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留一笔
从深山中钻出来时,太阳已近西山。留守在山外的护卫迎上来,一起帮忙整理十余个满满的竹筐。
众人均是脏兮兮的模样,除却丰延苍一身清爽,看起来好似只是在山里散了散步而已。
岳楚人属脏中之最,白色的袍子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束在脑后的头发也有些乱,不过眼睛晶亮,笑得颊边的酒窝都若隐若现。
有的竹筐中是活物,惊得留守的两个护卫惊呼,然后凑近看稀奇。
“这次收获匪浅,下回我要进深山,到时一定得带更多的竹筐才行。”仅仅三座山,十余个竹筐就满了,她若是打算在深山中行进十天半月的,十余个筐可不够。
瞧着岳楚人兴奋的模样,丰延苍轻笑,“这荒山野岭是你最喜欢的地方。”天下人向往的宫殿玉宇她反倒不屑一顾。
岳楚人点点头,也很承认,“这就是宝地,孕育着天下间所有的最神奇的东西。”走向马儿,她语调高昂。
丰延苍走在后,看着她脏兮兮的袍子暗暗摇头,估摸着一会儿他的衣衫要遭殃了。
“大燕山脉众多,但都不比南王的南疆。不止山峦浓茂,还有诸多大燕没有的植物动物。”丰延苍说着,听起来很感叹的模样。
说道这个,岳楚人扭头扫了他一眼,而后回头拉着马缰踩着马镫上马,“南王?我听过不止一次了。那有没有北王西王东王啊?”她这话应当直接问不会多嘴的叮当,而不是多疑的丰延苍。
丰延苍没有过多的疑问,反而回答了岳楚人的问题,“自然。不过仅仅我们大燕这样称呼他们,他们是不承认这种称号的。”
“为什么?”在马背上坐稳,岳楚人扭头盯着正要上马的丰延苍问道。
丰延苍眸色深邃的注视着岳楚人几秒,随后姿态优雅的翻身上马,声音自岳楚人的脑后响起,“因为以前他们都是大燕的王侯,东西南北乃他们的封地。百多年前他们叛乱,各自为王,一直到如今。”
岳楚人了然,“我记得那个太子是去和南王谈判了?”那次入宫好像是有这话来着。
“没错。”调转马头,丰延苍一边回答着岳楚人的话。
“他倒是能一心多用,一边和南王谈判,还要派人刺杀你。”岳楚人哼了哼,自古以来皇家子弟哪个是省油灯?
“其实也未必是他,与之他相比,有一人更为心狠手辣。”压低了声音,丰延苍的声音似乎只传进了岳楚人的耳朵。
岳楚人眨了眨眼睛,盯着暗下来的天空,一字一句低声道:“皇后!”
“呵呵,没错。”丰延苍轻笑,他的气息飘过来罩住了岳楚人的全身。
“果然最毒妇人心。你是说害你中胎毒到刺杀你的幕后黑手都是皇后,其实对付她容易,只是她能做皇后,背后的势力肯定不容小觑。”看过的宫斗剧多了,岳楚人也能想得到其中的盘枝错节。
暗下来的天色中,丰延苍的眸色冷了几分,“国丈宁誉在五年前才卸任当朝太尉之职,在朝四十载,门生无数。当朝有半数的重臣都是他的门生,包括当今商太尉。”无需再说下去岳楚人也猜得到下文。宁誉是丰延毅的外公,他自然是拥护丰延毅的。那他的门生自然也拥护丰延毅,而且多数都是朝廷重臣,丰延毅将来的道路应算得上顺风顺水。
那皇后如此费尽心机的对付丰延苍,或许不是丰延苍有多突出,可能是为了逐步打击丰延绍或者是他们两兄弟母亲的家族。丰延苍中胎毒,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突然间死了也不会让人感到惊讶,自然是轻易下手的对象。
想到这些,岳楚人冷嘲轻哼,这么多年要潜心杀了丰延苍这个半死不活的人他们也没成功,还真不是一般的笨。
“那不知你父皇是如何想的,自古君主不是最忌惮朝臣拉帮结派功高盖主么?”马儿踢踏向前,岳楚人注视着前方悠悠道。
丰延苍神色晦暗不明,好半晌都没有答话,在岳楚人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的声音从脑后传来,“有心无力。四王终年挑衅,边界战乱不断。如不是忠域元帅在边关镇压,大燕早就进入战乱时代了。”
岳楚人微微皱眉,没想到这个时代的背景还挺复杂。脑海里回忆起那个身居皇宫的皇帝,岳楚人稍稍有感叹,能在他的眼睛里清楚的看到岁月沧桑。
“外忧内乱,若是再没有一人出现管理大局,很危险啊。”特别有皇后那种集权利心计狠毒于一体的人存在,这个国家更是危险。
丰延苍突然轻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岳楚人的耳边,使得她不禁缩了缩肩膀。
“王妃的话深得我心,不知王妃以为五哥如何?”他笑声愉快,听起来发自内心。
岳楚人正了正神色,思虑了一会儿开口道:“五哥谦逊儒雅,看起来无心权利,但他周身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说的话向来都有好几层含义,就算是咄咄逼人在他身上表现出来也那么良善,确实是个做领导的料。”这是以岳楚人的角度很客观的评价。
“王妃对五哥评价很高。”丰延苍叹气,岳楚人从来不夸人。
岳楚人拧眉,回头瞅了他一眼不乐意道:“我是实话实说,而且我的评价也不高,再言我也不喜欢这样的人,和这样的人相处会很累。”她这话绝对发自内心,因为在挤兑丰延绍的时候很累脑子。
“呵呵,相信五哥很愿意听王妃这一番话。”丰延苍低笑,笑声中不乏愉悦。
“让他听到我也不怕,你舌头长那就去说好了。”岳楚人轻哼,下巴高扬。
“知道你不怕,而且本王的舌头也不长。”丰延苍反驳,岳楚人回以傲慢的冷哼。
夜色降临,幽暗的天幕边,皇城的影子矗立在那里。恢弘古老的气息飘荡着,那是历史的气息。岳楚人遥望着,心底里有些震撼和叹息,如若她真的回不去了,那么在这个时代的历史上留下一笔也未尝不可。
032、花池
当晚临近半夜才回府,岳楚人与丰延苍挥挥手便回了畅轻阁,也无心注意一同归来的护卫们略显诧异不解的眼神。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如今他们俩看起来夫妻情深,可是却分房而睡。
回到畅轻阁洗了个热水澡,又吃了叮当亲自下厨做的饭菜,然后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已日上三竿,披头散发的从房间出来,叮当备好的饭菜已经热了数回了。
“戚建护卫来了两次,府门前的护卫来过一次,送来了阎苏小姐的拜帖,明日阎小姐会来拜访王妃。”一边翘着脚给岳楚人弄发,叮当一边说着。
“阎苏?五哥未来的王妃是吧,她来拜访我做什么?”想起了阎苏是哪一号,岳楚人不解。尽管丰延苍和丰延绍是兄弟,但她和她好像没那么好的交情吧。
“这种拜访很正常啊,就是未出阁的小姐互相之间也是经常拜访的。”叮当想起岳楚人不记得以前的事,睁大了眼睛给解释着。
“哦!那看来我以前肯定没什么朋友。”这么久都没一个人来拜访拜访她,以前的岳楚人不仅没朋友,在尚书府也没亲近的人,甚至连亲姐妹也没交下。
叮当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说多了都是伤害一样。
把长发简单的挽起来,岳楚人扭扭腰踢踢腿,最近这个身体又长高了不少,她现在大概一米六五左右,日后把身体再好好调理一下,还能再长高些。但前提是,不能生孩子。
猛然意识到自己在想那些有的没的不禁莞尔,若自己真回不去了,看来就得在这儿生孩子过日子了。和丰延苍?
岳楚人无意识的蹙蹙眉,虽说丰延苍人不错,但也不能因为他人不错她就得和他生孩子啊!但是她现在确实是他的王妃啊,生孩子是必需。
晃晃脑袋,还是不想这些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王妃你又头疼了?头疼那就睡一会儿吧。”瞧着岳楚人晃脑袋,叮当暗暗猜想她或许是落水后遗症。
岳楚人莞尔一笑,“还成,我自己就会看病,疼了也没事儿。”
“那倒是。要说王妃的际遇还真是奇怪,自从落了水差点醒不过来,现在居然一身神奇的本事。奴婢猜想着,王妃前世必定是菩萨身前的玉女,投胎转世受了那么多的苦也算经过了历练,然后菩萨就传给了王妃医术毒术。从此后,谁也甭想欺负王妃了,奴婢也跟着借光。”说着,叮当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线,想象着以后跟在岳楚人身边风风光光,更是心里乐开花儿。
岳楚人听了叮当的一番话眉头慢慢拧起来,扭头看向还在眯缝着眼睛想象未来的叮当沉声问道:“我什么时候落得水?”落水?差点醒不过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闪过去。
叮当被惊醒,眨眨眼睛惊觉自己说错话,瞅着岳楚人有些凌厉的视线她又无法撒谎,唯唯诺诺的支吾了几声,没办法只得说实话,“奴婢知道王妃不记得了,奴婢也应该忘记的。现在王妃和王爷相处的那般好,奴婢若是说了被王爷知道,肯定会以为奴婢在挑拨王爷和王妃的感情。唉,就是王爷王妃大婚那日,王妃您不想嫁给王爷,一大早趁着奴婢不注意就跳入了尚书府的花池里。您在花池里泡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被捞上来,上来时都没了气息,把奴婢吓坏了。”想起那日的事儿,叮当心有余悸。那时岳楚人确实没了气息,不止呼吸没有,心跳也没有,完全死了一样。
岳楚人已经无暇顾及叮当的脸色,脑子里突然嗡嗡一阵响,原来是她弄错了。不是花轿,是尚书府的花池,难道她要跳进去直到窒息才能回去?可那样,原来的岳楚人会回来吗?若是回不来,那丰延苍的王妃不就死了?
岳楚人一动不动的愣在那里,眸子也一动不动,一旁瞅着她的叮当心神不定,担心岳楚人会因此和丰延苍形同陌路,那以后可就完了。
神思各异的主仆俩都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完全没注意站在畅轻阁门外已经很长时间的戚建。他不明白主仆俩再想着什么,但看着岳楚人失神的模样他很意外。印象里,岳楚人从来不会这样。
站在那里思量许久,戚建做了一个日后让他也感谢自己的决定,转身朝着王府书房走去。
书房,一袭月白长衫的丰延苍坐在书案后听着戚建一句句说完,风雅温和的脸上暖色渐消。
“叫詹宁进来。”待得戚建说完,丰延苍沉声道。凤眸内一片清冷,看不出情绪。
戚建退出去,不过一会儿一身黑色劲装的詹宁自外闪进来,“王爷。”
“去一趟岳尚书府,叫他尽快将王妃落水的花池填了。”他目视前方,但焦距并没有对准书案前的詹宁。
“是。”詹宁低头拱手,将要转身却被丰延苍叫住。
“等一下。”凤眸一闪,他起身将放在书案一侧锁着的檀木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本朱红包边的折子扔给詹宁,“把这个给他,用以交换,让他明日之前把尚书府所有的花池都填了,不许留一丝缝隙。”
詹宁不解,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丰延苍用岳志洲的‘把柄’交换,但却什么都没多说,把折子捡起来收好,“属下遵命。”停顿了几秒丰延苍没有再吩咐什么,他迅速消失在原地。
坐回宽大的太师椅上,丰延苍凤眸微眯,瞳孔深处一片幽深,恍若无底黑洞。
“花池?死而复生?”默念了几句,他或歇道了些什么。若真是如此,那他的王妃所有和以前大相径庭的行为都有了解释了。会是这么神奇么?还是老天专门派来了她来救他一命呢?顺带着解救他无味的生活!
033、承诺
研究着尚书府的花池,岳楚人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一直到太阳西斜,叮当站在一边不时的研究岳楚人的脸色,想要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若真是因为中午她那一番话岳楚人再和丰延苍生分了,那她这个小奴婢性命堪忧啊。
蓦地,畅轻阁门口闪出一抹月白的人影。叮当扭头看去心下有些畏惧,看了看依旧出神的岳楚人,她退开两步屈膝福身,“奴婢见过王爷。”
丰延苍步履优雅从容,双手负后一步步走进院子,闲庭信步。
凤眸微眯过多注意了一下岳楚人发愣的脸,而后看向叮当,“你下去吧。”
“是。”触及丰延苍的眼睛,叮当心头咯噔一下。王爷知道她多嘴了?会不会把她咔嚓咔嚓?
走到岳楚人身前,丰延苍垂眸居高临下看着她光洁白皙的额头。好似注意到眼前多了障碍,岳楚人的眼睛才动了动。
看到那上好的月白色袍子下摆,岳楚人就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慢慢的眨动两下眼睛,她深深吸口气,“小苍子,你觉得我想要回一趟娘家合理不?”毕竟以前她可是无数次扬言她不认识岳家人的。而且这个身体的大哥来王府,她也未给好脸色。
丰延苍面不改色,纤薄的唇扬起,笑容和暖。“为什么不合理?想必岳尚书会很欢迎王妃回去呢。”
抬头,岳楚人晶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红唇微张,整张脸看起来有些二,“为啥?”
丰延苍微微倾身,抬手在岳楚人的脑门上敲了敲,“因为你是七王妃啊。”
岳楚人立即有些不屑的撇嘴,“这么说还是看了你的面子了?需要我谢主隆恩不?”
丰延苍轻笑,站直身体笑得漂亮,“王妃给本王下跪,本王可是会折寿的。”
“切,虚伪。既然你说我能回去,那明天或后天我就回去一趟。”站起来叹口气,她必须得回去才行。尽管心里会觉得有几分可惜,但这不是她的世界。
“好,本王安排,到时陪你回去。”丰延苍没忽略岳楚人脸上一闪而逝的遗憾,某些想法更确定了。
“你陪我?也好。”虽不想让丰延苍亲眼看到‘她’死去,但他早晚都得接受。
丰延苍笑容不变,“听说阎小姐下了拜帖,明日要来拜访王妃。”
“是啊,挺奇怪的,我和她也不熟。”虽说和丰延绍熟,但她和丰延绍的那两个侧妃‘更熟’。阎苏这个未来的五王正妃,目的可疑。
“不奇怪,你所有的事五哥都知道,她自然也知道。”笑看着岳楚人,丰延苍轻言道。
“看不出来五哥还是个‘气管炎’。”撇嘴,岳楚人觉得丰延绍的舌头有点长。
丰延苍摇摇头,“阎靳掌管大燕十万铁骑,镇守边关,威名享誉四方,乃大燕脊梁。阎苏是他唯一的妹妹,仅凭这一点,五哥就绝对不能薄待了她。迄今为止,五哥侧妃妾室无一人诞下子嗣,阎苏自然更相信五哥的真诚。王妃,昨日我们回来时你说过五哥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你能陪着本王相助五哥么?”垂眸看着她,他眸色深沉,没有一丝玩笑之意。
看着他的眼睛,岳楚人的喉咙有瞬间哽住,她没什么不愿意的,只是,她要走了!而且她十分相信,这一次她必定能成功。
岳楚人不回答,丰延苍就这么低头看着她,好半晌,岳楚人清了清喉咙,点点头,“没有意外的话,我会的。”
丰延苍没过问她所说的意外是什么,只是眸底掠过一丝笑,而后抬起修长的手拍拍岳楚人的肩膀,“有王妃的话,本王便不觉得这条路孤单了。”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假意的笑笑,心里暗暗说着抱歉。如果老天真的不让她回去了,那她就陪着他相助丰延绍成就宏图霸业,相信必定有一番作为。但如果她回去了,那就只能让他独自奋斗了。
翌日,岳楚人早早起床,便带着戚建戚峰还有四五个年轻的护卫开始在王府的内墙布置‘毒墙’。
内墙三米外以前是稀疏的杨树林,后院很长一段满是杂草,与前院富丽堂皇的模样天差地别。
那四五个护卫动作迅速,把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杨树连根拔除,将连夜运来的泥土倒在沙地上,然后岳楚人与戚建挽起袖子亲自移栽那些麻草和柏毛青。
所有过往这里的人都随身带着几株还未枯萎的啮草,知道这里不能靠近的人远远的看着,瞧着这府里的女主人挖土刨坑,暗暗唏嘘。
丰延苍不知何时站在观望的众人身边,看着岳楚人满身泥巴蹲在地上认真的模样,唇角扬起,神情颇为愉悦。
“王爷,阎小姐来了。”严青从远处走过来,看了一眼与泥土混为一色的岳楚人,实在觉得她应该去换一身衣服沐浴一下。七王府的女主人,怎么能这样见客。
“请过来。”丰延苍神色未动,甚至连眼睛都没动一下。
严青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生生咽下去,转身离开暗暗摇头,却无话可说。
半晌,一个蓝色的身影接近,阎苏一袭蓝色长裙,清爽简单,比在皇宫那天看起来多了几分朝气蓬勃。
“老七。”走近,阎苏唤了一声丰延苍,便直接绕过向她行礼的人朝着脸朝黑土背朝天的岳楚人走过去。
“等一下,带着这个。”丰延苍也很熟稔的没过多客套,叫住她示意旁边的护卫拿一株啮草给阎苏。
阎苏接过护卫递来的啮草有些不解,但也没多问,拿着啮草快步走向岳楚人。
“楚人,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岳楚人量着距离刚挖完一个坑,背后突然传来阎苏的声音,反倒把她吓一跳。
扭头,一眼看到与印象里很不一样的阎苏,岳楚人微微诧异了下。瞧着她脸上笑容洋溢,还有少女才有的欢快,倒是让岳楚人心下对她升腾起些好感来。
“若是想帮忙也可以啊,不过你这一身衣服可不能要了。”少了客套岳楚人自在的很,继续挖坑刨土,戚建在后面负责栽种。
“好啊。看你挖坑这么快,那我栽苗儿好了。”瞧着岳楚人继续低头挖坑刨土,阎苏笑起来。心下对丰延绍很是感叹,他了解任何人,告知过她要想与岳楚人做朋友必得真诚放低姿态。果然,他的话不曾错。
034 、又一徒
时近晌午,王府的‘毒墙’已完成了三分之一。岳楚人可谓汗流浃背,拿着铁铲挖坑刨土,其姿势让一众汉子都汗颜。
后面阎苏与戚建配合很好,一个负责栽种麻草,一个负责栽种柏毛青,尽管同样满身满手泥土,但看起来似乎乐在其中。
负责送水的是戚峰和一个一笑露出虎牙的护卫,围观的人远远观望,似乎对他们俩还有几分羡慕。毕竟这王府的男女主人都在那儿,能够接近那处,说明很受信任。
不过不同于别人,岳楚人可是不耐的很,因为某个人真的很碍事。
丰延苍站在一旁,距离她一米不到,尽管地上湿乎乎的泥土弄脏了他白色的锦靴,但他似乎并不以为意。而且还在非常用心的撑着伞,为岳楚人遮阳。
岳楚人气就是气的这个,瞧着他兴致昂扬的瞅着她挖坑,还贴心的撑伞,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若真是那么感兴趣,那就来帮她刨土啊!
“王妃,太阳愈烈,不如歇息一会儿?”看着岳楚人不时的斜睨他给他白眼,丰延苍唇角的笑愈发扩大。更是十分贴心的劝慰,免得毒太阳把他这强悍的王妃晒坏了。
“不用,你若是热了就赶紧让开,很碍事不知道么?”岳楚人烦的要死,满身的泥土随着她向前走簌簌的往下掉。
丰延苍摇摇头,“本王还是陪着王妃吧。”说着,向旁边移动两步,手中的伞很精准的遮在岳楚人的头顶,确实没让她被太阳晒到。
岳楚人烦躁的拧眉,不再搭理他,后面两三米外阎苏却轻笑,“老七关爱妻子的方式都如此不同,也怪不得你五哥说你是个怪人。”
没等丰延苍说话,岳楚人冷哼,“他这可不是在关爱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他不是懒人。”
丰延苍轻笑着摇摇头不予反驳,阎苏瞧了一眼他笑声更大,“所谓一物降一物,老七是被楚人降住了。”
岳楚人的嘴撇的歪向一边,“谁降他?是他把我降住了,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他这种人。”让她想发火儿都发不出来。
丰延苍眸子染笑,这话他爱听。
阎苏忍俊不禁,“楚人性子特别,是老七有这个好福气拥有你。不过老七可得感谢你五哥,若不是他多次求皇上,楚人这块宝也落不到你怀里。”
岳楚人扭头,脸颊红彤彤,额头汗湿,瞅着阎苏好看的眉毛几乎竖起来。“你这话忒的暧昧,说,你和五哥是不是已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了?”向来只有她挤兑别人的份儿,哪能老老实实的让别人挤兑她?
阎苏面不改色,“我们是早晚的事儿没什么急的,倒是你们,何时能有好消息啊?”转着眼睛看着他们俩,阎苏的眼神比之话语更加暧昧。
岳楚人不信邪,这年代还真有这么开放的黄花姑娘?
“那也得小苍子他努力啊,他那个不行,难不成就为了你和你相好想要好消息,要我给他做顶帽子戴?”站起身,岳楚人豪气凛然,脸不红心不跳。
丰延苍蹙眉,这是什么话?他不行?
阎苏果然无话可说,这夫妻间的房事她确实不能说,而且四周还这么多人。特别是此时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这里,想必都听到了岳楚人刚刚那番言论。
瞧着阎苏无话可说,岳楚人挑起眉梢有几分得意。眼角余光没错过丰延苍五花十色的脸更是忍不住笑,看这丫还能不能继续在这儿撑伞气她。
果然,丰延苍收起伞,“王妃先忙,本王去过问下午膳准备的如何了。”说完蹩脚的理由,他转身就走,更好似有几分急不可耐。
岳楚人嘴角抽搐,晶亮的眼睛里都是笑。瞅着丰延苍的背影消失,她慢悠悠的转过视线看向别处。凡是她看过去的地方人人皆立即装作忙碌的模样,岳楚人满意又危险的哼了哼,随后继续蹲在地上刨坑挖土。
“楚人,听说戚建护卫现在是你的徒弟?”继续栽种,阎苏蹲在地上裙摆上尽是泥土,但笑容满面看起来心情很好。
在前挖坑的岳楚人回头扫了她一眼,瞧见她的笑心里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弄得满身泥土还能笑得出来,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在笑,但起码看她这样能让岳楚人看的顺眼。
“是啊,戚建认真肯学,做了我的徒弟也不会给我丢脸。”她对戚建倒是很满意。
一直埋头干活的戚建闻言摇摇头,“属下天分不够,也只能认真刻苦才能让王妃不失望。”他大手上满是泥巴,但看起来却别有味道。岳楚人更满意了,有这么帅的徒弟,啧啧。
阎苏看了一眼戚建,他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以前的戚建阎苏很了解,他有着自己的骄傲,尽管没有高高在上的身份,但却让人不敢小看。
而如今,他似乎变得更成熟了,丰延绍会很欣慰的。
“我听王爷说过楚人的各种神奇毒术医术,不禁心生向往。楚人,不知道你还收不收徒了?”阎苏看起来很认真。
在前刨坑的岳楚人动作一顿,随后干脆扭过身子看向阎苏,眼睛里带着深深的探究,“真心的?”这个女子可是不一般,岳楚人一直也没小瞧过她。
阎苏仰头看着她笑着重重点头,“一百二十分真心。”
岳楚人慢慢的眨了眨眼睛,像阎苏这么聪明的女子做她的徒弟绝对是好事。更况且,日后她有可能做皇后,她哥哥还是威名享誉四方的大元帅。
只是,她给丰延苍做完这‘堡垒’之后可能就得回去了,也不能传授她什么。
阎苏瞧着岳楚人不说话脸上的笑渐消,“楚人是觉得我天赋不高?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比戚建护卫少刻苦一分的。”
岳楚人摇摇头,“我从来没做过师父,也不会做。戚建所学的都是他自己钻研出来的,其实我也就是挂个师父的名而已。这其中的苦你不明白,不如你先向戚建讨教讨教。若是到时你还觉得你可以继续,那我就收你做徒弟。”几经思量,岳楚人做了这番决定。
阎苏很高兴,站起身抖了抖裙子上的泥土,恭恭敬敬的冲岳楚人鞠了一躬,又转身给戚建鞠了一躬,戚建有几分不适应,毕竟以前都是他给阎苏行礼来着。
岳楚人唇角上扬,对眼前这个情况她还是很满意的。两个徒弟,也算是她在这个世界曾经存在过的证据吧。
035、交代
整整栽了一天,王府的‘毒墙’也终于完成,尽管是最简陋的,两排相互之间会产生毒气的植物也如同铁塔般的保护住了整个府邸。除非从大门正大光明的走进来,不然必定被毒倒。
岳楚人两只手腕发酸,但身体所有部位均还舒适。戚建也完全吃得消,因为这种体力活对他来说很轻松。
最不轻松的当属阎苏,虽打包票她一定会刻苦认真,但这一天的体力活就已经要让她全身瘫痪了。
“累了?累了就对了,日后吃的苦头比这可要多。”几个人坐在饭厅里用迟来的晚膳,岳楚人瞧着脸上不断闪现痛色的阎苏悠悠道。
坐在她身边给她夹菜的丰延苍将汤碗推到她面前,“看王妃的状态,再连续几天几夜也不会喊累。”简直就是个铁人啊。
岳楚人哼着斜了他一眼,“我做这些也不知道是为了谁,现在想想我才知道,我是为了府里的阿猫阿狗。”从他那双漂亮的不像话的眼睛里捕捉到一闪即逝的得意,岳楚人更生气,很想踹他一脚,好像她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王妃受累了,本王以汤代酒敬王妃,还请王妃大人大量不要计较。”轻笑着将汤碗亲自送到岳楚人嘴边,凤眸荡漾着笑意,看起来颇为开心。
对面阎苏抿着唇瞅着他们俩,戚建垂眸敛目关闭耳朵,他有点消化不良。
“哼,我吃饱了。”岳楚人送给他一个白眼,放下筷子站起身看向坐在对面却距离很远的两个徒弟,“你们吃完了过畅轻阁一趟,我有东西给你们。”话落,她甩袖离开,步伐大气。
直至岳楚人的背影消失许久,阎苏嘴里的笑才溢出来,看着眉目满是愉悦的丰延苍不由得摇摇头,“偏偏气得她吃不下饭老七你才愉快?你五哥说你是怪人还真没错。”这算什么癖好?
丰延苍眸子里的笑渐渐淡去,唇角的弧度却依然,“你打算何时改了对本王的称呼?”眉眼温和,周身却环绕着那么一层不可忽视的淡漠。
阎苏轻叱,“若是你能受得起你五哥的那一声尊称,我就光明正大的改了对老七你的称呼。”她唤岳楚人师父,丰延苍这是想着占便宜呢。
丰延苍唇角上扬,几分淡然的眉目陡然现出几分魅惑,动作优雅的站起身,他笑得分外风雅,“本王受得起。”淡淡的扔下几个字他悠然离去,阎苏看着他的背影叹气摇头,再次暗叹丰延绍把丰延苍的性子摸得这么准。一边早就如坐针毡的戚建无形松口气,这顿饭吃的他胃疼。
畅轻阁,岳楚人支着两条腿倚着床柱神色悠然,回想今天所发生的事儿她倒是挺开心的。想起丰延苍那厮,不由得撇嘴,之后却忍不住笑,这个古人,现在胆子越来越大居然学会气她了。不过看他这么生龙活虎,她走的也能安心些了,想必日后也无人能欺负的了他了。
“师父?”蓦地,外面传来阎苏的声音,这一声师父叫的岳楚人有些得意,她也是做师父的人了。
“进来。”摆出了师父的架势,她拉长了声音,倒是颇有师父的范儿。
下一刻门被推开,阎苏和戚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王妃。”戚建还是很恭谨的拱手行礼唤王妃,不似阎苏那么随意。
岳楚人招招手要他们俩过来,对称呼什么的也不是很在意。
阎苏走到床边坐下,笑意盈盈的看着支着腿的岳楚人,“刚刚在饭厅说要给我们东西,师父,是什么?”
戚建虽不会着急的开口问,但也站在一侧看着岳楚人。
岳楚人眉眼弯弯的一笑,然后倏地伸手,红环盘踞在她的手心里,上半身抬起,器宇轩昂。
阎苏提前没做准备,倒是被吓了一跳。下一刻瞧着那红环倨傲中带着几分可爱的样子却又向前凑了凑,“师父,这要送给我?”
岳楚人点点头,伸出另外一只手把一条草编的手链递给阎苏,“随身带着这个,红环就会听你的。”摸了摸红环的小脑袋,这是她来到这里培养出来的,她若是走了,它也就无处安身了。
阎苏戴上那手链,眼睛里闪着点点兴奋的朝着红环伸出了手。
红环也好似闻到了味道,扭了扭身子朝着阎苏爬了过去。
岳楚人扭头又从床角把一直窝在那里的蟾蜍王拿了出来,它现在很大,个头足足长了一倍,是个十足的吃货。
“戚建,这个给你。它满身都是剧毒,好好养着,若是不会养也可以向叮当讨教。你身上带着以前我给你的避蛊环,就可以适当的避开它身上的毒。不过还是得适当的嚼一些清毒的草药,否则时间久了会对身体有害。”这俩都是岳楚人的宝贝,这算是交代后事了,一下子都安排了出去。
阎苏很高兴,戚建也不例外,他早就见识过这两个宝贝的能耐,至今过招仍旧不分上下呢。
“这个就算是入门礼物吧,日后你们潜心研究,有不懂的地方可以互相研磋,可以用任何方式向对方讨教。我们是绝对自由的门派,没有任何拘束。不过,我还是要立下一条不能变的规矩,这也是我自己想到的规矩,不可伤害丰延苍。”或许她冥冥中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丰延苍的小命儿,若是丰延苍再次小命儿遇险,没准儿她还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她可不要这样两个时空反复的来来去去。
她这话让阎苏和戚建都不解,伤害丰延苍?有她在丰延苍身边谁会傻到去伤害他?可是她这话是对他们说的,或许其意思是要他们也保护丰延苍?
俩人都暗自琢磨,答案各不一,但没一人的答案能与岳楚人心里的答案沾上边。
黑夜里,某个灯火照不到的地方有个模糊的白影站在那里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灯光幽幽的房间里传出的话没遗漏一字皆进入他的耳朵,朦胧中他似乎在笑。
丰延苍觉得生命绵延无尽头似乎是一件好事儿,就这样互相猜测逗弄又相互扶持保护的走下去是这世间最完美的事儿。
036、心动
太阳初升,位于铜雀街的七王府大门便缓缓打开,不时,四角缀着流苏的雕花马车从府侧门驶出来,然后在大门前停下。
今儿是岳楚人的大日子,对于她来说是个非常大非常有意义的日子,因为,今日要去岳尚书府,也就是她的‘娘家’,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站,只是她那时未能睁眼瞧瞧,不然也不会走了许多弯路。
从畅轻阁出来,岳楚人深深吸口气,她有预感,这一次她一定能回去。
没有过多的注意自己的穿着,所以也根本不知道她今儿的打扮有多妖娆妩媚,更因着她独有的气质,眉目流转间尽是风情。就连一旁的叮当都不由得叹气,王妃当真是今非昔比了。特别今日回尚书府,叮当也是故意的,把岳楚人最亮眼的一面无限放大,让尚书府那帮人都瞧瞧,现今的岳楚人可不同于以前了,一定要让他们把眼珠子都射出来。
“走吧,小苍子肯定在前厅等着呢。”她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话语中有一丝叹息,想到即将离开,觉得有些遗憾。
到达前厅,丰延苍果然等在前厅外,台阶之上,他站在那里,一身月白的锦缎长衫,润泽的色彩给他整个人披上一层华美的光晕。金冠束发,丰神俊朗,那一刻仿似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岳楚人的眸子也不由得闪现一丝迷蒙,太漂亮了。
“小苍子。”唤了一声,岳楚人踏上台阶朝着他走去,丰延苍也将目光定在她身上,唇畔扬起,那抹笑好似温暖的阳光,岳楚人眸子眯起,突然觉得和这个人说永别真的很遗憾。
走到他近前,仰脸看着他的笑,岳楚人心念一动,上前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身体轻轻地抱了他一下。在心里默默的说了声再见,脸上却笑得眉目生花,“小苍子,你真好看。”
因为岳楚人突然的举动,不止丰延苍,四周的护卫丫鬟小厮都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垂眸敛目装聋子做哑巴。
丰延苍垂眸看着她,她晶亮的眼睛里清晰的倒映着他的脸,那么真切,好似她只看得到他。而且,那轻轻地一抱,尽管很快的离开,但他感觉真切,心脏竟然跳动加速,让他一时难以负荷。
瞅着丰延苍只看着自己不说话岳楚人忍俊不禁,这个古人童子鸡,竟然被她这临别的一抱吓住了?
“我今儿就这么好看?要看也偷着看,你这样长时间的盯着,我也是会不好意思的。”好不好意思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过她说这话倒是挺逗乐的,起码四周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丰延苍点点头,随后轻声道:“风华四射。”
他四个字让岳楚人挑起了眉梢,上下的打量了自己一番,“啧啧,小苍子就是有眼光。”
丰延苍轻笑,而后握住她的手,指掌间的温热柔软打的他心中一颤,“走吧,马车早已备好等了许久了。”
岳楚人没有挣开手任他牵着,这感觉得记住,恐怕以后再也没有一个这样的美男会牵着她的手对她温柔的笑了,还真是遗憾呐!
两人牵手并肩的走出大门,在所有人的眼中,他们就是天生的绝配。这世间有有各种风华不一的男男女女,但会如同他们俩这般让人仅仅是看着便发出感叹的却少之又少。他们之间插不下任何人,也根本容不下任何人,恐怕让心有不纯的人看一眼也会自惭形秽的自动远离,谁又会不识抬举的自讨苦吃呢。
上了马车,车子立即晃晃悠悠的离开原地,前后共随行着骑马护卫八人,随着车驾一同朝着尚书府前进。
马车里,岳楚人眼睛不眨的盯着丰延苍看,打算把这美男的模样真切的记住。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自己也可能就是为了救他而来,他是一切事件的因由,是个漂亮的因由。
丰延苍任她毫无顾忌的看,神色不变,唇畔勾勒着似有若无的笑,某个角度看起来更是恍若妖孽一般。
心里千般计算,但无论怎样计算,他都觉得今日他一定会很开心。想象着岳楚人或愁眉苦脸或怒火攻心或茫然无措的表情,无论哪一种他都想看,而且迫不及待。
岳楚人自是不知丰延苍心中所想,在马车缓缓停下时她还在神游,还在想着能否把这个古人美男也拐带回去。
“王妃,到了。”马车停下来将近五分钟,岳楚人一动不动的盯着丰延苍的脸发呆,丰延苍也注视着她瞅着自己发呆,心情颇好。因为听到外面岳志洲的声音,他才不得不出声把神游太虚的岳楚人叫醒。
“到了?好快。”她正在联系以前看的影视剧里的情节设想,把丰延苍带回去他会不会突然变得苍老。没想到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她真的要走了。
“嗯,下去吧。岳尚书等了许久了。”他率先起身走出马车,岳楚人随后走出去。
出了马车看到的便是宽阔的府门前站着的一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眼睛一扫估摸着有五六十号。
都是谁岳楚人也不认识,更没兴趣认识,所以也仅仅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微扬下巴略显傲慢的握着丰延苍的手从马车上走下来。
“下官见过七王,七王妃。”岳志洲上前鞠礼,姿态谦恭。其实以他的官职完全不必行此大礼,但他心下惶恐,想起七王府的詹护卫冷冷的撇给他的东西他更是腿都颤。从来没想过,这个久病缠身随时会没命的七王会攥着他的‘把柄’,而且是会要了他老命的‘把柄’。
“岳尚书不必多礼,王妃只是想家了回来看看罢了,无需如此隆重。”丰延苍神色自若,笑容风雅,眉目间贵气飘然。
岳楚人拧了拧眉头,虽然不喜欢丰延苍说的话,但这个理由也最合理。
抬头,看向这位传说已久的岳尚书,岳楚人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算是搭理他,随后便移开视线看向别处。然而视线所过之处都是一张张她不喜欢的脸,最后干脆看着身边的丰延苍,这方圆十里外,也就丰延苍看着顺眼。
岳志洲与丰延苍客套了几句,随后便请他们进府。丰延苍与岳楚人牵着手走在最前,岳志洲随行一侧说着官场话。尽管岳楚人对他没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确有些功夫,不然也不会爬到如今这个位置。
后面跟随的一众岳府人中,几个年纪与岳楚人相仿的少女偷偷的瞟着前面那优雅颀长的身影,但看到他时不免看到他一直紧紧牵着的岳楚人,心下不免生出几分嫉妒。谁想到那个以前听到风声都会吓得半死的死小五会这么好命的嫁给这样一个人,当真是飞上了枝头做凤凰。若是当初知道这个七王的病会好,恐怕她们会抢破了头皮去嫁。
037、回家
尚书府的大厅,满满当当的都是人。丰延苍与岳志洲坐在主座,岳楚人坐在右侧的第一个位置,身后站着七王府的护卫。
对面,则都是岳家的人,三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妇人,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以及四五个看起来已经到了发春期的少女。打扮的花枝招展,穿着低胸的裙子,胸前的发面馒头好像随时都会蹦出来一样。
岳楚人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说真的,她真的有点忍不下去了。对面那一排人,哪个她看着都不顺眼。几个妇人垂眸敛目好像很贤淑的模样,但从那不时扫向她带着些鄙视的眼神就看得出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她们都不待见她。
那几个少女,可能是她的‘姐妹’,不过她们现在更感兴趣的是丰延苍。含羞带怯的偷瞟他,完全不把她这个名义上的七王妃放在眼里嘛。
深吸口气,岳楚人实在坐不下去了,扭头,视线射向丰延苍。丰延苍好似也感受到了她的不耐,在她看过来的同时也看向了她,四目相对,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不耐烦。
岳楚人忍不住唇角弯弯,蓦地一笑美艳无双,顺着丰延苍的视线看过来的岳志洲也不由得一愣。
“无聊了?许久没回来了,不如出去走走?”丰延苍说的话正对岳楚人的心思,愈发觉得这个古人瞧着真顺眼。若是自己永远停留在这里,和这个古人度过余生也是个挺好的事儿。
“好啊,看看时隔几个月,这府里有变化没。”站起身,岳楚人无心关注他人,转身就朝着大厅外走。
丰延苍站起身,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岳志洲,岳志洲几不可微的点点头,表示一切都已经做好。
唇角上扬,丰延苍双手负后踱步离开,岳志洲看着他走出大厅无形吐口气,挥挥手示意管家赶紧跟上。
叮当跟随着回到尚书府,一直在大厅外候着。岳楚人出来后就要叮当带路去那个她当日落水的莲池去,叮当赶紧带路。
丰延苍几步追上她,岳楚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视线也扫见了跟在两米外的管家。不过她对管家没什么意见,愿意跟着就跟着。
“这是要去哪儿?”丰延苍明知故问,其实也心急的很,迫不及待的想看见岳楚人失望绝望的模样。
“你知道么?和你结婚的那天,‘我’还跳过莲池呢。”岳楚人猜想丰延苍应该是知道的,恐怕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她和那个宁愿跳莲池也不嫁给他的岳楚人不一样。
丰延苍笑笑,眉目间尽是愉悦,“所以呢?王妃想说什么?不会想说,你还要跳一次吧。”状似无意的一问,却精准的说出了岳楚人想要做的事儿。
岳楚人眨了眨眼睛,扭头看着他,“如果我说是呢?”
丰延苍垂眸看着她笑得温和,随后视线越过她看向远处,唇角的笑扩大,摇摇头,“王妃恐怕跳不了了。”
“嗯?”岳楚人蹙眉,下一刻猛的转头,过于快的速度差点扭到脖子。
不过扭不扭脖子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所看到的景象让岳楚人的脑子瞬间一阵轰鸣。
将近两亩的莲池被灰白的花岗石严严实实的填平了,从这里望去一片白花花,日头当空,更是反射着有些刺眼的光。
岳楚人愣在那里几近一分钟,回神之后便快步的跑过去,丰延苍注视着她急匆匆的身影笑得漂亮,就连好看的凤眸都荡漾着满满的笑意,融化一切。
“靠!”奔到近处,岳楚人也看真切了。这莲池果然被填上了,而且最上面覆盖的那层花岗石就好像一整块平铺在上面一样,没有一丝缝隙。
无数句脏话在胸中奔腾,没有水了她怎么淹死?难道要一头撞死在这花岗石上?
丰延苍走到她身边,看了看已经被填平的莲池,眉梢轻动,对岳志洲完美的完成他的命令感到满意。
“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给填上了?”岳楚人拧着眉毛,目露凶光。
丰延苍摇摇头,俊美的脸上闪现一丝无辜,“这本王如何知道?”说着,视线向后扫了扫,示意岳楚人可以问问一直跟在后面的管家。
岳楚人的眉毛几乎竖起来,回身两步走到那管家面前,凶狠的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说,这莲池是谁填上的?”
管家也被岳楚人突然的举动惊到了,特别是瞅着她几乎吃人的表情更是舌头打结,这五小姐何时这般凶了?
“说。”看他不说,岳楚人揪着他一股大力把他甩倒,如果不是丰延苍动作快的抓住她,她肯定已经骑到管家身上赏他拳头吃了。
抱着张牙舞爪的岳楚人,丰延苍淡淡的扫了一眼摔倒在地的管家,“王妃问你话呢,说。”如何说,想必岳志洲已经教过他了。
上了岁数的管家被丰延苍那淡淡的一眼看的腿有些软,爬起来跪在地上断断续续道:“回七王七王妃,一个月前府里所有的水池包括水井都无故的往上冒红水。血红血红的,像血一样。老爷赶忙请来国师大人,国师大人说这是凶兆,要老爷务必将府里的所有水池水井都填平。眼下府里的莲池鱼池人工湖水井都填上了。最下面是石灰,上面是碎石,碎石上铺的这花岗石厚约两米,都是从岐连山的深处运来的,坚硬无比。”低着头都听到岳楚人咆哮的声音,管家急忙的把该说的说完。
岳楚人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被丰延苍箍着她冲不出去,不然非得把那个岳志洲还有那个什么国师大人大卸八块。
挣扎了半晌,岳楚人的身体终于软了下来,看着那灰白的花岗石,脑海里回响着管家说的最后几句话。厚约两米,坚硬无比。
看着岳楚人不再挣扎,丰延苍松了力道。抬眼示意吓到的叮当和管家离开,然后看向怀里双眼迷茫的人。
叮当和管家离开,这里也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丰延苍调整了下表情,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些。
“到底怎么了?这莲池里到底有什么?还是,你真的打算跳下去?”
岳楚人闭了闭眼睛,随着他松了力量,她的身体也渐渐的滑下去无力的坐在地上。
丰延苍蹲下来看着她,满眼不解。
静默了许久,太阳都西移了些,岳楚人终于出声,“我是要回家。”
038、坦白
“看来,我是回不去了。”长叹一声,岳楚人这次是彻底绝望了。那些影视剧里的情节或许根本就不对,她从来的地方根本回不去,或许,她来到这里就没有回去的路,一直都是她在瞎折腾罢了。
丰延苍看着她,眸子幽深,看不穿他的情绪。
“你家在哪儿?”那时的猜测,大部分都是真实的。
岳楚人扭头看了他一眼,晶亮的眸子染上了一层雾霭,“很远很远,远的我只能想却回不去。”
丰延苍看着她,她的视线很飘渺,她这种神情他以前见过,好像穿透天空在看着几重天外。
“所以你觉得这个莲池是回家的途径?”
岳楚人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谁知道。唉,我说了你可别把我当妖怪。”如今已经说到这里了,那就说完整吧。
丰延苍失笑,“说吧,或许你说了本王还能帮你分析分析。”
岳楚人撇嘴,盘膝坐在地上看向远处,“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怎么说呢,我应该是几千年之后的人。不知道是因为时空黑洞亦或是某些特别的原因,我一觉醒来就到了你们这里了。而且我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你,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她静静的说着,感觉以前的一切离她越来越远。
丰延苍唇畔扬起,想起那时她曾说过她不认识尚书府的人,原来是这样。
“我一直觉得通过我来的地点或许我就会回去了,那时我问过你我们成亲那天我昏迷的事。你说我被花轿抬来的时候就昏了,当时我以为那地点是在花轿里,但后来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错误的。本来我已经不抱希望了,但那天叮当突然说起我们成亲那天早上以前那个岳楚人跳水自尽的事儿,我才恍然,或许我来到这里的地点是这个莲池。我想通过这里回去,可是谁知道这里居然被填上了。唉,我回不去了。”长叹口气,岳楚人觉得自己很背。
丰延苍眉峰微蹙,看着岳楚人失意的脸,轻声道:“若是你根本回不去呢?就算这里没有被填上,你跳了进去,但回不去,那就真的死了。”
岳楚人歪头想了想,“但是我真的想回去啊!”她又不是这里的人,留在这里干嘛?
“这里不好么?”眸色幽深的注视着岳楚人,丰延苍很想知道答案。
“好什么好?所有的东西都那么落后,睡得床不舒服,没有全自动的浴缸,没有电,没有电脑,没有电视。到了晚上除了睡觉没别的消遣,还有一群古人整天在身边晃来晃去,像是有意识的木乃伊。还有你,你这个古人,我救了你的小命,你现在胆子大了总想着气我。”因为丰延苍一句话,彻底惹怒了岳楚人,把心里的不满统统倒出来,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
丰延苍被喷的哑口无言,她说的一些东西他不懂,但却知道岳楚人对这里很不满。而且,她所处的那个世界分外的先进,只是因为那些物质,就让她迫不及待的想回去。
瞅着丰延苍不明所以但又全懂她的模样,岳楚人哀哀的叹息,“算了,和你说这些干嘛,你这个古人又不懂。我回不去了,而且又占了你老婆的身体,你想让我把你老婆换回来我没那个本事,有那个本事我也不干。所以,咱们离婚?”
丰延苍微微蹙眉看着她,待得她把话说完,开口道:“何为离婚?”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词儿。
岳楚人愣了愣,这才想起来和这个古人说什么离婚。
“离婚就是我把你休了。”岳楚人嘴角抽搐,心里暗暗加了一句,傻样!
“在你们那里,都是妻子休丈夫?”丰延苍觉得岳楚人是在说谎。
岳楚人哼了哼,“谁休谁都一样,反正离婚了就各自不相干。说,咱们离婚不?”其实丰延苍的胆子倒是比她想象的大,要是她身边突然出现这样的人,她会离得远远地。
丰延苍扬了扬唇角,眸子闪过一丝笑,“你来那时是在这莲池,也就是说,坐花轿的是你,被送进七王府的也是你,与本王共卧一榻的也是你。在大燕,只有丈夫有权利说休妻这俩字。本王不会休了你,你也依旧是七王妃。”
岳楚人拧眉,眸光不善,“你的意思和你结婚的是我喽?你倒是会捡便宜,我的婚纱呢?我的钻戒呢?咱们的结婚证呢?什么都没有还说我是你老婆,想得美你个古人。”说着说着跳起来,岳楚人冷叱。一分钱不花就想娶她?做梦!
“在你们那里成亲需要你所说的那些吗?好,本王可以去筹备。”丰延苍站起身,垂眸看着她嚣张的模样,云淡风轻的说道。
岳楚人无言,哽了哽,最后叹口气,“和你这个古人说不通,我们那儿不是说想结婚就结婚的。你也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我们干嘛要结婚啊?”尽管她没谈过恋爱,但要她和一个无感的人结婚,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嘛。
“爱?”丰延苍总算明白了她话里的重点,爱!
岳楚人眨眨眼,随后抬手拍拍丰延苍的肩膀,“我没时间给你普及那些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更因为我也不了解,我都是从影视剧里看的。爱的死去活来,经历各种挫折,然后才能在一起。”她看过许多的影视剧,但男女主角之间的爱情无不都是一个套路。所以,她也认为,男人女人之间的爱情应该都是这般。
丰延苍看着她的脸,她满脸我都懂的模样,让丰延苍有些忍俊不禁。
“这些可以以后再谈,今日看到了这些,想必你也死心了。以后的日子还会和以前一样,你做你喜欢做的事儿,没有任何人妨碍你。记得你还曾答应过本王,要与本王一起相助五哥,想必也是作数的。你不想承认你是七王妃,本王也不逼迫你,我们还如同往常一般相处,如何?”关于情爱他有自己的见解,对于岳楚人所说的那些,他完全不理会。
岳楚人挑着眉梢瞅着他,看着他满眼真诚不似说假话,不由得笑起来,颊边的酒窝可爱调皮。
“本来今天在来的时候我还觉得挺遗憾的,要和你说再见了。不过看来我是甩不掉你了,而且你又是我来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你虽然是个古人,却和其他的古人不一样,我看着挺顺眼的。不过咱们可说好了,以后你可不许气我,不然,我可不会客气。”最后,目露凶光的恐吓了他一下,岳楚人长长地舒口气。这一次不似在花轿中失败的那次那般茫然无措,可能经历了一次失望承受力变强了吧。也或许是丰延苍一直在旁边烦她,她现在除却心中有丝丝遗憾外,更多的是平静。想想日后要帮着丰延苍相助丰延绍登临大位,她隐隐的有些激动,或许在几百年之后,她的名字会留在史册当中,那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顶聪明勇敢善谋手段刚硬的奇女子。
039、嬉闹
那日从尚书府回来之后,岳楚人便开始改建王府。众人不知为何,丰延苍又笑着支持,所以,连续十几天来,整个王府的护卫都没消停过。
戚建带着七王府的四五个护卫和五王府的十余个护卫早在七八天前就进了岐连山,七王府的护卫是采挖岳楚人要的草药,而五王府的护卫则是在戚建的帮助下采挖麻草和柏毛青,用以栽种五王府的‘毒墙’,因为连续一月来,五王府已经迎来不下十次的骚扰刺杀了。
岳楚人搬出了畅轻阁,住进了对面的望月楼,二层是她的居所。她将那睡着不舒服的床换了,换成一张超大的床。四角垂着纱幔,睡觉之时把纱幔拉上,又是另外一个世界。
床垫下有将近百个简单的弹簧支撑,以至于这床分外有弹力,岳楚人最爱这种床,把自己抛上去,能弹起老高。
一楼的半个偏厅改成了浴室,汉白玉修葺的水池看起来很干净。引水的渠道分冷热两条,还有一条放水的渠道呈低势顺着地下的地道延伸出去,这样的浴室在大燕绝无仅有。无需人工远迢迢的搬水运水,冷水道连着水井,热水道连着望月楼后院炉房。
就连丰延苍来看了都赞叹这浴室建的好,岳楚人得意洋洋的抱着双臂走在他身边陪着他观赏改建一新的望月楼。
当走到二楼看到那张超级大床时,丰延苍的眉梢扬了扬,“床不错。”
“那是,还有更好玩的呢。”岳楚人眯着眼睛笑笑,待得丰延苍走近床边时,岳楚人猛的出手,要将丰延苍推到床上弹两下。
然而,岳楚人想得好,丰延苍的手却更快,在他脚下趔趄身形不稳时,准确的一把抓住岳楚人的手腕,带着她一起倒在了床上。
“嗯!”随即而来的就是丰延苍的一声闷哼,他整个人都陷进了床铺里,而身上压着被他拽倒的岳楚人。
“你拉我干什么?本想让你试试这床的弹力的,你肯定没睡过这种床。”趴在丰延苍的身上,岳楚人唠叨。支起上半身往下一瞧,却不由得愣住。
下面,丰延苍被她结结实实的压着,俊美的脸庞因为诧异和一些别的什么东西而有些绯红。四目相对,丰延苍的眸子闪了闪,感觉到身上的柔软,心头有一丝控制不住的荡漾。
好半晌,俩人就这么瞧着,岳楚人也有些不自在,再稍稍抬起身子,“这床好不?”一边说着,一边打算慢慢退开。
丰延苍看着她,没有回答床的问题,“王妃,你当真长了不少的肉。”压的他严严实实的陷进了床里。
他此话一出,尴尬的感觉瞬间消失无踪,岳楚人拧着眉毛一个翻身从他身上下来,重重的砸在旁边,成功的将身边的丰延苍弹了起来。
“确实不错。”弹了两下,丰延苍突然笑起来,赞叹这床的趣味性。
岳楚人斜着眼睛瞅着他,“经我手出来的东西,哪样不是精品?”
丰延苍附和的点点头,“王妃所言极是,就连王妃身上这多出来的肉也都是精品。”笑看着她,瞅着她变脸,他笑得声音更大。
岳楚人实在无语,这个古人,又开始气她。
“丰延苍,你找死。”看着他笑得嚣张,岳楚人牙痒。猛的扑上去把他按在床铺里,就是一阵抓捏掐挠。
丰延苍躲不开,但她手劲儿确实很大,疼的他忍不住皱眉,但却更忍不住笑。
“嗯咳,我们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啊!”蓦地,门口响起一道略显尴尬又饱含调笑的声音,正在床上‘战斗’的岳楚人停下动作,扭过头看向门口,只见丰延绍与阎苏站在那里正看着他们俩笑。
“进来也不知会一声,要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我可不负责给你们治眼睛。”翻身从丰延苍的身上下来,岳楚人倒是满不在乎。她和丰延苍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自然也不怕别人说。
丰延绍摇摇头,对岳楚人这种超级‘厚脸皮’无可奈何。再看看从床上坐起来明显被无情‘蹂躏’过的胞弟,更是一声叹息,夫纲何在?
“人家是夫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任何人都没权利干预。楚人,今儿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有些事情我要私下向你请教。”其实她很早前就想求岳楚人了。
岳楚人顺了顺乱了的头发,听完阎苏所说,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床上的丰延苍,竖起眉毛无声的对他恐吓了下,然后转身和阎苏一同离开。
丰延苍不以为意,笑看着岳楚人离开,才抬手揉揉被她抓疼的腹部肋间,还真挺疼。
丰延绍走过来,一边看着丰延苍摇头,“亏得苏儿还说你把她降住了,原来你就是这么降的。”
丰延苍眉目愉悦,“今日亲自过来可是因为他在南疆的事儿?去书房吧,今早密卫送来了新的消息,你肯定感兴趣。”站起身随手抖了抖皱了的衣衫,举止风雅,哪有半分刚刚被岳楚人压在身下欺负的模样。
岳楚人和阎苏走出望月楼,院子里静悄悄,俩人走到亭子里相对而坐,岳楚人开门见山,“说吧,要问我什么?”
阎苏点点头,温婉的眉目染上一层担忧,“是我哥。差不多有三个月了吧,他给我写的信越来越少,以前差不多半月一封,但近一个月却一封信都没给我写。后来,我到王爷那里打听,他开始时没有告诉我。后来,我求了他很久,他终于告诉我了,北王派人暗杀我哥,我哥命大保住了命,可是却好像中了毒。这事儿是密卫传回来的,所以至今皇上和朝廷都不知道。”更因为丰延绍派了密卫保护他,否则消息早就传回皇城了。
岳楚人听着她说,眉心微蹙,“什么叫好像中了毒?”
阎苏想了想道:“他身体一切正常,军医也检查不出什么,但是他身体愈发无力。半个月前,他提剑都提不起了。”她眼里担忧更甚,其实心下更是焦急的厉害。自从她从丰延绍那里听说了岳楚人的本事之后,她就一直想开口说这事儿来着。
岳楚人慢慢的点点头,“既然五哥和小苍子都知道这事儿,怎么不告诉我?”阎苏都能想得到找她,他们俩怎么会想不到。
“王爷在看到你医治好了戚建之后与老七说过这事儿,可是老七他不同意。北王生性残暴性格阴险诡辣,不止是周边三王,就是当今皇上也忌他三分。老七是担忧你出头会惹北王注意,那你就危险了。”所以自从阎靳奉命镇守北疆时,她的心里就始终发毛。
“小苍子的想法不无道理,不过,他是你哥哥,我能救他的话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这样吧,你尽快想办法要他或者他身边的人把他的情况详细的给我送来,我看看他到底中了什么毒。”阎靳是大燕的镇山石,若是倒了,大燕必乱。丰延绍还没坐上皇位,这大燕怎么能乱?
040、色心色胆
许是因为丰延苍的身体好了,皇上竟然也给他派了事情做。据说是在礼部任职,具体做什么岳楚人不知道,不过听起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职位。但能让丰延苍去做,也说明皇上有些自己的心思,不想让某方势力独大。
岳楚人在府里潜心捣腾自己的最爱,连着畅轻阁的两座院落的墙均被砸通和畅轻阁合为一体。这一个大院子占地几百平米,整个都是岳楚人的药房。
她几乎整日都呆在这里不出去,平时白天阎苏和戚建也会在,因着近日五王府在造‘毒墙’,戚建不时的会去监工。
那时答应过阎苏要给阎靳分析是否中毒,她给北疆送去信,本以为会等很长时间才会有回信,结果不过等到第十天时回信就回来了。
阎苏一大早匆匆跑来七王府,直接奔去望月楼找岳楚人,奔进院子看到叮当也没顾着理会直接冲进门,叮当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她冲进去。看着敞开的大门,叮当有些愁眉苦脸,她还是去看看新喂养的那些毒物吧,反正在这里站岗也根本形同虚设。
阎苏冲进楼里就瞧见一楼左偏厅的门敞开着,岳楚人背对着房门站在那里,背影修长,体态婀娜。
“楚人。”喊了一声,阎苏急急奔过去,结果刚迈进去一只脚就停在了那儿。只见岳楚人身前露出半个男人裸露的后背,而岳楚人的一只手正在那裸露的肩膀上抚摸着。
阎苏反应极快,刷的转过身,“怎么又碰上了?老七,楚人,你们就不能等到晚上做这些?”
手里捏着银针的岳楚人无语的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转过去但依旧站在门口的阎苏,回身继续给丰延苍施针,一边悠悠道:“既然知道非礼勿视,怎么还杵在那儿?就不怕一会儿听到不该听的?”
阎苏眼睛闪动,“你在做什么?”要真是做见不得人事儿,岳楚人肯定不会说这话。
“烦请阎小姐去外间等候,王妃正在给本王施针。”丰延苍裸着上半身,坐在那里眉目间有丝不悦。
“好,是我鲁莽了,下回进来前定当提前通禀。”听出了丰延苍语气间的不快,阎苏叹口气。岳楚人给她哥医毒的事儿是瞒着丰延苍的,所以,她肯定不会在他面前就把阎靳的信拿出来的。
阎苏到大厅里去等候,这边岳楚人已经转到了丰延苍的前面。用左手食指指骨从他的颈项向下逐一按压,在丰延苍说有痛感的时候就在那个穴位下针。
丰延苍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丝丝冷汗,岳楚人今日用的针尽是尺寸最长的长针,将近二十公分的长针,余在外的仅五公分左右,其余的全部进入他的皮肉中,十分疼痛。
“忍不住了?其实这疼和你以前旧毒复发时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忍一忍,一刻钟过后就不疼了。”岳楚人语调抑扬顿挫。这段时间丰延苍早出晚归,昨晚他回来岳楚人瞧见他瞅着他眼底都是青的。所以要他今天早点过来,给他针灸过后再去礼部。
“确实很疼。”抬起凤眸,瞧着岳楚人不变的脸色心头叹息,她说她在自己身上试针可以连眼睛都不眨,他信了,这世上还真是有不怕疼痛的人。
“那就转移注意力,想想别的,你觉得美好的有兴趣的。”岳楚人随口说着,一边微微俯身屈指在他的腹部按压着。
转移注意力?丰延苍眼睫微动,视线随即定在了岳楚人近在眼前的脸上。那认真的神色只有在药房时才能看见,白皙的皮肤,每处都是风情的五官,雪白修长的脖颈,以及、、、、透过衣领隐隐能看得到形状的胸。
喉咙无意识的滑动两下,丰延苍的眸子暗了几分,身上的疼痛似乎也随之消减了些。
按压了好几处穴位也没听到丰延苍说疼,岳楚人直起身子瞅着突然闭上眼睛的丰延苍拧了拧眉头,“怎么了?想什么呢?”疼的坚持不了了?应该不至于,这长针虽然疼,但还是能受得住的。
丰延苍依旧闭着眼睛,“听你的建议,在想美好的事。”
岳楚人唇角抽抽,“想归想,你也得配合我啊。不如说说想什么美好的事呢?居然都陷进去了。”转身又取了几根长针,岳楚人纯属闲聊。
丰延苍的眼皮动了动,然后睁开眼睛看着已经转过来的岳楚人慢慢的摇了摇头,“不能告诉你。”若是说了,恐怕会挨揍。
“切,谁稀罕听。集中注意力,疼不疼?”岳楚人轻叱,倾身大力的用食指指骨按压他脐上三寸。
丰延苍皱眉,视线再次转向某个若隐若现的地方,那疼痛感立即消减掉一半儿,“还好。”眸色幽深,他的回答也有几分心不在焉。
“行了,我按压了好几个地方你都没痛感,想来你日后传宗接代能挺顺利。”收针,岳楚人不再理会他兀自转身去收拾针。
丰延苍看着她的背影,琢磨着她刚刚的话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刚刚按压的穴位好像和男人传宗接代没什么关系,这个穴位、、、好像是人体死穴之一。她刚刚若是再大力些,他可是会内脏流血的。
收拾卷镇的岳楚人暗暗冷哼,这厮,刚刚居然在看她的胸。她那么大力的按下去,他居然说还好,可见刚刚他整个思想都沉浸在她的胸前。
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看她胸,实在欠修理。
收拾完卷镇,岳楚人直接转身走出去,丰延苍也恍然她刚刚那句话的含义,想必是生气了。
不过他倒是不觉得她生气会很糟,反倒忍不住轻笑起来,骂人都如此别具一格。
走出偏厅,阎苏正坐在那儿等着她,瞧着岳楚人身后没跟着丰延苍,她立即把放在袖口中的信拿出来晃了晃。
岳楚人也挑了挑眉,还挺快。
两个人没有一句对话的走出望月楼,在院外停下,岳楚人动手打开了密封结实的信。
一共三张纸,字体俊逸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刚毅,甚至每个字体的最后一笔都带着些冷漠。
看到这漂亮的字岳楚人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她的字实在拿不出手,可能三岁的孩子都比她写得好。
逐一看信,岳楚人神色认真,阎苏也站在旁边同看,脸上的担忧愈发明显。
“怎么样?可有办法?”岳楚人抬起头,阎苏就急急问道。
岳楚人看了她一眼,随后呼口气,“是中毒了,若再不解,半年之后他就没命了。”
“楚人,师父,你一定要救救我哥。”阎苏急了,一把抓住岳楚人的手,紧紧盯着她。
岳楚人笑笑,给她安定,“放心吧,有我呢。我先给他写封信要他自己动手针灸控制住毒素蔓延,我尽快制解药给他,你别担心了。”
“那就好,我在这儿等着,你写完了我马上派人送到北疆。”阎苏吊着的心放下来,眼眶有些闪光。
“行,等我‘伺候’完了那位王爷,你等我。”把信件收起来,岳楚人转身走回楼里。脑海里思虑着阎靳所中的毒,对丰延苍刚刚看她胸的事儿完全抛诸到了脑后。
041、回画
“嗯~”
低沉又略带一丝痛意的闷哼不断的在静悄悄的偏厅中回荡,金色的阳光照在米色的地毯上泛着懒散的光,配上那让人忍不住猜疑的声音,使得整个偏厅的气氛染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丰延苍裸着上身坐在书案对面一侧的椅子上,凤眸紧闭,额头沁出丝丝冷汗,剑眉微蹙,面色看起来有些痛苦。
身后,岳楚人正在取针,本来平心静气的,却因为他不断的哼声拧起了眉毛。
“唔~”又是一声像是带着爪子似的哼声,岳楚人的眉头皱成个川字。
“别叫了行不行?一个男人,至于叫的这么恶心?”实在忍无可忍了,比女人还勾人。
“真的很疼。”丰延苍不睁眼,纤薄的唇都是白色的。
“咬自己,不许再叫了。”岳楚人无语,现在看起来她好像是个爷们儿,他是个小娘子。
“尽量。”咬紧牙关,丰延苍很是听话。
将他后背的针都取出来,岳楚人转到他面前,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一只手去取针。
丰延苍突然伸手抓住她放在肩膀的手攥紧,用了很大的力气,他的指节都是白的。
被攥的疼了,岳楚人拧眉想挣开,但瞧见他满头冷汗的样子又把话咽了下去,哼了哼,“你想让我陪着你疼?”
“王妃威武不惧疼痛,还望见谅。”睁开眼,他凤眸含笑,瞅着岳楚人对他横眉竖眼,眸子里笑意更深。
“你的马屁拍到正地方了,我一人抵得上十个男人。”眼角眉梢荡漾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任他用力的攥着她的手,用一只手相当灵巧的取针。
“阎小姐来找你,是阎靳来信了?”看着岳楚人在自己身上忙活的手,丰延苍温声问道。
岳楚人动作一滞,抬眼与他四目相对,“你怎么知道?”
丰延苍轻笑,“若是给他回信,还是本王派人送去吧。若是被半路劫走了,恐怕北王会盯上你。”自己的人安全些。
岳楚人眨了眨眼睛,“你不反对?”还真是出乎意料。
“自然反对。不过王妃主意已定,反对也无用。”看着她晶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自己的脸,他眉目间染上愉悦。
岳楚人稍稍研究了一下他的表情,说的是实话。
“也好,你安排吧。不过,那个北王真的很阴险?”不止是阎苏,连丰延苍都这般说。
微微颌首,丰延苍轻声道:“北王十岁登基,当年便将朝上不服他的九十余朝臣当街凌迟处死。三天三夜,整条街的地面都是红的,之后三年,每次下雨,从地上流走的雨水都是红色的。十五岁时,北王迎娶了西王的女儿燕公主做皇后。燕公主容颜绝色舞技倾城,后来只因为燕公主打了他的宠姬,他便命人把燕公主吊在大殿前毒打。那时燕公主已经有了身孕,胎儿也成型了。在燕公主奄奄一息时,他命人将燕公主肚子剖开把胎儿取出,并精美包装了一番送给了西王。西王大怒,在边关屯兵十万要打进北疆亲手杀了北王为女儿外孙报仇。却不想连续一月内,西王的五个儿子都莫名其妙的死了,且死相恐怖。大燕曾秘密派出人调查,一切都是北王的杰作。”
岳楚人听得眼睛都忘记了眨,在影视剧或者史书上她都看到过暴君,但总觉得距离很远。但现在,就在这个世界上就有这样的暴君,让她不知该如何说话了。
“所以,本王真的很担心你会被北王盯上,虽然他今年不过双十年纪,但细数这么多年来他对外所做的每件事都骇人听闻。”看着岳楚人不眨眼愣住的样子,丰延苍叹道。
“他才二十岁?”岳楚人的眼睛又睁大了几分,果然,变态不分年纪啊!
“是。”丰延苍点点头,其实如果不是当前这个五国对立的场面,北王或许能做一代明君。至少,现今北疆境内确实很繁华,全民尚武,更因为北王的行事作风,百姓都十分彪悍霸道。
岳楚人长长舒口气,站直身子一边叹道:“他派人刺杀阎靳,阎靳居然能活下来,很厉害。”北王必定是个心思相当缜密的人,从他留后手给阎靳下毒就能看出来。但想必他派人刺杀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结果阎靳却躲过去了,这个大元帅果然不是轻松就能坐上的。
听她说到阎靳,丰延苍的眸子闪了闪,“所以王妃会尽全力解了他的毒,十公主也会感激王妃的。”
岳楚人扬眉,“十公主?他媳妇儿?”没想到阎靳还是驸马爷。他们家两兄妹,都和皇家结了亲。
丰延苍点点头,“还未正式赐婚,不过这是当年父皇与阎老将军定下的。”其实皇上只是提过一次而已,阎老将军也没答应。
岳楚人恍然,随后撇嘴,“我也不认识十公主,她谢不谢我也不在乎。倒是阎苏急的跟什么似得,我这就去写信,你赶紧派人给送去。”把他胸前的几根针取走,岳楚人挣开被他抓住的手,被他用力攥的都麻了。
她几步走到书案后坐下,丰延苍看着她一边慢条斯理的穿上衣服。
姿势不正确的拿着毛笔,岳楚人写了几个字就停下了。瞅着自己写的字儿,她连连摇头满眼嫌弃,太丑了!
把纸揉成一团扔掉,岳楚人起身走出去。丰延苍看着她离开没有做声,走到窗边的软榻上坐下倒了杯茶,姿态悠闲。
不过一会儿岳楚人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盒碳条。
坐回书案后,一反刚刚满脸愁容,此时满脸自信。
铺开纸张,岳楚人拿着碳条开始刷刷的画。瞧着她那样子根本就不是在写字,丰延苍微微眯起凤眸,下一刻站起身,双手负后悠悠走过去。
走到近前,也终于看到了岳楚人在干什么,她在画画。
而且,画的还十分好。
岳楚人画的是素描,画一个人体的前身后身、头顶、耳朵,然后标上需要针灸的穴位,这可比写字来的轻松简单多了。
“这是你家乡的画法?”丰延苍看的新奇。
“嗯,我还会画简笔画,一会儿画一个你,你看看像不像。”知道他新奇,岳楚人稍显得意。影视剧里的一些情节也诚不欺人,现代的一些玩意儿的确能唬住古人。
丰延苍扬了扬眉,很有兴趣。站在一边看着她画画,等着一会儿她画一个他。
042、慾动
岳楚人的信由密卫亲自送往北疆,阎苏得知后脸上浮起明显放心了的神色。岳楚人看到面上没做声,心下却还是有几分思量的。
阎苏是个有心机的女子,她拜自己为师虽不一定出自真心实意,但在自己面前她还从未刻意说过谎话。她能当着自己的面露出这种神色来说明发自内心,想来她很信任丰延苍也完全相信他。
岳楚人思量的就是这一点,丰延苍手下的人当真那么厉害?要阎苏比相信自己府里的人还要相信?
这事儿她没开口问任何人,反正丰延苍再有能耐有本事也不会对自己如何,她不惹是非只呆在这个府邸里做自己喜欢的事。再言,丰延苍有本事是件好事情,总好过让人欺负。
接下来几天她潜心为阎靳中的毒配药,闲暇时就画画给丰延苍看,他很喜欢看她画的简笔画,尽管她画的都是一些很搞笑不上道的玩意儿。
比如扣着鼻子光屁股露出小**的蜡笔小新,垂死的兔斯基,暴走的小矮人丰延苍。还有一副被丰延苍笑了许久甚至裱起来挂在他书房的神作,仓惶奔跑的丰延苍,后面挥舞着菜刀追着他狂砍的岳楚人。
这幅作品所有进入他书房的人都看过,一时间几乎所有与岳楚人碰面的人都似乎在忍笑,岳楚人不甚在意,丰延苍那个古人都不嫌丢脸,她无所谓。
一日下午,岳楚人正在药房给为阎靳配的药做收尾,突然来了不速之客。
许久未见的丰延星由丰延苍的亲卫严青一路护送了过来,在炼药房找到岳楚人,严青聪明的站在距离她最远的地方禀告。
果然,瞧着严青把明显看起来有些精神萎靡的丰延星带来打扰她脸色变得很臭,脱掉身上的白大褂,走出炼药房顺手关上门,横着眉毛上下打量了一番丰延星,冷叱道:“把他带来干什么?”
严青微微低头,对于岳楚人,他心下是有些畏惧的。
“回王妃,是王爷命属下送十八爷回来的。王爷吩咐,希望王妃能给十八爷看看,自从十天前十八爷在街上与太子府供养的大师手下起过冲突之后,他便精神一日不如一日。今天敏妃娘娘托人找到了王爷,恳请王爷定要寻着可信任的大夫给十八爷瞧瞧。”严青恭谨的一字一句道。
听闻此言,岳楚人的眉毛拧的更甚,看向站在那里好像马上要睡着的丰延星,吸了吸鼻子,随后嗤笑一声,“不惹点事情让我嘲笑嘲笑你就不安生。”
按照以往丰延星就算不反驳也肯定会瞪她,但此时却还是半闭着眼睛,恍似没听到。
严青观察了下,随后低声道:“王妃,十八爷可是着了道儿?”岳楚人懂得东西玄之又玄,他可是半分不敢小看。
岳楚人抱着双臂略显懒散的勾了勾唇角,“他和那个大师的什么手下为何起冲突?”说真的,对比与丰延星危险不危险,她对太子府的那个大师更感兴趣。他和她肯定是一路人,但和她一比那就是个半吊子。
严青哽了哽,随后低头道:“他们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十八爷看不过去就和他们吵了起来。他们明知十八爷身份,却胆大妄为的对十八爷动了手。”
岳楚人挑了挑眉,略显诧异的上下瞄了瞄看起来马上要倒了的丰延星,“没看出来,还会见义勇为呢!”倒真是让她意外啊。
严青点点头,下一刻眼角余光扫到站着的丰延星向后倒,他身子一动移到他身后扶住,但丰延星依旧闭着眼睛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并不是那么乐意管这事儿,懒洋洋的叹口气,“把他放在地上吧,太阳落山之后就把他的衣服都脱了,光着在地上睡一晚明儿就好了。”
严青有些傻眼,“这样就行?不用吃药或者针灸?”
“哼,我说行就行,不信算了。我忙得很,可没时间和他磨叽。”刷的转身,岳楚人重回炼药房,也不管严青信不信。
兀自回到炼药房将已经凝固的药从炉中取出,定量成型,待得冷却了之后放进瓷瓶中。
一切做完,太阳都要下山了。拿着装有十几个瓷瓶的木盒走出来,院子里不知何时多出个人来。
丰延苍一袭青衫,暗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好像周身都散发着光。俊美的面庞温和而平静,眉目间散着淡淡的安逸,猛一刹,让人不禁移不开眼。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岳楚人愣了愣,随后托着木盒走向他。
丰延苍双手负后站在那儿,他眼前就是还躺在地上睡觉的丰延星,看起来他已经站在这儿看着丰延星很久了。
“半个时辰前,看你还在忙就没有打扰。解药配制出来了?本王马上派人送到北疆。”看了一眼岳楚人手里的木盒,丰延苍温声道。
“嗯,尽快给送去吧。”晃了晃木盒,岳楚人也希望赶紧送到阎靳手里。
“十八到底怎么回事儿?中毒?”严青回去复命时就将一切说了,让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岳楚人走到他身边,扫了一眼睡得如同死猪的丰延星,“不是中毒,不上道的蛊而已。太阳落山时叫人把他扒光,在这儿睡一晚就没事了。”
丰延苍凤眸深邃,看着岳楚人不甚在意的神色轻声道:“无论何种情况,在王妃这里都不值一提,实在叫本王万分惭愧。”
一听这话岳楚人乐了,眼角眉梢有着不掩饰的得意,“允许你惭愧,崇拜我也是可以的。”笑得酒窝都出来了,抬手拍拍他的手臂,豪气万丈。
丰延苍垂眸看着她,纤薄的唇也不禁翘起愉悦的弧度,“王妃的尾巴要上天了。”
“去你的。”岳楚人立即瞪眼,顺便赏了他一脚。“你这个古人,学我倒是学的快。”愈发的伶牙俐齿。
丰延苍不在意,依旧笑得迷人,“太子明日会回到皇城,宫中设下晚宴为他接风。本王知道你不想去,所以,今日下午在礼部本王‘旧疾复发’,明日我们都不用去了。”
岳楚人挑了挑眉尾,上下的扫视他一遍,“学会演戏了?不错。”晚宴?阎靳在北疆差点死掉,这里笙歌艳舞,让岳楚人心下极度厌恶。
“不止你不喜欢那种场合,本王也不喜。明日在府中也无事可做,不如出去散散心?”异于往常的,丰延苍突然说这话。
岳楚人心头一动,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是不是皇城要出事儿啊?
“好啊,这些日子炼药闷得很,你安排吧。带我瞧瞧这大燕的山水,看看和我家那里有什么不一样。”唇角弯弯,岳楚人爽快的答应,也没问那些无需她知道的东西。
“好。”丰延苍笑着点头,某些东西无需言传,只需一个眼神便懂。
043、在路上
翌日一早,太阳还没出来,七王府的后门下人往来,不过一会儿,马车备好,前后十余匹矫健的马儿固守马车前后,这是主人要出行的架势。
没有猜错,确实是丰延苍与岳楚人要出府。只是岳楚人没想到是这么早,而且走出后门时看到那外表一般但密封严实的马车突然觉得这有点像逃命。
扭头看了一眼面色平和不露分毫的丰延苍,岳楚人心下冷哼,越来越能装了!
“王妃,请。”知道岳楚人在看自己,丰延苍眉目含笑。在马车前停下抬手示意,岳楚人先请。
岳楚人眯了眯眼睛,“太阳还没出来你就急着走,说,这一路是不是不太平?”要真是有什么危急的情况,她得提早做点准备才行啊。
丰延苍失笑,俊美的脸庞在这清晨里格外晃眼,“今日去护国寺拜佛,自然得早些才行。”
“拜佛?”岳楚人眨眨眼,理解了。
“是,快上去吧。”和暖的笑笑,丰延苍牵起岳楚人的手踏上马凳进入马车。
马车速度很快,马儿在外几乎是急速奔跑的,车轮轧轧,回响出去很远。
“护国寺距离皇城很远么?”一手扶着车壁,岳楚人微微拧着眉头,真的很颠簸啊,颠的屁股都麻了。
“四十里。”相较于岳楚人,丰延苍则坐的十分稳当。而且神色安逸,似乎根本不受这颠簸所影响,下盘极稳。
“用不上中午就能到。”倒是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丰延苍唇角上扬,“坐不稳?”
“你说呢?我现在几乎是悬浮的。”瞧着他坐的那么稳,也丝毫没有不适的样子,也不知道那屁股是什么材料制成的。
丰延苍闻言唇角的笑扩大,“王妃四肢有力,在女子中少见。”**的明褒暗贬。
岳楚人冷哼,“也不知道你是真拜佛还是假拜佛,就你这样子估摸着佛祖也不会理你,缺德带冒烟儿。”看她吃苦还笑得出来。
被骂了丰延苍也不在意,反而笑得更愉悦,“自然是真拜佛,不过本王拜的是活佛。”听起来有几分神秘。
“活佛?有何本事?”一听这个,岳楚人明显感兴趣。
丰延苍的凤眸变得深邃,一字一句道:“为本王续命的本事。”
岳楚人眸子睁大,“说来听听?”说着,扶着车壁挪到丰延苍身边抬头瞅着他,要知道下文。
丰延苍垂眸注视着她白皙的脸蛋儿,温声道:“玉林大师是护国寺的主持方丈,武功修为极高,心怀若谷,知天命批人运。本王十三岁那年病毒攻心命不久矣,五哥前去护国寺恳求玉林大师救本王。那时玉林大师已经有十年未离开过护国寺了,因五哥诚心恳求,大师为本王批命,惊现变数,之后连夜与五哥赶往皇城。大师耗费了二十年功力续了本王的命,自身亏损也很重。”
岳楚人听得明白,对那玉林老和尚的批命更为好奇,“那变数是什么?”
丰延苍笑笑,“想来那时说的变数就是王妃你啊。”
“我?十几年前他就知道我会出现?”岳楚人不信,眉梢挑的老高。
“倒不是知道你会出现,而是会有福星而至,救本王脱离苦海。”这话不乏有奉承嫌疑,但无论奉承与否,岳楚人确实很爱听。
稍显得意的撇嘴哼了哼,岳楚人转了转眼睛,“若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那我倒是想见见。也请他给我批命,看看我是否还能回得去。”
丰延苍眸子微闪,“玉林大师很少为人批命,万事看机缘。若大师与王妃有缘,无需请求,大师自会开口说。”
岳楚人慢慢的点点头,听这架势,看起来还真是得道高僧。
“既然他万事讲求机缘一说,想必和五哥很有缘喽?”岳楚人注意到他在说丰延绍恳求玉林大师时眸中闪过一瞬的复杂,那是不属于他的神色。
“其实玉林大师曾为五哥批命,乃真龙命格。”外面车轮轧轧,他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但却精准的传进了岳楚人的耳朵。
“说五哥是真龙天子?皇上知道不?太子和皇后知道不?”脑海中浮起丰延绍的模样,岳楚人倒觉得他做皇上很合适。
“父皇自然知道,他们?恐怕是打听到了一些,只是不确定到底是五哥还是本王。”丰延苍笑笑,这也是皇后不遗余力对付他的主要原因。
岳楚人恍然,“怪不得他们总想着杀了你。其实长眼就能看出来能做真龙天子的那个人肯定是五哥嘛,你太缺德,做皇帝也是个缺德皇帝。”说着说着不免嘲讽一番,瞅着丰延苍无语的表情,岳楚人心里舒坦了。
“还有更缺德的王妃想不想试试?”唇畔扬起,丰延苍不等岳楚人发表意见就伸出了手,看起来极为轻巧的点了一下她扶着车壁的手臂,岳楚人顿觉半边身子一麻,随着极快向前冲的马车射了出去。
脏话哽在喉咙处,岳楚人眼前一花只觉得马上要滚落在车板上,结果脸马上要贴上车板时后腰一紧,下一刻整个人恍若一个物件似的又被拽了回去,屁股落在原位,半个身子趴在丰延苍的大腿上,而他正低头瞅着她笑得开心。
“姓丰的,你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不?”待得脑子里的那阵晕眩过去,岳楚人扭了扭脖子慢慢的坐起身。
丰延苍眉梢动动,听着这声音直觉危险。
抬眼看向他,岳楚人暗暗咬牙,现在居然敢明目张胆的耍她玩儿了。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以为她是病猫呢!
宽阔平坦的官道上,前后八匹马速度一致的前进,护在中间行驶的马车一直有窃窃私语传出来,众人沉敛心思于赶路上,无人敢细听。
然而,马车里突然传出他们王爷压抑的痛呼,众人立即神思调转关注密封的马车,下一刻只听得王妃标志性的大笑回荡四周,盖过一切。
“小苍子,爽不爽啊?这么大的力道舒服不?想要就直说嘛,何必拐弯抹角的告诉我?瞧你细皮嫩肉的变成了紫色还挺好看!啧啧,不知道变成绿色的好看不?”前一段话引人遐思,后一段话让听的人毛骨悚然,想必大家都知道里面在干吗了。
“哼,下次再耍我就让你做绿毛乌龟!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古人,你还笑?靠,笑起没完了!”得意的声音瞬间转换成气急败坏,里面不知道在干什么,但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可无人敢再听,面对身体变紫惨遭虐待的情形能够笑得出来的恐怕也只有他们王爷一人了。
044、玉林大师
时近晌午,终于到了芷山脚下,护国寺就坐落在芷山上,山下方圆十几里都是护国寺的地段。
因着是国寺,山脚下的小镇分外繁华,人来人往喧闹不已。
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人声喧嚷,岳楚人第一次感觉距离这个时代这么近。往时在皇城时,只要他们的车马路过,大部分的百姓都避开,让她想感受一下都来不及。
许久过后,马车缓缓停下,岳楚人眼睛一亮,先丰延苍一步起身快步走出马车。
出得马车入眼的便是向着半山腰蔓延出去的长长石阶,芷山高耸几乎入云,半山腰处隐隐有金光,想必寺院就坐落在那里。
“这一段路需要步行,可能会很累,但夫人四肢有力,很快我们就能到了。”就在岳楚人跳下马车四处环顾时,耳边又响起丰延苍讨厌的声音,他明明声调温和甚至还在轻柔的笑,但岳楚人都无需听他说的内容,就知道他肯定是在嘲笑她。
四周都是人,她也没办法教训他。猛的回头对他瞪眼,丰延苍依旧笑容满面的看着她,两人此番模样在外人看来明显是深情款款的夫君在讨好家里的母老虎。
“就算到了佛门净地你给我老实点,姓丰的,听到没?”瞅着他在那儿笑,晃得岳楚人有点眼花。移开视线不瞪他,但仍旧不忘警告。
“天下此姓氏只有一家,夫人可不要随口说。”尽管中途被‘蹂躏’了一番,但丰延苍依旧满身风雅,看起来岳楚人的教训在他那里不过挠痒痒。
“这姓氏还被你们家包了?”岳楚人撇嘴,一边抱着双臂往山上走。
丰延苍走在她身边,一边轻颌首,“答对了。”
“切!收起你的优越感,在我眼里,你和姓狗的没区别。”岳楚人看不上,他们丰家做了皇帝就不许别人姓丰,果真封建社会啊。
“哪里有姓狗的。”丰延苍失笑,大燕姓氏繁杂,但还真没姓狗的。
“那是你少见多怪,井底之蛙,在我所知的历史上,还真就有姓狗的名人。”岳楚人扬起下巴,对这帮自大的古人嗤之以鼻。
“哦?还真有?待得有时间,请夫人赐教。”丰延苍倒是诧异,他无法想象岳楚人所说的历史是什么样子,但却是很感兴趣。
“以后再说。”岳楚人略显不耐烦的甩甩手,眼睛很忙的转来转去。这护国寺香火很盛,上山下山的人很多,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这个时代的普通百姓,她觉得自己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
丰延苍不以为意,两人并肩走在前,身后随行着十余个护卫,这阵仗在这里很普通,因为经常有大户人家来烧香拜佛,后面随行着无数的丫鬟小厮护院,所以擦肩而过的人只会过多的关注一下那两位主人的样貌,而不会因为后面那十余个护卫远远避开。
走过了几百阶,终于看到了寺院的轮廓,古朴恢弘,在太阳下好似泛着佛光,但又因为是国寺,又有一股沉肃的气息萦绕四周。
岳楚人对这古代的鬼斧神工很是惊奇,那曾去过一次的皇宫,还有眼前这寺院,都让她对古代的劳动智慧产生一股崇敬之意。
越来越近,寺院前石阶尽头矗立着一块几乎两人高的巨石,那上面有刻出的字体,笔画飘逸带着一股脱尘之气,每个字都有半人高。
“这是玉林大师的师父和玄大师以薄刃刻得,仅仅几个挥划,刻出佛心二字,可见其功力一斑。”知道岳楚人在看那巨石上的字,丰延苍温声道。
岳楚人慢慢的点点头,对这个时代的人练的功夫也相当佩服,“小苍子,你能行么?”
“自是可以,但恐怕不及和玄大师的劲力。”那一笔一划的刻痕相当深,经历风吹雨淋,仍旧如此清晰。
“真厉害。”岳楚人赞叹,抬眼看向别处,从巨石后一直到寺门两边都是葱郁高大的银杏树,时近秋季叶子泛黄,枝叶间还有青黄的果子露出来,长势很好。
白果可入药,而且还是长得这么纯天然的,岳楚人看了很喜欢,不禁的多看了几眼。
“喜欢?”尽管没时刻看着她,但她的任何动作丰延苍好像都知道。
“能入药啊,到时咱们摘点拿回去,给你做大补丸。”轻笑着,岳楚人这话不乏有些讽刺,讽刺丰延苍身体娇弱。不过丰延苍倒是很喜欢听,而且还点点头答应。
走进寺院,迎面扑来浓郁的香火味儿,岳楚人深吸两口,其实她蛮喜欢闻这味道的。
不少的小沙弥正在做活,清扫挑水,远处还有武僧在练武。前来拜佛的香客虔诚的与个个迎面相遇的沙弥问号合十,影响的岳楚人也在不经意间端正了心态。
丰延苍轻车熟路的带着岳楚人走在寺院中,而且也没人阻拦。武僧呼喝的声音渐远,四周只余木鱼声声,敲得人心神宁静。
终于走到一个静谧的小院,院中香鼎中香火袅袅,紧闭房门的禅房内传出规律的木鱼声,这里就是玉林大师平日里参禅念佛的地方。
众护卫停在院外,岳楚人则随着丰延苍走了进去。
穿过小院,踏上台阶,在禅房前停下,丰延苍也显得很恭敬。
“徒儿丰延苍携妻前来看望大师,不知大师今日可能见见徒儿?”丰延苍说出的话让岳楚人稍稍错愕了下,不是他那句携妻,而是他自称徒儿,俗家弟子么?
大约过去了一分钟,里面木鱼声停,下一刻房门豁的自内大开,岳楚人眼皮一跳,这架势有点像闹鬼。
然而,禅房的门打开门口却没有人,倒是房中有一胡须花白的老和尚盘膝坐在观音像前手握佛珠侧对着他们,身穿普通的袈裟,满身祥和,让人一看便心头安定。
“师父。”没有进门,丰延苍在房门口便撩袍跪下给玉林大师磕了个头。
一旁岳楚人挑了挑眉梢,然后一动不动。
“阿弥陀佛,七王请起。”不同于丰延苍,玉林对丰延苍的称呼则是七王。他声音低沉带着岁月的气息,只是一听便能知道他历经沧桑。
丰延苍起身,随后牵起岳楚人的手走进了房间,玉林也终于放下手中的佛珠站了起来。
岳楚人抬眼看着玉林,玉林双手合十口念佛号,然后才抬眼看向他们。
045、金雕
“你的身体已全然无恙,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只是那么看了丰延苍一眼,就能让人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无尽的关怀安慰,还有浩瀚如海的祥和慈善,说他是活佛也不是虚张。
“是,徒儿的身体现今已完全好了。师父当年的预言,现今也全部应验。”丰延苍很恭敬,哪怕他在对皇上他爹说话时都不是这状态。
一旁岳楚人眉梢不断轻动,其实换位思考下,她也会对舍自身救自己的人比对亲爹还好。
“阿弥陀佛,女施主必然懂得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无需再问老衲看不透之事。儿时孤苦,少时勤奋,日后必定大富大贵,多子多孙,长命百岁。”突然的,玉林好像长了透视眼一样,看透了岳楚人脑子里转悠的东西。
岳楚人眼睛睁大,有些见鬼似的模样向后退了几步,“老和尚,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回不去我来时的地方,而且还会在这儿生儿育女直到老死?”和谁?丰延苍?
玉林微微摇头念了句佛号,没有再说,等同于拒绝回答岳楚人的问题。
他不说话,岳楚人不禁拧眉,一旁丰延苍微笑的低头看着她,“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师父不说自有他的道理。我与师父叙旧,你若不累可以在寺里转转。”他凤眸含笑,看起来像是一汪泉水,清透干净。
岳楚人有些无语,同时又觉得这玉林老和尚装神弄鬼,若是不能说那一开始就不要说。说了一半儿让她心痒痒,实在过分。
但她又不能把他如何,毕竟丰延苍这么尊敬他,而且他年纪又很大,岳楚人只得当做吃了一次亏。
“好,尽量快点。”冷哼的转身离开,岳楚人对这个地方的好感瞬间消散。谁说出家人诚实可亲的?这个老和尚能把人气死。
“王妃、、、、”看到岳楚人明显冷脸的从禅院里走出来,比较受她正眼的戚峰在众人的眼神怂恿下开了口。
岳楚人迈出院子,回头看了一眼关上门的禅房冷哼一声,“最讨厌放屁不干净的人,戚峰,带我在寺里转转。”
她这话让众人迷糊,以为丰延苍又把她惹生气了。都聪明的后退几步,距离火点远一点。
被点名的戚峰走上前,其实他也不愿意在岳楚人生气时还上前讨苦吃。
“王妃想看哪一处?这寺里其实大同小异,不如再登芷山?”这里只是半山腰,想要登顶可需要很久。
走在前的岳楚人左右环顾了下,确实如同戚峰所说,所有的禅院差不多一个模样,光头和尚也没什么看头,“那就登山。”
“是,属下带路。”只要岳楚人不‘爆炸’,戚峰觉得跑跑腿儿受点累不算啥。
戚峰一马当先的在前走,顺着寺院的后山走上去,大约几百米后就是一条青石台阶的山路,一直绵延到山上看不见尽头。
“戚峰,小苍子是这护国寺的俗家弟子么?”随手扯着路边的树枝,岳楚人问道。
走在后的戚峰闻言看向岳楚人,她身段修长婀娜,极具女性气息,使得戚峰抬头之后便迅速的低下了头,脖子耳根有可疑的绯红泛了上来。
“在大燕,许多的贵族子弟都是护国寺的外门弟子,阎靳将军未从军时便是护国寺最年轻的外门护法。”戚峰不知道岳楚人为何不了解大燕的事,但她问了就说明她是真的不知道,就像她总是会问丰延苍一些众所周知的事。丰延苍每次都会仔细的给予解答,他总是能听到,所以这一次他也没思考过多,很仔细的回答。
岳楚人慢慢点头,“看来护国寺在大燕的地位很不一般啊。”那宫里的那个国师属于道家,想必道门在大燕的地位也很高,两种宗教互相制约,倒是不会无故生事。
“的确如此,先帝曾是护国寺外门弟子,是玉林大师的师弟,两人兄弟情深。先帝登上帝位后,玉林大师便剃度进入内门,潜心相助先帝,曾带领寺内武僧镇守过东疆边关,功不可没。”戚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一步步往上走,一边认真的说着。
“和尚还守卫边关?真是与众不同。”岳楚人很诧异,出家人五蕴皆空,可是这里的和尚却还会守卫家园。
“千百年来一直如此,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岳楚人的一无所知让戚峰有些疑问,但想想丰延苍从来都是她问什么他回答什么,他一个下属又有什么可疑问的。
岳楚人点点头,一边抬头看着遥不可及的山顶,这个世界让她有些混沌,但不可否认很有意思。
“王妃,咱们会在寺里小住几日,寺里有医术很高的医僧,您若是觉得无聊,也可以和他们互相讨教。大燕周边各国的医术他们都有涉猎,医法门的长区长老还曾给仙去的太后医过病。”瞧着岳楚人脚步愈发的慢,戚峰觉得她可能是走不动了。想说些她能感兴趣的事儿,能让她不会觉得无聊。
眼睛不眨抬头看着山顶的岳楚人听闻戚峰的话有几秒钟的愣怔,随后眼睛动动,“你说我们会在这儿住两日?”
戚峰点点头,抬头看向面前的岳楚人,“是。”难道王爷没说?
“那很好。”岳楚人唇角弯起,眼睛依旧盯着山顶处,语气意味深长。
戚峰不解,挪动脚步站到边缘,使得他能够看得到岳楚人的表情。看她在看山顶,戚峰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但除却遥遥之外葱郁的树木,什么也没有啊。
“这山上的动物都归属护国寺么?”猛的双手负后,岳楚人快步的往山上走。
戚峰快步跟上,一边道:“当然不,但恐怕谁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在芷山周围打猎。”岳楚人的脚步愈发的快,戚峰加快速度的跟着。
“哈哈,不错不错。”岳楚人突然笑,而且笑得有几分恐怖。戚峰皱了皱眉头,心里暗暗思虑他是否该给山下的人发个信号什么的。
“王妃,您看到什么了?”岳楚人兴奋,戚峰觉得不是好事儿。
“当然是好东西。”踏上一个缓坡,岳楚人站到开阔的地方,能够更清楚的看到山巅。
戚峰跟在后,实在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就在戚峰猜想疑惑时,岳楚人从树上摘下一片树叶放到唇边,清脆又带着一丝异域味道的音符传荡开去,戚峰听不懂那是什么。
时近下午的芷山幽静而神秘,好似嵌在天空之上的山巅遥不可及。岳楚人吹着树叶,她好似没用什么力气,但她间歇调整呼吸且胸部起伏紊乱能看得出她呼吸间开始有些费力。
大约过去了五分钟,岳楚人的脸因为过于用力而变红,而就在这时,山巅之上传来一串略显沙哑却极具攻击性的鸟类叫声。
戚峰神思一敛,皱眉看向发声而来的遥遥山巅,岳楚人则眼睛一亮,吹了最后一个音扔掉树叶向前迈了几步,盯着山巅。
下一刻,一个黑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奔这边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待得看清那飞来的是何物种时,戚峰的手一把握住剑柄。
那是一只金雕,一只巨大的成年金雕,性格凶猛就算与狼豺对峙也完胜的金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