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掌事TXT下载掌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掌事全文阅读

作者:清枫聆心     掌事txt下载     掌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3章 一念地狱

    纵yù,绝对不是好玩的,绝对是会短寿的,也绝对——是会瘾的!

    那双感xìng的手,那副阳刚的身躯,肌肤jī情摩擦的感觉,只要想到,身体就不自觉发紧,呼吸悄夺。

    她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事,莫过于此。

    元澄!那么斯文,不冷不热的人,谁想得到他还有那样的一面,纠缠不休,浓情mì意,贪婪难止。有个词怎么形容来着?需索无度!他,耍赖的,装傻的,撒jiāo的,强势的,趁她不备的,随时吃豆腐的,在这三昼四夜中,以各种面貌令她招架不住。

    好吧,她也有反扑的时候,但和他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吃药了吧?”她陡然怀疑。

    “吃药?”好几个声音在周围响起。

    墨紫这才回过味来,已经下山了。天知道,她回到船上第一件事就是找chuáng睡觉,要不是怕人看出来她体力透支,靠了岸都不想动弹。这时,她看着这一张张还在等着洞房地点的姐妹们,不由叹口气。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元澄不让说。夫妻同心,她尽管有“不好”的预感,也只能将这个秘密放在心里。

    “落英,你跟水蛇在哪儿洞房的?”她眼一眯,“话说,那时候你俩在船上成的亲,可我没听到什么动静。”

    落英突然的脸红,吸引了秋霜小衣等人的注意力,开始追问她。

    墨紫抽身而退。

    “墨哥,元相请你去。”臭鱼正好过来。墨紫虽然嫁了,但她的独立并没有从她的弟兄们心中消失。她永远是她自己,而不会是元澄的附属品。

    “什么事?”她累。

    “要打仗了。”臭鱼兴奋得抬抬眉毛。

    墨紫不敢耽搁,连忙跑进大帐中去。

    帐里,有些人是熟悉的,知道她的本事,所以一见她就点头示意。不过,也有不少面生的·只知她是元夫人,表情疑虑,不解男人的事为何让女人来参与。

    这么多人望着她,她却只看到坐在主座上的男子·也就是她的夫君。肯定是那几天几夜的后遗症,他慢慢勾起的笑,让她心神一dàng,有点口干舌燥。深吸又长吐口气,干咳一声,握紧了拳,面上笑不lù元澄的目光仿佛洞穿了她的心思·单眉一挑,神情趣味盎然,语气却正经,“夫人请坐。

    虽然才成亲,但夫人这个称呼喊了有段时间,如今名正言顺,墨紫坐在他左手下。

    “刚接到消息,南德六万官兵五百战船正朝神仙山来。探子回报他们偷袭扬城失败·又知道了我在此地的消息,转道前来剿灭。他们已上塔江,离这儿不过百里。”迫在眉睫·元澄依旧淡定,“夫人可有何良策?”

    墨紫有些奇怪,事情如此紧急,他们应该已有对应之法,为何还来问她?环顾一周,看到不少人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她才明白这是元澄要在这些人面前树立她的地位。就像臭鱼他们仍喊她墨哥。

    “从陈州上塔江本来只有一条水道,现在却有两条,南德军一定不知道这点,我们可以利用这个优势两面夹攻。然·对方有六万人五百船,而我方只有三万众两百余船,数量上相差悬殊,夹攻只能打个措手不及,不能久战。可以再yòu敌深入,借云岭腹广道杂·分批灭之。”墨紫看着地图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那些原本轻视的目光一一收了起来。

    元澄看在眼里,淡淡一笑,“夫人的建议与我等部署的计划一致,只是瀑布之下走不了大船,除了籽草军为其定制的十艘之外,就是夫人的船,为夫可借用否?”

    “可以。”成亲之后,她的意愿仍被尊重和重视,她觉得真好,“只是为此事找我来?”

    “还有一事。”元澄停顿,看她的眼神清澈见底。

    墨紫察言观sè,“要我带我的船么?”她没有一开始积极主动,正是因为顾虑到他的感受。以前自己的决定自己负责,现在一个人的决定要两个人承担后果。

    “没有人比你更熟悉你的船。”对元澄来说,这不是个容易的决策。理智告诉他是对的,但情感却排拒。可是,他不能强迫她留在安全的地方等他铩羽归来。而且这是战场,甚至没有什么地方真正安全。

    “不错。我去。”很简短的四个字,她是正中下怀。

    “籽草军五百人与你随行,全部听你号令。”他为她扫清任何可能出现的障碍,“只要拖慢对方的尾船即可,无需恋战。”

    “是,我即刻出发。”墨紫得令。

    “事成之后,可借秘道暂避,我这儿若平安了,自然会找人知会你。”元澄要留在最前线。

    墨紫点头,连小心都不能说,因为儿女情长会让元澄在众人面前显得气弱。

    丁狗起身请命,“元相,请让我跟随夫人。”

    澄和墨紫异口同声。说完又齐笑。

    元澄道,“分敌之计,我方也需要分成几队来yòu,你有你的任务。”丁狗已经不是墨紫的跟班,而是义元军重要的参军。

    “我那儿高手如云,用不着你。”墨紫笑罢,对帐中每一位抱拳,“祝我们此战大捷,趁势拿下二州,便能与南德朝廷分庭抗礼。”南德共有十一州。

    见识到她的睿智和爽朗,又是说了这样振奋人心的话,众人一时不再有明显轻慢她的,个个壮志凌云,大声说好。

    上了货船,落英小衣,阿好阿月都跟了来。

    “我让桦英照顾武幽燕了,秋霜跟丁狗那支军。至于那些shì女,平地上还能对几招,水战未必帮得上忙,干脆留在这里还能做点事。”落英说道。

    墨紫满意她的安排,但对小衣说,“你跟你师兄们去。”

    小衣四处看看,脚尖一点上了望桶,完全无视她。

    落英笑,“她说跟着师兄们烦了,你这边有更多热闹看。”

    墨紫抬头就喊,“那桶子可不能乱待,眼睛放亮些,针尖大的人影子船影子都不能放过。”

    小衣下巴上下动了动,答应的意思。

    三艘船这回有了名字,分别为风船,云船,雨船。墨紫的船为风,她任命臭鱼,肥虾为另外两只船的船大,水蛇,老关,闽松为底舱操舵总首,丁修,牛皋等红萸带出来的匠师们为各船配备的紧急检修,踢卫庆下船,交给元澄分派适合的任务。同时,向籽草军的十船发放通信用的彩旗和密语,用最短的时间作了示范,便往秘道驶去。

    从瀑布那头上塔江,没过一会儿便追到了南德水军的尾巴,摇旗呐喊,阵后骂战,毫无悬念得将他们jī怒,并让他们相信如果不能在区区十几条船上取得胜利,会影响下一场仗的士气,因此派了百船来确保赢面。

    臭鱼打旗说,“这条尾巴够大,拖尾成功了一半。”

    肥虾说:“宰,还是跑?宰是一定宰不过的。”

    墨紫回:“勾引。当然要跑,只要拖延,不正面开打。”

    彩旗打得像风车轮乱转,糊涂了南德水军。

    墨紫又打简单的指令给籽草军十船,但很快发现不好。

    这十条船的领队人叫潘垄,是个很会做人的家伙。贺虎在时,就唯他的命令是从,而贺虎一死,便马上表明决裂的立场。因为他sī底下和平老四也有点交情,对属下较用软功,所以没有当亲贺派被撤职关押,仍然管着专走秘道的船只。这人就是墙头草,不恶,但有些急功近利,尤其正值交替时期。这对于刚接手不到两个时辰的墨紫,当然不可能了解到。他自认经验丰富,没想到得听一个女人的命令,心里已经抵触。见墨紫说撤,他却判断对方距离尚远,采用曲线迂回。

    这么一来,就变成风**三船和籽草十船各行其道。三船只要转过山就是瀑布,而十船还远远落后。

    墨紫不断打旗过去,潘垄却不理会,还反说她女人家不懂。

    赞进问道:“墨哥,怎么办?”

    “风向不利他们,船虽然坚固,速度却慢,跑不过南德战船。”出发前她跟潘垄协调的时候,他还tǐng好说话的。

    臭鱼打旗过来,“别管他们。”

    “不管,他们就是死。”墨紫自言自语。视线中,百只战船成包围之势,很快就会将十船围住。再远一些,南德主力战船已经变成黑点。

    肥虾打旗,“走。”

    墨紫举起手。

    大家都在看,因为若是拳,就是等在原处,若是动,就是离开。

    手背向前,手心向后,挥了两挥。

    三船刚转过山去的瞬间,远处的惨呼声不绝于耳,直到他们进入秘道,瀑布的轰然将声音隔绝。

    这本该是不用流血的任务,但几百条xìng命没有了。她可以回去,却不过让他们晚死一会儿,并搭上自己三条船二百弟兄。

    “你别难过,是他们不听你号令。”落英看她沉默。

    但何止墨紫沉默,连最吵阄的臭鱼都蹲在船尖上不动。迄今,只要墨紫在,水上无往而不利。如此损失惨重,实属首次。

    墨紫静静看着洞湖,两眼干涸,“我并不是难过自己狠心,而是难过他们为何不肯相信我。听女子的话,有可耻到宁可死的地步吗?潘垄又凭什么替那五百人选择呢?”她的决定没有错,再发生一次,她仍会这么做。

    只是可叹,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第454章 半壁江山

    “大将军,王命已下十日,再不前往哈布泊罗,恐耽误王的大计。”葛将忧心忡忡。

    端格狩放下兵书,“王需要的是我帐下二十万人马,我早到晚到没那么重要,况且这回王未免有些冒进。大周三王之乱已在皇帝的控制之下,如今镇守边关的,全是皇帝信任的大将,其中以萧家军,魏家军为最强,各统帅百万。此时强攻,对方早有准备,即便我们的船和骑兵比他们胜上一筹,可一旦进入内陆,他们就占尽地理优势了。应该等过了这个冬天的。”

    葛将是端格家将,受命于老族长,对端格狩忠心耿耿,听他说出这种话来,忙劝道,“大将军切莫不可当他人面这么说,会遭有心人利用。很多人本就羡慕你受王重用,正好借此论你不恭敬之罪。”

    “事情牵涉到宋墨紫,如此冷静的王也会焦急,却不知坐到最高的那把椅子,最忌情深。”端格狩一笑,神情却冷,声音突然低得让葛将听不清,“正如她所说,是我的机会吗?”

    “报——”外面探子进来,“大将军,南德军六万人上塔江云岭段,尾部百船追击疑似虎寨船只十余艘,在河口将其击沉。”

    端格站起来细问,“可知虎寨船上何人?”

    “距离太远——”探子摇头。

    “再探,我要知道上面是什么人。”端格却十分仔细。

    探子连忙应声急退。

    “大将军,南德所派招安虎寨的人马不是已经让义元军灭了吗?此时的六万人是——”葛将奇怪。

    “是来剿灭义元军的人马。”端格不是猜的,“元澄是义元军的领袖,他离开大本营入虎寨,身边不过万众,此时不剿,更待何时?”

    “大将军不曾亲眼所见,怎会如此有把握对方的意图?”葛将问道。

    “消息是我放出去的,我自然知道。你忘了·我在虎寨还有一枚棋呢。”他的苦心积虑不可能让贺虎连根拔除,“比起坚克难攻的大周,摇摇yù坠的南德才应是大求的下一个目标。一旦合玉陵南德,大半江山便在我大求铁骑之下·灭大周就是早晚的事。”

    “可王上与南德新皇签了同盟约啊。要不是我主力都压在北境,本该派兵支援南德镇压暴民的。”所以虽然只有一江之隔,进行的也不过是潜入动作,驻军观望。

    “盟约?”葛将觉得好笑,“王若是信守盟约之人,根本就不会攻打玉陵了。”

    葛将心想,这倒是。

    “我之所以推迟行程·就想等这个消息,待义元和南德两败俱伤之际,将神仙山及其云岭一带暗中拿下来。等大求要攻南德时,不必再有渡江之险。”他这一举动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典型。

    “这颗棋是——?”基本上,端格狩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他在虎寨的作为,隔了江根本没人知道。

    “虽说是个颗没出息的棋子,好在够听话。”端格没多说。

    过了半个时辰·天边出现火烧云,探子再度跑进来。这回,他身后还有两个士兵扛了担架。

    “大将军·我等捞上一个人,只是已奄奄一息。却不知为何,他提到大将军的名号。”

    端格狩上前一看,面sè便yīn沉下来,“潘垄?”

    那快翻白眼的人正是不听墨紫指挥瞎来的潘垄,也是端格狩安插在虎寨的最后一颗棋。

    他见到端格狩,使尽吃奶的力气抓住,断断续续说道,“元……相……骗……,没……没有……用——”

    话掐一半·死了。

    端格狩两眼yīn鹜,“元澄!”

    葛将不明所以,“这就是大将军放在虎寨中的人?”死了,就说明计划全部落空了,“大将军,我看还是尽快起程吧。王并不知道您的打算·就不会因此苛责。虽然失败可惜,但事出有因,不必过于气愤。”

    事出有因?在不到十日中,端格狩与墨紫元澄交手数次,竟一点便宜都没讨得,他没有气愤,但jī起越来越盛的斗意,还有威胁感。

    而这时的大周上都,比起往日的繁华,街上冷冷清清,有人走路也是形sè匆匆。三骑快马踏破寂冷,往皇宫方向疾驰。

    有多疑的就问,“是不是又有人要造反了?”

    一个半月前,肃王为首的三王军队突然围困上都,以皇帝懦弱误国,连太子枉死都不敢出头为由,要求皇帝交出皇位。就在老百姓都以为势力相差悬殊,上都极可能被攻破,大周将改朝换代的时候,萧家军,魏家军率远远多于叛军的兵马,进行了围外围。最后,双方大战于西平原,叛军溃败,良王顺王被擒,肃王逃脱。肃王逃走回北境纠集大军五十万,本想再攻回来,却遇到敬王爷的顽强抗击,不得不暂退哈布泊罗江边修整,寻找反扑的机会。

    发生这么多事,令一直以来以为太平盛世的人们终于察觉到了这个世道的变化。玉陵之难,南德之乱,大周之叛,如今谁还敢说太平。

    敬王府中人人惶惶,不但是因为萧家多数男主人们都在边情告急的军营里,随时有可能因为大战而再也回不来,而且也因为萧家近来连续受到两件事的打击。

    肃王在逃,暗中势力尚未彻查清楚,萧维受皇命保护上都,还能隔三岔五回家住上一日。可他现在跟以前不同了,不再跟绿碧红罗她们多说话,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宿,早上天不亮就走。本来不是难伺候的主,如今却常常冷着脸,又时不时出神发呆,万一被人打断,就发脾气,连绿碧都让他说哭了一回。

    这天便是萧维休息在家,他照例在书房里看书,却让走进来的卫六娘打断。维风居里,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可无论他如何冷言冷语,她始终不退不让,和普通丫头一样shì他起食饮居。到这会儿,居然也习惯了。

    “我说过没事不能进来。”他皱起眉。

    “是我让她推门的。”跟在卫六娘身后的,是老王妃。

    敬王妃和侧王妃卫氏也都来了。

    再如何不耐烦,对待长辈,萧维还是孝顺有礼的,起身迎祖母,母亲和卫姨坐下,问过安后,就站立一旁不发一言。

    卫六张罗小丫头们上茶上点心之后,静静往角落一站。

    老王妃看在眼里,暗自点头卫六娘的沉着。当初以为喜欢维儿不过是看中敬王府的权势,如今看来倒似乎是真心诚意的。这个孙儿,明明有三位好女子随shì在侧,却偏把心放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身上,实在让她不能再粉饰太平。

    “我听说你近来都睡在书房了?”老王妃明知故问。

    “军务繁忙,休息也不得闲,疏忽了给祖母和母亲请安。”萧维垂眸,神情不动。

    “我也知道,大周多事之秋,边关肃王仍不肯妥协,大求虎视眈眈,说不准这仗什么时候就打起来了。”老王妃是个聪明的女人。既然聪明,就不会对时事一无所知。

    萧维没说话。

    “你爷爷,你爹,你大哥,还有大房三房,能打仗的都入营了,我也整日提心吊胆的,求神拜佛,让老天爷怜悯我们萧家。”老王妃叹了口气,“维儿,你可知我跟你娘最后悔的是什么事?”

    萧维抬眼看,摇了摇头。

    “就是在我瞧出来你看上三娘身边那个叫墨紫的丫头时,没帮你一把。要不然,你俩和和美美,也没有如今这么多的事了。”若是当作普通丫头收了房,哪来的宋女官,哪来的赐婚,哪来的逃婚,让萧家最优秀的孙儿陷入悲苦境地。

    “娘,这也是那丫头的命势强。谁想到呢,咱敬王府新媳fù的丫头放出去之后有这样的鸿运。”王妃总是能在适当的时候,说出适当的话来推进。

    萧维听着,不由好笑了,“墨紫不是丫头,就算你们肯,她也绝不会让我收房。此事已过,不必再提。”不想再听人轻瞧了她,不然即便是他一向尊重的长辈,他恐怕也会发脾气。

    老王妃一愣,以为维儿就是为那丫头伤心,却没想到他说不必再提,于是顺势而为,“不提就不提,那咱们就来说说你的亲事。皇上虽然收回成命,但皇后娘娘说了,皇上仍惦记着呢。而且,辰妃的龙胎落了,皇上一直想为萧家找见喜事冲一冲,我昨日进宫,就跟皇后娘娘提了个人,皇后娘娘立刻答应和皇上说。我想,皇上说不准会问你的意思,所以先来告诉你。”

    萧维顿时睁圆了眼。

    老王妃心坚如铁,这回再也不容孙儿乱来,“对方是王鹤大人的亲侄女,也是两朝宰辅王阳大人最疼爱的孙女王熙蕊,排行老十。人呢,我和你娘,还有你卫姨亲眼瞧过了,那品xìng是万里挑一的。能诗能画,俏皮又不失稳重,对长辈也知礼数。此事已定,你不要在皇上面前借口推托,否则你的老祖母死给你看。”比那个宋墨紫好了百倍千倍,所以要阿弥陀佛她逃了婚。

    萧维刚要说不,门外小厮报说,宫里来人,请他立刻进宫见驾。!。

第455章 都跑了吧

    以为皇上要说他的婚事,萧维准备着拒绝,但一进御书房看到魏佳和杨凌都在场,便知是大事。

    皇上的脸sè有些yīn晴不定,“魏佳,人齐了,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吧。”

    魏佳便道,“刚探得元大人和宋女官的下落。原来元大人早就在南德培养自己的势力,领着相当大的一支义军,也就是义元军。急报中说,义元军在最新一战中大捷,击溃南德军二十万人,各地义军纷纷投效,估计义元军将超过五十万众。而元大人在大战前率万人进入陈州,疑前往籽草军所在。籽草是南德第一支义军,对各地义军影响深远地位卓绝,若归顺于他,义元军便名正言顺成为反抗南德朝廷最大的力量。”

    萧维一直以为元澄和墨紫去了玉陵,没想到听到的却是这等令人诧异的消息,“你是说元澄要造南德皇帝的反?”知道他心计深沉,却不知道他想当皇帝?

    “看来是。”魏佳苦笑,“而且,郡主的行踪也探明了,也在南德。礼王爷知道的话,一定暴跳如雷。最器重的长子是肃王的儿子,最疼爱的长女休了夫君跑到他国——”

    “简直胡闹!”皇帝重重一拍桌子。

    三人跪下。

    “他以为他真有那么大本事能和南德朝廷作对。就算再如何不济,南德新皇手中仍有数百万的将士,区区五十万,如同以卵击石。而且,他也知道大求和南德之间恐有密谋,一旦危急,大求不会袖手旁观。”皇帝虽然这么说,但让听的人感觉不出怒意。

    萧维说道,“皇上,元澄此举可能连累我大周。当初将他救出来,南德便对大周生出嫌隙而如今他回去揭竿举反旗,难免让他们以为皇上在暗中授意。此时大求军压北境,若南德借此在南境发难,大周便会腹背受敌。一定要尽早筹思良策以防不备。”

    皇帝看看一言不发的杨凌,“杨卿,众所周知你曾与元澄投契,你如何看待此事?”

    杨凌恭敬回道,“皇上,元大人逃离南德,又何尝不是逃离了大周?若论最早之前元大人是从大周去了南德,并受到南德先帝的重用。南德要攻打我大周,这个借口是不会用的。微臣以为,天下如今大乱,南德表面与我大周安好,背地里却与大求亲和,随着我们和大求矛盾jī化,南德必定要放弃其中一个而它更可能畏惧强悍的大求。如此一来,我大周就孤立无援了。

    与其和小人苦苦斡旋,不如和强者联合。南德皇帝稚nèn太后和吴家玩权弄柄,自上往下无官可用无将能征,民不聊生,烽烟四起,皇都城内听说仍声sè犬马。暴民之乱始于去年,然至今南德官兵无法将它控制住,甚至愈演愈烈,反朝廷的呼声遍布全国,起义军更过百万之数,并在不断扩张之中。”

    萧维敛起目光“杨大人什么意思?难道要皇上和南德义军联合不成?”

    “有何不可?”杨凌说得好不坦dàng,“大周暗助南德义军,一旦南德颠覆,义军变正统大军,大周与南德的关系将牢不可破。到那时,大求的野心也会得到抑制。”

    萧维反对“万万不可。暴民所组义军名不正言不顺,我们若暗中扶助其势力,一旦让人发现,大周便会被安上不道德之名。南德朝廷如何,不由我大周评断,但皇姓为百年正统,怎容小民图之?即便南德的百姓图了,我大周不能图,否则我等与勾结大求的肃王有何不同?自古以来,乱臣贼子得而诛之。我们可以不帮南德朝廷,但不能反其道而行。”

    “我不同意萧将军所言。”杨凌目光灼灼,“天下能者居之。不说远的,但说则天大帝。若不是她深谋远虑,相信自己执掌天下之能,大周如何能取代大唐?百年前天下四分,而两年前,大周与这些乱臣贼子还相安无事,不道德否?如今,大求夺天下之心昭然,玉陵破国皇姓败,南德千疮百孔奄奄一息,除了大周,谁又是名正言顺?真要论,南德刘姓是大周的叛臣,而元氏乃我大周百年老族,元大人起兵反之,是为大周取回百年前的公道。”

    好一个状元郎,字字句句说得萧维哑口无言。

    “皇上,元大人乃当时奇才,xiōng中经略,思虑纵横,他若起兵,微臣便认为他有胜算。这对大周来说,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强手相联。”杨凌还没有离开大周,就是要将这最后一件事处理好。

    “皇上——”萧维忠君爱国,对于帮助他国叛军一事,观念中尚难接受,“请三思,皇帝抚额,他懂萧维的顾虑,因为这也是他的顾虑,但另一方面,杨凌的说法又令他有些想尝试,尤其那个人是元澄。

    “魏佳,你的意见呢?”一个个问过来。

    魏佳抬眼,看看左手萧维,又看看右手杨凌,“皇上,魏佳觉得——杨大人的话极有道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天下大乱,四国已成三国,而大求南德暗谋我大周,他们既然不仁,我们何必还对他们讲义。元大人之能,如今满朝皆知。要不是他,肃王造反可能已经成功,而皇上您也颁旨平反了元氏之案。二十年的一场精心布局,由他一人识破并反击,反正魏佳想不出谁还有这等本事。”

    皇帝半晌不语,然后开口,“魏佳,朕命你立即前往云州水寨,五十万大军由你指挥,防范南德朝廷的yīn谋。杨凌,你为监军。都起来吧。”

    魏佳杨凌说遵旨,退下。

    萧维让皇帝留了下来。

    “白羽。”换上了亲切的称呼。

    萧维的思绪还没从刚才走出来,“皇上,末将以为与义元军相谈要极为谨慎。末将对元澄曾有偏见,如今就事论事。此人行事出其不意,心思深不可测,要千万小心他过河拆桥。归根结底,南德是南德,大周是大周,他若取南德皇帝而代之,不可能将本属于大周的疆土奉还。他个xìng极强,难以控制,也未必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相反,南德积弱却与我大周有利,他们怕大求,一样会怕大周。

    皇帝却不再说这个话题,“白羽,你祖母让朕给你赐一门亲事啊。”

    萧维拱手微弯腰,“皇上许我自择婚配的。”

    “朕是许了,可不是两次。你已经用过,而且当时朕问你要不要追拿墨紫丫头,你自己说不勉强。”皇帝说到这儿,有些为难,“你不知道,辰妃自从落了胎就郁郁寡欢,朕跟她说要给你选一门好亲事,她才略起了兴,问朕是谁家女子。还有,太子去了之后,皇后也终日伤心,难得她开口,我不好说不。”

    “皇上,难道萧维的婚事是用来取悦他人的吗?”这一问,很重。大概是萧维少年得意以来,第一次向皇权挑衅。

    皇帝面子就挂不住了,“萧白羽!”

    萧维其实自己都一惊,但话已出口,他也不会收回。

    好在皇帝是温和xìng子,气得快消得快,长长一叹,“朕也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只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那丫头都跑了,你何必还执mí不悟?既然想不通放不下,又为何不紧追呢?”

    “恕臣刚刚出言无状。”萧维先自我检讨,“正如皇上所说,墨紫对臣无心,臣错了一次,又怎能再错第二次?只不过如今多事之秋,臣只想保护皇上和大周安危,暂不想娶妻。”

    “此话不通。你大哥长子都七八岁了,你三弟媳也有了身孕,唯独你还没娶正妻。正妻不进门,如何开枝散叶?也怪不得你祖父母和爹娘如此焦急。要是寻常女子,朕也不提了,可这王家十娘才貌双全,知书达理,跟着王阳王阁老长大,听闻才华令当地许多有才之士自认不如,而且见识不浅,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这个皇帝可能未必是个雄才伟略的一把手,却是个看人很有眼光的伯乐。“对了,你不是也见过了吗?”

    萧维想起那张温婉而慧黠的容颜,“臣知王姑娘不俗,却也正是臣配不上的。”

    “这是什么话?”皇帝不乐意了,“真要说门当户对,王家配萧家那是正合适。墨紫那丫头,身份来历糊里糊涂,朕爱其才却忧其心。你租母和你娘可能还没得到消息,大求王压境让大周交出他的国后来,你爷爷你爹已经知道了。他们回来以后,朕要是不来个糊里糊涂,恐怕他们还对朕怎么赐给萧家这么个麻烦的媳fù心生不满。”

    萧维说道,“这是臣向皇上请的,与皇上无关。”

    “罢了罢了,人都跑了。”皇帝挥挥手,回归正题,“赐婚朕可暂缓,但你心里有个准备,最迟年底之前,朕还要再问你一次。”

    “皇上,萧维自请调派华州。”华州和云州都是水寨重地,一个通玉陵,一个通南德。

    皇帝不气反笑,“你这是也要跑?”!。

第456章 虎父犬子

    萧维忙道,“臣不敢,只是不放心南德的动静,玉陵又是前沿。再者华州通南往北,两头皆可支援。

    “朕知留你镇守上都是大材小用了,不过你走的话,仲安也会随你走,谁能替你们的位置?”目前上都重兵防范,暂时无忧。

    “石磊粗中有细,这些年军功赫赫,可提拔为正将。再推荐臣弟萧咏,虽非武将,却会用兵,可为军师。”萧维稍想,在推荐萧咏的时候略有犹豫,并不想皇帝以为他推荐唯亲,但萧咏确实已非当初的狂狷书生。

    这一点显然皇帝也同意,“萧咏近日上了几道疏,沉稳睿智,朕晾了他那么就,还正想着派他的用处。似乎这回是娶对了人,家宅宁静,男人才展大才。你这个当哥哥的,真得学学。”

    萧维垂首说是。

    他走后,刘宁进来撤茶,却看到皇帝盯着杯子出神。

    “皇上,要不要传膳了?”

    皇帝摇头,温和的表情褪去,显出一种深沉的哀伤,“那孩子……”

    大周这边动作连连,墨紫则在洞中待了五日仍没等到元澄派人来,再也忍不住,行往神仙山一探究竟。

    借山湾石壁隐藏踪迹,远远望见那两道山峰之间,空无一船。派下鸥鹘前去侦察,臭鱼回来说港中只有十来条南德战船,营地插着吴字号大旗。

    “吴字大旗?”墨紫想起tǐng窝囊的吴建来,“不可能是吴太师亲征,不过这种立功的机会也不会让给旁人。若是吴建此类的,倒可以试试拿下。”

    计策很简单。让臭鱼的船去yòu敌,她和肥虾两边设伏。如果跟出来,姓吴的将军就是不会打仗的。如果不跟,便有点聪明了,她也不能妄动。

    结果却是前者。

    墨紫想,领兵的都像这样·刘氏王朝也真是气数已尽。这么看来,对元澄他们的担心便少了几分。

    臭鱼yòu出三条船。

    在过了山弯后,其中两条让风雨两船又是石头又是油箭火箭,打得哭爹喊娘·一个时辰内就被击碎,几乎没有活口了。

    云船顶着剩下那条船,头部的转轴钻头已经把它钻出个很大的洞,再低一两尺就会开始吃水。而云船甲板上方所罩的铁板和铁网混合式翻合拼装顶,令敌人的武器全部失效。最后一招就是撞,但云船灵活,比起寻常的刀箭拍板等·船身头尾两翼更是全副武装坚不可破。

    臭鱼高喊,“船将是谁?”

    让云船的威力吓得hún飞魄散的士兵们立刻指向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将领。

    “船将留下,其他人想活命,脱了衣服给我跳水,背对神仙牖,否则和你们那两条船的同伴一样的下场,拍死你们!”臭鱼嘿嘿嫜,“别让你们的船将跑了·不然别怪我出尔反尔。”

    没有人敢不听的。散漫惯了的兵士自发自觉留了五六人垫后,以防船将逃脱。

    墨紫上了船,问已经面无人sè的船将·“籽草湾里你们有多少人多少船,谁领着兵?”

    胖子抹汗,“湾里有七条船,让女英雄打沉两条,岸上有精兵一千,吴建吴监军领兵,大将军是摆好看的。”

    “你们几万兵马只留了千人?其他人呢?”墨紫想知道元澄的消息。

    “都进入内河去追叛——义军了。听吴监军说大军十万很快就会与我们会合,他想要在此之前生擒元知舟,所以把船和人都派出去了。”胖子不但流汗,还哆嗦。

    后来墨紫才知道·元澄在南德有三个称谓。民间,第一贪官。皇都,元相。官场,元知舟。知舟,是他的字。反倒是元澄这个名字最不常用。

    “有没有抓到人?”最关心的问题。肼“没有。三日前派去打听的探子就有去无回,监军便命最后万人百条船继续追击·至今却是音信全无。大将军为此气坏了,与监军大吵,却被监军收了将印,关押起来。”胖船将苦着脸回答。

    真是多亏了吴建的愚蠢,墨紫再问,“吴建有没有说援兵何时到?”

    “两日前就该到了,但影子未见。”所以大营里人人心烦意乱,只觉处处诡异处处大凶。

    墨紫对臭鱼做个眼sè。

    臭鱼便照刚才商量过的,让百余兄弟换上南德兵服,足尖轻踢胖子的tuǐ,“等会儿回你们大营,我让你怎么说就怎么说,否则——”冷哼两声。

    船将有如小鸡啄米,“英雄饶命,我什么都听你的。”

    吴建就是个草包。他率六万众追元澄而来,一进湾就看到他仓皇逃窜,立刻自信满满派了主力追击,以为对方怕了。再说他在和船数上占足优势,元澄一人聪明厉害有什么用,扛锄头的还能比扛刀枪的能打?他完全忘了,南德的兵只会捞钱不会,百年前开国的英勇无畏早就还给了老祖宗,如今的官和兵,老百姓暗里称他们为蝗虫。

    云岭大山绵延两百里,纵深横阔,消息传不出来也正常。他这么安慰自己,脚下却来回得走,流lù出心中不定。

    “禀大人,咱们的船回来了。”传令兵屁颠屁颠跑进来。

    吴建还以为他指的是大部队,平时从不跑步,也拿出了一溜烟的劲道,还哈哈大笑。这几年随着爹的年纪越来越大,家里几房明争暗斗想要当上老爹的继承人,所以这回出来平乱,他可是打着立大功的如意算盘。

    “哈哈——哈,元······”当他仰天长笑,视线拐到对面来的三条船,才知道自己弄错了。即便弄错,也只能打肿脸充胖子。

    “小战告捷,何愁大战不赢?这就是吉兆。”他以为把小胲民捉到了,完全没注意到派出去三艘,只回来一艘。

    墨紫就等着他呢。拉弓上弦,箭羽刷过手指,对准吴建的脑袋就是一箭。

    吴建再如何草包,身边还有几个为他卖命的,看到疾箭,立刻大喊小心,并将吴建扑倒。

    吴建狼狈得从沙泥中抬头爬起,看到墨紫,大吃一惊,“你……你怎么在这儿?莫非你们有大周皇帝暗中相助?”

    墨紫不跟他废话,那一箭不过是一个信号,看到吴建就行动的信号那瞬间,吴建只见墨紫身后突然抛出上百个球,直朝自己这边飞来。他别的本事没有,躲命意识比谁都强,不管那些球是什么东西,抓了两个随shì挡在身前。

    扑—扑——扑有个近在脚边,鞋上还被溅了泥,吓得吴建惊呼。

    “吴大人,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窝囊啊。”墨紫掂着一个球。

    吴建看清那些只是普通的木球,别说多数士兵都避开了,被砸到似乎也没事,不由恼火,“故弄玄虚,到底是个女人,我还高看你了。当初在舫上就瞧你跟姓元的关系不一般,如今和他一同成了贱民匪类。你是他的女人吧?活捉了你,我倒要看看丧家之犬会不会自投罗网。”

    “我也不知道吴大人的信心从哪儿来,听说令尊大人却是老谋深算,不过他的脑袋又没长在你脖子上,打着他的名号,不见得你就能聪明多少。不过——”墨紫背着手,落英偷偷点火。

    敌众我寡,要赢,硬件很重要,软件也很重要。第一回是实心木球,要得是敌方翘尾巴。她刚才掂着球,岸上那些人从盯着到漠视,心态已顺了她的意。

    “不过什么?”吴建恶狠狠。

    “不过也好,这样我对付起来省心。”手一抛,木球飞了出去。

    她领头,落英赞进他们都跟着,又是上百个球。-

    南德的官军只是定定然躲开,有些嘻嘻笑,有些拿在手上瞧。

    吴建觉得可笑,“对付起来省心?是tǐng省心的,当天上掉馅饼,几个木头疙瘩就能砸死我们么?女人见识少,非要充明白。元知舟找了个笨女人,看来是活到头了。”

    轰笑声大起来。

    墨紫看着导火线烧进去,一手撑船尖搁下巴,还跟着他们一起笑,“究竟是谁活到头,咱们来数一数。一,二,三!”

    说时迟,那时快。墨紫笑容敛起,眼神犀利,往后快步退去,双手用力一扳,面前就竖起一块又厚又重的铁板。

    砰!

    吴建听到炸裂之声,心头一跳,不远处的士兵们就突然发出凄厉惨叫。他还不及看怎么回事,耳边便不断传来砰砰和哀嚎,令他脖子缩了脚,蹲在地上抱成一团,直到四周安静下来。

    “吴大人真是命大。”

    是那个女人幸灾乐祸的声音。吴建火冒三丈,不顾狼狈,起身就吼,“来人,快给我把她收拾——”

    话没说完,眼前两个死僵了的,血肉模糊的尸体,让他连滚带爬。再一看,倒抽气,本来站着的一大片兵士,死的死,伤的伤。碎木片到处都是,还有一股爆竹的硝火味。这木球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让人收拾我,不如让我收拾你。”铁板放下,墨紫淡淡看着吴建,“赞进。”

    赞进立刻施展轻功踏水上岸,在吴建转身要逃时,抽出翠心剑,却问墨紫,“杀,还是不杀?”

    吴建狂叫,“别杀我,我是吴太师的儿子,我爹为了我什么都会答应的。”

    多有道理。

    墨紫挑眉,笑。!。

第457章 谁的援军

    也“吴大人也太小瞧自己了。你爹是不是吴太师,我并不关可你是这么多人的监军,有你在手,还怕他们不听话。明明自己就很有价值,何必妄自菲薄。”墨紫本就没想杀吴建。

    吴建闻言,知她嘲讽他没用,心中恼怒却也不敢表lù。再看周围过百人死伤,但其实他这边在人数上仍占优势,才知道对方打着擒贼擒王的算盘来的。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了。

    几近傍晚,赞进正给墨紫报数,“敌军投降人数一千两百十九名,装满弓箭的战船四只,与吴建所说相符。大将军叫晋禾,我问了他的营帐小兵,说他是清贫出身,临危受命,不过没什么实质兵权,一路以来都是吴建说了算。”

    “是吴太师给他儿子备的倒霉鬼吧。有赏吴建领,有罚晋禾担。他敢跟吴建对着干,倒是tǐng有骨气,你让看管的人对他照顾着些,看看能不能把他争取过来。”清贫身应该受过腐政的苦。

    赞进点头记下。

    臭鱼冲进帐来,“墨哥,欧鹄探到,塔江上又出现帆影,约千只左右。”

    赞进浓眉一皱,“难道是南德援军?”

    “若是如此,不但我们危险,元澄他们恐怕也撑不过了。”战场瞬息万变,本来是yòu敌深入各个击破的妙计,一支十万人的援军就会让这条妙-计成为对方的瓮中捉鳖。“臭鱼,再探,将人脸看清了来回我。”

    “。”臭鱼见墨紫冷静,也就不慌了,“我亲自去。”

    “小心。”面上冷静,心里紧张。

    但臭鱼这一去,天黑都不见人。

    落英有些像嫂子了,在墨紫跟前反复念念念,“小叔子机灵没事。小叔子机灵,没事……”

    水蛇大步入内,“墨哥,我想去找阿鱼。”

    “即便臭鱼被抓他们也应该快到营前了,为何还没有动静?”奇怪,十万人,对付她三条船,简直就像捏死蚂蚁。换作她,早全速杀过来了。还有无声无息的臭鱼也是,她相信无论前方多艰险他都会想办法传递消息出来。

    “墨哥,我们要不要——”赞进想说撤,却又难出口,毕竟才刚刚夺回这里。

    墨紫明白赞进的意思,但她犹豫的,不是刚拿回来的大营,而是深入山岭纵河的元澄。她如果撤,十万人一来他断然难逃厄运。她如果不撤,这三条船再怎么超与同期水平,也扛不过千艘船压来碾去撑得一刻半刻,却撑不过半时,最后大概还要比元澄早死一会儿。等这回活下命来,她一定要先造数百上千只船,才有底气把仗打下去。

    “臭鱼为何会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是我最奇怪的地方。赞进,带上吴建,跟我去看看。水蛇落英,你们守着大营,等我消息随时做好撤离准备,但不要惊动俘虏。”墨紫命令清晰。

    各人立即分头行事。

    吴建见单独拎他上船,突然脑袋便活络了,笑容jiān诈,“是我朝廷大军来了吧?”

    赞进不理他,自顾自将人绑在桅杆上。

    墨紫却瞧不惯那小人得意的嘴脸冷然回他,“要我是你,只会担心自己可能活不久了。在你脖子上挂块石头,往水里一丢,多简单的事。别忘了,大营现在在我手上,你的用处发挥得差不多了。”

    吴建立马变了脸,神情大骇。

    众人正要开船,突然看到山门前火光大亮,转眼就有一条高尖的大船劈浪而来。

    小衣从杆顶飞下,“墨紫,杀进来了么?”

    落英水蛇招呼一声,大家纷纷跳上自己的船拿家伙,准备厮杀一番。

    “…···”火光中有彩旗在变sè,墨紫心中默读,然后便笑开了,回头说道,“别紧张,臭鱼在上面,他说是自己人。”

    不一会儿,大船便停在风船对面,紧跟在它后面,是一条火把烧出的长龙,一直蜿蜒到山门外。比夜sè还沉,却令人无比振奋,排成直线的无数船影。

    臭鱼喊,“吓乎?喜乎?”单脚踩舷,仰头大笑。

    落英气得叉腰跺脚,“臭小弟,得了信也不早来报。谁跟你吓乎喜乎?给我下来,让我刺上一剑,你再告诉我怕不怕!”

    臭鱼心情越好越喜欢lù上一手。他后tuǐ一蹬,勾上一根臂粗的竹篙,往河chuáng泥里一插,借竹子的弹力,人就离开了大船,又如羽毛般轻巧落在风船上。

    然后他双手抱拳,头抬得跟孔雀似的,“兄弟们,捧个人场啊!”

    掌声哗哗的,有叫好的,还有叫再来一个的。刚才紧张的气氛,让他这么摆弄,散了一干二净。不过,由此可见他平日里人气很旺。

    墨紫看他显摆,但觉心安。他是跟她出生入死的好伙伴,也是她视为亲兄弟的家人,如果出事,她会受不了。

    落英的功夫何等了得,身姿盈然,很漂亮得就上船,而且真拿着剑砍臭鱼。

    臭鱼打不过她,只好跳船,抓着水蛇让他管老婆。

    在嘈杂的背景声里,墨紫上了大船。

    习惯xìng先看船的结构,她对迎面而来的张震笑道,“张大人,看来您打了场大胜仗啊!”

    “夫人如何得知?”这一声夫人,那是实实在在了。

    “此船新造,下水不久,却有南德战船的各种毛病。”墨紫说船有依据,“吴建说他后面有增援,可是至今不见踪影。两者相合,应该是让你们半路劫了,还缴了他们的船。”

    张震翘起大拇指,“夫人聪慧本来我是要跟元相一起来的,但朝廷派了大军想要夺取三州,元相命我和李老去守南界。那边解决之后,我就赶往这里,没想到遇到增援虎寨的官军,才知元相入陈州的消息泄lù了出去。他们只有十万人,领兵的又是窝囊废,我三十万大军将他们逼进峡谷,死伤过半,剩下的自愿投靠义元军。我兵分两路一路灭陈州守军,一路便赶来同元相会合。而信州已由腾郭拿下。此时,南德一半土地在义元军挥治之下。”

    “好快!”墨紫惊讶。

    “在夫人看来快,其实却是水到渠成的事元相布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不快,等南德和大求合气,就会失去最好的时机。”张震说到这儿,皱起眉,“我已经听臭鱼兄弟说了,元相带着三万人进入云岭至今消息全无?”

    “看到你们,我现在就不担心他了。”墨紫早就松了口气“他没消息,吴建的人也没传来消息,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两方陷于胶着,但哪边来援军都会立刻造成最终的胜负。”

    张震表示赞同,“尽管如此,却也是事不宜迟,我率半数人马进去,留一半驻扎在这里以防对岸大求人有动静。啊!看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他回头叫来兵士,“快去舱里把人请出来。”

    墨紫正想是谁就见一道婷婷玉立的身影出现在甲板上,不由又惊又喜,“豆绿?”

    “姐姐!”豆绿快步走来,捉了墨紫的手,欣然而悦。

    想怪她跑到危险的地方来,但又清楚她的担心,墨紫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握紧妹妹的手。

    “夫人不必过虑,带二小姐来,也是元相的意思。”张震解释道“神仙山易守难攻,云岭各种资源丰富,又离玉陵一江之隔,今后来往方便,是个理想的主营地。等这里安顿好,各家的家眷也会迁过来。”

    “别告诉我元澄其实就是瞄中了这块风水宝地才跟贺虎谈什么联合。”墨紫笑道。

    张震哈哈两声“这个嘛,夫人还是问元相吧。”

    墨紫不再多说,带了豆绿下船,目送张震率五六百船往大河驶去。她没有要求跟随,因为已经笃定这场胜利,而心中的计划,也迫不及待要立刻进行。

    张震带援军去时,元澄已胜,正要回航。

    看到墨紫那三条船静静停在湾里,他的心就暖了。成亲之后,就常常有这种奇妙-的感觉。即便她不在身边,想到就能会心一笑。他知道他爱上的是一个多么坚强的女子,无论置身于何等险恶的境地,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没瞧见夫人啊。”张震以为他在找心上人。

    “明明让她等消息的,她却跑回来。她要是将士,这要是军令,我就得砍她的脑袋了。”元澄淡淡笑着,“船在人在,多半有她自己的事。”也不是乖乖在宅门里等相公回来的女子。

    张震看着那笑,心道,别说砍脑袋,恐怕连一句重话都不会说。tǐng寡清的一个人,自从有了这么个姑娘在心里,人情味儿出来了。tǐng好,tǐng好的。

    “让将士们好好休息几日,伤兵要尽快得到治疗,死者要尽量安排妥当后事。”虽然他平安回来了,但三万人进山,回来两万。一命抵六命,全歼敌人的大胜仗,却也让万计士兵的身体永远留在了山里。

    震看到将领们朝这边走来,知道又要找元澄说事,“元相去找找夫人吧,这么些日子不见,还是新婚,定然想念得紧。这会儿不去,等会儿又忙得走不开了。”

    元澄也看到了,下船便挥手让人进大营,“事有轻重缓急,再忙今日总能见面。”

    说实话,张震希望元澄以大局为重,毕竟他和大家相处还不久,需要建立威信。

    夜深后,大帐终于清静,元澄站起身。

    “元澄,把东面内湾交给我,好不好?”墨紫liáo帘进来,身穿红萸常穿的那套不伦不类工装衣,一副刚上过山下过水的模样,“我要开船场。”

    四目交接,深浓的情意尽在不言中。!。

第458章 平凡夫妻

    灯蕊儿爆花,一场生死战斗结束后的重逢,两人看似却好像从未分开过一样。

    “好。”元澄看着墨紫上前,笑容便越发深了。

    墨紫在离他一个拳头的点站定,“这两日我好好看了你们虏获的船,不知道是南德朝廷真贪到没个底线,还不知是没有人才,船跟豆腐似的,一根铁拍三下两下就能拍碎它大半边。你要是上这种船去打仗,我很快就成寡妇了。”早得了他回来的信儿,但她正带着臭鱼他们试水深,不能说走就走。

    “这样的日子苦吗?”她向往平淡简单的生活,嫁了他却要比任何人都辛苦,造船打仗都离不了。

    “苦倒没什么,就是提心吊胆的,怕你有个万一。这回我也仔细想过了,你总说我心软,我自觉着改了些,眼皮底下死人眼不眨,有点女魔头的样儿。如今成了亲有了你,我干脆把这女魔头修炼成内外一致,怎么样?”语气软软,神情坚毅,“跟着你打仗,不是为了黎民苍生,我就想给我们俩挣个安居乐业的好地方罢了。所以,我打算拿出看家本事给你造一条将船。孟姜女哭倒长城,我以前不明白她哪来那么多眼泪,现在才明白全心全意爱上一个人,最怕这个人突然就走了,不在了。我不想像孟姜女,只能在你平安的时候,尽我自己所有的力量,保证你不会先我而去。”

    见元澄不说话,她有些尴尬,“我不如你那么会说话,不经意就冒出让我想哭的句子来。我除了手灵活些,能干点木工活儿,其它的就比较笨。明明喜欢你不比你喜欢我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让你占到先机,好像我就白享受了。”两段感情一比,她坚守原则不肯为乌延拿起屠刀,但她这时恨不得要给元澄造一只世界上最坚固的战船,说明什么问题?

    “我明白的。”她是一个用实际行动来展现情感的姑娘。她当然不笨,但她的手常比她的嘴要快。就好比造船,总是默默画图,打模,反复测试后才拿出来。对他的情感,看似淡然,但只要有事,她便第一个出现在他身边。说她感情迟钝,其实敏锐;说她不善表达,因为她先动了。

    “不过——”他伸手轻抚她的脸,“倒是喜欢你这么说出来,你那些木工活儿耗时太长了,我等得心里七上八下。”

    墨紫将自己推进他怀抱,紧紧箍着,体验那份实实在在,“我在山洞里等了你五天,人人看我像孤魂野鬼。”战争中,生死不过一线之间。

    元澄一把抱起她来,往里帐走去,“让我也瞧瞧,此时的你究竟是人还是魂。”

    墨紫呵笑,那双举世无双的手,灵巧探进他的衣袍,一触到那温润的胸膛,双眼起媚。夫妻这种事,一过洞房,不会腻,只会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滋润。遇对了人,就是如鱼得水,潜力无限。

    “元相,申将军求见。”大帐外的亲随报话。

    墨紫一眨眼,难得出娇媚之声,“元相还是处理公事要紧。”手却未停,探往他的小腹,感觉到肌肉一紧,她便闷在他脖颈欢笑。

    原来有时候,女人就想祸害祸害男人。

    元澄敛目咬牙,朗声开口,“夫人在帐中,他人免进。”按理这话说到这儿正合适,但他岂是寻常人,又道,“我与夫人新婚燕尔,小别更是思念,日不升莫相扰。”

    墨紫瞪眼,笑容僵了,也咬上牙,“元澄,你皮厚的毛病改不了,是吧?”日不升莫相扰?这就开启了一个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好头啊。还有,他这么说,整座山的人都知道两人要干什么了。

    “不是毛病。”他附耳呢喃,“是优点。而且,我这么一说,那些觉着我高高在上的将领就明白我跟他们一样都是普通男人了。这叫打成一片,很快就会和我称兄道弟。”

    天下间要有谁比他这张嘴还厉害,她愿下跪拜师。

    墨紫真是半句顶不过,只能服帖,“嫁鸡随鸡。夫君皮厚,小女子也只好皮厚,当这一滩红颜祸水了。欸,不对啊,这都已经深夜了,应当是夫妻同床共枕的时候,我没祸你。”

    元澄沉笑,“是你太乖了。”

    墨紫拉他的衣襟,身子一抬,玫瑰红的漂亮双唇就咬住了他的嘴,转而重吮,在间隙之中吐字,“说不过,只能咬。”

    元澄不说话,也没空说话,娇妻诱惑,自甘沉沦。天知道,那三昼四夜的缠绵,是想着下山后忙里偷不了闲,谁知还抵不过几日分离。

    “渴你。”墨紫目光迷蒙。含苞待放的花蕾一朝遇过雨露,初尝时羞涩,再尝时便知那妙不可言的滋味。深爱,又是夫妻,哪一条都已经天经地义,怎能不相欢?三昼四夜,是她娇美的催化罢了。今后的日子,还很长。

    他的衣袍已被她褪到腰际,轻轻一扯,便飘落床下。他的呼吸贴上她雪白的颈子,手试图剥开工装衣,却不得其法而入。

    她咯咯咯笑声魅染,十指在他胸膛上悠然而爬,“解衣也是一种乐趣,对不对?”

    十足的小妖精。他以为一泓温泉逼她现形,交出最真的一面,却发现她的风情可以千变万化。

    “我帮你。”她的眼睛闪着光泽,她的唇芳艳诱人,她的手折起衣襟,指着那藏在襟下,专门阻碍春光的小圆粒,“这扣如此解。”

    元澄一学便上手,将她那件麻烦的外衣脱去,一幅落日秋水便跳入眼帘。胸衣上绣这种画样子的,大概也只有她了。

    她这时突然坐起来,额头顶着他玉色的胸膛,然后笑着舔他。

    他的眸瞳顿缩,只觉得鼻间满是木香,眼前雪白的双肩,光洁的细背,令他心跳加快,血液翻滚,呼吸急促。比起山上那几日来,她的身体仿佛蜕变了一样,竟无比妖娆多姿。

    “墨紫。”终于出声,却低沉得不像自己。

    她抬起脸,再让他吻住。不过这回谁也没有保留,好像两只饥饿已久的小兽,没有食物,就靠互相厮磨聊以慰藉。有些不顾一切,有些小心翼翼。

    身上的衣物渐渐散落到不知何处。又不知何时,发与发相缠,身与身相交。烛火将尽,忽闪忽昏,映出两人肤上细密的汗珠。

    她哼一声,娇柔吟转,感觉他进入她体内合二为一的紧张,欢愉和期待,咬住他的肩膀,不让自己喊出来。

    浪,一波比一波高。身体好象成了一团火,每一次浪来,只是让火燃烧得更旺而已。她闭起了眼,他刚性的身躯却仍在脑海里诱引,直到深处的灼热膨胀到无法承受的地步,十指掐进肉里,那瞬间灵与肉的迸发,五感组合成极致的快乐。

    如果说洞房那会儿是梦幻,那么现在就是平凡的夫妻生活。

    烛火灭了,黑暗里呼吸仍重,空气中微漫着丝丝香。笑声起,她的,和他的,相爱相欢。悉悉簌簌,拉起被子,晚半日才说起别后的事。到最后,音消声无,两道影子相拥而眠。

    第二日,墨紫走到外面就接收到无数了然于心的关注目光。

    “日不升不相扰?”落英顶顶她。

    墨紫捂了她的嘴,“刚打完一仗,哪来那么多精力?”

    不说不要紧,一说更暧昧。

    落英哦哦,眯眼道,“这么厉害,像打仗一样?元相斯文样读书人的身板,行不行的啊?不过也是,你俩成亲没几日就分开,这么些天提心吊胆,再见面就是干柴烈火,不烧成灰烬绝不罢休。”

    “要死了,嫁了人就什么话都敢说?”墨紫不脸红,就是怕人听见,以为她如狼似虎,“别在豆绿面前乱说话,她还没出嫁呢。”

    然而一进豆绿的屋子,就被她问了一句,“日头升起来了么?”

    落英笑着拍桌子,“升起来了,不然你姐夫不肯放人的。”

    豆绿托了腮帮子,眼睛可不无辜,“姐姐,这么一来,我很快就能当姨了吧?我喜欢小侄女,不过小侄子也行。”

    “小墨紫,小元相,那得机灵精怪成什么样?干脆,我收小墨紫当个徒弟,聪明再加武功盖世,将来相公难找了点,可绝对没人敢欺负她。”这叫目光长远。

    墨紫揉着额角,呻吟。

    “墨紫!”秋霜走进来,吃惊得看着墨紫的肚子,“这么快有了?你和元相成亲前偷食?”

    好奇心杀死猫。谣言害死狐狸。

    墨紫严正声明,“我没有怀孕。我和元澄成亲前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就是成亲前有一回,姐姐去洗澡,让姐夫碰上了。”豆绿那说话稳稳当当的性子,容易造成人们对她百分百的信任。就是说,她开玩笑也被当成是真的。

    “豆绿,好妹妹,这种玩笑不要乱开。”冷幽默的结果,墨紫表示负担很重。

    她最拿手,四两拨千斤,立刻问秋霜,“你和丁狗来回这一趟可顺利?”

    秋霜收了笑,“我来就是让你过去看看的。”

    墨紫眼皮一跳,不祥。

第459章 误打误撞

    还没进丁狗的屋子,就听臭鱼在嚷嚷。

    “奶奶的,这点小伤还垂头丧气,你是不是大男人?起来起来,跟我上船遛遛去。”

    “小伤?”墨紫问秋霜,“我看你的脸sè还以为断手断脚了。”

    秋霜撇撇嘴,“对有些人来说,这伤比死还惨。”这有些人,当然指得是丁狗。

    墨紫就好奇了,什么伤让丁狗觉得比死还惨?所以,进去先看头部以下。长袍长靴,坐在那儿tǐng端正的姿势。因他正朝着臭鱼,只能看到侧面,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说话又虎虎有生气。

    “哪里不妥了?”她开口。

    丁狗早听到脚步声,不但没有转过身来还干脆拿宽背对着,“我没事,你们可以出去了。”

    “我同意臭鱼说的。你堂堂大丈夫,这点伤算得了什么?遮遮掩掩,一脸沮丧,真让人看不下去。”秋霜过去就掰他的肩。

    “墨紫,你看看,什么都瞧不来,对吧?”她一边掰,一边扭头给墨紫使眼sè。

    丁狗回手挣脱,“你当墨紫是瞎子,那刀下去都见骨了,还瞧不出来?”他也想骂娘,哪里不好砍?“都等着看我这鬼样子?好,看吧!”

    旁边季大人正给他上药,忙叫别乱动。

    丁狗不管,正面直视着墨紫,有火气,却不是对她,“怎么样?”

    一道狰狞的血痕,约两寸长·惊现在右脸,将他不羁潇洒的脸破坏殆尽,产生大坏蛋的视觉效果。唯一庆幸的是,伤口在眼睛下面,再高半公分,就成独眼龙了。

    破相这种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尤其丁狗还是美男子。不过·说生不如死有点夸张。

    墨紫定力一流,心中虽惊又惋惜,面上却不动声sè,输入乐观能量,“还好,眼睛没事。”

    丁狗想想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刀尖离眼珠子这么近。”大拇指食指一捏,没空隙。

    “你这会儿想着你那些老师吧?”突然,问题转了个大弯。

    丁狗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就一个师父,再说想他老人家干吗?”

    “我说的是老子孟子。”道家,无为无治,天下无争。丁狗在山中修行,取得就是无为之道。

    丁狗明白后便说,“对他人无为,对自己爱惜,此乃道家根本之一。如果连自己都不能照顾好自己,如何能照顾别人?”

    “还有一种,叫自恋。就是自己只爱自己·别人都不放在眼里。”当着心灵受创伤的人偷笑不道德,所以她忍。

    “…···”丁狗皱脸,想说自己不自恋·但伤口疼得他倒抽气。

    臭鱼听了哈哈笑,“没错,他就是假无为真自恋。”

    墨紫还没辅导完毕,“你武功那么高,难道吴建的手下还有比你厉害的武林高手?”如果是,那就得认;如果不是,得分析原因。

    “……”丁狗哑巴要吃闷亏。

    “是为了救我。”秋霜懊恼说道,“有个家伙偷袭我·当时乱成一片·我没留意,结果他正和别人较量·腾不出手来,就以身挡刀。谁知道那个混蛋挑他的脸砍?其实·他也不用帮我挡,背上一刀死不了人。”

    “死不了人?”丁狗气哼,“那是因为遇到个白痴小兵。要我,不砍,直接从背后扎你心窝。”

    原来英雄救美。说他无为自恋什么的,其实是冤枉。

    墨紫知错能改,“第三个你觉着破相比死还难受的原因——”

    丁狗一听,“谁说我比死还难受?哪个造谣?”

    秋霜在丁狗身后一本正经,仿佛跟她一点关系没有。

    墨紫暗笑,“原因是,你和臭鱼有了相同的焦虑。”

    臭鱼指着自己的鼻子,“跟我一样的啥?”

    “他怕自己讨不到老婆了。”墨紫说得理所当然。

    臭鱼起哄,“哈哈,墨哥倒是提醒了我。娶媳fù比打天下还难,就因为我最像我娘,黑里不俏,矮个头。不过丁狗,咱俩今后就是难兄难弟啦。实在不行,就指着我二哥的儿子养老,捎带你一个。”

    “我嫁给他。”很轻的声音,但在场的都听得到。

    墨紫看着满脸熟苹果红的某姑娘,心道就等着这句话呢,却假装没听清,“嗯?什么?”都比她有出息,敢爱敢恨,表白的同时就要进入婚嫁阶段。

    “我,南华剑宗第十六代弟子,秋霜,要嫁这个人——”手指戳戳丁狗的脊梁骨,说出来的却是最美的心声,“为妻。”

    赞进正好进来,虽然还没掌握现场状况,但开口就是妙-字,“恭喜。”

    丁狗愣呐,“不当真的。我这张脸,你看了不做噩梦?”

    “谁说我不当真?”秋霜转到他前面,直直看着他,“嫁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这张脸。破相最好,省得今后招惹有的没的。我打定意要向墨紫看齐,嫁就嫁个能一心一意过日子的,不是不让妻位,而是不让相公。谁都不成!你想好了,不怕我善妒,咱俩随时就能拜堂。”

    “秋大小姐,我可没挤兑过你,你自己放弃的。”别向她看齐,尤其暗示她宅斗能手似的,她受不起。

    秋霜回头丢给她一朵笑,“过去的事,这个时候能不能别提?”她是奉父母之命,“我也没挤兑过你不是?”

    墨紫干笑,“臭鱼,赞进,大太阳的,别在这儿点蜡烛,说完恭喜走了。”

    臭鱼嘻嘻眯眼,“恭喜恭喜。兄弟有好去处,我也不拦着,不过瞧弟妹平时爱找你掐架,最好也在船上成亲,保准日子和和美美。”

    季大夫也道喜·说等会儿再来上药,和墨紫他们一道走了出去。

    墨紫给丁狗秋霜关上门时,看到两人大眼对小眼,气氛十分微妙。一转身,臭鱼两豆眼眨巴眨巴,有些可怜兮兮,和刚才豪迈的神情判若两人。

    “墨哥,我啥时候能碰上一个秋霜?”

    墨紫呛笑。

    “你也喜欢秋姑娘?”赞进扬眉,“立刻冲进去说·还来得及。”

    臭鱼扫tuǐ过去,“大块头,你笨听不懂,就不要开口。奶奶的,好久没跟你练练手,你皮痒?”

    赞进扫tuǐ过来,“因为练一回你的脸就被揍得青黑一回,怕你更找不到媳fù。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我那是照顾你。”

    乒乒乓乓打起来了。

    墨紫只当没看见·背着手往东湾走。

    季大夫笑道,“咱们可真是热阄的一大家子。”

    “秋儿要不要习武?他要是想学,我就让他们开个武术班,省得精力没处使。”身后哗啦啦,不知道砸到了什么,她懒得回头。

    眨眼到了第二年正月。

    肃王大败,率三万残兵渡哈布泊罗归顺了大求。紧接着,大求攻打原肃王封地,遭到萧家军的顽强抵抗。

    断断续续打了数月的仗,才攻下两座边境小城·却因为隆冬江面出现冰封,怕粮草武器供给不及而被大周反困,只好撤回对岸′待气候转暖。大周趁势拿回失地。

    用元澄的话来说,就差半口气。

    而义元军趁大求休整,集中力量拉伸南线,又拿下一州,六对五,南德朝廷失去领土优势。即便如此严峻的形势,听说南德都城夜夜笙歌,皇族贵族们的日子照样逍遥。

    玉陵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金银所领的原玉陵军数万人扭转了挨打的被动局面·在这两个月里取得了几场大胜利·建立起稳固的根据在墨紫身边也发生了很多事。丁狗和秋霜成了亲。落英怀了身孕。臭鱼有了大嫂。其中,这第三件最为爆炸xìng。

    神仙山大营就像一个城镇·不打仗的人就从事各行各业,其中也有媒婆。肥虾循的是正经路线·请媒婆帮他问桦英,肯不肯嫁他。桦英不扭捏,爽快答应了。两人都是办实事的xìng子,选了和丁狗秋霜同一天拜堂,好事成双,费用减半。等成了亲,才知道桦英是雷门主的独生女,而肥虾就成了雷震门的大女婿。父女俩一矮一高,一瘦一壮,完全看不出有血缘关系,倒是桦英和肥虾夫妻相,从外貌,身材到个xìng,充满福气的超级绝配。

    天寒地冻,东湾船场却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六个大船台一字排开,船建成后可直接下水,又把红萸的船坞设计用起来,建了四个大棚。从刚开始的两三艘船,到现在可同时造十条船,这个船场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已经达到了和红萸一样的出船率。流水线作业的方法,令普通人也能很而外面如火如荼的战争,让人们众志成城,不怕苦不怕累,自觉两班倒。

    云岭是个大宝山。这里森林绵延百里,不但有数不尽的杉松枫木,还有为数不少的奇珍异木,既坚固,浮水又佳,可造出战力提升的强船。

    墨紫和卫庆在对各船试水的时间表时,有人走进来。

    “墨紫。”元澄拎着食盒,“趁热,一起吃吧。”

    卫庆习以为常,“又到吃饭点了?那我吃饭去。”

    元澄并非对自己的妻子特殊待遇。这里,从他到普通的兵士,大家吃一样的食物。只是因为常常不在大营里,所以养成了临行前必和她一起吃顿饭的习惯。

    “又要走了?”墨紫已经不随元澄出征,现在所担负的任务比亲自去打仗要重要得多。

    元澄递给她一碗热腾腾的米饭,挑出菜里的肉片给她,“嗯,不过,这回跟我一道去吧。”

    墨紫抬起头,“去哪儿?”

    “玉陵。”元澄放一筷青菜到嘴里,慢嚼。!。

第460章 伸手要钱

    夕阳照红了染血的狼旗。处处生烟,笼罩在上方,犹如°青的纱网。

    葛将身边已经没有活人,他紧紧握着旗杆,半身都在淌血,却毅立不倒。他可以输掉这场仗,但不可以输掉狼族之hún。尽管如此,还是能感觉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马背上长大的人不容易服气,哪怕对方那爆裂的木球真是前所未见得杀伤力巨大。因此,视线中进入那道纤细身影时,他青筋暴起,眼lù精光,想要杀了她。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他好像突然明白这个女人对大求的重要xìng。

    墨紫淡淡望着,从他愤然颤抖中读穿意图,“都这样了,还想杀人吗?”

    “…···你······该死!”南德的船如烂沙,何曾像今天这般坚不可摧,以至于让对方杀上岸来?是她!一定是她!

    “成王败寇。”狼旗烧成灰,换上了元字鹤旗,墨紫的目光移到葛将脸上,“本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侧身走过,听到剑扎入肉骨的声音,回头看,最后一面狼旗倒了,葛将的眼睛怒睁着,不甘心闭上。身后的将士们在清场,这一仗,不留大求战俘活口,是绝对不能违抗的军令。

    “二公子那边好像也胜了。”赞进亦步亦趋,翠心剑狰意升腾。

    二公子,就是金银。

    今日之战,元澄和金银携手,两面夹攻。趁端格狩不在,兵力空虚,誓要拿下玉陵南岸的主权。

    没有任何战争一方可以毫发无伤。遍地尸身之中,有两方的战衣,各自都不少。墨紫不敢唏嘘,已经选择了战,就必须坚定。听赞进说到金银,她便往前方看去。喊杀声几乎消了,隐约有阵阵欢呼越过水寨防墙传来旌旗高扬。

    “元澄能放我上岸,想来大局已定。”所以金银胜,在期待之下意料之中。

    没一会儿,就有十来匹骏马自大门奔进头马在她面前停住,嘶鸣摆首,一人利落跳下。他一身铁甲,袖上箍金绣梅花纹,蟠龙带,紫云靴。皮肤晒黑了,俊美高贵却妖美不再玉面变得有棱有角,唯一双带笑的凤眼仍属她认识的金银。

    “金一两银一两二两不多,金千山银千山万山太少。犹记得大少好金,如今请问宝石在哪儿,绝sè美人又在哪儿。”墨紫笑容刻深在面颊,心中喜悦,“二哥,我是该惋惜你冰雪般的肌肤还是该恭喜你终于英武非凡?”军队,是培养男子汉的沃土。

    金银大笑,“三妹难得叫我二哥惋惜就不必了,恭喜我领受。”他摘下头盔,原来还保留了发辫中的宝石,却比从前堆满珠宝时更加显贵,“一别大半载,我虽成了丑汉,三妹却美得脱尘。”

    “那自然就是我的功劳了。”元澄是紧跟着金银下马的,“还有,墨紫既为我妻,你要喊声大嫂才是三妹这个称呼不适宜。

    “平日书信往来,以为你修身养xìng,没那么惹我烦,谁知你还是自以为是的老样子啊。大嫂也好,三妹也好,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金银说归说和墨紫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再不像从前动手动脚,“还有,大求王已经得知你二人成亲之事。我刚得到消息,他与南德暗遣的使者达成了约定,将派二十万精锐挥师南下,从这里渡江协同围剿义元军。”

    “未必冲着我们夫妻,倒是吴皇后他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但提供军饷粮草,平定内乱之后还要分五州给大求。宁可引狼入室,也不容眼中钉。”元澄轻笑,“只不过许诺也要量力而行。南德早就国库空虚,银子让皇帝带头搬没了,要出千万两银子的军饷,除非他们从自家里掏。已经吃到肚子里的肉,谁愿意吐出来。军饷不到,大求怎肯轻易出兵?”

    “而且我们已经拿下这里,想要渡江谈何容易。”她嫁了人,以乌延的xìng格,多半起了杀她的心思,墨紫认为。大求与南德不接壤,塔江是大军入南德的必经之处。“还有,大求要帮南德,对大周又当如何?打还是不打了?”

    “大求王此举,在我看来,只有一个目的——冲着军饷。他动战已久,国力恐已不继。腊月里他弃城退岸时,我就有所怀疑。如今就可以确定了。二十万只是幌子,真派了兵,多半会观望。他迟早要吞下南德,何必费兵力物力财力相救,不妨坐山观虎斗,无论哪方获胜,短期内南德元气难恢复。”元澄不以为乌延这么傻。

    他又道,“人人当他突然在大周北境谋动,是为了墨紫的冲动之举。我以为不然。尽管他国绉乱不断,但大周之内百姓仍觉得是太平盛世。老百姓的心态和,大周的基业就稳固。乌延这么一动,就是要告诉大周人,战火已经烧到了家门外。敲山震虎,不担心大周备战,就怕人心不摇。众所周知,南德举国在贪,但大周的问题都在面下,其腐其深已至其骨,一旦开始备战,都会显现出来,且没办法根治。毫无预兆自高跌落,大周瓦解的速度要比南德更快。”

    “乌延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吗?”金银不太相信。

    “一个从小就知道通过装病韬光养晦的男子,不会有这么显而易见的失误。发兵突然,退兵也突然,他若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当初墨紫同他决绝,他就不会攻打玉陵。既然舍过她一次,再舍一次又有何难?”元澄看向墨紫,“你觉得呢?”

    “他不是那种会为了女人放弃天下的人。”和天下不冲突的时候,他也许是个痴情种,如果在天下和女人之间选一个,他一定会选两者兼而有之。这个答案,其实就是选天下。“即便再让他选一次,他仍会侵占玉陵。”她对他的“痴情”看得很清楚,他所给的承诺就是他的国后。国后,代表着大求,有责任有义务辅助他,不是一声不管就可以的。在其位谋其职,有时候与自己的意愿无关。

    “好吧,就算你说得对,乌延也多半改了主意。他可以不管南德,但不会放任玉陵复国。和南德那群官儿一样,吞到肚里的肉怎么可能吐出来,这二十万兵马一定会来夺战。”金银微敛目,“你的主力必须撑在南面,现在这些加上我这边,也不过凑足十二万人。水战还可能占优势,但陆战恐难以少胜多。”金银清楚,大求最强的不是战船,而是铁骑,杀人如麻,快如闪电。

    “暂不讨论这个。大营尚未清理干净,不如先回船上。有些时日不曾与你下棋,来一盘如何?”金银是元澄难得的棋友,不过这话这辈子得烂在肚里。

    棋盘摆好,屏退左右,墨紫一人观战。

    “什么话不能当着你那群忠心耿耿的将领说?”金银除去战甲,换了白海玉树裘毛锦袍。

    “身边的人越多就越难分得清忠心祸心,非常时候却不能计较这些,只要听从命令便可。”元澄闻茶香,“我要提银子。”

    墨紫一怔,没懂。

    “穷了。”金银却似乎了然于心。

    “打仗拼得是两样。一,人。二,钱。单是几十万人的伙食就得花费多少两银子,你不会不清楚。”所以,这一战是不得不打的。如果打不通玉陵和南德这条水道,接下去的日子会对义元军不利。

    “要多少?”金银问得随意。

    “有多少拿多少。”自给自足,赶不上军备开支损耗。

    墨紫突然道,“这些天,你总给我夹肉吃,自己吃青菜,不会是没钱了吧?”

    元澄不语。

    金银看着两人这般恩爱有些羡慕,嘴上当然不说,只道,“正巧,我前阵子把左家抢了,匀你一半。”

    “玉陵最有钱的那个左佑?”墨紫问。

    “玉陵最有钱的,是我。”金银嘴角一勾,袖子里掏扇,啪打开来,“他顶多排老三。”

    “老二是谁?”她再问。

    金银扇子一指对面,“你相公。”

    元澄却点棋盘,“下不下?还有这最有钱的话,别随口胡说。别人说你金大少富可敌国,就真当自己胖子了?这仗还不知道何时打得完,今后银子越花越多,进项却可能越来越少。”

    “所以,你也打上水净珠的主意了?”金银一语惊人。

    “拿来了么?”元澄手心摊开,“给我。”

    “二十多万买的,你空手套白狼?”金银说话时,瞥墨紫一眼。

    墨紫眼睛溜圆,“元澄,你本来不信的。”水净珠里有秘密什么的。

    “既然都在我们手中,何妨一试?”不信,但他也会好奇。

    “都在我们手中?”轮到金银吃惊,“你们有九颗了?”

    元澄点头,“书信上不方便说。”

    金银二话不说,从怀中取出一个锦袋,放在元澄手里。

    “墨紫,这是你闽家老祖宗的东西,由你来解看谜底,可好?”元澄转而把锦袋递给墨紫。

    墨紫将锦袋口对着手心,一颗rǔ白sè的珠子滑了出来。

    十颗水净珠,真正齐了。!。

第461章 鸣山沙石

    直到现在,墨紫仍然认为水净珠里不存在任何秘密。即便这十颗珠子已经摆到了眼前,她唯一感慨的,只是闽家老祖宗那出神入化的鬼斧之功。自己的雕虫小技与之相比,根本拿不出手。

    白岩外壳呈现完美的圆,找不到接缝处。里面的观音微雕精细到发丝儿,云下浮莲花,有专门的识宝人数过,一百一十六瓣。十珠观音十面相,垂目开眼,微笑沉思,捻指抚叶,双手诵经,仿佛背后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听爷爷说,闽珍老祖宗当初将自己关在山上,**完成这十颗珠子便与世长辞,后人没有发现任何除了珠子和工具之外的只字片语,所以究竟他是如何制成的水净珠至今无从得知。只能这么认为,如果把他开创的九术都掌握了,达到他的技艺境界,或许能从他所留的工具中再造出水净珠这般的惊世瑰宝。

    “怎么看都跟宝藏搭不上边。”指腹间珠子玉sè消减,明光下观音像清晰可见,墨紫单手撑左面颊,透过它看金sè灯纸。

    和她一同过江的豆绿坐在她对面,趴着,目光与其余九颗珠平行,“把这些珠子卖给爷爷的话,就能得八十万两。”这不跟宝藏差不多?

    “八十万两,不够你姐夫打两个月的仗。”和宝藏这个概念差得很远,墨紫笑道,“而且哪能算计自家的钱。这些水净珠迟早要交还给爷爷,还一分钱不能要,就当我俩对老人家的孝敬。”和元澄金银说好了的。

    “到鸣山沙石洞里去瞧瞧就好了,也许祖爷爷留了什么在那里。”豆绿说罢又摇头,“不过爷爷应该早去看过。”

    墨紫一愣,“你说什么山什么洞?”

    “鸣山沙石洞。”豆绿重复。

    “你记错了吧?是梦山千石洞才对。”这两年来一直让水净珠围着转。墨紫对它的每个细节如数家珍。

    “……”豆绿想了想,“不对。是鸣山沙石洞。姐姐说的梦山千石洞。我从未听说过。”

    “豆绿,谁对你说起过这山名洞名?”墨紫不曾向豆绿提及,“金银么?”可也不对。梦山千石洞因水净珠而广为人知,爷爷也三番两次说到过的。

    “不是……没人告诉过我。”豆绿说话更慢了。她自已有点疑huò,“突然就脱口而出。”

    突然脱口而出?不知怎么。墨紫想起豆绿以前那些梦来。豆绿显然属于记事早的人,火灾发生在她三岁的时候,她仍保有很强的潜意识。

    “是不是在梦里听到过?”墨紫问。

    豆绿摇头。“不是梦里。就是刚才看着水净珠便冒出这五个字来。”

    墨紫没有忽略过去。首先,爹偷偷拿走水净珠的意图难解。是为了领悟九术的最高境界,还是也认为其中真隐藏着秘密?其次,肃王对水净珠不同寻常的执着,难道因为他有确凿的证据?他那种心思缜密想要谋反的人,做任何可能会留下尾巴的事。都应该会十分慎重才对。还有一点,爹娘舍身保护了她和豆绿。但宁可死也不把水净珠交出去,如果只是珠子本身的价值,她不禁要问为此抛弃一切值得吗?

    这时,元澄走进来,金银跟在后头。

    金银对豆绿招招手,豆绿就站到他身边去了。

    墨紫真想把妹妹拉回来,但姐妹俩天生骨子里会坚守承诺,名义上豆绿的卖身契还在金银手里,豆绿还有两件事要听他之命而行,她这个当姐姐的,暂时只能观望。

    看不下去,又不能针对,她集中在刚产生的疑点上,问元澄,“可知道鸣山在哪儿?”他博览群书,似乎通晓各国地理,多半晓得。

    “鸣山?”元澄却好像不知道,“除了山名,还有别的吗?”

    “鸣山沙石洞。”墨紫道。

    “没听说过。”抢答的是金银。

    元澄便说,“为何有此一问?”

    “水净珠的外玉壳都知道是梦山千石洞的玉岩所制,偏今日豆绿说是鸣山沙石洞。我闻所未闻,她却不知道从何处听说的,只道脱口而出。”墨紫告诉他们实情。

    “九九是不是听错了?梦山千石洞,鸣山沙石洞,听起来很像。”金银一直喊豆绿九九,无人奈何。

    “只有你这个说话不清不楚的,才会觉得两个截然不同的地名相像。”元澄哼笑,嘲他。

    豆绿显然也不同意金银,但她不爱争论,只想如何能证明自己没有听错,“鸣山有凤来,沙石提高玉磬,手暖唤慈悲,心眼……心眼……”什么呢?是什么呢?她双手捧脑袋,眼中浮出泪,“姐姐,是娘的声音,我听不清了,怎么办——”

    墨紫大惊,正要冲过去。

    金银却伸出手遮在豆绿眼上,另一手轻拍她的背,语气那般轻柔,哪里还有半点不正经的调调,“九九,别急,别急,听不清没关系,你娘疼你,会再来的。”

    墨紫愣愣看着这一幕,然后自己的手心暖了,到嘴边的呵斥顿时消散。

    元澄的手,将她带出了营帐。

    “都是情难自已,你别想太多做太多。我看豆绿和你这个姐姐一样蕙质兰心,嘴上不说心里却主意大。将来谁娶她,也不会吃亏。你相信她就是。”他笑着说。

    “我这护短的xìng子真像爷爷那块儿的,做点事,一家子涌上来给你使劲。”没有闽氏在背后撑着,凭她一人的能力财力哪里造得出那么多炸弹。她一张图一份说明,闽家就开全力试验制造,跟兵工场差不多。

    “所以生女儿好。吹个枕边风,婆家全投入,对娘家撒个jiāo,要什么都急送来。”

    墨紫挑眉,好笑,“你这话意有所指?”要她生女儿么?

    “没有。”元澄不认,下一句道,“你认为如何?”

    “生男生女不由我,由你。”墨紫还以为他指生孩子的事。

    元澄趣味盎然瞧着她,“虽然我问的是你对鸣山沙石洞的看法,不过生男生女真由我吗?”

    墨紫闹个大红脸,决定不理他后面这句,“豆绿对幼年一些记忆存在很强的潜意识,早先她一直做母亲推我们出火场的梦,后来的事实证明她是对的,所以这次我也相信她。听错一句话有可能,但那首谣怎么也不会随口说出来。鸣山有凤来,沙石听玉磬,手暖唤慈悲这三句简直就是为水净珠夺身定制。”

    “我也相信鸣山沙石洞比人人皆知的梦山千石洞更似真相。梦山千石洞这上百年来让寻宝盗宝者采踏无数次,就因为传闻闽珍制作水净珠的玉采至那里,但没有人,包括闽家,在那里找出过玉岩之外的线索。”这是有很多民间故事记载的。

    “可是,梦山千石洞有变sè玉岩的话,闽珍也许真到过那儿。”墨紫之前没主动关心过。

    元澄却摇摇头,“若不是今日豆绿这么说,我不会发现这些传闻中的异样。”

    “什么?”墨紫奇道。

    “就是你的祖爷爷好像把千石洞里的玉岩用完了,后人再也没能找到这种变sè的材质,只剩几块让他开采过的空心石头。”现在想来,似乎不太合理。

    “如果真是这样,难道闽珍故布疑阵,让人以为是梦山千石洞?怎么越想好像这珠子就越藏了什么一样?而且,他不告诉别人,我能理解,连自己家里人都不说,却又是为什么?”不讲究上下传承吗?

    “他说了。”元澄淡淡说道。

    “呃?”墨紫不解。

    “鸣山有凤来,沙石听玉磬,手暖唤慈悲。你爹娘已经知道了其中的秘密,这最后一句恐怕就是线索或答案了。”心眼什么呢?

    墨紫吃惊得看着他,下意识重复,“我爹娘已经知道了其中的秘密?”所以誓死藏下了水净珠。

    “难道你爹娘是为了守价值几十万两的死物而留下两个幼女孤苦无依的人?总有一个天大的理由,才能让他们做出如此艰难的抉择。”像皎娘那种想将亲生儿置之死地的母亲,天下也罕见。

    “如果真如你所说他们发现了水净珠的秘密,但我爹当时只拿走两颗水净珠,闽氏也从来没集全过,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有别的不为人知的线索?”这会儿,反应恢复常速。

    “让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不错。”这点他还没想到,倒是互补。

    “找到鸣山在哪儿就知道了。”有名字难道还找不到?

    “鸣山。”元澄的目光投进夜sè之中,那里尚是一片黑暗。

    过了两日,迎来闽家七八只装满武器兵器的大船,没想到除了闽枫闽榛常来往的,爷爷和榆老爷子也来了。一见面,先怪元澄娶自家宝贝孙女也不等他们,又严正告诉他要好好待墨紫,不然闽氏就断了他的武器供应等等。

    这一成亲,元澄本来一人吃饱全家饱的逍遥似乎没有了,和墨紫一样,多了一大家子能啰嗦他的人。

    自家人在一起,当然就说到鸣山和梦山的出入,让两位老爷子十分惊讶。

    “你们说五郎夫fù发现了其中的秘密?”榆老爷子开口,“还不是从水净珠里得出来的?”不可思议。

    “爷爷,当初爹带着娘离开,除水净珠之外,有没有拿走别的闽珍祖爷爷留下来的东西?”墨紫一边点头,一边问。

    今天第一更。!。

第462章 宋县栈桥

    在座的,大多都是闽家郎,纷纷看向家主。*.

    闽却摇了摇头,“没有了。

    谁知,闽榆猛地站起来,“有!”

    “榆爷爷,真的吗?”豆绿比墨紫都紧张。

    “阿榆,为何我不知道?”闽大吃一惊。

    “我不想那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况且当时你在那儿怒气冲冲说要断绝父子关系,我何必再添乱。这么多年过去,你们不提,我也压根想不起来。”榆老爷子笑呵呵。

    “是什么?”墨紫问。

    “一幅祖爷爷亲雕的版画。”闽榆说道,“还是他年轻时候制作的,虽然算得上珍品,但要与他后来那些惊世之作相比,就显得稚nèn了。再说,咱各房谁没有几件珍老爷子年轻时作的一些小玩意儿?这版画原来挂在我书房里,老五走的那天晚上,我发现它也不见了。问仆人,说老五拿了,我就想他可能特别喜欢,所以就罢了。”

    “版画刻的是什么?”这就得追问了。

    “山水画,没有题字,也没说是哪儿,随处可见的风景。”榆老爷子看墨紫紧张,“真没什么,小小一座山,山上几棵树,山下有条河。说实在的,珍祖最值钱的宝贝都让败家子卖掉了,剩下的既非精品也不珍贵,当成纪念留存下来。”

    听到这般“粗制滥造”的描述,墨紫不由好笑,“榆老爷子,您这是对祖爷爷成就的满不在乎?”

    闽榆摇手·“我的意思是,就算珍祖后来的技艺至今无人能超越,可当初他也经历过一个新手的学习过程,并不是只要他制的东西就是宝,今后总有咱们的子孙可以赶过他。墨紫丫头,你就有希望。”

    “那幅版画难道刻的就是鸣山?”元澄却在推敲,“闽珍老祖宗是在五十岁闭得关,但并不代表他五十岁那年才得的材质。也可认为,他年轻时发现了一个洞·在里面找到了珍贵的玉石,却因为自己的技艺不够,一直没有动手制宝,直到晚年一切条件具备之后。”

    好像接近了真相。

    “可是,即使真如你所说,版画中道出鸣山的方位,却也被五郎拿走了,而且极有可能毁在大火之中。”贼人的注意力都在水净珠上,谁会在意一幅普通的版画?闽如此认为。.

    “如果我是他,知道这幅山水有蹊跷·我会怎么做?”元澄问着,看向墨紫。

    他在问她。墨紫稍作思索,目光闪芒,“我会去那个地方,甚至为了探清秘密,在那里安家落户。”

    宋县!

    这么复杂,又这么简单。

    “可是,宋县没有叫鸣山的地方。”在金银担负着王子之名时,对玉陵管辖下各州县志和地理痛下过苦功。

    “到底有没有,去了才知道。”元澄笃悠悠一句话·引得墨紫相随。

    宋县离塔江大营不过百里,如今划在金银的小小根据地中。一路已看不到大求人或傀儡玉陵军横冲直撞,更多是百姓开始重建家园的欣欣向荣。

    快马加鞭·不过一日夜,就到了当年爹娘隐世的小城。墨紫是穿的,当然不会有任何印象,可豆绿还能指着一两家老字号的铺面说眼熟金银就笑墨紫,说她五岁还不如三岁,如今虽然聪明,小时候却是个不开窍的。

    此行只有他们四人,加上赞进华衣罗衣几个一等一的高手·乔装成普通商客。因为过了宋县·就是大求人的地盘。光明正大浩浩dàngdàng进来打听,难免让大求人得到消息。谁也没忘了·大求二十万人正在前来剿灭他们的路上,最多还有五日就要交锋。

    到城里是大半夜·找了客栈投宿,第二日一起来就看到双胞胎百两千两可爱的脸蛋,还有七两沉沉的大叔面容。

    七两在大求与大部队失散,却是回去搬救兵了,后来到玉陵与金银会合。他所率领的,金银的银两军团,为玉陵反抗军的几场胜利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至于百两千两的加入,让这一行的气氛彻底调了个儿,欢乐得紧,也让他们看上去更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

    “应该就在树林的后面。”墨紫在马上看完地图,又看眼前一片杉林。

    “这里春天一定是个好地方。”千两拉马原地转一圈,“前面有田,后面有山丘,还能听到水声。九九,你出生在这儿,这么多年头一回来,是不是很jī动?”

    豆绿是很jī动,jī动到眼睛一眨,就掉泪珠子。

    百两一鞭子朝千两挥过去,“笨瓜弟弟,你缺心眼儿吧,哪壶不开提哪壶。”

    千两赶忙抓脑袋对豆绿说对不住,腾身而起,闪过百两的鞭梢,shēn,“你才笨瓜弟弟缺心眼,豆子不像你小肚鸡肠,好坏分得清。”

    你来我往,打起来了。动作很夸张很花哨,让人一看就知道,耍宝。偏豆绿没瞧出来,马儿趋前往后要将两人隔开。百两千两的功夫与日精进,怎么打却自始自终避开中间的豆绿,飞上翻下,两匹马换着骑。

    金银看得眼晕,对身后七两道,“来就来,带他俩干什么?除了捣乱扯后tuǐ,正经本事没一样拿得出手。”

    七两不说话。

    墨紫悄悄跟赞进嘀咕,“我发现但凡武功越高,话就越少。”想当年他的嗦劲儿,原来是功夫不到家的表现。

    “若按话多话少来分,这里会武功的,除却那两个小家伙,我难道是最差?”赞进不嗦,可也绝对不是闷葫芦。

    墨紫捂嘴笑,“哪天你找最沉默的那个切磋切磋。要是打得过,我要给你加零用钱。”把赞进当成亲大哥的她,为赞进存着娶媳fù的银子。

    “兰衣吧。”赞进说出一个墨紫不曾听过的名字。

    墨紫刚想问,却听元澄说进林子,连忙跟上。

    不多会儿,十五年六十个季节弹指而过的土地上,展现给他们残壁断垣。这日极冷,穿着皮毛里大袄都阻挡不住四面八方的寒气,但更该凄冷的这片风景却没有冰冻起来。

    焦屋前,有一块洁白的大石碑,碑上刻两行端正楷字:神工惜农,花仙牡丹之怀恩碑。栈桥村全体村民立碑祈愿。

    碑前有个青铜方耳鼎,鼎中插了香。红星的香头忽闪,青蓝的烟气缭绕,四周摆放了供品,多伴有梅花,还有水仙。

    “神工惜农,花仙牡丹,是指爹娘么?”豆绿上前来,两眼红通通的。

    墨紫不由叹息,“根据花神传记载,爹娘为当地百姓做了很多好事。多半是吧。”这便是功过是非由后人评断。爹娘虽然被人害死,但更多人却至今仍在缅怀。

    “石碑是新的。”元澄突然道,“这些供品也似乎新鲜,梅花香浓。”

    “这是当然。”林子那头走出来一位中年男子,灰髯白袍,颇有仙风道骨之俊逸,“蛮族践踏之下如何得以保存?这碑石是二皇子安治之下回归乡里的村民们重建的。众位面生,似风尘仆仆,可是急赶而来?”

    元澄微笑拱手,“我等是跟随二皇子军队的小商客,近日闲来游历。宋县山好水好,又是我夫人的出生地,便停留几日。不知先生是——?”

    “在下姓宋名言,是宋县栈桥乡绅,与不幸遭遇大火的宋惜农曾是至交好友,也离他住得最近,就在一里外。自大求人夺了我祖宅田地,我便在这片林子里结庐陋居。二皇子返还我宅子土地,今日来搬些东西回去,听得马蹄人声才过来看看。”他从身前的褡袋里拿出一根指粗的香,用火折子点了,插入铜鼎中,双掌合十,默诵片刻。

    回身来,宋言看到豆绿时,神情一震,脱口道,“你······”

    百两千两立刻将豆绿拽到身后。

    这人看来是真认识爹娘,所以见到和娘相像的豆绿才震惊。墨紫却不出声,等元澄去应对。

    “这倒巧了,我岳丈也与这位宋惜农相识,每每提到他总有些唏嘘感叹,说是英年早逝,可悲可凄。此乃我夫人宋氏,这一位—”指指豆绿,“是我妻妹。我看先生见她面sè戚戚,不知何故?”

    宋言作揖抱歉,“小姑娘与我至友之妻五分像,故而诧异,抱歉唐突。”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既然皆出生在这山灵水秀之地,相像亦可能。”元澄笑了笑。

    宋言点头称是,“惜农与妻王氏是这附近出名的好人,不但帮助村人建水车造水渠,还改进了农耕工具,省了农人大力气。虽然不大往城里走动,但城中有人听过他的名号倒不稀奇。”

    “不知先生可还有多余的香,既然有缘来此,我等也想略表心意。”从袖袋里取出一小锭银子,元澄递上。

    “我还有一支香,银子就不必了,赠与各位。”宋言推拒银子,将香交给元澄。

    墨紫和豆绿上香,跪地磕了三个头。

    紧接着,元澄金银个个都跪磕行三拜大礼。

    “各位,时间尚早,若不嫌弃,可随在下至寒舍喝杯茶。”见对方知书达理,宋言起了相交之心。

    元澄应了。

    今天第二更。!。

第463章 都不普通

    宋言的家据说让大求一个骑兵队长占了当sī宅,所以保存完好。但三进的院子,却只有宋言,一个老管家和两个小厮。

    “听闻大求人不把汉女当人,我就把妻妾子女都送到大周去了。”宋言拿出埋藏在地下的好酒。

    “既然全家都走了,宋员外为何不走?”元澄戒了酒,金银没戒,还是行家,直说难遇的佳酿。

    “我家到我是一代单传,但我自己有三个儿子,把他们送走就行了,我得守着老祖宗留下的基业,死也得死在栈桥。”宋言是个秀才乡绅,守业的观念极重,“好在没走,这不就是守到二皇子打回来了么?今日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真是好久都没那么高兴了,元老弟,金老弟,干脆今夜就住下,仆人虽少,院落虽荒,好酒配野菜,照样一醉方休。”

    元澄笑道,“我与拙荆不能喝酒,不过愿以茶会酒,吃一夜野菜,如何?”

    “好一个好酒配野菜。”金银赞这词用得妙,“我大哥是惧内的,大嫂不让他喝,他就不喝了,咱们不必理会他。想不到大难过后,还有宋员外这般守孝讲义的,能碰上你也是缘分。你若不嫌我们吵闹,作个闹宵的伴,我等奉陪到底。”

    宋言拍掌大声说好,吩咐老管家多多准备酒菜。

    元澄抿茶不语。

    豆绿偷空问墨紫,“姐姐,不是急着要找鸣山,怎得还住下喝酒?”

    “我们一路来问了不少人,没一个知道鸣山的。这个宋员外跟爹是好友,说不定听爹说起过。不过,这事若秘而不宣。突然问起,恐对方生疑不说实话。所以得先套交情。”墨紫明白元澄和金银的心思。这两人在重要时刻总会一致默契对外。虽嘲却亲,亲兄弟也未必能像他们这般。

    酒过三巡,日落月升。厅堂里架起了火盆,暖得让人发汗。三人从玉陵老皇帝说到当今天下乱势。宋言酒喝多之后,不但话唠。还什么都敢说,把金银他爹,他哥。他后母。还有墨紫她爹,她哥一个个骂得狗血淋头。

    “玉陵国难由这五个国贼始,百姓却为他们付出削骨剔肉之代价,简直岂有此理啊!还好他们都死了,给咱们英明的二皇子让开了路,也算是最后一点贡献。”他最后总结。

    金银被人夸得好似飘飘然。特意对元澄笑得耸眉。

    元澄淡淡挪开视线,举起茶杯。“我以茶代酒,让我们为英明的二皇子干杯。”

    瞬时,酒水乱溅。

    “宋员外既然在宋县住了几十载,想来对各处山水风光很熟悉了。”看时机成熟,元澄问道。

    “宋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宋言打个酒嗝,“不过元老弟问对了人,出了宋县不好说,宋县之内还没什么地方我未曾到过的。你们不是在游历?等明日我带你们去几个好地方,风景美不胜收啊。”

    “听说有山带钟rǔ石洞,宋员外可知?”不直说山名洞名,巧妙藏了,把话题往山引。

    “带钟rǔ石洞的山?”宋言的脸醉红了,但仍说话清晰,酒量惊人,“附近的山不少,倒不曾听闻有钟rǔ石洞的。不过,如果你们喜欢看奇形怪状的石头,我知道什么地方有。”

    “在何处?”金银喝口酒,慢晃着杯子。

    “月牙山,就在栈桥的东边,有个大山洞。”宋言答道。

    月牙山和鸣山差太多了,墨紫与元澄对视一眼,后者便开口。

    “月牙山?不是吧?我听说是宋县鸣山。”这就接上了。

    “这么古老的名字现在还有人说吗?”宋言怔了怔,“月牙山以前是叫鸣山,可改了少说有百年了。玉陵建国之前,大周天下那会儿,还叫这个。”

    找到了。因为用的是古名,怪不得谁都不知道。

    “宋员外博学强记,这么久远的事居然还如此清楚。”元澄赞叹。

    宋言道,“岂敢岂敢,我自小长在宋县,没去过多远的地方,这辈子就守着祖上留下的地。看书也有限,当村长时仔细看过宋县自唐以来历代的县志,所以才知道的。”

    “那么,明日有劳宋员外为我们带路了。”元澄看看墨紫。

    墨紫起身微福,“宋员外,我有些倦了,不知可有地方休息?”

    “有,有。干净厢房尚有几间,夫人小姐请,是在下思虑不周。”宋言立刻唤了小厮来领路。

    元澄也站了起来,“宋员外,且允我伴拙荆同去。”

    金银哈哈笑,“瞧吧,这便是君子之风,恩爱夫妻。宋员外,你可不能走,今夜咱们这些人就歇在这厅堂里了,酒榻之间醉梦天明。”

    “二弟,宋员外客气,你却别耍酒疯,早些歇息,明日还要去看山。”元澄和墨紫走了。

    金银撇撇嘴,“自己不喝酒,看我喝酒又眼馋。宋员外莫当真,我金大少把你当朋友,绝不会客气。”

    宋言其实有些困意,但喝通宵的话是自己说的,只好硬撑。他以为自己的酒量已经罕见,想不到遇到一个更能喝的。结果,他趴下了。

    金银连喊数声,见他不应,怏怏道,“这么快就不省人事了?”招来老管家,脚步晃晃悠悠,让七两扶住,呼众去也。

    清晨,宋言步入书房,却发现书桌前坐了人,看清之后,不由一惊,“你——”察觉语气过悍,转缓了,“元老弟,你起得真早。”

    “我向来浅眠,天不亮醒了,实在不知如何打发时间,就找到宋员外书房来了,真不好意思,不请自来。”元澄起身,手里拿着本书。

    宋言干笑,“不妨事,就怕元老弟才高八斗,看不上我这书房里的书。”

    “宋员外从何得知元某才高八斗?元某只说自己是商户,不过宋员外似乎知道得tǐn澄敲敲窗棱。

    宋言眼角一抽,“元老弟哪里话?昨日是我与你们初次相逢,可我见你谈吐不俗,非普通商户,所以才有此说。”

    “宋员外也不是普通乡绅。”元澄看他面sè一变,心中暗笑,“在我看来,有情有孝,为故友捻香,为祖宗守业。”

    原来说得是这个,宋言吓一头汗,“好说。”

    “宋员外,刚才我读了本好书。”元澄抬手,书皮上写了花神传三个字,“以前听我夫人提起过,是说宋惜农之妻吧?”

    宋言想不到他能翻出这本书来,“是……是宋惜农的妻室王氏。”

    “写此书的人对宋王氏情真意切,字里行间寄托着浓浓的思念之痛,看得出来一直默默喜欢这个绝sè如花中之王牡丹的女子。”元澄翻看着,“不知道宋员外如此有才华,能著出一本书来。”

    宋言瞪老大的眼,“你弄错了,这书不是我写的,而是从别处抄来的。”

    “明明还藏着手稿,明明结语写得很清楚,为何心急慌忙否认?喜欢一个有夫之fù并不是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我看书中文字坦dàng,可见员外也是个xìng子光明磊落之人。如今看来,似乎有所出入。”元澄合上书本,“莫非,宋员外不是宋员外?”

    宋言怒斥,“你胡说什么?我不是宋言,谁是宋言?”

    “我不知道,昨日之前宋言这个名字我从未听过,所以你来告诉我。”元澄第二次敲窗棂。

    “轮到我了么?”金银摇扇走进来。

    “这么冷的天扇扇子,你不觉可笑吗?”元澄哼一声。

    “不觉得。”金银回哼。

    宋言结巴,“你……你怎么醒了?”

    金银合拢了扇子,往宋言脑门上一敲,“我不该醒吗?你的酒叫三日醉,我就该醉三日?想得有点美,可惜我酒量好。”

    “他自然是吃了解药,跟酒量没关系。”元澄无情揭穿真相。

    “总比你好,娘叽叽的,说什么以茶代酒。”找茬是吧?

    宋言眼巴巴干瞪着两人相互拆台,无语。

    “想知道哪里lù馅了吗?”元澄不理金银,转而看宋言。

    宋言不自觉点点头。

    “我就说两条。第一,你的手下扮农人一点都不像,怎么看都是兵营里混大的。第二,宋言这个人从来没有成过亲。如果没看完这本花神传,你是不会知道的。”元澄竖起两根手指,“再问你两个问题。真正的宋言在哪儿?月牙山里藏了多少肃王的人?”

    假宋言根本没有料到对方已然看穿了这个yīn谋,立刻喊快来人。这庄子有几十号人,一呼便来。

    但,门外没有脚步声。

    “来人。”轮到元澄喊了。

    呼啦啦,窗子一扇扇被liáo开,二三十道刀光明亮刺眼。

    “想死想活随便你。我问你答,我便放你一条生路;我问你不答,我也不会着急,而你却丢xìn澄坐了回去。

    “我不会背叛主人。”假宋言吞下毒药。

    墨紫出现在门外,“真宋言找到了,果然在石碑那边的茅舍中。他说被抓的那天,看到千人左右的骑兵。多半在月牙山设伏呢。”

    假宋言咽气,不能合眼。因为墨紫说得都对,他白死了。

    !。

第464章 久远人物

    金银凤眸一敛,看着假宋言的尸身,“肃王好大的本事,都成丧家之犬了,仍有人为他卖命。”

    “为了坐上龙椅而谋反,自然是要有些本事的。而且我说实话,肃王若是大周皇帝,如今要统一四国的便是他了。”现在看肃王是个逆贼,但公正评断的话,他比优柔寡断不积极的周帝更适合当皇帝。

    “元澄,这话要让大周皇帝听去,你就惨了。”金银斜嘴一笑,调侃意味明显。

    元澄不置可否,“墨紫,真宋言呢?”

    “仍在林子里,不肯来。我让赞进在那儿守着。”墨紫看都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这世道,你不下手为强,就被人下手为强。“肃王既然派人在这儿等我们,已料定水净珠的秘密在宋县,恐怕不会只安排了一个陷阱。”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元澄不怕。

    “不过这假宋言为何见到豆绿那副鬼面孔?我看他多装腔作势,唯那一刹那是真恐惧。”金银看元澄,又看墨紫,“万一他是真宋言,这是计中计,我们岂非上当?”

    “他若是真宋言,就不会服毒。他见到豆绿如见鬼,是因为他心中有鬼。如果我猜得不错,此人是当年假扮匪寇杀死我岳丈岳母,放火烧庄的元凶之一。”元澄说完,目光与墨紫相对。至亲都遭人残忍杀害,他明白那种噬心之痛。

    墨紫没想到还有如此一猜,但只要略思量,就知道可能xìng极大,眸光带寒,“原来死不足惜。”

    一行人又回到昨日石碑处。

    真宋言正盘tuǐ坐在碑前。髻松发灰,旧衫破袖,虽和假宋言同有一股读书人之气,但他眉宇间带大难之后的悲怆,洗练和看尽沧桑的豁然开朗。

    墨紫在他身上找到了那个写花人的影子文采飞扬,深情并茂,压抑又正直,羞怯又果敢一个爱着就希望对方好的真君子。

    昨日石碑前放的那些供品梅花已经不见,铜鼎也被移到一边。赞进告诉墨紫他们,是宋言把东西都扔了,还让他帮忙一起将铜鼎移开赞进说完,宋言微哑的声音传来,“这些东西全是穷凶极恶的匪类所放,我绝不容惜农和弟妹的清静之所被亵渎。你们既然人多麻烦把这碑也弄倒。包藏祸心,还惺惺作态,宋彬小人歹人恶人是也。”

    “这里原来是无碑的么?”墨紫问。

    “有碑,却是真正尊重爱戴他们的人立的,已在战争中毁去。”宋言看向她,冷峭的目光渐暖,“你是墨紫。”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花神传里没有提到姐妹俩的名字,而且宋县也似乎没人知道墨紫一直以为是爹娘刻意为之。

    “墨紫豆绿,是你娘最珍爱的两种牡丹。

    不过建议拿来给孩子取大名的,却是我。牡丹富贵雍容无忧。墨紫大气,倔强浓烈,拥有天下最贵之紫sè,前途不可限量。豆绿清新,天真聪颖,看似柔弱实则强韧,必成就非凡。”宋言的目光从墨紫移到元澄身上,再从豆绿移到金银身上,“如今看来,你二姝出生时我所观星相未曾出错。一富一贵,否极泰来,生于乱而享于安。当日我赶到这里,遍寻不获你姐妹二人,以为是我错了,悔不听惜农言将你们早早带离。好了,好了,你二人平安长大,也算了却我多年来的一桩心事。”

    豆绿泪光闪烁,期期艾艾开口,“胡子伯伯。”

    宋言眼睛大亮,“我看你姐姐全然不记得我,你这丫头却还记得起来。那时你三岁就说一岁事,你娘便道你记忆早开,于是你爹和我常抱着你说事,希望你都能记得住。”

    “只记住了一点点。”豆绿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元澄在墨紫耳边说,“你小时候好像比豆绿笨得多,五岁什么也不记。”

    墨紫瞪他一眼,“大器晚成,知不知道?”

    元澄恍然大悟,接下去,“笨鸟先飞。”

    哪知两人的小声说话让宋言听了个正好,便道,“大丫头不笨,五岁就喜欢动手雕木头,没有心思在别的事上,连撒jiāo都少。不知你如今还拿刻刀吗?你爹说你天分比他高。”

    虽然是第一回见面,墨紫不由对宋言产生莫名的亲近,或许是这具身体久远之前的本能意识,把他当成父辈,“拿得不多,恐怕要让伯伯失望。”

    “你们娘亲最大的愿望就是你们健康快活。再说,没有你爹这样最好的师傅,也怪不得你。我并不失望,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们,余愿足矣。”宋言脸上悲伤和喜悦的神sè相互交织。

    “伯伯,我二人幼年失怙,不知来处,今日方知还有父母至友尚存,实在欣喜非常我与妹妹拜您为义父如何?从此把您当亲爹来孝敬。”墨紫听他左一个多年心愿有一个余愿足矣,感觉他似乎要自我了断,才有此提议。

    宋言确实有自尽的念头。他早年愤世嫉俗,散尽家财,作一方游郎。后与闽五郎相识,如亲兄弟一般。爱慕花神般的王爱莲,却无半点sī心杂念。与这一家四口过着逍遥又有亲情的日子,发誓一辈子独身守护他们,谁想他不过出去访友数日,回来就天翻地覆,暗自悔恨却不甘心,云游四海寻找两个小侄女,直至玉陵被大求侵入,他赶回来守兄弟旧居。苟且至今,好似孤hún野鬼,只求孩子们平安无事,他下黄泉能向闽五夫fù交待。因此,听墨紫说要认他为义父,冰冷的心中顿时涌出暖流。

    豆绿领会不慢,立刻跪下。

    墨紫暗道这妹子机灵,也跪了。

    两人异口同声,“义父在上,受女儿们一拜。”

    这下,宋言没办法上吊撞头。两个他看着出生,视若女儿的孩子,真成了自己女儿,死就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了。

    他jī动地抹泪,一手搀一个,“快起来,你们不嫌我没用,我就顶着这张老脸认了。今后若有人欺负女儿们,我也绝不善罢甘休。”

    金银对元澄嘀咕,“老天爷偏心眼。咱俩也失怙,怎么没人认我们孙子儿子的,争着要出头?”

    “墨紫奶奶说了,女孩儿是宝,男孩儿是草。”元澄替姐妹俩高兴,看着宋言也不是一般人,能与闽五郎成知己,自有过人之处。

    “闽家也是,别人都重男轻女,他们就重女轻男,还指着墨紫学九术,继承老祖宗衣钵。”金银笑。

    当下,把那块伪善的石碑砸倒,大家围坐在残壁断垣前说话。

    “月牙山从不曾叫过鸣山,却是岷山。”被问及鸣山沙石洞,宋言说道。

    岷山,鸣山,发音相类。

    大家都望豆绿。

    豆绿想了想,很慎重,“我不知道,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啼鸣的鸣字。”

    “可这岷山真有个沙石洞,你爹和我还去过几次。每回,他都采些岩石回来,然后就在他的工坊里呆十天半个月。但他不曾与我多说什么,只有一次中秋喝酒,他有些醉意,就问我想不想知道他家老祖宗的事,说老祖宗藏了个天大的秘密。我这人最不耐烦听人说秘密,便说不听,他从此就没再提。”宋言这会儿后悔,“早知道你们会如此急迫,我当时听了就好了。”

    “如今也没什么选择,只能去月牙山一趟。”元澄思索半晌。

    “肃王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你打算把水净珠双手奉上不成?”金银觉得危险。

    “金大少,肃王可是在你的地盘。我们可以不去,但解开水净珠秘密的最后线索就可能被他破坏了。”元澄不怕硬碰硬,“墨紫豆绿,你们爹娘留下的,由你们来决定。”

    “我想去。”豆绿先说。

    有点没良心得说,墨紫不关心水净珠里藏了什么天大秘密。和刚认的义父有些像,认为秘密不是好东西,知道多了短命。但她疼妹妹,自从上了这具身体,她一天都没有觉得豆绿跟自己没关系。

    “要去,也得有准备得去。”她就这点小小要求。

    “那就得看你二哥调兵遣将的本事。”元澄推卸责任。

    金银狠瞪他一眼,但什么都没多说,转头和七两商量去了。

    宋言就带墨紫豆绿去他住的草庐,“这房子还是你爹帮我搭的。顶是草顶,因为我喜凉。不过这些木头—”

    “黄梨木。”墨紫一mō便知,“大梁有沉香紫木的香气。这书架子,这桌椅,还有chuáng架子是至少两百年的深云杉。”

    宋言暗自点头,“世间人多让外表华美的事物méng蔽,你姐妹二人切记要用心去看。”

    墨紫豆绿道是。

    “二丫头,我在后面种了些花,帮义父去看看。三岁你就拿着小铲子,跟在你娘身后给花除草,记得吗?”宋言说道。

    “记得。”豆绿高高兴兴去后面了。

    墨紫mō着书架,感觉细腻的木质,“义父有话跟我说。”

    宋言笑了,“大周第一女官兼大匠师果然聪明不凡,如此一来,你爹让我保管之物就可交给你了。我相信,你已经具备资格。”

    说罢,他肩膀一摇,便无声飘上房顶。!。

第465章 代代相传

    等宋言回到墨紫面前,她眨眨眼,“原来,义父是一位隐世高手。”

    “老了,不过比起外头跟你寸步不离的那位小伙子,我还配一声老前辈。”每个人都有故事,宋言也不例外。

    “武功再高有何用,救不出你爹你娘,也找不到你姐妹俩。直到你扬名了,我才知道。玉陵覆灭,我空有一身绝学却不能力挽狂澜。倒是你和你相公,拳脚不会,但这里—”他指指脑袋,“比天底下所有的武功都厉害。”

    “义父夸奖。”墨紫接过宋言递来的盒子,打开一看,一只手不自觉去揉眼睛,“这是……”

    宋言微颔首,“你爹说不值钱,在我看来也是,很多人穷极一生追求这些东西,却不知道它们之所以珍贵的意义。对我而言,这是你爹留给女儿的纪念,由你拿着吧。”

    “义父,这是爹给你的,我不能要。而且,也太贵重。”怪不得爷爷对爹寄予那么高的期望,他如果能活到今天,恐怕成就已在闽珍之“是给我的,可我当时也说将来给你们添嫁妆,你爹说随我,不过要给得看你们是否继承他的衣钵。”虽是玩笑语,也有真心,“你如今是大匠师,又嫁了人,正是时候。等豆绿嫁人,我自有另一份嫁妆备着。”

    墨紫不知道怎么推辞,因她看得出来,宋言是个下定决心就不会随意改主意的人,又不好驳他的心意,于是谢过收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赞进便走进来,“墨哥,那边要出发了。”

    紫去叫豆绿。

    宋言就问赞进,“小子师承何门何派?”

    赞进老实答道,“无门无派,跟我爹学的。”

    “你爹是谁?”感觉他内力极其深厚·宋言好奇。

    “我爹就是我爹。”能是谁?

    “傻小子,我问你爹叫什么名字。”有这样厚道的孩子在墨紫身边,应该可以放心些。

    “不知道,姓赞的。”大概。应该。

    “你这不是废话吗?”宋言气笑·“自己老爹的名字都不知道,你爹会被你气死。”

    “他已经死了。”不难过了,因为他爹冥冥中保佑,他跟着墨紫混吃混喝。

    “那墓碑上如何写?”宋言有点喜欢这小子。

    “赞进老爹之墓。”名字不重要,记得人就行。

    宋言突然一掌拍了过去,看似绵绵无力,却聚三分气劲。

    赞进不躲不闪·与他对掌。等感觉对方内功深不可测,想要抽身却不得其法,咬牙硬顶被逼出一头汗,xiōng中气息翻涌,丹田受到可怕的压力。

    墨紫看到他们掌对掌,宋言一派轻松,但赞进满头大汗脸sè灰豆绿喊声义父,宋言就收起掌。

    赞进蹬蹬倒退几步·背抵住墙,抱拳说,“谢前辈指教。”

    “我与你爷爷师承一派·叫我一声师叔公,我今后慢慢指点你。”果然是师兄的传人。刚才和他挪鼎,就觉得有渊源。

    赞进反应不及。

    墨紫上前拉他,“还不快给师叔公磕头?”

    赞进连忙磕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叫人。

    “你们对外不必提我会武功之事。”原以为心愿达成,这条命就不用留了,想不到还有小一辈要他看护。

    三人说是。

    月牙山有洞。因为它又偏又荒,树少山秃,打柴打猎都不来这儿,只有下雨天,有赶路人借洞躲雨。洞中不少大岩石·闽五说是沙石,所以栈桥的人就把它叫沙石洞。

    这日,很热闹。洞外疏林掩不住骏马,洞内火光霍霍。有两个人匆匆奔进洞中,不一会儿就出来好些人,为首的就是肃王武万盛。

    他兵败哈布泊罗·逃到大求虽受到表面上的礼遇,但只有五万兵马又坐吃山空的他无法再和乌延谈条件。当被强行要求他的五万人为攻打义元军的先锋军,他就知道寻找宝藏已迫在眉睫,所以率小股精锐偷偷脱离大军,潜入宋县。也是老天助他,就在此时得到了墨紫元澄前来宋县的消息。这便可以认为他找的方向不错,宝藏极有可能在山中某处。想到这儿,心中不由jī动。

    有个幕僚还算尽责,提醒他扮假宋言的人还没有送讯来,会否已经让人识破。

    肃王不以为然,“便是识破,他们还是要来,这是闽五最后几年待的地方,宝藏十之**在此。是人都会贪。”

    “肃王错了。为人子女者,才会来这一趟。”墨紫他们已赶到洞前,“杀父弑母,不共戴天。仇人眼前,怎能怯懦?”

    “今日引你们前来,本王并不想取你们xìng命。而你们也清楚杀不了我。”肃王指着山后,“我的全数兵马就在栈桥乡外扎营,二皇子再加上义元军,倒是旗鼓相当。你们对付了我不要紧,那我后面正急赶来的大求兵马乐得汉人杀汉人,他们捡现成便宜。”

    元澄上前,“虽久仰肃王文韬武略,也交手了不少回合,今日亲见果然如我所想的厉害。”一直追着影子,此时终于面对面。

    “你是元澄?我精心策划,苦等二十年的机会让你弄砸了。”肃王不怒反笑,“如今狼狈如斯,全拜你所赐。”

    “元澄孤苦无依,小小年纪背负叛国罪,也拜肃王所赐。彼此彼此。”元澄没有悲愤。

    “那我们算扯平了。”肃王道。

    轮到墨紫好笑,“扯平?肃王好大的气度啊。”

    肃王听出她在讽刺,但神sè不动,“我们两方合力,找到宝藏就平分,我保证不伤及你们任何一人,都能全身而退。”

    元澄示意墨紫稍安勿躁,“肃王如此笃定我们会跟你合作?”

    “你们有水净珠,而我有开门的钥匙。你们想独吞,开不了宝山的门有什么用?”肃王满意看到众人脸上的惊讶,“怎么,你们真以为我一点根据没有就llL杀人吗?”

    金银轻声道,“他好像没撒谎。”

    “则天大帝死前几年后悔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又知武氏夺帝势在必行,所以暗中命人找了处地方藏宝藏无数。谁知地方还没建好,她就死了。但当时负责督造的官员并不知道,完工后将知情人全部封入洞中,半路上听说换了皇帝,他便带着这个秘密遁世隐居。此人改姓后就是闽珍的父亲,宋女官的祖爷爷,也是一位出sè的将作大监,闽家真正的老祖宗。”事到如今,已没什么好隐瞒。

    “既然知情人都死了,你可以信口胡诹。”墨紫被他点名,所以顶回去。

    “天下没有不漏缝的墙。”肃王冷冷一笑,“有个小太监在武则天交待这件事的时候偷听到了,从此就十分留心。也是他命大,武则天驾崩后,他被放出宫,回老家过继一个儿子。日子后来越过越苦,他就把宝藏的事记载下来,要儿子去找。他儿子是个老实人,不信又不得不孝顺,阳奉yīn违到他爹归天,那本书就和族谱放在一起,直到这家人中出了个聪明的,开始追查祖宗留下的线索。小太监其实知道得不多,但他给了将作大监的姓名,这一点就足以找到蛛丝马迹。几年之后,那人就把闽氏查出来了,然后就集中在闽珍身上。闽珍早年就游山玩水,后人说是历练,其实是在寻找宝藏的地点”

    “不通,闽珍的爹知道宝藏具体位置,闽珍为什么还要找?”墨紫插嘴。

    肃王耐心十足,“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也许是因为你那个祖爷爷是个认死理的人。否则武则天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去办,而他也没有再回去过藏宝的地方,作为一个普通匠人过着很普通的生活,半点没有富裕的迹象。但他过世那年,家里遭了大难,闽珍的兄弟姐妹众多,一大家子度日艰难。巧得是,在他头七之后,闽珍就离开了家。两年后,闽珍一件鎏金彩宝舞球狮面世,直接被选送宫中,从此声名大造,家境开始改善。不过只要仔细查过就能发现,以闽珍制宝的速度和闽家富起来的速度相比,闽家钱多得有些异常。闽珍最后一次游历后突然闭关十年,造出闻名于世的十颗水净珠,临终遗言四个字——代代相传,怎么可能和宝藏无关?”

    “难以置信。”元澄说。

    “说起来,你跟那位小太监的后人也有亲戚关系了。”肃王抬眉,要笑不笑。

    什么?!墨紫诧异得看向元澄。

    元澄笑道,“若肃王刚才那些话听着像那么回事,这话却把谎言打出原形了。”

    “元相别急,听我说完。”肃王一眯眼,“小太监姓王。”

    墨紫怔住。

    “那个追查的后人天资聪颖,考取状元,任两朝宰辅,后归隐于乡。宋女官,你知道是谁了吧?”最后卖个关子。

    墨紫手脚冰凉,天旋地转之感。

    “他的女儿是当朝皇后,他的宝贝十孙女要嫁你逃婚的男子……”

    “闭嘴。”墨紫神情冷然。

    “谁想得到,那毕生追寻着闽家和宝藏的人,最终自己和他们成了亲家。”肃王哈哈大笑,“这是孽缘还是善缘啊?”

    一把小刀直直飞向肃王,让肃王的护卫挡落。

    “不准随处拉狗屎。”元澄温润地说—粗话。!。

第466章 人穷志短

    墨紫本来怒极了,却让元澄这么一骂破了功,脸板不起来“什么缘分都好,又不是肃王的亲戚,你那么高兴却为何?”

    “姐姐。”豆绿听得糊里糊涂,虽然不明白说得是谁,但好像跟娘那边有关系。

    墨紫转头,歉疚得对她说“本想告诉你的,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因为我怎么看都觉得外公那家子不好认。”直觉果然不错。

    豆绿皱起眉心,握僵绳的手有些紧,想要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肃王让元澄这边扔了把刀子,又让墨紫冷嘲热讽,但他老姜很辣,不慌不忙照样能说“可不能这么讲。你外公与我sī交甚笃,如今老少能相认也是我的大喜事嘛。”

    他朝后一喊“王阁老,你来说句公道话。”

    墨紫凝神敛目,就见一个身穿灰裘披风,翻着毛帽的人慢慢走上前来。那人伸手除帽,lù出一张苍老的面孔,但目光仍锐,神sè清濯。

    她从没见过王阳,可她知道他就是王阳。那个大周朝赫赫有名的两朝宰辅,王晚莲的亲爹,她和豆绿的亲外公,终于从肃王的影子里分了出来。

    此时此刻,她真得有很多问题想问,开口却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王阳看她的眼神中没有亲切,只在看到豆绿的瞬间有一丝柔软,转而对她又冷淡“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宝藏?王家已经有了地位声名钱财,为什么您现在还出现在这里?”无限风光且拥有一切,她真不明白这位老人家的想法。

    “你穷过吗?穷到和野狗抢食,活活要饿死的地步。”王阳泛起冷笑。“我穷过,所以我发誓决不会让我的子子孙孙遭遇跟我一样的境地。宝藏无主,能者得之。你算什么,敢谴责我?你跟你爹很像,一派天真。不知天高地厚,以为靠双手就能混饭吃。其实就是最卑微的蝼蚁,稍微有点势力或钱便可捏死你们。”

    墨紫对这种话皮肉不痛。

    “不许你这么说我爹和我姐姐!”豆绿却tǐng身而出。“你怎么知道我们没穷过?从玉陵逃出来的时候和姐姐失散,我没银子没食物,饿了几日只有水喝。到最后翻死人身上的干粮吃。可那又怎么样?都过去了。重新活过来了,而且我明白原来只要吃饱穿暖,日子就很好过。银子有什么用?我干娘在我和百两银子之间把白面馒头给我,救了我一条命。世间真情最可贵,你拥有了却看不见。姐姐说得对,这门亲戚不能认。”

    金银拍手“九九,说得好!说实在的。谁没一两门拿不出手的破亲戚,趁今天很多人都在场,立刻断绝关系。而且。都和反贼在一起了,传到大周皇帝那儿。迟早满门抄斩,早点撇清,免得跟他们一块倒霉。”

    王阳不惧,似乎早有准备。

    墨紫就问“爹娘的死是你指使?”

    豆绿惊恐瞪着王阳。

    “我没有指使,但我也没救他们。晚莲对那个根本配不上她的男人死心塌地,拒绝回家,也拒绝交出水净珠,我什么都做不了。”王阳从头到尾知情。

    墨紫用力闭了闭眼睛,听到豆绿的呜咽,眼前扭曲了灵hún她无力拯救“她是你的亲生女儿。”

    “还是我捧在手心里最喜爱的掌上明珠。”众多孩子当中,爱莲最像他的聪颖,但她太善良“我为她铺好了路,让她成为至尊至贵的人,可她是如何对待她的父亲的?”谴责他不念亲情吗?

    “她居然说要嫁给一个工匠,还是我憎恨的闽家的孩子。”王阳冷哼“闽珍借宝藏发家的时候,我的祖辈还在垦荒。闽氏把生意做大,富贵盈门的时候,我爷爷活活累死,我爹为了我能念书把我姐姐卖到青楼。可笑的是,明明偷盗发得家,却把那位闽珍老爷子捧成了举世无双的能工巧匠——”

    “……”墨紫叹息。一个人可以穷,但也许穷到骨子里的话,即便飞黄腾达也很难去掉穷病。这是一种病态。不能平衡,压抑的病态。

    “我十七岁中状元,二十八岁当尚书,三十五岁成左丞,四十一岁升宰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王家总算能将工商之闽家远远比过。可我的女儿却要当闽家的媳fù,跪闽家的祖宗,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

    “同样知道秘密的人,一个极富,一个极穷,你憎恶的有道理,也没道理。说不信宝藏是假的,王家从小太监开始,恐怕几代人都在怨,到你就具备了挖掘秘密并得到它的条件。但背负着这么多怨气,便走了极端。你说你给了我娘机会,我却说老天爷给了你机会。闽王两家联姻,你存善积福,总有一天宝藏会属于你们两家人。”看来不必再怀疑宝藏的〖真〗实xìng,墨紫再叹息“但爹娘对你尽了最后的孝道。我爹在义父出门前几日,曾很高兴得说家里有人要来,问他讨要好酒。那个家里人,是你吧。你根本没打算真来,不过是借此将我们一家四口留在家里,方便肃王的杀手夺珠杀人。不知你梦里可闻到爹娘为你准备的酒香?”

    王阳眯起眼,不,他从没有后怕过。

    肃王打断两人“爷孙俩叙话还是改日吧,十颗水净珠快拿来。”

    元澄应付他“肃王弄错了,水净珠虽然有几颗,却没有十颗,而且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随身携带?”

    “元相这就没意思了。没有把握的话我如何会说出。?”肃王这回志在必得“莫非不见棺材不掉泪?刚听你们说钱没用处,真情最可贵,那好,我要钱,你们要真情。我这就跟你们换!”

    金银嗤笑“你还有这种东西?”

    肃王一挥手,后面就押了个人上来。

    那人手脚戴镣铐,有些挣扎不情愿,抬脸就骂“武万盛,你这个狗东西,说话不算数。”

    元皎娘!

    今日吃惊的事太多,墨紫淡定了。

    元澄泰然自若,笑道“请问肃王,情在何处?”

    元皎娘立刻火冒三丈“你个不肖子,看到亲娘被五huā大绑都无动于衷,不怕天下人骂你不孝吗?”

    这是决定要撕破脸,不顾一切了。

    金银呃了一声,对元澄说道“喂,你也太能藏了。你娘和你一起逃出来,你却在我们面前装孤儿,博取同情心。”

    墨紫觉得这时还能耍宝,简直神了,差点笑。

    “我也不知道我娘还活着。”元澄却只管笑“而且这么些年不见,我完全认不出来了。这脸是怎么回事?虽然那时年纪小,可娘左腮上有颗小痣,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二弟赶紧帮我找找,难道长到另一边去了?”

    “快二十年了,总要老一点丑一点,你当儿子的,还挑剔你娘?”金银也笑。

    肃王没想到用元皎娘威胁不了人,眼神有些yīn沉,才道“元相,这fù人虽然犯糊涂舍了你,可无论如何是你生母。人再没良心,也不能像你这样不认亲娘。”

    “肃王,她犯糊涂,你怎么也跟着犯糊涂?谁都知道我是元家幼子,五岁就成了钦命要犯逃亡他国。说起来,这还是你的筹谋。你害了我元氏满门,现在又说那fù人是我娘来要挟我。换作是你,你会巴巴得认亲?别说这fù人不是我娘,就算是,今日我也只能大义灭亲了。她一见我就破口大骂,不像对待儿子,倒像天生死敌。”元澄拍记掌,喊出华衣“你说她是我娘,我说这是你儿子。一张嘴,谁不会编?”

    华衣干瞪半天眼,垂下头去。

    戏演不下去,肃王斜睨元皎娘“还说他在乎你生死?我看他会拍手称快。这般无用,留你也是多余。”说这些话时,暗自观察元澄的反应,却发现对方仍是半点不在乎的模样,干脆狠心“来人,杀了此fù。”

    元皎娘立刻跪下“王爷饶命,允我再跟他们说几句话。”

    肃王不语,默许了。

    元皎娘站起来,回身看着墨紫“想要阿好阿月活命,就把水净珠拿出来。”

    “你们的huā样还真多。”金银翻白眼。

    “阿好阿月怎么了?”问问无伤大雅,墨紫道。

    “她二人服了毒,一年之内没有解药就死。”不肯再为她效命又如何,废物她也不屑养。

    墨紫喊二人出来“元皎娘说得是真是假?”

    两人彼此看一眼,异口同声“假的。”

    “你可看两人脚底,毒若要攻心则呈紫皎娘说完,阿好脚步往后一挪。

    阿月否认“我已经找出解法,小姐不必挂心。”

    墨紫便知道两人确实中了毒,怪不得阿月整天翻医书。

    “水净珠换两条命。”元皎娘紧紧盯着墨紫。

    墨紫对元澄抱怨“当初你把两人送给我,让我养人玩儿,还说是我的死士。这下好了,养贵了吧。”谁保护了谁?

    肃王终于失去耐xìng“谁会为了两个死士拿出无价宝?”

    卫士上前,向元皎娘举起刀。

    “我会。”

    所有人都看着墨紫。

    墨紫拿出一个木盒“死物换活命,可以。但,我有一个小小要求。”

    今天第一更。!。

第467章 祖孙同台

    墨紫一说可以,阿好阿月双双跪下。

    “小姐,万万不可。”阿月神情严厉,“我和阿好受小姐知遇之恩,至今尚不能报答,两条贱命,怎值得上举世无双之宝。”

    阿好从来不多说,被墨紫的慷慨逼急了,“我们宁可一死。”

    墨紫的目光与元澄相碰,他的微笑令她宽慰。而豆绿和金银流出可有可无的轻松神sè,也令她勇气倍增。这样的一种放任又信任,在贪婪扭曲的人xìng中显得无比珍贵。

    “你俩起来。”她主意已定,不会再改,“人无贵贱,生命可贵。制出这水净珠之人品xìng高洁,相信他会赞成我这么做。”

    肃王有点控制不住,两眼盯着墨紫手上的木盒放光。世上虚伪之人真多,明明不够强大,说什么人无贵贱生命可贵的荒唐话。只要有的是钱,别说打败大周,就是统一天下的军队都能买到。好了,让伪君子们装大方吧。他为了强大,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因为他是天生的龙种,最高贵的血统当然要坐到权倾天下的位子。

    王阳冷眼看着肃王,仿佛知道他狂妄自大的想法,淡淡提醒,“别高兴得太早,那丫头还有要求。”他没有参与肃王的造反,只在宝藏的事上与之联合。

    肃王眼看宝藏就要到手,难免有些松懈,“不是小小的要求吗?难道还能要了本王的命不成?”

    王阳不再言语。他突然发现,豆绿虽然与晚莲长得相似,但也许真正像晚莲那倔强xìng子和聪颖的,是墨紫。

    “谁的命我都不要,我只要肃王说的钥匙。”墨紫见肃王面lù狐疑之sè,便笑,“解药吃下去总需要时间确认有效,水净珠都给了你们,如果解药是假的·我们岂不是亏大了。放心,就在两方中间设个点,一手交解药一手交珠,在等药效的时候看钥匙·我保证一步不动,自觉让你们看守。”

    钥匙其实在王阳手中。

    肃王问他如何。

    “此女擅工,可能想探究钥匙的做法进行仿制。”王阳沉吟,转而问元皎娘,“解药化毒要多久?”

    “半个时辰。”元皎娘回答。

    肃王现在满脑子都是取之不尽的宝藏,急道,“不过半个时辰·就算探究出来,她一个女人能有她老祖宗的工艺?那么容易仿制的话,这钥匙早就成百上千副了。王老,你未免过于谨慎。”

    王阳不在上都却早闻墨紫之名,得知她是晚莲和闽五的大女儿之后,派人查了她的底细,是个极有天赋的孩子,不但聪明伶俐·更像她爹一样,左手之能鬼斧神工。不过,她就算事后能仿制出钥匙也已经晚了。钥匙能仿·水净珠天下却只有十颗,两者合一才能取宝藏。

    于是他说,“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也再加个要求。”

    墨紫笑,“是我开的先例,不能说你老人家找麻烦啊。”

    王阳见她如此爽快,心中又是一动,如果她不是闽五的孩子,他会很疼她吧?还有她嫁的那个男子元知舟,从成为南德少年状元起·他就欣赏他了。这对小夫妻,如果,如果没有闽姓从中作梗,他该是多骄傲的外公,一定会成为忘年交。

    “交换完成之后,你和你的人立刻离开栈桥。”他终究是心软了·本来没打算让这些人活着出去。

    “王老!”肃王知道他的打算,有些惊讶。

    “几个rǔ臭未干的小子丫头,没有财力,支撑不了多久。”赢得天下,必须有财源。

    肃王对王阳颇为尊敬,而且又和他的想法一样,“宋女官,你答不答应?”

    “似乎我也没什么别的选择。”她如果所料不错,肃王的五万兵马不会扎营不动的,很快将要杀进宋县。

    “明智之举。”王阳这一夸倒是真心的。

    在洞口不远,墨紫带着阿好阿月,和王阳近距离碰面。让王阳的随从用剑指着,她也不怕。将盒子打开,给他看水净珠。

    “我要一颗颗验过。”rǔ白sè的玉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但水净珠的独特有外向里。

    紫是真金不怕火炼,轻拿起一颗放进王阳手里,“不过我也怕有人说话不算数,一盒子端了就跑,麻烦你把解药和钥匙拿出来放在中间。”

    王阳依她所言。

    钥匙,在墨紫的预料之中,是她爹带走的版画。她虽然还不能碰,但眼睛已经忙碌了起来。四四方方,手掌长。红木,没有镶嵌别的材质。刻了山水,妙-在立体逼真。尽管如此,看起来似乎不难仿制。不过既然作为钥匙,会这么简单吗?

    王阳鉴定完毕,回头对肃王点点头肃王大喜,催促,“快把解药给她。”

    墨紫拿过解药,交给阿好阿月。见两人犹豫,好笑道,“水净珠都给人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早解早走,留下来让人集体砍头吗?”

    阿好阿月连忙又跪,磕头接过药,服下。

    墨紫将版画拿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看。

    “闽老头认了你们两个孙女,乐得合不拢嘴了吧?”王阳让随从倒茶。

    此情此景,还能随身带柄小茶壶,这位比任何人都懂得享受生活。

    “当年,他听他儿子说要娶我王阳的女儿,乐陶陶就给我写信,说什么很愿意与我王家结亲家。字里行间说得好听,其实小小匠人能攀上这门亲,当然诚惶诚恐。不过总算老头还识时务,我一反对,他也反对了。错在你爹,厚颜无耻的家伙,竟敢怂恿晚莲sī奔。

    晚莲原本可以是大周皇后的,而你和豆绿会是大周公主——”

    老爷子可真嗦,墨紫本不想理会,实在忍不住举手,“王老先生,我不知道你是故意干扰我呢,还是觉着半个时辰等着无聊,可我做事的时候不喜欢说话。你要不介意自言自语看起来有点傻,你就继续,但我不会再回应你的话。而且,我娘如果嫁给皇帝,就没我和豆绿了。这是常识xìng错误,你才气纵横,不会想不明白的。鉴于此,我还是希望我爹娘在一起。”干活,干活。

    王阳语结,让一个小辈说成这样,他再开口就成傻子了。

    半个时辰一到,肃王就在那儿喊,“王老,到时辰了,快,快!”

    墨紫问阿月阿好,“毒解了吗?”

    两人点头,长久以来冰凉凉的脸sè看上去有好气血。

    “我还以为你俩天生冷面孔,这样漂亮多了。”墨紫说着,把版画往石头上一放,动作不慢,往后退了回去。

    王阳知道她这是防备自己变卦,如此敏捷,出乎他的意料,心中不自觉又是一动。但他也十分清楚,和这对外孙女的隔阂已经不可能消除了,就像王家和闽家的关系永远无法修复。也许等他死了,也许再过两代…···不容多想,他托着那一盒花费大半生终于到手的水净珠,朝相反方向走去。人要对自己所作的决定负责。这句话他教给了晚莲,所以她以死明志。他也会坚定不移,直到生命终结。

    墨紫上马,勒绳调头,对众人说,“我们走!”

    立刻,没人犹豫,喝喝声起,往林外疾驰而去。

    肃王趁王阳不注意,对心腹作了个眼sè。

    心腹悄悄落在后面,待他们进洞,转身招来快马,带一小队骑兵,绕山不见。

    元澄墨紫离开栈桥时,探子飞骑急报,肃王五万兵马已突破防线,进入宋县边界占领栈桥。其中两万人正追着他们的方向急行军,显然有继续强攻之意。

    “还好我的人撤得快。”宋县是两军交锋的第一站,双方实力悬殊,他们的主力赶不急准备,所以金银和元澄商量后把这里放弃,防线退至兵马汇聚的衡城。

    “两万急行军应该有两个目的。一是想杀我们。二,开始防御工事。肃王找到宝藏,当然不会让大求人捡了这便宜,一定想尽办法拖延。我认为他只能跟大求王自请扎营宋县,与我衡城对垒。还得加个期限,好比十天半个月,方便他把宝藏挪走。大求王这个冬天本就不好过,有人自愿替他打头阵,既能损耗我们兵力,又能甩掉白吃白喝五万不贴心的,何乐不为?如此一来,我们就有十天半个月干点别的事。”元澄觉得宝藏的秘密来得正好。

    “别的事?”金银刚才表现得对宝藏满不在乎,那是因为要一致对外,这会儿全是自己人,他便窝里反,“放着无数的金银珠宝你不图,还想去干点别的事?就算墨紫心软,把咱们辛辛苦苦收集的水净珠拱手相让,我们也不能争都不争就跑了。”

    墨紫挑眉,“金大少这意思是在埋怨我?”

    金银凤眸一弯,干笑,“绝不是,我的意思是也别想别的了,最重要的事就摆在眼前。咱们的钱虽然是数得清的,但也能撑上一年半载的军饷。水净珠给出去不要紧,等他们把里头东西移出来,咱们两面一堵一抢,省心省力。”

    “他们找不到的。”墨紫回笑。

    “找不到什么?”金银没懂。

    “宝藏。”元澄帮墨紫答。

    今天第二更。!。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231/ 第一时间欣赏掌事最新章节! 作者:清枫聆心所写的《掌事》为转载作品,掌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掌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掌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掌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掌事介绍:
她一醒来,莫名其妙当了服侍人的丫环。
不算问题?
她一动刀,雕什么像什么,造什么是什么,
不算稀奇?
她一看木,就知轻重浮沉,能否成舟成船,
不算异能?
好在还有谋生本事两三样,生平无大志,当个掌事,求安居乐业。
低眉顺眼,怎么就越过了主子?
低眉顺眼,怎么就惹来了男人?
低眉顺眼,怎么就......偏不让她清静呢?
已有VIP完结作品《凤家女》《重生打造完美家园》,坑品保证。掌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掌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掌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