都出来了,“看着吧。”
少年瞬时无语,看着她拿起那唯一的筷子毫无顾忌的把炖的很透的红烧肉放进嘴里,叹口气摇摇头,“最毒妇人心啊。”
“看着别人难熬,老娘就会感觉很爽。”喝汤,岳楚人的动作算不上优雅,但是风卷残云的很有味道。
看着她,少年了然的眨眨眼,那动作相当可爱,根本让人讨厌不起来。
不过岳楚人却是完全把那些可爱无视,在她眼里,何时能够把眼前这小子宰了炖汤喝那才爽。
“过几日本少就要走了,或许几个月后咱们还会再见。希望到时不要装作不认识本少哦。”他说着,而且还很期盼的样子。
“走?临走时你要做什么?”这段日子皇城一直没发生什么大事儿,既然他都要走了,不可能一点大事都不做吧。
“与你道别。”他梨涡浅浅,还有点痞气。
“你在皇城晃了这么久,不可能什么都没做。小子,老实交代。”把装点心的碟子拿起来放到他面前,岳楚人的招数看起来有点蠢,却是让少年笑起来。
“这算什么?本少的价值与这一盘点心一样?”虽是如此说,可还是拿起一块点心扔进了嘴里,动作潇洒。
岳楚人拿着筷子点着碗里的米饭,一边扬眉看着他,“吃了我的东西,老实交代吧。”她不觉得他会说瞎话,因为只要他想做,就没人能拦得住他。尽管她与他棋逢对手,但看他那样子,想必也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其实告诉你也成,因为这事儿你未必会上心。本少想带走宁誉。”又拿起一块点心扔进嘴里,他坦然道,而且诚如岳楚人所想,他果然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宁誉?你要他?”扬起下颌,岳楚人的话有点不合适。
“要他?本少要他做什么,又不能生孩子。自是有别人要他,本少只是负责把他带去。”他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傲慢,仿似一切都不在他眼里,四海皆尘埃。
“你也是受别人的命令?”放下筷子,岳楚人听出了一些什么来。
“呵呵,你在打听本少的来历?不能告诉你,这是秘密。”摇摇头,他表示无能为力。
“不能说就算了,人渣也有人权,老娘理解。”张口骂人,反正她很爽。
少年无谓的笑笑,眸子晶亮,“你会阻止本少去带走宁誉么?”
挑了挑眉尾,岳楚人其实并不想参与这事儿,那宁誉、、、死活与她有何干?
“看心情。”关键现在还不知丰延苍的意见,岳楚人也定不下来。
少年莞尔一笑,“希望你不会与本少为敌。”声线轻飘飘,好似只是那么一说,但是他漫不经心的笑,却能看得出他并不是开玩笑。
岳楚人勾起唇角,靠着太师椅微微眯眼看着他,“看着你嚣张的样子,我真想把你把你的脑袋和四肢一下一下的扯开,然后沾满面粉放在油锅里炸了。”
“呵呵,不止你一个人想这么对付本少,你还得排队。嗯、、、恐怕得排到几千的位置。”他笑,然后很轻松的说出此话。
岳楚人略有些诧异,看着他在那儿畅快的笑,她倒是不觉得好笑了。
他那番话让她想起了丰延苍,从生下来开始就一直有人想杀他,他活的很艰难,但是却很坚强。
眼前这个,虽是很强,但是每天被人惦记,某些地方与丰延苍很相似。
“你下在张冰身上的蛊我给解了,却是没想到你卑鄙的给他下了另外一种蛊。小子,论起龌龊狠毒来,我实不如你。”想起解蛊失策,岳楚人不禁暗恨。
少年扬着眉尾笑得开心,“无需自谦,你我实力相当。”
“你当真的说,我也当真的听。”站起身,岳楚人欲走向软榻。
少年坐在那儿看着她起身,蓦地笑起来道:“刚刚那妇人说要你多吃些饭菜以便受孕,呵呵,你还是处子怎么受孕?”
脚步一顿,岳楚人扭过头来瞅着他,“不要胡说你有透视眼。”
少年仰头笑,很欢畅的模样,“无需透视,本少只需看看你的脸色就知道。”
岳楚人拧眉,“变态。”真他妈的,她怎么就没练过这种技能。
少年哈哈大笑,站起身,略显潇洒的甩了甩袍角,身材颀长肩膀处很结实。
“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后会有期。”拿起大氅披在身上,通身被包裹,又恢复了那神秘的模样。
看着他,岳楚人抱着双臂冷脸,“滚吧。”
少年不在意的耸肩一笑,下一刻窗子一开一合,黑色的残影闪过,房间里就只剩岳楚人一个人了。
冷哼一声,岳楚人转身走向软榻,刚坐下,就听得有人上楼的声音。
挑着眉尾听着,来人脚步从容不疾不徐,在房门前停下,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房门被从外推开,丰延苍出现在眼前,丰神俊朗,恍若自天上来。
靠在软榻上瞅着他,岳楚人抿起唇,“七王今儿回来的甚早。”
一脚踏进来,丰延苍凤眸含笑,下一刻却是脚步一顿,环视了房间一圈,视线在茶座那儿多停留了几秒,“有人来过?”
看着他,岳楚人深感神奇,“你怎么知道?”这家伙也是狗鼻子。
“有味道。”走进来,丰延苍淡声道,神色淡然。
点点头,岳楚人的猜测没有错,“是那个巫教的教圣,特意来看我笑话的。”靠着软榻,她说的轻松。
“所以,你还请他吃饭了?”解下身上的大氅,丰延苍一手负后,步履优雅的走至茶座旁,淡声道。
“请他吃了两块点心,套出了点消息。姓丰的,你在盘查我?”听他那语气不阴不阳,岳楚人扬起眉尾不乐意。
扭头看着她,丰延苍唇角微弯,“自然不是,只是担心他会突然袭击你,毕竟他武功高强。”
“你想多了,他还没那么无聊。他要走了,不过走之前要做件事,他要带走宁誉。”看着他的脸,她将所有信息告知。
丰延苍眸子微动,随后道:“确定他不是在胡言乱语?”
“应该不会,他好像也是为别人办事儿。”岳楚人点点头,她是这么猜测的。
丰延苍眸色加深,神色虽是没变,却是能通过他的眼睛得知他的大脑正在急速转动。
岳楚人看着他,抬起一只手撑着下颌,饶有兴味儿,因为他那个样子很好看。
------题外话------
今天就更这些了,听风有些难受,不好意思了
*d^_^b*
084、对决,高高手
二月十五彩灯节,是大燕较为盛大的节日。这一天大街小巷都会挂满彩色的灯笼,夜彤时会照耀的整个夜空都是红色的,漂亮到极点。
岳楚人不懂彩灯节,但看着府里的重视程度猜想的到这个节日不亚于新年。
明日彩灯节,各种彩色的灯笼挂满府邸,只是白天,那鲜艳的颜色就让人感觉很喜庆,更不用想明晚来临时百灯齐照,是怎样一番美景。
望月楼被布置一新,叮当也穿上红色的夹袄,梳着丫鬟髻,脸蛋儿也涂上了胭脂,喜庆是喜庆,但冷不丁的一看,那红脸蛋像是猴屁股。
开始叮当也要给岳楚人涂抹上,还说彩灯节前后三天女人都会这样涂抹。后来岳楚人得知,确实有这个风俗,不过没人像叮当那样涂抹的那么多。
于暖室给发芽了的花朵施肥,岳楚人的生活很闲适。花盆里的嫩芽长得很好,它们因此这般茁壮,与她的施肥方式分不开。
她施的肥料皆是府中动物排的便便,因为它们平日里吃的都是她炼的药,所以排出来的便便也有很特别。没有异味儿,收集起来后加上药水儿发酵两天,就成了土壤模样。
拿着铲子铲着肥料倒在花盆儿里,算不上是很累的活儿,但是也不轻松。
拎着小桶,岳楚人游走在花架间,只要是她愿意做的,就是再脏的她都做的开心。
房门发出吱嘎的声响,一手小桶一手铲子,岳楚人无暇回头,“谁?”
“又在弄那些粪便?”丰延苍的声音响起,而且还带着点嫌弃。
动作一顿,岳楚人扭头看过去,他人站在门口,瞧那意思不想进来。
撇嘴,岳楚人很不屑,“也没臭味儿你嫌弃什么?难不成你不上茅房?你要是不上茅房,那你是个貔貅啊,我该把你供起来镇宅才是。”
丰延苍微微摇头,被她一顿讽刺,他仍旧是不往前面走,虽然那些粪便没什么味道,但是,毕竟是粪便。他可以忍受一些糟糕的东西,但不是明知道很恶心还要凑上前。
“近些日子密卫一直在宝镇塔附近,确实发现了一些陌生人接近。今天尤为多,断定他们可能要在今天动手。”丰延苍的声线很温和,每一个字都那么好听。
岳楚人给最后几盆花施完肥,然后绕过花架朝着他走过来。
看着她,丰延苍没有上前亲近的打算,双手负后,姿态优雅,神情温柔的注视着。
放下小桶和铲子,岳楚人自动的去洗手,这才走到他近前。
“你们还真打算和他斗上一斗?其实就让他带走宁誉算了,反正现今留着也没什么用。”丰兆天因为想留有仁帝的名声,所以不会杀他。宁誉又做过两朝太尉,自是不能虐待他,尽管在天牢,但是他的用度都是很好的。
“你那时不是说要找一个与南疆开战的理由么?这个就是。”抬起一只手,丰延苍摸了摸她的脸颊,指腹温热,弄得岳楚人很舒服。
眯了眯眼睛,岳楚人唇角弯弯,“真打算和南疆起事了?算你那老父亲有胆识,作为大国,就要有欺压四方的霸气,等着人家自己送上门,那是不现实的。”岳楚人想的简单,说出来的话也深得丰延苍的心,虽是不一定赞同,但是看她在那儿大刀阔斧的谈,却是有意思的紧。
“所以有一番计划,还得需要你帮忙。你也知道,就是皇城禁军都在,恐怕也敌不过那教圣一人。宁誉、、、父皇虽是想保全他,但是我不想要他那么完整。所以,众目睽睽之下的事情,还需你来。”看着岳楚人,丰延苍眸色深沉。如若这些事情他可以自己做,那肯定自己来。关键就是,若是没有岳楚人,他的人恐怕都得交代在那儿。更别提,演一场众目睽睽下争夺宁誉导致他受伤或是残疾的场景了。
岳楚人微微挑眉,丰延苍说这些她完全不想问为什么。更何况,她觉得那宁誉残了或是废了,丰延苍的心里会好受些。就像当初听闻皇后疯了,他那勾唇一笑,看似轻淡,其实很开心。
“完全可以啊,不过我觉得或许现场惨烈一点会更好。但是死人的话,你会舍不得。”看着他,岳楚人觉得若是死了他的人,他会舍不得。
凤眸微闪,丰延苍下一刻无声的笑笑,恍若百花齐放,好看的紧。
“前些日子在朝上得罪了兵部周侍郎,以至于,得罪了整个兵部。城内守军归属襄王,尤其近些日子,盯咱们府上盯得紧。呵呵,好机会。”抬手勾住岳楚人颈侧的一缕发丝,丰延苍轻声的说着,那眼睛都带着笑,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兵部大部分都是襄王的人。年前因为阎靳费松在朝上给她说话,听阎苏说得罪了很多兵部的人。本来兵部的人看见她这个未来的五王妃都是不冷不热,自那以后干脆冷了。
如今,她觉得丰延苍这计划很不错。七王府周围肯定有不少盯梢的人,他们今突需要露个面,肯定能把他们引到宝镇塔那儿。到时避免不了一场惨烈的大战,伤亡严重,举国激愤,后查清原因乃是南疆暗地作祟,举兵边关,势必要南疆给个说法。嗯哼,一切都名正言顺。
“走,咱们去准备准备。今儿我得讨回自己的颜面,被那个东西戏耍了几次,今儿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以解我心头之恨。”拉着丰延苍的手离开暖室,岳楚人准备今晚把她那些好东西都拿出来给那小子尝尝。仗着会武功飞来飞去,总是装鬼吓唬她,让她万分不顺眼。
因着还是冬天,夜晚来临的也特别的早。夜幕降临后,七王府的护卫便集结在了大厅,而后不过两刻钟,快速的顺着后门消失,如同一阵风。
如若细看,黑夜中还有另外几道黑影追随着护卫们离开的方向,恍若鬼魅悉悉索索,十分不磊落。
药房里,岳楚人将一样一样的东西藏于腰间的宽大腰带上。这个腰带与长裙很不相符,不仅很宽还很厚。细看,那上面有一个挨着一个的小口袋,而那些口袋里放的都是毒物。
整装完毕,岳楚人把披风披上,挡住了她稀奇的腰带。
转身看向窗边,软榻上,丰延苍坐姿优雅,他一直都在看着她,神色温柔。
“走吧。”将挂在墙上的金箔包边紫竹笛拿在手,岳楚人脚步轻松的朝着他走过去。
“你这满身的物品,不知我碰到了可是无碍?”看着她很轻松的模样,很难想象她身上带着那么多东西。
“你自是没关系,不过别人可就说不定了。”眉眼弯弯,她说的兴致勃勃。
站起身,丰延苍动作很风雅的抖了抖长袍,微微垂眸看着她,纤薄的唇上挂着笑,“深感荣幸。”叹了一句,其实内心里更多的是莞尔。这若是碰不得,不知他会有多郁闷。
顺着王府正门光明正大的走出去,没有骑马亦是没有马车,就在岳楚人还在想难不成走着去的时候,腰间一紧,下一刻两侧的景物在急速倒退,而他们眨眼间就离开了铜雀街。
冷风吹面,岳楚人缓过神来,这是丰延苍挟着她飞奔呢。虽是感觉不同于她看起来的那样,但是也挺不错。
“冷么?抱住我趴在我怀里。”丰延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因为他在运力,又因为速度过于快而冷风扑面,所以他的呼吸听起来有些不稳。
岳楚人没回应,却是搂住了他的腰,侧脸埋在他怀里,长发乱飞,这感觉如同云霄飞车。
从七王府到达宝镇塔那可是很远,但搭乘丰延苍的‘人力飞车’却是忘记了时间。只是记得紧紧地抱着他手臂要麻木的时候,他的速度慢了下来。
头抬起一点点,瞥见了宝镇塔上燃着的灯火,她没出声,依旧抱着他靠在他怀里。
丰延苍在黑夜中辗转腾挪,很快的进入了宝镇塔的内部,与外面不同的是这里很暖和。
放下她,丰延苍也停了下来。岳楚人双脚落地,待得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光线,这才看到不远处有人影。
“五哥?”慢慢的放开搂着丰延苍腰间的双臂,岳楚人看着某一个人影低声道。
“呵呵,是本王。”可能是岳楚人疑问的语气很可笑,丰延绍笑出声,然后回答她。
“弄这么神秘做什么?他不是还没来呢嘛。”这里还有人,是谁岳楚人不知道,不过她想差不多应该都是五王府和七王府的人。
“知他实力非凡,自是轻松不得。”丰延绍叹了口气,其实也很庆幸他们这方有岳楚人。若是早些年南疆大举的用巫教之人,现今的大燕已不知是何模样了。
“不用紧张,放眼整个大燕,恐怕只有五王府与七王府的护卫命最硬了。任他是教圣,也绝不可能动动手立马弄死谁,你们都轻松些。”若是别人,那恐怕逃不过去。但七王府与五王府的护卫身上都带着那时分发的链子,他们只要带着,一般的毒物都近不了身。若是中了稀奇的毒或蛊,蔓延速度也会比寻常人慢很多。
她此言一出,倒是听到不少人放松呼吸的动静。岳楚人笑,觉得这帮人也挺可爱的。虽是经常的出生入死,但也怕死,这才像正常人。
“一会儿别丢下本王自己乱跑。”身后,丰延苍单手环住她的身体。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着,虽是声音很低,但想必这里的每个人都听得到,因为这里每个人的耳力都不一般。
岳楚人抓住腰间的手,微微踮起脚扭头凑向他的脸。唇瓣贴在他的脸颊上,无声的亲吻了他一下,随后笑道:“那可得听我指挥。”其实她这个时候倒是想让戚峰跟她配合,因为戚峰听话。
“好。”他温声回答,声线轻柔让人沉醉。
无声的轻笑,岳楚人靠着他,虽是这里一点都不冷,但是背后却更温暖,那是他的身体散发出来的热气。
外面很静,偶尔的有禁军巡逻时盔甲摩擦的声响,那种声音伴随着冷冽的寒冬,让人不由得提起精神来。
蓦地,夜空中响起一道清亮的哨声,如同鸿鹄长啸,震得人不由一震。
下一刻,只听得宝镇塔外禁军呼声,随后便是打斗的声音,瞬间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岳楚人眼睛一亮,身后丰延苍抱着她朝某个方向挪移了几步,一个小窗口出现在眼前,能清楚的看到外面。
禁军与一群黑衣人打斗在一起,禁军擅长合围,而那群黑衣人则个个功力高超。仅仅这一瞬间的打斗,已有数十个禁军被打出去摔在地上。
视线越过打斗的人群看向远方,眸子微眯,“小苍子,你看看,那边房顶上有人。”太远了,她看的不清楚,模模糊糊。
丰延苍抬眼看过去,随后微微颌首,“没错,不下五十人。”看起来都是高手,他们站在房顶,明显正在看着这边。
“他们可能是负责进入地牢救宁誉的,也不知那个王八蛋在不在。”她目力不及,也根本找不到那小王八蛋。
“我没见过他,而且那些人都蒙面。”丰延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淡淡的。
“在不在也无碍,老娘我还真就不担心。”岳楚人满眼自信,视线从远处收回,继续看着眼前的打斗。其实她更喜欢看这样的打斗,虽是冷兵器,但是个个武功高强上下翻飞,堪比大片儿。
蓦地,更大的一轮剿杀从最外围袭来。身后丰延苍隐隐有笑意,“皇城禁卫军到了。”
岳楚人踮脚,但还是看不到更多。只是杀声震天,兵器相撞的声响更是刺耳,整个天地间好像仅剩眼前。
或谢是一阵儿,夜空中有人朝着这边飞越过来。他们全身包裹的严实,黑乎乎的,张开双臂飞跃的模样更像是黑夜中的蝙蝠。
不眨眼睛的看着他们,岳楚人还是有些些羡慕的。尽管他们几十个人一同飞来的阵势很诡异,但若是能让她如此飞一下,别说诡异,就是像鬼她也愿意啊。
他们飞跃到上空,下面激烈的打斗瞬间变味儿。天牢的禁军以及皇城禁卫军好似受了法术似的猛的停下。黑衣人默契的同时放弃与禁军的打斗,迅疾的奔向地牢闸门处。
闸门开启,黑衣人杀进了地牢内,其实地牢内禁军不多,丰延绍更是早就安排好了,所以黑衣人很快的冲了进去,眨眼间消失在闸门处。
外面被控制了的禁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数十个黑袍人落在地上,通身漆黑,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视线在他们中间快速扫一遍,岳楚人没找到那少年,不过这些人段数也不低,比之以前见过的那些巫教圣教子自是高明多了。
闸门那里很快有了动静,一行黑衣人涌出,两人手里拎着一人,穿着很干净,头发也很整齐,胡子三寸长左右,五官精神,那就是宁誉。
黑衣人拎着宁誉快速的穿过定住的禁军走向那群黑袍人,看着眼前的场景,宁誉也很平静。
“走。”就要这个时机,岳楚人轻声的说了一句,下一刻腰间一紧,丰延苍抱着她快速的离开了原地,塔内的人也随即冲出去。
“这来来去去的也太容易了点,你们都不会不好意思的么?”丰延苍带着岳楚人落地,四周满是保持着各种打斗姿势的禁军。她笑得和善纯良,看着那群黑袍人,一手自狐裘披风内拿出来,裹着金箔的紫竹笛放在唇边,轻吹了下,只是一个单音,哗啦啦,所有禁军倒地,眼前的世界清静了。
转着紫竹笛收回手臂,岳楚人笑看着他们,不过十几米的距离,通过宝镇塔上的灯火,能看得清他们的眼神变化,对于她的出现,他们好似没有太大的惊奇感。
一个黑袍人把宁誉抓在手,宁誉看着对面的丰延苍丰延绍等人,那张平静的脸更加平静了。对于他来说,被未知的人抓走,也要比在牢里好。
“你们头儿呢?他不是说他会亲自来的么?那王八蛋是不是害怕碰见老娘,不敢来了?”夜空很寂静,他们两伙人对峙也很寂静,只有岳楚人的声音在回荡。
“看不见本少你心里空虚是不是?本少来了。”蓦地,一道略显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下一刻视线里黑影一闪,待得看清,某个人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他裹着大氅,头上戴着兜帽,只露出一个下巴来,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丰延苍微微眯起凤眸,站在岳楚人身边,恍若磐石。
扬起眉尾,岳楚人冷哼,“你还真来了。虽然我不在乎那个宁誉,不过,你不能带走他。”伸手一指宁誉,岳楚人的动作很是倨傲。
罩在大氅里的人轻笑,尽管看不清模样,但是笑得很好听,而且还有一股浪荡味儿,“不行,本少可是答应别人了。”
“你的雇主是谁?”丰延绍开口,虽是儒雅,但那眉目之间却尽是睥睨。
“呵呵,大燕五王,闻名不如见面啊。”他虽是如此说着,但对面的人依旧只能看得到他的下巴。
“彼此彼此,阁下有如此本事,为何助纣为虐?”丰延绍拱手,风度翩翩。
“啧啧,助纣为虐?这话本少不爱听。”摇摇头,听语气他确实很不喜欢那句话。
“管你爱听不爱听。小子,看到了么,今儿你不会那么容易逃走的。”岳楚人拦住他们两人的对话,那些话在她听来简直是废话。
“是么?上次不尽兴,这次咱们再来。”话落,他一扬手,那边宁誉恍若被他吸过来似的,眨眼间落入他手里,“只要你有本事把他抢回去,本少立马走人。”拎着宁誉,他扬声道。
“哼,怕你不成?”话落,岳楚人一只手自披风中探出,众人眼前瞬间一片绿蒙蒙,还未动作,绿蒙蒙的雾气消失不见,呱呱的青蛙叫接着响起,寒冬之月青蛙乱叫,谁人都知不正常。
地面上,黑色的浓雾眨眼间没过众人的脚,大家都不敢动,却是感觉的到好像有东西顺着靴子袍子的缝隙往里钻。
一道笛音响起,仅仅几个音,没过脚面的黑雾淡去,腥臭味儿顿起,熏得人几乎晕眩。
拎着宁誉,隐在大氅里的少年笑起来,蓦地腾空而起,朝着对面扔过去一把东西。
岳楚人动作很快的朝着自己的头顶扔上去个东西,下一刻砰的炸开,一瞬光亮刺眼后,半空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咱们也上去。”抬头看着那什么都没踩着还拎着宁誉漂在半空的人,岳楚人拧眉。
丰延苍搂着岳楚人跃起,一瞬她有些不稳,下一刻稳住心神由披风内摸出一样东西,放在唇前一吹,嗖嗖,两道红色的如同蛇似的红线朝着对面半空的人飞去。
少年扬手接收,同时身子一颤,随后拎着宁誉落地。
丰延苍也搂着她慢慢落地,岳楚人大笑,“你以为老娘所有的东西你都能接住?不自量力。”虽是看起来他没什么影响,依旧还拎着宁誉站着,但他什么感觉岳楚人清楚的很,解恨啊!
“那你试试本少这个?”少年声线低沉,隐隐有怒意。话落,他大氅一挥,吱吱两声,两个活物以看不见的速度扑向岳楚人。
抬手一挡,手腕顿时一麻,岳楚人拧眉,刷的将手臂缩回披风内,另一只手抬起,指间捏着银针扎在手臂发麻的附近,瞬时好了很多。
“也不见得有多高明。把这个送给你,保证你喜欢。”咬牙,岳楚人笑得阴恻,抬手紫竹笛放在唇边,几道尖利刺耳的笛音过后,对面瞬间被浓浓的黑雾笼罩住。
“去把宁誉带过来吧。”浓浓的黑涡,他们只能看得见黑雾,听不见里面的声音更是看不到人。
丰延苍挥挥手,两个护卫跳出,没有任何迟疑的冲进了黑雾当中。
“你没事吧?”垂眸,丰延苍看着岳楚人稍稍有些发白的脸低声道。
“没事,那个王八蛋的蛊还要不了我的命。”手臂的麻渐渐褪去,感觉好多了。
丰延苍单手搂着她,再抬头看向对面,那两个冲进去的护卫趔趄的退出来,手上拎着已经晕过去的宁誉。
其他人上前接过宁誉,那两个冲进去黑雾当中的护卫却是用一种恐惧又深畏的眼神看了一眼岳楚人,注意到他们表情的人再次扭头看向对面的黑雾,却惊奇的发现,黑雾已经消失不见了。而且地上躺着数十个黑衣人,那少年教圣还有那一行黑袍人尽数消失不见了。
岳楚人脸色平静,他们会逃走也在她意料之中,刚刚的蛊雾就是她记在脑子里却从来没实验过的秘术。这是她自钻研出来后第一次用,别人看不见浓涡出现了什么,但是她看得见,那两个进入黑涡的护卫也看见了,所以他们的眼神才会那么奇怪。
“他们逃了,楚人,你没事吧。”丰延绍走过来,目击一切,他都有几分做梦的感觉。这是一场最怪异的打斗,他们任何人都插不上手。
“逃了。收拾收拾吧,这些禁军,得休养个半年能缓过来。”环视了一圈,岳楚人的脸色有些发白。
丰延绍点点头,随后挥挥手指挥众人干活。
拉着丰延苍的手,岳楚人绕过躺满地的人往外走,丰延苍步伐稳健,配合着岳楚人略急的步伐。
走出铁栅栏门,丰延苍搂着岳楚人快速消失在原地。在某一个胡同停下,岳楚人跳离他的身体扶着墙壁便开始呕吐,眼泪也跟着刷刷的往外流,一时间当真是泪流满面。
半晌,呕吐停歇,岳楚人抹着脸上的眼泪回头看着黑夜中的丰延苍,喘着气道:“谢了,若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吐出来,我面子都没了。”
抬手擦拭着岳楚人的脸,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脸,却是能感受到他的温柔。
“看出你不对劲,可还想吐?”揽着她飞奔的时候便觉得她在作呕,也幸好他了解她。
“胃里没东西可吐了,咱们回家,我好累。”那王八蛋的蛊虽是要不了她的命,却是能让她不舒服。吐完了感觉力气被抽空了似的,这感觉相当不好。
“好。”抱着她,丰延苍的身体很温暖。看着她的模样,他心里滋生出一丝挫败来,与强敌对决,他没有丝毫的帮助,尽管她并不以为意。0:>_
085、柔情,威胁
彩灯节终于来临,不管是家家户户亦或是大街小巷都热闹的紧,不过岳楚人无缘欣赏,因为她躺在床上无力动弹。
这不是她的望月楼,也不是她高弹力的大床,而是丰延苍的卧室,丰延苍的床。
床有点硬,虽丰延苍特意的给她铺了几层被子,但感觉还是不对。
从昨晚被他抱着回来,岳楚人始终躺在这儿,四肢没力气,连翻身都懒得动。
屋子里静静的,岳楚人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外面有人在说话,像是叮当的声音。岳楚人不甚在意的无视,继续沉浸在她的梦里。
蓦地,房门被从外打开,几道脚步声渐近。迷糊间觉得不对劲儿的岳楚人睁眼,一张美艳的脸庞进入视线,反倒把她吓了一跳。
“陈妃娘娘?”看清眼前正对着她笑的美艳女子,岳楚人彻底清醒了。甚至感觉四肢都有了些力气,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你就躺着吧,我奉了皇上的命令过来看看你,确实挺严重的。”跟随着进来的叮当给搬来了椅子,陈妃坐下,床上,岳楚人也顺势的躺着,脖子以下盖着被子,严实的很。
“是啊,对方的毒也厉害的很,饶是我百毒不侵,也是扛不起。”岳楚人叹口气,声音不如以前中气十足,给人的感觉便弱了很多。
陈妃媚眼如丝,抬手抚了抚岳楚人的脸颊,随后道:“放心吧,老七与五王将昨晚的事儿都呈报给了皇上,你的痛苦不会白受,皇上自会论功行赏的。”她这话里里外外不透露,丰兆天肯定会有赏赐的。
岳楚人心下冷哼,脸上却是笑笑,“那敢情好,不然下次我可不会卖命了。就是不知父皇这次会给什么赏赐啊?前几次求我办事儿都给钱,这回只是钱我可是觉得不够。”她完全不担心这会让陈妃觉得她贪得无厌,说的很是辣气壮。
陈妃轻笑,风情万种,“自是会让你满意的赏赐,不止你满意,还得让老七满意。今儿他心情可是不太好,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七王因你七王妃受伤而发怒,第一次面对文武百官都板着脸,吓坏了不少人呢。”陈妃边说边笑,说是吓着了不少人,但看起来吓着的人中不包括她。
岳楚人微微挑眉,虽是觉得丰延苍大部分是装的,但是如今听在耳朵里也蛮爽的。
“昨晚确实很惊险,如若没有我,不止宁誉会被带走。宝镇塔的禁军,后来赶到的皇城守军都得没命。如今我中毒,也算是以我的痛苦换回来了所有人的命。”她说着,很明显在报功。
陈妃笑不可抑,看着岳楚人眉眼里尽是喜欢,“知道知道,待得我回去了,必定在皇上跟前儿说。”
岳楚人抿嘴笑,无力从脸上渐渐消失,重新变得有活力。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点什么不可,虽然这话又大言不惭的嫌疑,但我觉得这是事实。现今,放眼整个大燕,能对付的了那帮人的,也唯独我一人而已。”因为如此,所以丰兆天更要给她面子才成,不然日后她才不会给卖命。
陈妃点点头,“其实这些皇上心里都明白,但、、、、某些事情你不了解。在宫中这么多年,我渐渐的了解了一些,正因为了解了,所以我更加的无法说出口。”看着岳楚人,陈妃的每句话都饱含深意。
岳楚人微微挑眉,看着陈妃的眼神,她想,她懂了。
“那些前尘往事与咱们没有多大的关系,若是都陷进他们的旧事里,咱们都得被缠住。小苍子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他想做什么我就帮他做什么。只要他开口,我就立马把现在皇位上的那个人撂倒。这些对于我来说,轻而易举。但是他更在意的是名正言顺,五哥也很在意,想必你也很在意。”这个时代的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她不想破坏。
“呵呵,聪明的姑娘。其实,丰家的人都冷情,甚至薄情。皇上有众多的女人,众多的子嗣,但是他偏爱的不过寥寥。”陈妃淡淡的笑着,那模样很漂亮。她说的是谁,岳楚人也了解,不就是丰延毅么。丰兆天又何尝没表示过,丰延毅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五哥很优秀,不过也确实薄情。”扯了扯唇角表示赞同,他那般平等对待每个女人,就是薄情。
陈妃轻笑,“所以,不能与他长久相伴,那就用另外一种方式让他永远记住,你觉得我做的可对?”微微歪头,很是俏皮。
岳楚人笑了笑没回答,因为陈妃的观点她不认同,也无法认同。
“留下来用饭吧,我养了几盆花儿,送你一盆。”留陈妃用饭,其实岳楚人挺喜欢她的。她很与众不同,比之阎苏的坚强勇敢,她更是决绝义无反顾。
“好。现今宫里可是有不少人都羡慕敏妃,因为只有她得过你七王妃赠送东西。这回我也得你七王妃相送,必能让她们好好羡慕嫉妒一把。”陈妃笑着,摇曳生姿。
“敏妃可还好?这么些日子,我都快把她忘了。”岳楚人淡淡问道。
“天冷了,她基本上不会出她的房门一步。其实这十几年来,她过的也很煎熬。最起码在我看来,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如若是她,想必她早就抹了脖子了。
“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舍不得死,更多的可能是放心不下丰延星,还有皇上。”撇嘴,对敏妃,岳楚人生不起同情之心。
“敏妃很迷恋皇上,据说当年那是义无反顾。就算现今知道他并非良人,那也仍旧很痴迷。”陈妃的语调有几分讽刺,其实她又何尝不是?不过对象却不是她丈夫。
“那个宫里,奇女子众多。”摇摇头,岳楚人有些望尘莫及。
但她又怎知,在别人眼里,她也是奇女子。
与陈妃闲聊了很久,之后陈妃又陪在床前和她吃了午饭。陈妃这个女子看起来很奢华,是个极其讲究的人,但却能够陪着岳楚人在床边吃饭,就是叮当也惊讶了许久。在宫里看见她的时候,叮当只觉得华贵妖艳,并且绝对不能触怒,否则,会很惨。
但现今,两个女人在床边谈笑风生,大有义结金兰的模样,恐怕说给任何人都不会相信。
晌午过后,陈妃回去了,并且还搬走了几盆已经发芽的花儿。
叮当在卧室里擦拭着家具,嘴里一边碎碎念着,“这陈妃娘娘真是个好脾气,以前奴婢真是没想到过,她会是这样的性格。”赞叹着,叮当很是稀奇的模样。
躺在床上,岳楚人唇角弯弯,“不过都是被情势所逼迫的无奈人罢了。若是给她个选择,她肯定不会要现在这种生活,哪怕吃糠咽菜,心里也是开心的。”
叮当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着岳楚人,眼里有几分不确定,“王妃,您也是这样想的?”
“怎样想?她们那是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但我能掌控的了。所以,那些情况也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无谓的撇嘴,岳楚人气势岿然。
叮当乐,然后点头,“王妃这脾性一般人驾驭不住,也只有王爷有这心胸和能力。”她对丰延苍倒是评价很高。
岳楚人哼了哼,驾驭她?她觉得是她在驾驭他!
裹在被子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许久,依稀的感觉有人走到了床边,然后便有一只温热的手在摸她的脸。摸着摸着便顺着被子进去了,划过她的肩膀手臂,然后放在了她的腰间。
“姓丰的,别乱摸。”扭动了两下,岳楚人懒懒的警告。话音落下去半晌她才睁眼,果然,坐在床边的某人正笑看着她。
“好点了么?”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丰延苍捏着她的脸颊晃了晃,温声道。
“还好吧,不过不想起床,只想赖在被窝里。”看着他,岳楚人声调慵懒。整个房间只有他们俩,而且还这般情意绵绵的对视着,她感觉很踏实。
“呵呵,那就躺着。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为夫。”他凤眸含笑,那瞳眸恍若一潭荡漾着波浪的湖水,如此迷人。
撇嘴,眼睛却是在笑。岳楚人握住他的手,摩挲着他的掌心,“今儿板脸吓唬人了?”
“谁说的?”丰延苍轻笑,并不以为意。
“陈妃娘娘,她今天来了你知道吧?陪我说了一上午的话,特意的转达了你今儿在朝上的表现,据说吓坏了不少的人。”她饶有兴味,看着他的脸,怎么看都好看。
“心虚的人才会害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微微摇头,他倒是不觉得他今天的模样吓人。或许是较之平常有些不同,更严重的可能是咄咄逼人一些。
挑眉,岳楚人轻叱,“害怕你的都是做过亏心事的?你这古人,思想怪异。”抬手推着他的脸,他转过去又转回来,使得岳楚人笑不可抑。
“你也害怕我?”握住她的手腕压在床上,丰延苍倾身欺近她,呼吸扑来,岳楚人微微眯眼,深深地呼吸一口气,都是他的气味儿。
“怕你个鬼。”轻叱,随着他贴近,她的声音也渐无。
四目相对,瞳眸里都清晰的倒映着对方的脸。丰延苍彻底压下来,不等岳楚人抗议他很重,下一刻他温热的吻落在她脸颊鼻梁四处,将她的抗议逼退了回去。
唇瓣相贴,辗转几许,继而唇舌纠缠,热烈急切。
抬手搂住丰延苍的颈项,岳楚人微微用力,丰延苍顺势上床,两个人滚入大床里侧,被床边的纱帐遮挡,看不见了影子。
偌大的皇城有一只无形的手,那只手总是能悄无声息的把一些秘密发生的事儿推出去,让大街小巷都得知。
发生在宝镇塔大牢的事在彩灯节的第二天传遍四处,一伙会巫术的人强闯大牢打算救走宁誉,数百禁军不敌,最终七王妃以一己之力逼退众敌,却因此身受重伤。
外面的谣言传的有些过分,不过却是再次让众人见识到了七王妃那个女子。前些日子在朝堂上惩罚朝臣,如今朝下一己退敌,这个女子不寻常。
今日岳楚人有了些力气,倒是能下床行走,但还是不如以往生龙活虎。
在丰延苍的卧室里走动,绕过卧房,就是一个小偏厅,除却茶座、窗边的软榻,还有个靠墙而立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倒是很符合丰延苍的性子。他那个人,无事之时的爱好恐怕就是看书了。岳楚人觉得他看书不是因为兴趣,恐怕只是想让自己的脑子里存更多的东西,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他就是那种人。
走到书架前,岳楚人随手翻了几本。各种各样的书籍都有,各地山水,上古传说,玉石宝鉴,种类齐全。
不过这些岳楚人都不感兴趣,因为都很难懂,晦涩的很。
视线不经意的一扫,第四层最边角有一长方形的檀木盒摆在书籍旁,虽是不打眼,但是摆在这里,岳楚人很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把椅子拖过来,岳楚人踩上椅子,然后将那木盒拿了下来。
掂了掂,还是挺有分量的。挑眉,岳楚人猜想或许是什么武功秘籍也说不定。遂而更有兴趣,站在桌子前迫不及待的打开。
厚厚的一摞整齐的摆放在里面,书册有点旧,不过保持的很整洁。
拿起一本翻开,下一刻,岳楚人的表情有些怪。
这是、、、、这是文字版的房事秘籍?
她有些呆,放下手里的这本又翻了翻其他的,差不多都是这方面的,讲的都是闺房之事,若说它是黄色小本儿,其实更倾向于教导类别。
眉梢挑的老高,岳楚人无言。脑子里想了几种可能,最后她肯定,丰延苍这古人是在学习呢!
肯定了这个想法,她便忍不住笑,这人、、、、真是太可爱了!
笑不可抑的把书册重新摆放好,然后站在椅子上把檀木盒子放回原位,保持原状,她不戳穿他,不然他会很没面子。
“王妃,您在这儿呢?宫里来人了,抬着软轿来的,说要接您进宫。”叮当从外跑进来,瞧着岳楚人从椅子上下来,奔上前扶着她一边急急道。
“我不舒服,不去。”反正外面都盛传说她身受重伤卧床不起云云,正好她借此推脱。
“所以宫里抬着软轿来的,就是怕您拒绝。”叮当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因为事实如此。
“呦呵,这是和我杠上了?我要是说我卧床不起,他们是不是还得弄个担架把我抬进宫?”不乐意,岳楚人想不出进宫看见丰兆天要做什么。
“昨儿陈妃娘娘特意来看您,今儿皇上要您进宫,若是不去,恐怕不太好。”叮当不理解岳楚人,有多少人想得丰兆天的传唤那都得不到。
看着叮当,半晌,岳楚人哼了哼,“更衣吧。我头不梳脸不洗,看起来像病得很重是不是?”
叮当点点头,却是忍笑,“人家要是面见天颜,哪个不打扮的漂漂亮亮神采奕奕的,唯独王妃你,偏要弄得虚弱无力。”
“本来就有人看我不顺眼奈何动不得,如今我也算立了一功,为了立此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得向皇帝他老人家讨要些奖赏,若是不给,我就一病不起。”眸子晶亮,她这个模样,哪像是受伤有病。
怪不得叮当说这次宫里来人她非去不可,因为这软轿真的很上档次。这都是平日里宫中皇后贵妃行走是代步的软轿,舒适奢华。
因着没有梳洗,头发也是简单的束起来,又披着纯白的狐裘披风,映衬的她的脸更白了,很虚弱的模样。
坐进轿子里,岳楚人挑着眉尾环顾了一圈,这里面也都是顶级的配备,供人靠坐着,舒适至极。
一路朝着皇宫进发,抬轿子的也相当专业,一点都不颠,晃悠的她都要睡着了。
许久,软轿停下,岳楚人整理了下披风,随后走出轿子。
不是大和殿,不是御书房,眼前的这个叫做承德殿。恢弘大气,汉白玉的栏杆因着太阳的照射泛着光。
“杂家见过七王妃,七王妃请。”一个有些眼熟的公公早就候在这儿了,弓着身子请岳楚人进殿。
放慢脚步,岳楚人第一次这样走路,看着她的步伐好似整个人都很温顺的模样。
进殿,热气扑面,淡淡的熏香飘在空中,虽然很香,但是岳楚人不喜欢这味道。
那公公指引着她转过殿后,这是供丰兆天小憩的地方,装修精致。
宽大的榻上,丰兆天身着便服坐在那里,身边的小几上摆放着茶盏,还有一摞折子。
“见过父皇。”这里仅有丰兆天一人,平日里跟随他身边的公公也不在。
“起来,坐吧。”抬头,丰兆天看向岳楚人一边放下手里的折子。那双深邃的眼眸无法让人看透,被他注视着,无形中就有一股压力压在头顶。
按照他说的,岳楚人在太师椅上坐下,为了舒服还向后倚靠着,颇有老大的姿态。
与丰兆天对视,岳楚人蓦地叹口气,“不知父皇叫我来有何事?这毒倒是要不了我的命,可是让我没力气。若是一会儿儿媳体力不支睡过去,父皇可别生气。”
丰兆天倚在榻上,听闻此话不禁哼了一声,“吓唬朕?你这丫头鬼话连篇,实是不可信。”
岳楚人轻动了两下眉尾,“给父皇卖命,父皇还不相信我?真是伤人啊!以后,我做任何事之前可得好好想想,若是一个不留神死了,可惜了我如花的命,倒是乐坏了某些人。”语气虽是不重,却也咄咄逼人。
“你这丫头十分放肆,在朕面前也胆敢如此说话。影射朕?”他重重的哼了一声,颇具威慑。
岳楚人不惧,转了转眼睛,还是叹气,“儿媳乏了,若是父皇再没别的事儿,儿媳退下了。”说着,欲起身离开。
“哼,怪不得你和老七能做夫妻,夫妻二人一个脾性。”脸色十分不好的冷哼着,丰兆天抬手将一折子扔给她。
看起来很虚弱,但接东西时很是灵巧,一把接住飞来的折子,岳楚人重新坐下打开来看。
看了两遍,岳楚人高高的挑起眉尾,抬头看向丰兆天,他依旧板着脸,那气势很慑人,不过在岳楚人眼里却觉得很可笑。
“加封小苍子为勤王,儿媳为一品勤王妃?呵呵,父皇这份礼倒是挺大。”笑起来,岳楚人直言谢谢。朝上只有襄王是丰兆天亲敕的亲王,如今,丰延苍是第二个。
“满意便好。朕的江山,还得指望你们这些后辈守着,以朕一人之力,又年逾耳顺,难保太平。”丰兆天闭上眼睛说出最后几个字。听他的语气有些压抑,岳楚人不禁莞尔,莫不是有谁恐吓他了?不然,他也不会像是赌气似的说出这番话来。
“父皇还年轻,若是您想要长命百岁,儿媳肯定能让你如愿。”拿着折子,岳楚人笑道,也没有刚进来时那虚弱的模样了,看起来神采奕奕。
丰兆天睁开眼睛看着她,眸光深邃,“所以,现在朕的命被你攥在手里了?”
“不是不是,您干嘛这样说话?可是吓着了我。我没别的本事儿,但若是想让谁长命百岁或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那都是很简单的事。”她笑得纯善,可是说出的话却完全威胁。
丰兆天深呼吸,确实是在压抑着什么。想必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而且还饱含威胁。而此时,不仅有人在威胁他,还笑得春花灿烂。
“父皇别发火儿,我看您最近可能睡得不好吧,脸色不太好。回头我配几服药给您送来,保证您吃了之后会睡得分外香甜。”很是孝顺的说着,看着丰兆天那带着火气的眼睛,她觉得更舒畅了。
在承德殿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岳楚人才离开。离开时脚步轻松,哪有刚刚来时那般虚弱无力。
那引着她进殿的公公候在外,瞧着岳楚人出来,赶紧上前。看她前后如此大的差距,也是有些诧异,不过却是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她,二月初四大和殿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七王妃的厉害没人敢领教。
大步的走向还等候在那里的软轿,她昂首阔步,可谓意气风发。
坐进轿子,然后顺着原路出宫返回七王府。
回到王府,丰延苍已经回来了。于大厅当中等着岳楚人,看样子心情也相当不错。
快步的走进大厅,一边解开身上的披风,岳楚人一边笑道:“勤王殿下安康啊!”
纤薄的唇上扬,丰延苍笑着注视着她走近,“勤王妃神采奕奕,看来所有的力气都回来了。”
“是啊,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本人现在相当爽。”身子一转,刷的坐在他的腿上,抬手搭在他的肩上,完全不管厅中的下人护卫。
凤眸如渊,丰延苍笑看着她,“可有为难你?”
“为难我?呵呵,刚开始是给我脸色吓唬我来着。我那时就在琢磨,他或许是在你那儿受气了,所以特意把我找去撒气的。”酒窝浅浅,她高兴的很。
丰延苍微微颌首,脸上闪过一抹不掩饰的讽刺,“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吓唬他来着。以为我那么好吓唬?我这人啊,除了死,什么都不怕。”扬起下颌,眼角眉梢间尽是得意。
“他或许是真的老了,握着权利不松手,却又无力支配。纵观所有人,他都无法控制,想必现在气愤的很。”握着岳楚人的手轻轻的捏着,丰延苍的语气轻淡,像是在叙述一件平凡无奇的事儿。
“加封这事儿,是你威胁的?我倒是真没想到你会讨要这个。”看着他的模样,岳楚人有些怜惜。
“你多想了,他是父皇,我又怎会威胁他?一切不过是他逼迫的,他一直在派人私下寻找他的太子,就在昨日半夜,丰延毅差点被救走。”说道此事,凤眸中一片凉薄。
岳楚人蹙眉,“他还在找丰延毅?怎么,他还是想让丰延毅接他的位置?”
“放眼所有人,丰延毅是最容易控制的。”抬眼,他幽深的瞳眸一片漆黑。
岳楚人点点头,懂了其中关键。
“所以你生气了?别气,这次你把他也气得不轻。”抬手顺着他的胸口,岳楚人安慰。其实她觉得丰兆天虽是可能觉得丰延毅好控制,想必大部分,可能还是因为他喜爱那个儿子。那是一种别人理解不了的喜爱,任何一个儿子都替代不了。
“呵呵,我没气。看你恢复了气力生龙活虎,我很高兴。”任她抚摸着自己,丰延苍笑看着她,眸子里凉薄不再,满是柔情。0:>_
086、控制、南下
自彩灯节后,皇城隐隐的发生了些变化。若是仔细打听,便能知道,似乎这皇城要易主了。
皇城内城守军权令一直归属襄王,宫内禁军统领是五王侧妃的亲兄。如今皇城守军权令被五王掌控,等同于无形中,这皇城落入了五王的手里。
朝上,人员也有调动,看似不重要的位置,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动了六部的表面平静。
以往的七王,如今的勤王,在朝上亦是炙手可热。许多人欲登门拜访,但奈何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勤王府,能够进入那扇门的,不止与勤王亲近,也得与勤王妃亲近才行。
二月末,气温开始回升,这个季节,大燕南方都已经春满大地了;北方却还是白雪皑皑。
阎苏无事都会来勤王府坐坐,向岳楚人讨教一下用毒之道,有时间她还会去济世堂帮忙,作为徒弟,她做的很到位。
“你这花儿长得真好,这个都已经要开花儿了。”在暖室里,阎苏游走在花架间。一个花盆里,一株个子不高的花儿已有了花—苞。
花架另一头,岳楚人拎着精致的小水壶正在浇花,听闻此话笑容满面,“今晚夜半就能开花儿,待得开花儿了,给陈妃送去。”前些日子陈妃派人给送来了几件山萃,价值连城。若是她回以金银珠宝,哪个都比不上山萃,所以她就送别的。
阎苏扭头看了岳楚人一眼,温婉的面庞有着淡淡的笑意,“你与陈妃相处甚好,宫里的娘娘们,只有她是你的座上宾。”
“陈妃很不错,我看着也顺眼。不过,我看你对她评价也很高哦。”陈妃深爱丰延绍,不过阎苏却是没有特别的表示。
阎苏摇摇头,笑得有点无奈,“她本就是个不幸的女人,除却富贵,什么都没有。不过,却一直很坚强的活着,我自是佩服她。当年父亲母亲去世,哥哥远在边关,府中只我一人,那种感觉就好似天都塌了,自己却不能倒下必须扛着。我觉得她和我很像。”
岳楚人看着她,有几分怜惜,说到底,阎苏还是个没成年的小姑娘。
“对了,前些日子我哥给我回信,还特意给你写了一封。边关药材丰富,他询问过药农许多珍奇的药材,皆是边关深山中的特产,问问你可需要。”说着,阎苏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她藏得很严实,其实她也担心丰延苍看见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放下水壶,岳楚人接过阎苏递过来的信,信封上的字迹确实出自阎靳之手,让她不禁的想起那个满身冷漠剑眉星目的少年将军。
绕过花架,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阎苏随着她走出来坐在旁边,注视着岳楚人认真的脸,某一时刻,她觉得若是命运能改变成全了她哥哥,那该多好。
信中写的很详细,阎靳不懂药材,却是写出了许多珍稀药材的名字,可见他确实是与药农做过深入的了解。
边关的深山想必很富饶,依据阎靳的描述,许多进贡的千年人参灵芝等上等药材均出自那里。
如此一番,岳楚人很是感兴趣。大燕的边关条件虽艰苦,但对她来说十分有吸引力。
“如何?我哥这个外行没闹笑话吧?”看着岳楚人在笑,阎苏端起茶杯悠悠道。
“你哥这人真是够意思,那语气像是资深专家。边关的深山特别多,我喜欢。”相较于从药农那里购买药材,她更喜欢自己进山。
阎苏点点头,一边道:“太居山,子巫山,横跨大燕与北疆,连绵出去几千里。那山深处都有人没去过的地方,野兽更是多,相当危险。”
岳楚人挑眉,那深山的诱惑力很大,让她不由得想起以前独闯深山的事情,如此一想,她好似很久都没有进过山了。
“也不知何时能离开皇城到处转转,大燕山水独好,若是不看遍,还真是遗憾。”岳楚人靠着椅子叹道。虽是这么说,其实心下有计量,或许气温再暖和些,她与丰延苍就能离开皇城了。
现今丰延绍逐渐掌控皇城守军,朝上经营了这么多年,他们兄弟俩现在开始收网了。
还有地方的重要官员,还有许多宁誉发展的太子党派,亦是有支持襄王的。那时丰兆天就想结果了他们,也正好合丰延苍的意,所以便应承了下来,这事儿由他们来做。
如今他们兄弟俩隐隐与丰兆天撕破脸皮,不过却是不影响当初的决定。丰延绍稳坐皇城掌控朝堂,丰延苍代为肃清四方,待得那一日,丰延绍绝对是众望所归。
进入三月,大地回春,二月时的寒冷就好似梦一样,显得那么不真实。
朝上如何岳楚人不知,不过这些日子以来的情形她看在眼里,也能猜想出来几分。
她去济世堂时,总是能碰到一些官员家眷去买药,然后借机打听她和丰延苍何时会来药行,目的可见。
近几日,丰延苍总是很晚才回府,虽是不知他在忙什么,但看得出,他有点疲乏。
岳楚人抓了些药材,然后在望月楼的小厨房里亲自看火,一个下午,炖出一碗浓黑的药汤。
药汤颜色虽是不好,但气味儿却还是不错,有一股异香,与寻常的药汤差别很大。
夜幕降临,叮当将饭菜都摆上了桌,不过一会儿,丰延苍趁着夜色回来了。
披着厚重的大氅,里面青色的长袍,看起来格外颀长挺拔。灯火的光亮照在他脸上,那眉眼间不消褪的淡淡笑意更多了些暖意。
“今天回来的及时,饭菜刚摆上,你无需吃凉的了。”看着他走进来,岳楚人走至桌边,先把那碗药汤从保温食盒中拿出来。
脱掉大氅,丰延苍慢步走过来,也一眼看到了那药汤。微微扬眉,“为我准备的?”
“喝吧。”端着直接递给他,药香四溢。
接过来,丰延苍只是看了一眼药汤的色泽,然后便痛快的一饮而尽。
岳楚人笑眯眯的看着他,他如此听话,看的她喜欢极了。
“好喝不?”他放下碗,她递给他一杯水,一边问道。
“没有奇怪的味道,以为会很苦的。”他二十多年来每天都要喝许多汤药,无不苦的让人泛泪。
“看你最近很累,调节一下。”坐下,岳楚人异于寻常的先给他夹菜,神情自然,一切似乎理所当然。
丰延苍看着她,凤眸含笑。以往都是他照顾她,现今换了过来,他倒是也很享受。
“可是有什么想问的?”慢条斯理的吃着她给夹来的菜,丰延苍温声道。
挑眉看了他一眼,岳楚人酒窝浅浅,“想知道你还要忙到何时?如若没个时限,那我打算去临近的城池进行义诊。春天到了,这个时节也是发病高期。”主要是她很闷。
丰延苍动作一顿,看着她眸光幽深,“再等三天,三天后,咱们出城。”
瞬时,岳楚人眼睛一亮,“真的?”
“嗯。”微笑着点头,看着岳楚人亮晶晶的眸子,丰延苍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那表情动作是喜欢极了。
三天的时间说快也快。一早,岳楚人神清气爽的先行走到大厅,随行的护卫也早已等候在那儿,一共十六个人,个个劲装在身武器在手,一看便不是平凡人。
“咱们这次往哪儿走?”丰延苍还没来,岳楚人站在大厅中的暖炉旁,与戚峰说话。
“属下问过严青,说是往南走。”戚峰声音不高,他们这次出城知道的人很少,就是府里的下人,也少有知道他们的行走方向。
岳楚人点点头,那些要清理的地方官员遍布各处,看来丰延苍是打算先清理南方的。
南方,距离南疆很近。宁誉的大部分党羽都在那边,所以他们先行的方向是对的。
“都到了,出发吧。”蓦地,丰延苍的声音从外传来,岳楚人转身快步走出大厅朝着他奔过去。
“看你高兴的,昨晚没睡好吧?”瞧着岳楚人蹦跶的朝自己走来,丰延苍抬手牵住她的手一边轻笑道。
眉眼弯弯,岳楚人斜睨了他一眼,“是啊,总算没白来这世界一趟,身边还有个美男陪着,相当惬意啊。”
听闻此话,丰延苍轻笑,“日子长的很,有你高兴的。”
痛快的点头,对于这趟不知归期何时的南行,岳楚人十分期待。
出得皇城,顺着官道一路南下,速度很快。
外观普通但内里精致的马车行的很稳,车里铺着厚厚的垫子,岳楚人整个人横在车里,将丰延苍挤到一角坐着,如此欺负他,她高兴的很。
“小苍子,我要吃苹果。”躺在那儿,岳楚人斜着眼睛指使他。马蹄声车轮声回荡,再加上她懒洋洋的声调,看起来更像大爷。
丰延苍始终唇角含笑,她吩咐,他便做。在小几上拿起一个苹果,然后递给她。
“不吃皮。”他递过来了,她不接。看着那红彤彤的果子,说不吃皮。
丰延苍微微扬眉,看了一眼手里的果子,然后又看看她,“没有匕首。若是不想吃皮,那就吐出来吧。”
“不行。你把皮都咬掉。”翘起腿,她接着命令。
丰延苍有几分无语,“你确定要那样?”
“嗯。”点了点头,岳楚人有点欺负人的嫌疑。
最后看了她一眼,丰延苍听话的开始给苹果去皮。
岳楚人躺在那儿看着他,抿着唇憋笑。外形如此优雅飘然的一人,居然在那儿拿着苹果啃皮,要多搞笑有多搞笑。
马车晃晃悠悠,半晌,某人去皮完毕。到底是用牙人工削皮,整个果子不成样子。
神色淡然的递给她,“王妃请用。”
坐起身,岳楚人接过来,上上下下的瞅了一圈,然后忍笑道:“牙真整齐。”
丰延苍几不可微的扬眉,就那么不眨眼的看着她,就是要看着她全部吃进去。
在他的注视下,岳楚人还当真的吃了起来。
“好吃么?”可能也是觉得那果子实在不成样子,岳楚人还吃的挺香,他失笑道。
“好吃,还有你的味道呢。”速度很快的啃光,岳楚人含糊道。
“呵呵。”笑出声,丰延苍身子向后靠在身后的垫子上,愉悦的看她两颊鼓鼓。
“咱们第一站是哪儿啊?”扔掉果核,岳楚人一边擦手一边问道。
“关州。”薄唇微动,淡淡的吐出两个字,那模样好看的紧。
眨眨眼,岳楚人并不知道关州在哪儿。看着他,也无心再问关州在哪儿。
“怎么了?”微微歪头,丰延苍温声问道。
“好看。”倾身朝着他扑过去,丰延苍顺势伸手接住她,将她揽入怀中。
“美人儿,关州有多远啊?”靠在他怀里,她抬手摸着他的脸调戏道。
“三日路程。”垂眸看着她,他声线略哑,性感的很。
“那么远?那咱们需不需要露宿野外?”对于在野外露宿,岳楚人相当有经验。以前总是进深山,少则十天,多则几个月。在野外甭管是睡觉还是找吃食,她都能做的相当惬意。
“或许。”点点头,看着她的眼睛,丰延苍知道她很想露宿野外。
抿嘴,岳楚人歪头看着他了然一切的眼睛,蓦地仰头吻上他的唇。
唇瓣相贴,对方的热度传过来,软糯温热,让她的脑子瞬时迷糊起来。
唇舌纠缠,她起身整个趴在他身上。丰延苍顺势搂住她,手掌在她的脊背上游移,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呼!快让开,我要不行了。”蓦地,岳楚人忽的坐起来,双眸迷蒙两颊绯红,却是一个劲儿的抬手扇着风。美色害人啊,她要把持不住了。
丰延苍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双眸如渊,看着岳楚人,那里面有着压抑的**。
深吸了几口气,岳楚人觉得自己胸口那股火儿下去了,这才放松下来。瞅着他,衣服略有散乱,一副被蹂躏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的想要再折磨折磨他。
“怪不得我那个世界有发生过女人强暴男人的事儿,这东西,来了挡不住啊。”叹着,岳楚人歪头看着他,她理解了。
微微扬眉,丰延苍相当诧异,“还有这事儿?”
“是啊!那男人刚开始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之后就半推半就的顺从了。”那男的捡了大便宜了。
“说的很形象。你看到了?”听她的描述,他就能想象的到那画面。
“我去哪儿看到?新闻里说的。世界那么大,每天发生无数件稀奇古怪的事儿,我也不能每件都看到。”后退,她远离丰延苍,因为她担心她会控制不住的冲上去。
“怪不得你迷恋那个世界,确实很神奇。”新闻?让他产生了无数的幻想。
“呵呵,我现在迷恋你啊,那个世界算什么。”岳楚人眉眼弯弯,说出的话深得某人的心,哄得他笑意不断。
关州,地处大燕东南。是大燕与南疆通商的重要地域,在这里,满大街都能看到南疆人。虽大燕人与南疆人外貌没太大差别,但服饰有差别,充满了异域色彩。
中午时分进入关州城门,这里相对来说很富裕,气候也与皇城差距很大,这个时节,晌午时穿着单衣不会冷。
车队进城后,轻车熟路的拐进巷子,走了许久,最后在一座宅子前停下。
“你的房子?”这就是个寻常住家,巷子幽深静悄悄,真是个好地方。
“自然不是。有先行的密卫,提前租下了这里。”扶着岳楚人下车,丰延苍温声解答。
“所以,你的意思是,咱们会在这里住很久?”若是很短的时间,住在客栈就行了嘛。
“还不知道。不过这里清静,总比嘈杂的客栈酒楼好许多。”歪头看着她,丰延苍意思明显,他讨厌嘈杂。
撇嘴,岳楚人随着他走进院子,简单的院落,精致的房子,看起来相当不错。
整理了一下,下午时分,二人离开住处,朝着城里走去。
关州这里的人说话与皇城不一样,但总体区别不太大,可是听在耳朵里,声调的抑扬顿挫很特别。
走在街上,听着四周的人说话,岳楚人很感兴趣。不过她倒是不开口,本来就是低调的前来,像这种地方,她只要一开口,就很容易被看出是外地人,她还不想给丰延苍惹麻烦。
身边,丰延苍淡然自若,走在人流中,二人外形优秀,惹得人频频回顾。
“那边有小吃,想不想吃?”蓦地,丰延苍开口,令岳楚人很诧异的是,他的语调竟然跟当地人一样。
挑着眉毛瞅着他,他笑得凤眸如新月,“吃么?”简单两个字,也带着那个音调,好听的紧。
点点头,岳楚人没那个快速学会方言的本事,选择不说话。
丰延苍轻笑,看着她的那模样,觉得很可爱。
走至小摊中,在靠着里侧的桌旁坐下,岳楚人又看着丰延苍用当地的说话调调点了小吃,愈发觉得神奇。
在小吃还在制作当中时,岳楚人单手支着下巴瞅着他小声道:“你怎么学会当地人说话的?”
丰延苍抬手勾了勾她的下颌,“听一听就会了。”还是那个调调,好听到爆。
拧眉,“这么简单?”转了转眼睛,她试着模仿一下,但是在脑子里酝酿了一会儿,还是说不出。
“和你这么一比,显得我智商很低。算了,不学了,你会就成了。”看着他在那儿笑,岳楚人稍有不满。其实心里倒是承认他这个古人智商高,不过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客官请慢用!”点的小吃送了过来,老板高声喊,那一句像是唱歌。
看着碗里红彤彤的小吃,这里面大部分都是辣椒,很香。
“很久没吃过这么辣的东西了,你尝尝?”夹起辣椒间的风干肉,看的岳楚人口舌生津,不过却是送到了丰延苍的嘴边儿。
摇摇头,“你吃吧,太辣了。”他吃不得辣的东西。
他不吃,她手腕一转送到自己嘴里,视线无意间看向别处,咀嚼的动作慢慢停下,看着一处眼睛不动。
看着她,丰延苍的视线顺着她看过去,人潮涌动,却是没瞧见什么特别。
“怎么了?”握住她的手,丰延苍低声道。
“看见一熟人,然后我就想到了某些事儿。”收回视线,岳楚人放下筷子瞅着丰延苍,神色认真。
微微蹙眉,“什么事儿?”
“你记不记得南疆那个李平在皇城时,有一次进宫身后随行了一个浅褐色眼睛的女人?我问过李平那女人是谁,他说是南王派来监视他的。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你想必也没见过吧。”
丰延苍慢慢点头,“是。”在南疆,他也没见过。
岳楚人倾身靠近他几分,随后道:“后来我与戚建去皇陵,正好听见丰延毅府中那个术士与一个女子说话,那女子命他杀了丰延毅。当时我们只是听见声音,并没有看见人。之后我将他们困住,却不想只困住了那个术士,那女人却不见了。当时我琢磨了许久,始终觉得那个女人可能我们谁都没见过。但是,就在刚刚,我看到那个女人了。看见她的瞬间,我想起了皇陵的事儿,那个说奉了教圣命令杀了丰延毅的女人就是她。”而且那个教圣,很可能就是那个娃娃脸王八蛋。
丰延苍眸色幽深,“在关州的密卫也汇报过,关州刺史与巫教教徒有来往。”关州在大燕来说算得上是最大的州府,下面共有五个郡,所以关州刺史在一定程度上来说,算是这个地方的土皇帝。
岳楚人轻轻点头,“那一切都说的通了,那个女人不简单,她应当是直接听令于巫教教圣,她在这里,恐怕是奉了教圣的命令。那教圣又为别人做事,所以,很可能南王正准备暗中渗透进入整个关州。”
“嗯。咱们回去,我需派人马上去证实一些事。”拉着岳楚人快速离开,那点来的吃食她一共不过吃了一口,虽是舍不得,不过却配合着他快步回去。0:>_
087、两面夹击,视若珍宝
租住的小院不宽敞,却是很干净。一共五间房屋,包含了一间厨房以及柴房。
雇佣来了当地的人给做饭打扫,四十几岁的妇人,个头不高,做活很麻利。
来到关州的第三天,天气晴朗,好似许久都没见到这么明媚的太阳了。其实是皇城的气温太低,以至于就算阳光明媚,也不觉得暖和。
关州则不同,偶尔刮过一股风虽还是凉飕飕,但不影响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
小院里,岳楚人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那儿晒太阳。丰延苍不在,昨儿他就下午才回来,根据他说,他是秘密的见某个太守去了。太守执掌一郡,关州有五个郡,也不知有几个是丰延苍的人。
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就好像某人温柔的手,抚摸的她昏昏欲睡。
蓦地,她眉心微蹙,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也抓紧了,指节泛白。
似乎过去了一刻钟,她的手慢慢放松,蹙起的眉心也舒展开来。
吁了一口气,睁眼,岳楚人微微眯眼看着湛蓝的天空,“戚峰。”
下一刻,一间房门打开,戚峰快步走出来,“王妃。”
“书生张刚进关州,你去给他送钱。”靠在椅子上,岳楚人懒洋洋的看着他悠悠道。
戚峰点头,“属下马上过去。”一直以来,有任何事都是他与书生张接洽。这次他们进关州,书生张自是也得跟来发展民间。此时看不出效益,但他相信,待得关键时刻,肯定会起大作用。
戚峰离开,院子里再次恢复清净。不过一会儿,出去买菜的厨娘回来了,挎着篮子,里面青菜不多,倒是有不少特色的风干肉风干鱼。这两天便是吃的这些,岳楚人觉得挺好吃。不过苦了丰延苍,他口味偏清淡,味道重的不喜。
“夫人,您还在这儿坐着呐!这天儿看起来暖和,其实很凉,吹时间久了,恐风寒。”看着岳楚人还坐在院子里,厨娘说道。那神态气质,很符合她这个年纪,看起来还很亲切。
“不碍事,比北方可是暖的很。对了,市场上没有新鲜的蔬菜可卖么?若是有的话,多买些回来,咱们家老爷喜欢吃清淡的。”厨娘唤丰延苍为老爷,岳楚人格外喜欢听,这两天也总是老爷老爷的叫,丰延苍听得都麻木了。
“有是有,不过贵得很呐!”厨娘那表情,好像真的很贵。
“贵不怕,你也无需给老爷节省银子,他最不怕的就是花钱了。”笑眯眯,喜欢极了老爷两个字。
“那好,我再去一趟。”厨娘爽快的很,痛快的走回厨房,一会儿又出来,挎着空篮子,走至岳楚人面前,岳楚人直接给了她一锭银子。若是普通人家,这一锭银子能用上半年,厨娘倒是有些舍不得的模样,看的出她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
“不如你带我一同去吧,来到这关州几天了,还一直没去街上转转呢。”站起身,岳楚人抖了抖长裙,决定与厨娘走走。
“当然好,老爷也不在,夫人肯定没意思,咱们走。”厨娘仰头笑看着岳楚人,在关州这地儿,像个子这么高又漂亮的夫人可是少见。
与厨娘走出院门,穿过数个巷子,终于到了市场。
这一片区域就是卖杂货的多,摆摊的,挑着担子的,还有推着独轮车满街吆喝的,热闹的很。
厨娘能说会道,给岳楚人讲市场的事儿,只是走这一段路短短的时间,岳楚人已经了解了近来一段时间关州城内大大小小七八件八卦。
在一摊位前停下,厨娘开始买菜。挑挑拣拣,并且十分熟练的砍价,这厨娘绝对是专业的。
岳楚人站在一边抱着双臂笑眯眯的观看,砍价什么的她不会,而且她若是买东西,只要看中了,甚至连价钱都不会问。想来她这个性子,绝对是做不了贤妻良母的。亏得丰延苍家底殷实,否则,用不了多久就得被她挥霍空了。
买完,厨娘又带着岳楚人在市场转了转,随后二人顺着来时路返回。
在走到街头,厨娘正在讲着当地富绅娶了第十房妾室的时候,岳楚人猛的瞥见街角那里蜷着一破衣烂衫的女子。女子全身脏兮兮,很虚弱的模样,却是挡不住出色的样貌。凡是路过她面前的人都会看她一眼,但无不特意躲避开来,大有避之不及之势。
不由得诧异,岳楚人截断厨娘眉飞色舞的叙述,指了指那个女子,“那个姑娘是谁,你知道么?”
厨娘看了一眼那女子,随后点点头,“那是关三爷的闺女,关三爷在年前犯了事儿死在牢里了。万贯家财被官府收走,这姑娘也被刺史府的大公子给抢了去。进了那地方会有好日子过才怪,出了正月不知因为什么这姑娘就被赶出来了。城内都传大公子放话,要她自生自灭,所以谁也不敢管啊。”厨娘的声音极小,与刚刚眉飞色舞的侃侃而谈可是相差甚远。
岳楚人心思一动,离开时多看了那姑娘一眼,脑海中有了计量。
回到小院,戚峰已经回来了,正站在院子里等着岳楚人呢。
厨娘见到了戚峰,不禁的收声,然后快步的走向厨房。其实不止是戚峰,其他的护卫她也怕,尤其他们身上都带着武器,更是使得厨娘连看他们都不敢看。
“王妃,事情已经办好了,书生张已经去了乞丐聚集地。”其实这些事不用戚峰说,岳楚人也是能知道的。
“嗯。戚峰,你去给我办另外一件事。”招手将戚峰叫过来,小声的吩咐,戚峰领命后再次快速离开。
是夜,丰延苍终于回来了。月白的长袍纤尘不染,眉目间满是愉悦,看起来心情很好。
窝在太师椅上瞧着他,岳楚人挑着眉尾,“老爷,今儿又遇见喜事儿了?”
步履从容优雅的走过来,先是抬手抚了抚她的脸蛋,随后在一旁坐下,这才开口回答道:“象阳郡太守将近几年的收获尽数吐了出来,关州刺史很快就变成没羽毛的野鸡了。”
“多少钱?能分给我一点不?”抬手,做着讨要的姿势。
“呵呵,我的尽是你的,想要全部拿去便是。”如此大方,很得某人心。
厨娘进来奉茶,之后又退下去,丰延苍端起茶杯,刚要揭开盖子,动作却是一顿,眸子不动的看着一处,在仔细倾听着什么。
岳楚人看着他,唇角的笑一直都在。
“有外人?”转头看向她,丰延苍的耳力很不一般。
笑眯眯的点头,岳楚人翘着腿坐姿相当有气势,“今儿在街上看中一小妞,就让戚峰给带回来了。”
扬眉,丰延苍略有无言,“所以呢?你今晚打算宠幸她?”
“哈哈,我倒是希望我有那功能。奈何天不遂人愿啊,本人缺了点零件。”大笑,岳楚人乐不可支。
微微摇头,丰延苍听着她那隐晦的黄腔,自叹弗如。
“到底是何人?想来你还没有闲到在街上捡人的程度。”丰延苍依稀的能听到那边的动静,有女人的声音,还有戚峰在说话。
“一个可怜的姑娘罢了,被人玩弄了之后又扔了,无家可归。我看着可怜就给捡回来了,很简单。”其实自戚峰将那女子带回来,她也只是去看了一眼罢了。之后给她打了热水洗澡,戚峰又跑腿儿给买了衣服,想必现在都收拾完了。
颌首,听得解释,丰延苍自是放心了许多。
“今儿特意要厨娘做了些轻淡的青菜,还清炖了牛肉,你快去吃吧,我去瞧瞧那姑娘。”站起身,岳楚人指令完,甩手离开房间。
将那姑娘安置在最右边的房间,这里是戚峰与其他三个护卫晚上住宿的地方,如今有一姑娘在那里,所以其他人都跑到另一间去了。
门是关着的,岳楚人走到门前抬手敲了敲门,下一刻门被从内打开。看见了岳楚人,戚峰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
“如何了?”走进来,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床边的姑娘,换了一身干净的长裙,洗了澡,青丝如瀑面容姣美,是个很有南方味道的姑娘。
“她说不要我们管她,不然会倒霉的。”戚峰看了一眼床边的姑娘,叹口气道。
点点头,岳楚人挥挥手要戚峰出去,她拎着椅子,然后走到那姑娘对面坐下。
戚峰出去,顺势将房门关上。屋子里烛火莹亮,照在姑娘的脸上,显得脸色更加白皙,楚楚可怜。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她,岳楚人知道她有病。
“关姝。”姑娘,也就是关姝回答。同时抬头看向岳楚人,那双眼睛如同两汪水,让人不自禁的就心生怜惜。
“你病了多久了?”岳楚人注视着她,这种面相让她心生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在那个世界的她,就是这种楚楚动人可怜兮兮的外形。
关姝愣了一下,表情随即暗淡,垂下眼帘,她看起来很无助,“两个多月了。是脏病,治不好的。”
“我知道,不过倒不是治不好。只是,你怎么被传染的?”挑起眉尾,岳楚人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咄咄逼人。
关姝再次看向岳楚人,可能她如此了解让她感到诧异,“大、、、大公子。”这三个字,她结巴的说出,语气中却是不乏恨意。荡漾着水波的眼睛也闪过怨恨,但更多的却是无望。
“关州刺史的大公子?不如你跟我说说刺史府是什么样的吧,上上下下主子下人大房二房,我都想知道。”勾起唇角,她笑得风情无限。
关姝看着她,将近一分钟才开口,“您能治好我的病?”
“有何不可呢?”笑看着她,这姑娘很聪明。
关姝的眼睛升腾起丝丝希望,她不敢怀疑眼前的夫人是在骗她,因为她觉得只要是她说的,就肯定不是假话,她信她。
直至半夜,岳楚人才回到居室。房间灯火幽幽,丰延苍身着中衣靠在床边正在看书,显然在等她。
“老爷,我回来了。”关上门,岳楚人走至窗边先洗了手,然后才走过去。
放下手里的书,丰延苍眉目含笑的看着她,“有收获?”看她开心的模样,想必收获颇丰。
岳楚人眨了眨眼,脱掉靴子上床,滚到床里侧骑上被子,这才开口,“是啊,把那刺史府里里外外了解了个遍。我想到一两面夹击的战术,你在外围攻克那位关州刺史的堡垒,我给他来一出后院着火。”眸子晶亮,显然她已经有了计划。
“那女子能成事?”丰延苍自是怀疑,让他在很快的时间内相信一个人,很难。
“你就放心吧,女人这种生物啊,可以柔弱的抵不过一根指头,又能强硬的扛住倒塌的高山。她家破人亡,心中有恨,给她一个可以报仇的机会,她会用尽全力。”仰头看着他,岳楚人很自信。
“你觉得可行便好,不过一切小心,这关州的水很深。”现今不是说只要关州刺史一死就可以了事,他有盘根错节的关系链,牵涉当地的巨贾,外州的官员,甚至还有远在皇城的关系,这一切必须全部清扫才能一绝后患。
“嗯,我知道。我的老爷在小心行事,我怎么可能鲁莽坏事儿?”抬腿,压在他的腿上,笑意盈盈。
看着她那模样,眸色不由加深,将书放在床外的小几上,他回身躺下将她揽入怀中。
中间隔着被子,岳楚人窝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感觉很安逸。
“不知归期,这一路注定不太平,你随着我要吃许多苦头。”单手抚着铺在枕头上的长发,丰延苍轻声的说着。
抿嘴,岳楚人听着他的心跳,“没觉得苦,相反还很有意思。以前我就被困在一个地方出不去,最多就是在荒无人烟的山里转转。重生一次,又有了你,若是能走遍天下,那就彻底完美了。”
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丰延苍神色安然,眉目间荡漾着掩藏不住的柔情。对于他来说,怀中的人儿是他用二十几年的痛苦与老天换来的。这是世上他独有的珍宝,就是那天下唯独一尊的皇位也换不来。
翌日,丰延苍早早出去。岳楚人也在丰延苍走了没多久之后起床,用过早饭后开始在厨房熬药。
药材的味道很浓,比之一般的汤药味道要重的多。闻时间久了,刺的人鼻子都会不舒服。
熬了将近两个时辰,汤汁浓缩成了一碗,那颜色更是浓郁的黑褐,成色黏糊,只是看一眼,就会让人忍不住的作呕。
岳楚人亲自端着那碗药走进关姝所在的房间,关姝早就起床了,坐在床边安静的仿似屋中没人。
“来,把这药喝了吧。”端着进来,关姝起身迎过来,如若与她擦肩而过,能够闻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异味。淡淡的腥,还有腐烂一般的臭。
接过药碗,关姝几乎是没连眼睛都没眨,没换气儿的几口喝下去,痛快的让岳楚人都不禁轻叹。那药是什么味道她清楚的很,就是她,都未必能咽得下去。
“连续喝上三天,你的下身就不会再流血流脓了,异味消除,你可以随便出屋。”随着岳楚人说出这话,关姝的脸上也露出笑意。
“谢谢夫人。这药是您亲自熬的吧,关姝无以为报,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说着,她跪下去。
“起来吧,要报答无需等到下辈子,这辈子就行。”岳楚人转身坐下,打算与她说说接下来要做的事。
关姝站起身,自是听懂了岳楚人的意思,“这辈子关姝会报答夫人,但那决计不够,所以下辈子也要报答。”
岳楚人唇角弯弯,“下辈子的事儿咱们下辈子再说,先说说这辈子的吧。”
关姝点头,眸如秋水的看着岳楚人,她会很认真的听她说的每一个字。
关州的天气越来越好,杨柳树隐隐的有发芽的趋势,早晚时穿着单衣不会冷,晌午艳阳高照时更是晒得人通体暖洋洋。
距离皇城较远,但是皇城的动静也能很快的传到这里来。东疆使团来访,说是两天前已抵达了皇城,作陪东疆使团的是襄王。
皇城如何岳楚人管不得,却是在关州城内忙活的热火朝天。
关姝的病已然治好了标,虽是距离彻底痊愈有些时候,但就现今这个程度,任何一郎中切脉,恐怕都看不出她有病。
某日,关姝换上新衣,淡扫蛾眉梳妆打扮后,便直朝着城内大街走去。本来关姝长得就漂亮,如今身体没有不适,又有几分刻意的媚眼如丝,自出现在人流熙攘的街上便引起了轰动。
当时她被从刺史府扔出来时大部分人都知道,落在街头无人敢管,偶尔的黑天时有大妈大娘偷偷的塞给她几个馒头,她才得以一直没饿死。
现今突然的出现,而且,如此风情万种,饶是让所有见过她的人都大惊。
一茶楼二楼,一扇窗子半开,岳楚人靠在窗边,一路看着关姝慢悠悠的行于街上,眉目间满是笑。
“真是个漂亮的姑娘。”累了,岳楚人转身走回桌边坐下喝茶,戚峰代替她继续站在窗边盯着。
“南方女子小巧玲珑,但多数五官平坦。”戚峰声音低沉的回应,尽管没夸赞关姝,但明显也是承认岳楚人的说法,关姝很漂亮。
唇角含笑,岳楚人倚靠在椅子上优哉游哉,扫了一眼戚峰专注的模样,笑道:“戚峰,你什么时候娶媳妇儿?”
戚峰一愣,扭头与岳楚人对视一眼旋即避开,“兄长未娶,属下不急。”
“那你可得等了,我看戚建大有这辈子打光棍的意思。”府中的护卫大部分都是未婚,倒是有几个已经定亲的,好像都是各自家里给定的。不过他们的职业属高危,想必心下都有担忧。
“若是他这辈子不娶,属下自也不娶。”戚峰转眼看着窗外,眉目间闪过一抹淡淡的忧愁。
“嚯,你们兄弟俩一起做光杆司令!”啧啧叹了两声,岳楚人觉得戚峰是还没遇见喜欢的人才会说这话,若是遇见了,打死他都不会说这话。
戚峰没有回应,顺着窗外盯着大街,蓦地他眼睛一亮,“王妃,有人在与关姑娘说话。”
岳楚人霍的站起身走过去,推开窗子朝着街头看过去,果然,四个穿着同样小厮衣服的人在与关姝说话,四周的百姓虽是都在看着他们,但却让开出去很远。
不知说了什么,关姝随着那四个小厮一同离开了。街上的百姓在他们走远之后才开始议论起来,交头接耳,整条街都嗡嗡嗡。
“你拿着那盒药去找书生张,对了,给他弄一套道袍穿上。然后你就可以回来了,接下来如何行事,书生张都知道。”走到桌子那儿,将桌子上一砖头大小的盒子交给戚峰。沉甸甸的,里面可都是好东西。
“是。”戚峰拿上木盒快速离开,岳楚人也脚步轻松的走出房间。
果然,当天晚上书生张就被秘密的请进了刺史府,通过书生张,岳楚人也更加透彻的了解了刺史府的内部。而且,还看到了一熟人。来到关州第一天在街上看到的那个巫教女子,她有着一双诡异的浅褐色眸子。
“她已经进了刺史府?你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要快。”得知关姝行动了,丰延苍微微摇头,虽是信任岳楚人,但不代表会信得过关姝。他担心她会坏事儿,并且,岳楚人也没有给她用药,她未必会一心效忠。
“不止关姝,书生张带着我特制的药也进了那府邸,而且现在,刺史府的后院我差不多都‘走’了一遍。”尽管是用意识走了一遍,但身临其境。
“书生张?你那个丐帮的什么长老。他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岳楚人自己的经营,他了解的很少。
“与我们一前一后。对了,那个巫教的女人也在刺史府,看起来还是座上宾呢。”翘着腿,岳楚人把她看到的消息一一交代。
微微点头,丰延苍自是也知道,毕竟密卫也不是吃素的。
“下一步呢,下一步会如何?我们要里应外合,我不问你却什么都不说。”扬眉,丰延苍凤眸含笑的看着她,瞧着她如此自信的模样,喜欢的不得了。
“关姝的病就是那位性喜渔色的大公子传染的,他所有的妻妾皆感染,他病急乱投医。也不知哪个狗屁大夫说只要与处子交合就能把病毒转移,所以刺史府里凡是处子的丫鬟都没逃过魔爪。现在那大公子都不能出府见人了,估摸着臭气熏天。关姝的病好了,今儿在街上一走,刺史府的狗腿子第一时间就禀报了去。关姝回去,会说治好她病的是个得道高人,那大公子必定会要关姝把人找来给他治病。结果,很快的,天黑时,书生张就被请去了。”关姝的故事岳楚人一直没有与丰延苍说过,就是她得了什么病丰延苍也不知道,但他心下却是有底,必定是某种脏病。如今岳楚人一说,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书生张的手里是什么药?”他知道,接下来刺史府的后院该乱了。
岳楚人勾起唇角,笑得狡黠又得意,“好东西啊!我给其命名叫做九转**丹,他们还能快活九天。九天之后,刺史府必将大乱。”
丰延苍微微蹙眉,看着她的笑脸,最后叹气道:“看来,我得加快进度了。”虽是他每日早出晚归,但进度却不如岳楚人。
“不着急不着急,我也还有另外要忙的事儿。我打算,会会巫教的那个女人。”在皇陵时让她跑了,岳楚人很是不爽。
“小心点。”握住她的手,丰延苍轻叹。
“嗯。”十指相扣,岳楚人很轻松。只要不是那个娃娃脸王八蛋,对付任何人她都不愁。
三日后。天气晴朗,因着午后,空气似乎都染上了几分慵懒。
静悄悄的巷子里,岳楚人一袭淡紫色长裙,明眸皓齿风情无限,在灰色的墙瓦间,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许久,巷子拐角处出现一个身影,白色的长裙,窈窕的身形,是个女子。
在看到巷子深处的岳楚人时,那个身影明显顿了一下。下一刻,她慢慢走近,一张清丽的脸,那双浅褐色的眸子格外引人注意。
“没想到是七王妃。”走近,女子轻笑,语气也熟稔的很。
“现在叫我勤王妃更为合适。”岳楚人眉眼弯弯,看着她,猜测她可能比圣教姬高上一些,却是达不到圣教督的级别。
“哦,瞧我都糊涂了。不知勤王妃派人引我至此有何目的?我以为,我并未有得罪勤王妃的地方。”在距离岳楚人两三米之外停下,她虽是镇定自若,但看得出,她并不敢距离岳楚人太近。
“得罪倒是没有,不过,我与你的主子过节不小。他杀了我的人,现在,我打算报仇。”看不出真假的笑道,那女子却是警惕起来。
“勤王妃知道我主子是谁?”看着岳楚人,她不动声色的向后挪。
“那个王八蛋啊,长了一张会骗人的娃娃脸,但是却欠揍的很。”此时,岳楚人才发觉她连那小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女子神色一凛,看来岳楚人说对了。
“我的主人乃巫教教圣,近期他曾下令要所有教徒不得与勤王妃您发生冲突,并且说若有人得罪你他绝不宽待。主人有情义,勤王妃您若是杀了我,恐怕有不仁义之嫌。”女子几乎后退了一米,语气保持镇定,但看得出她在害怕。
挑眉,岳楚人对此还挺意外,“还有这事儿?呵呵,他那是知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白白送死。我也不是非杀你不可,答应我的要求,我放你走。”双手负后,她笑看着她,外表无害却是满藏杀机。
女子略一思索,随后点头,“勤王妃请说。”
“带着你们巫教的人离开关州。我这是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不然六天后,你们必死无疑。”红唇微启,一字一句淡若清风却堪比山重。
“你们要收复关州?”女子一惊,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收复?呵呵,难不成这关州现在是你们的?我的话就此一遍,你若是不听从,那就和你们的教徒在阴曹地府见面吧。”蓦地冷脸,把那女子吓一跳,不由得后退一步。
“我知道了,明日傍晚,必定带领教徒撤离关州。不过还有件事请求勤王妃,下次若得见主人,望勤王妃能为我说句话,我、、、还不想死。”一直在脸上的镇静消失,她在害怕。
“他若是知道我在这里,能够理解你们临阵脱逃的。不过我想你恐有误会,我和你的主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勾唇一笑,再次眉眼弯弯很善良。
女子看着岳楚人,那表情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话,不过却是没说什么。午后炙热,她额头上都沁出了汗。
“告辞,后会有期。”女子微微躬身,随后转身快速离开。
巷子里再次只剩下岳楚人一人,寂静的好似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半空一道影子闪过,待得看清,一人已经立于岳楚人身边。
“王妃,她会听话的带人撤离么?”戚峰不觉得那女子会听话,没准儿还会坏事儿。
“会,他们怕死的很。”他们惧怕那娃娃脸,她与那娃娃脸段数相同,对她的惧怕如同那娃娃脸一般。
“那接下来的事情好办了,少了巫教的人,密卫可以自由出入刺史府了。”这么多日子以来,密卫打探消息时都无法深入刺史府内。虽是身上携带着避毒避蛊的链子,但巫教中不乏武功高手,让他们很是难行。
“嗯,明天咱们秘密的进刺史府走一趟。书生张发现了一个钱库,得赶在小苍子办了关州刺史之前把那笔钱搬出来。”若是落在丰延苍手里,估摸着又让那小子充公了,她要收入自己囊中。@@##$l&&~w*_*w~&&l$##@@
088、收网,谈婚
关州刺史府在关州来说,绝对算得上最大的府邸。装修豪华,比之皇城里那些王府大院儿不差分毫。
亭台楼阁回廊曲径,无不精致奢华。此时阳春三月,府中那些品种名贵的杨柳开始抽枝,正月里开放过的寒梅正凋谢,花瓣落地混入泥土,泛着不一样的清香滋味。
府内很安静,就是有下人来回走过也是悄无声息,他们就好似纸片人似的,若是突然遇见,估摸着会吓一跳。
“这府邸像是闹鬼似的,咱们从后门进来,居然只碰见了一个人。”走出假山群,一袭淡绿长裙的岳楚人恍若漫步在自家后院,身后是戚峰,前面是打开后门放他们进来的关姝。
“除了大老爷院子里有丫鬟,其余院子里的丫鬟都病了。渐渐地府里只有小厮,小厮又都深知大公子的秘密,刀子都悬在脖子上,谁也不敢多说话,就怕哪日泄露了秘密被大公子秘密处死。”关姝细声细语,脸上却是有一抹快意。
“这两天,他们过的挺快活吧?”岳楚人眉眼带笑,环顾着这府邸中的景色,也不得不赞叹。
“是,我听从夫人的命令,给大老爷的爱妾喂了药。”关姝点点头,近些日子所发生之事她均看在眼里,报复的快感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神采焕发。
“做的不错,只要一合房,那位刺史大人马上要自顾不暇了。”岳楚人点头,她要的就是后院着火,现在不止后院,刺史本人也要‘着火’了。
“其实他早就自顾不暇了,自从大公子有病,他连皇宫的太医都请来过。”关姝了解刺史府,却是不了解岳楚人的来历。她说着太医,没看到岳楚人挑眉的动作。
“哪位太医,你知道么?”双手负后,岳楚人步伐轻松,一边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我可以问问,府里有人知道。”关姝回头看了一眼岳楚人,虽是觉得她来历不平凡,却还是没往皇宫那处想。
“呵呵,还真是让小苍子他说准了,宫里真的有人和他有牵扯。关姝,得好好问问这事儿,若是能细打听,问问可还有皇城的大人物来过?”关州的水是很深。
“是。”关姝有疑问,但是却不敢过问。岳楚人救了她的命,她决心粉身碎骨报答,那么自不会过问她的来历。哪怕她是朝廷侵犯江洋大盗,她也绝对跟到底。
绕过数道回廊,无数楼阁,而后进入一道拱门,这里又是一番新世界。
“这里是大公子的院子,平时无人来这里。”关姝说道,而且意思明显,这里在刺史府算得上是隔离区,基本上这个院子里的人都臭气熏天离死不远了。
“味道是很大,过几天,整个刺史府都会是这味道。”抿唇,岳楚人不觉得带着腥臭的空气有多难闻,反倒心情更舒畅。
一直跟在后的戚峰眉心微蹙,这味道他曾经在关姝的身上闻到过,是什么病症他心里有数。思及这满院子的人都得了那种病,让他有些作呕。
走进一间单独的小院,只有两间并排的房间,“这是我住的地方,算得上这大院里最干净的地方了。”关姝先推开房门,岳楚人举步走进去,屋子里有一人迎出来,正是书生张。
“属下见过主子,许久未见主子,主子您可好?”书生张直接单膝跪下,因着奴蛊的作用,他此时看起来很卑微,使得关上门走进来的关姝也略有诧异。原来,做她的属下是要这样的?
“起来吧,我挺好的。让你放下手头的事儿跑来这里辛苦你了,再辛苦几天,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绕过跪地的书生张,岳楚人在屋中的太师椅上坐下来。放眼整个房间里,仅她一人坐着,另外三人皆站的笔直。
“为主子做事,不敢言辛苦。主子说要搬走他的金库,不知何时行动?”书生张穿着道袍,本来长得就瘦,此时看起来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
“一会儿就过去,这事儿是个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得麻利点,赶在晚上丰延苍回去之前她得赶回去才行。
“是。”书生张躬身,那宽大的道袍挂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动作更显得晃荡。
“关姝,那死鬼大公子没欺负你吧?”靠坐在椅子上,岳楚人微微扬眉看向关姝。每次看到她的脸,岳楚人的心里会不自禁的生出几分怜惜来。
关姝摇头,双眸含水,因着微笑更是动人,“刚回来那天他有动手动脚,后来张先生进府给治病,他没有再骚扰过我。”
“过几日,你跟着书生张一同离开。从此后你得离开关州这地儿了,你可有地方去?”其实岳楚人不可能不管她,但还是需要问一下。
“关姝追随夫人,早就说过,不止这辈子,下辈子也要追随。”关姝诚挚的开口,她已无家可归,这辈子必须得跟着岳楚人才行。
“好。我会派人把你送到皇城,好好养病,日后全心全意为我做事。”点点头,岳楚人觉得这一次她可以不用奴蛊了。
过了晌午,这个时间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都用过了午饭,下人们收拾完毕,差不多都休息了,准备挪移金库的几个人行动了。
除却关姝,其他三个人快速顺着大院出来。书生张记忆很强,而且这几天一直在踩点儿,走的路尽是偏僻的地方,没有碰见一个人。
这宅子的装修让岳楚人很是赞叹,戚峰却更多的是不屑,书生张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他只会尽心的完成岳楚人交给的任务,其他皆不在眼中。
那小金库位于关州刺史的居所,这地方平日里下人都不敢随意的进,除了门口有两个护院把守,整个院落都静悄悄的。
两个护卫长得五大三粗,但戚峰只是一眼便断定这二人只是空架子。下盘虚浮,可能都不如书生张有力量。
恍若一道光似的闪出去,只是两个动作,那两个护院都没来得及出声,就已昏了过去。
“巫教的人一走,这刺史府没一个可用之人。”戚峰感觉不到任何高手的存在,看来这府邸一直都被巫教所控制保护。
“也怪不得那女子会突然冒出那么一句话来,看来这关州确实快要全部落入他们手里了,只可惜,我来了。”迈步走进院子,岳楚人咂咂嘴,她觉得那娃娃脸王八蛋可能会很心痛。
“主子,咱们进去吧。”书生张迫不及待,先一步的踏上台阶走进小楼。
岳楚人随行,戚峰殿后。
三人进入楼中,入眼的便是满墙的画儿,岳楚人不懂得这东西的价值,不过书生张却是很懂。
“这是前朝孤升臻的千秋,价值连城啊。”快速的倒腾着双腿,书生张在屋子里转了大半圈,找着了一幅最值钱的。
“喜欢就拿着,我不喜欢这些东西,我只喜欢金银珠宝。”直奔那些大箱小箱而去,打开盖子,里面果然都是钱。
不自禁的乐,岳楚人拿起来在手里掂了掂,“戚峰,这些都得你来搬了。快,运出去。”关姝在后门,后门外的巷子里有丐帮资深弟子在等候,一会儿的搬运就靠他们了。
戚峰得令,这大箱子倒是也没多大,但是装满了金银,可是很重。戚峰本身有力气,再运力,轻松的抬起,然后快速离开小楼。
转到另一边,那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名贵的瓷器。岳楚人对这些东西无感,不过却是知道这些东西值钱。
“书生张,把这些东西都收着然后放到关姝那里,你分批的往外运,然后与那些金银珠宝汇在一起,尽快的送回皇城济世堂。”瓷器摆件儿,书本字画儿,岳楚人要全部拿走。
“是。”书生张乐得答应,他也觉得这些东西一件都不能留。
又搜出了一些大面值银票,岳楚人直接放入怀中。戚峰与书生张分别行动,那也几乎用了两个多时辰才搬完。今日时机赶得好,巫教上午秘密撤退关州刺史不知,这刺史府恍若空城,任凭他们来来回回好几趟也没惊动任何人。
太阳西斜,岳楚人怀揣巨额银票与戚峰从后门离开,这一趟没出任何意外,连戚峰都觉得运气太好。
“过几日朝上来人抄家,可是要扑空了。”一个下午搬金银珠宝,戚峰的双臂都隐隐泛酸。不过却是满脸轻松,在岳楚人面前,他从来没露出过辛苦的表情。
“落在我手里,能造福更多人。进入国库,那之间还得被扒掉几层。”顺着巷子往外走,岳楚人神清气爽。
“王妃说得对,饶是王爷不动分毫,不代表别人不会动。只要是当官的,没人不染纤尘。”戚峰对于这一点很了解,毕竟见得多了。
扫了他一眼,岳楚人轻笑,“今儿辛苦你了,也多亏了你力气大,若是今儿只有我与书生张两个人,恐怕搬到半夜也搬不完。”
“王妃过奖了,这是属下应该做的。”戚峰垂眸,只要是岳楚人的吩咐,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是夜,丰延苍回来的很晚。岳楚人闲闲的在房中等着他,因着今天发了大财,心情更是好到不行。
在外间用过晚膳,丰延苍简单洗漱了下,而后进入卧房。
“老爷,您老可吃饱了?这几天早出晚归的,明儿想吃什么?我亲自给你做。”倚在床头笑眯眯的看着他,她的好心情完全挡不住。
走至床边,丰延苍动手宽衣,那动作很优雅,让看得人也深感赏心悦目。
“心情这么好,可是又有好事?”凤眸如渊,丰延苍扫了她一眼,若细看,那眸中满含深意。
“无聊了一天你总算回来了,当然开心。”歪头,岳楚人看着他,愈发喜欢。
动作悠然的坐下,丰延苍眉目含笑的看着她,眸子漆黑,被他这样专注的盯着,正常人都会受不了。
岳楚人嬉笑,倾身,凑近他的嘴角亲了一口,随后歪头瞅着他,“你这古人莫不是又派人跟踪我了?”他那眼睛里写着他知道一切,岳楚人觉得这货可能是知道她‘敛财’这事儿了。
抬手捏住她的下颌,丰延苍偏首回吻她,岳楚人半闭着眼睛享受,最后搂着他的颈项向后一躺,两个人都倒在了床上。
“我自然不会派人跟踪你,不过进刺史府的密卫碰到了你与戚峰。没发觉你们今天很顺利么?戚峰来来回回数十趟,没碰到一个人,难不成你们以为那是运气好?”压在她身上,丰延苍眸光深暗。一手戳着身下人儿的脑门,一边低声教训。
岳楚人不自觉的睁大眼睛,觉得有点吐血,下午回来时,她和戚峰确实都觉得今儿运气好来着。
“既然看见我和戚峰了那不帮忙?把戚峰累了个半死,还有些东西没运出来呢。”不满,抓住戳着她脑门的指头瞪他。
丰延苍扬眉,低头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岳楚人立即发出一声痛呼。
“你还有理了?到时我去抄家,你让我抄什么?”丰延苍才是无语的那个,虽然关州刺史的小金库不止那一个,但对于痛打落水狗当然是罪证越多越好。
“一个全家淫(禁)乱就够他喝一壶的了,你还要那么多钱干嘛?再说,那些要真是被你抄走,还有我的份儿了嘛!”被他压的喘不过气,岳楚人挣扎的想要翻身,却发觉身上这厮力气大的很,她居然动一下都动不得。
“只要你想要,我又怎么会不给你?”感觉到她在挣扎,丰延苍微微松了些力道。
“哼!”冷哼一声,岳楚人猛的抽身而出,反手大力的推倒他,然后腿一抬跨坐在了他腰上,二人地位瞬间大颠倒。
被压着,丰延苍没有丝毫不悦,其实他刚刚若是用力,她根本就别想推翻他。此时瞧着她骑在自己身上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由得唇角弯起,他很是喜欢她这个模样。
“你少教训我,也不要以我不懂为由吓唬我。只要你想要他死,任何一个理由他都必死无疑。你不就是因为我偷偷行动不告诉你你心里不爽嘛,我保证以后都告诉你,但是你不许说教。虽然我是外来人,但不见得我不懂这个世界不懂得官场。你这个古人,下次再咬我你就死定了。”抓着他胸口,岳楚人俯身去咬他,以报刚刚的仇。
丰延苍不躲,搂着她任她在下颌脸颊上咬来咬去。她根本没用力气咬,反倒搔的他很痒,忍不住低笑,悦耳好听。
一通咬,岳楚人气喘吁吁,微微抬起头瞅着他,凤眸如新月,俊美非凡,脸上却满是她的口水。抿唇,抬手把他脸上的口水擦掉,一边低声道:“疼不疼?”
丰延苍笑容满面,微微歪头看着她,“心疼了?”
“心疼你个头。你这古人,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用指头戳着他的脸,嘴上如此说,眼睛里都是喜爱。
“为了迎合你的喜好啊!你若是喜欢丑陋的,那我就去毁容。”抱着她,低声细语。
轻笑,岳楚人从他身上滑下来,躺在他怀里抱紧他的腰,心里没有一丝的空缺。
“小苍子,咱们结婚吧。”闭着眼睛,岳楚人突然说道,声音很小,听起来她几乎要睡着了。
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儿,丰延苍勾起唇角,“你在向我求婚?”那时她可是说过他得向她求婚的。如今她倒是先说出结婚的话,那不就是求婚?
岳楚人搭在他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咱们这辈子都不会分开,早晚得结婚,那不如早点。”在她心里,只有结婚了,他们才完整的属于对方。
“好。”看着她闭着眼睛说话的样子,丰延苍无声轻笑。
结婚?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这又何尝不是丰延苍心中所想。
最近关州出了大事,满城议论纷纷,往日里那些横行城里的富绅巨贾也都消声低调,甚至有的大宅院都大门紧闭,就是府中的小厮也不见出入。
出事儿的是刺史府,只是一夜之间,整个刺史府臭气熏天,方圆几百米内皆受荼毒,饶是整日酸臭的乞丐都受不得那味道,整条街清空无人,如同闹鬼了一般。
后来不知从何处传出来的消息,原是大公子那一个院子的人都得了病,将近半年了,刺史府一直遮着掩着这事儿。这次整个宅子里有病的都爆发了,臭气熏天,纵使刺史府有天大的本事也遮掩不住了。
据传刺史大人梁兆也染上了病,因为有人闻到梁兆身上也有一股臭鱼烂虾的味道。
这事儿在关州爆发不过两天,皇城来了人,带兵入城,一时间百姓都不敢出屋,街上大部分店铺也都关了门。
皇城来的人是谁众说纷纭,不过来人手持尚方宝剑是真的,军队入城时,有禁军抬着供架,据当时在街上目击的人说,那宝剑金光闪闪,就是尚方宝剑。
刺史府。
空气仍旧臭烘烘的,就像是鱼虾与其他动物腐烂的尸体堆在一起散发出来的味道,让人作呕。
大军进驻刺史府,府中生病的人全部被困在一个院子里,经过那院子附近,人们必须屏住呼吸,不然会被熏的晕过去。
皇城的禁军见识过各种场面,但惟独这样的没见过,那些生了病散发出臭味的人比之腐烂的死尸还要恶心,最起码那些尸体不会说话不会移动。他们就是会移动的腐烂物体,让他们恨不得放一把火烧了他们算了。
大厅,装修的十分精致。凡是入目的各种摆件儿都是精品,不过此时均被贴上了封条,只等上头下令全部缴收。
“这些东西想必都很值钱,看看,就算是不算上落入我手里的那个小金库,这些也足够定他的罪了。”从外走进大厅,岳楚人挨个摆件儿前看看,虽不会鉴定,但她猜想着刺史府绝对没便宜货。
丰延苍随后走进来,一袭绛紫绣着欲飞仙鹤的长袍表示他的身份,放眼整个关州,任何人见着他均得匍匐跪地。
他从未穿过这个颜色的衣服,如今穿在身上好似换了个人一样。就是岳楚人都看了许久,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不是装的,与生俱来。
“这里的东西,十个也抵不上你拿走的一个。”在大厅当中停下,丰延苍没有坐下的意思。呼吸也是很清浅的,他是嫌这里脏。
撇嘴,岳楚人回头瞪他一眼,丰延苍唇角弯弯,回以她好看到爆的微笑。
轻哼一声,岳楚人在大厅中四处转了转,最后走至丰延苍面前,“一个月的时间咱们解决了这里,接下来的事儿还得你接手么?”带兵入城的就是他,尚方宝剑也是他带来的,所以这里很可能就变成了他的责任。
“关州不可一日无主,朱阳郡太守会暂代理关州刺史之职,禁军再将梁兆等乌合之众送回皇城,本王再写几道折子,咱们就可以走了。”他知道岳楚人无聊,毕竟钱财也捞着了,该抓的也抓住了无人供她开心,自是又开始闷了。
“需要几天?”露出笑意,岳楚人抬手抓着他的衣服,上等的质地,攥在手里光滑的如同皮肤。
“五天吧。”叹口气,若真是五天,他也得熬夜加紧才是。
“好。”一听五天,岳楚人决定忍了。其实更为期待下一个目的地,此时四月天,万物都恢复生机,接下来的日子让她充满期待。
丰延苍要在刺史府见关州治下五郡的太守,其中也有梁兆的人,恐怕今儿就得把梁兆的人逮住。岳楚人不想在这臭气熏天的地方呆着,陪了丰延苍一会儿便离开了。
出得刺史府大门,便见台阶下跪着三个人,皆穿着朴素一看便是平民百姓,其中一男一女将近四五十的年纪,另一个姑娘十三四的模样,脸色苍白,病恹恹。
一步步走下来,身后戚峰先一步走到前方,“勤王妃在此,速速退开。”刺史府门口也不是没有禁军把守,他们还跪在这里,就说明已经跪了许久了。
“戚峰。”岳楚人挥手要戚峰退开,上前一步,那上了年纪的一男一女头几乎贴在了地上。
“这姑娘病了。你曾是这刺史府的人?”那姑娘与关姝是一样的病,如今还跪在这里,岳楚人猜出了个大概。
“勤王妃明鉴啊!小女曾在刺史大人家做厨房丫头,不想被大公子强暴就染上了病。小女胆儿小,不想和别人一样等死就偷跑了出来。草民夫妇带着小女东躲,也不敢在城里找大夫看病,如今小女命不久矣。在城外听说皇城来了大人物专门来抓刺史大人的,草民夫妇带着小女要告状,他身为命官纵容儿子强暴丫头。”夫妇二人猛磕头,跪在后面的姑娘泪涟涟,一时间,空气似乎都是悲伤的。
岳楚人看着他们,此时才想到,似乎这府里也有许多与关姝命运相同的人。她们并不愿意,却无力抵抗。
“戚峰,带他们回去。”她要给这姑娘治病,还要治好与她同命相怜的人。
租住的小院连续几日都很热闹,有诸多的女子整日在这里走动,开始两天气味儿很不好,周围的住家都闻得到从这边飘过去的臭味儿。不过两天后,那气味儿似乎消失了,还能听到姑娘们谈笑的声音,引得不少人想一探究竟。
她们都曾是刺史府的丫鬟,有的样貌清秀,有的其貌不扬。她们均是被梁兆的大儿子梁子洲强暴,那时梁子洲听从一个不知名的郎中的‘偏方’,专门对处子下手。她们有的是厨房的烧火丫头,有的是梁子洲夫人妾室身边的使唤丫头,半夜被迷晕,待得醒来时已经被梁子洲祸害了。
之后她们也染上了病,然后就被关在房间里不让出来,除了一心想着死也要死在外面的关姝和逃跑出去的小碗儿,她们都被关在了府里。
两天前,岳楚人与丰延苍交涉了下,便与戚峰亲自去那臭气熏天的院子里把无辜的她们带了出来。这些无辜的姑娘们都不过十二三岁,最大的才十六岁,看的那厨娘泪水连连。这几天,厨娘帮着岳楚人熬药照顾她们,相处的十分好。而且她们供述了许多刺史府里的秘密,梁兆的人际关系,曾经来过关州的太医,等等有用的信息。
岳楚人也没把关姝送走。有一些姑娘是卖给了刺史府的,主家入狱,按理说她们也得跟着。岳楚人朝丰延苍讨要来了她们的卖身契,本想还给她们,她们却通过关姝向岳楚人表示,她们想跟着她。
院子里,岳楚人把她们召集过来,一共九个姑娘,七八岁就被父母卖了,从小做下人看主人脸色,都规矩的很。她们与关姝不同,关姝以前也是个大小姐,就是落魄,那极好的修养也让她看起来很不一样。
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她们的卖身契,关姝站在她身边,楚楚动人。
“你们想好了打算跟着我?就是跟着我,你们也进不得勤王府。”她的身份她们都知道,或许她们是觉得日后能进王府。
“奴婢们听从王妃的安排,就是沿街乞讨,奴婢们也心甘情愿。”她们中年纪最大的姑娘开口,其他几个人也点头附和。
岳楚人轻笑,扭头看了一眼关姝,关姝也笑着点头,她刚刚也是这样与岳楚人说的,她们绝对是真心想跟着。
“好吧,既然如此,那么你们与关姝一同回皇城。皇城有一个济世堂,那是我开的药行,济世堂的大管家是我的徒弟,你们有心的就跟着他学医术。不想学的就在济世堂做事,大管家会给你们安排的。”学习医术虽是得看天赋,但重要的是得识字才行。关姝说过她要学,她要学习也容易,因为她识文断字。但是她们可就不一定了,想必除了自己的名字,所识的字就不多了。
深夜,一辆马车在关州府衙前停下。帘子一挑,岳楚人从车里下来,戚峰在后把食盒从车里拿出来。
丰延苍暂时在这府衙办事,那刺史府实在呆不得人,尽管梁兆的家眷已经被押往皇城了,但是那座宅子仍旧臭烘烘的。
进入府衙,有禁军守卫,岳楚人走过,无不低头躬身行礼。
大厅内灯火通明,不止丰延苍在,还有另外六个人。五个郡的太守,还有被丰延苍提拔为代理刺史的朱阳郡太守。
“下官见过勤王妃。”进入大厅,几个太守以及代理刺史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给岳楚人见礼,拱手躬身,分外谦卑。
“诸位不必多礼,我只是过来看看我们家王爷,诸位继续。”点点头,岳楚人朝着最上座的丰延苍走过去。
丰延苍勾起唇角,看着她走过来似乎还轻声的吁了口气,眉目间有些疲累。
“饿不饿?我给你炖了点汤。”走上去绕过桌子,她直接靠在桌沿儿上低头看着他轻声道。
“还好。今晚可能得通宵了,你一会儿就回去睡吧。”下面,几个官员都重回座位继续埋头整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起眼。
“你不在我睡不着,我陪你吧。”笑眯眯的哄他,果然某人听得很愉悦。
“那些打算跟着你的人都怎么处理了?”靠坐于太师椅上,他一袭绛紫仙鹤腾飞,煞是惹眼。
“正好我济世堂缺人,打算把她们送到那儿交给戚建。”微微挑眉,似有炫耀之嫌。
凤眸如水,丰延苍抬手牵住她的手,温热的触感让岳楚人不禁眯眼。
“这件事做得相当好,民间都在相传你做得好事。”微笑,对此,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满意。
抿唇轻笑,若不是有别人在场,岳楚人肯定会抱住他的脖子亲他一口的。
“我只是觉得她们很可怜罢了,尽管几两银子就能随意贩卖,但也是人。”她也终于体会了‘命贱’两个字。
“还记得你是怎样评价自己的么?”满目微笑的看着她,满是温柔。
微微挑眉,岳楚人还真记不清了。她说过的话太多了,评价自己的也很多,谁知他说的是哪一句。
“你说自己不是好人,但是会坏的光明磊落。”轻笑,犹记得她说这话时满眼凌厉的模样,天不怕地不怕。
“哦!我当然记得,怎么?我说的不对?”歪头,岳楚人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错。
“确实不对。就凭你同情弱势群体这一点,你就算不上坏人。”她只是好憎分明而已。
“你这是在夸我是好人?呵呵,好吧,我承认我是好人。”做好人当然好,总比顶个恶名强。
丰延苍当时承诺五天会解决关州的事儿,但实际上一共用了七天才完成,而且他还通宵了几夜。
写了数道折子送达皇城,禁军也在将关州封锁了半月之后撤离。
人人都知道关州换天了,对于百姓来说是好事儿,对于当地富绅巨贾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代理刺史上任后,连续抓了三四个当地举足轻重的富绅,据传是通敌之罪,又在民间引起不小的动荡。
租住的小院里,关姝等人已被送到了皇城,其他染病的姑娘也已经被接回了家。小院重回清净,不过他们也准备启程了。
岳楚人今儿终于见到了那把尚方宝剑,自从皇城出来,他们带的东西她也翻过好几次,但是从来没看到这把剑,不得不说丰延苍这古人藏得真严实。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剑鞘是纯黄金打造的,两面镶嵌满了宝石,闪的人眼睛都花了。
正中间,有一颗最大的血红色宝石。岳楚人用手去抠,那边坐在椅子上喝茶的丰延苍轻笑,“现今怎么的如此贪财?”明明以前视钱财如粪土的。
“我不过是试试能不能把它抠下来,怎么就成了贪财了?”不乐意的回头瞪了他一眼,然后握着剑柄用力,剑身与剑鞘分离,也看到了剑刃。
“真锋利。”不愧为尚方宝剑,定是削铁如泥。举着剑,岳楚人扭头扫视了一圈相中了一桌角。走过去拿着剑一削,她根本就没用力,那桌角刷的被切下,如同切豆腐一样,轻松地很。
岳楚人眼睛睁大发出赞叹之声,举着剑仰头看着剑刃,样子有几分傻傻的。
丰延苍一直看着她,瞧着她那样子忍俊不禁,“吓着了?”
“若是用来砍头,不费吹灰之力啊。”真是好剑。
“它曾砍过十三个人的脑袋,削掉过一个人的右臂。”丰延苍凤眸含笑,给她解说此剑所经历的事儿。
“霸气。”岳楚人赞叹,收起剑还鞘,其实她更垂涎这剑鞘,价值连城。
放下剑回身,屋子里一道黑影闪过,吓了岳楚人一跳。待得再眨眼,一个穿着灰布衣裳的男子站在丰延苍面前,手上还托着一个茶色的信封。
看着那个男子,岳楚人微微拧眉。
丰延苍接过信封,那男子躬了躬身,下一瞬又只看得到残影,然后就不见了。
“这是你的密卫?”丰延苍的密卫她从来没见过,刚刚那个,想必就是。
丰延苍勾起唇角点点头,还是有些自豪的。
眉毛拧的更甚,岳楚人更多的是无语,“前几天我还看见他了,推着个粪车挨家收泔水来着。”简直让她不知说什么好。那天她正在院子里和那些姑娘聊天,也没过多注意他。
丰延苍轻笑,“嗯,他们经常做一些奇怪的事。”若是如同严青戚峰他们总是那一身装扮,走在城里太引人注意了。
“大老爷,收泔水?卖菜也行啊!”走过去坐下,岳楚人还能记起那天他收泔水的样子,臭烘烘的。
“也有。”淡定的点点头,丰延苍表示他们也卖过菜。
岳楚人挑了挑眉,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看着他手里的信,扬了扬下巴,“说什么了?”
“还不知。”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纸是黄色的,看到信纸的同时,丰延苍几不可微的蹙了下眉。
展开,他不发出一音的看,一旁,岳楚人看着他的表情,觉得那信纸上没写什么好事儿。
半晌,丰延苍的视线离开信纸,眸色深沉,看不出喜怒。
“怎么了?”看他的眼睛,岳楚人肯定了心中所想。
“襄王坐不住了,昨晚,围宫。”淡淡的几个字,证明丰延绍与襄王的战争,以丰延绍赢了告终。
岳楚人一诧,“然后呢?”丰延绍终于将襄王逼到了绝路,否则,他也不会围宫。
“射伤了父皇,宫禁,皇城戒严。”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他是高兴还是别的。
一时间好似整个天地都静下来了。眨眨眼,岳楚人叹口气,“咱们得回去了!”
“是啊!”扭头看着岳楚人,丰延苍露出笑容,那笑容只是对她,不包含其他。
“别看着我笑了,赶紧准备吧。想必此时宫里乱的不成样子,你这个勤王得主持大局啊。”略有风凉的叹着,其实她说的也是事实,丰延苍肯定得回去。不为别的,丰兆天都受伤了,他必须得回去。
“他伤势如何现在不知,但有些事势必得现在做了才行。”站起身,丰延苍语气轻淡。岳楚人听着,心下琢磨他的意思,却是想不出。若是说丰延苍要对丰兆天下手杀了他?那是不可能的。那他想做什么?
思量半晌,岳楚人想不出答案。不过,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会帮他。
*d^_^b*
089、平静的嗜杀,谜
皇城戒严,白日里城门紧闭,禁军把守四城,分外森严。城内百姓也鲜少出门,大部分的店铺都关了门,几十年了,皇城从未有过这样的状况。
回到皇城,一路坐在马车里的岳楚人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城内早已消失了往日熙攘的声音,车轮轧轧声回荡出去老远,她坐在马车里都听得清楚。
自进城后,丰延苍便下了马车骑马奔赴皇宫,几个护卫护送她回府,皆万分警醒。
回到勤王府,府中也多了许多护卫。大部分岳楚人都没见过,也不知从哪里调来的。
叮当早早的候在大厅,终于等回了岳楚人,她那吊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王妃,您终于回来了。”叮当瘦了些,鼓鼓的脸颊凹陷下去一些。
看着她,岳楚人不禁轻笑,“怎么?这是想我想的掉肉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的确不如以前肉多了。
叮当略有扭捏的晃了晃,“您不在家,奴婢总是睡到日上三竿,下午才吃一顿饭,所以就瘦了点。”
“嚯,这理由新鲜。睡觉睡多了也能减肥。”摇摇头,岳楚人举步朝着望月楼走去,护卫各司其职,无人再跟着她。
“这几天城里都跟闹了灾荒似的没人出街?”接近四月中旬,府中的树木都翠绿一片,生机盎然。
叮当连连点头,一边道:“是啊,来王府送菜的张小顺都说他是顺着小巷子拐进来的,不敢走大街,因为满大街都是全副武装的禁军。”
“阎苏可有来过?”走进望月楼,时隔一个多月,好像离开了很久似的。
“没有,不过十八爷有来过。”叮当摇摇头,阎苏知道岳楚人他们不在,所以有事也不会来。
“他来做什么?”丰延星?岳楚人可是许久没见着他了。
“据说是敏妃娘娘因为皇上受伤担心的晕过去了。那时候太医都忙活着皇上,也没人去看看敏妃娘娘,十八爷一着急就跑到这儿来了。后来知道王爷和王妃都不在,他又跑去找阎小姐了。”叮当一边给岳楚人倒茶一边说道。
听闻此事,岳楚人倒是有些感叹。那敏妃确实是很迷恋丰兆天,就是如今,听到他受伤都会吓得晕过去,那份迷恋不是假的。
“后来呢?敏妃可没事了?”淡淡的品茶,岳楚人问道。
“这奴婢就不知了。不过宫里一直没传出什么风声来,想必没事。”他们在府里都不敢议论宫里的事儿,宫里又怎么可能有消息传出来。
“一个多月,就发生了这事儿。东疆的使团前脚刚走,后脚襄王就造反了。”本以为这一次许久才能回来,谁想到刚处理完关州,又匆匆赶回来了。
“其实东疆使团来之前就不对劲儿了。朝上一直有弹劾襄王的,这事儿闹的百姓都知道。襄王利用职权圈地,收贿,还有西城百姓联名到刑部告御状。刑部是谁的啊?那可是五王的。事情越闹越大,皇上想给兜着也兜不住了。”叮当噼里啪啦的说着,虽是有些盲目崇拜丰延绍的嫌疑,但说的不无道理。
岳楚人但笑不语,这些想必也都是丰延绍和丰延苍他们两兄弟动的手脚。一直暗地里经营,如今收网,必定是雷霆之势。
“还有个事儿王妃可能不知道,因为您也不关心。就是老爷,最近可是风光呢。”叮当知道岳楚人不待见岳家人,但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娘家。如今娘家风光了,岳楚人面子上自然也过得去。
“哼,那是他聪明识时务。若是站错了阵营,不用别人,我就收拾了他们。”冷哼,岳楚人极其不喜岳志洲。
“老爷掌管礼部,虽是在六部中算不上举足轻重,但现今可是不一样。又与商太尉结了亲,近来可是有好多人巴结。”东疆使团来到皇城那段时间岳志洲就春风得意,这事儿城里的人都知道,自然也传到了王府里。
“是啊,他还把女儿嫁给了商朔那个孩子,啧啧,让人恶心。”想起商朔,岳楚人微微摇头,实在难以想象那么个孩子一下子娶好几个媳妇儿。
叮当抿嘴,有时候岳楚人说话很逗。大户人家,到了十二三岁就可以有通房丫头了,那就算不得孩子了。商朔与丰延星差不多大,今年有十五六了,那就是大人了,哪还是孩子?
回到皇城的当天晚上,丰延苍没有回来。他派人回来给岳楚人传口信,要她自己睡,他明天回来。
岳楚人其实也早就猜到了,不过这一个多月来他们都在一起,突然间他不在,让她感觉好像缺了什么似得。
第一次睡觉睡得不踏实,一夜都处在浅层睡眠,有一点声响,都能惊醒她。
终于天亮了,她索性起床,下楼走进浴室泡澡,感觉很疲乏。
本来打算去济世堂走一趟,关姝她们都在济世堂,她也想看看她们过得可习惯。
不想还没等她出府,阎苏急匆匆赶来了。
“你怎么来了?”走到大厅看见阎苏,岳楚人不觉得她是来看她的。
阎苏一袭淡蓝色的长裙,温婉的面庞有几分疲倦,不过看到岳楚人时眼睛一亮,起身走向她一边道:“你跟我进宫一趟,去看看皇上。”
挑眉,岳楚人看着她的眼睛研究她的用意,“他伤的很重?”
阎苏摇摇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不能让他这么快痊愈。”
岳楚人恍然,双臂环胸的后退了一步,“小苍子知道?”
“老七没在宫里,他自然不知道。”阎苏叹口气,其实找岳楚人,也是她自己的主意。
“他没在宫里?那他干嘛?”岳楚人还真是不知道丰延苍在做什么,因为他也没告诉她。
“皇城戒严,现今由老七全权负责,他自然在巡城。”那时是丰延绍在做,本来他就有很多事,但又无法交给别人。现在丰延苍回来了,交给他正好。
点点头,岳楚人理解了!
“这事儿我不能直接答应你,小苍子说过他有自己的计划,我不能打乱他的计划。不过与你进宫看看皇上还是可以的,作为儿媳,他受伤了自然得去关心一下。”放下手臂,岳楚人答应与阎苏进宫。
“那咱们走吧。”阎苏绽开微笑,她虽是心急,但也觉得岳楚人说得对,不能轻举妄动。
皇宫宫禁,但是阎苏却能进去,她手上有丰延绍的腰牌。现今那腰牌比之圣旨要有用,禁军见到立即就给开了宫门。
说是宫禁,只是宫门外加了许多禁军,宫内却变化不大。
唯一变化的就是太医都困在宫里,连家都回不去。自丰兆天受伤那日起到现在已经第七天了,他们一直都在宫里没出去过一步。
在第二道宫门下车,岳楚人与阎苏径直的朝着承德殿走去。承德殿的前后左右相较于寝宫更宽敞,禁军守卫能更容易些。所以自丰兆天受伤那天起,他一直都在承德殿休息。
还未走近,便瞧见了重重把守的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这阵势岳楚人也是第一次见。
两人走过去,禁卫军自不会让开放行。阎苏再次亮出腰牌,这次也相当好使,下一刻他们便让开,两人顺利通过。
“宫内禁军统领是五哥侧妃的兄长是不是?”踏上台阶朝着大殿里走,岳楚人一边问道。她记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不然宫里宫外的禁军绝对不会看见丰延绍的腰牌就放行的,有那么一层关系在。
“没错,都是自己人。”阎苏点点头,那句自己人说的也很顺口。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挑了挑眉,丰延绍娶了那么多媳妇儿的好处终于得见了,这就是好处啊!
殿门口,四个公公四个宫女候在那儿。这四个公公很面生,都不是平日里服侍丰兆天的。两人走过,他们皆俯身见礼,态度恭敬。
殿内静悄悄,绕过正殿走向偏殿,一面山水屏风矗立在门口挡风,能闻得见从里面飘出来的药味儿。
绕过屏风,一眼便看到了对面的大床,明黄的纱帐明黄的锦被,无不显示床上那个人的身份。
“臣女阎苏见过皇上。”在距离床一米的地方停下,阎苏屈膝见礼。
岳楚人则没那么规矩,反倒径直的走向床边,她走近时床上的人也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岳楚人莞尔一笑,“父皇装的很像嘛!啧啧,瞧着这气色,想必伤口都好的七七八八了吧。”
丰兆天气色确实还不错,只是心情不太好,那双深邃的眸子亦是满载压力,但凡与他对视的人,恐怕都会心头一惊。
听了岳楚人的话,阎苏亦是一诧。站直身子慢慢走过去,果然!
“代他们来看看朕死没死?朕就是不死,也出不去这承德殿的大门。”丰兆天开口,满是压抑的怒火。阎苏不语,心下却是千回百转。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若是让丰兆天重掌大权,他们恐怕都不会有好结果。
“瞧瞧父皇您这话说的,真是吓死儿媳我了!您是谁啊,真龙天子。困龙还能升天呢,您当然还能遨游九州。别气别气,我发现您老人家现在只要看到我就气得不行,我又没惹你。”刷的坐下,岳楚人恍若坐在自己热炕头似的。其实她是真觉得丰兆天这样子好笑,斗来斗去,还是没斗过自己儿子。
闭上眼睛,丰兆天深呼吸,正在压抑升腾起来的火气。
“那不肖的襄王已经被逮起来了,您老人家也不用再惦记了。自古以来,凡是成功的帝王,都有一颗铁石心肠。不肖的儿女兄弟就要不眨眼的杀,如此方能成就千秋大业。”抬手拍拍丰兆天的手臂,她看似在劝慰,但又怎不是在暗示什么。
丰兆天睁开眼,就那样看着岳楚人,眸光深邃吓人。
岳楚人笑得酒窝浅浅,“父皇觉得我说的不对?这帝王啊,不能儿女情长,亦是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啊,最后只能做傀儡了。”
“你在威胁朕?”半晌,他沉声道。中气十足,恍若鼓鸣敲打人心。
“不是威胁,只是为你提供一条能长命百岁的路。你是想长命百岁呢,还是来个天妒英才暴毙而亡?”抓住他的手腕,她笑得纯良无害。
丰兆天神色一凛,似要发作,却是不敢随意乱动。一国的主宰,如今竟然在一个全无武功的女子压制下不敢动弹,他怎是一个愤怒了得。
阎苏站在床边,掩在袖子里的双手也紧握成拳。虽是觉得岳楚人不会对他下杀手,但若是他不识抬举,很难保证岳楚人不会翻脸。她只要动一动手,等待丰兆天的就是无数种死法儿,可是天下无不透风的墙,若是没有丰兆天那一纸诏书,往后丰延绍的路会很难走。
“你敢?”牙根紧咬,丰兆天额头的青筋都在跳。
“呵呵,我还真敢!”扬了扬眉尾,她笑得天不怕地不怕。
“你、、、、”丰兆天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饶是被气得不轻。
“子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难道父皇你从来没觉得自豪过么?你是想发展这个国家要他国富民强纵横四方呢?还是你只想把权利握在自己手中掌控天下人生死?我觉得你是后者。你在位这么多年,可曾有过辉煌的业绩?据我所知没有,但是换了别人恐怕就不一定了。英雄出少年,这一代更是少年英雄无数,你老了,你不得不承认。”慢慢松开他的手腕,岳楚人轻笑着。指间不知何时多出一根银针来,闪闪发亮,她并没有将它用在他身上。
丰兆天的视线从岳楚人的脸上移开,最后落在她指间的银针上。
眸光深邃,他在思考。阎苏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紧握的手慢慢松开。大家都是聪明人,想必都不愿意鱼死网破。
“召集六部重臣。”闭上眼睛,这是丰兆天说的最后一句话。
岳楚人抬眼看向阎苏,阎苏如释重负的笑着点点头,做到了。
宫禁长达七天,终于解除。而后皇上下旨召集六部重臣进宫,一时间广华门前车水马龙,文武朝臣进宫,抵达承德殿。
那个时候,岳楚人在陈妃的宫里闲坐。阎苏早在丰兆天说完召集六部之后她便去通知丰延绍了,想必此时他们都聚在承德殿。
“那天晌午十分我就觉得要出事儿,但是我又出不得宫门,更是无法派人去传信。后来没办法,我派人把哥哥找来了,只有他能随便出入后宫又不会被人怀疑。我与他说了异状,他便派心腹去通知了五王。不然,那晚五王绝不会那么快的带人来,这皇宫也就被襄王控制了。”卧在贵妃榻上,陈妃妖妖袅袅的说着那天的事儿,她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
靠坐在椅子上的岳楚人欣赏着陈妃的媚眼如丝,听她说完,不禁轻笑,“听说你与国师一直不相往来,你找他他还能来,可见兄妹情义还在。”至今为止,岳楚人没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国师。
陈妃风情万种的一笑,“那是他对不起我,心里有愧,我有事找他他自然会来。”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五哥势必不会让他继续住在宫中,你恐怕也得离开这儿了。”丰兆天倒不是退位,而是以身体不适为由命丰延绍监国。虽是监国,但等同于就是昭告天下,皇位传给丰延绍了。
陈妃笑笑没有回答,转眼看向外面,天空广阔,她那张妖娆妩媚的面庞下却藏着忧愁与无奈。
蓦地,一个小公公快步的从外跑进来,跨过门槛一个不稳扑通趴在地上,却是来不及起来就急急道:“娘娘,七王妃,不好了。襄王不知怎的从大牢里出来了,带着几千人杀进皇宫了。”
“什么?”陈妃刷的站起身,岳楚人眉头拧起,转头与陈妃对视一眼,两人快步的走出宫殿朝着承德殿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宫人都急乱成一团,隐隐的,能听见远处传来的打杀声。或许是因着皇宫的格局,那打杀声听起来带着沉闷,如此一来就更惊心,好似地震了似的,脚下都在晃。残阳西斜,天边出现几抹火烧云,血红的颜色好似预示着今日不太平。
走至承德殿,殿前已被禁军包围,一致对外,弓箭手箭在弦上,虽阵势不凡,但这是最后的堡垒了。
殿门处,奉了皇命的文武朝臣都聚集在这里。大部分都开始焦急恐惧,特别站在高处听着远处的打杀声尤为清晰,敲打着众人的心头。
走过去,岳楚人一眼看到了丰延绍,却是没找到丰延苍。想必他还在城里,皇城戒严,他带领着大部分守军,若是得知宫里出事儿,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赶来。
“五哥。”走过去,丰延绍双手负后,神色沉敛,镇定自若。
“进殿里去。”看了岳楚人一眼,丰延绍看起来依旧斯文儒雅,就是此等阵势,也丝毫扰乱不了他。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有我在,你们都死不了。”
丰延绍勾唇微笑,转头看着岳楚人,眉目间满是一个兄长对妹妹的喜爱,“我们不会死,但是他们必死。”
微微挑眉,岳楚人有些不懂丰延绍的意思,他很自信一定会赢是么?
一直站在岳楚人身后的陈妃眸子一亮,下一刻无声的微笑,动手握住岳楚人的手,拽着她后退了几步。虽周围都是人,但他们都焦急于此时愈来愈近的打杀,根本无暇顾及她们俩。
“襄王不是自己跑出来的,杀进宫的也不是他的手下,他是被人强行带出来的。借着他的名义杀进皇宫,为的就是灭了我们。”陈妃压低了声音,说着,视线朝着承德殿殿内扫了一眼,其意明显。
岳楚人瞬时恍然,“这些人是他的人?”他,就是丰兆天。机关算尽啊!岳楚人暗暗摇头,她以为丰兆天真的妥协了呢。看来他等的也是这个机会,将丰延绍在内的所有朝臣聚集在这里。然后他的人借着襄王的名义杀进皇宫,杀了所有对他异心的人。成功了,那么历史任他改写,怎么写都是他说了算。若是失败了,替罪羊就是襄王,他还是那个因为受伤卧床不起的皇上。
陈妃点点头,“五王早就料到了,不用担心。”漂亮的笑容自唇边荡漾开来,那个人如此聪明,又怎么可能失败呢?
喊杀声渐近,只需要突破百米之外的那道宫门,他们就进来了。
轰隆一声,在场的朝臣有的发出惊吓声。他们过来了,并且正在撞那承德殿的大门,众人都不淡定了。
又响一声,那高大厚重的大门应声倒地,与地面相撞发出的声音几乎震破了耳朵。众人哗啦啦后退,尽管前面有禁军在挡着,但仍旧吓坏了他们。
他们冲了进来,身着铠甲,装备比之禁军要好得多。不似那时通报的小公公说的几千人,其实也就几百人罢了。他们恍若滚滚乌云一般刹那间冲进来,那边已有朝臣惊慌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杀啊!”一声高亢的杀声,他们奋勇冲过来,这边弓箭手放箭,嗖嗖的破空之声,冲在最前方的倒下了一排。
箭快,他们更快,前赴后继的冲上来,看的岳楚人眼睛都花了。
旁边的大半朝臣已乱作一团,唯与丰延绍站在一处的仍镇定自若,就连那殿门口的四个公公宫女都淡定的好似没看见眼前的情势。
不过一眨眼间,汉白玉的台阶下横七竖八的躺了许多尸体,血味儿扑鼻。
蓦地,宫殿大门处跃进来一群青色劲装的人,手持长剑,瞬间加入战局,厮杀再次升级。
岳楚人一眼就认出了他们,那是王府的护卫。果然,下一刻,一人手持尚方宝剑出现在宫门口,绛紫色的长袍在这满是血红颜色的地方显得异样妖娆。他丰神俊朗,往日时刻挂在唇边的微笑已不见,凤眸幽深却满是凉薄。那锋利的剑刃使得他看起来如同杀神附体,饶是岳楚人也惊了一下。
他的出现,使得乱了阵脚的朝臣镇静了下来,下一刻好似又想到他也不过是个刚痊愈不久的病秧子,带来的这不过百人怎能敌得过襄王的人?
然而,让他们更震惊的还在后头。丰延苍在宫门口只停顿了一下,下一刻猛的跃入战圈,奇快的身法让那些乱糟糟的人再次消声。
岳楚人从来没见过丰延苍杀人,但是今儿终于见到了,整个过程她几乎没眨眼,那喷溅出来的血在她眼里似乎都是慢镜头,剑落人亡,原来这么简单。
血流成河。王府的护卫同样动作利落,残阳落下山头,这里的一切也都结束了。残肢满地,血腥味儿浓的好似空气都不存在了。
整个承德殿静悄悄的,殿上的人无一个出声,甚至都没有大力呼吸的。
两个护卫自宫门外进来,手中擒着一人,正是襄王。
这一次襄王何其无辜,明白的人心里都明白,他不过是被丰兆天利用了。但不明白的人却知道,眼前这局面就是他造成的。
丰延苍执着滴血的剑,跨过满地残肢,踩着成了溪流的血,一步步的走向襄王。因着喷溅到了血,他整个袍子下摆都是紫黑色的。面无表情,在别人眼里,那何尝不是一种平静的嗜杀。
走至襄王面前停下,丰延苍伸手一把将他拎过来,襄王在牢里就受了不少的苦,如今更是虚弱无力。但此时无人注意他的虚弱,所有人的视线均在丰延苍的手上,他手上那把剑已经搁置到了襄王的颈间。
岳楚人微微蹙眉,他要杀了襄王?他曾说过,弑兄的名声他担不起,他都不曾杀了丰延毅,怎么可能杀了襄王?
然而,这只是岳楚人的想法,就在她还没猜测出下一步他会怎么做的时候,剑刃划下,热血喷涌。完全是正面对着殿前的众人一刀下去,那血喷出老高,惊得一众朝臣喊出声。
拧眉,岳楚人看着丰延苍淡然的收回剑,扔掉手里犹在抽搐的襄王,心头生出几分复杂。
“杀鸡儆猴。”陈妃的声音适时的在耳边响起,很轻,却足以让岳楚人听见。
听得此话,岳楚人扭头看向旁边的朝臣。将近五十多人,都看到了这个画面,大部分已经脸色惨白。这一招杀鸡儆猴很有效,只是,他却不得不承担弑兄的名声,可值?
或许岳楚人担心的太多了,这一日宫内所发生的事直到百年之后也无人能清楚的讲述。史书上也寥寥几笔,简短记载。
那一代所有在朝的官员手稿皆没有记录关于那一日的事情,此为大燕史上仅次于‘圣义母皇太后勤王妃师从何处之谜’的第二大谜团。
*d^_^b*
090、别样挑衅,北王来了
大燕换天了。丰兆天下诏,一时间圣旨以皇城为中心扩散至全天下。
丰兆天以年事已高又身有伤痛恐不多时,以防驾鹤之际国之无主为由,特立第五子丰延绍为储君,以固国本。又言太医院、国师、护国寺玉林大师皆言丰兆天需要静心调养身体,故前赴泻湖皇家别院调养,太子丰延绍监国!
丰延绍成为了储君监国,等同于这大燕已落入他手了,只等的时机成熟之时再出一道丰兆天的圣旨宣布退位,他就可以登基了。
这头顶的天空说换就换,除却百姓还在迷迷糊糊有些不适应,整个朝堂一如往常。但也有丝丝不寻常,此时这朝上太子丰延绍为尊,对于众文武朝臣来说,次之的便是勤王丰延苍了。
血洗承德殿,每个情景都深深植在大家的脑海,却是无人敢说一个字。那二十几年来病恹恹,又风雅如斯的人会有那么嗜血残忍的一面。他用他无言的嗜杀成功了警告了所有人,他可以不眨眼的弑兄,同样可以不眨眼的解决了别人。
对于众朝臣来说,勤王与勤王妃夫妻两人绝对等同于罗刹一般的存在。也有不少人心内赞叹,这二人不愧是夫妻,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不做夫妻,倒真是说不过去。
丰延绍监国,这皇宫对岳楚人就不再神秘,她可以随意的出入任何地方,包括丰延绍的寝宫她都去得。
丰兆天不日将前往泻湖皇家别院,他的要求是,要带着冷宫里的皇后娘娘。就算她已进了冷宫,并且神志模糊,但是她皇后的封号一直都在。
由此也可见,丰兆天对她与两人的儿子真是不同于别人的偏爱。
岳楚人觉得人心很复杂,皇后算不上出色,不管是外貌还是心计,她甚至都称不上善良。在环肥燕瘦的后宫里,她没有任何特殊。但是丰兆天很奇怪的就是对她不一样,尽管后来也对她下了手,但还是惦记着。此时要走了,依然要带着。
与落魄的皇后一比,那敏妃则显得那么可怜。其实在岳楚人看来,敏妃不管在外形风情上还是心计上都比皇后略胜一筹,但丰兆天看不见,她所做的一切就充满了讽刺。
御花园里,一些花儿已经开花了,算不上多么艳丽,在这刚入夏天的时节里却显得分外娇艳。
再过一月,就是岳楚人来到这里一年的日子了。不知不觉都已经过去一年了,猛然间觉得好像做梦,一切都恍若昨日。
站在回廊里看着那些绽放的花儿,岳楚人不眨眼,心思早已不在那些花儿上面。
身边叮当则很是开心兴奋,现今在这宫里随意乱走也不用害怕任何人,跟在岳楚人身后,就是横着走都无人敢管。想想那时来到皇宫,她都不敢抬头,生怕惹怒了谁惹来杀僧祸。
蓦地,回廊拐角处走来一人,一墒地上乘的宝蓝色长袍,俊俏略显稚嫩的脸庞,正是丰延星。
“七嫂!”明显是奔着岳楚人来的,看见了她,他便快步的跑了过来。
回神,扭头看过去,丰延星也几步跑到了跟前儿,“七嫂,你有时间没?”丰延星的个子长得很快,如今已经比岳楚人高出几寸了。年前时,俩人还个头相当的。
勾起唇角,岳楚人差不多猜出了他来找她做什么,“怎么了?”
丰延星的脸上浮起一丝担忧,而后道:“是母妃她不太好。近些日子一直咳嗽,我给她切脉又熬了些药,她咳嗽倒是轻了些,但从昨天开始就全身无力了。一直到今天还是没力气,只能躺在床上。宫里的太医我信不过,我想七嫂亲自给母妃看看。”其实就连他名义上的师父阎苏他也信不过。
几不可微的挑眉,岳楚人看着丰延星真挚又单纯的眼睛暗暗叹气,“敏妃娘娘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去看了也没作用。”
丰延星看着岳楚人,明显还想再祈求。
岳楚人笑笑,虽看起来还是那么纯善,但是却也写着拒绝,“她只是担心你父皇罢了,你若无事就去看看你父皇,然后回去给敏妃说说,她自然就好了。”
“真的这样就行?”丰延星怀疑,不过岳楚人这样说了,他也无法再求她了。
“行,快去吧。我还有事,没时间陪你玩。”抬起手慢悠悠的晃了晃,指间闪着银光。
丰延星向后退了一步,他还真是害怕岳楚人的银针。拱了拱手,随后快步离开,满身都写着担忧,他对敏妃的关心不是假的。ysyhd.
“王妃,您为什么不去?”叮当知道她们根本就没事儿,岳楚人在说谎。
扫了叮当一眼,岳楚人勾起唇角,“我为什么要去?我确实有事要做。走,去陈妃那儿坐坐。”
叮当眨眨眼,赶紧跟上已经走开的岳楚人,明明没说过今天会去陈妃那儿的,这怎么突然的就去了。
陈妃还住在原来的横水宫,这宫殿的名字或许是根据陈妃的特点取的,玉体横陈妖娆似水,让人浮想联翩。
自承德殿那日后,岳楚人一直没再见陈妃,她也在自己的宫殿里很安静。一些嫔妃联系母家对丰延绍不满,陈妃是这当中最安静的,一时间都没了她这个人似的。
衡水宫里格外寂静,殿内花草茂盛,修剪的很干净清爽,证明这宫里还住着人。
走近大厅,陈妃身边的小公公从里面迎了出来,扑通跪下,“奴才见过勤王妃,勤王妃安康。”
“起来吧。陈妃娘娘呢?”现今宫里大部分的宫人都这样,见了她直接跪地。这里不是勤王府,她亦是无法阻止说日后见了她不必行大礼。没规矩不成方圆,跪还是要跪,但每次她都会错开点距离。别人的跪,她有些承受不起。
“回勤王妃,娘娘在佛堂诵经。”小公公站起身,依旧弓着身子像个虾米。
“诵经?她什么时候信佛了?”按理说,她哥哥是国师属道家,她不该信佛的。
“回勤王妃,那佛堂早就修起来了,只是赶着初一十五娘娘才去烧烧香。”小公公麻利的回答。
点点头,岳楚人在那小公公的带领下走进了位于后殿一个房间的佛堂,香火味儿飘散,烟雾缭绕间,一个一身素色长裙的女子跪在蒲团上,面前是佛龛。
看着那背影,岳楚人有刹那的愣怔。
走进去,叮当与那小公公都留在了外面。她走近陈妃,在她身边停下低头看着她,看到她的脸时也有些诧异,未点脂粉,素颜看起来少了那妩媚妖娆,相反很有气质。
蹲下,岳楚人仔细看着她的侧脸,“你不会真的要削发为尼吧?”
转动佛珠的手停下,几秒后陈妃才睁开眼,眸子清亮,也因着她睁开眼,那股妖娆又回来了。“削了头发会变得很丑,我怎么会削发?”
“那你这是?”上下看了她一通,她这身衣服好像也是尼姑才穿的。
“相伴佛祖怎么还能花枝招展?心不诚则不灵。”边说着,她边站起来。可能是跪久了,身形有些晃。
岳楚人扶了她一把,也顺势站起身,看了一眼那佛龛,随后道:“所以你打算日后常伴青灯古佛了?”其实岳楚人觉得只要丰延绍和陈妃他们二人都想的话,那么完全可以效仿一下什么杨贵妃之类的。先把她送到寺庙做尼姑,几年后再以另外一个身份接回来,一切顺理成章嘛。
“这辈子,我的心不曾属于过他。上半辈子我亏欠了他,这后半辈子我就在佛祖前赎罪。”看着岳楚人,她笑得云淡风轻。而且那眼睛里有着往常不曾有过的释然,她这是真心话。
岳楚人知道她说的他是丰兆天,虽陈妃对他没有情,但还有义。她的心不曾属于过他,但身体属于过。所以她容许自己的心背叛他,但是身却已不许。
明白了她的选择,岳楚人有些感叹。陈妃的决绝是别人比不了的,只要是她打定的主意,就不会更改,这让岳楚人很是欣赏。
一场‘换天’,使得许多人都变了。一时间恍若做梦,让岳楚人有些迷惘。她注视着一切,像是局外人,可是又身在局中。
她曾觉得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丰延苍,但现今来看,她已参与了这个国家的历史。
夕阳西下,岳楚人与叮当在宫殿间慢行,连续两天,她都是和丰延苍在关闭宫门前才离开回府。这个时间他必定与丰延绍在御书房,她须得去那儿找他。
那个一国的政治中心,现在随她出入,天下间,恐怕无人有过此特例。
走至御书房,叮当停在外等候,岳楚人径直的走进去,无人阻拦。
书房内,没有了那总是飘荡不散的龙涎香味儿,满是书墨的味道,很好闻。
丰延绍一身杏黄长袍,上绣驾雾金龙,这服装显示了他的身份,虽不是皇帝,却与皇帝无异。
丰延苍身着月白长袍,风雅飘然,恍若自云端上飘下来的,与那日杀神附体一般的他判若两人。
岳楚人进来时,丰延绍在御案后批折子,丰延苍则坐在左侧的太师椅上,手上拿着信纸,他身边的小几上则摞着一堆的信封。
“五哥。”与丰延绍打了声招呼,岳楚人径直走向丰延苍。
“还有几封,待得处理完了,咱们就回去。”凤眸含笑的看着走过来的岳楚人,丰延苍一如既往的温柔如风。
岳楚人点点头,“慢慢看吧,不着急。”在一旁坐下,拿过丰延苍喝过的茶喝了一口,有些凉了也不在意。
偏首看了她一会儿,丰延苍始终唇畔噙着笑,那双幽深的眸子倒映着她娇艳绝美的脸,无一处不满意。
“看我做什么?赶紧干活。”扫了一眼御案后埋头批折子的丰延绍,岳楚人微微拧眉瞅着丰延苍。
“看你心不在焉,可是看见什么或是听说什么了?”莞尔一笑,好看的要命。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动了动眉峰,“你又有什么秘密和我分享?”他这么一说,那肯定是又发生什么新鲜事儿了。
薄唇微勾,他抬手在她的下颌上轻抹了下,随后道:“北王不日来访,现在恐怕已经进了大燕境内了。”
一听这个,岳楚人果然睁大了眼睛,年初那时候北疆就来了使者送来了北王的信件。北王说过会在春暖花开之后来访,果然,很遵守时间啊!
“还真来了?不过咱们自家的事儿刚尘埃落定,迎他会不会手忙脚乱?”岳楚人说的是丰延绍刚坐实了储君之位代丰兆天监国,北王就来了,内部会不会有乱子。
“放心吧,不会的。”丰延苍摇摇头,淡定的模样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成竹在胸。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想到那个以残忍嗜血阴毒著称的北王,终于要见到了,也不知是否真的长了三头六臂。
如此人物,若真是不见一见,她恐怕会很遗憾。
不过想想,北王此次来或许抱着的目的不是简单的建交,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费力讨好别人?所以,现在一切未知,想想还有些不放心。
不过瞧着丰延苍与丰延绍都如此淡定的模样,岳楚人觉得自己或许想多了。
济世堂。
现今济世堂的生意很红火,皇城中凡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买药请郎中均是来这里,有的家里没病人,也会三天两头的来买些补药去火药的,以此在济世堂混个熟脸。
二楼,岳楚人听着林氏报账。这济世堂绝不是暴利的买卖,但最近半个月的收益却是赶上了前两个月的总和了。
为何如此岳楚人自然心里清楚,不过却是不能有任何改动,所有药价与对百姓的福利也决不能减免。济世堂一定得像在洪流中平稳前行的一叶扁舟一样,不为任何外力所撼动。
林氏报账报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离开房间,临走时不忘嘱咐岳楚人多休息,也不愧岳楚人唤她一声嫂子,她确实很关心她。
林氏离开了,房间里就剩她自己。伸展开身体,向后一仰躺在软榻上,身上的骨头都在嘁哧咔嚓作响。
闭上眼,让干涩的眼睛休息下,但不过两分钟,她就有了困意。
神思放松,就在她迷迷糊糊间,鼻端飘过一抹梨花一样的清香味儿。蓦地睁眼,一张放大的娃娃脸与她的脸不过几寸的距离,正瞅着她笑的梨涡浅浅。
“靠,你闹鬼啊!”看清他是谁,岳楚人瞬间翻脸。猛的坐起身,那倒挂在她头上的人也刷的翻下来,姿势帅气的平稳落地。
看着他,岳楚人的眉毛拧的很凶,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有武功真是了不起啊。
好看的精致眼眸瞅着发怒的岳楚人,他笑得很是开心。抖了抖身上质地如水的水墨色长袍,身材挺拔肩膀结实,配上那张笑得浪荡不羁的娃娃脸,束在脑后随着他笑也在甩来甩去的墨发,整个人很惹眼。在人群中,他属于那种会让人一眼看到然后不禁心生喜欢的那种人。
“你这个王八蛋怎么又来了?这次又想生什么事儿?”看着他在那儿笑,岳楚人深吸口气,压住了升腾起来的火气。
“来看你啊,本少觉得,咱们分别这么久,你肯定想本少了。”身子一转,他步伐有几分风流的走向茶座,刷的一甩袍子坐下,那动作潇洒的很。
冷哼一声,岳楚人挑着眉尾,用很不善的眼神瞅着他,“自作多情也不是你这个多情法儿,我若是想你,那肯定也是想,你什么时候死。”
“一样一样,那也是想,在本少眼里那都是一样的。”挥挥手,他一副我不在乎的模样。
“少说废话,你到底做什么来了?老娘我新做了几样东西,请你尝尝?”站起身,岳楚人抱着双臂看着他,修长的身子窈窕有致,他微微眯着眼睛不客气的扫视。
“说是来看你你不信,本少也编不出别的理由了。”摊手,他表示很无辜。
“哼!”眯着眼睛,岳楚人慢慢踱步,看着他想探究出来他的目的。
然而他一直都笑容满面的,那模样可爱又讨喜,精致的单眼皮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亲切,若是把他扔在大街上,定会有诸多的邻家姐姐来关心他,实在讨人喜欢。
“不要总是仇视本少,分别这么久,你也没想过本少,而且还把本少的人从关州赶走。本少都没埋怨你,你又何必对本少横眉竖眼?”看着她,他梨涡浅浅,语调不轻不重不急不缓。
“你不说这事儿,老娘倒是给忘了。除了关州,你还在哪儿有人啊?”抱着双臂垂眸看着他,居高临下的姿态颇具威慑力。
“这个本少得想想了。”话落,他微微嘟嘴,像是刻意装可爱,但是人家真的很可爱。
“你最好老实交代,然后尽快的把那些人撤走,不然,下一次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看着他那模样,岳楚人心下冷哼,装可爱她也会,而且也肯定比他好看!
“这么说,在关州那次你是因为给本少面子才没动手的?哎呀,真感动。”他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在岳楚人眼里,那模样贱得很。
“你是特意跑到这儿来挑衅的?小王八蛋,你的挑衅成功了。”冷脸,岳楚人迈步走向他,环在胸前的手臂也放了下来,明显接下来要动手的节奏。
“真生气了?本少可真不是来挑衅的,今儿初到皇城,特意来看看你。”坐在那儿不动,看着岳楚人接近,他笑的灿烂之极,解释的那些话显得很没诚意。
“今儿刚到?你到底干嘛来了?”在他面前停下,岳楚人的手指转动,那里面不知拿了什么东西。
看了一眼她的手,他仰头笑眯着眼睛瞅着她,“看你。”
冷哼一声,岳楚人抬手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他,这次他不敢随意的接,微微运力连带着椅子和他瞬时后退。那椅子恍若被丝线吊住了一般,刷的飘移开去躲过。
几个黑色的丸状物掉在他刚刚所在的地方,接触地面之时刷的化成一股水,快速的腐蚀了地面,发出吱吱啦啦的声响,眨眼间地板露了几个窟窿。
看着地面,那张娃娃脸上满是庆幸,“越来越狠了。”亏得他躲开了,不然有的他苦吃了。
“哼,这次怎么不接了?”勾起唇角,吓着了他,她很是得意。
“本少也不能总是那么笨,你的东西与本少的不是一个路数。”摇摇手指,他那手指修长好看。
“老娘我还有许多新鲜的东西,若是不走,给你尝尝?”说着,手又摸向腰间,明显又要拿好东西给他。
“好好好,本少这就走。把你的好东西都放好了,本少现在不想见识,待得有机会,咱们再切磋。”站起身,他一抖袍子,那动作万分潇洒。
岳楚人略显得意的看着他,她还真是想和他切磋切磋。若是老天长眼,就让他直接嘎嘣了吧。
走近她,他眉眼有深意的在她脸上扫了一圈,然后啧啧两声道:“有件事本少一直很好奇,你的夫君那位勤王,是不是不行啊?”
拧眉,“你管的太多了。”
“哈哈,他真不行啊!可惜了如花似玉的你了,啧啧,可惜。”大笑,他很是愉悦。
岳楚人冷哼,猛的抬手拍向他的肩。他反应更快,在她的手距离他肩膀几寸距离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向自己怀里一扯,岳楚人被他拽入怀中,另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停顿。
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他眸色微暗,“你这样的女人,他还真是配不上你。跟了本少如何?你想要什么本少都能给你。”暗哑的声音,充满了别样的诱惑。
被他箍着,以岳楚人的力气根本挣不开,抬头看着他的脸听着他说的话,唇角绽开灿烂的笑,酒窝浅浅,他眸色更深。
“什么都能给?我要把你裹上面粉油炸了也成?”眸子晶亮,她的话却很恶毒。
“你这女人,够狠!”视线在她的眼睛与红唇间游走,他的呼吸乱了一拍。
眉眼弯弯一笑,下一刻她身体用力的贴向他,他还未来得及感受那柔软,胸腔便是一痛。
松手放开她,岳楚人顺势后退几步,看着他变得惨白的脸,傲慢的弹了弹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占老娘的便宜?你还嫩了点。”她身上到处藏着东西,以为箍住了她的腰她就动弹不了了?
“你这女人、、、、”最后瞪了她一眼,他单手捂着胸口如同一阵风似的顺着窗子离开。窗子一开一合,屋子里只剩下岳楚人一人了。
“哼!”对着窗子冷哼一声,岳楚人抬起刚刚被他钳住的手,手腕那里已经青紫,而且一个手印印在上面,很明显。
她本来想用纱布把手腕包起来的,不想让丰延苍看见。但是包着纱布那样反而更明显了,于是就尽量将手垂在袖子里,但最终还是被他看见了。
握着她的手,丰延苍眸色深沉的看着她手腕间青紫的手印,半晌才抬眼看向她的眼,“谁做的?”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巫教那教圣王八蛋,他又回来了。”
“然后?”他淡淡的接着问,脸上无表情,但岳楚人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然后我给他下毒了。我没事儿,本来他也不敢抓我的,是我先用银针准备偷袭他的,但是动作太慢被他擒住了。”说起来她也很郁闷,与他们会武功的相比,她最快的动作都属于慢动作。
“疼么?”丰延苍没再询问,垂眸看着她的手,遮住了眸中的神色。
“不疼!对了,那北王何时能到?”转开话题,岳楚人顺势收回手,然后身子向后靠,将两条腿都搭在他腿上。
“三日后。”抬眼看着她,他眸光如水,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还挺快。到时一定的带着我啊,我一定得瞧瞧那个北王长个什么德行。”如此人物不见见,枉来一回啊。
“自然得带着你,有密卫报,北王身边有几个人疑似巫教教徒,还需你亲眼看看才行。”毕竟他们都无法肯定。
挑眉,岳楚人觉得这事儿有些稀奇,“这巫教遍天下啊,北王身边也有他们的人。小苍子,你觉得,是不是这巫教想要改朝换代一统江山啊?怎么哪儿都有他们。”
丰延苍微微颌首,双手搭在她的腿上轻轻的捏着,“也有可能。巫教太过神秘,实在很难探测。”
“就是他们控制了南疆北疆,你也无需担心。有我在,他们威胁不到大燕。”抬脚在他的肚子上轻踢两下,岳楚人眉眼弯弯的安慰。
丰延苍看着她,眸光如水。蓦地,他倾身欺向她,岳楚人向后仰,两人瞬时消失在床边。
三日后,北王抵达皇城。丰延绍亲自在广华门前迎接,身后浩荡的是众朝臣与夫人,如此场面是迎接国宾,亦如同朋友间聚会。
站在最前排的左方,岳楚人穿着正统拖地长裙,露出白皙的脖颈,还有因为低胸领口而若隐若现的‘事业线’。
她很不习惯这样露着大片胸口吹风,不过自来到光华门看到所有朝臣夫人以及阎苏都这样后,她也就无视了。
天晴日朗,大太阳在头上照着,一些朝臣以及夫人都有些热的受不了了。
半晌,有公公来报说是北王到了。丰延绍一声令下,众人出得广华门,对面,黑压压的马队进入眼帘。在这青天白日恍若滚动的黑云,让人不禁神思一凛,这北疆人果然好斗。北王千里迢迢而来,居然没有车驾,与卫队一同骑马而来,这个认知就让人无法小看他。
*d^_^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