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离开、轻吻
阎苏在府上自不必说,因为岳楚人早就知道。但没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在这里,自从西城义诊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岳楚人面前出现过的丰延星。
看到岳楚人出现,丰延星明显很是诧异。恭敬的给行礼,那模样与以前可是天差地别。
“你怎么在这儿?今儿有那么大的热闹可看,怎么没去?”不像以前那般总是无视他,岳楚人倒是与他说话。
丰延星垂着头,在下座坐下,然后低声道:“我有事相求苏儿姐,那册封典礼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挑起眉尾,岳楚人扭头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阎苏,心下明白了几分。
“你七哥不是要你去求戚建,怎么跑到阎苏这儿了?”难不成还是觉得戚建的身份不上档次,不配做他师父?
“嗯、、、我见过戚护卫,他说技艺粗浅不适合授业给我。”其实那就是拒绝。
岳楚人点点头,“阎苏你答应了?若是觉得这小子还成,那你就收了当徒弟。”反正不管是戚建还是阎苏任何一人做丰延星的师父,他都是孙子辈的。
阎苏轻笑,“十八来过好几次了,我也不忍心他再这么继续跑下去,不然敏贵妃会多心疼啊。”答应了。
“苏儿姐,你答应了?”丰延星眼睛一亮,抬头瞅着阎苏,稚嫩俊俏的脸庞上皆是喜悦。这以后母妃不用再无时无刻的唠叨了,轻松了。
阎苏点点头,笑看了岳楚人一眼,岳楚人自是也唇角含笑。
“我回去告诉母妃这个消息,她肯定会很高兴的。”站起身,丰延星看起来是真的很兴奋。
“慢着,坐下来,我有话问你。”岳楚人翘着二郎腿,语调慢悠悠的一字一句道。
丰延星果然听话,虽有些诧异不解,但还是听话的坐下了。
“七嫂,你要问什么?”以往岳楚人都不爱理他,现今怎么会有话想问他?
岳楚人扭头看着她,微微眯着眼睛,看起来像是激光一样能穿透任何物体。
丰延星也有些忐忑,脑子急速转动,在回想这些日子以来他可是做了什么得罪岳楚人的事儿。
“你母妃,也就是敏妃娘娘,她身体很不好是么?”开口,岳楚人的话使得阎苏也有些不解。
点点头,丰延星回话,“是,一年四季她都得穿很厚的衣服,而且很少睡觉,就算睡着了用不过多久也会惊醒。”太医说是当年生他的时候没有好好恢复,所以才会这样。
岳楚人微微挑起眉尾,“五哥和小苍子都很敬重敏妃娘娘,可是那日在宫中见到她的时候,她好像很害怕小苍子似的。”
丰延星听到此话也没有任何惊异的表情,很镇静的说道;“母妃胆子十分小,甭说是人,就是一只鸟儿突然飞过也会吓着她。见到七哥时那反应属于正常,她最怕的是皇后。听母妃身边的老嬷嬷说过,当年母妃还怀着我的时候,皇后给她送去参汤。她差点就喝了,若不是有个小宫女手笨脚笨的把参汤打翻,这世界上也就没有我了。”
岳楚人颇显意外,那边阎苏倒是脸色无变化,依旧温婉的笑着。
“敏妃娘娘在宫中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啊,明哲保身,还得保护你。”虽如此说,但岳楚人始终觉得怪怪的。丰延苍和丰延绍明显很照顾她,对于她来说他们兄弟俩就是她的亲人。但谁会见了保护自己的亲人还害怕的?
“父皇已经很多年没有召见过母妃了,她很孤单。”说道这儿,丰延星的表情黯淡下来。其实以他这个年纪早就可以在宫外建宅子了,但就因为敏妃,所以他一直在宫中,丰兆天也说过要他出宫自己住,但是他都拒绝了。ysyhd.他若是走了,那敏妃就更孤单了。
岳楚人慢慢的眨眨眼,对于这个消息还真是感到意外。她可不相信是因为丰兆天他痴迷于陈妃而忘记了别的女人,他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用意,那么这么多年不召见敏妃,用意是什么呢?
“那天在宫中见到敏妃,她握着我的手,从她手上传过来的冰冷温度让我都跟着哆嗦。阎苏,你回头配一些驱寒舒神的药让十八拿回去。”女人本来属阴,总是那么凉可不是好事儿。
“谢谢七嫂。”丰延星的眼睛很亮,他这个样子很适合他这个年龄。
阎苏轻笑,“十八打从今儿早上就在这里,饭也没吃。现在心愿达成了,快去吃饭吧。把你饿坏了,敏妃娘娘会心疼的。”
“好,我这就去。”也相当的痛快,站起身拱了拱手脚步轻快的离开。
丰延星离开,阎苏不眨眼的看着岳楚人,“你今天这么突然的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聪明。把这信给你哥送去,我在里面画了几种草药,相信能给他带来帮助。”把怀里的信递给阎苏,这儿只有两个人,说出来也无顾忌。
阎苏有几分意外,“我哥给你回信了?”
“嗯。”点点头,岳楚人承认。
“这是什么意思嘛,给你回信没有我的份儿?我这些日子以来都白担心了。”拿着信,阎苏很是无语。
岳楚人眯眼睛笑,“意思很明显,要你别操那么多心。”
阎苏冷叱,把信封里的信拿出来展开,一张一张看。岳楚人画的简笔画很好理解,而且画的很形象,且充满趣味儿。
“你们俩通信,一个写字一个画画儿,真是神奇了。我哥也是的,老七都把密卫撤了,那不明显就是阻止你们俩再联系嘛,没眼力见儿。”嘟囔着,阎苏心下里有些担忧。担忧的是,她那个向来一条路走到黑的哥哥可能会走错路又不回头。
岳楚人不甚在意,“你阎大小姐有眼力见儿,赶紧把信送去,让你哥趁早把陷阱设好,然后让那个奸细跳进去就万事大吉了。”
“说的是,这事儿不容耽误。几十万的大军,可不能有半点不测。”长叹口气,无论如何,还是阎靳的安危与军中的安定最重要。
“过几天小苍子走,东城的义诊就定在他走的那一天。你也准备准备好,最好多带几个府里的人,好好表现。”靠在太师椅上像个大爷,岳楚人懒洋洋的语调如同指点江山。
阎苏点点头,给岳楚人续上一杯茶,“老七走了,估摸着你也没这么清闲了。把要做的事情计划好,及时通知我。”
“东城的义诊过后我与戚建去一趟皇陵见识见识某些人,之后得去一趟护国寺。玉林老和尚虽说占了便宜,但是他也没少帮忙,我这名头上还挂着‘深有佛缘’,自是得经常走动走动,不然时间久了,这话题就没人炒了。”捏着下巴,她算计的颇深。
阎苏点头同意,一边道:“还有,你别忘了通知皇上,他可是等着这次机会收买民心呢。”尽管阎苏的话不好听,但丰兆天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是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拿出点诚意来。”咂嘴,她倒是忘了上一次丰延苍从宫里给她带回来多少钱了。
阎苏摇摇头,“你还是别惦记了,若是给他总是会给的。他若是不给,你还能抗旨不成?”
“也不会抗旨啊,我只会更变本加厉的宣传护国寺而已。”她还得借护国寺的名声呢。
忍不住笑,“亏得老七谋略深,手掌密卫两万,谁人也不敢得罪他。否则以你这脾气,得招人多少话柄。”
“我知道他深藏不露,倒是没想过皇上会忌惮他。你这话说的我更加有恃无恐了。”抱着双臂,岳楚人不免得意。心下却小小的惊异了下,连阎苏都用这种口气赞扬丰延苍,看来他的本事不是假的。这个古人,会装啊!
“今日册封典礼,你应当陪着他同去才对。站在他身边,与他夫唱妇随,羡煞所有人。也能让所有人都知道,曾经的那个病王爷,还有那个不受宠的五小姐,现今有多么意气风发。”阎苏倒是觉得岳楚人低调了,该露脸的时候就要露嘛。
“你真是能操心。行了,事儿我也说完了,就不打扰你了。收了徒弟别只是名义,把你会的都教了,不然出去被人欺负我多没面子。”站起身,帅气的整理了下裙子,岳楚人转身离开,潇洒的可以。
坐上马车慢悠悠回去,岳楚人靠在马车里小憩,好不容易跟着出来放风的叮当却无聊的很。在将军府的前院晃了两圈,除了围墙地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乏味的很。早知道就不跟着出来了,她还能在七王府偷懒睡一觉。
丰延苍作为送亲使要出发的日子马上就到了,南疆忠亲王李平在前一天出发,临走时特意派人到七王府给岳楚人送来了谢礼,是一株很珍稀的红蕊月牙草,其剧毒可与眼镜蛇的毒相提并论。
清晨,地面树干上都挂着一层白霜,太阳还未升起,整个王府都静悄悄的,除却偶尔的有一只看不清身影的小动物刷的在小路上经过,所有人似乎都还在睡梦中。
望月楼寂静的很,大厅中的暖炉散发着暖暖的热气,烘烤的整座楼都很暖和。
叮当还在睡梦中,她这个丫鬟做的堪比寻常人家的小姐,更是被岳楚人惯得的多了满身的娇蛮。
紧闭的大门被从外打开,而后闪进来一个颀长优雅的身影。进来后反手关上门,丰延苍脱掉身上的黑色大氅,里面穿着的是青色的蟒袍。
这件朝服他可是很少穿,以前大多数时间都在府中,连早朝都不去,这身衣服自是用不着,放在柜子里都落灰了。
这一身是刚做成不久的,今日作为送亲使护送平阳郡主去南疆,他自是得穿上代表他身份的衣服。
蟒袍玉带,在他的满身温和优雅上多了几分威仪,那与生俱来的贵气被无限放大,距离感增加,看起来感觉无法接近。
双手负后,步伐从容的一步步走上楼。看起来好像在自己的卧室漫步,根本不担心即将吵醒某个人而会挨骂或是挨揍。
二楼卧室的门有锁,不过那锁却安装的很松,锁上之后房门敞开一条缝,外面的人能够把手伸进去轻松的拉掉锁扣打开门。
站在门口简单的把门上的锁拉开,丰延苍轻松的闯入某人的卧室。
柔软的大床四周的纱幔都放了下来,只能朦胧的看到床上隆起的身形,那姿势似乎不怎么雅观。
纤薄的唇勾起一道愉悦的弧度,丰延苍慢步走到床边,抬手,很轻的把垂坠下来的纱幔撩起,露出里面骑着被子大睡的人。
弯身坐在床上,复又把纱幔放下,他彻底的进入了某人的领域。
一手支在床头,丰延苍半个身子都躺在床上,垂眸瞧着那个依旧骑着被子睡得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凤眸弯弯。
岳楚人依旧穿着那吊带的睡裙,除却一只腿压在被子里,几乎整个人都在外面。一只腿骑着被,裙子搭在腿根的部位,整条白皙的腿儿都在外。
长发披散,盖住一侧肩头,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
抬手,丰延苍拿起她的一缕头发,然后轻轻的搔着她的眼睛。
眼睫纤长,头发丝儿很容易的挂在上面,岳楚人开始无意识的蹙眉。
丰延苍轻笑,低低的声音好听的紧。
“滚开。”挥手打开在脸上扫来扫去的头发,岳楚人嗓音嘶哑的骂道。
丰延苍拿开头发,待得她把手放下,又再次去搔痒,得意的很。
“姓丰的,又是你是不是?”闭着眼睛翻到一边,岳楚人已经被吵醒了。不用睁开眼睛看,这世上会在她睡觉时捣乱的只有丰延苍一个人。
“醒了?”她翻身到一边,后背露出来,隐约的,还能看到她别具一格的贴身白色底裤。
“一大早的又跑来吵我,你烦死了。”尽管背对着他,但似乎长眼睛了似的掀起被子,下半身钻进去,阻隔某人让她发毛的视线。
“一会儿本王就要走了,一别两个月,王妃都不打算送送本王?”就知道她不会送他,所以他才过来的。
“一路顺风。”抬手朝后挥了挥,岳楚人连回头都省了。
顺势一把抓住她的手,丰延苍稍稍用力就轻松的把岳楚人拽了过来,整个身子靠在他怀里,尽管是背对着,但是只要他低头就能看到她的脸。
“看看本王,别到时忘了。”单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把脸转过来,他高她低,且还贴在一起,这个姿势很怪。
岳楚人是睁开眼睛的,也顺着他的力道抬起了头,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丰延苍捏着她的下颌,垂眸瞅着她,视线打从她脸上游移,然后一点点下滑,朝着别处看去。
“哎呀,丰延苍,你烦死了。”他用那种眼神看她,让她瞬间热起来。一把掀开他的手,然后身子一缩整个人钻进被子里,只有几缕头发还露在外。
丰延苍轻笑,不乏得意。
起身,连着被子和被子里的人一把捞到自己身边,然后躺下,整个大床因着两人的力道陷进去很深。
拍着被子,丰延苍的力道不轻不重,“今日东城义诊,你也该早些起来准备。”虽说应该早些,但这也太早了。
“丰延苍,你真的很烦。我还没穿衣服,你跑来干嘛?”闷闷的却很烦躁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不过她这借口却很稀奇。
“你还在意这个?你不是说过,在你们那个世界,夏天都可以光着身子在外跑的。”用岳楚人曾经夸张的话语回敬她,她果然没话了。
蓦地,岳楚人的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头发乱糟糟,散在脸上像是惨遭蹂躏一般。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明明是个古人,跟我装什么现代人啊!你敢说你刚刚没看我?看我的时候没有特别的想法?你倒是有色狼的潜质。”若是很寻常的看她就算了。偏偏他那眼神是很露骨的,就好像用眼睛代替手一寸一寸的在摸她,让她感觉发毛的同时又感觉四肢都跟着沉重无力。
看着怀里整个裹在被子里的人儿瞪眼脸红的吼骂,丰延苍完全不为所动,依旧眸光深邃的看着她,纤薄的唇上扬,勾勒出十分享受的弧度。
“看了,有想法,很美。”一字一句回答她的问题,再次把她堵得无话可说。
“你赢了,在这个话题上我争不过你,跳过。说你是来干嘛的?有话快说,说完赶紧走,同时我也祝你一路顺风玩的畅快。”终究败下阵来,岳楚人老老实实的不动弹,脑袋靠在他胸口,能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
她老实下来,丰延苍放在她腰间的手臂也松了力道,但依旧固守那个位置不拿开。
“知道你不会去送本王,在临走前来看看你。府中留有六十名护卫,义诊时人很多,一定要带着他们保护你。若是有什么事定夺不得,就去找五哥。这王府日后就由你做主了,相信你会做好这个主人的。不过切记,不要理会任何一个前来府上拜访的人,五哥不与任何人来往,咱们亦是。”当前的局面很复杂,丰延苍还是担心岳楚人会落入别人的圈套。
眨眨眼,当做点头,岳楚人把手从被窝里抽出来扒拉掉脸上的头发,一边道:“你也小心些,昨日给你的那些东西随身带着,保证不会有人暗算到你。他们都知道我是七王妃,你去了南疆势必会对付你。”
“好。”丰延苍轻笑,看着她,凤眸一片幽暗。
“说完了吧?说完了就走吧。”躺在那儿看着他,岳楚人总觉得这个位置很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一点防备的余地都没有,他只要稍稍动作,就能做任何事。
“又赶本王走?没良心。”抬手,捏住她的下颌晃晃,他温和的声音中有着诸多的纵容。
“你才没良心,打扰我睡觉!”打开他的手,岳楚人向下缩了缩,被子盖住下巴。
“每日都可以睡觉,但是今天过后,你要两个月见不到本王。”下巴盖住了他就转移攻击她的鼻子。
“见不到就见不到,见到你还不是吵?”打开他的手又再次往被子里窜,这次盖住鼻子以下的部分,只露出眼睛脑门。
“是你总不满意,似乎本王做什么你都不满意。”没有攻击的地方,丰延苍也放下了手,搭在被子上,正好是她腰间的部位。
“满意满意,小苍子是最完美的,快走吧。”眨着眼睛,岳楚人催促着,其实是她要呼吸不了了。
丰延苍不回答,注视着她的眼睛,那晶亮的眸子里都是自己。
他不说话,岳楚人也不吱声,可是这静谧却有点让她不自在。
刚想说点什么,却发觉他的脸怎么越来越近?
丰延苍确实是在低头靠近她,呼吸吹在她脸上,那瞬间岳楚人整个后脊梁就窜起一阵凉风,脸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岳楚人直接停住了呼吸,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他靠近。
温热的唇压在她的额头上,那刹那岳楚人脑中一片恍惚,什么是思考?早就忘了。全身的感觉神经都罢工了,全部集中在脑门那温热又柔软的感觉上。还有丰延苍略有粗重的呼吸,很男人。
记不清多久,丰延苍的唇离开她的脑门。然后他伸手把盖在她鼻子上的被子拿开,岳楚人这才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
抿唇,丰延苍起身离开床,把垂坠下来的纱幔撩到一边,他站在床边整理身上的蟒袍。
岳楚人如同被点穴了似的躺在那里大口呼吸着,床边丰延苍重新把腰间的玉带扣好,两人的模样好像真的做了什么大事一样。
“时辰到了,我走了。”整理好衣服,丰延苍看向还在发傻的人儿,唇边笑意浓浓。
“哦。”回应了一个音儿,岳楚人身子一转整个人窝进被子里,像个蚕蛹。
丰延苍忍俊不禁,弯身拍了拍窝在被子里的人,随后步伐从容悠然的离开。
他走了许久,岳楚人依旧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呼吸之间好像都是丰延苍身上的味道,且她的脸耳朵都热的好像要熟了似的,脑门那里麻酥酥的好像神经都麻痹了。
这种感觉她第一次经历,说不清道不明,也不是讨厌,但若说喜欢又很陌生。一切都让她有点迷茫,脑子里一团乱,理不出一点头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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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义诊,想念?
今日东城义诊,很早的,便有皇城禁军在东城最宽敞的五条街相交处搭建临时的棚子。
因为动静很大,惹来周边的百姓都围过来观看。大人小孩老人,还有游走于各个长街间乞讨的乞丐们,不过一个时辰,五条长街聚满了人,一眼望去皆是黑压压的人头。
不过半晌,护国寺的医武僧赶了过来,今次比之西城那次规模要大,医武僧四五十余人,还有一百多的武僧,一众人浩浩荡荡而来,喧闹的人群静谧了下来。
宽敞的棚子搭建完毕,医武僧进入棚子里就坐,武僧手持哨棒站在外,站列有序,他们与禁军此次的任务一样,维持现场秩序。
大约巳时许,又一长长地车队由主街的方向驶来。
最前方高头大马十余匹,面色冷峻眸光锐利的带刀护卫骑于马上英姿飒爽,这是七王府的队伍。
坐在马车里,刚转道进入东城,便听到外面喧嚷的声音。
叮当坐在窗边那儿,把窗户推开一条缝,瞧见街道两边正朝着马车观望的满满的人,眼睛发亮。
“王妃,今儿的人真多。”扭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岳楚人,叮当很奇怪她今儿看起来怎么那么没精神?难不成是因为王爷走了的原因?
“嗯。”随意的回一个音,岳楚人半闭着眼睛,看起来确实有点精神萎靡。
叮当欲言又止,想安慰安慰她吧,但又担心会挨骂。
岳楚人不是没精神,而是脑子有点乱。
今早发生的事历历在目,脑门那个地方好像还麻酥酥的,一向很坚强的意志力似乎此刻罢工,她无法把今早的事压下去抛在脑后。呈循环播放的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她洗过了脸吃过了早饭,还点燃了不喜欢的熏香闻了好久,但呼吸之间好像还满满的都是丰延苍身上的味道。
丰延苍成功了,他人都走了,可她却还是迷迷糊糊的,一刻不停的在想着他。
马车缓缓停下,叮当看了一眼外面,随后扭头瞅着明显心思已经飞走的岳楚人,“王妃,咱们该下车了。”
“哦?哦!”晃晃脑袋,岳楚人深吸口气,用尽全力的把心思集中在当下,随后站起身走出去。
“见过七王妃!”刚走出马车,把整个场地圈住的禁军齐声问礼,反倒把岳楚人惊着了。
丰兆天的助力就是这个?弄来一群满身铠甲的禁军给她当保安?
“楚人,你想什么呢?下来啊。”后车的阎苏已经下来了,且走到了岳楚人所坐的马车前。瞧着岳楚人站在车辕上不知所想的模样,阎苏轻声提醒道。
“哦。”踏着马凳走下车,那边护国寺的医武僧已经迎了过来。
领头的还是上次那个大和尚,看模样五十多岁了,但却很谦虚。
“阿弥陀佛,小僧玄道,施主咱们又见面了。”
“又要辛苦诸位大师了,岳楚人在此先谢谢各位了。”躬身一礼,岳楚人总算是恢复了正常。眉眼弯弯,满身纯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玄道双手合十念佛号,后面一百多号的和尚跟着齐念,好像还在念的时候运用了些内力在里面,声音特别的大,震得岳楚人的耳朵都跟着嗡嗡响。
“咱们请吧。”抬手,岳楚人与玄道同走。
棚子里设了二十个位置,戚建阎苏各占一个,还有早早等在这里奉了皇命的三位宫中太医,其他的十五个位置皆是护国寺的医武僧。
七王府的护卫,阎苏带来的将军府的人,护国寺的武僧负责照单子派药,一切可谓分工有序。
如同保安似的禁军开始放人进来,或许真的是因为禁军在这里,一开始过来看病的人寥寥数几。
站在棚子里的岳楚人拧眉,那五条街上呜呜泱泱的都是人,站在这里还能清楚的看到有个男人背着老太太看起来很着急,但是又不敢进来。
“戚峰,去叫那群禁军撤开。这是义诊,又不是那什么劳什子的册封大典。”岳楚人的声音很大,那边一个病患没接待的太医都往她这边看。
“是。”戚峰听令,大步的走出棚子朝着禁军走去。
戚峰的交涉也不是很顺畅,一个禁军头领模样的人很是傲慢的好像在说他们是奉了皇命云云,这边岳楚人的脸愈发的阴沉。
“别动怒,你想吓死人啊!”阎苏走到她身边,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她这个样子与传说中的可是不相符了。
“还想要好名声?派来这么一群白痴,能得着个屁。”岳楚人忍不住冷叱,那边三个太医像是被踩着尾巴似的睁大眼睛用不敢置信的模样瞅着岳楚人,随后又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岳楚人懒得搭理,瞧着远处那些禁军不情愿的都撤到两侧,戚峰又站在那儿与那些百姓说了些什么,之后要看病的百姓才往棚子这边走来。
可能是有禁军在场的原因,过来看病的百姓都排队,而且吵闹的声音也不大,不如西城那次,喧嚷的几乎翻了天。在棚子里的人说话都得大声喊,否则听不到。
小病小痛的人比较多,因着天气变冷的原因,老人孩子得风寒的比较多。寻常人家这种小病几乎都不看大夫,挺过去就好了。
但今日这义诊不要钱,所以家里有伤寒甚至只是打几个喷嚏的人都跑来看病领药。
护国寺的医武僧,戚建阎苏皆是一视同仁,因着有上次的经验,所以这一次也完全得心应手。
反观那向来只给皇上娘娘看病的三个太医就让岳楚人不顺眼,装的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话时专挑拣一些文绉绉的话在说,把大字不识的百姓都说迷糊了。
抱着双臂,岳楚人拧着眉头瞅着那三个太医许久了。
“王妃,来了一个孕妇,孩子可能要出生,但是她生不出来。”戚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他这个样子很少见。
“生不出来?我去看看。”不再盯着那三个太医,岳楚人随着戚建快步的走向他坐诊的地方。
那地方已经被围成了一圈,一个女人哑声的哭喊断续的传出来,听起来几乎没什么力气了。
“让开让开。”戚峰在前开路,把围住的百姓疏散开,岳楚人走进去,只见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躺在木板车上痛的哭喊,满脸的冷汗把头发都打湿了。
一个样貌憨厚的汉子推着板车,也满脸焦急的模样,想必是那孕妇的丈夫。
在那孕妇身边停下,弯身抓住她的手搭在她的脉门上,那孕妇立即一把抓住岳楚人的手,过大的力气抓的岳楚人蹙眉。
“深呼吸,你可能是胎位不正,我会想办法让你顺利的把孩子生出来的。”握住她的手,岳楚人有条理的说着。那孕妇脸上汗水泪水糊成一片,许是想说什么,但却是没力气说出来了。
“赶紧把她推进棚子里,叫阎苏来给我打下手。”回头吩咐,略显慌张的戚建也镇静下来,转身去找阎苏。
“七、、、、七王妃。”眼见着自己的媳妇儿被推进去,那憨厚的男人不知所措。瞅着岳楚人,说话也结巴。
回头看向那男人,岳楚人微微蹙眉,“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肚子疼的?”
“昨、、、昨天早上。”一接触到岳楚人的眼睛,憨厚的男人立即低下头,声音也小小的。
“看看你们男人做的孽,爽的是你们,生下来的孩子还得跟着你们姓。从头到尾没见你们遭什么罪,为你们生孩子还得把命都搭上。”瞧着那男人唯唯诺诺的样子岳楚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通话不止把那憨厚的汉子说的没话说,四周的人也都没了声音。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从有人类开始就是这样,众人难以理解那七王妃发的什么火儿。
倒是四周的女人们深有同感,这辈子做女人就是遭罪的命,若是可以下辈子定做男人。
“王妃,进去看看那孕妇吧。”戚峰开口,瞅着岳楚人义愤填膺的脸,那一刻他都觉得作为男人是种罪。
“哼。”冷哼一声,岳楚人转身走进棚子,被她的气压压的喘不过气的憨厚汉子也松了口气,但却不敢跟进去。
“楚人,她肚子里的孩子脚下头上,生不出来啊。”垂下来的帘子后,阎苏也很急,瞧着那女人疼的几欲昏迷的模样,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同为女人,只有女人会可怜女人。
“我知道,所以给她开刀把孩子拿出来。”进来就套上白大褂,然后把手在酒里浸泡了一下,随后坐到床边。
孕妇也听到了岳楚人说的话,她几乎没力气叫出声了,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岳楚人,眼泪冷汗顺着额头脸颊往下流。
“不用害怕,我动手你是不会感觉到疼的。你肚子里的孩子暂时还活着,若是不赶快拿出来,恐怕一会儿就会窒息而死。给你开了刀你也不会有事,只是坐月子的时间会长一些,你放心吧。”拍拍她的手臂,岳楚人拿了一片人参放在她嘴里要她含着。
阎苏准备好了器具在一旁候着,岳楚人动手把孕妇的衣服尽数拨开,先拿银针扎在她的胸前各处。
她肚子高高隆起,因为她不是很胖,羊水又流出来了,所以依稀的能看到肚皮下孩子的头颅等形状。
银针沾取麻药点在要开刀的地方,很快的,疼痛消减,孕妇也恢复了些气力。
看了孕妇一眼,岳楚人拿起锋利的匕首准确的找准位置,下刀,划开,熟练的好像切的只是一块蛋糕。
阎苏忍不住的蹙眉,那血流出来她拿着纱布去擦,沾了她满手,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用大镊子拨开皮肉,又小心的下刀,很清楚的瞧见了那个怎么也出不来的小东西。
伸手,抓住婴儿的腿,随后用力一拉,血糊糊的孩子被她从孕妇的肚子里掏了出来。
看见那满身血的东西瞬间,阎苏几乎吐出来,强忍着转过脸,她想不明白岳楚人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
孩子出来了却没啥反应,岳楚人拎着他的两只脚腕,大头朝下的用力的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孩子猛的哇一声哭出来,帘子外顿响起一阵惊呼声。
把血糊糊的孩子递给阎苏要她处理一下,岳楚人转手开始清理胎盘等东西,之后缝针。
忙活了半个时辰,一切都处理好了。孕妇睡了过去,岳楚人又给她施了几针,保她无事。
阎苏把孩子洗干净,是个男孩,肿肿的,软软的,但是却很可爱。
“楚人,你看他,还睁着眼睛呢。”用干净的白大褂把孩子包上,幸好这个时候中午的时候不冷,不用担心会冻着他。
岳楚人走过去低头看着阎苏怀里的孩子,也不禁眉眼弯弯,“娘在爹也在,会幸福的。”伸手点点他嫩嫩的脸蛋,岳楚人叹道。
阎苏抬头看着她,她的脸上一抹明显的感慨,那句话说的好像是她自己一样。
“抱出去给他爹看看吧,没遭一点罪得来个胖儿子,估摸着得乐得开花。”说起男人,岳楚人就冷声。
阎苏轻笑,“你这样,日后是不准备给老七生孩子了?”
丰延苍仨字儿进入耳朵,岳楚人一愣,随后没好气的瞪了阎苏一眼,扭身走出去。
“王妃,怎么样?”坐诊的人不知何时都聚到了一起,岳楚人走出来,几乎问的都是这句话。
岳楚人眼睛一扫,很精准的找到被人群挤在旮旯的孩子他爹。
“你过来,看看你儿子吧。”伸手一指,那憨厚的汉子不禁低头缩肩膀,岳楚人只要面无表情时,周身就好像有一层无形的气压,压的他不敢抬头。
挪着小步走过来,身后阎苏也抱着孩子出来了。
“恭喜你,是个很健康的男孩儿。”温婉的笑着,把孩子递给那汉子。
一瞧见孩子,汉子立即眉开眼笑,笨拙的抱在怀里低头猛瞧,看着看着自己乐出了声。
岳楚人哼了哼转过脸,瞧着眼前站着的一群人,当先的就是那三个太医,正在奋力的往帘子后瞟。
“三位不用看了,孩子的母亲已经睡了,没发生任何意外,手术顺利的很。”岳楚人没给好脸色,这三个货不服气她,但又不敢当面驳斥她,这是等着抓她的小辫子呢。
“七王妃医术高超,我等佩服。”似乎很不情愿的拱拱手,岳楚人扯了扯唇角,扭头给戚峰使眼色赶紧把这三个蠢蛋弄走,不然她可就动手了。
戚峰稍有为难,无论如何,他们是皇上派来的。
不过瞧着冷着脸的岳楚人,戚峰也没办法,只得照办。
剖腹取子的事件如同一阵风似的快速传开,这样的事情北疆的北王曾经做过,不过那后果是燕公主惨死,腹中胎儿也没活。
不过今日这事件的结果却完全不一样,不止孩子健健康康,且孕妇也活着。这样的事的确算得上奇闻,仅仅一日,整个皇城几乎都知道了。
时近下午,来看病的百姓也渐渐的少了,围观的人还在,依旧把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阎苏特意吩咐将军府的厨房准备了些糕点和清茶,很合时机的送来,众人与护国寺的僧人一同填了肚子,而后一直到傍晚时分。
岳楚人再次吩咐戚建带着百余位僧人去用些饭再离开,但玄道大和尚却说不打扰,与岳楚人等人道了声阿弥陀佛便率领众僧离开了,潇洒的很。
“这护国寺我是非去不可了。”在外人看来,她与护国寺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她若是再不经常的去走走,玄道等僧人今日可白挨累了。
“楚人,咱们也走吧,这里有禁军收尾。”阎苏脱下身上的白大褂,走到岳楚人身边说道。
“嗯,戚峰啊,派人把那孩子他娘送回去,抬着的时候小心些,稳当点。”岳楚人吩咐。
“是。”戚峰转身离开去吩咐,阎苏与岳楚人离开棚子走向马车。
“老七他们可能已经到了金州境内了,这天色也晚了,会在驿馆宿下。”半个太阳落下了山,阎苏遥望着天边说道。
岳楚人垂眸,往时回到王府,丰延苍都在。这突然的,回到王府看不见他,还真是有点怪。
“可是想他了?呵呵,小别胜新婚,两个月后他回来,想做什么都不迟啊。”轻轻地推了岳楚人一把,阎苏调笑道。
“你一个未婚的大姑娘总是对别人夫妻间的事感兴趣,我看你是思春了。”岳楚人也推了她一把,将各种思绪掩在心下。
“对你们羡慕的很呐,说说也不行了?”阎苏歪头,其实她确实有点羡慕。
“先处理好你自己的事吧,回见。”挥挥手,岳楚人大步的走向马车。叮当早就等在那里了,从岳楚人给那孕妇开刀时她就跑回来了。
踩着马凳上车,叮当随后也上去,七王府的护卫归队,整理好个个马车,戚峰一声令下,车队调转方向回府。
如同岳楚人想象的那样,王府很冷清,好像一下子突然少了好多的人。
径直的走回望月楼,跳进浴池泡了许久,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大厅的门半开着,从外面吹来的风很凉,感觉突然间的到了冬天似的。
用过晚膳,岳楚人走回楼上,关上房门,躺进大床里盖上被子,周遭一股熟悉的味道充盈着鼻腔。
窝在被子里许久,岳楚人还是没睡着。按照以往,她只要躺在床上用不过五分钟就能睡得着,但是今天、、、、
睁开眼睛,不眨眼的盯着床顶,岳楚人有些发蒙。
难道真的是因为丰延苍不在她才不在状态的?若真是那样,那她现在的表现可以定义为、、、、?
纠结起眉头,岳楚人还是没理清她的想法。什么情啊爱啊该是怎样的感觉她不知道,难道所有陷入情爱的人都会睡不着觉?
摇摇头,她觉得不是。丰延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且他知道她的秘密,对于她来说,丰延苍绝对也是特别的存在。
现今他不在,她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整理了一番,岳楚人得出了答案。长舒口气,满意的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再想,果然没过多久意识混沌一片黑暗。
每一天都过的很快,但也很无聊。秋末来临,气温很低,一早一晚尤为甚,简直如同冬天。
义诊结束的第二天,丰兆天便派人来了七王府请岳楚人进宫。岳楚人推脱说身体不舒服不去,倒是把来传话的太监给惊着了。一个劲儿的劝说岳楚人一定得进宫,不能抗旨云云。
最后岳楚人烦的要死,给他扎了一针,最后让戚峰给扔了出去。
丰兆天倒是再也派人来过,因为皇后在冷宫发疯了,估摸着这几天他都在偷着乐。
每天都会有丰延苍的信送回来,岳楚人几乎都是晚上躺在床上时才看。看着看着睡着,某时还会梦见他。
那时与戚建商量过打算去皇陵瞧瞧,看看丰延毅是否还过的滋润,也瞧瞧那位传说中的术士,这段时间太过安静,宁誉也没救出来,他这个安插在皇城时间最久的暗探到底会不会有动作。
俩人在下午时离开王府骑马出发,皆披着厚重的大氅,大大的兜帽扣在脑袋上,外面的人很难看到他们的脸。
骑着马慢悠悠的离开皇城,出了城门便策马疾驰,预计三更天能到达皇陵,那个时辰正好是翻梁越柱的好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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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少年将军,夜探
大燕皇室皇陵建在皇城以北枫山上,整个枫山为各代帝王帝后的墓室,山下为行宫。
因着皇陵在此的原因,所以枫山方圆十里内都没有百姓居住。且一般路经枫山官道的车辆人马都会在十里外的闸关受到盘查。
戚建从十七岁便开始做护卫的工作,对于这种避过盘查又能更快的到达枫山的小事儿手到擒来。
二人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驾马偏离官道直接进入了山里,天空一片黑,岳楚人完全不能分辨方向。但戚建却能很精准的找到东西南北在哪儿,然后带着岳楚人快速前行。
翻过了两个山头,戚建慢慢的停了下来。下马,随后快步走到后面扶着岳楚人下来,将两匹马拴在隐蔽的地方,这才说话。
“王妃,你看到那灯光了么?那是皇陵的长明灯,日日夜夜都燃着。”指着漆黑的高山一处,岳楚人眯着眼睛看到了一个亮点。
“那是山顶,行宫不是在山下么?”东西南北分不清,山上山下她倒是还能分得清。
“对,咱们从这儿下去,还得绕个大圈,因为行宫四周巡逻的人很多。”戚建了解各种细节,皇陵他也来过数次。
“那走吧。”把身上的大氅拢紧,岳楚人走在戚建后,很快的,两个人的身影彻底的进入了黑夜之中。
皇陵的行宫很豪华,巍峨的宫殿依据某个神秘的方位排列,如若在天上看,就会发现,弯月形的宫殿群都朝着枫山皇陵的方向微微倾斜,如同众星拱月一般,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对列祖列宗的敬仰。
岳楚人与戚建在个个宫殿中游走了有一段时间了。丰延毅不知宿在哪个宫殿里,倒是找到了那个术士的狗腿子。
四个狗腿子在屋子里喝的五迷三道,估摸着天天都是这种日子,他们也无所顾忌。
看了一会儿,岳楚人示意离开,她对他们没多大的兴趣。
二人继续在灯火照不到的阴影中前行,路过几个宫殿均没人,十分的冷清。
转过一个宫殿,眼前的可能是花圃之类的场地,黑乎乎的一片。
戚建在前带路,欲直接跳进一旁的长廊去查看其他的宫殿。
“等一下。”岳楚人突然出声,戚建脚步一顿,随后转身,“怎么了?”
“你看看那都是什么?”抬手,岳楚人指着黑乎乎前方,那花圃一样的空地中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戚建微微蹙眉,待得看清楚也一诧,“那是、、、、”一个个小坟包似的土包,这行宫中的每寸土地都有讲究,没有上头的批示,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动的。
“有人在养蛊,数量还不少。”虽气温很冷,但她还是能闻到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儿,下等的蛊。
“那该如何?”戚建看着岳楚人,他真的不知该如何毁了正在培植期的蛊。
“简单,放把火烧了就行。蛊种在这里,种蛊的人一定在不远,走吧,去找找。”把兜帽重新盖在头上,岳楚人低声道。
“嗯。”戚建点点头,视线扫了一圈,随后朝着有亮光的一栋宫殿接近。
脚步很轻,岳楚人几乎不敢施力,跟在戚建身后,可谓一步一个脚印。
蓦地,戚建突然停下来,岳楚人也顿住脚步,“怎么了?”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王妃,你看看这个东西是什么?”戚建稍稍向一旁歪身,把身前的东西露出来。
几个细小的如同灰尘似的金色东西在半空漂浮着,缓慢的,但却像是有生命一般,上上下下却始终不离戚建身前,好像在寻找他似的。
“这里还有高手呢。”岳楚人莞尔,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来,将里面的粉末倒在指尖,轻轻弹出去,那金色的尘埃刷的散开。
“走吧。”收回瓷瓶,岳楚人沉声道。
戚建自是好奇,不过却听话的立即举步,岳楚人随后,俩人很快的接近了那燃着幽幽灯火的宫殿。
高高的围廊离地两米,戚建先跳上去,随后转手把岳楚人拉了上去。
俩人步履放慢,接近那燃着灯火的房间,靠近窗子,隐约的听见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
“你不能这么做,他若是死了,大燕的皇帝肯定第一个怀疑我,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么?”一道男音,略显沙哑,饱含怒火。
“教圣的话你不听?”一道女声,悠然带着笑意,都能够想象的出她说这话时有多得意。
“你、、、”男人果然哽住,里面沉默了。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教圣?巫教中道行最高的人。
“无需害怕,凭你的本事,大燕派出千军万马也抓不住你。再说丰延毅已经毫无用处了,你陪着在这儿死人住的地方耗着不嫌浪费时间么?做了几十年的圣教子,难道你不想做圣教姬?若是这件事你做好了,我自会提携你,不管怎么说,你至始至终都是我的人。”女人的声音很柔,此时说话就好像在和情郎细语。
戚建与岳楚人对视,他们是要杀了丰延毅?岳楚人扯了扯唇角,胆子倒是真的很大。
“你所言当真?”男人似乎被打动了。
“圣虫在此,我若说谎,必遭圣虫蚀骨之痛。”女人在笑,但却说得很真诚。
“好。”男人答应了,看来是要动手杀了丰延毅了。
岳楚人不眨眼,脑子急速转动。她若是救丰延毅那轻而易举,但是,他若死了,那太子之位也就空了,那样对丰延绍有好处。
可是她却不想让屋子里那俩货那么轻而易举的得手,在她眼皮底下把丰延毅杀了,不等同于打她的脸?
她在思考,戚建却也有些着急,看着岳楚人,用眼睛询问该怎么办?
“去找丰延毅。”无声的说了一句,戚建点点头。俩人静悄悄的离开窗边,随后顺着来时路走出来。
在走出那道金色尘埃设的屏障后,岳楚人停下,在腰带的内侧口袋里翻出两个瓷瓶来。一个瓷瓶里是黑色的小药丸,另一个是粉末。
将几颗小药丸用手指捏碎,与一把粉末混在一起,随后一把撒出去。
眼前半空中,金色的尘埃忽然都出现,原来它们把那宫殿的一圈都包围了起来,其实它们是用来防止有人闯进去的。若是有人进去,那一处金色的尘埃会现行,碰触到进去的人,设下这道屏障的人会马上就知道有人闯进来了。
然而此时,那金色的尘埃屏障都现行了,马上就惊动了宫殿中的人,二人站在那里都听到了那边宫殿大门打开的声音。
“走,去找丰延毅。”唇角弯弯的拽着戚建离开,岳楚人看起来很高兴。
“王妃,把他们惊动了,咱们得快点。”都听到了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声。
“放心吧,他们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岳楚人语调轻快,脚步飞快的与戚建跳上回廊,去寻找丰延毅。
寻找了数个宫殿,一直都没瞧见丰延毅。倒是几个房间里住着她的侧妃小妾,看上去都挺忧郁的。
在宫殿的拐角停下,岳楚人大喘气,本来很冷的夜晚,跑的她都出汗了。
“这孙子到底藏哪儿去了?莫不是知道那俩人要害他?”岳楚人不觉得丰延毅有那么聪明。
“去祠堂看看。”虽丰延毅来这里就是奉命反省的,但戚建可不认为他会老老实实的在祠堂里反省。但为今找过了所有的地方,也只有祠堂还没去过了。
“走。”岳楚人深吸口气,随后加足马力与戚建快速的朝着祠堂的方向奔去。
祠堂是行宫中最大的宫殿,里面摆放着列祖列宗的排位,初一十五时还有护国寺的僧人专程来诵经念佛,讲究的很。
夜晚时,祠堂外围的侍卫也很多,灯火通明的几乎一只老鼠在祠堂门口溜过都会被发现。
绕道祠堂后,这里的侍卫比前门的要少一些。
但戚建现在没有武功,岳楚人更是不会,所以若是要进去,只能用别的方法了。
戚建拿出他制作的迷—药,溜到顺风口,轻巧的挥洒了出去。
果然,不过一分钟,那一个拐角的侍卫都倒下了。
二人迅速溜过去,戚建动作快速的拿出匕首撬开一扇紧闭的窗子,先把岳楚人送进去,之后他也消失在窗口。
香火味儿飘荡在寂静恢弘的殿内,墙壁上不过一米就嵌着一盏纯黄金制作的灯盏,很是奢华。
墙壁上,穹顶上都有浮雕,是什么图案看不懂,岳楚人也没时间看。
二人绕到前殿,一眼就瞧见了大殿中靠着廊柱正在喝酒的丰延毅。
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袍,披风扔在一边,脚边还散落着四五个酒瓶子。
他现今比之在皇宫中见他那时可是憔悴了不少,那时意气风发很张扬,全身上下哪一处都很讲究奢华。此刻头发散乱,领口还敞开着,靴子脏兮兮,潦倒的不像样子。
好在殿里没有其他人,岳楚人与戚建快速的走过去,俩人都披着拖地的黑色大氅,猛一看如同夜鬼。
丰延毅也是喝多了,这殿里突然多出来俩人他也没瞧见,待得二人都走到他的眼前他才注意到,自是吓了一跳。
“太子殿下。”猛的揭开兜帽,岳楚人笑意盈盈轻声道。
惊着了的丰延毅拿着酒瓶子愣愣的看着岳楚人,可能一时没想起她是谁,只是这突然的冒出来个妩媚风情的女子来,他确实更迷糊了。
“戚建见过太子殿下。”一旁戚建把兜帽摘下,声音低沉很公式化。
看到戚建,丰延毅醒了,微微拧眉,“你们怎么进来的?”放下酒瓶子站起身,话落转眼看向殿外,似乎要喊人。
“诶,太子殿下这么急做什么?”岳楚人一步上前,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丰延毅脸色一变,睁大眼睛盯着岳楚人,慢慢的跪了下去。
“还瞪我?老娘是来救你的,不然明天你就变成一具尸体了。”丰延毅尽管说不出话且浑身无力,但那眼神依旧有压迫力。瞪视着岳楚人,似乎要把她吃了一样。
“太子殿下得罪了,王妃得知有人欲加害殿下,特意不辞劳苦前来解救殿下。”戚建毫无起伏的说着,听起来却很搞笑。
“行了,别和他磨叽。把他包起来扛着,咱们走。”抬手把兜帽戴上,只能瞧得见她的下巴,光洁白皙。
“是。”戚建弯身拿起丰延毅自己的披风,很痛快的把他整个包上,连同着脑袋,一瞬间丰延毅变成了个粽子。
扛起来,二人顺着来时路快速返回,清冷奢华的大殿里眨眼间只剩下一地的酒瓶子。
快速的顺着漆黑的山道奔到拴马的地方,戚建一身内力散了,长时间的扛着个人也累的不行。
到了地方把丰延毅一把扔在地上便靠在树干上大口的喘气,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脸像是用水洗了似的。
岳楚人亦是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到地上,瞧着被扔在眼前的丰延毅,他被披风包着严实,只露出两只脚来。
“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太子殿下,咱们救了你,你可得给点报酬才是,瞧瞧把我们戚建累的。”岳楚人抬腿踹了丰延毅一脚,毫不客气的管人家要报酬。
丰延毅说不出话来,却发出了哼哼的声音,想必被岳楚人这话刺激到了。
“你说不同意也不好使,你不给钱我就把你撕票,反正现在也没人关心你死活。”岳楚人风凉的说着,虽看不见丰延毅的脸,但想必已经铁青了。
“王妃,咱们走吧。”戚建歇了过来,走过来把丰延毅扛起来扔到马背上。
“走,把这孙子先带回府,之后咱们再商量商量是宰了他还是送到皇上那儿。”起身,岳楚人轻松的说着,估摸着此时丰延毅很想把她杀了。
戚建上马,带着丰延毅,岳楚人骑上另外一匹马,慢悠悠的顺着来时路下山。
几近天亮时分,二人到达皇城,正好赶上城门大开,戚建亮出七王府的令牌,马背上带着个不知死活的人也顺利的进入了城门。
俩人把丰延毅带回去,着实把戚峰和叮当惊着了。
在望月楼的大厅里,戚峰围着躺在地上的丰延毅转了好几圈,满脸复杂。叮当靠在墙边站着,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这可是太子啊,如若没意外,他将来可是皇上!
许久,岳楚人从浴室出来,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长发微湿唇红齿白的模样着实娇俏。
“王妃,这不妥吧。”看着岳楚人出来,戚峰几步走过去,视线在她的脸上多驻足了一会儿,随后微微垂眸。
挑眉,岳楚人不甚在意的哼了哼,“有什么不妥?我们不把他带回来,今天他的死讯就传遍天下了,我可是救了他呢。”撩了一把微湿的长发,带着水汽的馨香吹过戚峰的鼻端。
戚峰垂眸看着地面,喉咙微动,“那接下来怎么办?”
“把他关起来,我还没想好怎么办。不过暂时不能让他死就是了,多给些好吃好喝。”微微蹙眉瞅着躺在地上气得脸都青了的丰延毅,岳楚人也有点不耐烦,还得供饭。
戚峰虽觉得不妥,但也无话可说,点点头,“属下遵命。”
“抬走吧,一夜没睡,困死我了。”挥挥手,岳楚人绕过丰延毅上楼。大厅里叮当还是贴着墙站着有些战战兢兢,戚峰道了一声得罪了便弯身一把将丰延毅拎了起来,隔空将地上的披风抓到手里盖在丰延毅的头上,扛着他转身大步离开,如同扛着一个物件一般。
岳楚人大睡了一天一夜,待得她再醒来时,丰延毅于皇陵失踪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皇城。太子府的术士被困在一奇阵之内,太子爷离奇失踪,两件事被编成各种离谱的版本在大街小巷内流传。
据传丰兆天震怒,将大内侍卫都派了出去寻找一切可疑的线索,并且下了死命令,五天之内必须把人找出来,活见人死见尸。
“你确定,被困住的只有那个术士一个人?”听到这些消息,岳楚人首先质疑的是这个。
戚峰点点头,“没错,那白术士已经被押进了刑部,五王亲审。”
岳楚人撇了撇嘴,“去告诉五哥不用审了,他什么也问不出来的。倒是之前有个女人与他在一起,同被困在那宫殿周围,她跑了。”
“能逃得出王妃设下的阵法,那女人是个高手。”戚峰蹙眉,他对岳楚人有些盲目的信任。
岳楚人笑笑,“倒不是说她有多高明,我只是略施小计罢了。只是她能逃出去,为什么不带着那个术士?”那时候明明听到她说那个术士是她的人来着。
“这属下猜不出。只是现在太子在我们这儿,若是皇上查找出线索来,那可不妙。”私自扣押太子,等同于冒犯天颜啊。
“不用担心,知道这事儿的一共就咱们四个人,你不说我不说,戚建更不会说,叮当吓得半死,给她个胆子也不敢说半个字儿。”翘着二郎腿,岳楚人很自信。
戚峰点点头,他肯定不会说,戚建是他哥,他自是相信。岳楚人他也相信,叮当确实是挺害怕的。但世上无不透风的墙,若有意外,整个七王府都会遭殃。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就算是被皇上找着了,我也有法子让那孙子用另一套说辞给皇上解释,且他还得感恩戴德。”站起身,岳楚人唇角弯弯,说的不是假话。
戚峰看着她,眼眸有瞬间的凝滞,遂而垂眸看着地面,默默的听着岳楚人说话。
“对了,你刚刚来的时候说,有两件事禀报,还有什么事儿?”双手负后在室内转了一圈,岳楚人才想起来这茬。
“是这样,护国寺玉林方丈邀请王妃参加一年一度的外门弟子入内门的剃度法典。”其实岳楚人早先就说过会走护国寺一趟,但自从丰延苍走了后她一直都没提这茬,玉林方丈才借由着这个借口来邀请她。
岳楚人一听这个不禁拧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抬头瞅着戚峰,“外门弟子入内门?就是从此以后做和尚不会还俗了?”
“是。”戚峰点头,岳楚人说的没错。
“这样一来,我等于受邀去参加人家的法典,总不能空手去吧?这玉林老和尚是算计好了。”瞧着满身祥和不理红尘,实际狡猾的很。
戚峰不言语,其实还真是需要送点什么,至少每年的剃度法典丰延苍都会派人给送东西,虽然大部分都是捐的香火钱。
摸着下巴,岳楚人心下计量着该送点什么显得她大方同时又能显出她的不爽来。不过玉林老和尚也还算好,她借着他们护国寺的名声好办事儿,他收好处也是应该的。
“其实我也没什么可送的,值钱的东西我没有,毒药倒是一大堆,估摸着玉林老和尚也不会收。咱们还是送些小动物吧,送些什么动物?”纠结着眉头仰头瞅着戚峰,岳楚人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动物。
戚峰垂眸看了她一眼,随后转移视线看向别处,“上一次王妃赠送的是雪貂,这一次或许可以送些飞禽。”这样地上跑的天上飞的就都有了。
“飞禽?不如送点山鸡?”岳楚人一笑,颇有点看笑话的样子。护国寺成了养鸡场,倒是挺有意思。
戚峰有点无语,不过却不反驳,“王妃觉得可行就行。”
“好,就这么办了。你快派人去捉山鸡,七八十只的,都给护国寺送去。”说完忍不住嘻嘻笑,岳楚人是真的觉得挺有意思的。
戚峰点点头,转身离开着人去办。
初冬来临,就在岳楚人动身要去护国寺参加三日后的剃度法典的那天清晨,天上飘起了清雪。
换上稍厚的紫色长裙,叮当拿来了雪狐皮毛的披风,这是薄款的,雪白的颜色顺滑的质地,披在身上也暖的不得了。
如同白雪的颜色,与里面的紫色长裙形成极强的视觉差,映衬的岳楚人的脸蛋也白皙的紧。黛眉星眸,唇红齿白,顺滑的黑发,高挑的个子,或许岳楚人自己都不知这个身体在调养好了之后会如此动人。
“下雪了。”走出望月楼,仰头看着天上不断飘下来的清雪,虽然落在地上就化了,但这也是雪啊。
叮当穿着只带着毛毛领的厚夹袄,夹了棉花的长裙,脚蹬一双岳楚人给她的棉长靴,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看起来像个福喜娃娃。
“年关前不会下大雪的,到了元月就会下大雪,那时候也是最冷的。”叮当说道,想起每年元月冻得不敢出屋的样子,不禁有几分感慨。
“那时候小苍子就回来了。”岳楚人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突然就冒出这句来。
话出口了,她不禁也愣了一下。而后笑笑,昨儿晚上还看着丰延苍写的信睡着的,他已经到南疆了。据说南王与平阳郡主会在十二月初六举行婚礼。
“王妃是想念王爷了?待得王爷回来,王妃,你们就同住吧。”叮当适时的说道这个,她觉得这是她作为奴婢应该做的,而且岳楚人对她又这么好,现在的生活和尚书府那时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啊。
岳楚人拧眉,扭头瞅了叮当一眼,叮当正好瞧见岳楚人的眼睛,不禁缩了缩脖子。她拧眉或者不耐烦或者面无表情时真的挺吓人的。
“你这个丫头越来越奇怪,小脑瓜里总是想那些,难不成你是思春了?看上哪个男人了和我说,给你抢来暖被窝。”岳楚人目视前方,开始调侃叮当。
果然叮当开始脸红,低头支支吾吾的要岳楚人不要这样说,她还小云云的,磕磕巴巴有意思的紧。
一路逗弄着叮当,主仆二人很快的走出王府大门。
队伍已经整顿好就等出发,送给护国寺的山鸡也都装笼并排的落在马车上。
七八十的山鸡,整整装了三车,看起来像是要送去屠宰场似的。
瞧见那些山鸡岳楚人就不禁唇角抽搐,估摸着玉林老和尚也得吐一口老血出来,哈哈!
“王妃,咱们可以出发了。”戚建从府中走出来,严谨的管家相送。往年都给护国寺送香火钱,管家都负责批条子。但今年稀奇了,不送钱改送山鸡了,管家想想也不禁觉得头疼。
“走吧。”岳楚人心情很好,与叮当进入马车,就等着看玉林老和尚收到山鸡时的表情了。
晌午十分,车队到达了护国寺山脚下的小镇,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特别多。
叮当推开窗子瞧着外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人,也怪不得马车行驶的很慢。
“都是来参加剃度法典的,人好多。”叮当嘟囔了一句,这马车还不如人走得快。
“停车。”对面,岳楚人推开窗子喊了一声。下一刻马车停住,岳楚人挥挥手叫叮当与她一同下车。
人果然多,站在车辕上放眼望去都是人头。
“王妃。”戚峰下马从后挤过来,这里人太多,他很担心会挤着岳楚人,毕竟她一点武功没有。
“咱们走过去,那些山鸡能抬的话就抬过去,马车太大,容易挤着别人,这个时候可不宜出意外。”从车上跳下来,岳楚人拢紧了身上的狐裘披风,站在人群中分外打眼。
“好。”戚峰点头,朝着护卫们打了个手势,便在岳楚人身边给开路朝着人群中挤进去。
“王妃,小心脚下。”戚峰一直护在岳楚人右侧,为她挡着来往的人,另一边叮当在,虽然她不会开路,但是那边有她,至少不会有人撞着岳楚人。
“不用那么紧张,没事的。”瞧着戚峰两只眼睛不够用的模样,岳楚人忍不住摇头。
“是。”戚峰点点头,但依旧不放松。
蓦地,天空之中突然传来一阵高亢悠扬的雕鸣,如同钟鼓声由山顶飘来,能够清晰的进入每个人的耳朵。
一时间喧嚷的街道寂静了下来,街道上的人群皆仰头看向天空,一致的动作好像被控制了一般。
一片黑云由远空飞来,待得飞到近处时才会发现那是一只金雕。翅展庞大,飞过头顶恍若遮云蔽日。
长街上的人都忍不住唏嘘,传说中跟随着七王妃的金雕在这里现身了,那七王妃也来了?
有人想到了这点,不由得踮脚在人群中开始寻找那传说中的七王妃。
街边,一个普通的面摊儿,两个吃面的人也看着那在天空中盘旋的金雕。
一个四十几岁的汉子皮肤黝黑,脸上胡茬横生,从他的腿看到头个子可能不高,但是却很魁梧。
瞧着那金雕,汉子的眼睛都快脱窗了。
“公子,你快看,那就是小姐来信时曾说过的金雕啊。”汉子略显兴奋的说道,也毫不掩饰对那金雕的觊觎,这若是用来通信,日行千里比人力可是快很多。
对面,是一个浑身透着冷漠的少年,一身黑色的劲装包裹着健硕挺拔的身体。墨色的长发整齐的束在脑后,棱角分明的脸庞,标准的剑眉星目,却无处不透着冷漠。
淡淡的收回看着金雕的视线,少年模样的公子继续低头吃面,动作不算优雅,但是不疾不徐很有格调。那面可能算不得好吃,但是看着他吃就会让人觉得那面肯定很美味。
“公子公子,你听见没有,他们说那个七王妃肯定在附近啊。”对面的汉子也不吃面了,放下筷子站起身,踮着脚也开始在人群中找,一脸的兴奋劲。
冷漠的少年不为所动,依旧继续吃面,不紧不慢。
“诶,公子,他们说那个是七王妃啊,你快来看。真他妈漂亮!”汉子猛的大吼,声音几乎盖过了所有人,引得四周的人都忍不住转过脸来瞅着他。
人群中,距离面摊儿不过七八米外的戚峰自是听见了那一声吼,很是不悦的皱起眉峰刷的朝着发声处看过去,紧绷的下颌显示出他的怒气。
岳楚人也听到了最后一句,那句真他妈漂亮,她不知道是说谁,但是看戚峰突然变脸,那可能就是说她呢。
顺着戚峰的视线看过去,入眼的是个猛张飞似的大汉,与她对视,那汉子还一愣,然后就笑,居然还夸张的挥手。
岳楚人莞尔,这人倒是有意思。
视线倏地一转,与一俊俏却面无表情的少年对视。
岳楚人眉头微动,这少年长得俊,十分标准完美的剑眉星目,她还真就没见过长得这么标准的人。
少年的眸子也几不可微的闪烁了下,注视着随着人群离开他眼前的岳楚人,直至她的身影被人群所淹没,他才收回视线。垂眸,遮住眼睛里的情绪。
“公子,那个就是七王妃,解了你身上毒的那个七王妃。”汉子很是兴奋,翘着脚直到瞧不见人影了才扭回身来大声嚷嚷道。
“我知道。”少年回答,声线低沉冷冽。
“那咱们应该去和她打招呼啊,她肯定记得公子你啊。”汉子很开心,耸动着壮硕的肩膀,恍若一座敦实的小山。
少年看了一眼芷山方向,随后淡声道:“在护国寺还会见到的。”话落,他转身拿过桌子上的长剑随后走入人群。
汉子开心的赶忙背起大刀,快步的跟上去,二人顺着岳楚人他们走过的道路也朝着护国寺而去。
通往护国寺的石阶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但却比山下小镇好得多,起码不会人挤人。
“还生气呢?那个人一看就说话不走大脑,无需生气。”再说夸她漂亮呢,尽管夸张粗鲁了点,一看就是个没心眼的人。
戚峰依旧冷着脸,虽是因为那汉子动怒,但他也看见了另外那个少年模样的人。那个人,好像是忠域元帅。尽管他许多年未见过他了,但是很像他。
看了一眼岳楚人不甚在意很轻松的神色,戚峰把话又咽进了肚子里。她与阎靳经常通信,本就惹得丰延苍不满,此次阎靳回朝,他们二人若是见面了,再发生什么会惹丰延苍发怒的事儿,那可就糟了。
对于那些事岳楚人不知道,一步步的朝着山上走。山下,七王府的护卫也抬着装满山鸡的笼子开始上山了。
如此怪异的队伍不禁惹得四周来往的人观看议论,往护国寺里送活物的还真是没见过,僧人又不吃荤。
护卫们不理会质疑,排成纵队朝着山上进发。长石阶的另一边,刚刚在那面摊儿吃面的汉子与少年与那边抬着鸡笼子的护卫们速度无差。
汉子一路瞧着抬着鸡笼子的护卫,虽是个粗鲁的外表,倒是有一双好使的眼睛,不然刚刚也不会在人群中看到岳楚人。
“公子,他们好像是五王府的。”汉子这次压低了声音,因为距离对方实在太近,都武功不俗,他声音太大他们肯定听得到。
少年微微转头看了那些护卫一眼,星目无波,“七王府。”三个字,冷漠无温。
“哦?那这也是那七王妃带来的?她给护国寺送山鸡干嘛,和尚又不吃肉。”汉子大步的走着,说话的声音也加大了些。
少年神色不变,挺拔的身子恍若青松,“到了护国寺再打听不迟。”
“公子说的是,到了护国寺问问就知道了嘛!”汉子一副我懂了的表情,话落依旧扭头瞅着那边抬着鸡笼子的队伍,其实还是好奇,往和尚庙里送什么山鸡啊?
064、相识,乐子
岳楚人到达护国寺,早有人在护国寺前等候她了,而且还是熟人,就是这两次义诊率领医武僧前去助阵的玄道大和尚。
“阿弥陀佛,施主前来,护国寺蓬荜生辉。”玄道今日披着新袈裟,看起来精神的很。
岳楚人唇角弯弯,上下的看了玄道一通,随后笑道:“大和尚你还说客套话呢,虽不知真假,但我当真的听。”
“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禅房早已清扫完毕,只等施主入住了,请。”侧身抬手请岳楚人进去,他身后的小沙弥都退到两边,一个个光头闪闪亮。
“同走。”岳楚人举步,与玄道同行,戚峰叮当随后。
“玉林老和尚还在诵经么?我今儿来可是给他带来一份大礼。”迈入护国寺的大门,香火味儿迎面飘来,远处依稀的有诵经的声音传来,让人无端的心旷神怡。
“阿弥陀佛,方丈师兄在禅房参禅。早日佛祖便给方丈师兄训示,女施主来必定会给寺中带来灵物,我佛慈悲,善哉善哉。”玄道一手撑着佛珠,满脸虔诚。
岳楚人无语,玉林老和尚是早就知道她不会空手来,还胡说八道是佛祖的训示。
“呵呵,你们都会喜欢的,从此后你们护国寺肯定很热闹。”岳楚人扯了扯唇角,呼吸之间的白雾使得她的脸看起来有几分朦胧。
“阿弥陀佛,施主,此次佛祖赐下何种灵兽?”玄道是否知道内情不得而知,但一口一个灵兽,听得岳楚人唇角抽搐,天知道那是个什么灵兽。
“这次啊,呵呵,灵山鸡。”控制住涌上来的笑意,岳楚人一本正经道。
玄道果然愣了下,“灵山鸡?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岳楚人扭头看了玄道一眼,无声的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路走向此次他们暂住的禅院,比上次来时住过的禅院要小一些,且与别的禅院连起,中间以高墙相隔,拆了墙那便是一个院子了。
“因为三日后的法典,所以护国寺来了诸多的香客。东西两个普通香客居住的厢房都住满了,所以方丈师兄吩咐把临近后山的禅院都开放了出去,已经住进去了很多香客,女施主就在这外门禅院暂住吧,人不多很清净。”玄道带着岳楚人等人进去,这一个禅院一共有四间禅房,他们二十几个人倒是也住得下。
“行,这里也不错。我府里的人可能把那些山鸡都抬上来了,大和尚你赶紧去安排吧。那些山鸡聪明的很,不用刻意的把它们圈起来和喂食,它们不比那些雪貂笨。”站在禅房门口,岳楚人笑意盈盈道。虽说如此,但七八十的山鸡,还都是喜欢整日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那场面想来也壮观。
“阿弥陀佛,小僧这就回去,那都是佛祖赐予的灵物,小弟子不懂事会怠慢的。”话落,冲着岳楚人微微躬身,随后便带领着那几个小沙弥匆匆离开了。
“他们还真当是佛祖赐予的,明明是王妃送来的嘛。”叮当出声,听玄道一口一个佛祖,她心里稍稍有些不公平。
岳楚人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举步走进禅房。戚峰给了叮当一个警告的眼神,在这护国寺不要乱说话。
禅房中很暖和,怪不得玄道大和尚说早就清扫准备好了,屋子里一尘不染的,还有两个暖炉,一个在厅堂,一个在卧室。
脱下狐裘披风,岳楚人在窗边的榻上坐下,神色愉悦,“这里属于外门地盘,怪不得刚刚看到不少穿着僧袍但还留着头发的人。”
“三日后的剃度法典进入内门的弟子有很多,我们观礼,想必得一个上午。”戚峰与叮当分别站于岳楚人对面两侧,看着心情很好的岳楚人接话道。
“往年也很多么?”从此后做真正的和尚,想不开的人还真多。
“百多人吧,今年达到二百多人。”戚峰很了解。
“那还真是不少,想不到有这么多人喜欢做和尚。”在她印象里,只有生无可恋或是逼不得已的人才会选择出家。
戚峰笑笑,面部线条柔和很多,“在大燕,僧人的地位很高。”
挑了挑眉,岳楚人不予置评,因为她看到的确实如此。
蓦地,院子里传来沉重的一声,戚峰面色一紧欲走出去看看,岳楚人悠然出声道:“不用看了,是雕儿来了。”那么大一坨,突然落下来肯定声音很大。
戚峰停下脚步,按理说往常方圆百米内有声音他都会听得到,可刚刚金雕从天上飞下来他竟然没注意?是金雕的速度越来越快?还是他太过心无旁骛的与岳楚人说话?
负责把山鸡抬到山上来的护卫们陆续的回来,平日里他们都是英姿勃发的站于丰延苍身后,或是提剑游走于生死边缘,何时做过苦力?
一路上抬着山鸡,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自是心下都有些不平。但进入护国寺后,寺中的僧人都十分的客气有礼,而且医武堂的长老亲自迎接的他们,一番经历各人心里都平衡了许多。
下午用了些斋饭,岳楚人便洗了洗脸躺在床上睡觉,本来应该去见见玉林老和尚的,只是玄道说过,寺中的香客很多,她觉得还是不要出去的好。丰延苍不在,也没什么意思。
一夜很平静的过去,翌日一早,便有小沙弥早早的来送斋饭。叮当平日里在王府中也总是睡懒觉,小沙弥来得早,她居然还没起床。
床不太舒服,岳楚人早早的起床,小沙弥来送早饭时,正好她从卧室走出来。
“颜色很好看啊,这可比以前的好多了。”与丰延苍来护国寺那次,总是吃到炒的很老的青菜。
小沙弥略显腼腆的低头,“外门膳堂做的斋菜一向好吃。”
“哦,这是外门的膳堂做的,那怎么是你这个小和尚来送饭?”让他进来,大清早的外面还很冷。
“因为外门的弟子都没剃度,不适合给女施主送饭。”小沙弥很可爱的说着,听得岳楚人忍不住笑。
“还有这说道,挺好,谢谢你了。”在桌边坐下,只是青菜的味道也很香。
“阿弥陀佛,施主慢用。”很像回事儿的念了句佛号,小沙弥快步离开。
门敞开着,冷冷的空气往屋子里钻,庞大的金雕站在院子里,几乎占了整个院子的一半位置。
岳楚人坐在那儿慢条斯理的用饭,金雕站在那儿看,那眼神,似乎有几分不满。
吃了几口,岳楚人放下筷子,随后走进卧室叫睡在软榻上的叮当起床吃饭,而后走出房间。
“你又不满了?小小年纪怎么总是生气?你这样可是很容易老的。”念叨着,岳楚人走到金雕面前,它长得很快,她现在看它都得仰着头才行。
金雕略显傲慢的扬了扬脑袋,还顺势的动了动宽大的双翅。
它只需轻轻的动一动,便能扇出一阵冷风来,再加上气温低,吹在脸上更是感觉刮脸。
“别乱动,给你吃的。”戳了它一下,岳楚人从腰带的暗袋里拿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黑色药丸倒出来抬手塞进金雕的嘴里。
金雕似乎满意了些,尖利的喙很优雅的转到一旁,用嘴边去接岳楚人手里的药,免得那能把一头狼啄死的喙扎着她。
“小畜生,跟着老娘幸福吧?这个可比那些血粼粼的兔子老鼠好吃多了。”瞧着金雕享受的模样,岳楚人轻叱。
金雕发出咕噜的声音,是从脖子里发出来的,它这样表现就是开心,但又偏偏傲娇的表现。
禅院外,一个身影快速经过,似乎还端着什么冒热气的东西,因为他走过去后,那抹热气还飘荡了会儿。
蓦地,那个已经过去的身影又退了回来,在禅院外停下,不太高的个子,魁梧健硕的身材,穿着玄色的棉袍,显得更健壮了。
扭头看向院子里,脸上胡子丛生,猛的看起来长得有点狰狞。
这位正是昨日在芷山下的小镇上大嗓门吆喝说岳楚人漂亮的那个汉子,昨日看到在天上盘旋的金雕就很羡慕,谁想到此时又瞧见了,而且那金雕还近在眼前。
手上端着托盘,托盘里是饭菜,刚从膳堂回来,那饭菜还都热乎乎的。
他站在院门口不离开,金雕自是感觉到了,吃光了岳楚人手里的药丸,刷的扭过头看向门口,凌傲的姿态视线让那汉子更是兴奋起来。
“是你?”顺着金雕的视线看过去,岳楚人也看到了那汉子,昨日见过,她自是记得。
“是我是我,七王妃,你这大雕真俊。”岳楚人和他说话,下一刻他便迈着大步走进了院子,也顾不得端着的饭菜是否会凉了,随便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就跑到金雕面前稀奇似的看。
岳楚人瞅着他,有些忍俊不禁,来到这里这么久,她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他知道她是谁,还敢进来,还敢凑到金雕面前看稀奇,从而说明这人是个大而化之的直白人。
“你也觉得俊?倒也算得上天上最俊的。”瞧着金雕有些不耐烦的眼睛,岳楚人轻笑道。
汉子想伸手摸摸金雕,结果刚伸出手来,金雕就身子一扭走到了一边,庞大的身体如同移动的小山丘。
收回手,汉子也不觉得可惜,能这么近的看着它也觉得很开心了。
“你也是特意来护国寺观礼的?”看着汉子,岳楚人倒是对他印象不错。
“是啊,其实我就是从这护国寺外门出去的,我是孤儿,可以说是在护国寺长大的。”汉子拍拍自己结实的胸口,中气十足。
岳楚人点点头,“你为什么没剃度进入内门成为正式的和尚?”
“我得娶媳妇啊,进了内门哪还能娶媳妇儿生孩子。”汉子完全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岳楚人轻笑不已。
“那现在可娶了媳妇儿生了孩子?”倒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做和尚好。
“娶了啊,我媳妇儿可美了,还生了两个娃儿。”说道娃儿时,汉子很是骄傲。
“不错,梦想成真了。”岳楚人点点头,对这汉子好感度增加,能在外人面前夸赞他媳妇儿长得美,是个好男人。
“哈哈,只说这个了,我还没告诉七王妃名字呢。我叫费松,外号费大胆。”拍拍胸脯,费松总算扭过脸视线离开走到远处的金雕身上了。
“费大胆?这外号霸气。”岳楚人顺势笑道,而且瞧着他,估摸着胆子就挺大。
“七王妃不知道我很正常,不过有一个人七王妃肯定会、、、、”
“王妃。”费松的话还未说完,一间禅房的门打开,戚峰走出来,并且喊话成功堵住了费松的大嗓门。
转身,戚峰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旁边的费松,拿出一封信来递给岳楚人,“这是今天早晨送到的,那时王妃在睡觉,属下便没有打扰。”
接过信,是丰延苍的字迹,平均两天一封,从不停断。
看着岳楚人接过信,戚峰转身走到费松面前,四目相对,戚峰压低声音道:“费将军,咱们院外叙话。”
费松上下的打量了戚峰一通,他能知道他是谁,倒是有眼力。
“七王妃,有时间我再来拜访。”费松冲着岳楚人喊了一嗓子,便痛快的转身走出去,戚峰随后。
“好。”岳楚人笑笑答应,随后拿着信走回房间。她不知费松是谁,但凡是听到费大胆这个外号的,差不多都会知道说的是谁。阎字军中忠域元帅的左膀右臂,齐谋略费大胆,那齐谋略说的是军师齐白,费大胆就是右将军费松。
房间里,叮当正在洗脸,这丫头现在如同个小姐似的,白白胖胖细皮嫩肉。
“王爷来信啦,还真是准时哦。”瞧着岳楚人拿着信走回卧室,叮当边擦着脸边赞叹道。
“快去吃饭吧,一会儿凉了。”在软榻上坐下,岳楚人打开信封,里面两张纸,虽不多却也写满了。
叮当跑出去吃饭,岳楚人窝在软榻上看信。
丰延苍见到了那位传说中南王的宠姬,他说看起来满身妖气,绝对心狠手辣。那位一路上都很傲慢的平阳郡主恐怕有的受了,在南王的后宫不老老实实,下场会很惨。
忍不住撇嘴,岳楚人无声的哼了哼,他倒是能操心。那岳二小姐嫁给了南王就是人家的人了,好与不好那是她的事儿,他关心个屁!
他说婚礼过后他便启程回来,十天左右能返回皇城,预计在年前十几天。现在十一月下旬,那么他还得二十几天才能回来。
看完最后一个字,岳楚人长叹口气把信折上塞进信封里,看着信封上那俊逸的字体,那个俊美风雅的恍若一幅画的人又出现在眼前。
他的每一个表情岳楚人都能回想的起来,看来他还真是根深蒂固的扎在她的脑子里。
想着想着,忍不住唇角弯弯,或许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在想起丰延苍时她的心情会变得很好。
“王妃。”戚峰出现在卧室门口,还是寻常时的那个样子。
“嗯,进来吧。”回神,岳楚人把信封放在一旁。
“王妃,今日是否过玉林方丈那里走一趟?昨日那些山鸡到了护国寺,可是折腾到半夜。咱们这边没什么影响,大雄宝殿那儿宽敞,山鸡都在那上空飞来飞去。”戚峰的意思是应该与玉林老和尚说一下注意事项,他相信岳楚人肯定有法子管理那些无法无天的山鸡。
“是么?没看见可惜了。”一听这个,岳楚人眉眼弯弯,玉林那老和尚夸张的说那些山鸡是佛祖赐予的,它们到处飞,那也是佛祖的意思,想必没人敢说什么。
“现在寺中人很多,天上总是山鸡乱飞也不太好,王妃,以后捉弄他们的机会有的是。”戚峰劝道,不过说的话却让人不敢恭维。
“我也没想捉弄他们,只是好玩罢了。走吧,去见见那老和尚,让他再忽悠一次,吹嘘佛祖显灵。”站起身,岳楚人是很知道玉林的路数。
戚峰松口气,护国寺对外称那些动物都是灵物,那灵物就得有灵物的样子,哪儿能到处乱飞拉屎?
今儿的天气也不是很好,乌云遮天看不见太阳,气温也很低,呼吸之间白雾飘飞。
披着狐裘披风,宽大的披风把她整个人都裹住,露出白皙的脸蛋乌黑的长发,在这灰暗的天气里分外显眼。
戚峰随行岳楚人身后,可谓寸步不离。
朝着玉林老和尚的禅院方向走,势必得经过大雄宝殿附近。还未走到那儿,便瞧见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山鸡,雄性的山鸡颜色漂亮,叫声还很大,好几十只聚在一起,吵得要死。
一瞧见那情景,岳楚人就笑开,“这护国寺成了鸡窝了。”
在后的戚峰无语,还不都是她的杰作。
寺里的人很多,来来往往的无不避开那些乱飞的山鸡,虽有不满,但寺中僧人长老都说了那是佛祖赐予的,谁也不敢说什么。更何况,那些山鸡真的很有灵性的样子,一直在大雄宝殿附近转悠,也不会离开。
俩人顺着青石砖的小路进入拱门,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来,因为都知道玉林方丈就在这里参禅。
走到一禅院外,戚峰自动的停下,岳楚人独自迈入院门,朝着凋落的树影后房门紧闭的禅房走去。
房门是关着的,也没有木鱼的声音,那玉林老和尚不知在干嘛呢?
微微蹙眉,岳楚人走出小路,却不想刚走出小路就瞧见那禅房左侧的围墙边靠着一人,而且还是熟人。
“费大胆,你怎么也在这儿?”一瞧见费松,岳楚人轻笑,这外号忒的有意思。
“是七王妃,你怎么过来了?”费松离开墙边,大步的走过来,敦实的身体看着特有安全感。
“我来看看玉林老和尚啊,你怎么不进去?那老和尚难不成在做什么见不得人事儿?”挑眉,岳楚人也不怕被玉林听到。
费松大笑,他也不是那矫情的人,听到好笑的就笑,若是旁人听到岳楚人这样说,肯定会责怪她胡言乱语。
“玉林方丈与我们公子在里面,我也不懂什么佛理,就不进去凑热闹了。”费松大力的拍自己的胸脯,这好像是他的习惯,总是拍自己。
岳楚人点点头,他们公子?不禁想到昨日在小镇上看到的那个冷漠少年,样貌俊俏,就是冷了些。
“一会儿你若有时间咱们聊聊,我先去和那老和尚说几句话。”扬了扬下巴,岳楚人走向禅房,抬手拍了拍房门,下一刻房门就从内被打开。
入眼的,不是空无一物,也不是玉林老和尚,而是那个冷漠的少年。
岳楚人微诧,看着他,此时才发觉虽他样貌看起来就是个少年,但却长得很高啊。一米八五还要多些,身姿挺拔,依旧满身清凉冷漠的气息。
阎靳看着岳楚人,刚刚她和费松说话他也都听到了,倒是与他想象中的很像。毫无顾忌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
“不让我进去?”岳楚人开口,他就站在那儿,也不让开,太过高大,像个门神。
阎靳微微垂眸,随后侧身,示意岳楚人进来。
岳楚人挑了挑眉尾,随后跨入门槛,与他擦肩而过时,他身上的味道飘过鼻端,很清凉干净的味道。
“阿弥陀佛,老衲候了施主许久。”玉林就在房间里,披着袈裟,手持佛珠,花白的胡须,满身祥和。
岳楚人轻笑,“那怎么没让人去找我?若不是我家护卫说那些山鸡满天飞来飞去还到处拉屎,我才不会过来。”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她笑得眉眼弯弯酒窝浅浅,可爱的紧。
玉林微微摇头,“施主勿调皮,佛门净地,怎能让那些山鸡满处排泄秽物?阿弥陀佛。”玉林语气很无奈。
瞧着玉林那模样,岳楚人很开心,本来就是想看他这个表情的,终于看到了,也算了了心事了。
“一会儿就让金雕把它们都弄走,给你好好的看守这个护国寺。不过大雄宝殿那儿的鸟屎得费些时间清理了,白花花的一层啊。”其实没有那么夸张,但岳楚人肯定玉林没去看过。听到她说这话,玉林果然又露出无奈的表情来,就像长辈对于淘气的孩子露出的表情。
阎靳将房门关上走过来,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很有力量。
笑看着玉林一会儿,岳楚人扭过头看向阎靳,阎靳也正好在看她。四目相对,岳楚人笑笑,阎靳却还是那个表情,不过通过他的眼睛能看得出,他的情绪在放松。
“这位是忠域元帅阎将军,想必七王妃是知道的。”玉林走到蒲团上坐下,满目祥和的看着他们二人。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一代少年英雄诸多,群雄逐鹿,不知笑到最后的会是谁。
“阎靳?”岳楚人愣了,这是阎靳?
“正是在下。”看着岳楚人的模样,阎靳抿起的唇角放松,开口回答。
岳楚人坐直身体,甚至把翘着的二郎腿也放下了。真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冷漠的少年会是阎靳,阎苏她哥,那个忠域元帅大将军。
她想象中的阎靳应当是个魁梧彪悍,眼神冷酷,因着常年征战沙场或许脸上还会有刀疤的壮汉。可不是眼前这样少年模样的人,虽然他满身的冷漠与他的字很像。
“你昨天就看到我了,怎么不打招呼?”半晌,岳楚人才回神。这才想起昨天,在山下小镇他们俩明明还对视了一眼的。那时候几乎满街的人都知道她是谁,他不可能听不到。
阎靳眸子微动,但棱角分明的脸庞依旧不为所动,“你我同一个方向自是会见面,不急于一时。”沉冽的声音像是零下的凉水,让人听着就感觉很凉快。
岳楚人微微颌首,他说话的方式倒是与信中一样,她倒是不觉得陌生。
“你回来阎苏知道不?”坐在那儿仰头看着他,这样看着感觉他更高了。
阎靳微微摇头,不开口,直接用动作表示阎苏不知道。
“所以,你回来之后就直接跑到这里来了?不过你以前也在护国寺做过外门弟子哦,我理解了。”不理解他干嘛跑到这里来,又猛的想起戚峰和她说过,阎靳还做过外门护法呢。
阎靳轻颌首,表示岳楚人说得对。
“你长得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不过这性子倒是相符,能做动作绝对不说话,惜字如金啊。”看着他,岳楚人发觉刚刚一直是她在自言自语。
阎靳唇角微动,脸庞柔和了不少,好看的眸子清透的如同初春融化的冰水。
笑笑,岳楚人站起身,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披风,白皙的脸蛋娇俏如花。
“我的事情做完了,你呢?还要和老和尚聊一会儿?”她来主要就是为了看看玉林的表情,供她找找乐子。
阎靳微微摇头,随后转身朝着玉林躬身,“弟子退下了。”
“阿弥陀佛。”玉林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随后闭目捻着佛珠无声的默念着什么。
岳楚人没说话,先一步离开,阎靳随后。
*d^_^b*
065、大哥,受伤
走出禅房,费松早就焦急的跑到门口站着了,一瞧岳楚人和阎靳出来,笑得脸上的胡子乱晃。
“七王妃,你和我们公子可是认识好久了,你们俩通信通了有多久?将近半年了吧,这下子终于见面了。”费松很开心,走在岳楚人另一侧,嗓门大得很。
“是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昨儿见到本尊了吧,还对面不相识。刚刚要不是老和尚介绍,我还不知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大元帅呢。”岳楚人扭头看着阎靳,他和阎苏真是一点都不像。无论外形气质,没一处相似。
阎靳不为所动,神情依旧,挺拔的身姿走的每一步都那么有力量。
“该相见时自会相见,何必急于一时。”阎靳的话一向简洁,似乎他不喜欢没完没了的说话。
“你还真是从护国寺出来的,和玉林老和尚一个语气。”岳楚人扭头瞅着阎靳,唇角弯弯的笑道。
阎靳也转头看她,四目相对,岳楚人轻笑,阎靳的面庞也柔和了很多,看起来恍若白雪,干净的很。
走出禅院,戚峰于外面等候。其实早在岳楚人进去时与费松说话,戚峰就想到了阎靳肯定也会在,所以看到他们三人一同走出来他也没感到意外。
“阎将军,费将军。”戚峰拱手沉声道。
“费大胆,你还是将军呢。”听到戚峰称呼费松为将军,岳楚人扭头瞅着他笑,酒窝浅浅。
“哈哈,大部分听到费大胆三个字都知道是谁,唯独在七王妃这里不出名。”费松大笑,那样子就是个猛张飞,估摸着小孩子看见他这模样都得哭出来。
“我见识短,不认识你很正常。不过你这将军肯定不如阎靳这个将军品阶高。”都叫将军,还是有差别的。
“那是,我们将军是这个。”刷的竖起大拇指,费松对阎靳绝对推崇。
岳楚人点点头,看费松很是顺眼,他是个纯汉子。
往他们暂住的地方走,岳楚人一直与费松说说笑笑,俩人都不拘小节,说话声音大,笑声也大。尤其费松,那简直就是狮子吼,中气十足。
戚峰在后,神色有几分复杂。估摸几日后丰延苍就会知道岳楚人与阎靳见面的事,必定会不高兴。
“七王妃,你送来的那些山鸡是做什么的?真的是传说的那样,它们有灵性能和人沟通?”远远地看到大雄宝殿上空乱飞的山鸡,费松好奇的问道。
“是啊,是真的有灵性,不信你去抓一只和它说说话。”岳楚人轻笑,逗弄着费松。
费松信以为真,还真要去抓一只来。
“不要去,它们会围攻你。”阎靳开口,淡漠的语气毋庸置疑。
费松一愣,扭头瞅着岳楚人,“七王妃,是真的么?”
岳楚人抿嘴笑,“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费松摇头,乱糟糟的胡子看起来像头狮子,“公子说不行,那就是不行。”
岳楚人微微挑眉,扫了阎靳一眼,对于他的威信力感到丝丝意外。他年纪轻,却能如此让人信服,相信倚靠的不止是手中的权利,更多的应当是人格魅力。
蓦地,一抹黑影在前方的天上掠过,直奔大雄宝殿的上空。
身在寺中的人凡是抬头都能瞧得见,一时间惊呼声四起。
费松阎靳亦是抬头看过去,只见金雕如同一片黑云似的眨眼间飞到那群到处乱飞的山鸡上空。受到惊吓的山鸡一时乱糟糟,金雕昂首一声穿透云霄的鸣叫,清厉的灌进每个人的耳朵。
下一刻,乱飞的山鸡纷纷朝着四面八方飞走,好像受过训练的战士一般,动作极快,且不再发出那难听的叫声。
只是眨眼之间,大雄宝殿的上空安静了,金雕也盘旋一圈随后离开,好似雨过天晴,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整个护国寺有片刻的寂静,下一瞬大鹏鸟显灵的赞叹声此起彼伏,连费松都傻了,若不是亲眼看见,谁说他都不会相信的。
“看看,是不是佛祖显灵了?”岳楚人轻笑,不乏几分讽刺。
费松呆呆的点点头,“显灵了。”
岳楚人笑出声,她就是那个佛祖。
阎靳回眸看向她,如若冰雪融化的眸子似乎掠过一丝笑意,“远程控制金雕?”他对这个很好奇。
挑了挑眉尾,岳楚人笑得有几分得意,“没错,是不是很神奇?”
阎靳微微颌首,确实神奇。
“控制?七王妃快说说,你怎么控制的?”费松不是阎靳,好奇了就问。
“这个啊,属于私人秘辛,不能告诉你。”摇摇头,估摸着她说了费松也不明白,而且还会没完没了的刨根问底。
费松有点失望,看了一眼阎靳道:“若是咱们军中能有几只金雕,那可是会节省许多人力。将军,你说是不是?”
阎靳未答话,岳楚人摇头轻笑,“费大胆,你这要东西的方式可不怎么样。你该求我,而不是问你们的大将军。”
“嘿嘿,让七王妃看出来了。”费松摸了摸胸膛,少见的腼腆起来。
抬手拍了拍费松敦实的肩膀,岳楚人笑着叹口气,“在这皇城附近金雕少见,我就算答应了也不定何时能抓着金雕,你若真想要,那就抓来几只给我送来,我肯定教你控制金雕的法子。”
“七王妃说的是真的?”一听她这话,费松立即追上已经走开的岳楚人,满脸期盼的样子。
“当然,楚人一言驷马难追。”挥挥手,岳楚人豪气万丈。
“七王妃真痛快,就这么说定了。”费松大力的拍自己的胸膛,满脸兴奋。
后面,阎靳步伐稳健,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他清冷的眸子泛着温和的光,恍若数九寒天偶然乍现的炽烈阳光,烘烤的人通身暖洋洋。又如清冽的冰水,清透的折射着太阳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
回到暂住的禅院,岳楚人邀请阎靳与费松进去坐坐,跟在后的戚峰欲言又止,但好在阎靳说要走一趟外门方丈那里,外门方丈是他的师父。
目送他们二人离开,岳楚人转身走进院子,戚峰紧随其后,可谓寸步不离。
“你一会儿下山买点酒回来,多买些。”走在前的岳楚人吩咐,戚峰的神色有点奇怪。
“王妃想与阎将军把酒共饮?”想当然的,他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个。
“阎靳才不会喝酒,是费大胆,他那人有意思。”走进房间,顺手脱下披风递给叮当。
无意识的松口气,戚峰点点头,“属下马上去办。”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戚峰,你还真像个管家婆。”回头,正好瞧见了戚峰松口气的样子,岳楚人调侃道。
戚峰低头,“属下不敢。”作为一个男人他也不得不承认阎靳实属人中龙凤,岳楚人与他走的过近,很容易引起流言蜚语来。
“行了,快去吧。”看他那模样好像很惶恐似的,岳楚人也不知道这戚峰咋回事儿,以前看着挺潇洒的一人,现在总是无缘无故的婆婆妈妈。
戚峰离开,叮当端着茶壶走过来,满脸好奇的模样,“王妃,刚刚戚护卫说什么阎将军啊?”
“阎靳,那位忠域元帅啊。”接过叮当递过来的茶,暖暖的。
“啊?真的是阎将军啊!奴婢见过他的,好几年前了,他一身铠甲,脸黑黑的,好吓人的。”叮当睁大了眼睛,好像又回想起那个画面似的。
岳楚人挑眉,明显不太相信,因为阎靳根本不是那个样子。长得不算太白,但也绝不黑啊!
“你还会看见他的,这次再瞧瞧他是不是还那么吓人。”唇角弯弯,岳楚人逗弄着叮当。
叮当有些发憷,“反正有王妃在,奴婢也不会害怕。”
“嗯,这恭维我爱听。”慢悠悠的点点头,她就是爱听人奉承。
戚峰下山置办东西很快就回来了,还特意的跑了一趟阎靳费松住的地方通知费松,当然,他顺带着有没有邀请阎靳就不得而知了。
夜幕降临,气温很低,因着白天一直阴天,夜晚时分清雪终于飘了下来。
费松很准时的来了,而且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把脸上乱糟糟的胡子也刮了,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善良多了。
“哎呦,我们费大胆也算得上美男了。”岳楚人坐在大厅的桌子旁,费松一进来就开始调侃他。
“哈哈,我可不算美男,我们将军那才是。”这里没外人,费松就大嗓门的直接称呼阎靳将军。
“阎靳人呢?我邀请了你,他还真不来?”费松进来就直接关上了门,可见阎靳没来。
“将军从来不饮酒,不过壮行酒将军是喝的,上阵杀敌所向披靡。”在对面坐下,费松说话比比划划,嗓门大的使得站在岳楚人身后的叮当直皱眉。
“给我说说你们边关,这护国寺是我走的最远的地方,一直很向往边关风貌啊。”挥挥手要叮当倒酒,岳楚人畅快的很。
“要说这个,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讲不完。我们驻扎在天云关,一条几千米的峡谷将咱们大燕和北疆一分为二。峡谷以北就是北疆,咱们站在峡谷这边,都能看得到他们牧民放牧。”费松挥舞着手臂,说的激昂铿锵。
岳楚人听得认真,通过费松的描述她能够想象得到那画面,那是她以前绝对看不到的,相信定会很壮观。
“我们曾与北疆打过一场最惨烈的战斗,当时将军带领我还有麾下一百多个兄弟巡视西峡谷,不想他们早有人埋伏在那里,千多人啊,把我们牢牢困住,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啊。后来那一百多个兄弟甘愿做了人墙,把将军和我送了出去。我们俩跳进了峡谷中,根本就管不得峡谷中的怪石嶙峋。我与将军满身伤,总算逃出生天,但那一百多个兄弟却、、、、”说着,费松拿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如牛一般的眼睛闪着泪光。
岳楚人听得心有感慨,记得以前看过那些影视剧,当兵的人之间好像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虽不能与阎靳的部下那种能舍命的激昂相比,但现在她理解了,这就是男人间的感情,真的很动人。
叮当泪眼婆娑,也忘了费松的大嗓门刺得耳朵疼。
“不枉此生啊!费大胆,我很羡慕你,有那么多的兄弟甘愿为你死。”拿起酒碗,岳楚人是真的很羡慕。她没有过朋友,更是不懂得如何与人换心换肺的交往,如果这世上能有谁愿意为她死,她相信,她肯定也会愿意为那个人死。
“来,七王妃,咱们干了。”一抹眼睛,费松拿起酒碗与岳楚人干杯,大眼睛通红。
“好。”岳楚人仰头,两口喝光碗里的酒,辛辣的味道呛得嗓子嗓子眼睛都疼,却很够味。
“七王妃,你知道我们当兵的最盼望的事是什么么?那就是没有战争,因为没有战争就不会有兄弟死在我们眼前。无论大仗小仗,每次都有人回不来。每次战后,我们就算受伤也要把阵亡的兄弟带回去。马革裹尸,我们每个人都做好了准备,但是真正到了那一天,看着那些曾经并肩战斗的兄弟再也睁不开眼,我心里难受啊。”或许是借着酒劲,费松的话变长,眼睛通红,句句发自肺腑。
岳楚人静静的听着,看着他的模样,她忽然发觉她好像对生命有了新的认识。
她对生命看似执着,其实很冷漠。有人死在她眼前,她也依然可以笑得很开心,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费松外表粗犷,又一根筋很直白,但是他却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他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把那些与他并肩战斗的人当做亲兄弟。
“生命很脆弱,正因为有人一个一个的死在我们眼前,所以我们才更应该坚强的活着。”岳楚人的视线虚无的注视着某一处,淡淡的说出这句话。这话是她以前对她自己说的,曾经无数次的在深山老林毒物遍布的丛林里迷路山穷水尽,每到那个时候她会更坚强,没有别的希冀,只是她不能死。
“七王妃你说得对,就算为了那一百多个兄弟,我也得好好活着。”费松夺过叮当手里的酒坛给岳楚人倒酒,又给自己倒。
“不要叫我七王妃了,七王妃不是我,我是岳楚人。”拿起满是酒的酒碗,岳楚人笑看着费松。
费松有瞬间的不解,拿着酒碗在思考。
“费大胆,我喜欢你这个人,从此以后咱们就当兄弟。”把酒碗向前推了几分,和他的酒碗撞在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行不行,你是女的,怎么能当兄弟。当兄妹还成,不过我高攀了。”笑起来,费松很直爽。
“什么高攀不高攀,就算你是个乞丐,我也认你当兄弟。”岳楚人嗤之以鼻,谁人知道她是谁?她还是个孤儿呢。
“爽快!好,从此后,我费松就是岳楚人的哥哥,亲哥哥。谁若欺负你,我打的他再也站不起来。”站起身,费松一口把碗里的酒干了。
岳楚人也站起身,畅快的喝光碗里的酒,放下碗,抬手在费松的手臂上拍了一把,“大哥!今儿叫你一声大哥,日后我可是还唤费大胆,这外号忒的霸气,我喜欢。”
“哈哈,随妹妹你高兴。我没爹没娘,没人教我礼教,咱们怎么高兴怎么办。”费松哈哈大笑,似乎震得屋子都在晃。
“我也没爹没娘,咱们倒还真是亲兄妹。”岳楚人顺嘴说,费松反倒愣了。
“妹妹这话不可乱说,被人听到该说你不孝了。”这世道,不孝可是个大罪名。
岳楚人轻笑,不甚在意的坐下,径直悠悠倒酒,“我是真的没爹没娘,其中过往很复杂,一般人都不了解。不过丰延苍是知道的,他也曾说过,我可以随意的在外面说没爹没娘的话,有事情他给担着。”
费松坐下,虽不理解,不过听到丰延苍,却是笑起来,“七王爷这人我见过一次,三四年前了吧,他病得很重。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聪明的很,他能这么纵容妹妹你,是福分。”为岳楚人找到好归宿感到高兴。
岳楚人轻笑,“他的病是我治好的,他当然得纵容我,不然他可没好日子过。”说起丰延苍,岳楚人笑得开心。
“妹妹你是有真本事,将军那时中毒,很严重。当时提剑都没力气,我急的不得了。北王手段狠毒,又不在乎阴毒的恶名,说句不敬的话,整个朝廷加上龙椅上的那位都斗不过北王。”费松感慨又忿恨,这种人是最难对付的,就像毒蛇,藏在暗处,趁你不备就咬你一口。
“我听小苍子说过北王,幼年成名,心狠手辣,对付这种人,也绝对不能用光明正大的招儿。”这个世界,年轻有为的人真的很多。
“妹妹说得对,齐白也是这么说的。将军有大才,但绝对不擅长玩那些阴毒的手段。将军与老将军一样,是光明磊落的汉子,就算死也要死在沙场上,是决计不会做小动作的。所以才数次遭到暗算,虽躲过了那么多次,但还是中招了。若不是有妹妹,将军想必也、、、”晃着脑袋,费松感慨万千。
想起阎靳,岳楚人觉得他确实是费松所说的那种人,光明磊落,对于阴谋诡计很不屑。虽他外表冷漠,但他的内心想必充满了热情。
“那齐白是谁?”刚刚费松说齐白,想必是个很聪明的人。
“他是军师,老将军提携起来的,在军中三十多年了。品阶不高,但军中上下都很尊敬他。”就连他这个粗人也佩服,那脑子绝不是白长的。
岳楚人点点头,随后笑道:“费大胆,你也不用愁。待得你走时我送你些东西,到时你交给齐白,让他瞒着阎靳在边关四处用上那些东西,相信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有冲突发生。”
“真的?好好,瞒着将军,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费松连连点头,想必阎靳就算不排斥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也绝对不会让他们暗中鼓捣的,用也会用在真正的战场上,光明正大的用。
岳楚人轻笑,其实对于北王她真的很好奇,年纪小小就如此心狠手辣,而且还心狠手辣的无所顾忌,说实话,她都有点佩服他了。
她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人,这辈子见过最让她发憷的人就是那个把她捡回去的老太婆。不过这辈子见不到了,她见到了‘她’的身体,发现死了或者无知觉,恐怕她会很痛快的把‘她’一把火烧了。
听着费松讲述边关,讲述军营,讲述他经历过的各种危险,时间很快过去,待得有了醉意时都已经到了午夜了。叮当早坐在屋子边的椅子上睡着了,暖炉冒着热气,再加上喝了一肚子的酒,通身热乎乎的。
岳楚人也有点晕,她以前很能喝,但是自从来到这儿她也没喝过酒,而且这身体还不是那么健康,若不是凭借着她强大的精神力,恐怕早就趴下了。
“太晚了,我回去了。妹妹你好好睡觉,明儿咱们兄妹到处走走,这护国寺我闭着眼睛都能转一圈。”站起身,费松的脸通红,但是却很精神。
“好,小苍子不在,我正无聊的很呢。”站起身,岳楚人步伐还算稳当。
“你睡吧,我走了。”费松转身走向大门,岳楚人也随着走过去,“我送你。”
“不用,你把我送到门口,我还得把你送回来。”费松让她直接去睡觉。
“废什么话,赶紧走。”岳楚人不耐,推了他一把,直接把他推出了门外。
外面,白雪已经铺了一地,银白的颜色映照的黑夜都没那么黑了。
“真好看。”走出来,喝了酒也不觉得冷,瞧着铺满一地的白雪,岳楚人赞叹。
“边关的雪可比这里的大,有时候齐腰深,走路都没法儿走。”费松挥挥手,这种程度的小雪不算什么。
“到时我可得去看看,来这个世界一遭,可不能在这一个地方老死。”仰头看着天空,雪花落在脸上,柔柔的凉凉的。
“那当然好,军中的军医可是都很想见见妹妹。哈哈,这次回去老子有的吹了,定把那群老不休忽悠迷糊。”大声笑,费松的笑声似乎都穿透了夜空。
岳楚人轻笑,“吹吧,你把我吹上天了都行。”
“哈哈,我妹妹爽快。”大力的拍拍岳楚人的肩膀,过大的力气差点把岳楚人拍趴下。
二人走到院门口,费松走出去转身看着岳楚人要她回去,岳楚人点点头,刚欲回身却见费松脸色一变。同一时刻门外一股冷风飘过,血味儿钻入鼻腔,岳楚人眼睛睁大几分,似乎脑袋也没那么晕了,“有人流血了。”
“妹妹快回去,有人围攻将军。”话还未说完,费松撒腿就跑,那速度当真快,好似脚都没沾地,眨眼间就消失在眼前。
一诧,岳楚人走出院门,眯起眼睛朝着费松消失的方向看,黑漆漆的,但借着白雪的反光倒是看到远处的夜空中有几个影子在上下翻飞。隐隐的还有刀剑相撞的声音传来,血味儿也很清晰。
费松的一声大吼从前方传来,在这黑夜格外响亮。
岳楚人微微拧眉,黑夜中她的眼睛异常清亮。似乎很久,其实只是一分钟左右,岳楚人举步朝着前方走去。
越近,血味儿也越重,乒乒乓乓的刀剑相撞声也愈发清晰,每一下都好像用了十分的力量,震得耳朵都发麻。
贴着一个禅院的围墙停下,大约七八米外就是那群打的乱糟糟的人。光线不明亮,也分不清谁是谁,岳楚人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找着费松那敦实魁梧的影子。他完全赤手空拳,有力量的很。
转过视线,岳楚人寻找着阎靳,都是黑色的衣服,挪移的特别快,晃得她眼睛都花了。
“公子!”费松突然喊了一声,岳楚人睁大眼睛,只见一个身影在急速后退着,还有两人在狂速挥舞长剑围攻他,那速度真的很快,岳楚人的眼睛都跟不上,更何况有效的躲避。
阎靳后退,快要退到了岳楚人的眼前,他手上什么也没拿,从敌手夺得的武器早就断了,赤手空拳。
“趴下!”蓦地,岳楚人大喊一声,阎靳毫不迟疑的身子向下坠,整个人躺在地上。同一时刻,岳楚人把手里的东西用独到的手法撒了出去,只是一瞬间,那两个人身子一顿,躺在雪地上的阎靳向旁边滚了一圈快速站起身,那边两人噗通一声趴在了阎靳刚刚躺下的地方。
“救费大胆。”把手里的瓷瓶塞给阎靳,那边费松还在以一敌四。
阎靳接过瓷瓶,有一秒的迟疑,随后转身去解费松的围。
一场突然的激战停歇了,空气中血味儿还在,但却没那么浓了。
岳楚人踱着步子围着那躺在地上的六个人转了一圈,随后抬头,准确的在光线昏暗的黑夜中找到阎靳,“你受伤了!”这几个人都没受伤,流血的是阎靳。
“小伤。”阎靳回答,声音低沉清冽。
岳楚人略有无言的挑挑眉,“看你如此镇定的模样,这一路上都这么热闹吧。”抬腿在地上某个黑衣人的身上踢了一脚,那人发出一声无力的闷哼。
“第六次了。”阎靳依旧沉声回答,听起来他丝毫不觉得烦。
“杀你之心如此坚定,我都感动了。”啧啧两声,岳楚人调侃。
费松重重的哼了两声,“这帮爪牙就像苍蝇,杀也杀不完。”
岳楚人轻笑,“那就一点一点杀。费大胆,赶紧把这几个弄走,寺里人太多,不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阎靳,跟我来,给你处理一下伤口。”抬腿迈过地上的人,岳楚人转身朝着她居住的禅院走去。
阎靳在原地沉默了几秒,随后转身跟上,挺拔的身体恍若一株永远不会倒下的青松,苍劲稳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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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冷玩笑,谎话王
回到禅院,戚峰等人也惊醒了。那么多的护卫,并没有都住在寺中,只余下包括戚峰在内的六个,本来是黑白值班,结果刚刚发生了事情他们都不知道。
看到受伤的阎靳,他们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若是岳楚人有一丝一毫的损失,他们如何谢罪?
“不用在这儿杵着,没什么事儿,就是阎将军的‘朋友’来看他了。回去睡觉吧,都不用紧张。”他们都杵在门口,冷风直往屋里窜。
戚峰欲言又止,看着坐在屋子里的阎靳,随后挥挥手带着人离开。
叮当早就醒了,在岳楚人和费松出去开门的时候她就被冷风吹醒了。并且把屋子收拾好了,此时除却有些酒味儿,倒一切都是原样。
“叮当,把喝剩下的酒拿来。”幸好无论走哪儿她都有带着各种药的习惯,从卧室中把一个小木盒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码放着几十个小瓷瓶。
叮当把酒坛拎过来,找了个茶杯倒出来,酒味儿飘出,很香。
“把衣服脱了。”把折叠起来的纱布浸在酒里,岳楚人走到阎靳面前命令道。
阎靳面色平静,听闻此话倒是迟疑了下,那边叮当转过脸,她还没那看男人身体的勇气。
站起身,挺拔的身姿比之岳楚人要高许多。平淡的动手解开腰带,黑色的劲装看不出血迹,但味道却很浓。
中衣是白色的,鲜红的血一块一块几乎把整个前胸都浸染了。
将中衣脱下来扔到一边,露出肌肉紧绷的上半身。
他看着不是那种很魁梧的人,但通过衣服包裹身体的轮廓能想象得出他必定很结实。结果确实如此,肌肉均匀紧绷,是个很有力量的人。
他有两处伤,虽不是很深,但却因为他以一敌六,过度的用力流了很多的血。
右侧锁骨下有处伤,右小臂有处伤,伤口的形状就是那种长剑的剑尖形状,细长的,两三公分左右。
“坐下。”看了他一眼,岳楚人面色无变化,她若是脑子里没有奇怪的想法,看见什么她都面不改色。
阎靳坐下,垂在肩颈处的黑发因着房间里的灯火而泛着幽幽的光。
拿着沾酒的纱布擦拭着他的伤口,酒不算烈,但碰到皮肉想必也会很疼。
阎靳面色无波,棱角分明的脸庞稍稍转向一侧,那脖颈以及锁骨之间的线条很完美。
“伤口不深,缝合上撒了药,后天就能愈合。”清洗了他锁骨下的伤口,岳楚人抓住他的手腕,清理他小臂上的伤口。
“嗯。”总算发出了一个音,很沉很好听。
岳楚人抿唇,“你还真是惜字如金,你和阎苏应该换个名字。”严肃的很。
“苏儿还未出生时,父亲以为是男胎,便早早的准备好了名字,阎肃。”阎靳平静的说着,可就是他这种平静,却徒生几分喜感。
岳楚人忍俊不禁,扭头瞅着不过三十几公分外的阎靳的脸,“老将军实在太幽默了,真是遗憾没能见见他。”
阎靳微微侧过头来看着岳楚人笑得眉眼弯弯的脸,眸光有几分波动,“你会被他气得无话可说。”
站直身体,岳楚人笑不可抑,“早听阎苏说过,你总是被老将军揍得站不起来,不知现在有老将军几成?”
阎靳抿起的唇角微微上扬,他是在笑,只是表情波动不大,“其实我只是无法与他真正较量,他老了。”
岳楚人慢慢的眨眨眼,倒是很意外阎靳会这样说,但是她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他说道老将军时眼里的敬爱不是假的。
“你们兄妹都很懂事,老将军有福气。”转身去拿药,岳楚人叹道。
看着她修长的背影,阎靳微微垂眸,那么一瞬,他整个人看起来那么干净不染。
撒了些麻药,岳楚人拿着她特制的鱼钩针给阎靳缝合伤口。许是她的针很特别,又或者她的手法很奇怪,阎靳一直都在看着。
而且撒了麻药,他没一点感觉,那平静无波的脸终于出现了别的表情,惊奇。
“觉得很神奇?”扫了一眼阎靳的模样,岳楚人笑道。相信任谁看到了都会觉得神奇,她的麻药与毒品无异,适量的用是外科手术的第一辅助品,若是加量,那可是能杀人的。
“没错,这是什么?”阎靳第一次如此痛快的回话。
“麻药。减轻疼痛的,不过不能过量,不能反复使用。”最后一针勾完,岳楚人剪掉线,随后撒上药。
“若是用在军中,能减轻许多战士的痛苦,军医也会轻松许多。”毫不掩饰对麻药的兴趣,并且他说的是实话。
岳楚人抿嘴笑,酒窝浅浅,“你这是在向我讨?”
阎靳点点头,“可以给我么?”
“你还真是直白!给你完全没问题,不过你可以向阎苏讨要,最近她也在试着配麻药,效果可能差些,不过也会很好用的。”主要配药真的很麻烦,天知道她现在就手里这一瓶了。
“苏儿说过现在在学习医术,没想到收获很大。”阎靳很安慰,能得岳楚人一半的本事,日后他也不会再担心她了。
“所以呢,你不要总是把她忘了,现在无论你需要什么药,她都能配出来,相信她也会很愿意专门为你配药的。”给他缝合小臂,他的手很好看,而且满手都是茧子,这双手,很男人。
“我代苏儿谢谢你。”看着她的手在他的伤口处游走,阎靳沉声道。
“你的谢谢没什么诚意,我还是听阎苏自己来谢我吧。”头也不抬,岳楚人不留情面的将他的谢谢驳回。
抿起的唇角上扬,这一次的弧度很大,且不止是嘴角在笑,眼睛都在笑。剑眉星目,笑得干净透澈,只是岳楚人没看到。
翌日,太阳终于露脸了,一地的白雪因着阳光的照耀晃得人睁不开眼。
寺中的香客,还有僧人合力扫雪,所以从天亮了开始,刷刷刷的声音就不断。
因为昨晚半夜才睡觉,不止叮当,连岳楚人都赖床了。
扫雪的声音不断,终于吵得岳楚人睡不下去了。起床洗脸,走到厅堂把房门推开,入眼的阳光刺得她不得不把眼睛闭上。
“呼!空气真好。”虽是气温低了些,不过空气真的很清新,雪的味道。
“王妃您起了,可用膳?”门刚打开,戚峰就突然出现,看起来他应当是站在门口很久了。
岳楚人点点头,上下的看了他一通,“你一直在这儿守着呢?”
“是,属下奉王爷之命保护王妃,应当寸步不离。”主要是因为昨晚的事,昨晚完全属于他的失职。
岳楚人无语,“你这一天真是变化多端,明明说过从此后只听我的,这转瞬又开始听小苍子的。戚峰,你到底听谁的?”抱着双臂,岳楚人觉得她实在研究不明白他,比女人还善变。
“属下、、、、”戚峰哽住,他只是不想在丰延苍不在时出意外而已。
“你就是担心我出意外然后小苍子回来你没法儿交代是不是?这么简单的话你就不能直白点的说么?怎么越来越像个娘们儿,和你一比,叮当都是大丈夫。”和以前一比真是差太多了,岳楚人摇摇头,叹气表示无奈。
“属下知错,一定会改,请王妃不要生气。”低头,戚峰挺拔的身体罩着一层气弱。
“我没生气,认识你这么久,你的变化太多,我很意外是真的。”抬手拍拍戚峰的肩膀,他可谓是她最得力的助手。
戚峰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垂眸看着地面,思绪万千。
“妹妹你起了,快,赶紧吃饭,不然一会儿真凉了。”费松的大嗓门从院门外传来,岳楚人与戚峰同时看过去,只见他端着托盘,上面碗盘数个,而且正冒着热气。
“费大胆,你这是来给我送早饭了?”一瞧见费松,岳楚人笑开。
“什么早饭啊,这都晌午了。快进来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费松快步的绕过岳楚人和戚峰迈进房间,他一走过,饭菜的香味儿也跟着飘过,香的很。
“有人关心的滋味真不错,费大胆,你也是这样伺候嫂子的?”在桌边坐下,岳楚人笑意盈盈道。
费松在对面坐下,一听这话赶紧摇手,“都是你嫂子伺候我。”昂首挺胸,满是作为男人的傲慢。
“啧啧,够幸福的。”一听他说的话就是在吹,岳楚人也不揭穿,顺着他往下说,费松更是高兴。
“妹子快吃,吃完了咱们兄妹俩在这寺里转转,明天剃度法典,人山人海想走也走不得。”更何况待得法典结束他们就都得离开了,也没有时间谈心了。
“好。”岳楚人痛快答应,心下倒是算计着见见费松的妻儿,他远在边关,鲜少回来,妻儿的日子想必不是很好过。
虽离开护国寺二十几年了,但费松对寺中还是很熟悉,带着岳楚人几乎转遍了每一处地方。戚峰一路跟随,这次当真寸步不离。任凭费松瞪着那牛眼看了他好几次,他依旧不退后半步,精神可嘉。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二人在膳堂用过了晚饭才各自回去,一夜无话。
护国寺的剃度法典正式而隆重,不止有佛家最正统的仪式,官府还会专程来人为仪式做见证。
一早起床洗漱用早膳,而后换上新衣,大家都万分整洁光鲜。
从禅院中出来,岳楚人身后一左一右随行着叮当与戚峰,后面则是五名护卫。当然,这是明面的,至于暗地里有没有岳楚人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她想肯定会有的,戚峰对于前晚阎靳遇上刺客她参与的事情耿耿于怀。
没有直接走向大雄宝殿,而是朝着反方向走去。今日该给阎靳拆线,想必他的伤口差不多都愈合了。
还未走近阎靳居住的禅院,便瞧见站在门口的费松,显然的正在等岳楚人。
“妹子你来了,公子等了多时了。”略显急躁的招手,费松的大嗓门真乃其最独特的象征。
“火急火燎的,那么急做什么?我又不是不会来。”雪白的狐裘披风将她整个人裹住,任是体态高挑,此时看起来也很娇小。
“哈哈,公子也说我太急躁,你总是会来的,无需急。”费松大笑,阎靳和岳楚人说的话倒是差不多。
岳楚人笑看了他一眼,随后迈步走进禅房。
房间中,阎靳显然早就准备好了,外袍不再,上半苫穿着白色的中衣。
“还真是等了很久了,费大胆没夸大。”径直的走到阎靳面前,两只手从狐裘内钻出来,将站着的阎靳按坐在椅子上。
“想来你也不会太晚来,我只是坐了两刻钟罢了。”顺着岳楚人的力道坐下,阎靳动手解开中衣。
门口只有戚峰站在那里,叮当碍于男女有别没进来,他的视线聚集在那两人身上。按照常理来看他们这样很不合时宜,但是怪异的就是这里,他是真的没看出什么奇怪的来。那一刻,他们俩好像性别相同,根本不存在男女之别。
拆线很顺利,岳楚人的针法特别,所以拆线也很容易,两三下拽掉,之于阎靳也如同被蚊子咬了一口的感觉。
费松站在一旁看的瞠目结舌,军中的军医自然也会针对大伤口进行缝合,不过,那技术着实不怎么样。特别拆线时,人会叫的比当时缝合时更撕心裂肺。
“妹子,你这手艺当真厉害,啥时候去军中走一趟,教教那些老不休。”费松在那些军医的手底下就吃过不少亏,至今背后仍有数个蜈蚣爬的疤痕,那都是他们的杰作。
“有时机肯定会去的,这你不用担心,不过还是时间问题。”唇角弯弯,岳楚人因着费松的话,突然生出了在整个大燕推行义诊的想法。走遍每一个城池,那样她也顺势的能将这大燕走遍了。
“你这时间问题可得说准了,三年五年也是时间问题,十年八年也是时间问题啊。”平时说话一根筋,这时候倒是聪明了。
“费大胆,大智若愚说的就是你。十年八年肯定不会,三年五年也太久,两年之内吧,两年之内我肯定能去。”将阎靳小臂上的线拆掉,岳楚人站直身子看着费松道。
“那说准了,到时妹子你失言,哥哥我可亲自回来请你。”拍拍胸膛,费松是当真了。
“好,一言为定。”挥挥手,岳楚人也痛快的很。
“将军你听到了,到时可别说我急躁不懂事。”看向阎靳,费松适时的把阎靳拉进来作证。
一直未出声的阎靳分别看了两人一眼,随后淡声道:“都听见了,谁说话不作数,军法对待。”
岳楚人高高的扬起眉尾,瞅着阎靳那波澜不兴的脸,半晌悠悠道:“敢情你俩这是合伙算计我呢?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至于你把你们军中的军法都抬出来对付我?”
费松笑得牛眼都成了一条缝,阎靳面不改色,与岳楚人四目相对,“军法于女人无用。”
岳楚人的眉梢又上扬了几分,她此时是真的无语了,费松笑得更欢畅,“将军要骗人时谁也看不穿。”说是骗人,逗人还差不多。
抿起的唇角微微上扬,阎靳看着岳楚人无语凝噎的模样微笑,干净纯澈,看的岳楚人也微微愣怔。
这人还真的能开玩笑,和他无趣的冷笑话一样,让她觉得很无语。不过,正因为这无趣的玩笑反倒更好笑。
注视着他笑起来的眼睛将近一分钟,岳楚人叹口气摇摇头,“虽然骗人的段数不高,不过我确实被骗了。你们二位高兴了?高兴了就走吧,免得我忍不住动手,你们俩今儿就甭想走出这护国寺的大门了。”
“妹子别气,哥哥给你赔不是。走走,咱们走,一会儿人多了咱们都挤不进去了。”拖着岳楚人的狐裘,费松大嗓门的呼喝着。
阎靳眸子中依旧荡漾着点点笑意,冷漠的少年在那一刻,变得很温暖。
朝着大雄宝殿的方向走,一行人引得同样往那边走的香客频繁关注,不止是大部分人都知道岳楚人是谁,还因为那‘大鹏鸟’也跟走在他们的队伍当中。就如同个人似的在走路,昂首挺胸凌傲不凡。
费松一直跟着金雕同走,他是喜欢极了它,就算金雕很傲慢,他也喜欢。
“那些人是官府的?”远远的看到一些穿着官服的人,岳楚人觉得好像在宫宴上见过,尽管过去很久了。
“礼部清吏司员外郎,观礼的同时等同于做了见证。”阎靳的声音飘进耳朵,淡漠却很具体。
岳楚人点点头,这剃度法典真的很正式,与她印象理解中的那种剃度仪式完全不同。
走近大雄宝殿,便看到佛殿内已经站了很多的人,玉林老和尚在殿中,还有二十几名的老和尚都坐在蒲团上闭眼默默诵经。后面接近百名的青年和尚有节奏的敲着木鱼,那声音让人由心内感到平和。
许多的香客都聚集在殿外的空地上,几乎上千的人,密密麻麻。
“七王妃,阎将军,这边请。”一个三十几岁的和尚迎过来,引着他们进入殿内,金雕也随着走进去,引得殿内一阵小小的骚动。
在指定的位置停下,距离那高高的金黄佛像是最近的,微微仰头,就好像和佛祖的眼睛在对视。
岳楚人不信任何教派,但此时就这样仰头看着,一种奇怪的感觉由心内滋生。人真的很渺小,小的比不上一粒尘埃。
“咕噜。”身后的金雕低头蹭着岳楚人的肩膀,由嗓子里发出的声音不好听,却能听得出是在安慰她。
扭过头看着金雕,岳楚人笑笑,“我没事,我只是好奇,真的有佛祖么?”轻轻地声音被诵经声木鱼声盖住,几近于无。
“信则有,不信则无。”低沉的声音响起,岳楚人眉峰微动,转过脸看向右侧,阎靳平视前方似乎什么都没做,但那句话确实是他说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岳楚人扯了扯唇角,如若这样她那么她信。请佛祖保佑她这一生无所顾忌放纵不羁,死后遭受任何惩罚她也认了。
诵经一直持续,岳楚人深吸口气,视线从玉林老和尚等人身上划过,不经意看向对面,那几位穿着官服的人正在看着她。
岳楚人看向他们,几人瞬时微微点头打招呼,很客气恭谦的样子。岳楚人也微微颌首回礼,他们属于丰延苍的部下,对她客气恭谦也可以理解。
大概过去了一个小时,木鱼声渐歇,诵经的声音也慢慢停下,整个大殿内外一时彻底寂静下来,外面人山人海好像都不存在一样。
玉林站起身,身上的袈裟华丽隆重,几缕阳光顺着敞开的大门照射进来,袈裟上的绿松石都在闪着光。
先是念了声佛号,随后玉林便开始讲佛,他说的好像是经文,其中意思岳楚人能依稀听懂,但是那些晦涩的字组在一起她却觉得很难顺畅的说出来。
但玉林说的很顺畅,每个字似乎都熟识在心,满身祥和,他看起来就像个菩萨。
听着,看着玉林,岳楚人几乎不眨眼。长这么大她还从没认真的听谁讲过话,这玉林却有这个魅力,不止是她,在场的密密麻麻的人群亦是如此。
大概说了半个小时,剃度的法典终于开始。木鱼声诵经声再起,不过玉林却不再诵经,与其余二十几个大长老亲自为此次进入内门的弟子剃度。
剃度的外门弟子鱼贯的从侧门进入殿中,当真有二百多个人,穿着僧袍,头发简单的束在脑后,不过一会儿就要与脑袋脱离了。
“诶?那是表少爷啊。”叮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大不小,却能让身边的人都听到。
岳楚人回头看她,叮当眨了眨眼,然后动作很小的抬手朝着某个人指去。
顺着叮当的手指,岳楚人阎靳费松戚峰几人都看过去,在已经坐在蒲团上的外门弟子当中找到了那个人。二十几岁的年纪,很清瘦,很白,很秀气的男子。
“他做了和尚,岳大小姐嫁给谁啊!”岳楚人看着那男子,他闭着眼睛在默声诵经,很虔诚。
“好男儿遍地皆是,何愁找不到好夫君。”阎靳低声应道,好似很看得开。
“是啊,好女人也遍地都是,那你说他为什么就做了和尚?”扫了阎靳一眼,岳楚人笑意盈盈。
“或许觉得陪着佛祖比娶妻更有意义。”阎靳回答,不徐不疾。
“他可不如费大胆有志向,连岳尚书的女婿都不愿做,可见是真的想不开。”虽如此说,但岳楚人却是佩服的很。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权贵。”阎靳淡声说着,木鱼声诵经声很大,岳楚人却能听得清。
“阎大将军,你这将来要做驸马的人可不能说这话,假惺惺。”岳楚人挑眉,诚心挤兑他。
阎靳转头,终于看向了岳楚人,面不改色,透过眼睛却看得出他很在乎。“谁说的?”
“记不得了,不过这是秘密不成?那我可以当做不知道。”岳楚人淡定自若,算是报了刚刚他逗弄她的仇了。
“与十公主么?当年的戏言罢了,更何况,去年十公主已与商太尉次子商朔订婚了。”一字一句说着,阎靳觉得这样的传言会对十公主的名誉造成影响。
“是么?看来我还真是孤陋寡闻的可以,又让大将军看笑话了。”岳楚人微微拧眉,这事儿是谁跟她说的来着?说假消息就算了,现今又让她不大不小的丢了个脸。
这边低声言语暗暗相斗,那边剃度仪式已经开始了。玉林与二十余个大长老行走于坐在蒲团上的弟子之间,待得他们走过,一个个光头出现,而且‘爇顶’已经完成,新鲜的戒疤顶在脑袋上,他们已经正式的成为了和尚。
那表公子也落了发,光着脑袋却也很清秀,不过他很轻松满足的模样,看来出家做和尚真的是他所期盼的事。
剃度的仪式就进行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相信不止所有观礼的人腿酸,玉林等人剃发剃的手也酸了。
随着最后一个弟子剃度完成,寺中响起钟声,殿外的人齐念佛号,岳楚人也跟着无意识的念了一句,总算完事儿了。
玉林净手,随后请礼部的那几位官员讲话。待得他们讲过,玉林又讲了一段,期间还特意表达了对岳楚人的感谢。感谢她送来灵物守护护国寺,以及免费举行义诊,佛祖慈悲普度众生。
岳楚人笑得良善点头回应,迎接千多双的眼睛,对玉林如此够意思感到满意,她与护国寺的合作关系更能长久的保持下去了。
剃度法典结束时已经过了晌午,岳楚人带着七王府的人是直接下山回皇城,阎靳却要与外门长老辞行,费松必然得随着阎靳走。
岳楚人要费松回到皇城后带着妻儿去七王府,费松答应肯定会去,几人就此告别分开。
一路下山,人多得很,戚峰与其他护卫六人将岳楚人和叮当护在中间,快速的朝着山下转移。
七王府的马车早在山下等候,在戚峰等人的保护下,岳楚人顺利的上车,下一刻戚峰却敲开了窗子,顺势把一封信递了进来。
“是王爷的信,刚刚送到山下,护卫知晓咱们马上下山,便没送上去。”戚峰的声音淹没在熙熙攘攘的喧闹声后。
接过信,岳楚人倒是很开心,因为信来的很准时。
拆开,眼睛动了几下她便笑起来,门边的叮当看着她满眼好奇,不知王爷又写什么新奇的事儿了。
岳楚人微微摇头,笑容却不改。丰延苍说密卫打听到阎靳回来了,且回来之后便直奔护国寺参加剃度法典。他很假惺惺的说他们通信许久的终于能见面了,又说十公主会很开心如何如何。
岳楚人终于想起来阎靳要做驸马的事儿是谁跟她说的了,就是丰延苍这货。害她今儿没讨到半点便宜,等他回来,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他不可,谎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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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摸腿,真相。(苍归来)
回到王府,岳楚人第一时间先去看了看丰延毅。爱夹答列戚建一直在‘照看’,他的存在相对来说在府中还是个秘密。
他还不错,前几天有点暴躁,所以戚建给他喂了药,现在很消停,而且貌似,还胖了点。
岳楚人还没有想好该怎样安置他,若是随便杀了其实也很简单,但是她还是有些担心丰延苍会不同意,毕竟直到现在,她还没告诉他这个消息,因为丰延苍写信她从来没回过。
翌日,忠域元帅回朝的消息便在皇城传开了,阎靳带着几百的亲兵光明正大的顺着城门进来的,然后直奔皇宫面见丰兆天。
那个时候岳楚人正在七王府数钱呢,她打算明日就去看看那已经交了定金的店面,临街相连的三间店铺,皆是两层的房屋。据戚峰来禀报,三个店铺之间间隔的墙壁已经凿开了,马上可以进入装修阶段了。
本来计划是好好的,第二天却发生了点意外情况,宫里来了人。
“林公公的意思是说,父皇要我进宫给皇后娘娘看病?”坐在大厅中,岳楚人身上披着缀着珍珠流苏的披肩,翘着修长的腿儿,微微挑眉看着那比她还娘的林公公诧异道。
“没错,几位太医都无法治愈皇后娘娘的病,便在皇上面前推荐了王妃您。现在谁人不知,七王妃医术了得啊。”竖起大拇指时还不忘翘着兰花指,林公公略显妖娆的奉承着。
“哦!这样啊。”林公公这样一说,岳楚人显然是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恐怕是有不服气她的人故意为之啊。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想让皇后继续疯着的人可是一直都在看着他们呢。
“七王妃,咱们请吧。”林公公每次来请,都火急火燎,而且与其他太监不一样,他敢上手去拽拉,就是岳楚人这样的也是拿他没办法。
“好,待我换衣服,外面实在太冷,林公公总不好让我这样就出去吧。”瞧着林公公站起来要走过来,岳楚人也赶紧站起来说道,她对付不了这个太监。
“好好,杂家等着。”林公公一掩嘴,那韵味儿,啧啧,看的叮当眼睛都直了。
回到望月楼换衣服,换上厚重的狐裘披风,纯白顺滑的裘毛,水珠儿落上去都会快速的滚落不沾分毫。
粉面桃花,黛眉水眸,怎是一个风情无限了得。
由戚峰装模作样的拿着药箱,亲自护送她进宫。岳楚人坐进软轿,在林公公满意的笑脸中,快速的奔着皇宫而去。
已到了十二月初,气温一直都很低,在王府中都觉得很冷,没想到进入皇宫后就觉得更冷了。可能是因为那高高的宫墙,也可能是因为一望无际的大理石地砖,因着气温低,它们就更冰凉了,所以寒气涌动。
要先去御书房向丰兆天报道,一路上戚峰拿着的药箱也转到了林公公的手里,戚峰在宫门外等候。
御书房附近也不是谁都可以接近的,林公公在一道殿门外停下,岳楚人独自走进去。
踩着台阶走上去,刚踏上最后一阶便瞧见了几个熟人从御书房的大门中退出来,那不正是东城义诊那时去的三个太医么,后来被戚峰强行的给‘送走’了。还当真是有缘分,在这儿又碰见了。
岳楚人勾了勾唇角,“有些日子不见三位太医大人了,天寒气冷,几位看起来面色青白,精神头不太好啊。”
“见过七王妃。”三位明显被岳楚人的话气着了,但又反驳不得,且还得给行礼。
“三位甭客气,不管怎么说,咱们可是合作过呢。”高挑的身子包裹在质地华贵的狐裘披风下,她笑起来的样子更是打眼。
“不敢不敢,七王妃医术高超,而今更是得皇上亲批为皇后娘娘诊病,我等佩服。”一人拱手说着,但幸灾乐祸的神情很是掩饰不住的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岳楚人挑了挑眉,笑得更欢畅,“是啊,承蒙父皇还记得我会那么一点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倒是让各位笑话了。不过呢,皇后娘娘的病我恐怕也是无能为力啊。”叹口气,她很是遗憾的说道。
三个太医也没想到岳楚人会这样说,本来还想看她笑话的,她倒是先‘认怂’了。
“七王妃何出此言?七王妃的医术那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民间都传说七王妃是药佛
转世呢。”让她出丑的心不死。
岳楚人眉眼弯弯,颊边酒窝若隐若现可爱的紧。
“因为啊,因为老天不让啊。三位德高望重的太医大人,你们知道这‘天’是谁么?‘天’可是能主宰所有生灵的,他叫人三更死,无人能活的到五更。”她说的意味深长,想必长个脑子都能想得出。
三个人神色各异,略一寻思,不由得有些惊慌。岳楚人笑得纯善,客气的挥挥手,她绕过他们直奔御书房。
沉重的大门在身后关上,岳楚人深深吸口气,还是这屋里暖和,虽然整个书房飘着熏香,一点也不好闻。
“又胡言乱语了?你这丫头吃点亏就那么难受!”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丰兆天虽如此责备着,但明显因为岳楚人那一番‘天’的奉承而感到开心。
“本来就是他们自不量力,与‘天’作对,会死的很惨。”也没行跪礼,岳楚人抬头看向御案后的明黄身影,还是那般有气魄。
“漂亮话一堆,你当真不去看看皇后再认怂?”丰兆天放下手中的狼毫,抬眼看向岳楚人。
“父皇的话真是难听,认怂?我能听见佛祖说话,佛祖他老人家说治不了了。”她完全顺着他的意思往下演,倒是成了认怂了。
“说你胡言乱语,这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连佛祖的谎话都敢说。”摇摇头,丰兆天明显对她无可奈何。
“我做了那么多的好事,佛祖会原谅我的。”岳楚人回答的也顺溜,丰兆天更是连教训的话也说不出了。
“总之你还是去看一眼的好,堵住悠悠众口。”丰兆天更像是商量,而不是命令。
点点头,岳楚人答应,尽管她不是很想去参观冷宫。
“对了,父皇,听说太子殿下失踪了,如今可有消息?”看着丰兆天,岳楚人问的真诚。
提起这事儿,丰兆天的脸色变了变,鬓间变白的头发使得他看起来有那么几分苍老。“那白术士说,有会邪术的高手去了皇陵,而且把他困住并趁机掳走了太子。老七媳妇儿,朕曾听说,你也懂得一些歪门邪道?”居高临下的看着岳楚人,丰兆天的眼神相当有压力。
岳楚人的眼睛睁大了几分,“父皇这是在询问了解所谓的邪术,还是在试探我?”果然这皇帝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他还知道这事儿。
丰兆天轻笑,那瞬间相当有魅力,成熟的老男人,杀伤力丝毫不减。
“只要他不是往南疆跑,在哪儿都无所谓。只是,他毕竟是朕的骨血,也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朕还记得当年他刚生下来时的样子,哭声嘹亮。”似乎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丰兆天的脸上露出属于作为一个父亲而有的表情。
岳楚人看着他,其实很想问问他记不记得丰延苍刚生下来时的样子。在胎里中了毒,想必刚生下来时吓人的很。丰兆天喜爱丰延毅,却也仅仅喜爱他一个罢了,怪不得丰延苍数次淡淡的嘲讽,不是没有来由的。
“父皇的意思我懂了,一会儿我就去瞧瞧不幸的皇后娘娘去。不过成事在天,我也只有尽力而为的份儿,一切还要看老天才成。爱夹答列”岳楚人的心情没有刚刚那么好,或许是因为丰兆天那意味不明的暗示,也或许是因为他喜爱丰延毅而让她感到反感。
“去吧。”长叹口气,丰兆天点点头,看着岳楚人离开。
从御书房出来,岳楚人抖了抖身上的狐裘,本来她打算折腾丰延毅几天就把他送回来。但是现在她改主意了,待得丰延苍回来,就把丰延毅送给他吧,任他怎么处置。
走出殿门,托着药箱的林公公正等着。气温低,他又等了许久,那白白的脸儿已经发青了。
“我要去一趟冷宫,公公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为免影响了皇后娘娘的心情,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吧,要别人带我去。”虽对这林公公没什么好感,不过他挺好玩的,瞧着他哆哆嗦嗦可怜兮兮,岳楚人也鲜少的善良了一回。
“七王妃说得对,杂家这就把李忠找来,他是宫里的老人了,一定不会出错的。”林公公赶紧顺着台阶下来,他已经冻得脚都麻了。
“算了不用了,我找到人了。”刚走出殿门她就看到了个熟人,而且他也看到她了,正走过来。
“七嫂。”丰延星快步的走过来,
一身华丽的绛色大氅,俊俏的不得了。
“原来是十八爷啊,杂家见过十八爷。”回身瞧丰延星,林公公赶紧施礼。
“行了林公公你快回去吧,有十八在,走哪儿都不成问题。”把林公公手里的药箱拿过来塞到丰延星手上,他替代了林公公小厮的职责。
“七嫂你这是要去哪儿?”托着药箱,丰延星不解。
“给皇后娘娘看病啊,走吧。”拢紧身上的狐裘披风,岳楚人转身就走,丰延星快步跟上。林公公弯着腰,一直到那两人身影不见,这才快速的离开,两条细腿儿似乎都不好使了。
岳楚人与丰延星游走在清冷的宫殿群中,冷宫位居整个皇宫最偏僻的角落,从前殿走过去需要走很远。
丰延星托着药箱,俊俏的脸上有些许复杂。他不喜欢皇后,前几日得知她疯了,他还暗爽了许久。在这宫中就是这么现实,得势时风生水起,能随便的把一个人踩死。但若是倒台了,那就惨了。比如现在的皇后,深居冷宫之中,几乎没人理会她。
“父皇是真的想医好她?我记得母妃那时还说,对于这个结果,父皇会开心的。”丰延星摇摇头,他不明白啊。
岳楚人眉梢轻动,扭头扫了一眼神色略有迷茫的丰延星,“敏妃娘娘真是这样说的?”
“是啊。而且母妃去看了皇后几次,现在连宫人都敢欺负她。母妃觉得她很可怜,所以每次去都给她拿去些她平时爱吃的东西。”丰延星感慨的说道,像他母妃这么善良的,在这宫中找不出第二个了。
岳楚人十分之意外,“敏妃娘娘很善良,若是我的敌人有这下场,我会连着三天放鞭炮。”
丰延星笑笑,随后点点头,“我倒是很高兴,但是当着母妃的面不能表现出来,她会责怪我。”高兴也要偷偷的高兴。
岳楚人轻笑,“今儿你可以尽情高兴,也不知道她疯成什么样了?”虽是这么说,但是岳楚人心里有数。相信不止是她,那些整日身在冷宫里的人也不会有多好,肯定也精神恍惚的。
“我倒是听宫里的人说过,疯起来时大吵大嚷,还会打人。所以宫人没办法,在她犯病的时候都会把她绑起来。”丰延星将得知的情报都告知。
岳楚人唇角弯弯,不禁想起那时陈妃寿诞时见到她的模样,高贵雍容,外表虽不艳丽,但却独具一种别人没有的气质。现今疯了,想必往日的各种风采都不见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就是人生啊。
越往深处走,四周就愈发的冷清,气温很低,这附近就显得更冷了。
丰延星老老实实的抱着药箱领路,路遇某些无人居住的宫殿,他感慨颇多。
“小时候总在宫中到处跑着玩,有的宫里蒿草茂盛,我藏在里面外面的人都看不见。后来我身边的嬷嬷就吓唬我说,那些无人住的宫里都是死了人的。有鬼魂在那儿出没,所以吓得别人也不敢再住。”
“倒确实像闹鬼似的,也只有精神病喜欢往这宫里钻。”岳楚人淡淡道,日后阎苏也要困在这里了,希望她能耐得住啊。
“也只有七嫂会这么说。不过却也是事实,看看母妃,独自一人清冷寂寞,作为丈夫的那个人却不问津。听老嬷嬷说,当年母妃本可以有更好的归宿的,可是她喜欢父皇,非得入宫不可。静姨,也就是七哥的母妃,竭力的阻止,可是最终也没拦住,她还是入宫了。开始几年得宠,后来一直无所出父皇就渐渐冷落了她。不想几年后得父皇宠幸一次就有了我,她又得宠了几年。但是新人年年有,对母妃的宠也就渐渐没了。”丰延星有几分失落的说着,父皇不缺儿女,他又不是很优秀,想为她争宠都争不来。
岳楚人听着,捉摸着敏妃这个人,听起来是个很执着的人。而且,几年不得宠,偶尔被丰兆天宠幸了一次就怀孕了,这个很神奇。
凭子而贵,这个在宫中不少见,不过她却没贵长久,几年之后就又被冷落了,倒是很不幸,或许真的是她手段不够,敌不过其他女人。
“你七哥的母妃,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丰延苍从来没说过她母亲,但是她觉得他对母亲有很深的感情。
“静姨啊,我没见过。我出生的时候,静姨已经去世好多年了。不过听老嬷嬷说,静姨人如其名,是个很安静的人。而且知书达理,擅长诗书,据说当年父皇就是因为静姨的一首诗而纳她为妃的。”
068、恋爱,忠诚
灯火幽幽,雅致的房间静的没有一点声响。床上,女人闭着眼睛睡得熟,男人坐在床边,一只手探进被子中,带着些许戏弄的捏着她滑腻的小腿儿。
半晌,女人一动不动,男人似乎在笑。
蓦地,被子下的腿猛的抬起,用力的朝着坐在床边的人胸口踹去。
男人动作更快,一把抓住踹过来的脚腕,随后稍稍用力向后一拽,床上的人愣是往他的方向挪移了大半个身子。
“小贼,你力气还挺大。”岳楚人猛的坐起身,抬起右手极快的拍向床边之人的胸口。
床边的人微微侧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指间一根银针闪闪发亮。
微微用力欲拉进怀中,而岳楚人本来就是一股大力气坐起来朝着床边的人冲过去的,两力相加,她扑过去,床边的人也没挺住,俩人轰隆一声倒在地上。
“本王走了这么久,没想到你却是胖了这么多,看来你是真的没想本王啊。”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在身下响起,早在俩人同时倒下的时候岳楚人就看到了他的脸,所以此时趴在他身上听着他调侃,她更加用力的压了压他,听着他闷哼,这才抬起上半身看向被压在身下的人。
“姓丰的,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瞧瞧这满下巴的胡子,啧啧,真丑。”嘴上说着难听的话,岳楚人的眼睛却是在笑着,酒窝浅浅,长发散在颈侧,撩拨着丰延苍的脸颊。
俊美的五官更立体了些,眉目间有着掩藏不住的疲惫,下颌上青色的胡茬也相当繁茂,也怪不得岳楚人说他变丑了,往日的飘然优雅都被疲劳所掩盖。
躺在地上,丰延苍笑容轻柔,看着压在身上的人,眸光如水,“连夜赶路,半个月的路程,我六天就到了。”
岳楚人慢慢的眨眨眼,视线在他的脸上游移了一圈,随后抿嘴,“这么拼命啊!小苍子,你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还偷偷的跑到屋子里偷袭我?”刚开始他的手摸上她的腿时她就醒了。她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贼,所以一直等着看他要干嘛。结果只是捏捏摸摸,弄得她痒得很。
“咱们前后到达驿馆,你上楼的时候我一直在看着你。本以为你会用膳或者洗漱一下。谁想你倒头就睡,我也是没办法才偷偷进来。”听到她那么中气十足的和阎苏说话,丰延苍想想不禁轻笑。
“你比我早到一步?那你玩什么神秘?”她穿着薄薄的中衣就这么压在他身上有些冷,直起身子,屁股下软软的,坐在人身上还挺舒服。
“本王日夜不休赶到金州与你相会,不感动?”她坐起来,他也终于能离开硬邦邦的地面了。身上披着黑色的狐裘大氅,里面白色的长袍也有些变了颜色。
“感动个鬼啊,吓着我倒是真的。”他坐起来,岳楚人也赶紧从他腰上站起来,一屁股坐到床上,这才将他整个人看清楚。
瘦了些,一身风尘仆仆的,他说他连夜赶路看来是真的。虽然看起来有点狼狈,不过却更有味道了,有人味儿,尽管人味儿里夹杂了点汗味儿。
“看够了?看够了允许我坐下了?”把身上的大氅解下扔到椅子上,丰延苍走到床边坐下。岳楚人挪到床里面,那厮竟然靴子一脱,潇洒的一挪身子,然后自如的躺下了。
岳楚人瞅着他,唇角有丝丝抽搐,“你打算今儿在这儿住?”一个多月未见,脸皮见厚。
“不然呢?你们一来,将整个驿馆都霸占了。你若是不要我,我就只能住野外了。”他悠然的躺在那儿,说的可怜兮兮,却丝毫不见有离开的意思。明明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你赶我走我也不走。
“姓丰的,你现在脸皮怎么这么厚?”微微倾身,岳楚人抬手去捏他的脸。
丰延苍不动,凤眸含笑,灯火幽暗,他就那么瞅着她,使得岳楚人莫名的有些不适。
收回手,岳楚人钻进被子里贴着床里侧躺着,俩人中间间隔的宽度差不多还能躺一个人。
“南疆如何?”对视着,岳楚人总觉得他的眼神有压力,让她后脊窜凉风。
“不如这里冷,很潮湿。”丰延苍温声回答,好看的凤眸如同被清水荡涤过,泛着光波。
“皇城下了几场雪,很好看。”岳楚人裹在被子里,看着他悠悠道。
“下过雪的护国寺也很好看吧?”丰延苍轻笑,却好似在打听着什么。
岳楚人微挑眉尾,“护国寺的剃度法典我观礼去了,还在那儿遇到了阎靳。而且我还认了一个兄弟,费松。”
丰延苍弯唇,“我知道,不过你们应当是兄妹,你是女人。”兄弟?哪有男人和女人做兄弟的。
“随便,反正一个意思。他那人不错,我第一次见费大胆那样的人,很有意思。”眉眼弯弯,岳楚人看费松很顺眼。
“费将军是个很直爽的人,值得结交。”丰延苍评价,并且很放心。
“我见到阎靳时吓了一跳,没想到他那么年轻,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彪形大汉来着。”眨着眼睛,岳楚人实话实说。
丰延苍微微扬眉,“那又如何呢?”
“如何?不如何啊,只是和我想象有出入罢了。你那是什么表情?你说谎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不是说阎靳将来要做驸马么?还跟什么十公主的。阎靳说根本没那回事儿,而且那个十公主已经和别人有婚约了。”岳楚人猛的想到这茬儿,这个谎话王。
丰延苍面不改色,眸光幽深的瞅着她,“就算他不是做十公主的驸马,也会做别人的驸马,迟早的事儿。”
岳楚人一时间哽住,他不疾不徐的语气,淡定自若的表情反倒把她噎住了。
“反正日后不许胡说八道,你说的我都当真了知不知道?”她这个外来人不了解实情,他说的大部分事情她都当做真的。
丰延苍轻笑,抬起手臂搭在被子上,被子下就是她的腰,他找位置找的很准确。
“这些日子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他稍稍向床的里侧挪了挪,俩人的距离近了些,岳楚人不由得有些脖子发热。
“那可多了,还有好几件大事儿呢。太子失踪了你知道吧?他现在在哪儿你知道么?”稍有得意的看着他,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丰延苍稍稍思考了下,然后摇了摇头,“难不成是天下无敌的王妃做的手脚?”
岳楚人抖着肩膀笑了两声,“没错,他现在就在府里。”
丰延苍很是‘惊讶’的看着她,“当真?”如若细看,就会看到那双凤眸里满满的都是压抑不住的笑。
“十二万分的真,待得你回去就看见了,养的白白胖胖的。”岳楚人止不住自得,尤其看着他那么惊异,她更是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
“他在皇陵都能被王妃捉住,王妃当真厉害。”似有赞叹的微微颌首,丰延苍一副及不上的模样。
“咱俩唯一的差别就是我胆子大,你不敢做的,我都敢做。”这话完全发自她内心,她就是这样想的。丰延苍是很聪明,但是他有各种顾虑,而她就没有。
“王妃所言极是,日后还要多多仰仗王妃啊。”叹息着,丰延苍全权托付。
“少假惺惺的,你回来了不是就得进宫复命?那明儿就走么?”想起宫里那个只喜爱丰延毅的丰兆天,还有那个凶手敏妃,她就十分的不想要丰延苍进宫。
“正常的速度,我现在刚过南山关。”言外之意,他的行踪是个秘密。
岳楚人轻轻的点头,“所以你打算金州义诊完毕后与我一同回去喽?”
“有何不可啊!王妃的义诊阵容如此大,一人指挥全局,本王又怎能不出力?”而且不止是义诊一件事,朝廷派发新年物资也一同进行,当他得知这事儿的时候同样很意外,她居然会把事情做大到这种地步,把当地官府的事都抢了。
“指挥全局算不上,反正由我来做这些,你父皇比较放心,因为我不会把那些东西往自己的家里搬。”虽她算不上什么光明磊落的人,但还不至于贪污那些东西。
丰延苍轻笑,似乎不知不觉中,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不少,呼吸之间的气息能够清楚的打在对方的脸上。
“若这次你做得好,估摸着以后这样的事都归你了。”能信任的人少之又少,偏偏她又不屑做小人,丰兆天自是放心。
“那好啊,我日后行走天下,都有禁军跟着,也不用担心小麻烦。”视线稍稍离开他的脸,岳楚人有意识的躲避着他的呼吸。
“你觉得靠谱就成,能者多劳,谁让王妃如此能干?”看着她到处飘忽的眼睛,丰延苍温声道。
“这话我爱听。”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然后躺平身子,再然后慢腾腾的侧身,最终背对他。
丰延苍在她身后笑,笑得岳楚人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困了,睡觉吧,明儿还有好多事儿要做呢。”面对着墙壁,岳楚人悠悠道。
“睡吧。”他的手臂依旧固守在她的腰间,身子贴过来,在这个气温中,两个人靠的近会温暖许多。
闭着眼睛,岳楚人觉得若是按照她的脾性,她或许应该早在他躺在床上时就一脚把他踢下去。只是,她没那么做,那么在她潜意识里,丰延苍应当是个特别的存在吧。特别的人?她还从没遇见过特别的人。
“小苍子,你不许乱动。”半晌,岳楚人出声,低低的声音,有些迷迷糊糊。
“好。”丰延苍回答,眉宇间疲惫之色渐消,在岳楚人的呼吸均匀之后,他们的距离又近了些,最后,她落入了他的怀中,睡得深沉。
翌日,太阳初升,驿馆中就喧闹起来。皇城中的禁军,七王府的护卫,还有护国寺的医武僧,就算众人都不说话,但是来来往往上楼下楼,那声音也足够把深眠中的黑熊都吵醒。
依靠着背后的温暖,岳楚人悠悠睁开眼,入眼的是墙壁,还有一只从她脖子下穿过去的手臂,而她此时枕着的正是这条手臂。
有瞬间的愣怔,随后她便想起了昨晚的事儿,丰延苍回来了。
“小苍子,快起床。”声音有些沙哑的嘟囔着,岳楚人边起身边把压在身上的他的另一条手臂搬开。
“早就醒了,若不是你压着我,现在我恐怕已经用完早膳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脑后响起,岳楚人微微拧眉,回头,丰延苍正躺在那里满目微笑的看着她呢。
“少说的那么恶心,谁压着你了。赶紧下床,今天还有很多事儿呢。”今天去看场地,然后搭建棚子,还要宣传,明日义诊。
丰延苍优雅的起身,尽管身上的衣服被压的皱巴巴,不过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度。
“若不是你压着,那我的手臂为什么还没有知觉?”走到门口,门口旁的衣架上已经摆放好了新衣服。
“需要给你扎几针不?保证马上有知觉。”坐在床边穿衣服,岳楚人哼道。
丰延苍轻笑,风雅的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一字一句道:“本王要更衣,王妃打算帮忙呢?还是帮忙呢?”
系腰带的岳楚人动作一滞,刷的抬头瞅着他,眼睛睁得老大,“姓丰的,你又抄袭我的话!”
丰延苍笑,“你的话说起来很痛快,借用一下。”
“换你的衣服吧。”把狐裘披风拿起来,岳楚人快步走出房间,不忘出去后把门关上,免得某人泄春光。
出得房门,已经等在外面很久的叮当迎上来,圆圆的眼睛笑得都成了一条缝,“王妃,王爷回来了哦!”一边说着还一边点着下巴,表情暧昧的很。
“你们也知道了?”岳楚人挑了挑眉,看来整个驿馆都知道了。
“当然啦,一早就看到严青护卫等人啦,他们都是和王爷一同去的南疆,他们回来了,王爷自然也回来了。”叮当抿着嘴笑,幸好这驿馆都被住满了,没有空余的房间,他们俩终于住在一起了。
看着叮当那表情,岳楚人无语的挑了挑眉,不做解释的转身往楼下走。
楼下,阎苏正坐在大厅中用饭。一眼瞧见从楼上走下来的岳楚人顿时笑开,“哎呦,久别胜新婚啊。楚人啊,是不是很累?若是累,今儿就别出去了,一切交给我就行了。”
“去你的,他大半夜的突然出现,像个鬼一样吓了我一跳。”走到阎苏对面坐下,叮当把筷子递过来。
阎苏抿嘴轻笑,“小两口许久未见,是不是觉得好像分开了半辈子了?”
“你还想打听什么啊?我们俩的闺房秘事你都想知道?”吃饭,岳楚人翻着眼睛,十分不乐意。
阎苏笑不可抑,岳楚人无话可说的时候可是很少,难得一见啊。
“老七,早啊。”楼上有人下来,阎苏抬头,正是丰延苍。一袭白袍,外罩着质地厚重的长衫,在这屋子里倒是不会冷。
“许久未见,一向可好?”步伐风雅的从楼上走下来,丰延苍不同于昨晚一路风尘的模样,干净清爽,眉目俊雅。
“当然好。不过楚人可就不怎么好了,对某人日思夜想,人都瘦了一圈了。”阎苏调侃着,看着对面已经瞪眼的岳楚人,她说的愈发起劲。
丰延苍在岳楚人身边坐下,听闻此话,不禁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笑道:“是么?我倒是觉得她胖了不少。”
阎苏的表情更是暧昧,随后啧啧道;“还是老七你亲手感受过知道的清楚,像我这样只看外表是看不清的。”
“行了,你们要叙旧请移驾,我还要吃饭呢。”实在受不了阎苏的言语,岳楚人的耳朵都发烧了。
阎苏轻笑,丰延苍却不甚在意,凤眸含笑,似乎心情还不错。
吃过早膳,岳楚人丰延苍以及阎苏还有早上睡过头只来得及喝了一碗粥的丰延星带着一众护卫皇城禁军浩荡的进入金州城内。
金州是比较富裕的城池,生活节奏相较于缓慢,虽距离皇城这么近,但好似一点也没有被影响。
进入城内,百姓似乎才刚刚起床,街边的面摊儿也刚刚开业,油炸油饼豆腐花儿的味道飘荡在空气中,好闻的不得了。
大部分的人都没来过这里,尤其岳楚人,这里完全是古色古香,比之皇城有味道的多。
坐在马车里,车窗全部敞开,能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景色。
岳楚人与丰延苍同坐一车,她整个人靠在窗口,眼睛几乎不眨的看着外面。
丰延苍坐在一侧,满身风雅,凤眸含笑恍若荡漾着一层水波。
“这金州看起来真安逸,就算是生活艰难,也依旧幸福。”书生张先半个月来到金州,这里的情况她大部分了解一些。平均看起来是很富裕,但艰难的百姓还是不少。
“不比皇城腥风血雨,自然安逸。”丰延苍温声回答,只有生活在皇城的人才能了解那种感觉,只要有一点动静,都会坐立不安。
岳楚人扭头看向他,晶亮的眼睛如同闪光的宝石,“小苍子,我打算年关过后,就在大燕全国内进行义诊。逐个城池走,这样就能走遍大燕,你觉得如何?”
丰延苍微微扬眉,对于她这个想法感到意外,“想法固然好,但年后的情形会有些复杂,最好延后半年左右。”
“情况复杂?你们又要做什么?”岳楚人把窗子关上,不眨眼的盯着他问道。
丰延苍微微摇头,“不是要做什么,而是我奉命查找宁誉叛国的证据,走了一趟南疆查找到一些,但是还差一分很重要的名单。”这个本来是密旨,但岳楚人要自己行走大江南北,他自然不放心。
岳楚人微微拧眉,“真的?这事儿为什么交给你?你在礼部吧。”调查这事儿的应该是刑部,或者是大内密探什么的,怎么也轮不到丰延苍啊。
丰延苍薄唇勾起,那弧度好看到爆,“为什么不能交给我?我很差么?”
“不差不差,你很厉害行了吧!不过你说的名单,关于什么的名单?”岳楚人很想知道。
“宁誉党派内部人员的名单,他的人脉盘根错节。宁誉入狱的这几个月,朝上一直暗有动荡,地方亦是出现数起大规模的不明人士闹事。”说起这个,丰延苍的神色也暗沉了许多。
岳楚人微微点头,“那你继续查你的事,我继续我的义诊兼游玩的大业,两全其美。”竖起两根手指,岳楚人挑着眉尾悠悠道。
丰延苍抬手抓住她那两根手指,笑得凤眸弯弯,“不行。”
“怎么不行?我也不耽误你,你也不会耽误我。”任他抓着手指,岳楚人拧眉,眸光凌厉。
丰延苍不为所动,她那模样也吓不到他,“虽不会耽误,但是我们会分开。那就不止是一个月不见了,或许半年,一年,两年。”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身子向后退了退贴在车壁上,“你会想我?”
“你说呢?”笑出声,丰延苍忍俊不禁。
“笑什么笑?你喜欢我?”刷的甩开被他抓住的手指,岳楚人终于把这句话问出口了。
丰延苍扬眉,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不然呢?”
“不许反问,只需回答。喜欢,或,不喜欢!”正色,岳楚人不眨眼的盯着他,颇具压力。
“喜欢!”与她对视,丰延苍轻轻的说出这两个字。
岳楚人面色无波,其实心脏已经停跳半拍了。
她原先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她计划的是,丰延苍会说不喜欢,或者会温柔的笑着说,喜欢是什么东西?然后她就会说,‘既然你也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咱俩就是朋友关系。朋友自然要支持朋友的事业,我会支持你,你也要支持我。’
然后这样就万事大吉了,从此后,他再摸摸索索她就可以像以前那样对他不客气了。
不过现在他很淡定的说出喜欢两个字,她、、、、、
“呵呵,怎么了?”看着她连眼睛都不眨,丰延苍笑得畅快,如水的凤眸似乎还荡漾着一丝得意。
“哦!”默默的点点头,岳楚人扭过身子看向对面的车壁。
“在你说你的来历时,记得我说过,你永远都是七王妃。你不会忘记了吧?或者,你根本就没记得?”看着她白皙的侧脸,丰延苍温声的一字一句道。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我也说过,咱俩没有婚礼,没有戒指,没有爱情,你是什么丈夫?我是什么妻子?”
丰延苍静静的看着她,一时间车内只能听到车轮轧轧的声音。
“我该如何做?”半晌,他终于开口,他理解了岳楚人的意思。
岳楚人扭头看着他,“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点你必须清楚,若是你想与我共度一生,那么你只能娶我一个,不能包二奶不能有小三儿。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只能归我一个人。你不能欺负我,不能算计我,不能欺骗我。到时老了,我牙齿都掉光了,在你眼里,我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一口气说完,岳楚人长长舒口气。
丰延苍微微扬眉,“这些都是要求我的,你呢?”
“我?我自愿的姓你的姓,这辈子只有你这一个老公,绝不出轨。就算你老了,丑的没人样儿了,在我眼里你也绝对是最俊的那个。这世上只有我能欺负你,别人若是敢对你动一根手指,我就把他挫骨扬灰。”举起一只手做了个一剑杀的动作,狠厉的眼神绝不是说大话。
丰延苍笑容满面,然后动作优雅的点点头,“很好。”
岳楚人眉眼弯弯,“到时我们每个人都在无名指上戴上一枚戒指,那戒指叫做忠诚之戒,谁若是出轨,就砍掉手指。”这话绝对是咬牙切齿说出来了,相信若这事儿发生在丰延苍身上,那绝对不是砍手指能解决的。
丰延苍笑容加深,“不如换项坠吧,谁背叛了,就把头砍下来。”
岳楚人绝对被震住了,这么狠的话也敢说?他还真是不怕死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既然你没有疑义,那我们现在就属于恋爱关系了。”说道恋爱俩字,她眼睛转了一圈,心跳加速两拍。
丰延苍忍俊不禁,“虽我不太明白‘恋爱’为何意,但我会试着了解并做到的。”
“嗯,好。既然我们都是恋爱关系了,那我就不能扔下你自己在皇城了。好吧,义诊的事延后,年后我会专心经营药行,一些细节我都想好了。”模仿现代的商业模式,再加上牢靠的后盾,前景相当之可观。
“日后你成了巨贾,可别见异思迁,要砍头的。”凤眸弯弯的瞧着她,丰延苍悠悠道。
“去你的,就怕你这古人禁不住诱惑。”推了他一把,岳楚人冷叱。
顺势抓住她的手,稍稍用力把她拽进怀里搂住,“咱们是恋爱关系,再这样搂抱应当不过分吧?”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丰延苍低笑道。
倚靠着他,岳楚人抿嘴,眼睛却在笑,“不过分是不过分,不过你最好别那么主动,要是想抱你,我会动手的。”
“哦?主动的投怀送抱么?我喜欢!”一看就知道她在说大话。
岳楚人撇嘴,面上不屑,心下感觉却很好。恋爱就是这感觉?怪不得大家都要找个人恋爱,就这样谈一辈子也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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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女中丈夫,男中娘子
义诊的场地定在金州城内的高桥旁,经流城内的一条河,河上架着一座桥,桥北侧的岸边是一大块的空地。
夏季时,每到夜晚这附近就有很多的百姓遛弯儿,或是一群孩子疯玩。现今天气冷了,十天的一场大集市也都在这里。
场地是由当地官府推荐的,丰兆天早在岳楚人他们来之前就给金州官府送了道圣旨,命令当地官府配合义诊,但不许高调。所以昨日他们到达了驿馆,也不见官府来人。
不过今日他们到达了高桥,官府的人却已经等在那里多时了。金州府尹专程前来,可能等的太久,坐在轿子里也冻得脸都白了。
丰兆天下的圣旨只说明七王妃十八皇子会来,当丰延苍也出现的时候,着实把府尹惊着了。
“下官见过七王,不知七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七王恕罪。”无论是岳楚人还是丰延星,他俩都没什么品阶。在场唯一身上带品的就是那押送物资的禁军副统领,但他只不过六品,府尹从正四品,自是比所有人品阶都高。
但丰延苍不止封王,现今身兼礼部侍郎一职,哪个都能让在场所有的人跪下叩头。
身披纯黑的狐裘大氅,通身黑亮的颜色使得他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压力。丰神俊朗,在这冬日里成了一道风景线。
“府尹无需多礼,本王不请自来,希望不会给府尹造成压力。”眉目温和,他的声线也很轻淡。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府尹连连拱手,随后给岳楚人与丰延星见礼,自是不敢怠慢。
“这儿的确宽敞,到时人多杂乱,出现任何情况也不会乱套。”岳楚人无心搭理那府尹,与阎苏站在一处淡淡道。
阎苏点点头,“虽是宽敞能容纳许多人,但当地官府的人最好不要在场。你看看,远处那些朝这边张望的人,瞧见府尹的轿子在这里,都不敢过来。”看向远处,阎苏轻声道。
“说得对。”岳楚人撇了撇嘴,不管到什么时代,百姓都怕官。
七王府的护卫运送搭建棚子的材料陆续抵达,戚峰是岳楚人的传话筒,指挥着众人找好位置,然后开始搭建临时的棚子。
府尹赶忙吩咐当地的官兵帮忙,岳楚人本想要他们都滚蛋,丰延苍却冲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管。
哼了哼,岳楚人瞪了他一眼,现在就开始不听她的话了!
丰延苍却不以为意,笑容依旧。府尹陪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说话,现今太子失踪,生死未明,他对哪个王爷都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最后坐上皇位的会是哪个?
丰延星还是那无忧的模样,那日在宫中的事都忘了,只记得他带着岳楚人去冷宫,然后岳楚人把他拉到另外一个无人居住的冷宫,后来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他在那无人的冷宫里睡了一下午,冻得他手脚都麻了。
后来想想,肯定是岳楚人算计的他,不过他想她应当是没恶意,本来脾气就怪,冷不丁的扎他一针算不得什么事儿,她还总是给七王府的护卫下毒呢。和他们比,他还不太惨。
能随行着来金州义诊,他特别高兴,母妃得知这个消息时也很开心的。虽他刚开始学习分辨草药,但现在给他个单子让他抓药他肯定能做好。
“七嫂,苏儿姐,他们在这儿干活,咱们不如去城里转悠转悠?”朝着岳楚人和阎苏走过去,丰延星笑得可爱,现今他聪明的很,在这俩人面前绝对摆出讨巧的笑脸来。
岳楚人扭头挑着眉尾上下打量他,“直接说目的,别拐弯抹角的。”
阎苏轻笑,“莫不是你想买些稀奇的东西给敏妃娘娘带回去?”
丰延星笑嘻嘻的点点头,“是啊,听说金州的冰皮糕点做的特别好,虽宫里也有做的,但那味道始终和这里的两个味儿。”
听到敏妃,岳楚人的眸子闪了闪,“近来敏妃娘娘的身体还好么?”
丰延星摇摇头,“天冷了,她几乎不敢出屋。手脚冰凉,睡觉也睡不好,经常噩梦连连。”
“前些日子你给拿回去的药她没吃么?”阎苏问道。
“吃了,不过她说太苦了,吃了胃里会很不舒服。”丰延星神色黯然,敏妃那个样子,他更是不能离开她独设府邸。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笑得有点冷,“敏妃娘娘的身体着实太单薄,不过总是噩梦连连,恐怕还是心病。十八啊,待得回去,你转告敏妃,若有心事可以自己在屋子里都说出来,就算没人听到,说出来也会舒服些。”
丰延星点点头,认真道:“我会转告母妃的,谢谢七嫂。”
“呵呵,不客气。”转过身看着已经被冰冻上的河面,岳楚人面无表情。
阎苏有着一双能扫描到任何事的眼睛,注意到岳楚人不寻常的神色,随后找了个借口支开了丰延星。
“楚人,敏妃娘娘她怎么了?”看着岳楚人的侧脸,她的心智与年龄可是相差很多。
“没怎么啊!心病还需心药医。在那个宫里,谁没做过一两件丧尽天良的事儿。心里有愧日夜难安也正常,我只是给出个主意让她排解排解罢了。”语调有些讽刺的说着,阎苏却不解她为何要讽刺敏妃?
“在说谁心里有愧日夜难安呢?”丰延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笑意,以及难以忽视的温柔。
岳楚人正了正脸色,随后扭过头瞅了一眼走过来的人,嗤笑一声,“说你呢。”
“本王又做了什么让王妃不开心的事儿了?”扬了扬眉,丰延苍走到她身后,微微歪头看着她白皙的脖颈。
“你们俩能不能不要这样腻歪?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瞧着他们俩说话时那语调,那眼神,那姿态,阎苏抖了抖肩膀很是受不了。
岳楚人斜着眼睛扫了她一眼,“不喜欢看你可以转过去,又没请你欣赏。”
“王妃此话有理。”丰延苍附和,听得阎苏几欲‘呕吐’。转过身走向一边,她可得离远点,不然今早上吃的东西都会吐出来。
阎苏离开,丰延苍走到她身边,手从披风里拿出来,拽了拽她身上白色的狐裘披风,“做什么总是无缘无故的生气?就算我长了十个脑袋,猜你的心思也不够用啊。”
岳楚人慢慢的眨了眨眼,“我没生气,我若生气早就动手了,哪有闲工夫让你猜。那个什么什么府尹,你让他留下干嘛?你瞧瞧远处的那些百姓,都吓得不敢靠前儿。”
丰延苍环顾了一圈,随后温声道:“他们不是害怕,义诊是明日,今日这里提前做准备,他们自然不会都跑过来捣乱。”
“反正明儿让那个府尹滚远点,今儿若不是你来了,恐怕他还懒得理我们。”瞧着那巴结的样子她就看不顺眼。
“好。”丰延苍微微摇头,最终还是答应。
斜睨了他一眼,岳楚人撇嘴,眼睛却是在笑,“明儿义诊完事儿,后天咱们在这城里逛逛?听说好吃的不少。”
丰延苍微微偏头看着她,闻听此话不禁微笑,“可以啊,不过明天过后所有人都认识你了,在街上行走恐怕会有不便。你须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认出来又如何?我又不是见不得人。”轻叱,与他说话,她满身都是刺儿。
“见的人,如此漂亮,怎会见不得人。”手指游进她的披风里,然后准确的找到她的手抓住。
哼了哼,岳楚人眼睛弯弯,她确实很漂亮。
将近大半天的时间,接近晌午时棚子才搭建完成。比之在皇城时那两次的都要宽阔很多,而且临近一旁留出一块大场地来,那儿用来给家庭困难的百姓的发放新年物资银钱。
府尹一直陪同着,待得棚子搭建完毕,府尹邀请丰延苍过府上用膳,很诚心的邀请。
丰延苍看了一眼挑着眉梢的岳楚人,随后笑道:“下次吧,此次义诊父皇很重视,周府尹想必也是了解的。明日你无需到场,亦无需动用官兵。待得本王回宫,自会在父皇面前提起周府尹。”言外之意,会替你美言的。
周府尹连声道谢,随后带着官府的人迅速撤离,恍若一阵风。
“个个地方的官员你都要收拢?何必这么麻烦。”瞧着他在那儿假惺惺的说话,岳楚人都替他累得慌。
“不能总是靠你,在我力不能及的时候你再出手,如何?”牵着她的手往马车的方向走,丰延苍温声说道。凤眸如水,却有一抹毋庸置疑的固执。
“随你便吧,看不出来你废话的功力也挺高的,说那些没营养的话,越说越起劲儿。”岳楚人讽刺,其实更多的是觉得看到了他的另外一面她有些不喜欢。一直笑着,但是眼睛却一片清明,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刚刚认识的那个时候。
“从哪儿看出我越说越起劲了?和你说话才是越说越起劲。”微微倾身撞了她一下,把她撞的趔趄,他再用力把她拽回来,看着她摇摇晃晃,笑得开心。
岳楚人不乐意,却任他动作,却没张牙舞爪或是训斥他。
坐上马车,一路朝着驿馆返回。丰延星还惦记着给敏妃买些稀奇的东西回去,他与阎苏坐一辆车,走到店铺林立的街上,便与众人脱离了。
“不是想要到处看看,十八与阎苏都去了,你也去吧。”与岳楚人坐在一侧,他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看着她翘着二郎腿闭着眼睛像大爷似的,轻声道。
“别说话。”微微蹙眉,岳楚人有着随时能入定的本事。
丰延苍扬眉,握着她的手用力,夹得她指节都白了。
“哎呀你烦死了。”甩开他的手,岳楚人瞪眼瞅他,“我在看何庆做什么呢,你怎么总捣乱?”
“我不知道你在与何庆做精神交流,以为你不舒服。”微微皱起眉峰,丰延苍也有些无辜。
看着他那样子,岳楚人长舒口气,“我不说话就肯定是在做事,以后别捣乱,乖啊!”抬手拍拍他的脸,随后自顾自的闭上眼睛,如同哄不听话的偏房,又像是拍打宠物。
半晌,丰延苍微微摇头,关系是近了,但她的毛病也愈发的多了,现今已经到了随意训斥他拍打他的地步了,完全不掩饰。
回到驿馆,马车停在驿馆前,岳楚人却仍旧一动不动,没办法丰延苍也陪着,他都听到了她肚子在咕咕叫,可是却依旧没动静。有那么一时,丰延苍都觉得她入定的功夫要高过玉林方丈,连饥饿都可以忽略。
去逛街的阎苏与丰延星也回来了,俩人几乎比他们迟到了半个时辰,可想岳楚人入定了多久。
俩人下车,瞧见丰延苍与岳楚人的马车还停在大门口,不由走过来。
“这是在做什么?”掀起厚重的帘子,一眼就瞧见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岳楚人,一旁丰延苍眸光如水的看着她,这场面有些奇怪。
丰延星把脑袋凑过来,看了看岳楚人,又看了看丰延苍,“七嫂在练功?”
“你们先回去吧,她在忙着呢。”丰延苍的语气略有无奈,他帮不上任何忙,能做的只有等着了。
阎苏睁大眼睛满脸不解,丰延星同样摸不着头脑,瞧着这场面不想走。
就在此时,岳楚人猛的长吸一口气,像是许久没呼吸过空气那样,喉咙都发出了怪异的声响。
三人同时看向她,丰延苍抓住她的手,“怎样了?”
睁开眼睛,岳楚人急促的呼吸,抬手抚着胸口,“何庆身上的奴蛊失效了。”所以她的头有点疼。
丰延苍神色一紧,阎苏也同样一诧,“谁做的?”
摇摇头,岳楚人深吸口气,“刚刚上车就感觉到何庆很害怕,我就想看看他在干吗。但是一团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只是很恐慌。就在刚刚,我和他的联系一下子就断开了。”看来是高手出现了,居然杀死了她的奴蛊,虽不知何庆是否死了,但不死也得残废。
丰延苍神色沉暗,阎苏同样有些紧张。至始至终,她还未听说过有谁比岳楚人厉害,她的毒,她的蛊,样样都是精品。她的奴蛊,戚建研究了多时,仍旧研究不透,现今居然有人给破了?
“那人实力几何?”他在南疆亦是遇到了不少下乘的巫教教徒,能与岳楚人媲美的根本就是零。
“还不知道,何庆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他可能都没见到那个人。”摇摇头,她的头很痛。
“先休息吧,着急也无用。”握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凉,她一向都很暖和的。
“嗯。”点点头,岳楚人起身走下马车。
阎苏与她并肩走进驿馆,丰延星不明所以却直觉事情很严重,抱着买来的东西跟在丰延苍身边。
直接走回二楼,脱下披风,身子一歪躺在床上,看着帐顶,岳楚人微微眯眼,想着那个能杀死她奴蛊的人到底是什么阶段。
巫教的教圣么?何庆离开大燕便回到了南疆,一段日子以来一直在南疆京都与巫教的教徒联系。他所联系过的都是圣教子,等级最低的那种。他试图要见南王的那个宠姬,但是却没能见到。
后来他与另外一个圣教子去了南疆西方,那里圣教子也特别多,没有任何奇怪的。
几天前他还在那里联系到了几个圣教子,询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圣教姬或是更高级的长老,但结果都是否定的,谁也没见过。
可今天突然就这样了,他或许是在睡觉的时候被抓住的,否则她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房间的门开了又关上,丰延苍步履从容的走进来,右手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
“先喝了,在车上时,你的肚子就在叫了。”在床边坐下,他俊逸的眉目泛着淡淡的温柔。
岳楚人眼睛一转看着他,“回去之后我要闭关一段时间,这次可能遇到高手了。”她一直在估算着巫教教圣的能力,现今遇上了,她还有点担心,若是斗不过,她只有死路一条。
丰延苍点点头,好看的凤眸中荡漾着淡淡的纵容,“好。不过,我相信你。”
唇角弯弯,岳楚人笑起来,翻身坐起,面对面的看着他,乐道:“我告诉你,我们这个圈子,除非不斗,若是斗上,只有死活两条路。以前我对付别人,那都是玩玩的,是我低估他们了,一直都用最低等的教徒麻痹我。”撇嘴,岳楚人觉得自己中计了。
丰延苍把手里的汤碗放下,然后握住她的手放在掌中轻轻的捏着,“巫教中的高手屈指可数,散布在天南海北。更何况他们不知你的底细,自是不敢冒然前来,你无需着急。再言,我是真的相信你。”凤眸恍若一潭深水,让人看着看着就不由得一头扎进去。
岳楚人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看着他一点点的向自己靠近,他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之后便是预料到什么的轻笑。
咬住下唇,抓着他愈发的靠近自己,就在两张脸要贴上时,手上猛的一用力,丰延苍没有任何防备的就倒下来,同时她身子侧开,他整个人就趴在了床上。
“呵呵,上当了吧。姓丰的,瞧你刚刚笑的那么恶心,你脑子里想什么呢?”趁着他翻过身,她腿一抬,刷的坐在他的肚子上,如同骑马。
被压着,丰延苍长长舒口气,似有遗憾和无奈的摇摇头,“我想多了。”
岳楚人笑得得意,折磨折磨他,似乎头也没那么痛了。
“你都想什么了?说来我听听。”微微倾身,双手撑在他脖颈两侧,头发散下来,将两个人的脸隔离在那一小片区域内。
丰延苍微微扬眉,那模样好看的要命,“真的想听?”凤眸幽深,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移,意图很明显。
“说。”看了一眼他纤薄的唇,岳楚人的耳朵有些热。
“在想,你的唇是否如你的手那般温热。”一字一字的吐出,轻柔的声音击打着她的耳朵,让她不止耳朵发热,连心跳也加速了。
无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岳楚人深吸口气,“虽然很色,不过我也想知道,你的唇那么薄,触感会不会和纸一样。”
话落,她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靠近他,四目相对,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却强撑着没有挪开,因为她真的很好奇。
叩叩!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敲响。岳楚人动作一顿,丰延苍微拧眉峰,明显不悦。
“七哥,厨房把饭菜做好了,我给你们送进去!”丰延星的声音在外响起,随着他说完,门就被从外打开,他端着托盘迈步走进来。
岳楚人刷的从丰延苍的身上翻下来,拧着眉头不顺心,脸却是红的。丰延苍躺在那儿,只有下半身露在床外,俩人形迹可疑。
丰延星也不迟钝,迈步进来就瞧见此景,也是一愣。随后低头,“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
说就说吧,偏偏很大声。走廊里还有其他人在走动,他这么一嗓子,整个走廊的人都听见了,一时间,走廊里寂静一片。
岳楚人瞪眼,现在很想把地上的鞋扔到丰延星的脸上,这小子、、、、
躺在床上的丰延苍坐起身,俊朗的眉目间明显罩着一层沉郁,“端过来吧。”
被丰延苍的眼睛那么一扫,丰延星有些怯怯。本以为岳楚人不舒服,他特意的把叮当的活儿抢过来做,趁机亲近一下的。结果可好,碰见了这事儿,真倒霉。
低着头把托盘放到桌子上,丰延星微微抬头偷瞄了一眼床边,结果那俩人都在看他。顿时一惊,然后转身撒腿跑出去,连门也没关。
盘腿儿坐在床上,岳楚人拧着眉头,“耽误我好事儿。”
丰延苍本来不悦,听到这话却不由笑起来,“这话应当是我说的,你是女人。”
扬起下巴,岳楚人满脸傲慢,“我是女中大丈夫,你是男中小娘子。”
丰延苍无语,在言语争斗上,他赢不过她。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小苍子,我饿了要吃饭。”两条腿一蹬,摆明了她等着他伺候呢。
凤眸微眯,丰延苍就那样看着她将近一分钟。在岳楚人有些隐隐发毛的时候,他猛的一把抓住她的手,稍稍用力就把她拽进自己的怀里箍住,垂眸瞅着她,还未等说话,就听得门口传来啧啧的声音。
阎苏一脸受不了的看着屋里的两个人,藏在门外端着茶的叮当满脸通红的。
“我说你们俩,把门关上再亲热行不行?把我们都当成透明的了?”阎苏怪声怪气,其实她就是听到动静特意来看热闹的,结果还真让她看到了!
趴在丰延苍的怀里,岳楚人很郁闷。第一次放开胆子逗弄丰延苍吧,结果碰到一群煞风景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她的头又开始疼了。
翌日,金州的义诊正式开场。
太阳刚跳上山头,高桥下就聚满了人。禁军押送朝廷的物资,七王府的护卫运送草药到场。护国寺的医武僧、武僧;还有岳楚人丰延苍等人。
当地官府的人果然听话的没来,满场只有从皇城而来的一行人。
开始,来看病的人并不多,倒是来领取物资银钱的人不少。高桥上下,还有远处围观的百姓也特别的多,天气冷了都无事,好似整座城的人都跑来看热闹了。
少时,有来看病的百姓了,不过他们大部分的选择都是到护国寺的医武僧那里,他们对朝廷的人还是有些些的排斥。
岳楚人站在棚子里,披着厚重的狐裘,视线在远处的百姓身上游移。终于,她找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也在看她。
动作很大的点点头,让人群中的人清楚的看见。下一刻,又进来了五六个前来看病的人,而且直奔阎苏这里而来。
岳楚人走到前边一诊桌后坐下,又来几人到她面前,第一个来的人身材清瘦面色苍白,正是刚刚在人群中与岳楚人对视的熟人,书生张。
坐下,书生张有些许紧张,“近日来思念主人,今日终于见到。”
他声音很低,却能让岳楚人听得到。
搭在他脉门上,岳楚人笑笑,“尽心做事,无论何时,你是丐帮第一长老。”她的话也很轻,书生张尽数听到,连连点头。
“你身体很好,无需吃药。”放开手,岳楚人大声道。
“多谢七王妃,得七王妃亲自听脉,草民之幸。”站起身,书生张拱手作揖。
“无需客气,佛祖曰,天下大同,人人平等。”笑得纯善,俩人一番说辞自是早先商量好的,不过听着顺耳的人却是不少。
前来看病查看身体有无病情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金州的大门大户。想当然的,他们来不止是捧场义诊,还捐出了不少银钱,助朝廷给生活困难的百姓派发物资银钱。
岳楚人看到此景,不由得扭头看向一直坐在棚子里喝茶的丰延苍,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他抬头看向她,四目相对,某些事情无须多说。
昨日当地府尹巴结了他一上午,他不止是随口客套,同样做了些别人不知道的事。而那些事,就是今日出现的那些舍得掏钱的有钱人。岳楚人不得不承认,丰延苍的确有一套。lw*_*wl
070、守宫砂,变态的正常
金州的义诊总体上来说是成功的,有书生张的先驱部队,还有丰延苍暗示当地府尹后召集的当地大户人家前来捧场,无论义诊或是给穷困的百姓发放新年物资,都很顺利。
独自去深山中疯玩的金雕在傍晚时于金州城内上空亮了个相,引得护国寺的信徒匍匐在地叩拜。宗教的信仰比之朝廷要深入人心的多,此情此景使得丰延苍神色复杂。这是丰家的天下,百姓如此不信任他们,却对那些不曾见过的东西深信不疑。
阎苏也同样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严重,百姓都不信任官府,不相信朝廷,失去百姓的拥护,那这个朝廷也会逐渐走向灭亡。
她不想出现那个场景,不能管百世之后,起码在这一代是不可以的。
岳楚人却觉得很正常,除却适逢乱世,突然出现那么一支队伍打退诸敌,并且将百姓保护在军垒之后,那么那个时候百姓肯定会拥护他。若是到了太平盛世,政府内部腥风血雨,各地再出现那么一小撮贪官污吏,朝廷政府在百姓眼里就变成了黑社会了。
天黑收摊,想当然的,收摊的工作由七王府的护卫和皇城禁军一同承担,其余人则通通返回驿馆。
天气寒冷,众人都在外几乎站了一天,就算穿的很厚,回到屋子里后也是感觉浑身冒凉气儿。
在驿馆的叮当早就给准备了热水,就等他们回来呢。
房间有限,岳楚人与阎苏挤在同一个浴室,一闪屏风将两个浴桶隔开,俩人能聊天说话,却看不见对方。
钻进水里,俩人都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热气涌上全身的感觉,爽!
“其实我真不应该与你一同沐浴,老七估摸着现在正埋怨我呢。”阎苏怪声怪调,想起昨日岳楚人和丰延苍俩人那模样,她就忍不住要调侃她。
泡在浴桶里的岳楚人闭着眼睛正在享受,闻听阎苏这话立即拧眉,“我说你这大姑娘家家的怎么总是说那些荤话?看来你是真的春心涌动了,赶紧和五哥成婚,到时你就不好奇别人的闺房之事了。”
阎苏轻笑,“新婚的夫妻我是看得多了,就是没见过你俩那么粘腻的,我好奇也正常啊。”那是一种和寻常夫妻不一样的氛围,已经到了一个眼神就能让周围的人起鸡皮疙瘩的地步。
岳楚人高高的挑起眉尾,“我们俩什么时候粘腻了?就昨儿我打算欺负他的时候被你们看见了呗!要说你们也真是的,我们做什么限制级的动作都不过分,偏偏你们好像被惊着了似的,我都被你们吓出‘亲热恐惧’来了。”就觉得随时都会有人闯进来。
阎苏笑不可抑,“希望你们能一直这样相亲相爱下去,老七得你是他福分,老七定会始终如一的对你好。在这个世上,能得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是多么不容易。”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平淡了些。
岳楚人靠着浴桶听着,很明白她在说自己。其实不止是她自己,还有这个时代所有的女人,有多少都是身不由己啊。
“但如同你一样日后能母仪天下的又有几个?阎苏,日后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注定走那条路,男女之情都是奢侈。”撩水,岳楚人淡淡道,虽有些无情,但却是另一种激励。
阎苏笑着点头,下一刻哗啦一声从浴桶里站起来,围上浴巾,然后绕过屏风出现在岳楚人面前。
看着阎苏,岳楚人往水里沉了沉,其实她不怕两个女人**相见,因为大家都一个样没什么矫情的。主要因为她肩头后的守宫砂,若是被阎苏瞧见,估摸着得一顿好问了。
“未来的皇后打算给我搓背?”脖子以下沉在水里,岳楚人挑着眉眼瞅着颇具女人味儿的阎苏,她真的很漂亮。
阎苏湿发搭在肩头,笑盈盈的点点头,“叮当不在,我侍奉师父啊。”
“日后皇后娘娘得了势,会不会因为这一次搓背要了我的命啊?”岳楚人还真不想让她搓背,尽管她觉得阎苏可能是想让她给她搓背,但又不好先说,然后就先给她搓,她再要求。
“只要师父大人不觉得我这个‘皇后’不顺眼,我就千恩万谢了。”拿起毛巾,她绕到岳楚人身后,伸手就要撩开她的头发给擦背。
“来真的啊?不过事先警告你,无论看见了什么都不许乱叫!”扭头,岳楚人眼睛睁的大,看起来有些凌厉。
阎苏不解,“难不成你后背还有狰狞的伤疤不成?放心吧,我哥身上的伤疤我见得多了,我不害怕。”话落,她把岳楚人背后的湿发撩开,白皙滑腻的肩头露了出来。
阎苏并没有一眼看到她肩头的守宫砂,把毛巾沾了水擦拭到那里的时候才注意到,下一刻果然顿住了。
岳楚人就知道会这样,“看见了就看见了,不许瞎琢磨。”
半晌,阎苏眨眨眼,用食指的指甲抠了抠那守宫砂,“是真的?”
“不然呢?你以为是我贴上的?”岳楚人泡在水里优哉游哉。
“为什么?老七不行?”阎苏的嗓门提高,那句不行更是高亢。
岳楚人本来以为阎苏会问是不是他们俩一直在演戏什么的,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问,差点没喷出来。
“不行?呵呵,你就当做是他不行吧。”笑得脸颊的肌肉都酸了,这若是被丰延苍听到了,估摸着得黑脸。
阎苏一脸震惊的模样,听着岳楚人笑得那么开心她又觉得可能不是那么回事儿,“莫不是因为老七体内的毒?还没有清干净是么?”
岳楚人摇摇头,又点点头,“不要问了,其中缘由复杂。”
阎苏继续给她擦背,一边轻声道:“那平日里你们俩、、、、都是假的?”那眼神之间的情意不像假的,阎苏觉得很受刺激。
“不是假的,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岳楚人回答的干脆,听得阎苏松一口气,若他们俩是假的,那她可就真的什么都不相信了。
“唉,我真是糊涂了,知道了你们之间的秘密,若是被老七知晓了,没准儿会把我灭口的。”摇摇头,阎苏嘴里这么说着,但看起来却是挺高兴的。
岳楚人笑,“你当做不知道不就成了?好了,不用给我搓了,回去等着,等我服侍一下未来的皇后娘娘。”
“就等你这话呢。”阎苏把毛巾放在旁边的矮几上,快步的返回自己的浴桶。来金州她谁也没带,这几日来都没沐浴,洗澡不擦背,她会觉得没有洗干净。
“哼,就知道你是打算让我当劳力。”从浴桶中走出来,湿发垂肩,体态修长。快速的围上浴巾,岳楚人转到屏风另一侧给阎苏当劳力。
两个女人几乎泡了一个时辰,待得出来时,天上的月亮都升到了半空。
直接走下一楼,其余的人都用完了晚膳,只有丰延苍还等着,白袍玉带,丰神俊朗,周遭的一切都因着他而更加精雅。
“洗完了?还觉得冷么?”看着走近的岳楚人,丰延苍凤眸含笑。
“不冷了,暖和的很。”走到他身边坐下,带过来一股馨香的气息擦着他的面门而过,笑容更深。
阎苏随后而至,在丰延苍对面坐下,似乎是想到了岳楚人肩膀的守宫砂,笑得有那么几分意味深长,惹得岳楚人在桌下踢她。
虽没看见,但俩人的动作丰延苍却是感知的到,尤其阎苏那表情,让他很不舒服。
“看来一同沐浴还有增进感情的效用。”给岳楚人夹菜,丰延苍悠悠道。
岳楚人眨了眨眼不说话,阎苏却是笑起来,“老七这是嫉妒了?不过虽是夫妻,恐怕也无法一同沐浴。”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岳楚人拧眉,这阎苏,先前还在担心丰延苍会把她灭口,这个时候倒是说起来没完了。
阎苏笑容不改,不再说了,但那边丰延苍却是完全的把这事儿记下来了。
用过晚膳,各自回房。房间不足,连续两日来岳楚人与丰延苍都是同住一间的。
回到房间,岳楚人还未等走到床边,就被人从身后搂住,手臂过于用力,箍的她差点喘不过气。
“干什么?想问阎苏说那些是什么意思?想问就问,你轻点。”抠着他手臂,岳楚人深吸口气道。
“那就说说吧,你又在外面造什么谣了?”丰延苍虽是笑着,表情却是有些危险。
“这是什么话?好像我总造谣似的。”岳楚人不乐意,她什么时候造谣了?
“那就老实交代。”搂着她直接坐在床上,丰延苍是非逼问出来不可。
“好嘛好嘛,我说,你放开我。”拽开丰延苍的手臂,然后转过脸来看着他,那俊逸的脸让她不禁有几分流连忘返。
“她看到了我肩后的守宫砂,然后就说你不行。”言简意赅,下一刻清楚的看到丰延苍的脸沉下来。
“呵呵,生气了?其实我还真希望这事儿能传出去,那样就没人想着做你小老婆了。”岳楚人乐得不行,这事儿她得益最大。
“本王的名声就这么被毁了!”以前是病恹恹说不准明日就死了,现今变成了不能人道。
“这么在乎?我知道你行不就得了!”她倒是宁愿让天下人都觉得他就是个混蛋。
“你知道?”凤眸微眯,丰延苍看着她反问道,声线危险。
岳楚人脸颊一热,转脸看着别处不吱声。她当然知道,而且清楚的不得了。今儿早刚醒来时,她后腰那儿可是抵着一个东西来着、、、、
蓦地,丰延苍轻笑,眼角眉梢间尽是愉悦。
“名声坏了就坏了,你知道就行了。”这话很讨巧,却听得岳楚人耳朵都红了。
“当然,你还想要全世界都知道你男性功能齐全?”拧着眉头掩饰尴尬,岳楚人吼道。
“呵呵,我还未生气,你倒是恼羞成怒了。”抬手捏着岳楚人的脸颊,手指修长好看。
“我没恼羞成怒,怕你面子上过不去,既然你不在意,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别掐我,我要睡觉了。”打开他的手,岳楚人弯身把靴子脱了,衣服也不解,转身骨碌到床里侧。
丰延苍看着她,始终凤眸含笑,其实对于他来说,现在睡觉安寝是一种折磨,尽管他享受其中,但其中难熬滋味只有他能理解。
翌日,义诊队伍返回皇城,金州府尹送行至城外三里,直至听到丰延苍说会在丰兆天面前如数呈报昨日义诊发放物资等事时他才停下,恭送着浩荡的队伍远去。
回程的路上所有人都在,几乎所有的马车都被占据,天气太冷,就算身有上好的功夫,在外时间久了也会冻着。
岳楚人丰延苍阎苏叮当四人共坐一辆车,本来丰延星也是想挤进来的,奈何他买了太多的东西,最后与护国寺的医武僧共乘一辆。
靠坐在马车里,岳楚人挨着丰延苍,身子倾斜,靠在他身上,看起来懒洋洋。
阎苏与叮当坐在对面,只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那俩人,于是从上车开始叮当就低着头。
阎苏倒是坦然,只是在瞧着丰延苍时还会露出那种略带调侃的笑,不过丰延苍恍若未见。
“阎苏,你哥是不是向你讨麻药了?你最近研究的如何,可配出来了?”头枕着丰延苍的肩膀,岳楚人悠悠道,眼睛眯着,她若不说话还以为睡着了呢。
说道这个,阎苏正了正神色,“我倒是配出来了,不过我哥说效果不理想,赶不上你曾给他用过的那种十分之一。”把她贬低的一无是处,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辛苦的配出来了。
岳楚人轻笑,“阎靳就是喜欢说实话,不过就算效果没那么快、持久,却比没有的强。你回去后多配一些吧,让他带回去。待得我有时间了,再多配一些给他。”
阎苏点点头,“他还说你的金疮药也十分的好,伤口愈合的特别快。”阎靳这样说,恐怕是想问阎苏她能不能配的出来。
“金疮药我那里还有一些,到时给他拿走。不过我给军营供给了那么多的药品,可有什么报酬没有?”各种药材都是花钱买来的,不能只有付出没有收入啊。
一旁丰延苍轻笑,“本王自会向父皇禀报,王妃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他会不会说我贪得无厌?”仰头,岳楚人瞅着丰延苍,从下方看,他的五官当真完美。
“为边关军营提供药品,这可是大事好事,皇上怎么会说你贪得无厌?”阎苏摇摇头,在岳楚人眼里,似乎宫里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那可未必,前些日子进宫,他还用言语‘敲打’我来着。”岳楚人哼了哼,估摸着丰兆天是知道了丰延毅在她手里的事儿。
丰延苍神色不变,阎苏却是问道:“为何?”
岳楚人看着她眨眨眼,“因为我做了一件恐怕会被砍头的事儿。”
阎苏脸色一紧,“你又用蛊控制了谁?”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皇后,还有敏妃。
“我很喜欢把人当玩物么?你想多了。这事儿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然会连累五哥。”现在他正努力的低调呢。
阎苏神色复杂,脑海中各种猜测。
丰延苍握住岳楚人的手,十指相扣,十分契合。
“无需担心,交给我你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他温声道,声音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
“我没担心,只是、、、、”只是想起丰兆天那么喜爱丰延毅,她就觉得丰延苍很可怜,那样她就会忍不住的想要宰了丰延毅以泄心头不爽。
“只是什么?”垂眸看着她,丰延苍纤薄的唇畔挂着温柔的笑。
“怕你会心软。”看了他一眼,岳楚人的眼中不乏怜惜。
“做什么这么看着我?”看着她的眼睛,丰延苍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对面,阎苏扭过头看着别处。
“看着你不行?这么好看,我喜欢啊。”眉眼弯弯,她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丰延苍忍俊不禁,“随意看,不要钱。”
“真便宜。”撇嘴,却是酒窝浅浅。
丰延苍低声笑,两人四目相对,那眼神之间泛出的蜜意足以杀伤方圆十米之内的生物。
对面的两个人恍若透明,叮当是真切的看到他们两人的变化,作为奴婢虽是高兴,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如坐针毡,看着真是让人受不了。
阎苏却觉得他们俩既然这么好了为何还能保持清清白白?虽岳楚人说原因复杂,但她却觉得大部分的可能是因为丰延苍体内的毒。毕竟盘踞在身体里二十多载,必定是对身体有伤害的。若真是对那个造成了影响,也不知凭岳楚人的医术能不能医得好。能医得好固然好,医不好的话,那下半辈子可如何?
接近二更天时,终于回到皇城。因着皇城禁军知道义诊的队伍回来,南城门至始至终没有关闭。
各自回府,七王府灯火通明,虽是寒夜冰冷,但对于岳楚人来说这里却异常温暖,这里是她的家。
回来后先用晚膳,戚建早已到达饭厅等候,待得二人用完膳,戚建禀报了这几天来丰延毅的情况。
“因着药效,殿下很安静。昨晚有不明人士夜闯王府,不过,却是受伤离去。”府中遍地都是诡异的陷阱,进来就很难出的去。昨晚那人受了伤还能离开,可见功力一般。
岳楚人挑眉,随后看向丰延苍,他神色未变,似乎并不担心,但那又怎不是一种自信?
“护卫没抓到他?”夜探王府?岳楚人觉得很可能是丰兆天,他想把丰延毅救出去?
戚建摇摇头,“府中护卫尽数随着义诊队伍离开皇城,昨晚与那人过招的是府中丫鬟与小厮,功力不及,让他逃了。”
“无事,第一次吃了亏,不敢随意再来第二次了。”动作悠然的喝茶,丰延苍淡淡道。
“你倒是心宽,随意闯咱们的地盘,实在不把我放眼里。”丰兆天是知道她会那些所谓的歪门邪道的,还派人来,那明显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欺人太甚。
“就是把你放眼里了才只派来一个人。”若真没放在眼里,赶上俩人都不在府中,那就直接正大光明的进来把人带走了。
岳楚人不畅,总之她觉得欺负到她头上了,或许也是因为对丰兆天有偏见,所以一切针对丰延苍的她都看不顺眼。
“别气了,去看看太子殿下,许久未见,本王似乎都要把他那个人忘了。”温声的说着,听起来却泛着凉意。
“好啊,他除了吃就是睡,恐怕已经胖的没人样儿了。”站起身,一旁叮当把狐裘披风拿来披上,修长的身子裹在里面,站在丰延苍身边,看起来那么娇小。
一行四人走出大厅,趁着灯火幽幽,朝着戚建的住处走去。
戚建住的地方动物较多,小院里没一点雪,各种不怕寒冬的药材动物都在院子里。
走进院子,然后朝着院中最边角的屋子走去,房间里燃着烛火,窗棂上还依稀的有个人影。
戚建先一步走到门口,将门锁打开,推开,屋子里坐在床上的人进入眼帘。
丰延毅穿着戚建的黑色长袍,坐在床上确实很安静。胖了许多,也白了许多。
门敞开,他转头看过来,“老七。”虽是吃了药,但神智却还是正常的。
“太子殿下。”丰延苍眉目温和,步履优雅的走进房间,黑色披风下,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压力。
“老七把本殿关在这里,不知何时动手啊?”他安静的讽刺,看起来有几分怪异。
“殿下这说的是什么话?有人欲害殿下,作为殿下的兄弟,自是全力保护殿下。”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丰延苍笑容依旧,凤眸中却是一片凉薄。
丰延毅哼了哼,“不杀了本殿你怎会甘心?想必你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只恨当初,本殿心软,看你半只脚已踏入了阴曹地府放了你一马。现今小人得势君子危,本殿一子错全盘输。”看得出丰延毅是很愤怒,但奈何却无力发怒,说出的话还是那般平和。想必按照他以往的性子,早就跳起来指着丰延苍的鼻子大骂了。
丰延苍不为所动,脸上的笑反倒更灿烂了,“殿下当真自信。其实殿下可知,本王从未将殿下放在眼里过。”轻飘飘的语气,却能轻易的把人激怒。
丰延毅瞪着丰延苍,有气却是发不得。
“丰延苍,你行。”半晌,丰延毅吐出这两个字,胸口剧烈起伏,怒火攻心。
“殿下过奖,论起阴毒龌龊,本王又怎及得上殿下与皇后娘娘?不过可惜的是,殿下此时做了本王的阶下囚,而皇后娘娘身在冷宫已成了疯妇。”凤眸眯起,岳楚人觉得丰延苍在说这话的时候必定恨极,他额角的青筋都出来了。
丰延毅亦是不眨眼的瞪着他,太阳穴在大力的蹦跳,咬紧了牙关,却是气得什么都说不出了。
两个人就那么对视了许久,岳楚人与戚建都觉得屋子里有火花在吱啦吱啦的燃烧。丰延苍被欺压了这么久,丰延毅也把他当成个不起眼但逗弄一下会爽心情的小丑二十几年,如今时事倒转,丰延苍是解恨,丰延毅却是恨极。
“戚建,好生招待太子殿下,七王府虽是不如太子府,但好东西可是多得很。”刷的站起身,丰延苍笑得瘆人。
戚建低头,“是。”
“走。”转身大步离开,岳楚人从来没见过丰延苍脸色这么黑的时候。
随着走出去,岳楚人几步追上他,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叹道:“我还以为你会开心的大笑的。”
丰延苍紧绷的下颌松了些,转头看着她,温声道:“我在开心啊。”
“开心的青筋直跳?”岳楚人挑眉,丰延苍的思维方式与她完全不同。
“你可以当做它们是在敲锣打鼓。”轻笑,他倒是很幽默。
“一点也不好笑。”嫌弃的撇嘴,岳楚人斜睨了他一眼不掩饰表情。
“你这样很好笑。”停下转身,丰延苍伸出双臂揽住她抱在怀里,寒冷的气温中,这样不会冷。
环住他的腰,岳楚人也抱着他,虽然他看起来很瘦,但是抱起来却能感觉到他很精壮,从解了他的毒之后,他的身体越来越好。
脸埋在她的颈侧,呼吸之间都是她身上馨香却独特的味道,丰延苍闭着眼睛,眉宇间渐渐平和。
“我不能杀了他,弑兄的名声我担不起,尽管我很想杀了他。”许久,他说道,呼出的气息搔的岳楚人有些痒。
靠着他的肩膀,岳楚人看着夜空眨眼,“我知道,你只管折磨他吧,到解恨了为止。”她不在乎丰延毅的死活,她更在乎的是丰兆天。他知道丰延毅在这儿,丰延苍还不把他交出来,也不知他会怎么做。
“我不恨,比之把他们都踩在脚下,我更喜欢看着他们对我咬牙切齿却不得不笑脸奉承的表演。”他轻淡的说着,但那又怎不失为一种恶趣味。
岳楚人没出声,或许他是因为被压迫了太久,苟且偷生了太久,所以才会这样。不过却也没什么不妥,他一切的恶趣味不正常甚至变态,在她眼里都是正常的。lw*_*wl
071、神曲,小年聚
岳楚人说过她要闭关,在从金州回来的第二天便真的进入药房闭关了。金雕在院子里站岗,除却到了饭点儿放叮当通过,其余时间无论是谁接近,它皆会发出危险的声音,并且颈间的羽毛竖起来,做出攻击的姿态。
宫里来人请岳楚人进宫,还是那熟人林公公,若是往常他肯定会冲进去把岳楚人拽到轿子里。然而这次却是被金雕给吓的差点尿裤子,在叮当的努力憋笑中快步逃走,他还真怕那传说中的大鹏鸟把他当食物吃了。
皇上召见不去,朝上就有那么一小拨的人开始搬弄是非,说那七王妃不将圣旨放在眼里,藐视天颜,其罪当诛云云。
岳楚人在闭关当中自然不知道这事儿,朝上,除却七王丰延苍外,又有许多人为七王妃说话。其中岳尚书岳志洲在情喇中,回朝的忠域元帅阎靳,雄狮一样的阎字军中右将军费松,居然还有圣宠不衰的陈妃娘娘。如此阵容让那些挑事儿的人也意外,丰兆天本来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中,一番折腾下来,某些人什么好处也没得到。
小年将至,在药房中闭关了八天的岳楚人终于走出了那个院子。几天下来,她瘦了些许,但眸子晶亮神采奕奕。
叮当戚峰俩人早就候在院外了,瞧见岳楚人出来,两人快步迎上来,如同哼哈二将。
“王妃,你都瘦了。”叮当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女孩子果然心细。
戚峰上下看了一眼她,随后低声道:“王妃可是精进了?”
“精进说不上,只是把以前看过却没研究过的毒蛊琢磨了一番。”高挑的身子裹在狐裘披风下,岳楚人眉眼弯弯。她所说的是以前看过的古籍,那是独门秘术,以她当前的本事其实根本不够格培植。不过,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所以这几天来她一直在研究那些神秘又古老的蛊,倒是让她有些发现和收获。
“想必王妃琢磨透彻了。”看着她笑得很自信的模样,戚峰觉得是这样。
“还成,虽不至于手到擒来,但还是很有把握的。”酒窝浅浅,岳楚人说的轻松,却也很自信。
“恭喜王妃。”叮当笑得眼睛也成了月牙,岳楚人的本领越大,她这个做奴婢的就越有保障。
“嗯。”懒洋洋的嗯了一声,看得出岳楚人也是很高兴的。
回到望月楼,叮当去准备晚膳,戚峰在偏厅中向岳楚人禀报近些日子发生的事儿。
“想不到居然还有人当朝弹劾我?真是承蒙看得起啊,我现在也算满朝皆知的人物了。”戚峰说起前几日朝上朝下都较为热烈的话题,岳楚人来了兴致。
戚峰微微垂眸,“王爷风头日盛,某些人坐不住了。王爷做事勤恳,挑不出毛病来,便将矛头对准了王妃。”
“老娘冒着寒冬做好事儿,那帮吃的肚满肠肥的东西居然还能在朝上编出那么一通理由来治我的罪,看来真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翘着二郎腿,岳楚人悠悠道。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火气的,以为她是软柿子么?
“皇上想必也未将这事儿放在心里,所以从这话题开始时,皇上便没有说过一个字。”戚峰如此认为。
“错!要真是没人给我说话,小苍子一人又据理力争不过,他必定会听从那些狗东西的话下旨给我定个莫须有的罪名。他只是在观望罢了,只是结果令他失望了。”岳楚人冷哼一声,丰兆天若真是敢下旨定她的罪,她就翻了他的天下,让他这个皇帝过不去年关。
戚峰神色变得沉重,“王妃此话、、、皇上是打算对付咱们了?”
岳楚人微微摇头,“只是我让他感到不舒服了,我把丰延毅抓了回来,他应该是知道的。”突然冒出来那么一个让他无法控制的人,利用不得就只能想办法宰了。
戚峰蹙眉,“如此一来,因为太子殿下咱们时刻处在危险之中。不然,把他、、、”后几个字戚峰没说,但意思明显,杀人灭迹。
“不用,现在他还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不会那么快有动作的。不过陈妃娘娘怎么也会为我说话?其他人我自是不意外,倒是挺意外她的。”难不成真是看在丰延绍的面子上?
“确实很意外,这许多年来,陈妃娘娘从不参与事关五王七王的事儿。”陈妃与丰延绍那些事,戚峰自是知道的。
挑眉,岳楚人看着他,“那她这次帮我,有可能不是看在五哥的面子上?”
“也未必。”戚峰摇摇头,除此之外,她们之间无任何瓜葛。
“不管如何,她确实是帮了我,成功的让我意外了一下。哪日有时间,我还真应当拜访拜访她。”陈妃那个女人,很有意思。
“阎将军费将军亦是为王妃力言,王爷已经酬谢过他们二位了。”戚峰低声道。
“嗯?酬谢?他用什么谢的?”这些日子他们俩一直没见面,所以岳楚人自是不清楚这几天他做的任何事。
“是我哥配出的药。凡是边关军营中平日能用得着的药,几乎都送去了。”此酬谢倒是很讨巧。
岳楚人高高扬起眉尾,“如此说来,我无需动手了。他很会送东西,送别的他们俩都不会收。”
明日小年,两日后阎靳与费松就该返回边关了,再见就得等到明年此时了。
须得在他们离开前见上一面,如此不凡的少年将军,好兄弟费大胆,也不知这些日子以来,那些一路来以刀剑问候阎靳的人有没有再来?
“出关了?”蓦地,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岳楚人回神,抬头看过去,一袭青衣外罩同色长衫的丰延苍正走进来,步履优雅,凤眸含笑,丰神俊朗。
“是啊。”外面天都黑了,戚峰也早就离开了,只是回想了下在护国寺发生的事,时间就过去了这么久。
“瘦了少许。”走到她身边坐下,随着他走过来,一阵带着他独有味道的风擦过面门。
“还好,倒是七王爷,你看起来春风得意啊。”靠着软榻懒洋洋,岳楚人歪着头上下瞅着他,那打量的眼神少了些许善意。
丰延苍与她对视,纤薄的唇挂着温柔的笑,“春风得意?哪里得意?”八天以来终于又看到她了,很高兴是真的。
坐起身,岳楚人凑近他几分,然后从他的眉眼逐一往下看,随后慢慢的眯起眼睛,“眼神轻浮,眉梢放浪,唇角的笑也有点淫荡。姓丰的,你发春了。”看了半晌,得出以上结论。
丰延苍笑出声,低低的声音好听的紧,“猫见了鱼哪有不眼红的,我很正常。”
“我是鱼你是猫?那你也是一只大色猫。”抬手戳他,下一刻岳楚人退后一段距离,离他远点。
“呵呵,我要是不色你还喜欢么?”她后退,他就前倾,两人的呼吸胶着在一起,热乎乎的。
“一边去,讨厌。”推了他一把,岳楚人退到软榻的边缘,离他远远地,耳朵却还是热的紧。
丰延苍轻笑,坐直了身体满身风雅,“这几天的事你都知道了?不用多想,某些人狗急跳墙罢了。”
岳楚人点点头,“我知道你摆平了,所以完全不会多想。只是很好奇陈妃,听说她帮我说话。”
丰延苍笑容不变,“没什么稀奇的。”
“瞧你那样,还挺神秘。不想说就不说,我也不是要知道每件事。”岳楚人倒是不太在意,她不知道的秘密多着呢,要是听丰延苍一件一件说完,恐怕得几天几夜。
“一些无用的事情,你无须为此费神。还是说说这几天的成果吧,看你轻松的神态,想必是成效颇大。”凤眸如水,每个音都那么好听。
岳楚人点点头,“是不错,相当不错。”眉眼弯弯,她对此也很满意。
“王妃厉害。”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然后两指捏住一块肉,晃了晃。
任他温暖的手在脸上作怪,岳楚人瞅着他,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邪恶。
长得如此秀色可餐,其实她很想试着亲亲他,就如在金州驿馆那时所说过的,想试试他的唇是不是真的那么纤薄,稍稍用力就咬穿了。
“王爷,王妃,晚膳已经备好了,可是现在用膳?”叮当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岳楚人的遐思,丰延苍也放开了手。
“就是现在,这几天吃的不爽。”从软榻上跳下来,从她瘦了的身形上来看,她说的是实话。
“是。”叮当去准备。
“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天寒地冻,食材匮乏,从南方运来的可能不新鲜,但总比没有的强。”与岳楚人一同走,他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
“想吃鲜辣一些的,不过这个身体的肠胃不太好,我不敢吃。”抱怨着,还是她以前的肠胃坚强。
每次听到岳楚人说这样的话,丰延苍总是会几不可微的皱眉,因为听起来真的很怪异。
走到大厅,饭菜摆好,整个厅堂都飘着饭菜的香味儿。
坐下吃饭,岳楚人风卷残云,丰延苍动作优雅,而且还会时不时的照顾她一下。
晚膳完毕,这个世界也没什么消遣的娱乐项目,所以,夜深了只能睡觉了。
欲上楼,丰延苍却坐在那里喝茶,淡定的模样看起来并不想那么快走。
“叮当都去睡觉了,我也想睡了,七王爷,您请回吧!”抱着双臂站在他面前,岳楚人低头瞅着他,脸上都写着让他快点撤离。
丰延苍微微扬眉,那弧度好看的紧,“一个人睡,很冷。”
“我不冷。”摇头,她耳朵又开始热了。
“几天不见,你不想我?”放下茶杯,丰延苍貌似很固执。
“想啊,但是想也不代表就得睡在一起啊。再说,咱们现在还是恋爱关系,不是夫妻。”摇摇手指,岳楚人觉得这个古人是真的发春了。
“我很冷,特别近些日子来,夜半总会突然惊醒,经脉隐隐作痛。”丰延苍悠悠道,那语气听起来有点可怜。
“真的?”岳楚人蹙眉,明显不信,这个古人总是撒谎。
拿起他的手,两指搭在他脉门上,丰延苍也万分配合,从容的模样看起来应当是没有撒谎。
岳楚人的表情微微变化,眸色认真,“我那时给你配的药,叫你半年吃一粒,第二粒儿应该是十二月初吃,你没吃是不是?”
丰延苍微微一愣,随后摇摇头,“忘记了。”
“活该!还有脸说疼?赶紧回去把药吃了,你要再忘记我说的话,我就把你拆了。”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拽起来推出去,岳楚人的吼声绝对吓人。
“我的王妃,你这变化未免太大。”前一刻还略有害羞的,下一刻就狂吼。
“少废话,姓丰的,你再不听话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变化大,保证让你看到比天塌了还要惊人的场面。”把他推出去,岳楚人快速的关上大门。
大门关上的瞬间,岳楚人长舒一口气,婚前同居?绝对不成!
甩着满身的鸡皮疙瘩走上楼,这一夜,睡得不安生。
小年。从一早开始,整个皇城就鞭炮声不断,当真有过年的味道。
没想到古时的节日会是这样的,岳楚人觉得很新奇。府中亦是张灯结彩,虽不至于那么隆重,但个个琉灯都挂上了红色的外衣,看着喜庆的很。
小年不早朝,朝臣亦是可以在府中休息一日,各王爷皇子公主也无需进宫请安,这是全年最轻松的一天。
“楚楚,五哥在府中设宴,要我们过去。”吃着早餐,丰延苍提到。
“五哥?还真是好久没见到他了,你要是不提起他,我都要忘了。”喝光碗里的粥,岳楚人笑道。丰延绍这人,和阎苏还真是绝配,尽管他们不可能爱的死去活来,但某些方面真的很般配。
“这话可以留在见到五哥时再说。”丰延苍凤眸含笑,往年的每个小年、新年,他都是与丰延绍一同过的。不过都是丰延绍来七王府,因为他行动不便。
“好说好说。诶,阎苏去不去啊?既然他们俩早就定了婚约,为什么不成亲?”好像丰延苍和岳楚人从定亲到成亲还没用上三个月。
“日子早就定下了,明年六月十六。”丰延苍笑道,其实看着她一无所知的模样还是挺可爱的。
“真的?阎苏从来没说过啊!是不是成亲进府就是五哥的正妃了?”他府里还有两个侧妃,好像还有几房妾室,唉!
“当然。”丰延苍微微颌首,这个是必然。
“虽是正室,但五哥那么多小老婆,想来也真是够阎苏忙活的。”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她在影视剧里看过太多了,各种狗血啊,让她不忍直视。
“这个世界的女人都要面临这种问题,只有你是特别的。”放下筷子,丰延苍抿着清茶温声道。
挑起眉尾,眼角眉梢皆是凌厉,“什么意思?用不用我谢主隆恩啊?”
“只要不会一时怒起打断我的腿,就很感谢了。”颌首,丰延苍凤眸含笑。
撇嘴,岳楚人哼了哼,“识相!”
“呵呵,去换一身衣服,然后我们出府。”轻言轻语,像是哄着不听话的孩子。
换上新衣裙,浅绿的颜色在这冬日里万分显眼,而且很衬她的皮肤,看起来很清新。
罩上拖到脚腕的狐裘披风,长发轻挽,娇媚绝美,一眨眼一回眸皆是风情。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丰延苍已经等在那里很久了,纯黑的狐裘大氅,丰神俊朗笑容温和,风雅无双。
“美人儿,咱们走吧。”走过来就挎住了他的手臂,岳楚人调戏道。
此言一出,周遭的护卫们都不淡定了,尽管都知道他们的王妃很特别,但没想到还这么、、、这么的生猛。
不管别人如何,丰延苍一直凤眸含笑,任岳楚人拉着他走进马车,然后朝着五王府而去。
今日很热闹,街上的人虽不如往日的多,但疯玩的孩子却多得很,吵吵嚷嚷。远处近处的鞭炮声不间断,在马车里都能清楚的听得见。
“与你们那个世界的新年相比,差别很大吧。”在丰延苍的眼里,既然那个世界那么先进,恐怕到了节日会很有意思。
靠着他听鞭炮声的岳楚人摇摇头,“我居住的那个寨子里不会放鞭炮,别处倒是有放鞭炮的习俗,只是还掺杂着其他的各种分贝的声音,吵得很。倒是电视里会播放一些晚会,唱歌跳舞变魔术啊,不过我都看的要吐了。”想起那些,岳楚人的眼睛都直了。
“唱歌跳舞变魔术?曾听到你唱过一些歌曲,很特别。”‘特别’是好听的话,不好听的就是不忍听啊。
“我唱的那都是神曲,唱着玩的。”看丰延苍的表情,岳楚人就知道他想说很难听。
“何为神曲?”丰延苍来了兴致,难听的都叫神曲?
“神曲啊,神曲就是听过一遍后,就会几天内在脑子里无限次回放,你不想回想也控制不得,折磨的你一想起那旋律就会条件反射的跟着哼唱。”某些神曲又回到脑子里,岳楚人不禁一抖。
丰延苍轻笑,饶有兴味儿的看着她,轻声道:“唱一段听听。”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你确定?若是今后一段时间被折磨,可别找我哦。”
丰延苍点点头,“开始吧。”
岳楚人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然后真的唱了。
马车外,骑马而行的护卫蓦然的听到从马车里传出来的奇怪歌声。那歌声不似任何一种戏曲或是小调儿,每个音儿都准确的扎在神经上,让他们不禁的蹙眉,然后满身窜起一层鸡皮疙瘩。
不想听,但是却声声入耳,哪怕是鞭炮声都遮不住。随着马车里的声音落下,那怪异的小调儿在脑子里开始循环播放,一轮又一轮。
马车里,丰延苍的面色有些微发白,看着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的岳楚人,慢慢的点点头,“当真是神曲。”现在就已经开始在他的脑子里无限次播放了。
“是你自己要求的,别怪我不仁义哦!知道这神曲的名字叫什么么?名曰《忐忑》,你现在是不是很忐忑?”看着他,岳楚人乐得不行。
“歌如其名。”丰延苍评价,当真让人忐忑不已。
“我还有好多别致的神曲,每天给你唱一首,保证这辈子都不重样。”夸下海口,丰延苍的脸色却是又变了变,估摸着他会减寿。
到达五王府,王府大门上挂着的灯笼都是红色的,小厮都穿着新衣,喜气洋洋的。
“老七,弟妹。”得知他们来了,许久未见的丰延绍从府中迎出来,蓝色的长袍,外罩黑色的大氅,谦谦君子不浊于世。
“五哥,许久不见,你可是发福了啊。”一瞧见丰延绍,岳楚人就控制不住的开始调侃。
丰延绍神色自若,淡定的很,“弟妹你也变了不少,看起来欺压老七是一件很畅快的事。”
“好说好说,确实比欺负别人有意思多了。”酒窝浅浅,她十分爽快的承认,身边丰延苍微微摇头。
“弟妹还是那般直爽,整个大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你这样的女子了。”丰延绍笑道,温雅翩然,谦和中自有一股海纳百川的气势。
“五哥说话就是好听。”重重的点头,岳楚人也承认自己与众不同。
“你们打算一直互相吹捧下去么?”丰延苍忍不住开口,这俩人互相阿谀,不止别人听着不舒服,他都要胃抽筋了。
“这算吹捧么?实话实说嘛!”岳楚人斜睨了他一眼,估摸着她要是吹捧他的话他会很爱听。
走进大厅,厅堂中可是有许多人在等候,这也是岳楚人第一次见到丰延绍的家眷们。
除了那两个侧妃她见过外,其余的都没见过。有的很年轻,有的看起来应当有三十几岁了,女人味儿十足。
放眼望去,粗略一计算,差不多有**个。
岳楚人初初有些愕然,扭头看了一眼丰延绍,儒雅谦逊,又贵气十足,的确很吸引女人。
“诸位嫂子。”丰延苍拱手,微微点头,一句话给所有人都问了好。
岳楚人的眉尾不自禁的挑起来,诸位嫂子?霸气侧漏!
“见过七王。”除却那两位侧妃,其余女子均福身,等级分明。
岳楚人不知该怎么做,只是看着她们,有些新奇,真和谐。
“见过七王妃。”问礼了丰延苍,几个女子又冲着岳楚人福身。
“嫂子们好。”点点头,岳楚人这话有些艰难的出口,嫂子们、、、们、、、、
“坐吧。”丰延绍在主座上坐下,微微挥手道。
丰延苍与岳楚人坐在丰延绍之后的下座,其余的位置则坐满了女人,这个大厅,阴盛阳衰。
“这个小年较之往年更热闹了些,尤其老七,身体完全康健,这是长久以来本王最希冀的事儿,如今得以实现,相信母妃在天之灵也安慰了。”丰延绍开口,一字一句,充满气度。
“王爷说的是,记得往年小年新年王爷都是在老七府里过的,今年咱们这是第一个团圆年。”侧妃之一,岳楚人也见过的那位附和道。
“姐姐所言极是,尤其还有七王妃,小两口相亲相爱,王爷最是欣慰。”另一个侧妃,两个人看起来相处的很好。
岳楚人坐在那里,看着对面的女人们,除了赞叹就是赞叹,与影视剧里看到的完全一样啊。
“阎小姐可能快到了,王爷,您去换身衣服?”一侧妃提醒道,原来阎苏今天会来。
“有弟妹在这儿,她也不会过多的关心到本王,无需换了。”丰延绍看起来不甚在意。
岳楚人不出声,她不喜欢和一群不认识的人装作熟稔的聊天,而且那些人还是一群女人。
“都去准备一下吧,本王与老七有事要谈。”大家都没的聊,丰延绍便挥挥手要这满屋子的女人散了吧。
女人的队伍陆续退下,大厅里清净了许多。
岳楚人无声的舒了一口气,看向丰延绍,“五哥,你的生活当真多姿多彩。”
“你们府里冷清,需要本王给老七送几个不?”丰延绍端着茶杯,气度不凡。
岳楚人瞪眼,一直不参与的丰延苍很清楚的看到她的表情,轻笑。
“你是女子,不要动不动的就瞪眼睛,不好看。”看着岳楚人,丰延绍倒是很像个兄长。
岳楚人哼了哼,“不要总想着给小苍子找小老婆行不?你这个哥哥绝对是亲哥。”
“别当真,本王玩笑罢了。说说你近来做的好事吧,太子、、、他人呢?”丰延绍摇摇头,说道这个时,神色微变,那双与丰延苍相似的凤眸中暗沉一片。
岳楚人眨眨眼,“问小苍子,他给转移别处了。”还未出关时,叮当去给她送饭时就说过,说丰延毅不在七王府了。
丰延绍看向丰延苍,“老七,万万不可冲动。”他担心丰延苍会忍不住动手宰了丰延毅,自古以来,任是谁也担不起弑兄的名声。
丰延苍优雅如画,“五哥,你无须担心,安心低调吧。”丰延绍的低调,绝对到达了一种境界。
岳楚人看着他们兄弟俩,某些事情她看不明白,但是却觉得这俩人绝对珠联璧合。若是丰延绍坐不上皇位,恐怕任何人都坐不上。lw*_*wl
072、吻,对手
阎苏到了五王府,一袭桃粉色的长裙,温婉的面容含蓄的气度,相较于丰延绍府上任何一个侧妃妾室都要出彩。
岳楚人与丰延苍也在,她没有丝毫意外,只是笑叹着她来晚了。
“确实晚了些,大家都等你多时了。”靠在太师椅上,岳楚人笑得意味深长。不止是她在等着,丰延绍的后宫更是等了许久了。
看着岳楚人那笑,阎苏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却是不甚在意的笑笑,走至丰延绍面前微微福身,“苏儿见过王爷。”
“坐吧。今日你来,阎兄要独自在府中过小年了。”丰延绍儒雅谦和,也是因为今日属于家宴,所以称呼阎靳为阎兄。
在岳楚人的对面坐下,阎苏笑容浅浅,“哥哥今日去了城郊军地,与军士共度小年。”
丰延绍点点头,对于阎靳,他还是很佩服的。
岳楚人靠坐在那儿,听着他们这对未来的夫妻对话,很官方啊。不过他们日后肯定能做到相敬如宾,圣人都说夫妻就该相敬如宾,但那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貌合神离呢?
就在此时,大厅外那一众妾室来了,岳楚人和阎苏动作一致的扭头看过去,当先的是那两个侧妃,后面则是那五六个妾。
“见过阎小姐。”进得大厅,除却那两个侧妃,其余的女子均福身问礼。
“诸位姐姐不必多礼,许久不见,诸位姐姐过的可好?”站起来,阎苏很熟稔的与她们说话,相当有大房风范,看的岳楚人也不由得啧啧称奇,这个时代的女人,果真都是好样的。
“阎小姐许久未来了,我们可是想的紧。前些日子您派人送来的方子我们一直在用,效果很是不错呢。”两个侧妃一左一右的将阎苏围在中间,大有以她为中心的模样。
“好用就好,下次我再给你们送几个别的方子来,女人用了特别好。”阎苏笑意盈盈,她们好像亲姐妹一般。
岳楚人几乎不眨眼,从那些个女子身上一一略过,仔细打量,其实她们好像也没有有恶意的,看样子像是诚心交好。
“怎么了?眼睛都直了。”身边,丰延苍低低的声音传过来,还带着笑意。
岳楚人扭头扫了他一眼,然后很诚恳的赞叹道:“对于如此和谐的场面,我感到很神奇罢了。”
“莫不是她们吵翻天你才觉得正常?”丰延苍轻笑,凤眸如水。
“反正我是做不来,要有这么一群人在我眼前晃,连带着你全部灭掉。”单手支着下颌,岳楚人斜睨着他,亏他还能笑得出来。
“够狠,说的我都开始害怕了。”顺着她往下说,看她笑起来,他亦是轻笑。
“七王与七王妃真是浓情蜜意,让人羡慕的不得了。”蓦地,对面那寒暄的女人们开始关注对面了。他们俩一俯首一仰头的注视着,那看向对方的神态也着实让人钦羡不已,尤其是对面的女人们。
干笑了一声,岳楚人依然保持那个姿态,不予回答。
丰延苍淡笑自若,气度无双。
“他们俩是连体婴,互相对视之类的毫无稀奇,还有更让人受不了的呢。”阎苏轻笑,一边说着,语气熟稔,自是也表明了她与他们二人的关系不一般。
“你们姐姐妹妹聊你们的,说我们干什么?大家都是普通人,夫妻之间的事都大同小异的,你们用得着那么稀奇么?”岳楚人不乐意,她和丰延苍可是很清白的。
“七王妃不高兴了,我们就不要再说了,新婚燕尔的,害羞很正常。”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岁的女子打圆场。
“嫂子们误会了,我这还真不是不高兴。只是我家小苍子脸皮薄,一会儿把他说害羞了,你们可哄不好。”坐直了身体,岳楚人终于和那群女人聊上了。
说到丰延苍,对面的女人又齐齐的将视线转向他,而后便是一阵高低不一的笑声。
“不是还有你么?老七最是听你的话,估摸着你说一,老七决计不敢说二。”阎苏啧啧叹息,驭夫有术啊。
对于这话,岳楚人绝对爱听,果然不反驳。丰延苍淡笑着微微摇头,女人说话,他不参言。
丰延绍坐在主座,一直都在温和的微笑着,凤眸幽深,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晌午很快就到了,筵席也已在饭厅备下,众人移驾,刚走进饭厅,酒菜的味道就飘入了鼻腔,好闻的紧。
在各自的位置坐下,丰延绍位居主座,左下第一位是丰延苍,岳楚人就在他身边。对面,挨着丰延绍的是阎苏,然后是那两位侧妃,其下依次是其他的女眷。
“府中从未如此热闹,人也一个不少,本王甚感心悦。这一杯本王敬大家,希望以后每年都能聚于此。”丰延绍举杯,其他人也跟着举起来,而后与他同饮而尽。
“五哥,你家的酒倒是很好喝,一股桂花的味道。”放下杯子,岳楚人咂嘴,真的挺好喝的。
“这是桂花酒,宫中的酒师酿的。老七以前身体不好,所以,父皇也不会赐酒,你们府上自是没有。”丰延绍笑容儒雅,一字一句都十分有气度。
岳楚人点点头,宫里的东西的确好,也怪不得大家都喜欢那地方。
“喜欢喝?”丰延苍转头看着她,温声道。
“我又不是酒鬼。”看了他一眼,她如此说着,却是自己又倒了一杯,看来是喝上瘾了。
丰延苍轻笑,“多喝些也无事,这酒不醉人。”十分适合女子喝。
“喝多了撒酒疯,你可别害怕。”红唇弯弯,她的酒量还是可以的。
“还会翻天不成?”丰延苍饶有兴味儿。
“没准儿,喝多了就变成猴儿了。”又抿了一口,真的很香,比在护国寺与费松喝的那个要好喝的多。
“为什么?”丰延苍不解,这是什么逻辑。
岳楚人眨眨眼,对面的女人们也在看着她,她们一直都在听他们俩说话。
“这个嘛、、、孙悟空?你们应该是不知道,这个话题就此略过。”挥挥手,要她讲孙悟空?那得讲到什么时候去。
“孙悟空?寺门中人。”丰延苍推理道,还是很想知道那孙悟空是谁。
“你还真是执着,孙悟空是个猴儿,猴儿精。大闹天庭,把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都翻了,众多神仙都拿他没办法,后来被佛祖压在五指山下了。”看他非要弄清孙悟空是谁,岳楚人无语的解释。那就是只猴儿,有什么可琢磨的。
“哦,原来如此。”丰延苍明白了,孙悟空并不是某个人,是个妖精。
“明白了?你们也别看着我了,这只是个神话故事而已,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也不用仔细琢磨。”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到底还吃不吃饭了?
“这故事也是佛祖讲给你的?”丰延绍开口问道,岳楚人有佛缘等等的事迹他自是听到过。虽不相信,但是不可否认这传言能传成真的就更好了。
“佛祖?你就当是佛祖告诉我的吧。”解释不清,岳楚人也不解释了。
“都说七王妃深得佛缘,还能见得菩萨佛祖,当真不是假的,居然还能得佛祖讲故事。”丰延绍的一妾室惊奇道,她是个很虔诚的佛信徒。
岳楚人拿着酒杯,这口酒就是怎样也喝不进去了,都看着她,让她怎么喝?
放下杯子,岳楚人深吸口气,“佛祖与我讲过许多故事,天上的地下的,数不胜数。日后若是有空闲的话,我讲给诸位嫂子听,可好?”
“如此甚好,七王妃可不要食言。”
“不食言不食言,楚人一言驷马难追。”爽快的挥挥手,与女人打交道也是很麻烦的事儿。
丰延苍一直看着她,凤眸含笑,又包含诸多的纵容。
“都用膳吧,时间很多,不急今天这一时。”丰延绍开口,那些女人果然不再说话,低头用餐,一时间整个饭厅都安静了。
“楚人,现刑部大牢有一犯人,不知是何故,不知疼痛,不知饥饿,好似失去了各种感觉,但他确实是清醒的。我们对他用过各种刑罚,轻的重的,他皆是能轻松承受,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儿?”筵席进行中,丰延绍说道,眉目间满是不解。
岳楚人高高的挑起眉尾,思虑片刻随后道:“只是听你的描述,我断定不出。不过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不知能不能见见?”牢中的犯人?宁誉?还是其他某些不相干的人?
丰延绍沉吟片刻,“自是可以,不过若是你都拿他没办法,那我们就真的想不出法子撬开他的嘴了。”微微摇头,丰延绍也是有发愁,这么多天过去了,一无所获。
“让人痛不欲生我有很多招数,何不让我试试?”双臂环胸,她说这话就犹如讨论天气一样简单,让对面的女人们有些微变色。
丰延绍笑笑,“不要说得那么血腥。”
“我的话中可没半个血腥词儿,不过我说的绝对属实,对于刑讯逼供什么的,我天赋异禀。”关键是她从未专心致志的折磨过人,从未尽兴过。
“能不能不要那么兴奋?还有别人在。”倾身,丰延苍低声道。瞧着她眼睛亮晶晶,可见她有多兴奋。
转着眼睛扫了一圈对面,确实有几位胆小的在用那种眼神看着她,不过她不在意。
“五哥,咱们一会儿就去大牢看看?”去大牢可比在这里听着一群女人叽叽喳喳有意思多了。
“好。”丰延绍点点头,他自是公事为重。
筵席结束的很快,因为丰延绍和岳楚人都急于去刑部大牢,其他人自是也不敢拖延。
前去大牢,只有岳楚人与丰延绍。丰延苍现今为礼部侍郎,身份不合,想当然的不能出现在刑部。
坐进马车,车轮轧轧而动,朝着关押重犯的天牢而去。
天牢在皇宫外东南方向,那建有城中最高的宝镇塔,且结实异常,水火不惧。
平日里,这也是除却皇宫禁军最多的地方,方圆五六百米内没有百姓居住,亦是不会有人接近,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儿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宝镇塔就在眼前,同时也看到了围在宝镇塔外的栅栏,手臂粗的铁栅栏,横向缠绕在栏杆上的铁丝还满是张扬的尖刺。栅栏两米多高,对于岳楚人来说,除非弄点炸药炸了,否则出不去。
马车还未接近栅栏,里侧有禁军开门,马车顺利进入,栅栏门也随即关上,那沉重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好像给了自己一闷棍,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许多死刑犯被囚禁在这里,待得年后二月初二一同问斩。”对面,一身儒雅大气的丰延绍一字一句道,问斩两个字轻飘飘。
岳楚人微微点头,算是了解了一些,“宁誉也在这儿?”
“嗯。不过他毕竟曾为重臣,所以他所在的地方比较安静一些。”丰延绍笑笑,看他那笑,岳楚人觉得不止是安静,恐怕还有别的意思。
“下车吧。”马车停下,丰延绍先起身走出马车,岳楚人随后。
走出马车,入眼的便是高高的宝镇塔。怪不得说水火不惧,这宝塔完全没有木头,就是那最顶端的盖顶都是石头,更何况别处了。
“别看了,闸门已经开了,走吧。”丰延绍扶了她一把,待得她走下马车,他松开手走在前。
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岳楚人随着丰延绍走向那由下至上开启的闸门,那是贴着宝镇塔的一面石墙,高约三四米,闸门开启两米左右,里面黑乎乎的。
迈步进入闸门内,进入眼里的是旋转向下的石阶,墙壁上每隔一米的距离嵌着火盆,照亮了脚下的路。
满身皆是铠甲的禁军也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手上拿着重兵器。可能因为环境的关系,他们看起来像是来自地府的鬼兵。
跟在丰延绍的身后往下走,越往下气压越低,不管是住在这里的囚犯还是禁军狱卒恐怕都不好过。
终于看到了牢房,精铁的笼子紧紧的与石壁扣在一起,里面一地的干草,有些笼子里还有穿着囚服的人躺着或是坐着,头发乱糟糟看不清脸。
不过这里的囚犯相对来说可能不是重犯,因为丰延绍还顺着石阶往下走,下面还有牢房。
第二层,牢房与上一层不同,因为没有笼子,只是一排石门紧锁的石屋,门上有一巴掌大的窗口,不过也插着栓子,里面的人打不开。
“宁誉关在这里。”走在前的丰延绍看了一眼那一排石牢,这里绝对是一只虫子也爬不出去。
岳楚人点点头,“当真开了眼界,这大牢气派。”
丰延绍微笑,“进了这里,想再出去可就不容易了。”恐怕无人会想来这里见识。
“那倒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啊。”地牢,纯正的地牢,关卡无数。
“到了。”顺着石阶往下又走了一段距离,一扇石门出现在眼前。
守在门外的人与上面的禁军不同,没有一身盔甲,却是腰上挂着一圈的钥匙,这是狱卒。
“见过五王。”单膝跪地,五六个人聚过来给丰延绍问礼。
“嗯,把门打开吧。”丰延绍点点头吩咐道。
“是。”其中一人走过去,在腰间摸出一串钥匙来,然后打开石门上的大锁。
厚重的石门打开,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难闻的血味儿和臭味儿。
岳楚人屏息,看向里面,百多平米,墙上地上摆满了刑具,这就是刑讯逼供的地方,怪不得味道这么难闻。
一个人挂在木架上,衣衫褴褛,还有血迹,头发糟乱,可以看得出他没少遭到‘伺候’。
不过不同于他的外表,他昂着头看着走进来的丰延绍和岳楚人,眼睛有神,看起来很精神有力。
“就是他?”岳楚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确实惊奇。他身上各种伤口,腹部还有伤口在流血,但完全毫无知觉的样子。
“没错,他是阎字军中左将军张冰。”丰延绍点点头,说出了他的身份。
“就是他啊!”岳楚人明白了,这就是张冰。不愧是个将军,很健硕,大约三十几岁,比之费松那粗犷粗鲁的模样,他显得文气的多,不过那也仅限于外表而已。
“阎将军将他一路带回皇城,亦是费了不少的周折。阎将军内力高深,封了他全身二十几道的大穴才制住他。一路又遭到截杀,想必是冲着他来的。”丰延绍看着张冰,凤眸暗沉,那里好像有风暴在涌动。
“我那时给阎靳提供了药,能迷住他的药,看来只是短暂性的起了作用。”不然阎靳也无需封他的大穴。
“你也看到了,还在流血,他却毫不受影响。”站在那儿看着他,丰延绍很是疑惑。
“不用急,我看看。”岳楚人笑笑,对他绝对感兴趣。
几步走上前,他被挂在木架子上,她看着他还得仰着头。
伸手,指间多了一根闪亮的银针,手腕一动,快速的扎在他的胯骨上两公分处,他毫无反应,居然还在低着头满眼探究的瞅着她。
“看来你还真是不疼!”甭管谁,她这一针下去都得受不住的叫出来。
张冰不回答,只是看着她,在探究。
“既然不觉得疼,那可就糟了,我就喜欢对付你这种刺头。”收回银针,岳楚人抱着双臂围着他开始转圈。
一步一步的走,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但又好像在看什么。蓦地,岳楚人在重新走到他面前时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这蛊有意思,我还从没见过呢。”他的血液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她进来时不敢呼吸,这里味道太刺鼻。但围着他转了几圈,清浅的呼吸时闻到了些许不对劲儿,所以就认命的长吸了一口,还真是有古怪。
张冰神色微变,看着岳楚人的眼神多了些许警惕。
“不用紧张不用紧张,我只是闻出了些味道而已,到底是什么蛊我还不知道。”伸出食指触摸到他的肚腹间,手指沾上他流出的血,然后收回研究。
观察了下色泽,闻了闻味道,随后拿出帕子擦拭干净,一边抬头看向正在瞅着她的张冰,“哪个高人给你的蛊?那人是个高手。”
张冰不答话,但是通过他的眼睛便能看得出岳楚人猜对了。
“那个人是你们巫教的教圣吧?也不知和那个杀了我奴蛊的是不是同一个人。要是同一个人,你说我杀了你是不是就等于给我的奴蛊报仇了?”岳楚人挑着眉尾看着他扬声道。
张冰不眨眼的盯着岳楚人,岳楚人也看着他,半晌,他开口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声音沙哑,饱含笃定。
他一开口,不止岳楚人眯眼,丰延绍亦是一震,这是他进入大牢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哎呦,我还真听不得激将!你信不信我解了你身上的蛊?让你把你所知道的都无法控制的交代出来?”拧眉,岳楚人满眼凌厉,她当真是听不得别人比她厉害的话。
“你不会成功的。你若解了圣虫之毒,我必死无疑。”张冰淡淡道,很是自信。
岳楚人暗暗咬牙,“我会解了你的蛊,你也不会死,而且,还会心甘情愿的做我的奴隶。”这是她来到这世界上第一次遇到的难题,成功的把她激怒了。
“呵呵,在下拭目以待。”张冰笑起来,很谦逊,但又很气人。
“哼。”冷哼一声,岳楚人转身离开,丰延绍注视了张冰片刻,随后也离开。
“很棘手么?”顺着石阶往上走,走在后的丰延绍问道。
“是啊。”岳楚人回答了一声,绷着脸,脚步很用力。
“不急,他在此,插翅难逃。”丰延绍安慰,其实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那个给他下蛊的人是个高手,前些日子我有一个奴蛊被杀死了,或许是同一个人。就算不是同一个人,他们的段数也差不多。”岳楚人面无表情,说着话,脑子里想着对付张冰身体里那蛊的法子。
“巫教的人遍布各处,但真正的高手却是少之又少,更何况教圣等级的?楚人,你也无需焦急,慢慢来。”丰延苍所了解的,丰延绍亦是知道。
“他的挑衅成功激怒我了,这么多年来,还真没被人如此看低过。”除了老太婆那习惯了的嘲讽,整个寨子里也没人敢说她半个字。
“呵呵,怪不得老七说不能逆着你说话做事,如此火爆,果真不能轻易惹。”丰延绍轻笑,丰延苍看人一向准,摸人的脾气摸得也很准确,岳楚人还当真是他说的那般。
“他说过我?小苍子最大的优点就是识相,不似某些人,八字犯贱,五行欠揍。”也不知说的是谁。
“八字犯贱?五行欠揍?这俏皮话好听,让人无力反击。”丰延绍自是不觉得她在说他,琢磨着她的话,觉得有意思的紧。
“还有更多呢,五哥要想听,哪天我专门给你写一本,让你看个够。”岳楚人皮笑肉不笑,此时完全没心思开玩笑。
“还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有力,若是本王来说,恐怕就变成笑话了。”丰延绍微微摇头,就是想那般随性的说话也说不得啊。
岳楚人笑笑没有吱声,不禁回想起丰延苍学她说话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坐上马车回到五王府,时近傍晚,阎苏已经回去了。
丰延苍在五王府等着岳楚人,见到她有些绷着的脸,大概猜到了缘由。
“不开心了?能让你生气,那个人惨了。”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暖暖的。
抬头看了他一眼,凤眸如水,俊美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看的岳楚人瞬时心情好很多。
“就你说话好听,那个混蛋,我让他求生不得。”咬牙切齿,岳楚人的眼睛似乎都着火了。
“不止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别气了,天色晚了,咱们回去吧。”温声相劝,句句话都是岳楚人爱听的,果然,她的小脸不再绷着了。
与丰延绍告别,二人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天色渐暗,马车里也没点灯,光线渐渐暗下来,岳楚人靠着丰延苍,听着他清浅的呼吸,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心情放松,脑子里思虑着攻克张冰的方法。
“还在想?”单手搂着她的腰,隔着厚重的狐裘,依稀的能感觉的到她的身形。
“嗯,有点麻烦呢。”懒洋洋的回答,岳楚人微微扭身,伸出手臂钻进他的狐裘大氅里,然后搂住他的腰。
感受到她的动作,丰延苍无声的轻笑,下颌蹭着她的发顶,呼吸间均是她的味道。
“不急,我的王妃天下无敌,那些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几时。”低声的说着,岳楚人的耳朵贴着他的胸口,他每说一个字她都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颤。
“真会说话,我爱听。”闭着眼睛,岳楚人十分享受被他吹捧。
“呵呵,还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搂着她,丰延苍低笑道。
“哪有让我要求的?你这古人,又开始调皮了。”仰头,她伸出一只手臂勾住他的颈子,然后微微用力拉向自己。
丰延苍顺势低头,漆黑的光线中似乎也看得清她的脸,凤眸含笑。
呼吸胶着在一起,岳楚人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的到他的呼吸。她的心蹦的很快,依稀的也能听到他急速的心跳,原来他们都一样紧张。
距离渐渐拉近,那呼吸吹在脸上,她的汗毛都在动。
闭上眼睛,岳楚人略一用力,他被拉下来,四片温热带着些微颤抖的唇瓣准确的贴在了一起。lw*_*wl
073、男性威风、道别
对方的热度清晰的传过来,唇上的触感软糯又好似带着电流,以至于那一刻她从四肢开始一路麻上后脑。
四周是寂静的,连车轮轧轧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自己狂烈的心跳。
“呼,憋死我了。”蓦地,岳楚人猛的向后退开,从他的唇上离开,然后就是大口的呼吸。
黑暗中,丰延苍的呼吸也有些粗重,只是唇瓣相贴,就这般的喘不上气,不知真正的亲吻会是何种情形。
“原来接吻还会阻碍呼吸,日后咱们得练练肺活量才行。”她如此肺活量都承受不住,也不知道影视剧那些演员是怎么亲的?
丰延苍低笑,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却是能想象得到他的表情,定是满含愉悦。
“如此便是接吻?”他记得某些书上可不是这么形容的。
“是与别人有些差距,他们都是吐舌头的。”坐在那儿,岳楚人转着眼睛,耳朵有些热,后颈的汗毛也还是竖起来的。
“呵呵,吐舌头。”丰延苍失笑,说的像是吊死鬼。
“咱们这不是不熟练嘛,我也不会,你也不会。没事,再接再厉。”给自己鼓劲,其实她还真想再试试,不过没力气了。
“须得研究一番。”丰延苍随口道,那语气听起来有些深意。确实是该研究一下,被她一句‘你也不会’,听得他有些扫面子。
撇了撇嘴角,岳楚人没出声,她也得研究研究,此外还得锻炼一下勇气。他不会接吻,她不敢伸舌头,他们俩凑一块儿,还真是够喜剧。
翌日,岳楚人一早便进了药房,金雕以及王府里的其他小动物们在院子里转悠。金雕还算老实,庞大的身子站在那儿如同一座小山。其他的小动物们上蹿下跳,这院子整个一动物园。凡是路过这里的,没人会进去,若是惹得这些个动物发疯,双拳难敌四脚,会吃亏吃的很惨。
明日二十五,费松与阎靳就返回边关了。岳楚人早先答应过会给费松一些好东西,为边关设下一些关卡,免得北疆总是肆意的骚扰。
给费松的东西已经做好了,她今日在药房中研究的是张冰身上的蛊,让他感觉不到痛和痒,就算流血也流不死。
这种蛊若是要她培植的话,她也能培的出来,只是她的肯定与张冰身体里的不一样。无论是培植方法还是程序都不同,那么杀死那蛊的方式自然也有变化。
回想着昨日张冰的神态,还有他流出的血的颜色与味道,岳楚人手上拿着炭笔在纸上画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符号,没人能看得懂。
叩叩。外面传来敲门声,岳楚人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谁?”
“王妃,是奴婢。王妃,费将军来了。”若是别人,叮当也不会跑来药房打扰她。
“费大胆?正好他来了,免得我去找他了。”把要给费松的东西拿起来,那是一个檀木小盒,依据她双手托着的样子来看,里面东西不少。
走出药房,叮当站在外面,她脚下还有一只哈巴狗大小的野鼠,正在抓她的裤脚。叮当平常总是给它们喂食,所以互相都熟的很,叮当不怕它们,它们也不会攻击她。
“小苍子还没回来?”随意的抬脚踢开跑到她面前挡路的雪貂,岳楚人往外走。
叮当跟在后,后面那野鼠还在跟着她讨吃的。
“王爷还未回府。”除却昨天小年能轻松一天,哪天不都得在朝上、礼部耗上半天。
“那破礼部也不知道有多少事儿,忙的一天连人都见不到。”哼了哼嘟囔着,她自己可能都忘了,今儿早她和丰延苍可是一同用的早膳。
叮当不语,却是忍不住偷笑,瞧着他们俩这架势,好事将近了。
大厅,个子不高却魁梧健硕的费松正坐在那儿喝茶。脸上的胡子又长出了不少,看起来相当粗犷,若是瞪眼睛的话,看起来还会有点狰狞。
“费大胆。”迈步进入大厅,岳楚人笑意盈盈。
“妹子,明儿我与将军就启程回边关了,特意过来取东西了,你都做好了么?”迎上来,费松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当然了,给你。”他行走如风,岳楚人看着他都觉得有些压力,就像一头在行走的黑熊。
“好好,我可得藏好了,不能让将军看到。”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费松眉开眼笑的,这么多,够用了。
“你们明日几时出发?”在椅子上坐下,岳楚人抬头看着他问道。
“卯时。”费松把盒子盖上,笑得脸上胡子乱动。
“那么早?我去送你如何?”那个时间,她可能刚起床吃早饭。
“不用了,又不是再也见不到。回到边关,有什么事儿我给你写信。不过可能也不用我写,妹子你和将军总是通信,边关的事儿你也能尽数都知道。”在费松眼里,阎靳与岳楚人通信相当正常。
“我许久未见他了,明儿就走了,我该去和他告别。”自从金州回来,她就没见过他。
费松点点头,“将军敬佩妹子你,又难得的有共同语言。前些日子在朝上,将军还在皇上面前为妹子你说话,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你真应该去谢谢他。”阎靳一开口,不知惊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想巴结他,但他从未理会过谁。当朝一言,无外乎把他与七王归到了一个阵营,这对整个阎字军都是不利的。
岳楚人慢慢眨眼,“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应该与他说声谢谢。”第一次这样做,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尽管看他那样子根本不在意得罪人。
费松用力的点头,“顺便道别,咱们再见就得明年了。”想想就要离开妻儿,费松自是也不舍。
“费大胆,你也无需舍不得嫂子。你安心在边关,我会照顾他们娘儿仨的。”铁汉柔情,看费松那样子,岳楚人其实还是很欣慰的。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好男人啊,爱家爱儿女,与五王府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此我这个做哥哥的就多谢妹子了,本来想说,但是又没法儿开口,如今你说了,那我就放心了。”站起身,费松给岳楚人行了一礼,随后哈哈大笑,那声音震得大厅好像都在震颤似的。
“行了你,说谢谢也没什么诚意。我说会照顾他们,就肯定会好好照顾的。你回吧,我去将军府。”起身,岳楚人边说着边抬手拍拍费松的肩膀,那结实的肌肉,震得岳楚人的手心发麻。
“好,妹子你保重。”费松畅快的道别,随后离开,岳楚人也换了身衣服,随后坐上马车直奔将军府而去。
小年过去了,天气更冷了。进入将军府所在的街道,因着两边高高的围墙,这里显得更清冷了。
马车在将军府前停下,岳楚人走出马车,府门前的小厮看清来人,急忙进府禀报。
待得她走上台阶,阎苏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楚人,你怎么来了?”阎苏看起来心情不错,穿着浅蓝色的裙子,外穿着狐裘的坎肩,那领子处的白色毛毛贴着她的脸颊,使得她看起来更加白皙。
“专程来谢谢你哥啊,前些日子在朝上为我直言,听说得罪了不少人。”与阎苏并肩往府内走,岳楚人笑道。
“这事儿啊,还以为你来看我的呢。你也不用费心,我哥最不怕的就是得罪人了。”阎苏看了岳楚人一眼,她这个做妹妹的说的绝对是实话。
“早猜到的,不过明儿他们不是就要走了么?顺带着来告别啊,朋友一场!”说着话走进了大厅,热气扑面而来。
“是啊,明儿就启程了,再见到他就得明年了。”人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想想一年只能见到他一次,阎苏就心里不舒服,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也正是因为他在边关的出生入死,她才得来这尊贵的地位。
“伤心了?男人志在四方,总不能小小年纪就在家里等死啊!再说,明年你就与五哥成亲了,那个时候他也会回来的吧。”阎家就他们兄妹两人,阎苏成亲阎靳不可能不回来。
“谁知道呢,边关情况若是稳定的话,他就能回来。”似乎是因为成亲二字,阎苏的表情略略有些变化。
“能有什么事儿?莫不是北疆还要折腾?”目前情势稳定,东西南北四个疆域都很平静,除却南疆的细作大肆的混入大燕外,北疆还是比较老实的。
“谁也说不准,这么多年了,北王何时消停过?前些年与西疆打,今年又开始挑衅东疆,没人知道他到底想干嘛。”按阎苏的想法,那北王就是个神经病。
岳楚人高高的扬起眉尾,“紧邻他的还真是倒霉,亏得南疆距离他远。”要是南疆和北疆能打起来,那可是挺好。
“所以啊,我哥在边关根本不敢松懈,那北王是什么阴毒的招数都能用,他完全不怕别人说他是小人,他以小人为荣。”如果不是因为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不能说脏话,恐怕阎苏早都骂出口了。
越听,岳楚人就对那北王愈发的感兴趣,她可是久闻大名,不知何时能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暴君,若是不见见,那可是太遗憾了。
“七王妃。”低沉带着冷漠的声音在大厅外响起,岳楚人转头,只见一袭玄色劲装的阎靳自外走进来。如此冷的天气,他穿的很单薄,但看起来完全不冷。
“阎大将军,你明日就要返回北疆了,小女子特意来道别。”笑眯眯的看着他走进来,岳楚人很好奇这个天气他为什么能穿这么少还丝毫不觉得冷。
“多谢,不过明年还能见面。”剑眉星目恍若朗月,行走之间那股来自沙场的气势萦绕周身,再加上他通身外散的冷漠,让人不敢接近,甚至与他说话都会有些压力。
“你这一竿子就支到明年去了,要你这么说,反正这辈子有再见面的时候,明年咱们也不用见面了。”岳楚人挑着眉尾,每次听阎靳说话,她就忍不住挤兑他。
阎靳的脸庞似乎放松了许多,在对面坐下,随后沉声道:“有道理。”
岳楚人无语,阎靳旁边的阎苏轻笑,“哥,你现在说话怎么那么好笑?”也怪不得岳楚人说他搞笑,一本正经的样子更是搞笑。
阎靳无动于衷,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好笑。
岳楚人笑得酒窝浅浅,看着对面的兄妹俩,悠悠道:“你哥绝对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好笑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变成冷笑话,不好笑的事情说出来也能变成冷笑话。”
“我以前是绝对没发现过他的这个技能。”阎苏笑着摇头,看着阎靳放松的脸庞,她很希望他能时刻这样轻松。
三人坐了半晌,已过了晌午,阎苏留岳楚人吃点心。亲自起身去厨房吩咐准备,大厅中只余阎靳与岳楚人。
“昨日我去刑部大牢见了张冰,你从边关回来,是怎么把他带回来的?”岳楚人自是要了解一番,从而能更精准的对付他。
阎靳神色微变,眉目间仅有的一点轻松也消失殆尽。
“当时设下了套他中计,并且吸入了你赠予的迷药,当时他确实无知觉了。没想到第二天上路他便醒了过来,且功力大增。我与费松还有一班兄弟合力才擒住他,但他丝毫不惧任何疼痛,当时他腿上背上均受伤,血流不止,却仍旧力大无穷。后来我封住了他二十几道大穴,才算制住他。将他全身捆绑住,日夜不休的带回皇城,当天便派人送进了刑部大牢。”阎靳声音沉冽,听他说话绝对不会犯困,反而能让人瞬间精神起来。
岳楚人慢慢点头,不眨眼睛,视线虽是看着阎靳,但是脑子里却在琢磨他的话,依据时间还有张冰的情形来看,她又肯定了些什么。
注视着她,阎靳的眼睛很透澈,薄唇紧抿,与她对视了良久,似乎才察觉到她根本没在看他,尽管眼睛在他身上。
“这些事情没有圣旨我不能随意的说,所以也自是没有告知于你,不过如今你知道了,那固然好,你可是有眉目?”阎靳开口,尽管说的话比较长,但听在别人的耳朵里依旧很有气势。
岳楚人眨了眨眼,回过神来看着他,随后笑笑,眉眼弯弯,娇俏无双。“自然是有眉目,不过我现在更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南疆派来的?”南疆忠亲王李平曾说过张冰是巫教的人,且还是圣教姬级别的,那应当是从南疆来的。
阎靳微微摇头,“通过他数次往外传的信来看,并不是送往南疆。他的上线应该也是巫教中人,但具体是谁不得而知,军中暗探跟踪了数次,也未能见到那人。”
岳楚人有些失望,与张冰通信的或许就是那个巫教教圣也说不定。“叫你们跟踪的暗探都小心些,那个人很可能是巫教的教圣,最高级别的高手。”她沉吟道。
阎靳皱起眉峰,五官好看,就是做这个表情也很赏心悦目。
“你如何得知?”星眸通透,犹如清澈的雪水。
“因为张冰身体里的蛊就是他给的,他还杀死我的一个奴蛊,道行很高。”岳楚人看着他的眼睛,距离这么远,她好像都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到自己。
阎靳神色暗沉,似乎也没想到会这般棘手,也亏得暗探数次跟踪都跟丢了,否则,他们都回不来。
“我会想办法解了张冰的蛊,然后让他老实交代。”岳楚人说着,但其实并没有百分百的自信。
“你也无需操之过急,这是皇城,天子脚下人多嘴杂,犯下一点点错误,就会有一群人抓着不放。若是解不了,那就放弃,千万不要因为争一口气,而被人抓到把柄。”阎靳沉声建议,其实也是因为前几天朝上的事他才会这么说。这么多人等着抓丰延苍的小辫子,岳楚人若是有一点做错,就会惹出是非来。
岳楚人轻笑,阎靳说这种话,还是让她有些意外的。并没有过多的考虑他的话,已经决定做了,她就不会反悔。就算没成功,她也不怕,丰兆天她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悠悠众口?
临近傍晚,岳楚人离开将军府。阎靳与阎苏送至大门外,看着马车缓缓离开视线,阎苏长叹口气,转头瞅着阎靳在冬夜中更满是冷漠的侧脸,轻声道:“哥,你明日就走了,明年回来,不如听从圣旨,迎娶十五公主吧。”
阎靳转头看向阎苏,眉目间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做好你的五王妃,你要什么,我都帮你。”沉冽的声音虽是无情,仔细听,却能听得出些许的关心来。
阎苏哽住,垂眸,“不娶公主,你也娶不得别人。”他是忠域元帅,手握重兵,丰兆天是不会让他与任何一家的女子联姻的。
“那又如何?沙场才是男人的天下,我这一生注定离不开沙场,谈何娶妻生子?”娶妻生子留在皇城做他丰家的人质?阎靳深吸口气,回忆从小至现在,他没有过一刻松懈。
阎苏无言,眼眶却是红了。有时她觉得,阎靳在边关吃苦卖命,皆是因为她。如若这世上没有她这个人,恐怕他会轻松许多,最起码无人会拿她的富贵幸福做筹码压他。
回到王府,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快速的进府,还未走进大厅,便瞧见了厅中坐着的那个人,一袭白衣,丰神俊朗,风雅翩然,就这么远距离的看着,恍若一幅静止的画儿。
“小苍子,我回来了。”无心管大厅内外站了多少的丫鬟小厮护卫,岳楚人眉眼弯弯的喊了一声,随后快步的走进大厅直奔他而去。
“回来了。”放下手里的书,丰延苍凤眸如水,看着走近的人,唇角的笑那般温柔。
“是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想我了没?”一阵风似的转到他眼前,把他放在膝上的手扒拉开,然后一屁股坐下,辣气壮的很。
看着坐在腿上的人儿,丰延苍轻笑,好看的凤眸更像是浸了水一般,荡漾着迷人的光波。
“见到阎将军了。”环着她的腰,两个人似乎把整个大厅的人自动屏蔽了。
点点头,岳楚人看着他的脸,怎么看怎么顺眼,“他和费大胆明儿就走了,今天去告别,顺带着了解一下张冰的情况。”
“可有收获?”温声问道,丰延苍任她看。
“有一点点,算是有些用处吧。”随口回答着,岳楚人抬手捏着他的下颌,看起来虽是光滑,但是摸着也有些胡茬,硬硬的。
“不急。”任她捏,丰延苍安慰。
岳楚人慢慢的眨眨眼,明亮的灯火下,她的眼睛亮得很。“你说我要是失败了,把张冰弄死了,是不是还得有人当朝告我的状?”
丰延苍眸底渐冷,“不怕,有我。”
“呵呵,我不怕。上次正好我在闭关,没与那群肚满肠肥的东西正面交涉一下。若真有下次,我定叫他们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惊恐。”笑意盈盈的说着,她好像在随口开玩笑,但其中真假恐怕大厅内的任何一人都听得出来。
新年将近,整个皇城都充盈着新年的气氛,大大小小的店铺,各家各户,都张灯结彩。小孩子换上新衣新鞋,大街小巷的疯玩,喜气洋洋。
岳楚人整日在药房中研究张冰身上的蛊,做出来几个成品,但都不合意。
因着新年,宫中有盛大的宴会,丰延苍在礼部,所以他也很忙。
上午,岳楚人从望月楼的二楼刚走下来,戚峰便出现在了眼前,“王妃,五王派人送新年礼了。”
长发披散也没有束起,更确切的说她脸也没洗,还有些睡眼惺忪。
“新年礼?什么东西?”拢紧了身上的披肩,岳楚人觉得凭借丰延绍的聪明,他应该知道送钱她会更喜欢。
戚峰的脸色有些怪,摇摇头,低声道:“是一些药材。”
“药材?那有什么稀奇的,咱们府上到处都是。”药材?七王府最不缺的就是药材。
“您去看看吧,五王派来的人说、、、王爷必能用上。”这说的是丰延苍。
“小苍子能用上?走,去看看。”岳楚人不解,把狐裘披风拿过来披上,头发也散乱着,出了望月楼朝着大厅走去。
大厅里,五王府来的人已经走了,两个大箱子放在地上,超大的容量,估摸着里面装了不少。
走进去,岳楚人围着那两个箱子转了一圈,闻了闻,依稀的能闻到些味道。
眉头微微拧起来,她似乎已经猜到了里面装的是什么。
示意戚峰把箱子打开,果然,里面的东西与岳楚人猜测的一样。
都是珍贵的药材,在民间的药房都不一定能买得到,这都是每年四方向皇宫进贡的药材。
“丰延绍他什么意思?送来这些东西干什么?给小苍子用?他有病啊!”横眉竖眼,岳楚人无语了。两个箱子里装的都是壮阳的药材,肉苁蓉,淫羊藿,菟丝子,锁阳,还有一个占了半个箱子的阳起石。
这两个箱子里都是壮阳固肾的东西,看的岳楚人火大又无语。
“丰延绍他脑子被风抽了,是不是他不行要我给他炼药才送来这些玩意儿?”围着那两个箱子转圈,岳楚人气得大吼。
大厅中的人都闭口不言,甚至连呼吸都是很小声的,生怕被波及。
戚峰低着头,其实他也是有些好奇的,丰延苍与岳楚人看起来相处的很好,但夜里两人总是分开睡,所以他也很怀疑,是不是因为丰延苍体内的毒,所以才无法行房的。
不过现今看着岳楚人发这么大的火儿,他也不敢开口,只得听着她的吼声,把所有疑问都压在心里。
抱着双臂,岳楚人看着那两个箱子里的东西拧着眉毛,表情吓人。
丰延绍居然会送来这么一堆东西,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听见别人说什么了?
若是听见别人说了什么,那只能是阎苏啊。还记得在金州时阎苏看见了她肩后的守宫砂第一疑问就是说丰延苍不行,后来她也没解释清楚,阎苏或许还是那样认为的。
这么一想,岳楚人豁然开朗,不过却更是无言,这个阎苏,什么话都跟丰延绍说。这下子可好,这些东西肯定是从宫里弄来的,个个都是精品。但从宫里出来,又送到这儿来,想必得不少人都知道了。
小苍子的男性威风啊,扫地了!
“王妃,这些药材怎么办?”看着岳楚人不发火儿了,戚峰开口问道。
“送到药房去,改天我炼点大补丹给丰延绍送去,让他好好补补。后院那么多娘们儿,他才该好好补一补,不然早晚得被掏空。”冷哼一声,岳楚人拂袖而去,独留厅中一众人在风中凌乱,他们这王妃,说话太辣了。lw*_*wl
074、深吻,特别
章节名:074、深吻,特别
明日新年,这一天乃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今日皇城有盛大的烟火,那烟火乃是东疆进贡的。这么多年,大燕与东疆的关系不是很好,但因着今年北疆肆意挑衅东疆,所以东疆向大燕示好,不止送来了烟花,还送来了许多的美女。
“烟火?在哪儿燃放?”听丰延苍如此说,岳楚人好奇,这个时代的烟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
“在东城城楼,烟火是东疆送来的,在东城城楼算是回应东疆的示好吧。”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仅仅是一个随意的姿势,看起来也十分的赏心悦目。
岳楚人在书房中慢慢踱步,她许久没来过丰延苍的书房里。较之以前没太多的变化,倒是四周墙上多了许多她的‘作品’。
那些诙谐搞笑的简笔画,大多画的都是丰延苍,各种姿态,他倒是喜欢极了,挂在这里展览,每个进入这书房的人都能观赏到。
“咱们在府里能看见不?”铜雀街距离东城可是很远,皇城这么大,不见得能看到。
丰延苍凤眸如水,视线随着岳楚人移动,温声道:“在望月楼的房顶能看得到。”
“是么?那晚上的时候你带我上房顶。”微微歪头,岳楚人瞅着他命令道。
“遵命。”丰延苍轻笑,上房越瓦那都是小事,手到擒来。
“你这古人,总是这么好脾气。”两步走到软榻前,岳楚人身子一转坐在他身边,如同没力气似的一歪,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丰延绍不问缘由的送来那么多壮阳补肾的东西,弄得整个太医院、五王府、咱们府上的人都知道你‘不行’,也不见你生气。你这人啊,估摸着戴上了绿帽子也能笑得出来。”哼着,岳楚人对此事极为不满,她平时欺负调笑丰延苍就算了,别人怎么可以欺负?
一直笑着,凤眸恍若明渊,然而,在听到绿帽子一词时,那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垂眸,看向靠在他肩膀的人儿,“你打算给本王戴绿帽子?”
“嗯?”岳楚人发出一个音,下一刻才回过味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你想要几顶?不用客气,只要你想要,随时说一声就成。”笑得眉眼弯弯,其实她刚刚说那句话就是个比喻而已。
丰延苍明显无语,“偷人可是要砍头的。”
岳楚人轻笑,“那约定可不只是约束我,还有你呢!”抬手随意的打在他胸口,知道丰延苍说的是那时他们的约定。一人戴一个项坠儿,谁背叛了就砍头。
“本王自是不会背叛,所以之于本王来说那等同于无。然而对你就不一样了,现在就想着日后偷人的事儿呢。”沉声,他凤眸幽暗,似乎想象出来数种岳楚人背叛的版本。
“去你的,我就是比喻一下,至于你上纲上线的么?姓丰的,你现在说过的话你记住了,要是胆敢做出什么对不起老娘的事儿,我就把你们奸夫淫妇做成人彘。”斜眼瞪着他,岳楚人咬牙切齿。
丰延苍笑,“反之亦然?”
岳楚人拧眉,“楚人一言驷马难追。”
“如此甚好,本王也放心了。”抬手揽住她的肩膀轻拍了两下,凤眸如水,笑若霁月。
岳楚人哼了哼,却是靠在他身上不动,呼吸之间都是他的味道,让她不想离开。
“你查找名单的事儿进行的怎么样了,可有线索?”摆弄着他指节分明的手,岳楚人悠悠问道。
看着自己的手被她掰来掰去,丰延苍淡然自若,“没有进展,宁誉说出了地点,但名单已经被人拿走了。”出动了上百的密卫,一无所获。
“看来是个厉害的人物,若是大燕的人还好说,要是其他四疆或是别国,那可麻烦了。”岳楚人微微蹙眉,确实挺棘手的。宁誉已经招了,就算用药的话他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
“这是目前最严重的问题。不清楚谁握有名单,无处发力。”丰延苍神色微敛,现今真是多事之秋。
“你父皇给你期限了?这事儿这么难,可不是几个月就能查得到的。”岳楚人担心丰兆天会为难他。
丰延苍轻笑,纤薄的唇勾起的弧度那般好看,“自是没有,这种只得秘密行事的事件一般不会有期限。但也不能一直拖着,还是得尽快才是。”
眨眨眼,岳楚人摇摇头,“你看着办吧,用得着我的时候说一声。”反正她没什么本领,没有顺风耳千里眼的,会的就是那些东西。
“呵呵,我会的。”垂首,丰延苍的唇停留在她的额头上,温热的温度顺着皮肤钻进身体里,引得岳楚人不禁一抖。
“不许吹气,太痒了。”缩着脖子推开他,岳楚人咯咯笑,丰延苍亦是微笑着注视着她,凤眸如渊。这天下唯一的‘特别’在他怀中,夫复何求?
本是在府中等着天黑,然后观看今晚的烟火,不想却有人来拜访,而且还挺让岳楚人意外的,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父亲,岳志洲。
岳志洲身着便服,看起来神采奕奕的,想必这段时间过的挺滋润。
岳楚人本不想理会他,但丰延苍直言他就是冲着她来的。按着大燕的风俗,年前。出嫁的女儿都是要回娘家的。但岳楚人心中谁也没有,更何况丰延苍也知道她的来历,所以也从未提过这事儿。谁想到岳志洲亲自来拜访了,倒是也让丰延苍小小的意外了下。
走至大厅,岳志洲已经坐在厅堂中等了有一会儿了。
岳楚人上下的看了他一通,倒是很想长一双通透的眼睛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七王,七王妃。下臣不请自来,还望七王见谅。”见到丰延苍与岳楚人进来,岳志洲赶紧起身,拱手,很谦虚。
按照他的品阶,他无需如此这般,但为何如此恐怕只有他心里明白。
“岳尚书无需多礼,倒是本该本王与王妃前去府上拜礼,却让岳尚书亲自前来,本王失礼了。”丰延苍回礼,笑若春风。
岳志洲连连摆手,“七王说这话就见外了,下臣高攀,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丰延苍点点头,笑着请岳志洲坐下,随后在主座坐下,岳楚人则坐在岳志洲对面,面无表情,气场颇大。
岳志洲坐下,随即抬头看向对面,在看见岳楚人时露出长辈的微笑,“七王妃一向可好?”
“好极了。”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起来有点瘆人。
岳志洲点点头,表情有些许的尴尬,以往岳楚人是绝对不敢与他这样说话,就是看着他也不敢。自从嫁给了丰延苍,不止胆子变大,能耐也变大了。现今她是整个皇城人人皆知的人物,他亦因此得到了不少的关注,所以无论岳楚人怎样,他都不敢说什么。
“下官来此,实是有事相求,虽是家丑,但下官也只得来求七王帮这个忙。”终于说上了正题儿,岳志洲的脸上的确有些为难。
岳楚人微微挑眉,不眨眼的瞅着岳志洲,她不觉得他说的会是好事儿。
“岳尚书请讲,在本王能力范围之内,定当尽力而为。”丰延苍神色不变,淡定的很。
岳志洲点点头,随后道:“下官的长女清娴过了新年便已到了二八,先前确实与下官夫人的兄长家长子有婚约。奈何前些日子在护国寺皈依了佛门,做了内门弟子,彻底告别红尘。如此清娴便等同于被弃,这些日子以来寻死觅活,府里没一点新年的气氛。下官托人寻了相当的人家,皆是朝上同僚的公子。但清娴那孩子死心眼,就是不同意。下官想,能否请七王在皇上面前求个圣旨,将清娴许给商太尉的次子。”带着商量的语气,岳志洲一字一句道。
丰延苍听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岳楚人却拧眉,这岳志洲脸皮的厚度让她难以想象啊。商太尉?她可是记得那商太尉的次子叫商朔,已经内定要做驸马了。
“商朔已与十公主订婚,尚书这要求似乎不合理。”丰延苍笑笑,凤眸中一片清凉。
岳志洲似乎早就知道丰延苍会这样说,立即笑道:“这下官岂能不知,清娴生性纯良,恐怕是做不得正妻,所以下官的意思是给商二公子做小。”
岳楚人无语,真想啐他一脸狗屎,想要巴结商太尉,就这么把女儿卖出去了,做小都行。
丰延苍微微摇头,“本王不敢在此答应此事一定办成,但会在父皇面前提及的,岳尚书无需着急,无论成了与否,本王会通知尚书的。”他这是答应了。
“如此劳烦七王了。”站起身,岳志洲拱手躬身,这事儿丰延苍能应下来,也就成功一半了。作为臣子,是不可以向皇上讨要婚书的,所以他只得来求丰延苍,不管怎样,名义上他是岳父。
丰延苍含笑点头,风雅无双。
“七王妃,若得闲,别忘了回家走走,无论何时,那都是你的家。”岳志洲转向岳楚人,这话似在套近乎。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岳尚书这番话说的我感动万分啊,我似乎都忘了,这世上我还有家呢。放心吧,闲来无事时,我会回去的。不过我时间少得可怜,连皇宫都没时间去,更何况回家呢。”简而言之,老娘我连皇宫都不稀罕去,去你那尚书府干屁。
岳志洲略有些尴尬的笑笑,“七王妃所言极是。”此时就算岳楚人给他难堪,他也是无法反驳的。以前那个怯懦的女儿已经消失不见了,岳志洲倒是有些怀念,起码他瞪眼她就会哆嗦,决计不敢冷言冷语的讽刺。
岳志洲前来还带来了新年礼,两个小匣子,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亲手交给了丰延苍,瞅着他那表情,其意好像是丰延苍肯定能用得上。
岳楚人冷眼瞧着,直至岳志洲离开,她也没再与其言语半个字儿。
“什么东西?”最近送礼的确实不少,值钱的东西岳楚人就直接收着了,无用的东西就送到库房。
丰延苍坐在那儿打开看了一眼,下一刻关上匣子转头看着岳楚人,笑得意味深长,“一些书画名家的孤本,你不感兴趣。”
岳楚人慢慢的点点头,那不外乎就是那些她看不懂的书,内容看不明白,但一般的字迹都很漂亮。
“给我看看。”走过去,岳楚人伸手就要去拿另外一个匣子。
丰延苍抬手按在上面,微微抬头看着她,眸子里藏着隐忍的笑,“还是不要看了,你看不懂。”
“你什么意思?就算瞧不起我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吧?”岳楚人不悦,以前她看他书房里的那些书他也从来没说过这话。
丰延苍微微摇头,还是笑着,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哼,姓丰的,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打开他的手,岳楚人一把夺过小匣子,然后走到另一边坐下。瞪了一眼眉目含笑正瞅着她的人,她低头把小匣子打开,里面装的确实是几本书。
“《燕寝怡情》?什么东西?”名字倒是不错,字也写的很好。
丰延苍不语,只是笑得很好看,隐隐的还有点坏。
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岳楚人翻开,然后就惊呆了。
这是春宫图!
画的真好!惊呆了的下一刻,岳楚人就赞叹,栩栩如生啊。那一个个的小人儿,衣衫半敞的,眼角眉梢的神情亦是入木三分,就好似真的场景似的。
“啧啧,画的真好。”翻页,岳楚人赞叹不已,这古代没什么娱乐项目,夜里挑灯看这玩意儿也是不错啊。
丰延苍略有无言,瞧着岳楚人在那儿看的兴起,轻声叹口气,“王妃,你可以在独自一人时看。”
岳楚人笑嘻嘻的抬头瞅着丰延苍,啧啧两声,随后晃了晃手里的书,“小苍子,你喜欢这个调调啊!”这时代也没个毛片,他看这个也可以理解。
丰延苍的嘴角在抽搐,“还不是因为你与阎苏胡说八道,引得五哥大肆送药,所以岳尚书才送来这些东西。”
岳楚人挑着眉梢依旧还是那个表情瞅着他,“这几本借我,待得你那些看完了,咱俩换着看?”扬了扬下巴,岳楚人建议道。
“都给你。”把桌子上的匣子给她推过来,索性都给她了。
“你真不看?我不笑话你,很正常。”她可是很理解的,这玩意儿就是这个年代的性启蒙啊,她也不是有多懂,琢磨琢磨还是可以的。
丰延苍看着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夜里再看,收起来吧。”大厅内外这么多人,可是都知道她在看春宫图。
岳楚人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儿,听话的把书放回匣子里关上,然后摞在一起抱住,“我先回去了,晚上别忘了过来哦。”
点点头,丰延苍看着她离开,春风化雨的凤眸浮起无奈,此女子,世上唯一,虽是特别,却也总是让他措手不及。
回到望月楼,惊醒了坐在一楼大厅打盹的叮当,瞧着岳楚人抱着两个小匣子,这丫头又以为她拿钱回来了。上前接过来,然后一边笑道:“这次王妃又拿回来多少?挺重的,不少于五千两。”
脱下披风,岳楚人斜睨了她一眼,“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嘿嘿,那奴婢瞧瞧。”说着,叮当放下匣子,然后打开其中一个,看到里面的东西却是一愣。
“不是钱啊,奴婢还以为是钱呢。”嘟囔着,拿起一本书打开,然后爆出的就是她的惊叫。
岳楚人笑不可抑,走过来歪头瞅了一眼叮当,这丫头虽是吓着的样子,但手还托着书,视线还固定在上面呢。
“画的不错是不是?感兴趣么?若是感兴趣拿回去两本夜里看。”坐下,她拿起一本来翻看,饶有兴味。
叮当咽了咽口水,“奴婢、、、、奴婢还未嫁人,不能看的。”虽是好奇,但闺阁女子确实不能看。
“那又怎样?早晚都得懂,免得洞房夜吓着你,现在都弄明白了更好。”想想清白的小叮当新婚夜被新郎官的‘武器’吓着,还是让她现在就懂的好,免得给她丢脸,白白一副骄纵的模样,却是见识短浅。
叮当脸红,拿着书翻页还是挺喜欢看的,只是站在那儿有些扭捏。
“那奴婢就听王妃的,早就听说富贵人家里都藏有这些东西,咱们王府也有啊。”啧啧叹了两声,叮当日益像岳楚人靠拢。
岳楚人轻轻点头,对于古代这些东西很是感兴趣。现代的博物馆可能都没有几本这些东西,那么多的专家在研究,她现在就能看到如此齐全崭新的。这时代虽是落后,但好处也许多。
于是乎,主仆二人安安静静的坐在温暖的大厅里看春宫图,直到光线昏暗,俩人才回过神,已经天黑了。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待得明日太阳初升,那就是新的一年了。
岳楚人对此很是感慨,她来到这里已经半年多了,初来那天恍若昨日,却已回不去了。
虽是有些遗憾,但思及丰延苍,她又觉得一切都很值。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不清楚,此时更是不想回去的事儿了。在这里与那个古人相伴到老,其实也挺不错。
黑夜浓重,城中燃放烟火的时辰也要到了。岳楚人穿戴好后,丰延苍终于来了。
披着拖到脚踝的黑色狐裘大氅,丰神俊朗凤眸如渊,恍若朗天霁月,又似天边彩云,步履之间风雅从容,让人移不开眼。
“来了!快走吧,咱们带着酒,到房顶喝一壶。”手上拎着银制的小酒壶,岳楚人快步的迎上来。
“喝多了变成猴儿,就能直接上天了。”笑看着她,丰延苍调侃道。
“去你的,我变成猴儿先把你打回原形,你这个妖孽。”拖着他往外走,望月楼中灯火通明,却也掩盖不住夜空的漆黑。
在院中停下,岳楚人微微抬头看着丰延苍,“飞上去?”根据他那飞来飞去的本领,带着她飞上去也不算事儿。
“没错,抱紧我。”垂眸看着她,他温柔如初。
“嗯。”抿嘴笑得眉眼弯弯,岳楚人一手拎着酒壶,一手穿过他身上的大氅搂住他的腰,鼻端尽是他的味道。
他亦是伸手揽住她,脚下轻点,下一刻岳楚人只觉得脚下一空,然后一阵旋转,脚下就又踩到了东西。
歪头看下去,了不得,看出去老远。
“真上来了,小苍子,你这武功真不赖。”抓着他的衣服,岳楚人踩着脚下的砖转身,然后慢慢坐下。
看着她坐稳,丰延苍才动作,在她身边坐下,微微扭头看着她,幽暗的光线中,她娇俏的脸上似乎都泛着光。
“桂花酒,你真喜欢这酒?”把她手里的酒壶拿过来,丰延苍姿态优雅的喝了一口,对于他来说,这酒的味道很淡。
“很香,不烈。”看他喝完,岳楚人伸手夺过来,仰头喝了一大口,唇齿生香似乎都没那么冷了。
不与她争夺,丰延苍抬起手臂揽住她的腰,他身上的大氅随着他的动作展开为她挡了不少的寒冷。
“这一年马上就过去了,小苍子,你今年最遗憾的事是什么?”身子一歪,岳楚人靠着他悠悠道。
“遗憾的事?呵呵,没有。”低笑,丰延苍很痛快的说出没有两个字。
“没有?那真好。我遗憾的可多了,我养的那几只宠物都没来得及安置好,偷来的那本古籍也没全部看完记住,可惜了我那个健康漂亮的身体。唉,如今想想,真是有好多事没做。要是早知道我会来这儿,就是悬梁刺股,我也把没做完的都做了。”摇摇头喝一口,岳楚人只能叹息为时已晚啊。
丰延苍静静的听着,夜风很冷,但搂着她,似乎温暖了许多。
“这一年,我感谢的有许多。细数起来,却是连害我的人都要感谢了。不过,我最感谢的是命运。”声线温和,像是一只手,轻抚着人的头发脸颊。
岳楚人轻笑,自是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现在回想起我初初来到这里的时候,无头苍蝇一般。若不是一直有你,我此时不定在哪儿呢。这确实是命运,命里注定我会有这样的奇遇。我现在怕的是,这些都是一场梦。”突然醒来,发现她还在寨子里独自一人,她或许真的会发疯。
“我更担心这是一场梦,不止失了你,我也命不久矣。”稍稍用力搂紧了她,丰延苍的声音低了很多。
无声的轻笑,岳楚人又喝了一大口酒。就在这时,天空中响起砰地一声,恍若平地惊雷一般,半个天空都亮了。
“嚯,真不错,比我们那儿的烟花差不了多少嘛。”看着那绚烂的烟火,岳楚人很惊讶。本以为这个时代技术不行,却不想做出的烟花这么好。
“东疆的烟火是最好的,贩卖周边国家,价钱很高。”丰延苍温声道,那在天边不断亮起的烟火也照亮了他们的脸。
“他们进贡的那些,能燃放多久?”不眨眼的看着,岳楚人的脸有些红。桂花酒不烈,却也醉人。
“两刻钟吧。”礼部接收的贡品,丰延苍自是知道。
“很好,待得攻下东疆,咱们日夜燃放烟火看。”这话脱口而出,丰延苍扭头看着她,凤眸含笑。
“你真的觉得在咱们有生之年,能攻下东疆?”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岳楚人也扭过头来看着他,她觉得这事儿不用问。
四目相对,随着烟火的光亮,对方的脸也忽明忽暗。
岳楚人看着他,猛然觉得这个寒冷的黑夜很温暖,吹在脸上的除了冷风还有他的呼吸,而且越来越暖和。
待得回神看清,这才发觉原是他们的脸越来越近了,怪不得她觉得冷风越来越少。
慢慢的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每一处都那么俊,根本没有不协调的地方。
“小苍子,你想亲我?”开口,她的唇似乎擦着他的唇边过去。
“嗯。”他回应了一声,凤眸幽暗一片,恍若漩涡。
抿唇笑,岳楚人闭上眼睛,然后快他一步的亲上去。
唇瓣相贴,随之而来的不止是软糯与温热,还有对方的气味以及桂花酒的味道。
岳楚人伸手搂住他的腰,刚欲伸舌头,对方的湿热却是先她一步的钻进她的口中。
“嗯。”抑制不住的嘤咛一声,那一刹那,天空的炸响都消失了,只剩下脑海中的轰鸣以及纠缠的唇舌。
他很热,也很香。虽是都有些生涩,在心底燃起的却是另外一种悸动。
被他箍的有些喘不上气,依附在他的怀中,她忘了今夕是何夕。
如此良辰如此夜,在这迎接新年的最后一天夜里,他们于高高的房顶有了第一次深吻。无论日后有过多少次悸动难忘的时刻,这一天在他们的心里,无与伦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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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丰家齐聚,杀气
病王绝宠毒妃,075、丰家齐聚,杀气
新年新气象,皇家的新年与普通百姓的新年是不一样的。爱夹答列新年第一天要进宫拜年,用过宫宴,然后晚上还有台戏。
往年丰延苍不参与,因为他身体不好,无论什么场合,他都鲜少参加。
然而今年却是不同,他是非去不可,想当然的还得带着他的王妃。
其实今日的宫宴就是家宴,皆是皇室子弟,个个王爷皇子王妃夫人公主驸马的,打从一早开始,就不断的有马车进入宫门,偌大的城瓮因着停放车辆都快要满了。
接近晌午,七王府的马车缓缓进入宫门。城瓮中的车辆过多,马车也无法再行进,最后在靠着城墙边缘的地方停下。
“你们家那些弟弟妹妹哥哥姐姐都回来了,大团圆啊。”走出马车,站在车辕上,岳楚人放眼望去,入眼的就是排排站的马车,可见人员数量之多。
先行走下车的丰延苍将手递给她,“有些人我已经将近十年没见过了,甚至都忘了长什么模样。”拖地的黑色狐裘大氅,如玉的脸庞,怎么看都那么赏心悦目。
顺着他的力道从马车上跳下来,岳楚人环顾了一圈四周的马车,都很华丽,看来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过的不错。
十指相扣,两人牵着手在宫人的引领下朝着今日举行宫宴的雀台而去。雀台岳楚人去过,那陈妃娘娘的寿宴就是在雀台举行的。不过那时是夏季,宴会在室外进行,而此时寒冬冷月,只得转移室内。
走在重叠的宫殿之间,岳楚人又想起了敏妃。那日冷宫之事历历在目,每一个细节都能回忆的起来。
看了一眼身边牵着她手的人,心头泛起怜惜,“小苍子,一会儿见了敏妃娘娘,我亲自去给她拜年如何?”
丰延苍转头看向她,凤眸含笑恍若明渊,“自是可以,由上次来看,她很喜欢你。”敏妃的样貌与丰延苍的母妃很相似,虽是性子不同,但现今看到她,也能让他想起那已经仙去许久的人来。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扭头看向别处让丰延苍发现不了她的异样,“我虽是不喜欢那个性格的人,但不管怎么说,她是你姨娘,还是十八的母妃,我会与她好好相处的。”
“王妃,日后你是打算保护我身边的每个人么?”看了一眼她的侧脸,有那么一抹没来得及消失的漠然,丰延苍微微扬眉,虽是说着这话,视线却不离她的脸,专注于她的每个表情。
“你觉得是这样那就是这样,但说实话我对保护别人没兴趣。”保护?哼!
丰延苍轻笑,“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皇宫,从到了这里之后你就开始胡言乱语。”而且脸色也不好,像是要去打架一样。
岳楚人撇嘴,眸光流转间凌厉无限,“是啊,当真不喜欢。”
“只是一天,稍稍忍耐。”握紧她的手,丰延苍又何尝不是厌烦这里。
岳楚人微微垂眸,看着脚下冷硬的大理石地面,其实她已经很忍耐了。
雀台内外人头攒动,丰兆天与后宫娘娘均没到,尽是兄弟姐妹们在雀台中叙旧,所以热闹的很。
漂亮的宫女端着美酒水果点心来回穿梭,殿内男男女女穿着华丽,乍一看,让人不禁眼花缭乱。
“七王七王妃到!”前脚刚踏入殿内,一道高亢的声音就盖过了头顶,岳楚人微微拧眉,也不知那太监站在哪儿能清楚的看见他们进来。
“七哥七嫂,新年好。”因着那不见人影的公公一嗓子,数个人影奔过来,花花绿绿香喷喷,瞬间就把他们俩围住了。
视线环顾一圈,四个少女,其中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看起来应当是双胞胎。
“七哥,咱们有两年没见过了,你还记得我么?”双胞胎之一,很活泼的样子,有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起来很可爱。
“自是记得,锦玉锦绣,都长大了。”看着那两个双胞胎,丰延苍笑容温和,良善兄长的模样。
“那我呢那我呢?”另外一个丫头跳脚,急忙的问丰延苍是否记得她。
“你是荷鸾,你是顾梦。”另外两个小公主,丰延苍也一一叫上了名字,岳楚人站在那儿看的有些稀奇。他明明说过他都忘记了他们的长相,如今却能叫上名字,这记性着实厉害。
“七哥果然记得,他们都说七哥有了七嫂就不理我们了,他们猜错了。”叽叽喳喳,这个年纪的少女很聒噪。
丰延苍微笑,凤眸含笑十分良善,“是谁说的?七哥去教训他。”
双胞胎跳脚,另外两个小公主嘻嘻笑,然后同时的转身一溜烟跑了。爱夹答列
“你还挺有人气,小丫头都喜欢围着你转。”看着跑走的那几个小丫头,岳楚人轻笑,天真的模样让她也很喜欢。
“因为本王是正常人。”垂眸看着她,丰延苍低声道。
“正常?别人都不正常?”转头看向别处,大家都在寒暄,也有人朝着他们走过来,看起来很正常啊。
岳楚人以前从未见过的几位王爷与丰延苍聊了起来,她站在一边看着,也是没发现什么不正常的。与丰延苍不同的就是他们没他长得那么俊,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有长得俊美如仙人的就肯定有长得如土豆似的,这个也很正常。
“三哥近些日子来可是逍遥的很,在麟州那风水宝地,无论吃喝玩赏风土人情,那都是首屈一指的。”一个子不高样貌却有三分像丰兆天的男子大声道,嗓门响亮的很。
“六弟这话可不能乱说,麟州那地方在外人看来确实好,但是否如传言中的那么好,恐怕也只有身在其中的才知道。那儿的水土不佳,所以麟州的人看起来都面黄,少年更是如此了,哪有皇城中的这般水润俏丽。”三王,外形比较粗犷,穿着华丽,头戴紫金冠,眉目之间的傲气与丰延毅倒是有几分相似。
听到了这话,岳楚人琢磨出了些门道。那三王张嘴就是少年,他莫不是喜好娈童!
这在古时好似很盛行的,大户人家都养着几个样貌清丽堪比女子的少年供以淫乐。在这皇城,她还真是没听说过谁家养着美少年。
“三哥还是好那口,前些日子还听说麟州府尹私下派人到处物色,想来那是给三哥府上送的吧。”六王明显故意这样说,那三王略有冷脸。
“老六你这消息倒是也灵通,不过本王也是听说,你六王府在去年这一年里偷偷运出去十几具妇人的尸体。老六啊,你这喜好别人婆娘的爱好什么时候能改改?”三王的声音不高,却也能让周围一圈的人都听到。
岳楚人挑眉,听到此更是无语,丰延苍果然说对了,他还真就是最正常的。
“楚人。”肩头多出一只手,岳楚人回头,盛装的阎苏出现在眼前。
“你什么时候来的?”看了一眼别处,丰延绍已与几人站在一起聊天,看来他们俩是一起来的。
“早就进来了,在那边与长公主说话来着。这个时候他们会没完没了的聊,走吧,咱们去那边。”阎苏自是了解这场合,在这人群里站着,不过一会儿就会被淹没。
两人从人群中挤出来,在大殿的边角处站定,站在这里不会被挤着,还能看得到全场。
“那三王我从来没见过,他不在皇城是么?”靠着精雕细琢的廊柱,岳楚人拢紧了身上的狐裘披风问道。
阎苏点点头,“前些年因为喜好娈童在皇城胡作非为,皇上一怒之下把他发配到了麟州。麟州那地方穷得很,觉得他到了那里也就能老实了。离开了天子脚下,他可是更滋润了。”
“那六王呢?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败类还真是不少。
“六王与三王半斤八两。六王性喜渔色,而且还有个特殊的嗜好,就是喜欢别人的妻妾。他自己府上也妻妾成群,但对偷人更感兴趣。”他们这些人也只能在今儿这场合露下面,平日里丰兆天都不想看见他们。
“那人是谁?”一个披着紫貂裘大氅的男子走到了丰延苍身边,两人互相问候,看起来都温和有礼的样子。
“他是襄王,老七他们都得称呼他一声二哥。他是所有皇子中唯一有封号的王爷,自从太子失踪,他党羽渐丰,前些日子有人挑你的毛病,那些人就是襄王党。”阎苏低声说着,岳楚人也明白了,原来这是敌人。
殿里的人渐多,王爷皇子虽是多,但公主驸马更是不少。
公主们穿着华丽,但长相绝艳的却是不多,相较于她们,倒是丰家的男子长得更为俊些。
“七嫂,苏儿姐。”丰延星一身红衣,从人群中挤出来,几步奔到她们面前。
上下的看了丰延星一通,岳楚人笑笑,“真是过新年了,你这一身还挺喜庆。”、
丰延星嘻嘻笑,自己看了看随后道:“这是年前母妃着人给我新作的,本来我不想穿,但我若不穿母妃又该不高兴了,这不没办法嘛。”以前倒是喜欢穿红衣,现今却觉得有些招摇。
“敏妃娘娘呢?”说道敏妃,岳楚人很是‘关心’。
“她与父皇一同来,宫宴开始前就会过来。”丰延星据实以告,岳楚人关心敏妃,其实他还是很高兴的。
“十八,那商家二公子也来了,看起来正在寻你呢。”阎苏开口,看着人群中某一处。
丰延星与岳楚人同时看过去,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果真正在寻人的模样。
“那我先过去了。”丰延星赶紧挥挥手快步跑过去,岳楚人看着那少年,“商朔?与十公主订婚的那个?”
“对,那个就是十公主。”阎苏点头确认,然后顺便把十公主也指了出来。
岳楚人稍稍有些惊讶,那十公主看起来已经成年了,二十左右岁的模样,与商朔差距很大,商朔看起来就是个孩子。
“以前皇上与我父亲随意提过一句,说要把十公主嫁给我哥。不过父亲没同意,我哥也没同意,十公主却是当了真,一直在等着。去年皇上私下里派人去边关询问过我哥的意见,我哥直言身在沙场生命无保障不想耽误十公主,后来皇上就下旨给商朔与十公主赐了婚。”阎苏倒是觉得十公主挺好的,没有其他公主的骄纵,很贤惠。奈何她与阎家无缘。
“岳尚书还想把他那个长女嫁给商朔做小呢,真是害人不浅啊,那商朔还是个孩子。”与丰延星差不了几岁,在现代还是个高中生,在这儿就要娶媳妇儿了,而且很可能娶好几个。
“还有这事儿?”阎苏诧异,略一思虑,随后笑笑,“皇上或许会同意,毕竟之前岳尚书的次女做了牺牲品,他这个要求皇上还是会答应的。”
“真的?”摇摇头,岳楚人看向那与丰延星在笑闹的商朔,更是同情了,他还是个孩子啊。
“等着看吧,十之**。”阎苏很笃定,朝上这些事儿她看的很通透。
接近晌午,雀台殿内人满为患,差不多该来的人都来了,除却往年是焦点的太子丰延毅不在,丰家的兄弟姐妹都在。
“皇上驾到!”一道高亢的声音盖过人群,殿内熙攘声立即消下去,阎苏与岳楚人在原地行礼,阎苏是跪下的,岳楚人则用披风做阻挡蹲在那儿。
“都起来吧。”听着一群人走过的声音,随后丰兆天的声音响起,中气十足。
“谢父皇。”这一声谢也是响彻殿内。
起身,众人寻着自己的位置坐下。阎苏带着岳楚人走过去,丰延绍与丰延苍中间仅隔那喜好别人老婆的六王。
“过来。”丰延苍已经坐下了,看着岳楚人与阎苏过来,冲着她招手。
与阎苏分开,岳楚人走到他身边坐下,眼前的桌案上已经摆好了水果糕点之类的吃食,精致好看。
“刚刚与人吹牛皮来着?”微微倾身,岳楚人知道丰延苍刚刚一直与襄王在一起来着,他们俩是对头。
丰延苍微笑,凤眸如渊,“你又看戏来着?”自是了解她。
“是啊,刚刚瞧见商二公子了,还是个小孩子,太可怜了。”摇摇头,为商朔叹息。
丰延苍无声的笑笑,“小小年纪便做了驸马,该是幸运才是。”
“切,那是你们丰家自以为的。”岳楚人冷哼,抬眼看向对面,在一堆公主驸滦间找到了脸庞稚嫩的商朔。虽是正襟危坐,但看起来就是个孩子。
丰延苍不语,这世上看不上丰家的,恐怕也只有岳楚人一个。
“老七媳妇儿,你东张西望的在找谁呢?”蓦地,上头响起一句话来,正在瞧着对面那群公主的岳楚人动作一顿,随后扭头看向上头,丰兆天正满脸笑意的瞅着她。他身边陈妃妖娆无骨风情无限,也是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父皇的眼睛真是亮,距离这么远也被您瞧见了。这不是第一次见到诸位公主驸马嘛,看着新奇。”笑笑,酒窝浅浅,她看起来良善无害。
“你还有理了?年前数次要你进宫,你都不予理会,今儿宫宴,你也未把朕放在眼里,你这丫头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丰兆天微笑着,但那话听在岳楚人耳朵里就是在‘敲打’她。
“哎呦,我的父皇,您可别吓唬我了。您还提年前的事儿呢?咱们大燕的中梁砥柱在朝上训斥我藐视天颜,吓得我腿软了好几天。您今儿要是还这么说,我可真要晕过去了。”一说起这个,岳楚人声情并茂,好似真的被吓着了似的。好看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表情生动。
丰兆天微微扬眉,“真的?你这丫头说的十句话九句都是假的,不可信。”
岳楚人暗暗撇嘴,算他聪明,还听得出她说的都是假话。
“千真万确,那可是比珍珠还真。不信你问问我家王爷,我可是吓得连续好几天在房间里没出来,连饭都不敢吃呢。”翻了翻眼睛,岳楚人现在很想啐丰兆天一脸的毛血旺。殿内所有人都看着她,各种探究,让她很不舒服。
“说的比唱的好听,暂且信你一回,下次你再无视朕的口谕,朕可是不会那么轻易的饶了你的。”伸手指了指岳楚人,丰兆天倒像个长辈在训斥不听话的孩子。
岳楚人微微歪着头明显不服气,不过嘴上却是答应,“谨听父皇教诲。”
他们之间短暂的对话告一段落,丰兆天又说起了别的话题,众人的视线也从她身上转移。
暗暗的吁了口气,桌子下,她的手被握住。
“烦了?再忍耐会儿。”丰延苍压低了声音,他又何尝不觉得烦。
“还好,他干嘛集中攻击我?好像整个殿内只有我一个人欠教训似的。”她有一种她是杀鸡儆猴中那个被杀的鸡的感觉。
丰延苍微微摇头,上头丰兆天还在说话,他微微倾身靠近她,“是另外一种表现亲热的方式。”
岳楚人微微挑眉,似乎因为对丰兆天的偏见,以至于她总觉得他所有的动作表达都是恶意。
“那我刚刚的回应如何?是不是过于尖锐了?”只有岳楚人她自己知道,她刚刚是多想啐一口来着。
“很好,看起来关系很近。”丰延苍微笑,眸光如水。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点头,就当做他说的是真话吧。
丰兆天差不多与所有人都说了几句话,随后宫宴开始。
宫人们鱼贯进入殿内,在每个桌案上摆满精美的菜式。宫中的食材很丰富,冬日里不常见的青菜比比皆是,勾人食欲。
“陈妃在看我。”夹起青菜放到丰延苍的盘子里,岳楚人低声道。
“向她敬酒。”丰延苍夹起她送来的菜温声道。
岳楚人照做,拿起酒杯遥遥的冲着陈妃晃了晃,陈妃亦然,两个女人隔着众人无声交流。
“真是漂亮,我这个女人都要被她迷住了。”那举手投足间的风情真是迷人眼,岳楚人觉得这世上最有味道的女人就是陈妃了。
丰延苍扫了她一眼,“本王呢?”
岳楚人挑眉,扭头盯着他的侧脸,“你都要把我迷死了。”
唇角微勾,某人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宫宴进行到一半儿,因着陈妃嚷着太静了,下一刻丝竹声起,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穿着轻纱的舞女们鱼贯出现,跳起了翩翩的舞蹈。
有着乐声的阻挡,四周的人都开始交谈,上头丰兆天也在与身边的嫔妃说笑,整个宫宴热闹的很。
“老七,来,咱们兄弟喝一杯。”旁边,那喜好别人妻妾的六王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外表是个人,但谁想得到内里是禽兽。
丰延苍的回应并不是那么亲热,虽是笑着,但明显能看得到他只是在假笑。
“六哥。”端起酒杯,丰延苍微微颌首。
六王笑着,走到桌前停下,视线由丰延苍的身上划过,然后就固定在了岳楚人的身上。
“弟妹,本王也敬弟妹一杯。”眼里写着感兴趣,貌似六王对任何有夫之妇都感兴趣。
岳楚人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转开脸不理会,对于这种禽兽,她懒得理会。
被如此对待,六王并不感到尴尬,许是平常经常遇到这种场面,他自若的很。
“老七,你这王妃有性格,你有福气啊。”冲着丰延苍说话,却还是不断的往岳楚人身上瞟。
丰延苍放下杯子,凤眸凉薄,唇角的笑看上去也有些冰冷,奈何六王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自是没看到。
“弟妹,听说你医术高超,本王近些日子来有些不适,弟妹能不能给看看?”说着,放下酒杯伸手递到了岳楚人的眼前,当真是毫无顾忌。
丰延苍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若细看,他下颌紧绷,正在压抑着什么。
垂眸看着递到眼前的手,形状颜色什么都很好,奈何这人就是个人渣啊。
扯了扯唇角,岳楚人皮笑肉不笑,“六王如此信任,那恭敬不如从命了。”伸手,在六王那略带享受的眼神中搭在了他的腕上。
下一刻,杀猪似的叫声响起,把丝竹之声与舞女的舞蹈都打断了。众人纷纷看向这边,只见六王蜷在地上大叫,七王妃冷着脸,眉眼凌厉泛着一抹无法忽视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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