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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枫聆心     掌事txt下载     掌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2章 月宫折桂(三)

    “那白素贞现出原形了么?”女眷那边有个不大的声音,大-是哪家的小姐。

    墨紫不慌不忙“白素贞有千年法力,自是不怕雄黄,与许仙对饮,许仙醉了,她便练功去消雄黄酒气。可妹妹小青却是贪玩好胜的xìng子,见姐姐喝酒无事,自己也有五百年的功力,就喝了一盏。这五百年和一千年能比么,当下就现了原形,在姐姐房里就睡翻了过去。”

    说到这儿,男官们还沉得住气,不过女子席那边就有些动静,窃窃sī语白素贞该怎么办,也有抱希望说许仙没发现的。

    “许仙醉得不深,小息片刻便醒转过来,结果看到房里一条大青蛇,哪能不吓到,而且还吓得没了hún,当场就死了。”耳边传来细细的惊讶声音,墨紫也无意卖关子“不过白素贞去神山偷到还hún草,又将许仙救活了。但许仙相信了法海的话,一时接受不了自家的娘子和小姨子是蛇身,又在法海的撺掇下随他去金山寺要出家。白素贞气法海离间她和许仙的夫妻感情,和小青引来东海之水淹金山寺。却因此连累很多无辜的人丢了xìng命,天庭震怒,收了白素贞的法力,法海趁机将她压在雷锋塔下。”

    “与螃蟹何干?”长明就盯着这点呢。

    “小青在这场劫难中逃脱,飞上天庭与玉帝理论,说是法海不分青红皂白,用无耻手段拆散一对有情人,而白素贞也并非害人蛇妖。玉帝一查,小青所言句句属实,那白蛇原本与仙家有缘,本该历完天劫之后位列仙班,其心纯善其情可悯,他便派天兵天将去助小青救白素贞。法海怎么能对抗得了神仙,就到处躲藏。可不管躲到哪儿,都能让天兵天将发现。最后他就躲到这螃蟹里…从此再不敢出来了。”这不就有关系了吗?

    “鲡素贞如何了?”皇太后禁不住问。

    “秉皇太后,白素贞从塔下出来,和早就后悔的许仙重修旧好,一世之后…两人和小青一起飞升成仙。”白蛇传到现代有好多版本,墨紫这是混合版加自己改编的喜剧结尾“法海和尚躲在螃蟹中,黄sè的蟹膏就是他的袈裟,而砂囊就是他幻化的了。大家以后吃螃蟹的时候可以找找看。法海固执蛮横,不分是非黑白。螃蟹成了这样的人的避难所,墨紫认为实不能称喜庆之物。但喜庆的日子…吃螃蟹便多一层寓意,就把它当作是平日不喜或讨厌的东西吃个干干净净。皇上说今日不论国事,墨紫也不提了。近来威胁我们大周的是什么,大家各自有数就行。”就差明说此时的螃蟹不是法海,而是大求。

    一个故事,绝不会白讲的。

    皇帝龙心大悦“好一层寓意。朕同意你,螃蟹不喜庆了…今日不吃还真不行。来人,传御膳房准备螃蟹,一人两只…定要揪出法海来。”法海,现在只是个代名词了。

    长明公主再刁蛮,也知这时不能扫了父皇要吃“大求”的兴致,咬牙瞪墨紫一眼,不再吭声。

    结果吃螃蟹的时候,墨紫找出砂囊来,又当众解说一番,指出哪里是法海的光头眉毛,还有盘坐的姿势,令人们啧啧称奇…对白蛇传多信了三分。

    吃过望秋楼的月饼,再吃过金黄肥的螃蟹,当刘宁说烟火是这夜压轴,皇帝之前说的大赏已经没人记得的时候,墨紫以为有惊无险,又能混过去了。

    “中秋团圆…太子虽逝,但朕看到还有这么多亲人在身边,心中颇为欣慰。死者已矣,皇后本要守丧三年,朕感她慈心却还是劝。后宫不可无后,况且皇后除了慈母的身份,还有国母的身份。先皇走时,朕也想借草庐守三年尽孝道,但百官当如何,百姓又当如何,这是身在天家的责任啊。”皇帝突然开口。

    “皇上,臣妾知道了。”皇后的态度终于软化。

    “就该如此。”皇太后笑道。

    “月圆夜也明,好事要成双。朕今日心情大好,想作大媒。”皇帝笑容满面。

    这话一出,很多人都怔住了,目光纷纷寻找尚未婚嫁的男子女子,暗暗揣测是谁将会得到皇帝指婚的好运。

    墨紫看一眼萧维“萧将军早过婚龄,莫非皇上终于想起你的人生大事来了?”

    萧维回望她“墨紫姑娘,你这个年龄的女子,一般都当娘了。”

    墨紫多笃定“皇上许我自择婚配,打着此旗,夫君由我自己挑,大龄也无妨。”目光投到另一边,安明长明,王十娘,谁最有可能成为萧二郎的新娘?

    萧维挑挑眉,垂眸喝茶,掩去眼中异常炽烈的光芒,安静等待。

    “王鹤。”皇帝点名。

    王鹤连忙出列,深深一揖。

    “朕听闻你二弟王羽家的长子王霆,博才多学,风度翩翩,有上都第一美男子之说。他虽未应考,但四处游学教书,声名远播,似乎还尚未婚娶吧?”皇帝早调查清楚。

    墨紫听到第一美男子之名,立刻低声问杨凌“你见过王霆否?是真的美男子么?”

    “见过两面,不熟。”杨凌回应疏远“王氏高门,交往之人都是王公列侯的公子,与我等不同。”

    但听王鹤谦逊答帝“王霆虽然自幼聪明,也确实喜欢游学,教书一说却有失偏颇。他自己还是个学子,怎能教他人子弟?应考是一定的,去年仳′远在云梦书院读书,赶回不及,如今只待两年后中科,为皇上效力。”

    “有真才实学,中科也罢,驸马也罢,都上得了朝堂帮得了朕。朕有意将三公主明秀许配于他,本应跟王羽大人亲口说,但他奉旨巡泰州一带,要有段日子才回来,因此,朕就跟你说了。”

    明秀公主是娴妃娘娘的大女儿,排行第三,长相中规中矩,xìng子不似安明显聪慧,也不似长明刁蛮强横,不太说话不太出挑的人儿。但娴妃的父亲是皇上后来的老师,大学士邹傅。邹家三代书香,代代出才子明吏,同时也深得两代帝王的敬重,属于和王家一样,低调的高门。

    王鹤心里高兴,但面上还是要受宠若惊一番“霆儿尚无功名在身,明秀公主金枝玉叶,唯恐不相匹配。”

    “大丈夫先成家后立业,且朕意已决。待两位大公主办了亲事,就把这两个孩子的事也办了吧。”皇帝说道。

    “谢皇上。”王鹤跪下领旨。

    墨紫心想,还好不是真的亲上加亲,不然安明长明配自家表兄弟,将来王家就有隐患了。毕竟近亲生子就基因遗传来说伤害还是很大的。清朝的皇帝到最后几乎失去了生育能力,某种程度上也是mí信血缘纯正而近亲结合导致的悲剧。

    “墨紫。”

    她在那儿胡思乱想,皇帝已点了她的名“皇上。”婚也指完了,墨紫以为皇上要给她大赏,心态上没有半点警惕,悠哉哉的。

    “你聪慧灵觉,一双手巧夺天工,一张嘴能言善辩,为朕解决了不少烦心事,朕对你着实喜爱非常,甚至将你当成自己女儿。女儿家终究要出嫁为fù,朕虽想继续用你为社稷大业,也只能忍痛割爱。”皇上说到这儿,点到第三个人的名字“萧维,你二人跪下。”

    墨紫看着萧维跪在自己身边,顿感不妙-,皇帝什么意思?

    “萧维是朕信任的爱将,国之重臣,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与你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朕以为你二人郎才女貌,若成姻缘,当属天作之合。今赐你们结亲,年底完婚,从此夫唱fù随,不枉朕的一番心意。”居然,赐婚了。

    萧维磕头谢恩“微臣尊旨。”无人能看到他面上的喜sè。

    倒抽口气的,除了墨紫,还有敬王爷夫fù。而皇后,王鹤面sè微沉,王十娘看似淡然处之。

    墨紫真想直接问凭什么,但出口婉转“皇上许墨紫自择婚配,我以为是允我自找相公的意思。”

    “不错,当初朕让你自择婚配,是怕人轻视你的出身却忽略了你的才华,因此想以此为你将来寻个好人家的子弟。如今却不同,你的能力有目共睹,大家也已经接受了你这第一女官的身份。朕为你选的夫君萧维,那可是各家最盯紧的乘龙快婿,朕为你二人指婚,还不知多少人羡慕,难道不比你自己选还好吗?”皇帝自认满意。

    谁家盯着就谁家去要,她不稀罕。墨紫这么腹诽,语气仍软,面对的可是皇帝,一句不经大脑,小命不保。

    “皇上,墨紫只会干粗活与木头为伍,并不像您说得那么出sè。人常言,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冬瓜西瓜不如老藤的丝瓜。亦曰,什么锅配什么盖,景蓝瓷的杯子上不了和田玉的碟子。萧将军出身地位如此显贵,墨紫一名小小工匠女怎能配得起?皇上请收回成命。”

    皇帝神情不太好看了。

    不少人先暗自看不惯墨紫高攀,这会儿听她让皇帝收回成命,又觉得她假清高故作姿态,面lù嘲冷,等看好戏。

    明月仍亮,却如霜冷的长河,静静流淌在华美的殿中。!。

第423章 皇帝的赏

    殿上很凉,墨紫跪着不动。她说得再委婉,听的人却不笨当然不会高兴。

    皇帝声音不似以往温和,“墨紫,你让朕收回成命?”

    墨紫咬chún,她不拒绝,这场筵席之后,自己就成了待嫁新娘。不考虑自己的感情归向,单敬王府这个婆家就让她完全不想对付,更何况萧维院里已经有了三个收房丫头。

    “皇上——”要命的是,这么多人面前,她抗拒皇帝指婚,就是当众不给皇帝面子。皇帝没面子,后果会很大。

    杨凌突然跪下,“皇上,宋女官不过是谦逊,担心自己的身份与萧将军不能匹配,一时心中疑huò罢了。”

    墨紫觉得自己的衣袖被拉了一下,便看向杨凌。他紧低着脑袋,看不清表情,却极细微摇了摇头。她能懂他此举的意思,于是敛目伏在皇帝眼里就是接受的姿态,这才一改面冷之sè,“这才对嘛。朕可不是乱点鸳鸯谱,等你得了相公疼公婆爱的时候,就知道朕的眼光了。你嫁入敬王府之后,朕再收回你的官职。如此一来,长明应该满意了。”

    长明却气得努嘴,她一点都不满意,不当官却嫁给未来的敬王爷,将来成了王妃,比女官还风光。

    墨紫嘴上不好说,心里却道,公婆爱?她要是真嫁进去,老王妃第一个就会狠狠对付自己。她算什么呢?父母双方的亲戚,秘密认了一方,另一方她不想公布,名义上就是父母不在,无亲无友,还带着一个妹妹的孤苦人。皇帝只管随手指婚,真管她将来过日子不成?

    两桩婚事的指定,结束了中秋皇家家宴。对王家道喜的众人,明显要比对萧家道喜的表情来得真诚·而跟墨紫说恭喜的不超过五人,而且还都有些意味深长。

    “萧维是真高兴。”杨凌和墨紫站在一块儿,往萧家人那边看墨紫冷冷望过,甩袖下台阶·“我瞧不出他高不高兴,但我知道他爹娘很不高兴,嘴笑僵着,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蛊huò了他们的宝贝儿子。杨凌,你暗示我不要抗拒到底,如果没有万全之策·你就代我嫁了吧。”

    杨凌啊呀一声,长袖甩风,“那时我要不出面,你把皇帝顶到没台阶下,就不能全身而退了。怎么,你想被谴为宫奴去做苦力,还是想到天牢里去吃探监饭?别急,还有元大人呢。”

    “可我既然应了·难道皇上还会改主意?金口玉言什么呀!明明许我自己找相公,说指婚就指婚。我算瞧明白了,正反都由他一人说了算。我更不懂的是·为何把我和萧维凑成对,又是从哪儿看出天作之合来了?”气得恨不能踩碎了脚下的石阶。

    “这一点我也不太明白。无论如何,赶紧回去跟大人商量一下,急也于事无补。”杨凌建议。

    “墨紫。”萧维却赶上两人匆匆的脚步。

    墨紫回头,看那人站高几阶之上,披一身银月如雪,真是神俊出尘的男子。但她,不心动。不心略,就不想骗他,所以她面敷冷霜。

    萧维看在眼里·却并不往心里去,他告诉自己只要她成了他的妻,日子还长着,“我,会待你好的。”

    墨紫一笑,秋眸浓墨·“你怎么确定待我好就是我想要的?萧维,扪心自问,我跟你合适吗?”

    “合不合适,要过了日子才知道。”她看不到吗?他的改变。

    “既然你说到过日子,我也实话说了。你对我好,你祖母和你母亲会对我好吗?我曾经是萧三奶奶的丫头,这几乎是敬王府里的人都知道的。你祖母还曾经罚我仗责跪针,便是把我打死都不会眨一眼。如今这样一个卑微的丫头成了她的孙媳fù,你说她会满意吗?还有,对我来说,你已经是已婚男子了。”看萧维张口要辨,她竖起手掌,“我知道你院子里的三个女子只是没有名分的通房丫头,但将来你不会抬她们做妾?我是最烦这些的。你可知我和乌延无法继续下去的理由?就是因为我妒忌。我这人对未来的相公没什么太多要求,除了珍爱我之外,必须专一。没有别的女人,一个都不能有。这话,你最好当真听。我要是真嫁给你,第一要弄走的就是绿碧红罗,还有卫六娘。我听说你待绿碧姑娘是情深义重的,把她卖了,你同意否?”

    萧维一怔,他不知道墨紫有这样的想法,“你是皇上指给我的正妻,绿碧红罗即使为妾,也威胁不到你的地位,我清楚她们绝不会有非份之想。”

    墨紫摇头叹息,“不懂我,怎成夫妻?杨凌,我们走。”

    杨凌对萧维拱拱手,临走扔下几句话萧将军是不是才知墨紫大人善妒?不过,元大人倒是早知道,要不然怎么身边一个女shì都不敢有呢?”元澄不喜女婢伺候,到他嘴里成了怕墨紫。

    萧维看着两人远去,半晌矗立不动。

    “维儿,你跟宋墨紫说什么?虽然皇上刚为你二人指婚,但还是要避嫌的。”敬王爷皱着眉,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

    “王爷,咱们能不能跟辰妃娘娘说说,让她请皇上收回成命。”王妃表达的方式更直接些。

    “别胡闹。皇上虽然宠辰妃,但已经说出来的话怎好反悔。千万不要好事变坏事,连累辰妃失宠,影响大局。不就是个正妻位嘛,宋墨紫身份不高,但她受皇上器重,又会造船,一定会对维儿有帮助。维儿如此优秀,再找机会为他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平妻就是。”敬王爷虽然不满意墨紫,但他不会忤逆皇帝的意思。

    “爹,娘,我喜欢她。等她进门后,希望你们对她好一些。”萧维说罢,往御书房去。

    皇帝正等着他,“白羽,朕为了你,对丫头言而无信了。”

    “多谢皇上成全,萧维铭记在心。”萧维再跪再磕头。

    “起来吧。”皇帝笑遗,“也是朕答应你自择婚配在先,你既然开了口,我总不能不成全。况且,你和丫头确实相配。朕不是指出身,而是本事。你善战,她善船,大求与大周若开战,你二人双剑合璧,朕就多些信心。朕虽说了她嫁人之后就收回官职,不过若有需要,朕还是会重新重用她的。到时,你可别太大男人了。”

    “是,皇上。”萧维答应得干脆,“墨紫本就不是一般女子,臣不会将她关在家中。”

    “墨紫若知道你有这份心,大概.就不会如此排拒了。你下去吧。”皇帝道。

    萧维走后,刘宁小心伺候着上茶,“皇上今日歇何处?”

    “刘宁,你是不是也觉得朕的指婚不妥?朕瞧得出来,墨紫丫头和元澄似乎彼此有意。”皇帝却问。

    刘宁低头垂手,“皇上如此做,自然有您的道理。”

    “其一,萧维来求朕赐婚,元澄没有。其二,墨紫作为女子太特立独行,而元澄又是不屑礼教忠义之人,两人在一起,朕难掌握。这也是朕的sī心啊。”皇帝叹口气,“给我宣仲安晋见。”

    刘宁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听众,秘密到此为止。

    墨紫回到府中湖中亭,立刻告诉元澄她被赐婚的消息,说完气愤不已,“什么金口玉言,当初白纸黑字,到这会儿就全不作数了。”

    “先有大求王千辛万苦想娶你为后,又有大周最有前途的少将军yù娶你为妻,我实在是有眼光,而且运气极佳。”大求王已经留在墨紫的过去,至于萧维,却来得太晚。

    墨紫瞪他,“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得意?”

    两人的感情已经不用言语来肯定,彼此心知心许。

    “不急,要到年底才成婚。尚没影子的事,根本不必放在心上。”元澄一招手,就有小厮们进来摆盘。

    墨紫闻到兔肉香味,垂涎三尺,“要是早知道你给我准备了好菜,我就不在宫里求螃蟹吃了。皇帝的赏,都得脱层皮才能拿,到手已经鲜血淋漓。”

    “你总在不经意间说出警世之言。”元澄帮她斟满杯,“中秋节,不能同你一起赏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你便是吃饱了,也陪我坐会儿吧。”

    “没吃饱。一个月饼和两只螃蟹就能喂饱我的话,未免太好养了。”墨紫一仰头饮尽杯中物,顿然锁眉,“水?”

    “你不是说戒酒吗?”他从善如流了。

    “那日是醉话,酒也不见得要全戒,应应节还是可以的。不然拿什么下菜?”墨紫眨眼,这些年她的酒虽不如元澄喝得厉害,但也不少“只听说拿什么下酒,你却说拿酒下菜。你那日虽醉,可实在句句有理,酒多伤身。你我二人都尽量戒了,也好一起多守些岁月。”元澄却是认真想戒酒。

    “那也不能是没滋味的白水啊。喝酒酿,行不行?”酒酿是饮料。

    “只限过节应景?”他笑问。

    “只限过节应景。”她无奈答应。

    “我差人去买吧,不知这个时辰有没有就是了。”他嘱咐亭外小厮。

    横竖就是不给她酒,太狠了点。墨紫哀叹。

    哀叹,也是安心的哀叹。!。

第424章 各自珍重(第三更)

    中秋过完三日,这天元澄等到了好消息。

    送消息来的,正是已经解职离宫的华衣,“大求哈布泊罗江面突增战船三千艘,封州与玉陵接壤的水寨战力抽调走一半,如大人所料,大求要动了。”

    李砚拍桌,“动得好。如此一来,大周与大求谈和势必艰难,开战就在眼前。”

    张震也说,“大周皇帝本就偏向要战,大求进攻之意明显,两国一旦起纷争,我们的机会也就到了。”

    元澄仔细看过雷门主的信,对李砚张震说道,“你二人尽快带剩下的人离开。”

    李砚点头,“是。”

    “罗衣,外面的守卫如何?”元澄又问。

    “自中秋夜暗中增加百卫之后,一直维持到今日不变。”罗衣和筝衣仍在,“这百卫显然砷着墨紫姑娘而来,只要她出门,就会紧跟。”

    “皇帝怕墨紫姑娘逃婚?”李砚哈哈一笑,“不过百人,还不够让她耍玩的。”

    “李老这是什么话?”墨紫带赞进走入书房,“我哪里敢耍南衙卫?真收到不少大家女眷的帖子,得罪哪家都不好,所以才不得不东奔西跑。”

    “这会儿又要出门?”他被禁在府里,她的应酬却与日俱增。

    “今日是相熟的。无忧这几日要生了,写信跟我说又紧张又怕的,非要这时办个手帕会,想要乐上一日。洛娘出月子之后,我还没见过她,据说宝宝也跟来,正好一举两得。明日一早回来,今晚不必留门。”前两日她还就是耍人,不然才不去参加不认识人的聚会。

    “帮我送孩子一份见面礼。”元澄不多说。

    “我送的就是你送的。”墨紫话说完,发现李砚他们笑看着她,“怎么,我说错了?”

    张震摆手·“没错,墨紫姑娘说得一点不错。”皇帝赐两桩婚在上都传得人尽皆知,但身为待嫁新娘的墨紫,和元澄的关系却反而越发明朗了·令他们这些追随者欣慰。

    “既然今日能见齐,也是个好机会,下回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了。”元澄目光温和。

    墨紫刹那凝看着他,明白他的意思后,眼底浮出淡淡水光,“什么时候?”

    “就在这几日。”他知道她的不舍,“墨紫——”

    “我知道了。”墨紫笑了笑·“我带赞进和落英去,明日尽早回。”

    “好。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但还会有重逢的时候,哪怕会等上几年十几年。”他轻声道。

    “不是你让我等就好。”她只要有他在身边。

    “你我若散,必是生隔死。”他的承诺,往往在不经意间给出,却不会轻忽掉。

    李砚揪胡子干咳,张震笑眯了眼·华衣罗衣东瞧西看。

    墨紫这才不好意思,转身就走。

    无忧已经把无忧阁的生意交给了可靠的人去管,和秀姐搬到一处宅院。因为同白荷合作开铺子·所以住得离江府很近,隔开两条街,平日商量事情也方便。

    墨紫到的时候,人居然都已经到齐了,就差她一个。

    无忧的肚子看着不大,半躺在榻上晒着太阳,但神情不轻松,单手抚肚,眉结不展。

    “无忧姐姐这般躺得舒服,像懒猫似的。”看到裘三娘也在·墨紫不自觉坐到她旁边。

    正在烹茶的白荷和红梅对墨紫笑笑,绿菊还是缺席。

    秀姐指挥丫头上了糕点,打趣墨紫,“到底是和敬王府二公子定了亲的,出来都排场大。”

    无忧先让墨紫逗了,又听秀姐这么说·好奇道,“怎么说?”

    “门房刚跟我说了,门外这会儿有南衙卫百来人守着,气势汹汹,不知道的,还当咱们惹上官府了呢。原来是跟墨紫妹妹来的。”秀姐解释。

    尘娘见过萧维,说道,“墨紫,你真好福气。”

    洛娘还不知道,问过后也给她贺喜。

    “你们当这是她的福气,可我看来,她却避之唯恐不及。”裘三娘虽然是最后加入女强盟的,但如鱼得水,跟谁都熟。

    秀姐开玩笑,“哎哟,我怎么闻着一股酸味儿?难不成主仆变妯娌,三娘你心里不是滋味?”

    无忧是她们这些人中最具有大姐大气质的,“秀姐,这么没意思的话少说。三娘要是贪敬王府的锦衣玉食,何必分府单过?我看她说得不错,墨紫对这桩婚事并不那么愿意。”

    裘三娘不在意,“秀姐说笑而已,我明白的。说实在的,墨紫要是真能和我成妯娌,我比谁都高兴。

    有她跟我一起斗那么大家子了,我还用伤脑筋?”

    她和裘三娘成为妯娌?墨紫直起鸡皮疙瘩,“绕了我,三娘你最知我烦家里斗。上斗婆婆下斗妻妾,不如一辈子不嫁人清静。”

    “瞧,我说什么来着?”裘三娘拿起点心,“她呀,根本就不稀罕我的这位二伯。”

    “墨紫,你对萧二郎仍然无意?”当初无忧就问过墨紫。

    墨紫摇头,“不敢高攀。”

    白荷看一眼墨紫,低头继续煮茶。虽然知道墨紫心有所属,但她连裘三娘都没说。她本身嘴密,成为江夫人之后,又有自己的主见,认为这是墨紫的sī事,不该由她多嘴。

    “可皇上都赐婚了,不嫁也得嫁啊。”初为人母的洛娘圆润美丽,听从墨紫的建议,舍奶妈而自己哺rǔ儿子。

    “还有好几个月呢,我现在不去想它,你们也别提了。”墨紫笑着岔开话题,“无忧姐姐要生了,大家围她转去。”

    都是聪明女子,一点就通透,立刻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起无忧来“傅帮主能赶来吗?”裘三娘的阎题有些扎血,但并无恶意。

    “前些日子收到信,说是在路上。可他来不来,我也不太在意。就怕来了帮不到我,还给我添堵。”无忧和傅天之间有一个强势的正妻在,矛盾就始终解决不了。

    “姐姐莫怕,生孩子虽疼,但为了这个小东西再辛苦都是值得的。”洛娘抱过哇哇大哭的儿子,进屋喂奶去了。

    “瞧瞧她,生过了说轻松。当初不知是谁,临盆时打发了丫头来让我们赶去见她最后一面。”尘娘提起早前发生的事。

    “墨紫,还好你那时没回上都。我们一个个在她chuáng头哭得死去活来,以为她不成了,结果明明就一切顺利,她只不过是累得睡过去了。”白荷边揭发边端来绿茶,唯有无忧喝补汤。

    “对了,洛娘送过来的两个稳婆如何?”裘三娘这一问似乎只出自关心。

    “很不错。又会开膳食单子又会开药单子,准备得妥妥当当。

    xìng子也好,为人和善。不过接生的本事,还得等我生过才知道。”这么些好姐妹在,无忧心情好了很多。

    “要是好,待你用完别回了,送我那儿去。”裘三娘冷不丁来一句。

    要生孩子的,没生孩子的纷纷道,“你有了?”

    “嗯,前些日子没胃口昨日身子烧,以为着了凉,找大夫看,才知是有了。”轻描淡写,神情不动。

    墨紫说了恭喜,又道,“别人怀孕都手足无措,你怎么跟不动明王一样?”平时急火脾气的裘三娘呢?

    “我也不知道。三郎说,可能是因为孩子像他,安静。”裘三娘仍是一派闲淡。

    红梅噗嗤笑出来“三爷要是安静,府里就都是安静人了。”

    两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这么多女人,从早上到下午,说了大半日的话,一点不无聊。

    无忧她们都去午睡的时候只剩裘三娘和墨紫在亭子里各自看书。

    “什么时候走?”裘三娘突然问。

    墨紫放下书,不急着答,“小衣告诉你的?”

    “她如今一心向外,前些日子突然跑来跟我辞行,说这一去恐怕要很久都见不到面了。”裘三娘却端着书,正遮了脸,“她跟你是一个方向走的,所以我猜你也留不久。”

    “嗯。”

    “你要走,我可没嫁妆银子给你。我说过,不会待你同白荷绿菊她们一样。”裘三娘的脾气不但火,还倔。

    “…···我知道。”墨紫笑了,“你如今有了身子,很快就有自己的孩子,脾气要都跟今天似的,倒是省了不少麻烦事,红梅绿菊也能少操点心,婆家就好应付了。”

    “你现在只会说些空话,对我遇到的糟心事一点也不想管了。我爹拗不过我继母,卖了洛州的府邸和一些田地,全家已经在来上都的路上。张氏以为我还顾忌她,颐指气使叫我帮她置产。我敢说,我要是真花银子买了宅子,这钱就算打水漂了。”说到这儿,裘三娘笑,“还跟你说什么,都快是见不着的人了。我呀,终究得习惯没你出主意的日子。”

    墨紫鼻子有点酸,“你也不容易,婆家娘家都不能省心。而我,没责任就做不了好事。”

    “终于说真心话了。”声音还带笑。

    赞进大步过来,凑着墨紫耳边说了句话。

    墨紫起身,“豹帮徐九来给无忧姐姐送个信,我与他相识,去打个招呼。”

    裘三娘说去吧。

    墨紫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把红萸船场送给我。元澄说,你不让他告诉我,可他说都要走了,我应该知道,因此还是说了。”

    “不过你这辈子要是嫁不出去,这船场要还给我的。”嫁妆嫁妆,当然出嫁才给。

    “那你亏了,我一定会嫁得出去。再说,都给出去的东西了,哪有拿回去的道理?”墨紫转身继续走,轻挥手,“谢了。”

    裘三娘放下书,敲着手肘,嘴硬,“狡猾不过你。”

    明艳的面容,两行梨花带雨,chún角双翘,又哭又笑。!。

第425章 棒打鸳鸯

    第二日墨紫回元府,铭年就说家里来了客人,在和敬王府墙之隔的草庐,也就是原来元澄常请客烤兔子的那片野地。

    远远看见那几位客人,她怪铭年,“直说是黄大人在不就得了,卖什么关子。”

    黄大人就是皇帝。

    铭年神情不善,“不止黄大人,还有你的未婚夫婿呢。我本来tǐng尊敬黄大人的,但他随手给你赐了婚——”哼了一声。

    墨紫笑,“那可是皇帝。”

    “皇帝怎么了?皇帝管国家大事黎民生计,又不是月老,还给人乱牵红线。”铭年忠元大人而不忠君,这是受元府小环境影响。

    赞进突然嘘声,“前面已有高手,别再说这些话。”

    铭年撇撇嘴,居然转头就这么走了。

    “不得了。”墨紫对赞进说,“一个个牛脾气上天,唯我独尊。”

    赞进chún动,声音低密,“都是为你和大公子真心着想。铭年聪明,不过sī底下发发牢sāo,在人前是不会这般说的。”

    “我何尝不知?”对皇帝的赐婚,她sī底下绝对没少抱怨。

    刚近前,shì卫将她拦住,“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打扰他和元大人说话。”

    墨絮看着草庐中那两道人影,又见刘宁朝自己匆匆而来,眼眸轻眯。

    “墨紫姑娘,皇上说今日天气好,你和萧将军可以四处走走,再回来共进午膳。萧将军就在那道拱门后面。”这也是旨意。

    墨紫心想,铭年说得不错,这位皇帝可以改行当月老了,连约会都一手包办。

    她答应了。走个路,说个话,还是在元府里头,没必要为了不会吃亏的事去冲撞天子。

    刘宁见她懂事,点头赞许·“墨紫姑娘一向进退得宜,将来福气多着呢。”

    墨紫浅笑,走到拱门之后,面对高大俊逸的男子·笑容却无影无踪,“萧将军想到哪里逛?”

    萧维知她心里不痛快,所以看她冷面冷语,当然忍了,“随你。”

    “要是随我的话,就干脆哪儿不去,在这儿候着吃饭。”墨紫本就不想跟他逛园子。皇帝不赐婚·她也许还能当他是个朋友。现在这种尴尬的关系梗在中间,不知怎么相处。

    “那还是去湖心亭吧。”萧维认识路,抬tuǐ便走,确定墨紫会跟“萧将军果然是大男人,说是随我,结果还不是我得随你?”她承认萧维正在改变,但有些东西根深蒂固,比如对“未婚妻”的支配。“现在在你眼里·我已经不是战友,所以可以无视我的话,对吧?”

    “你多想了·我并无此意。”萧维脚步一顿。

    墨紫勾勾嘴角,“今后,别说什么随我的话,如果明明不是真的要随我。”几个快步,走到他前面去了。

    萧维想去捉她的手,突然一道快影从后插上来,将他的手挡开。他抬眼一看,是赞进。

    “请将军自重。”赞进说罢,转身跟上墨紫。

    萧维深拢眉头,为何她那边的人都对他无好感?

    湖心亭·碧bōdàng漾。

    萧碓暗示有话要单独和墨紫说,让赞进离开,但赞进分毫不动。

    “萧将军要聊天,人多一些热阄。更何况赞进是我兄弟,并非外人,没什么话是我能听他却听不得的。”墨紫自然立场坚定·“萧将军,皇上虽然安排了我二人婚配,该守的礼节还是要的,赞进在场不会让人说闲话。”

    “未婚夫妻说话,兄弟也能听吗?”不想强横,但墨紫的态度逼他不得不这么做,“墨紫,我无半点恶意,你为何不能平心静气?”

    “平心静气?”墨紫呵笑,“我怎么没有?这不是在跟你好好说话嘛?动刀还是动枪了?”噼噼啪啪的问号砸过去。

    “赞进,别站在那儿,坐下喝茶。”拿起杯子一饮,白开水。这人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彻底。不但戒酒,茶都改成限量供应。

    萧维叹口气,“墨紫,我在改,不是吗?你想要的尊重和自在,我会给你的。你不喜欢在王府里住,我们就像老三他们那样分府单过。绿碧红罗的事,也可以再商量。我这人其实不擅长讨女子喜欢,有时脾气直嘴巴笨,说的和心里想的意思容易岔开去。要是让你觉得不痛快,你告诉我,我不对就改。”

    萧维放低了姿态,墨紫就不能冷嘲热讽,“你跟我有很多地方本质的不同,能做朋友,但成不了夫妻。”

    “好比——?”他看不出有何本质不同。

    “我问你,如果婚后我不想造船了,但发生了战争,皇上非要我造战船,你会怎么做?”例子举不胜举。

    “……我会帮你向皇上推托。”犹豫出口。

    “如果推托不了呢?你会否辞官归隐,与我过清闲逍遥日子?”她给他一个不错的选择。

    萧维这次犹豫的时间更久,“就算我想,皇上未必会允。”墨紫笑容加深,“那么皇上说我如果不造船,就要问你全家的罪,然后你祖父祖母,爹娘兄弟都来逼我造船,你又会如何做?”

    萧维半晌无言,“如此的事情绝不会发生,皇上不是昏君。”

    “你见识过我的战船吧?”墨紫挑眉,“不想收归己用?皇帝如果以你全家xìng命要挟,你家每个人都想我造船救他们的命,我就是不愿意,你怎么办?”

    “…···你是我的妻,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你难道眼睁睁看他们因你而死?”萧维知道这不会是墨紫想要的答案,但他说不出花言巧语。

    “因我而死吗?”墨紫坦然望着不过一个假设xìng问题就苦苦挣扎的萧维,“你还不懂?你的这些家累,责任,桎梏,让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喜欢你。和大求王彻底决裂后,我对背负沉重的男子敬而远之。你和他虽然背负的不一样,但都是下定决心就很难改变的人。你改了为人处事的方式,但改不了你天生傲慢的xìng格。这不是你的错,也不能说这样你就不是个好男人·可是真得跟我不合适。我就是不肯为你全家人牺牲自己,我就是不想给大周造船,我这么任xìng不可理喻,你能不能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让所有人的指责而无动于衷?”

    他不能!他会劝她不要坚持,劝她为皇上效力,劝她为家人着想。萧维沉重地闭了闭双眼,艰难吐出四个字,“出嫁从夫。”

    墨紫哈一声,再不说话。

    那边,皇上一边下棋·一边跟元澄说赐婚的事,“朕看来你和墨紫像知交好友多些,萧维又苦苦请我成全,我觉得他的xìng子稳重,和丫头的活泼倒tǐng相配。你如何以为?”

    “若说皇上偏心,皇上会砍我脑袋么?”元澄摆弄一颗白子,迟迟不下。

    “朕偏心也没少偏着你。”亭中只有两人,皇帝不怕真话传出去·“朕确实欣赏墨紫,这丫头比男子都不遑多让。可正是如此,她的xìng子谁能压得下去?你吗?无法无天你都照样宠着她·最后就得个怕老婆的名。萧维家教甚严,萧维一人宠,一家子不宠,她必须收敛。玉不琢不成器。

    还有墨紫真正的身份迟早揭穿,可她若是敬王府的儿媳fù,朕必能保她的命,别人也不敢乱出主意。元氏平反之后,你得尽快重建元家在文官中的地位,选个世家嫡女更能帮你。朕也帮你上了心,王家十姑娘貌美聪慧·与你xìng子相合,等行刺案结了,朕就为你作主。”

    “还好皇上不是要我当驸马。”元澄说得心不在焉,今日不想输棋。

    等良久,不见皇帝落子,抬头看去·皇帝的目光落在他面上,却又似乎望出了神,便唤,“皇上?皇上?”

    “你······长得真像你父亲。”皇上如梦方醒,连忙低头下子,“看到你,就想起我在这里读书的那些日子。”

    “可小时候听人都说我较像母亲。”元澄垂眸,快放一子。

    “是吗?不过也有这样的,小时候像娘亲,大了更像爹。”皇帝看清棋盘,居然要输了,直道要悔刚才那步棋。

    元澄还不肯。

    墨紫踩着饭点来时,两人仍然争持不下。

    刘宁笑呵呵对她说,“姑娘来得正好,劝元大人让一步吧,不然谁都别想吃饭了。”

    墨紫就听到一个说起手无回大丈夫,一个说高手不趁人之危,两人言语凿凿,跟开辩论赛一样。虽然争,但都不面红耳赤,语气皆温和。这么看起来,皇帝似乎真信任元澄。

    “刘公公,不用我劝,过会儿皇上就认输了。一国之君,xiōng怀天下,那是多大的度量,还怕再输一盘棋?有人禁在这么大点地方,每日只能看棋谱和自己下棋,有点怜悯心的都不会去赢他。”墨紫说这话时,声音有些大,故意让两人能听到。

    皇帝就道,“丫头,你都这么说了,朕要再不认输就成没度量没怜悯心的人。罢了罢了,元卿,再让你一回。”去年中秋,也是让墨紫说输的。

    元澄掬礼,“谢皇上雅量。”

    吃饭时,皇帝对墨紫道,“丫头既然已经要许人家,再住在元府就不合适了,今日搬回大司正府吧,免得落人口实。你娘家无人,朕yù封你为郡主,由宫中女官来帮你打点出嫁事宜,你只要记熟有哪些规矩禁忌就行了。”

    开始把墨紫和元澄强分硬拆。

    有读者指出指婚是清朝专用,不应出现在此文中。聆子确实疏忽了,今后会多做功课。

    感谢亲们对掌事的支持和点评,聆子边写边向你们学习。大小bg不少,有些及时改了,有些还没时间改,也谢谢亲们的大方和耐心。

    会一直努力下去的!!。

第426章 破晓之光

    皇帝继续说道,“按理成亲之前,即便定了亲的男女双方都啷-应该见面的,朕还算开明吧?”

    到这个时候,顶嘴都是浪费自己脑力,墨紫微笑点头应是。

    “你这丫头嘴上说是,心里不定怎么说朕的不是。墨紫,朕知你想自己找合心意的,但女子终归要矜持些才好。再说萧维相貌堂堂,对你情深意切,你同他一起过日子,朕保准你不用多久就对他心悦不已了。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寻常女子哪有你这般幸运的,一般成亲之日揭了盖头才知道夫君的模样。朕当年娶皇后,也只见了画像而已。”虽然墨紫认为是乱点鸳鸯谱,但皇帝确实以为自己配得一双好姻缘,而且他也以为墨紫和元澄的感情不过是朦胧未说开的阶段,两人对他赐婚也没有反对jī烈。

    “皇上,墨紫不敢背地说您坏话。”面上服软。

    吃过饭,皇帝回宫前,再次嘱咐今日定要搬离元府,便带着萧维走了。

    墨紫随元澄回书房,绝口不抱怨人和事,“你可真是料事如神,皇帝果然要我搬走。”

    “哪有那么神?不过是从萧维的立场来想而已。我若是他,也不会希望自己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尽管他是写过折子替你辨驳过的。”元澄把名单递给她,“就这些了。”

    墨槊看过收妥,叹道,“这么一来,你身边除了铭年,连做饭的人都没了。”

    “我自己会做饭和简单炒菜,饿不死。”他曾过一段很长的清贫日子。

    墨紫先是一惊,继而想起他遭逢的变故,立刻便懂了,“哪天让我尝尝你的手艺,焖白饭都行。”

    澄浅笑。

    墨紫出府时·共三辆大马车。

    围守领头的见每辆车上都有四五人,有些疑问,“宋女官回司正府,为何带元府的人去?”

    墨紫让落英拿出一摞纸·“我因为少住自己府中,而元大人这儿又少人手,就把司正府的仆从管家带过来了。这些是他们同我签的契书,官府盖了印的。”

    领头的一张张看了,确实都是与司正府签的活契,年限三年五年不等,日期都是大半年前的。又朝站在大门里为人送行的元澄·心想只要这人还在,而且司正府里的仆从他没道理不放,于是点头挥手,卫士们纷纷让出一条路。

    墨紫回望元澄,微微笑着颔首,转身进车里,对赶车的赞进说了声走。

    车行一半时,转进一家新开大酒楼车马道上。

    南衙卫队长带着百人在不远处跟着·看到这四辆车缓缓驶进门里,顿时生疑。他是萧维一起长大的伙伴之一,此次受命“保护”宋女官·是接到萧维特意关照的。

    别人以为能许配给年轻有为的少将军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可萧维却告诉他要千万小心别让人跑了。他虽半信半疑,但和萧维笃深的交情让他因此对宋女官保持警觉。他点了一个小分队的人,往酒楼停车马的后院走去。进去却看到马车都在,宋女官和赶车的小伙子正说话。过了两刻,几个店小二抬了四大个装饭菜的木屉,宋女官的丫头给了银子。

    原来是买吃食。队长看着宋女官上车,定了心,继续不紧不慢跟在车队后面。

    他们离开酒楼不多时,就有一行人从酒楼正大门出来。为首的·却是刚才还在车队中充当管家的李砚张震,并且紧跟着女扮男装的豆绿和桦英,后面韦岸领着的五六人,都是为元澄效命的人。他们其实都不是简单的仆从,而是雷震门教出来的好手,平日在府里打杂做饭。

    豆绿上了马·对李砚他们说道,“姐姐虽然请各位照顾豆绿,但豆绿知道如今事态紧急,并不希望自己拖累大伙儿,该赶路就赶路,该吃干粮就吃干粮,豆绿不是吃不起苦的人。”

    李砚赞她,“妹妹和姐姐一样,都能独当一面。确实此行要赶急路,既然豆绿姑娘这么说,我等可就不特别照顾了,早一日离开大周,就少一分危险,也能让大人和你姐姐安心。”

    豆绿目光坚韧,“我绝不拖累任何人。”

    张震也夸,“好姑娘!”

    众人直奔南门。

    再说四辆车驶进大司正府,立刻由南衙卫将各道门和外院守住,队长还亲眼看着墨紫她们进了内园,再三确认守卫严密,这才放心让人去告知萧维。他哪里知道,一招金蝉脱壳,主角虽然没走,但已无后顾之忧了。

    赞进进屋来,“四围和门都安排了守卫,外院定时有人巡逻。”

    代替豆绿和桦英的阿好阿月看向墨紫,“我们去看看?”

    墨紫点头待二人走了,问赞进,“你可有把握不惊动那些人出去传信说到武功,赞进如今很自信,“有把握。”

    墨紫拍拍赞进的胳膊,全然的信任和交托,“这几日传递消息就靠你了,待会儿我写封信,你帮我交给肥虾他们。”

    赞进嘿应了。

    “我做什么?”落英闲不住。

    “你去杨凌那儿,问他有没有办法买通刑部大牢的看守,让我见元皎娘一面。”墨紫派活给她。

    落英不懂,“见那个女人干什么?灭口?!”

    墨紫讪笑,“想什么呢?我去探监,人死了,罪名就查实到我和元澄头上了。”况且元皎娘虽疯到连儿子都要害,但毕竟是亲妈,这人决不能由她来灭的。

    落英嘻嘻乐,不再多问,办事去了。

    第二日一早,杨凌就捎来消息,说已经打点过了,日落时分可以进去送趟饭。

    墨槊着人买了些好酒好菜,天黑时,悄悄让赞进带出府,来到刑部大牢。

    放他们进去的牢头不是杨凌熟人,完全是靠银子打点。一边领着往下走,一边抱怨送饭这事有多麻烦,万一让上官知道,饭碗眈′丢了云云。大周官场开始腐坏也不是新鲜事,赞进先塞一张百两银票,他哼唧唧说不够兄弟们买酒喝,再收到三百两时,立刻让他完全换了张嘴脸,笑模样低矮背,还说今夜都是他的手下,他们只管说话。

    墨紫一字不语,身形几乎让赞进全挡住,因不想引人注意,还换了男装。

    元皎娘关在最下面一层,又yīn又潮,牢房小得只容走两三步。可能因为她会武功,四面全是拳头粗的铁栅栏。一只破碗丢在栅栏前,污糟糟的颜sè令人想象不出里面盛过什么,仍吸引了两只老鼠吱吱叫,拿恶鬼般的红眼瞪着来人,全然不怕。

    牢头收了那么多银子,再不识趣不象话,守在二道门外,只远观不侧耳。

    “皎姑姑,我带了些吃食,你慢慢用。”墨紫对着火光外的人影说完,蹲身将酒菜送进铁栅栏里。

    灰鼠蹭蹭窜过来,冷不防被两只手勒住,摔到墙上血肉横飞。皎娘目光冰寒,从墨紫的脸上慢慢移到地上的酒菜,盘tuǐ坐下便吃。身在牢中,长发却理得一丝不乱,面容洁亮,白囚衣还很平整。

    她对待儿子虽似疯子,这时看起来却是个高雅端庄的美fù,可以想见年轻时她会有多么动人的容颜。

    墨紫惋惜,“不过错爱了一个男人,就错过了自己的一生,何苦?”

    元皎娘冷冷看她一眼,“说谁错爱?我无怨无悔。今生不能做夫妻,我等来生。

    来生成不了,我等再下辈子。生生世世,我情我愿,与你何干?”

    如此执念!

    墨紫长叹,“同为女人,我没办法指责你爱得刻骨铭心,甚至想要生生世世相随。那确实是你的自由,任何人都无权干涉,包括你自己的骨肉。”

    皎娘陡然抬头,“怪不得能笼络男人心,一张嘴能言会道,连我也差点让你哄了。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疯了,为了一个死人什么都不管不顾,即便是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也用来复仇。但这个孩子不是那人的,也不是我要的,我生了他,就一定要把他当宝吗?他的命是我给的,还给我,不行吗?”

    “你要在心里当宝当草自然随你,但他一旦出生了,脱离了你,你就无权讨要他的命。他是他,你是你,杀人照样要偿命。他如今出来不方便,让我来帮他传几句话。这次的事,他就当还你的生养之恩,无论结局如何,他对你不怨不恨。还有,你当了他一年的姑母,他说还可以多还一次情,问你是否想活命。”

    皎娘举止优雅得撕着鸡肉,吃相很美丽,说话却无情,“你只需转达一句话给他,我和他黄泉路上再相见。”

    “尊重你的选择。”墨紫要走。

    “你说的,亦或是他说的?”皎娘的声音轻飘过来。

    “我说的就是他说的。”到了这个时候,遇到这样的至亲,划清界限不可耻。

    墨紫刚回到府中,落英匆忙迎上来,给她一封信。

    “姑娘,半个时辰前,秀姐请人急送来的。”

    墨紫拆开一看,面lù喜sè,“无忧开始痛了,估mō不是今夜就是明晨。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去趟大牢我心里正七上八下,怕皎娘看出什么来。”

    “我猜着是无忧要生了。”落英也面带笑容。

    现在,就待黎明。!。

第427章 亭下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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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鲤鱼传说

    铭年不敢说话,但自以为是最心慌的,只怕自己成为大人和墨紫的拖累。因为他是唯一在明处近身跟着大人的,也没办法先跟其他人撤走。

    “元澄铭年,你们站起来。”没时间客套,墨紫说得很快,她需要重量往下压,“臭鱼,右螺旋四十五度推进,左螺旋不动。”她手上啪啪打调整杆,脚踩右翼侧桨。

    “让人发现了吗?”臭鱼处变不惊,换了轮踩,“可否尾舵打右三十度?”

    “可以。”墨紫允许,再答前问,“这一带水下无石,而晃动自上而下,自左向右,极有可能是左面巡船竹篙,所以尽快到他们正下方才安全。”

    “你们可以躺下了。”她又对元澄二人说,“沉得太低,螺桨会让水草缠住。”

    臭鱼不是第一次架这艇,一边熟练操作,一边估算,“西北向大轮十圈,是否打直?”

    墨紫同意,“打直,停下,等看动静。

    左螺旋再转,到磁针定在南字,又凭感觉行直了,臭鱼才停止动作。

    琉璃片外仍然昏沉混沌,他不由说道,“这琉璃再透亮些就好了。”

    墨紫何尝没有遗憾。她知道玻璃的原理,却不知道如何提炼以及加工工序,因此不好动这方面的脑筋。琉璃片透明度差,要在强光或距离很近的时候才能派到些用场,但总比完全没透明度好。

    “这里的空气够用多久?”等待时,元澄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嗯——两人二时辰,四人减半。但越到后面,空气越稀薄,人会四肢发软头晕眼花,所以我们必须在半个时辰内让肥虾水蛇找到,否则就可能有危险。”到时候,掌船的力气就没有了。

    听到这儿,铭年低呼·“可是到入河口至少就得大半个时辰。”

    墨紫一笑,“谁说我们这么去河口?这家伙的装备不够,湖水较平伏,我这些粗糙的手工勉强能应付·就这样还得担心遇到水草怎么办,入河便等着撞礁石吧。动力和强力是我目前无法克服的弱点。”

    铭年听得一知半解。

    这时,他们正上方也有人在说话。

    “怎么了?”左巡船上的老大推推发呆的小兵,“跟你说扎不到底,你小子居然不信老大我。”

    “老大,我刚才好像扎到什么东西了。”小兵吸气歪脑,“**的·却动了,不像泥底,也绝不是石头。”

    老大闻言,倒也不忙着嘲笑,抢过竹篙,问清位置探了下去,结果扎来扎去都落空,“哪有东西?你唬弄我啊!”

    小兵忙道不敢·自己又再探,果真什么都没有,就奇了怪·“老大,我敢发誓,绝对扎到,还被顶得手麻了。难道是水鬼?”说完,哆嗦两下。

    老大揪起小兵的脖领子,“你要是扎到水鬼,那就不是**的了,而是又软又凉。说不定是鲤鱼精。听没听过,这湖上鲤鱼精的故事?”

    小兵摇头。

    “鲤鱼精的传说在这一带流传很久了,不过听说去年有人亲眼见到过·水下老大一片黑影子,五六丈那么长。于是有胆子大的渔夫特意来捕,结果连片鱼鳞都没捞上来。”老大故作神秘,“我估mō着,你小子运气好,撞上了。”

    小兵吓得嘴角抽·说话结巴,“老……老大,你······你别吓我。鲤鱼精…···我扎了它一下,它不会要我拿命赔吧?”

    老大正想笑话他,派出去的鸥船回来了,连忙帮正经事要紧,问手下,“查清什么事没有?那么闹腾。”

    从刚才起,南边河口方向就来了七八只船,天才亮却又放鞭炮又放烟火,鼓声咚咚,喧嚣上天了。虽然离他们这儿有两里多,他还是让人去打探了一下。

    手下搬上来几坛子酒,又交上一个大红包,“天船会老大傅天的二夫人刚生了个大胖小子,豹帮徐九就带了八船拜各方龙神,为孩子搏水大福命。”

    老大收了红包,“徐九一向慷慨,等会儿下了船,咱兄弟们好好喝一桌去。”

    小兵撇嘴就说,“不过生了个小子。我娘生我那会儿,我爹光愁没法养活了。”

    老大白他一眼,“你能跟傅天的儿子比吗?他的武功考武状元都小菜一碟,还有他不但是帮主,还是曾经船盟的盟首,如今天船会的会主。就算是小妾生的儿子,江湖人不像当官人家,嫡子庶子没分得那么讲究,傅天宠二房,二房儿子将来继承他的位子都有可能。没看呢,他女婿为小舅子拜各方龙神,那就是征兆。”

    然后面sè一正,喊道,“兄弟们,人家热闹归热闹,咱们把眼睛放亮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小兵回到自己的位置,只见两船的前后左●碧bō轻漾,晨光渐亮,湖面苍绿如翠石,别说人,连只鸟过都得经过几十双眼睛。觉得里面行刺皇帝的主谋插翅难飞,他一脚颠上颠下数等着喝酒去。

    而就在这几十双眼皮的底下,谁也想不到,他们严密守着的人早已经出来了,而且是用不可思议的逃生工具。

    两里地,原本一点都不远,但墨紫他们完全处于密舱之中,加上遇到这个变故,费多了力气,耽搁了时间,令还算新鲜的空气呼吸着开始感觉气闷。不过,让墨紫担心的,并不是空气质量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偏了方向的可能xìng。失之毫厘,谬之千里。指南针给的大方向不错,可这湖不算大。她和臭鱼即便是经验丰富,在这看不清前方的鱼肚子里,也有点盲人mō象得施展不开。

    约mō行出了两里,透过琉璃,已能看出湖水的幽蓝,墨紫却更不安。

    臭鱼的直感也很强,“哥哥们怎么还没到?说好百丈之内来接应。墨哥,还往前吗?”

    他这话刚说完,就好像老天爷要开玩笑似的,豚艇尾部往下沉了沉。虽然来得突然,躺着却一直照吩咐拉着杆子的元澄和铭年没有滑下。

    臭鳋立刻骂咧开来,“奶奶的,又怎么了?”脚用力一踩,脸sè变了,“墨哥,主螺旋蹬不过去。”

    墨紫也惊,惊过之后动脑,稍想就说,“可能让水草拌住了。”担心的事果然发生,“刚才我们躲巡船,调整回来时出现偏差,豚艇离了原来的低草区。”

    “怪不得人还没来,也许正找不着咱们呢。”臭鱼骂归骂,并不紧张,“应该偏得不远,要我全力蹬蹬看吗?”

    “别急,我用两侧排桨先试,你检查一下左右旋。”主尾螺旋如果损毁,本来不强的推进力就更弱,万一水蛇找不到他们——不去想。

    两人各种调试下来,情况比想得严重,尾部三个螺旋只有右边正常,豚艇动弹不得。

    元澄听话多的臭鱼安静了,知道事情不妙。此时即便安慰,恐怕只会有反效果,所以他保持沉默。

    倒是墨紫跟他主动说话,“元澄,我们等上一会儿,水蛇和肥虾如果找不见我们,一定会在附近搜查的,而且船里的空气还够用。不到最后关头,咱们别自投罗网。”他和铭年水xìng不佳,要弃艇的话,就得立刻浮上水面,难保不被官兵看到。

    “在船上你最大,我懂规矩。”元澄语气轻松。

    “我们这么一跑,大周今后也进不来了。”节约用氧,不叹气,“皇帝会不会一生气,联合大求对付金银?”

    “那也是金大少倒霉。”事不关己,慢慢呼吸。

    “都是萧维惹得祸。”才知道是他去跟皇帝求娶她,而且他也可以自择婚姻,皇帝根据先来后到,把她的拒绝给无视了,“我怎么想,好像都没有过让他误会的暧昧举动,也明明白白告诉他我不喜欢他,他为何就非得娶我呢?我以为遇到一个乌延就够呛了。”

    “喜欢上你,不是他的错。通过皇上下旨赐婚,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第一,他怕你不肯。皇上宠你,如你长辈,获你尊重。第二,他怕家里人反对。皇上出面,就不用他伤脑筋劝了。第三,他怕我反先发制人,我不能违背皇命。他不跟你商量,一个人做了整件事,是因为他清楚什么结果在等待他,但万万不想承受那样的结果。他赌了一把,把所有的良心风度押出去,换一个有你为妻的将来,然后感动你呵护你,直到你也对他日久生情。”元澄对萧维的看法总是实事求是,“除此以外,他没有办法吸引你的心。不过,这么一来我倒是捡现成的好处了,冠冕堂皇与你sī奔,别人若说畏罪潜逃,好歹还能拿你当借口顶回去。”

    墨紫笑道,“我们这会儿上下无依无靠,说不准还得被抓回去,那就别指望再逃了,你还能偷着乐。元澄,我甘拜下风。”

    臭鱼插一句,“遇上你们俩,我和铭年兄弟甘拜下风。等就等吧,真能聊。”

    “臭鱼老弟,你将来娶了媳fù,必定比我们能聊。”元澄一语双关。

    “元大人,我打算讨个不爱说话的媳fù。我已经够能说的,再来个能说会道的,日子就不用过了。”臭鱼tǐng认真地表明态度。

    铭年思考半天,决定打破沉默,一转头,却看到琉璃片上贴着一张大脸,惊得倒抽气,才察觉空气很重了,深呼吸好似都无法填满xiōng口。

    原来形势早严峻,那两人的闲聊只是为了安稳别人的心。!。

第429章 鱼腹之鱼

    徐九焦急得望着船下,水蛇和肥虾带着人下水已经是第三殃两次无功而返,让他禁不住怀疑自己弄错了地方,但查几回的地图,和梅山再三确定不错,绝对就是在这片水面之下。要不是自己得在船上坐镇,他都想亲自下去找。

    水面细bō微澜,青天白日下一览无遗,他能看到那边的两艘巡船,自然也可以随时看到水上任何动静。但墨紫让他们到水下接应,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两头离得如此远,她如何能在水里待那么久。

    “梅山,要是这次再找不到,我一定要下水,半个时辰就在眼前了。我就不信,就脚下这么些水,连个人都救不上。”徐九说道。

    梅山点头,“帮主放心,船上交给我便是。”

    徐九脱了大袍,内里穿着湖蓝滑水衣,扎tuǐ扎臂,将那魁梧俊tǐng的身板展lù无遗,谁都要在心中叫声好汉子。没一会儿,他看到水面翻上来几个船帮兄弟仍对他摇头,便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湖sè从上面看着虽深,在水里却不是太糟,徐九碰上要去换气的水蛇和肥虾。

    水蛇指了指左面,对他摇摇头。

    徐九就往右边游去。他能混到今天这个地位,出名的不仅是拳脚功夫,还有惊人的潜水和憋气本事。游出了六十余丈远,一无所获后正要往回游,临时起意改直线为弯线行。这么一改,让他看到了像大鱼一样的怪东西。游近后,发现是木头做的,还有黄亮的琉璃片,就贴上去往里瞅。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模模糊糊的,里面分明有人。当机立断,他立刻快游到水面。八条船打了圈那头的官兵看不到他们下水。

    “找到了。”他对正在歇气的肥虾和水蛇说道,“让水草缠住了,所以不能动,准备家伙吧。”

    肥虾和水蛇尽管还没休息好却动作极快,跳下水,和船帮兄弟从船底捞了粗绳。

    “梅山,等我一上来,马上就离开。”徐九吩咐完,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入水里带着肥虾他们往豚艇游去。

    梅山接不到人的时候紧张,接到人了更紧张,等徐九上来后,一面下令开船,一面问道,“在水下这么久,到底怎么弄的?”

    徐九大手把湿发往后一撸,小麦sè的皮肤在晨光中闪亮“今日我算开了眼,在水里照样呼吸说话。墨哥之能天下有谁能及,而元大人足智多谋气度非凡此二人联手,怎不叫我甘愿为之驱使?”

    梅山听得眼睛发亮,“我真想亲眼看看水底下的情形。帮主,你雄心壮志,若能跟随他们,将来必可建载于史册的功勋伟绩。”

    徐九叹道,“我那心软不够狠的毛病,自己也不是不清楚。上帮主位,灭陈贼,建天船会吞于中,我的每一步都是沾了他们的光,人情债都不够我还,功勋伟绩可不敢想。”

    再说肥虾水蛇上的这条船,虽然外表看上去和陈旧的运货船一样笨拙,却是出自红萸。不必多说出自红萸,就是出自墨紫。除了内里维持她追求的强大防御和突破进攻xìng能,特别针对豚船而设计的底板接驳口开创水下侦查和逃生的新领域。

    肥虾与船工们合力推铁杆将接驳口打开,看到豚艇随水流进入后,又立刻关闭。水大概半人高,因为是隔舱设计,这个舱又建得特别高,不过增加部分吃重而已。

    闽松站在高台上,目瞪口呆看着这样一番景象,喃喃道,“可谓壮观奇妙也。”

    “你说归说,脚下别停!”这声音却是卫庆,他正努力踩板,刚才进来的水由改良后的水车设计,从底舱上方的小窗排出去。

    闽松如梦方醒,连忙蹬了起来,但仍看得目不转睛。

    水蛇从豚船的尾梯爬上顶,推开一层板,敲了敲。

    就听嘎哒嘎哒几声,第二层板往下一陷,臭鱼的脑袋就冒了出来,“好哥哥,上哪儿捉鱼去了,差点没闷死我们。”嗖一下窜出来,又拉起铭年。

    “你们偏了。”不是推卸责任,而是老实,“你的舵感跟不上方向感,要勤练。”

    墨紫说吃重关系要带轻巧的人,所以三兄弟中最矮最小的臭鱼才被选中去救人。要论掌艇的技术,水蛇最出sè。

    臭鱼挠挠头,不顶嘴,乐哈哈,“我不像二哥你,寸大的地方能站三日三夜,我屁股坐不住啊。”

    铭年对刚上来的元澄说,“大人,刚刚生死一线,吓得我手脚无力,怎么到他嘴里成玩儿的了?”

    “本来嘛。墨哥说的,玩着玩着就精了。”臭鱼把手伸给墨紫。

    墨紫一拉就上,接过水蛇送上来的外衣,“可不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时跟玩闹一样把技巧都练得炉火纯青,到关键酵刻心态就好。驾船没别的捷径,熟能生巧。压力越大越不成。”

    语锋一转,“徐九怎么下来了?”

    “大哥和我下了三次水,他担心。”水蛇跳上木台。

    “还算够义气。”墨紫等所有人上去,才最后一个离开豚艇。

    “我去跟他打个招呼。”元澄转身看着她,她脸上真正欢快的神情,让他也愉悦。对她和自己而言,今日方才开始过如鱼得水的日子。

    “去吧,别跟他瞎聊,一夜没睡,补个觉也好。再说,还不能完全放心呢。”她担负着一船人的xìng命,所以会很忙。

    元澄笑着点点头,带铭年走了。

    “看不出来你还有管家婆的细心,平时大大咧咧的。”在船场里,哪个男人都没她厉害。

    墨紫磨着牙,转头瞪去,“闽松,别废话,尾螺旋让水草缠住,你给我赶紧检修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下水。”

    闽松见她转头就凶,走过来低声说,“我好歹是你堂哥,不求你待元大人那么温柔体贴,至少也像别家的妹子一样,对兄长撒个jiāo什么的。”

    墨紫拍他的肩,使劲用力,“新婚就让你离开jiāo妻不是我的错,你有怨气跟老爷子说。”闽松五月成的亲,似乎是掀开盖头时的一见钟情,夫妻感情甜如mì。

    闽松龇牙叹气,“怪不得闽榛他们说明明两个妹子却好像只认了豆绿,爷爷说要你跟家里人撒jiāo,犹如天上摘星那么难,我看有得磨。对了,看看那儿是谁。”他手往卫庆那儿一指,“我可是听你话的人,比他好得多。”说完,叫上丁修他们检查去了。

    墨紫走到卫庆那边,帮他踩水。

    她一句话还没说,卫庆先告状,“墨哥把信任的人都带走了,倒留我一个,我不愿意。”

    “谁说我把信任的人都带走了?”墨紫又好气又好笑,“只带走自己教出来的船匠,让最信任的人接管红萸,这才是我的本意,你别随意歪曲事实。”

    “你,闽松,丁修那些师傅都不在红萸,我接一个空架子做什么?”卫庆不被她的好话míhuò。

    “空架子?”墨紫哈一笑,“没有我们,红萸留下的船匠有二十六名,船工一百四十八人,你跟我这么久,不会造船,却也熟通,继续接大单根本不成问题。我说了,接管之后每年纯利都归你,我要是再也回不来,定会想办法把船场转到你名下。卫庆,你不是下过决心要比你爹更有钱?这是最好的机会。”

    “我不接。”任墨紫巧舌如簧,卫庆铁心要跟她走。

    “你都上了船,我还能怎样?”所以刚才她不说话,“如今红萸谁管?”

    “我拜托闽榆老爷子了,他说会找人看着。”卫庆不知道墨紫和闽家的关系,但他识人知面。

    “也好,不过在船上发挥不了你的长才,只能委屈你暂时当苦力。”墨紫心想,这就是亲戚多的好处。红萸在闽氏手上,无论能不能保得住,至少会把损害减

    “不委屈,墨哥不怪我就行。”卫庆踩得起劲。

    “墨哥,徐九着人来请。”水蛇闪身,后面lù出一张笑颜。

    墨紫握住她的手,“什么时候你变成徐九的手下了,落英?”

    落英一掌挥向水蛇,“问他。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徐九派来的。”

    水蛇脚下一晃,落英的掌风落空,“你从徐九的船上来,又说徐九请墨哥去,不就是徐九着人来请?”

    落英眯起眼,“从前跟你说话十句答我一句,今日话这么多,难道是愿意喜欢我了?”

    墨紫正上楼梯,听到这话,差点踩空,回头瞪着这两人。

    水蛇黑黑的脸上破天荒显出不自在,“我………………没………………”

    落英突然跳上栏杆,与水蛇的视线齐平,“你要是违心说不喜欢我,那我就收回喜欢你的话,可别后悔。你这块轮盘疙瘩,错过本姑娘,一定找不到更好的。”

    “喜欢的。”水蛇急了,但说完发现自己太大声,连忙施展轻功,上去了。

    落英笑得像朵花,把人逼急了,她却不急,慢慢走到墨紫身边,“姑娘得帮我张罗婚事了。

    墨紫眨眨眼——

    “你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这话虽然是她的心声,却出自臭鱼之口。

    刚才一切的艰难险阻,都比不上这会儿的震撼,墨紫觉得自己一定要八卦到底。!。

第430章 道义中间

    落英回头一斜眼,“什么叫勾搭?小弟,我可快成你二嫂说话别没大没小。”

    臭鱼多会说,“长幼有序,大哥还没成亲,轮不上二哥。姐姐耐着xìng子先等,临了杀出个程咬金,我二嫂就不是你了。”

    落英很自信,“还是那句话,你二哥木头疙瘩,不讨姑娘家喜欢,有程咬金也必定比不上我。”

    “你不是姑娘家?”墨紫含笑,心里为两人高兴,“听起来,你先喜欢的水蛇啊。”

    落英大大方方,“那也是因为他先对我好。一副冷面不笑的模样,话不多,但那么踏实,待人好还够义气。刚开始我嫌他黑,后来就爱看他驾船的样子,大事果断又小事心细,像个能当我相公的男人。”

    “冲你这几句话,二嫂!”臭鱼抱拳,“今后,我二哥就拜托你了。他是冷面孔热心肠,从不欺负女人孩子的好男人,你功夫那么好,打架时记得手下留情。”

    落英笑得双眼眯起,“放心,要打也在船上打,他占有利地形,我功夫上略胜一筹,公平起见。”

    “还没成亲就说打架。”墨紫摇头,“臭鱼,我瞧你心里冒酸泡了吧?”

    “没错。三兄弟当中,最英俊的就是我,最会说话的也是我,我二哥还不如大哥一脸的福相呢,怎么他倒成了最先娶媳fù的那个?”臭鱼说到这儿,就看到墨紫落英笑弯了腰,立刻瞪眼,“你们俩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墨紫推开门板,不能刺jī她的得力大副,“你也不用急,缘分这种事说来就来的,你还有希望能赶在你家老大前面。”

    “墨哥这么说,那我的事就包你身上了。我老大不小,急娶媳鱼嘻嘻哈哈…半真半假。

    身为船大,还得负责船员的终身大事,墨紫几乎忘了他们所处的境地,满心想笑。有船有这些人…她便可四海为家。

    为了掩人耳目,用高栏低舱,墨紫通过方孔,看到船已经入了上都内河。清早,河道畅通无阻,徐九的主船与她的船并齐亦两边宽敞。她略沉思,转身走进舱中。

    徐九见了墨紫…立刻起身拱手,“墨哥,今日徐九提心吊胆了一回,又长了大见识啊。”

    “好说。”墨紫拱手回应,“多谢九爷出手相帮,否则计划也不成。”

    “墨哥哪里话,你和元大人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必言谢。”徐九待墨紫坐下才回自己座位…“知道墨哥船上最忙,不过还是要请你帮我劝劝大人。”

    “怎么了?”墨紫看向元澄。

    元澄笑道,“九爷大我一岁…直呼元某之名即可,带罪逃脱之人不敢为官。”

    “我虽大一岁,却对大人极为敬重,不可随意,称先生如何?”和一下子就能称兄道弟的墨紫不同,也许是元澄年少便入官场,他这个江湖草莽始终仰望他。

    元澄不置可否。

    “先生说就此别过,可你们还没离开上都,我不放心。就算跑出去了,朝廷一定会追着你们…有我和豹帮弟兄们,杀都能杀开一条血路。豹帮势力今时不同往日,余中的地盘尽数归我,从这里往华州一带各条水路皆有我帮众船只。你们与徐九真心结交,助我良多,请让我亲自送你们到安全的地方。”徐九是条血xìng汉子。

    作为一个大丈夫…他很有野心,为了巩固帮主位和扩张势力,与傅天迅速结亲;但作为一个朋友,又很讲义气,墨紫元澄两人出逃,将会令天子震怒,他却毫不犹豫请求帮到底。

    “九爷其实请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如果照计划,徐九的船在掩护他们入河后就该分道扬镳。可刚才看齐头并进,她便明白“你认为呢?”元澄尊重墨紫的意思。

    “九爷义气,墨紫感jī,却也只能心领。”她坚持原计划,“其一,元府守卫最迟今夜就会发现元澄不见,到时只要稍作调查,就可能怀疑到九爷身上,当然要他们找不到证据,你绝不能离开上都。其二,就算九爷不怕官府,九爷难道以为自己还是一个人吗?你如今有大小两位夫人,而且还要当爹了,不为大人想也该为孩子想。而且,我们面前不是绝路。山高水长,一定会再相逢。其三,官府一旦追查,跟着船帮走反而醒目。”

    元澄微微颔首,“九爷,来日方长,将来我少不得要请你为我们的兄弟情谊来伸援手,今日也并非客套。”

    徐九看看墨紫,又看看元澄,心知听他们的不错,却还是一声长叹,“这第一第三条,墨哥说得有理,不过第二点我不同意。徐九虽然成家立室,断然不会因此抛弃兄弟。说起来初傅氏也没对你们做什么好事,连我都让她算计进去,实在是我当丈夫的疏忽。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几日前我岳母突然来了,以正妻无出妾不能先,非要打掉十一腹中胎儿,并让岳丈出面压我,我知道定是我那聪明贤惠妻搬来的救兵。十一一气之下,跑总堂把这件事宣扬出去,有些弟兄就站到她那边,她干脆住在帮里说是安胎。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却是两头闹僵,烦不胜烦。”

    墨紫心想,这么热闹的局面早在她的意料之中了。

    元澄开口,“尊夫人和如夫人都是女中豪杰,xìng子争强好胜,不过她们如今待九爷之心却真,只要九爷用对方法让二人同心协力,九爷便如虎添翼了。”他见过傅氏两面,觉得她很在乎徐九。至于香十一,都肯跟徐九生儿育女,应该也有了感情。

    “想要她们姐妹融洽,难于登天。”徐九的视线飞快掠过墨紫,不敢让半点懊恼lù在面上。

    “也未必要让她们融洽,反其道行之,也可。”元澄这话奥妙。

    墨紫眸儿一转,“傅氏被她母亲教成了内宅主母,但我看香十一的xìng子在家里是耐不住的,况且她那身好本事,你让她弃了反而去相夫教子,岂不是浪费?两人既然都想当大,那就各在不同的地方当大,王不见王,你再公允一些,相互制衡,便齐帮你里里外外。”

    徐九顿悟,直说妙-哉。

    元澄端茶送客,“九爷可又欠了我俩一回。人情债最难还,你得有准备。”

    徐九回到自己船上,目送他们的船弯入雅江,半晌才吩咐回码头。

    冷六也带船祭龙神刚回,问他,“你不是说会多送一程,怎么还是回来了?”

    徐九吩咐帮众牵马,要去无忧府里报个平安,边说,“硬是不让跟,怕给我们招麻烦。

    冷六也上了马,随同一起去,“你也别急,他们要做大事,少不得将来有让我们出力的时候。让各地分靠暗中护着,打听清楚他们会在哪儿落脚,能随时互通消息就行。”

    徐九点点头,喝一声,马儿飞驰了出去。

    萧三府中。

    绿菊正瞅着天边云发呆,突然听到裘三娘说要起了,忙打起精神,带着小丫头进去伺候,“奶奶今日怎么不多睡些时候?”

    裘三娘自打有了身孕,常常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不知为何睡不着了。”裘三娘说完,对绿菊瞪瞪眼,“不是说了不用你来伺候,你早已不是我的丫头,不想去鹿角巷当姑娘让人服shì,那就在这儿当我妹妹让人喊二小姐。”

    绿菊苦笑,“奶奶,绿菊天生丫头命,让人伺候却浑身不舒坦,您就让我跟一辈子吧。”心中那道tǐng拔的身影已经淡了,但受到的伤害却仍在流血。她认命,不行吗?

    裘三娘漱口洗脸,吩咐丫头们退下,说道,“前日见着墨紫时,她说其他人都还好,唯有你,她放不下心。她说,姻缘真是天注定。你以为遇到了,到头来却嫁不得他。不是你命不好,而是那人不是你的良人。你若放弃了不找了,今后就会错过真正的有缘人。她让我跟你说,一时难过就罢了,一蹶不振她会骂你的。双十不到,人活百岁的话,还有八十多年,会遇到多少人,又会碰到多少事,怎能停在这里?”

    绿菊又哭又笑,“能有几个人活百岁啊?而且,好好的,墨紫说什么放不下心,好像见不着了一样。她自己有那么多事,还想着我,真是平白惹我哭。”

    红梅跑进来,“奶奶,无忧府里差人送来的报喜信,说是生了个大胖小子。”

    裘三娘喜逐颜开,打开信,读着读着,却锁了眉心。

    绿菊都看出来了,便问,“生了儿子这么好的事,奶奶为何皱眉?”

    裘三娘推开窗,确定外面无人,才对两人说,“墨紫走了。”

    红梅一惊,“奶奶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离开对她是好的,她从来就喜欢往外跑,比我还待不住。可知道归知道,真走了,又觉得她无情。嫁给萧维有何不好,我俩当妯娌,姐妹们都住附近,常常走动该多好玩。”裘三娘咬chún,再开口已是下定决心,“绿菊,你明日就出府住,鹿角巷也好,望秋楼也好,随你挑。”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要走早走,谁也别耽误。!。

第431章 两面输家

    当皇帝的,一般没什么机会早睡。勤勉的,处理国事;有空的,后宫很忙。大周皇帝算是勤勉的,但这夜却在辰妃萧明柔处。

    从楚辞说到乐府,皇帝颇为尽兴,“爱妃不愧是才女,后宫之中也唯有你能和朕谈这些了。”

    辰妃玉手递参汤,“臣妾不过学得一些皮毛,才女之称委实不敢当,且臣妾听说皇后娘娘诗词歌赋无所不通,皇上这是故意哄臣妾高兴呢。”

    皇帝片刻怔忡,“是啊,朕还是太子,皇后还是太子妃时,常吟诗作对。她不但会画画,甚至弹得一手好琴,当年是名震上都的第一才女。只是她成了皇后之后,掌管后宫,又要教养太子公主,再没拨动过琴弦。便是作诗,也是应景应节之作。就好像朕一样,年轻时喜欢的那些东西不知怎么就没时间去碰了。”

    “皇上和皇后一个日理万机,个母仪天下,也是怪不得的。”辰妃微微一笑,“不像臣妾平日无事只得把看书写字当消遣。”

    “看书写字当消遣好啊,比扑蝶摘花强。”皇帝也笑。

    辰妃却道,“臣妾最羡慕的是宋女官,那一身的本事在男子中亦不逊sè,每每看她自信的神sè,总令臣妾禁不住想原来女子当如是。”

    皇帝略沉吟,“女子如墨紫,一个还好,一双就让男人怕了。她有国士之才,可毕竟是女儿身。就算朕欣赏她,然而则天帝,太平公主,韦后,都是女子过于能干而乱国的前鉴。朕觉着她做你嫂子就很好,既能当好贤妻良母,才能又为朕所用。”

    辰妃回道,“皇上为臣妾二哥费心了。”

    “萧白羽朕不担心,他自己求的婚事·应该知道珍惜。只是墨紫这丫头,想起她当日不甘愿的模样,就怕以她的本事还有花样要翻。她和元澄都让人捉mō不透,不经意就有惊人之举。”皇帝隐有不安。

    “皇上·老奴有急事禀奏。”刘宁突然朗声,略惶恐。

    皇帝皱眉,让他进来,“何事?”

    辰妃听出皇帝语气中的一丝紧张,不由也紧张起来。

    “武都尉在子阳门外跪见,说……说……”刘宁偷眼看皇帝,心中捏把冷汗。

    “刘宁·你什么时候说话变得吞吞吐吐?武都尉说什么?”围守元府的千牛卫由仲安负责调度,突然要求见他,定与元澄有关。

    “元大人不见了。”刘宁说完,禁不住垂头躬身。

    “什么?!”皇帝震惊,立刻站起身来,“你再说一遍。”

    “元大人不见了。”刘宁额头冒了冷汗。

    皇帝抬脚就走,完全忽略了一边的辰妃,“武都尉·即刻宣他御书房来见朕。”

    刘宁说是,招了小太监去给仲安传话,自己连忙跟在皇帝身后·一步不敢慢。

    一行人才到御书房,仲安已在门外,进去就跪,“皇上,微臣失职,请降罪。”

    “到底怎么回事?降罪也得知道前因后果。快说!”皇帝急问。

    “今日元大人不曾出过书房,只有他的近身小厮出入过几次送饭递茶,但入夜之后两人便都在书房里,没有人再出来。亥时,房里的灯就熄了·但小厮却始终未出。

    卫士们察觉有异,就报给微臣知道。微臣也觉不对,便到书房外喊元大人,结果无人应,推门后才发现房中空无一人,遂率人将元府各处搜了两遍·却找不到元大人的踪迹。而且,不止是元大人,他府里的人都不见了。”仲安双手伏着,前额贴地,这罪大了。

    “灯是亥时熄的,应该还不久,你立刻带人去追。”皇帝以为元澄还没走远。

    “微臣已经调动都护军,并下令封锁城门,只不过——”yù言又“只不过——他恐怕已经出了上都。”皇帝想起元澄的聪明来,“他府里空了,可见蓄谋出逃已久。”

    “是微臣疏忽。”伸安万万没想到元澄会跑。

    “你虽疏忽了,却也是朕的大意。”旨意不紧,想着元澄是冤枉的,并不限元府里他人的自由,“他府里仆从本来就少,平日无事,逛一圈都不见人迹。他今日一早进书房,只有一名小厮进出,可能那时候就想办法混出去了。”

    “微臣不敢为自己开脱,但实在不明,千牛卫乃天子近卫,个个身手不凡,府中布高手暗桩,府外围得水泄不通,元府之中没有暗道,元大人究竟如何离开的?而且,为何要离开?他这么一走,不就承认自己与行刺案有关,所以畏罪潜逃吗?”仲安扼腕叹息,“皇上相信他的清白,他却不能把握这份信任。”

    “他若是畏罪潜逃,何必等了这么久?”皇帝对畏罪潜逃的说法表示无谓,同时突然想到件事,“墨紫呢?”

    仲安愕然,“不是在大司正府吗?”

    皇帝眯起眼,“你现在就去大司正府一趟,带墨紫来见朕。她是保人,如今人跑了,朕想听她怎么说。”

    仲安领命出宫,并派人去告知死党萧维。

    萧维本已睡下了,听到元澄逃离的消息大吃一惊,和皇帝一样,即刻想到的是墨紫,匆忙间更衣时扯坏了袖子,便沉黑了面。

    绿碧顺着动静进来看,好言遣开吓坏的丫头们,再拿件袍子给萧维重新换上,“二爷什么事?少见你这般焦心焦虑。”

    萧维想了想,只说无事,又避开绿碧的手,自己扣袍锁腰带,大步走了。

    红罗只来得及给萧维的背影福身抬头哪里还有人影,皱眉对从门里送出来的绿碧道,“这深更半夜急急忙忙的样子,看着让人心里不踏实。近来二爷怎么了,好似心神不宁。”

    “二爷是去大司正府。”在这院里的事,绿碧都清楚。

    “大司正?”红罗捂住诧异,压低了声说,“是那个宋女官住的地方。”

    绿碧不作声。

    红罗咬着chún,“虽然皇上赐了婚,毕竟要到年底才拜堂,二爷跑去见面不合规矩的。”

    “合不合规矩不是我们能说的,况且她是大周第一女官,宅子里咱们女子要守的规矩不能套用在她身上。”说这话的,却是卫六。

    “第一女官又如何?等她嫁给二爷,还不是要在王府里住,守王府里的规矩?”红罗对墨紫并无成见,只是说事实。

    “好了,别说了,都睡去吧。”绿碧转身进了萧维的屋。

    红罗回自己屋里。

    卫六则对着绿碧映在窗上的影子冷冷一笑,“待着吧,在那屋里充当女主人的日子没几天了。等她进了门,看你是不是还能装大方!”

    再说萧维,一骑快马就到大司正府外。

    南衙卫队长连忙迎出,还以为是萧维想见佳人,笑侃,“多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萧少将军这回动了真了,深夜来督我们有没有看牢你的新娘子?”

    话音刚落,又来一队疾奔而来的人,由仲安领着。

    仲安翻身下马,对萧维说,“这么快到?”

    卫队长也与仲安相熟,“你们怎么了,一个接一个的?”

    “元澄跑了。”萧维说。

    卫队长张大眼,“怎么可能?千牛卫明桩暗桩盯着,他从哪里跑的?”

    萧维指指仲安,“你问他。”

    仲安苦笑,“对方是元澄,什么可能都会发生。至于从哪里跑的,我也想知道,因为守外面的人告诉我今日绝对没人出去过。”

    “湖呢?”萧维由水再想到墨紫。

    “有两艘巡船十二时辰盯着,都说水面平静,没一点可疑,除非元澄能一口气潜过去。当然那就不是人,而是神仙了。”仲安全问过。

    “人跑了,你俩来我这儿做什么?”卫队长奇怪。

    “莓紫在府里么?”萧维问。

    “在啊,昨晚上还亲自给我们送了酒菜。”难得碰上大方人。

    萧维和仲安齐声道,“今日呢?”

    卫队长见他们神情认真非凡,也不嘻嘻哈哈了,“今日虽然不曾见到人,但我能保证里面也不曾有人出来过。入夜后,我上过内墙,灯火通明,有女子嬉笑之声。”他的任务是禁宋女官出城,不把人往死里盯。

    萧维听到他第一句话时,就心里一沉,立刻箭步冲了进去,抬脚踹开内园的拱门。

    仲安紧随其后。两人只见园子里已经没有灯火,四处漆黑,夜魅随溢,看不出半点人气。

    萧维打向身旁老树,震落一地落叶,呼吸急促。

    “白羽,冷静点。”元澄和墨紫同时不见,显然是一起走的,这难道是sī奔?仲安让萧维冷静,自己却也心慌——皇上那儿怎么交待啊?

    无光的暗眸与覆在脸上的yīn影交织成晦暗,萧维站在那儿,看卫队长喊了手下兵士点火把四处搜寻,又看仲安进出空手一无所获,他一动也不动。

    她和那人走了。

    她说他不懂她,但她又懂了他吗?他要多无奈多缺乏自信,才会厚颜请皇上赐婚。他以前从不知道自己会如此渴望与一个女子共度一生,除了她,眼里再看不进别人。她说他不懂她,但他正在去懂她,哪怕近一寸一厘,都让他欣喜若狂。他知道他晚了,但她还没成亲,他就想要争取一次,哪怕是卑鄙的。

    然而,赌上一切,到头来仍是输家。!。

第432章 小道消息

    “墨紫也不见了。”皇帝语气并不惊讶,事实上他让仲安去.大司正府,就已经猜到会有这个结果。元澄不是畏罪而走,却是因为他给墨紫和萧维赐了婚,两人才决心离开的。所以,墨紫那么强的xìng子也不过嘴上拒了一次,元澄话语间对此事比他预想的冷淡。都在对他阳奉yīn违,他还以为是他们对帝王的尊重妥协。

    “皇上,请下旨给微臣,微臣去追。

    他们即便出了城,也不会走远,且宋女官擅船,必走水路,只要快马飞传,将通往玉陵的各港和水道严查,一定能把人找回来。”仲安察言观sè,发现皇帝虽然震惊,但没有怒,这一点耐人寻味。按理,两人在天子脚下堂而皇之跑了,这是对皇帝的挑衅,应该龙颜大怒才皇帝看向站立一旁的萧维,“白羽,你——想追么?”

    仲安一听,什么意思,难道皇上不想把人抓回来?

    萧维沉默着。事情发生到现在他的情绪由惊到气再到痛,唯独也没有怒。他凭什么愤怒?她不愿嫁他,是明明白白告诉他的。她心里有元澄,是从来不在他面前遮掩的。是他自己一厢情愿,抱着侥幸,想善多数夫妻都是日久生情,也许求得她嫁给他,她就能慢慢喜欢上自己。他告诉自己无论多久他都会等,等她心悦于他的一日。

    “萧维。”皇帝打断他的思路,“你若想追回自己的未婚妻,朕不会阻拦。”

    “…···”他袖下的双手捏紧,十指陷进肉里,刹那心中清明。这就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吗?他要是不能与她飞得一样高,是否也不该硬拉她栖息在自己这根枝头?“皇上,倘若墨紫真不愿嫁臣,臣不再勉强。”

    仲安松口气,这事如果自己想不通·别人是很难说什么的。

    “既然如此,赐婚之事就当不曾有过。”皇帝这么快刀斩乱麻,因为墨紫和元澄一起跑的,那就是sī奔·如果还坚持原旨不改,敬王府和萧维就会成为他人的笑柄。“不过,婚事可作罢,逃逸之事不可轻饶。萧维,仲安,朕命你们将二人拿回。朕要亲口问问,对他们这般看重·究竟为何做出如此违背朕信任的事来。”

    萧维和伸安领旨退下。

    他们走后,皇帝拿起桌上的一本奏折,打开再看了一遍,然后递给刘宁,“烧了。”

    刘宁双手接过,放在铜盆里,点上火。

    皇帝眼底跳跃着火焰,目光却有些恍然·“朕如今也只能信他了。”

    刘宁始终躬着身弯着腰。

    第二日,正当朝廷上因元澄墨紫逃离的事而炸锅时,又有不利的消息传来。每月例行抽检宝库的鉴师发现·从礼王府抄出来的水净珠让人以真换假,而库中存取记录显现,元澄在审理礼王一案时曾作为证物提出去过,还回那日经手的库管因丁忧之故解职还乡。立刻,元澄不但成了逃犯,还被冠上了盗宝的罪名。

    过了几日,上都市井间流传出一些小道消息,说南德前宰相,今大周元姓逃官收集了六颗水净珠,只要加上佛珍斋的四颗·其中的秘密就会现世。关于秘密,有人说是财宝,有人说是武器,也有人说是能统一天下的神书,猜测芸芸。很快这些消息愈传愈广,就算闽氏当家老爷子出面澄清·说水净珠只是先祖技艺登峰造极的纪念,并无秘密,却仍一发不可收拾。闽家是大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几路人马冲着六颗水净珠,又能捉拿朝廷要犯论功行赏,比官兵还积极得寻找元澄墨紫的下落。甚至有高明的,不知从哪里知道萧少将军在追查此线,便暗中跟着他那队人,想捡现成便宜。

    华州云英会集,差点没把地皮都翻过来找人的时候,五百里之外,洛州城外河面上有一队货船正悠悠而行。

    “今朝里的酒,买今朝的醉。明天的日头高,照吼天高的耳边听着号子,墨紫头上盖一顶大草帽,坐靠着桅杆晒太阳。浪打浪,浪打船,感觉身子轻晃,又暖通通的,舒服得犯困。

    “墨哥,入兰花港了。”在望通里的船工喊道。

    墨紫顿时睁眼,单手撑甲板起身,快步蹬上船头尖,举目一看,洛州最大的港口果然就在面前,而洛城的繁华丝毫未减。

    “收大旗帆,半降左右小旗帆。”墨紫又马上转身到主控室。她在船上走路比平地还快,借船身晃动力,左拽绳,右撑杆,好像跳舞似的。那漂亮身段,是船上一道亮景。

    打开传声筒盖,她往下说指令,“臭鱼,减速至停,双翼转舵收起,尾舵单打左,慢转四十五度入港。”因为水蛇说臭鱼要多练掌舵,所以这些日子都是臭鱼在下层待着。

    臭鱼抱怨屁股长茧时,就会顺带说他二哥的坏话,好比有老婆没兄弟,木头蛇也会缠掉下来的花瓣。有时让水蛇或落英听到,那船上就热阄了,臭鱼呱呱乱叫,见人就说他没爹没娘,二哥二嫂如虎狼,逗翻一船人。

    水蛇和落英成亲了。两人都是江湖儿女,不讲俗礼,而且亲朋好友多在这条船上,由墨紫主婚,元澄代表雷震门家长,铭年唱礼,摆几桌酒,大伙儿喝个酩酊大醉,自此就是羡煞人的一对恩爱夫妻。虽然,水蛇多数时候还是那张木头脸,但只要落英出现的地方,木头也有情,就好像深山老林中沉睡着的好木,遇到阳光才给人看木纹的温柔。

    交待过臭鱼,墨紫提了竹篙上尾舷。

    老关朝右面努努嘴,“这小两口一动一静,真是相配。”

    墨紫一瞧,水蛇正教落英撑船,落英说了什么,他就呵呵笑。

    她啧啧称奇,“要是早些日子,打死我都不相信水蛇还会笑。”

    “这好男人啊,成亲前未必看得出来,成了亲就显出来了。”关老过来人,又关心墨紫,“就我看,对墨哥的脾xìng,元先生也是个极好的。”

    墨絮如今坦dàng磊落喜欢着那个男人,所以不脸红,“关老,这好不好,您不是说要成了亲才知道?”

    “那就早日嫁给我,你不就知道了?”元澄绕出来,“要不好事成双,今夜再办一次喜事?”

    “万一嫁了却发现你不是好男人,我岂不是吃大亏?还是慢慢观察再说。”墨紫笑得美“慢慢来?半载还是一年?”这叫打蛇尾上。

    墨紫故作苦苦思索状,“十年八载吧。”

    老关吓一跳,摆手说,“万万不可。”

    墨紫挑眉看元澄,“你怎么说?”

    元澄叹口气,说两字,“我等。”这是他当初假充君子风度惹出来的,自然要由自己承担后果。

    墨紫哈哈一笑,对老关说,“瞧,还有一种好男人,是会等女人的男人。”

    元澄笑望着她,稀奇古怪,她什么都敢说。

    但墨紫再开口就正经了,“今日入港,明天夜里出发可好?”

    “歇两日吧。”元澄逃跑都不慌张,“我看你这些天紧赶慢赶的,船不累,人也累。”

    “万一被人追上来——”尽管她的船已经行得很快了,可是两日的话,她有危机感。

    “不会的。”元澄的自信不知从何而来,总看着很满。

    墨紫看一眼身后两条大船,她的全部底气,“好吧,大不了打出去就是。”

    船入港,就有人喊,“可是雅江货运的船?”

    早就在另一艘大船上等着的卫庆lù出笑模样,下舢板说话,“止是,大人是盐司来的?”

    “没错,这是官文,看清楚了。”官员递上提盐文书。

    卫庆小心接过,仔细看好,便点点头,“大人,一共六千石,也请您等会儿点好了对帐,盖了回执,我们也好跟东家交待。”

    官员一招手,就有工人推了独轮车上去搬货。

    这时,元澄一身翩翩墨服配高冠,墨紫青衣小耳帽,打扮成他的小厮,和赞进华衣等人悄悄从侧边下梯上岸。

    洛城是墨紫小衣住惯的地方,离开一年半了,故地重游分外新鲜,而对于从未来过的落英,南北差异更让她大感有趣,本来是采买补给,却让琳琅满目的小摊店铺拖慢了脚步。元澄为了让她们专心玩,干脆安排分头行事。臭鱼他们去订行船所需,而他和华衣等人购食材药品,说好午时在港口的酒家碰面就散开了。

    “好别致啊。”落英拿着一支双面花鼓簪子,“还以为上都天子脚下应该更精致才对,想不到洛城一家小店里的东西就这么特别。”

    “这些东西都是南德运过来的。”墨紫懂行,“南德的工匠天下出名的心灵手巧,讲究细腻新颖,材质上跨度大,不像北方注重贵气稳重,材质多金玉。”

    “你们帮我看看,有没有男子饰物?”落英买了自己的,不忘木头相公的。

    墨紫刚要笑她,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跟店老板说话。

    “老板,我这儿有块玉坠,你看看能否出个价。”

    “我不收旧东西,姑娘应该去当铺。”老板耐心回道那要卖坠的声音,却是耳熟。!。

第433章 燕子北来

    墨紫回头一看,却只见那姑娘的背影,布裙银簪,很是普通,与自己所想的那人出入甚大。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怎么?”小衣问。

    “没什么,我当成是认识的人了。”墨紫笑笑,“赞进在外面把关,你别瞎紧张。”

    小衣跟回师兄们之后,不但功夫增进,对环境的警惕感也增强了。尽管墨紫这么说,她仍看了那nv子好几次,确定对方不是危险人物才作罢。

    “开当铺的不识货,可你是做珠宝买卖的,不会不知道这是好东西。看看吧,我这枚坠子比你铺子里全部的货加起来都值钱。”nv子送上yù坠。

    老板只一眼便知确实是难得的宝贝,但他算是本份商人,“姑娘,你这坠子是好,可我店小容不了大佛,我买了,卖给谁去?”

    “你的店虽小,东西却不便宜,一根木簪子能卖到二十两银子,还有铜臂箍要百两,来你这儿的客人一定也不穷。识货的,自然会喜欢这坠子。我二百两卖给你,很便宜了吧。”

    墨紫听着,只觉这姑娘聪明有余,经验不足。

    老板嗤笑一声,“姑娘,不识货的是你自己。我这木簪是佛珍斋出品的,木质虽普通,雕功却是一绝。铜箍儿是金蛇盘鹤,转一圈就是完整的民间故事,铸器用过就毁,天下但这么一只。再说你的坠子吧,yù是顶级好yù,但北方工艺总逊南方那么一点,这百鸟朝凤的纹案也老套,又用过些年头,别说二百两。二十两我都不要,我的客人不喜好这种的。”

    “北方工艺如何比不过南方了?”那姑娘火了,“这枚yù坠可是宫中大匠得意之作,单是这块yù的价值就不菲。”

    “老板,刚刚你说得那个臂环,拿出来让我瞧瞧。”落英光顾着自己的相公。挑着字眼入耳。

    老板忙撇下那姑娘。招待真正来做他生意的。

    姑娘哼一声。头也不回得走了。

    老板就闲聊这事,“看着饿了好几天的样子,想不到手里还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多半是家里遭灾遇难的。都说落难的凤凰不如jī。可惜了那姑娘,长得好却招坏人眼,银子huā光也是迟早的事。那块yù最后还得进当铺,能拿二十两就不错了。”

    墨紫听着不说话,世道如此,不可能见一个帮一个。

    落英用身上所有的银子买了金蛇环。自己看上的huā鼓簪子就没买成。墨紫要帮她垫。她硬是不肯。雷震mén的弟子取财有道。据说以前就是一群追求功夫最高境界的武痴。对银子毫无概念,生活在深山里吃穿简朴。后来被所谓的正派用各种高价银订制的暗器利器围剿。才发现钱还有这用处。然后天上掉下来一个元财神,从此便誓死跟随。雷震mén的老大说了,没有贫穷这个后顾之忧,才能真正全身心练武。不过,虽然元澄管着雷震mén的账本,弟子们仍保持着勤俭节约的优良美德,或者说他们对银子真没太多的需要。

    出了铺子,一时没找到赞进。

    “赞大该不会偷懒去了吧?”落英huā光了银子,心情却好得很。

    “赞进不是那样的人。”墨紫四处张望,便看到赞进从旁边的巷子里冒出脑袋,示意她过去,“在那儿呢。”

    三人拐进巷子里,看到赞进摁了个人在墙上,瞧衣着居然是刚才要卖yù坠的姑娘家。

    “赞大,真看不出来啊。”落英左眼右眼换着眨。

    那姑娘的嘴让赞进大掌捂住了,发出呜呜的声音,目光愤怒。

    “墨哥,她是礼王的nv儿,那个郡主。我认出她来,就喊她,她却莫名其妙打我,大街上人多,我没办法,只好——”赞进吐lù真相。

    礼王的nv儿?墨紫吃了一惊,“武幽燕?”真是认识的,而且完全想不到。

    武幽燕在墨紫出发去大求不久就许了人,对方是青州宁远侯府的嫡长子,除了离娘家远一些,这mén婚事十分mén当户对。而且,她也算嫁得及时。出嫁队伍离开上都没几日,礼王就被查出异心。要是再慢一步,别说嫁人,恐怕出家mén都不容易。

    “你不是去了青州?”青州在北,洛州在南,江头江尾。

    “呜呜——嗯嗯——”武幽燕说什么都被赞进的手堵了回去。

    “赞进,放开郡主吧。”谋逆案尚未定论,礼王头衔还在,郡主也还是郡主。

    赞进收回手,刚要退开,就被武幽燕一把抓住,恶狠狠咬了下去。

    落英扯平双chún,皱脸耸眉,要上去,“你放……口!”

    赞进左臂拦住落英,面不改sè,“没事。”

    武幽燕听了,立刻抬眼瞪他,漂亮的凤眼里电闪雷鸣。

    墨紫看到她嘴边一抹鲜血,有些生气,“郡主,还请适可而止。出手打人的是你,我兄弟不过自卫,如今你又咬人,这就是礼王府的家教吗?”

    武幽燕终于松开嘴,见赞进手臂上带血的深牙印,不由怔了怔,但很快神情又倔强起来,“别以为我如今沦落至此,你们就可以任意羞辱我。”

    “谁羞辱你了?许你打人,不许人打你。”小衣都忍不住顶一句。

    武幽燕冷冷瞧着墨紫四人,“你们是一伙的,我说不过你们。”扭头就走。

    “郡主……留步。”墨紫禁不住说道。

    武幽燕以为她还要找自己的不痛快,转回身来,却一言不发。她有骄傲,但她也有良心,这事她有错在先,不怪对方可能再咄咄bī人。世态炎凉,她在父亲失势后顿时尝尽艰难痛苦,已经不再是天真的贵族小姐。她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忍耐。

    “我们几个正要去吃饭,有缘千里来相会,郡主要不要一起?”美食能让人心情好。

    “……我不去。”武幽燕拒绝得有些难。

    “是吗?那就不勉强了,虽然本来想看看你的yù坠子,如果好的话,我也可以开个价的。”墨紫一笑,对赞进他们说走。

    “等一等!”武幽燕也知再坚持就傻了,“我跟你们去。”

    因为也没逛多久,到约定的酒楼时,元澄他们还没来。墨紫要了楼上包间,点了几道开胃小菜,打算慢慢坐着等。只是她忘了有人已经饿得两眼昏昏,开胃小菜上一道消灭一道,连huā生米都没留下一粒。

    “小二,刚才点的小菜重来一份,再切斤酱牛ròu,炒盘青叶儿菜,来小桶白饭。”她立刻调整。

    小二说声好咧,撤碟走人。

    武幽燕吃急了,才想起歇口气,抬头见人人盯着她,漂亮的脸蛋一红,期期艾艾说道,“我……饿了。”

    “看得出来。”小衣抿酒杯,chún动两下,一杯见底。

    “喝口水。”墨紫提壶给武幽燕倒茶。

    “没人跟你抢。”落英说完,就把金蛇环拿出来看了又看,突然哎呀一声。

    “一惊一乍的,哪儿不对了?”墨紫凑过去看。

    “我把银子都huā光了,下次要是见到更好的怎么办?”落英哀叹,“我就知道学功夫也学师父师公的坏máo病,不爱想银子的事。”

    墨紫忍不住笑,“所以要找个会想的人。”

    “不是找着了吗?”小衣嘴巴嚅动,又一杯酒不见。

    “阿滠?他会吗?”两人尚处新婚,且多在船上,还没机会全面了解。

    “很会。”作为兄弟,赞进比她们知道得多,“水蛇一直存钱娶媳fù呢。”

    “当初他们三兄弟跟我跑船,都有自己捣货,应该赚得不少。”墨紫也来爆料。她也不是一开始就把人震得服服帖帖的,没好处怎么能让老关他们甘心卖命。

    落英放了心,“我的眼光还真是不错。赞大,跟我说说,你水蛇老哥存了多少娶媳fù的银子?我可不是贪他的,就要心里有个底。”

    赞进不肯答,“他娶了个不会过日子的媳fù,我要说了,你能把他那份钱也huā光。”

    落英却不罢休,非要问到为止。

    墨紫好笑地看着两人,不,后来还把小衣拉进chún枪舌战中,一侧脸,发现武幽燕神情恍惚盯着落英,对摆上来的饭菜视若无睹。

    “郡主,吃饭吧。”她提醒道。

    武幽燕缓缓收回目光,低头,筷子往热气腾腾的饭碗里一落,就跌出两滴泪来。

    墨紫看在眼里,也不问,只说小心烫。

    武幽燕瞬间抬起红眼望着墨紫,眼泪在梨huā般清丽的面容上流成了小溪。她哭起来无声,chōu噎也没有,只流泪,神情悲苦,但贵族小姐的气质不减,楚楚可怜,令人惊yàn。

    包间里立刻安静,大家都看着她。

    “我到青州的同一天接到了爹出事的消息。”同样都是新嫁娘,父母千挑万选的夫君比一个跑船人不如。“宁远侯府不但偷偷取消了拜堂,将送嫁的护卫打发回上都,还将我和陪嫁丫头们禁在最偏僻的院子里。那个我连面都没见着的男人,没过两天就娶进一房小妾,任那小妾上mén羞辱我而不闻不问。我以为爹爹的事一定是空xùe来风,只要皇上查清楚就会没事,谁想宁远侯府的下人们一日比一日贱待我。有一天丫头偷偷出了院子,正听到大管家和人说话,侯爷要把我作为谋逆的同谋押回上都去,以表明宁远侯府的清白。于是,丫头们帮着我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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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真的来了(一)

    武幽燕说着说着,收了泪,“我逃出去后就回了上都,却在家mén前看到守军,就改了主意。我不能回去,回去就没办法查清真相。要是家人逃不脱死罪,我还得找人来救。”

    “我发现越是有权有势的人家越情薄,好歹都娶进mén了,岳家一出事就急于撇清,基本做人的道理也不懂。”落英眼睛眯了眯,“不过你逃跑也是,不带银子吗?居然饿成这样。”

    “我带了不少银子银票,经过华州时看到好些yù陵难民,就拿了些出来给他们买食物和衣服。可能因此遭了贼眼,翌日醒来包袱就被翻得luàn七八糟,身上的散碎银子付过房钱就没多少。一路来这儿把能当的都当了,还差点让人骗进青楼——”什么倒霉事都叫她碰上了。

    “你还付房钱?”小衣一脸她傻的表情,“八成就是家黑店,在你饭菜里下míyào,让你睡死了,怎么翻你的包都行。”

    武幽燕眨眨眼,“怪不得那晚我吃了饭就犯困,我一点儿都没想到。那老板看上去tǐng好人的,因为我遭窃,还给我打了八折。”

    墨紫想笑不敢笑,“给八折,并不说明他好人,而是他会做生意。不过他确实还成,至少没劫sè。”

    “那时我学乖了,nv扮男装,还贴了胡子。”好险好险。

    这个郡主娇生惯养的,能走到这儿也不得不说tǐng机灵聪明,墨紫想到此,问道,“郡主来洛州可是有所求之人?”

    “我来投奔舅舅。但自从爹关进天牢,他就带着全家人躲走了,府里就只留几个打杂的老仆,一问三不知。”她也不好说自己的身份,怕走漏了消息,结果仍然两手空空饥肠辘辘。

    “吃饭吧。凉了。”武幽燕的经历大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单就这份独自闯dàng的勇气和坚持。值得她请客。“顺便把你的yù坠拿来我看看。”

    墨紫说话并不高扬,但无形中总有一种气势,令人不由自主听从。武幽燕也不例外,将yù坠给她。便又吃起饭来。饥饿久了,会遗留长期恐慌,即便今后不会再有饿肚子的时候,仍会心存yīn影。她现在就有这样的想法,赶紧吃饱,多吃一点。便能熬久一点。怕吃了上顿没下顿。

    元澄进来时。就看到一幅画面:一张圆桌,左重右轻。四个人面前几只小碟子,筷子不动,一个人面前大碗大盘,张嘴不停。尤其那人还是礼王之nv武幽燕。当下他想到,找自己报仇来了?

    “你们都先吃上了?”臭鱼在后头瞧得眼馋,“也不等等我们。”

    他这一噜噜大喊,惊得吃得正香的武幽燕看过来,立刻丢下筷子,指着元澄就说,“是你!是你害了我爹!”

    元澄淡淡一笑,走到墨紫身旁。

    落英自觉让位,拉着水蛇到隔壁桌,给他惊喜去了。

    “想吃些什么?”无视对方的指控,墨紫也悠闲。

    “你点就是。”洛州也是他的故地,那年的寒冷却已经过去,眼中只有温暖容颜。

    “你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就不点了。”听着那头臭鱼落英此起彼伏报菜名,墨紫努努嘴,“一样来两份最简单。”

    武幽燕想站起来,却被赞进一手压肩,便动弹不得。虽然不能动手,但能动口,她气势汹汹兴师问罪。

    “元澄,你凭什么说我爹要造反?”见到墨紫的时候,她就该想到的,因为兄长说这两人关系说不清道不明。

    “郡主明明嫁到青州,如今却出现在洛州,自己尚且是不能公然lù面的身份,还指责在下。你认为,在下需要回答你吗?”元澄夹小菜吃。

    “她没嫁成。逃了。”小衣将武幽燕的原话压缩为六个字,麻溜得想喝第——记不清数——杯的酒,让华衣板着恶人脸没收。

    板着恶人脸的脸,就是恶鬼脸,小衣不敢挑衅,茶杯当酒杯,茶水当酒水,摆很能喝的“扑死”。

    “那种人家,不嫁也罢。”元澄倒也不全然冷淡,“至于你爹的事,即使罪证确凿要严惩,相信皇上会公正处理,不会累及无辜,而且你们也是皇上的亲人。”

    “我爹他不会造反的。”武幽燕忿然。她从一个说话都不会大小声的名mén闺秀变成了容易暴跳的豆子,属于人生大起大落之后的进步。

    “那么你爹房里的密室是哪儿来的?还有与大求签订的契书,难道是谁栽赃陷害?礼王府的护卫和你爹重金礼聘的高手都是瞎子不成?我们所发现的每样证据无不和你爹关联,郡主与礼王父nv情深固然可贵,但恐怕你也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做些什么吧。”nv子在外独当一面的太少,武幽燕更是笼中鸟。

    “我……我虽然不太清楚爹的事,可我知道我爹的为人。”武幽燕还不放弃,却有些辞软,“当然,我爹……不是老好人,可他也绝对不是大jiān大恶之辈,他只是……爱显摆爱富贵,但是……他胆子小!怕死!而且他也没兵权。怎么造反?怎么可能会造反?”

    元澄突然看了武幽燕好一会儿。

    武幽燕让他盯着心跳加快,不由自主避开他的眼神,“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吓退我。”以前只觉得他斯文温润,这时才发现竟然是个美男子。他的目光与自己相对的刹那,颜如宝石一般瑰丽。原来也不是自己没发现,而是他吝啬不屑施与真我罢了。

    元澄收回视线,对墨紫笑道,“想不到礼王生了个好nv儿,并非空有其表啊。”

    墨紫得意挑眉,“谁说nv子不如男?”

    “我自打认识你之后,绝对没说过了。”元澄为墨紫盛了碗汤,“补身。”

    “郡主想卖这块yù坠,你比我识货,看看给多少价合适。”墨紫负责喝汤,让他负责砍价。

    元澄只看了一眼,“这是贡品,你别买得好。”都知道贡品是不能随意买卖的,只能由皇帝赐给臣下。

    “郡主却说是宫中大匠所制。”她看木头行,看yù不怎么样。

    武幽燕咬chún,一把抢回去,“我不卖了。”

    元澄不关心,反看墨紫。

    墨紫还有好心,“郡主,这贡品我虽不敢买,借你路费却不为难。”拿出一张银票,“以后记得还我,利钱就不算了。”

    墨紫要是说白给她,武幽燕一定不会收。但口口声声借啊利钱的,虽然知道这是对方顾及她的自尊,她心中触动。本该亲切待她的人避她入蛇蝎,本该蔑视嘲笑她的人却雪中送炭,是这些人居心叵测,还是她错看了他们?她彷徨不已。

    然而,墨紫和元澄没再跟武幽燕说话,两人以旁人一眼就能看出的亲昵姿态吃饭闲聊。唯一关注她的,只有那只按在她肩上的大掌。

    “放开我。”她知道高个子听命墨紫,语气横不起来,她欠他们的,“银子我借了,我现在想走。”

    赞进已经拿开了手,“得罪。”

    他手臂上的牙印看得武幽燕心生愧疚,“抱歉。”说完,跑了出去。

    “真让她这么走?”墨紫问。

    “她要是又蠢又笨,也怪不得谁。”元澄轻扯一丝冷笑。

    第三天本来要走的,天气却不好,连着两日刮大风下大雨,从早到晚不停。驾船人再能,也敌不过老天爷,只能一再推迟。

    风làng虽大,港口却静,停泊的那么多船上少见人影。到了夜晚,秋雨寒凉,连值夜的人都到舱中躲雨。呼呼的风声犹如鬼嚎,好像刹那隆冬了一样。

    这种不见人只见鬼的时候,墨紫船前突然徘徊出一道影子,走两步停一步,不断张望。

    近了瞧,那人浑身湿漉漉的,陈旧的袍子贴现纤细的身段,灰巾之下,散发粘在洁白的面颊,男装也掩不了那份高贵的美丽,正是去了又回的武幽燕。其实她走出酒楼就想明白了,孤身nv子有银子也不一定回得去。所以她等墨紫元澄出来后,悄悄跟在身后,找到了他们的船。她一直在找机会能hún到船上去,今夜那块忘收的梯板,终于让她等到了。别问她为什么要上船,她的心这么告诉她的。更何况除了这些人,她没有可以依靠可以相信的人。不管他们来洛州干什么,肯定要回上都去,她这么以为。

    冷得直咬牙,武幽燕偷偷上了甲板,触目所及,一个人都没有。她大喜过望,正寻思着藏哪里才能不让人发现,突然看到一道黑影窜了上来,落地无声。她连忙猫身躲在一堆帆布后,又禁不住好奇探头看。就见那人黑衣黑kù黑méng巾,三角眼吊上,眼白多眼黑少,目光凶恶。

    小偷?她还不知道那是煞星,阅历尚未达到如此高深的境界,但本能感到危险,悄声悄气道,“宋nv官在哪儿?要赶紧告诉她才行。”

    当她再探时,惊到了。那三角眼抵着船舷一招手,便窜上来数十条人影,全是一身黑méng着脸。

    再怎么没阅历,也不会当成小偷了,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捂住武幽燕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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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真的来了(二)

    武幽燕觉得自己快被吓死了,却听——

    “别怕,是我。”

    那个叫赞进的高个子!武幽燕转头看他,摇摇头,又指指他的手,表示自己不会出声。

    赞进立刻放开,低声说,“快下去。”

    武幽燕这时看到,就在赞进脚下,有个正方的黑洞。她果断敏捷得钻下去,双脚踩到底才紧张起来,没想到自己还能做出这么灵活动作,前所未有。

    “郡主,你捡了个好日子上门啊。”声音随人而来,墨紫的面容在烛光中金灿,美不可言。

    武幽燕抬头一看,洞口已经合上了木板,“那个人——”没下来。

    “他有事要做,郡主请跟我来。”墨紫笑了笑,转身往深处走。

    武幽燕立刻跟上去。光不亮,走过就黑,她只觉得七弯八绕,下楼梯就有两回,最后到了一间舱房,半掩的房门透出明光。

    墨紫推开门,“人来了。”

    武幽燕走进去,看到元澄,还有一个也是她认识的,“魏佳。”

    “郡主。”魏佳微微点头,“这回出来能见到郡主,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你们究竟在做什么?”甲板上那么多méng面人,而这艘船跟mí宫一样。

    “郡主,我奉皇上旨意,帮元大人捉拿真正的叛贼。”事到如今,没什么好隐瞒的,“一切会在今晚揭晓。”

    “真正的叛贼?”武幽燕一点就通,“你们是说,我爹他确实是冤枉的,是不是?”

    “现在还不好说。”元澄坐在桌前转茶杯,“只能说你爹也许不是主谋。”

    “我能帮什么忙?”武幽燕感觉到内心隐隐有种雀跃,有点惧有点惊,更多是期待。

    墨紫靠在门旁笑,“郡主别兴奋,只要你安全就好了·不然魏佳如何回去交待?”

    “他们已被放入二层。”筝衣面孔浮现。

    “墨紫,那我们该上去了。”元澄走到门口,轻捉她的衣袖。

    墨紫轻喊,“臭鱼。”

    武幽燕身后就开出一道门·臭鱼嘻嘻乐,“在。”

    “你带魏佳和郡主去吧,小心。”他们要从船尾的水上阀门悄悄走小船。

    “得令。”臭鱼与魏佳也很熟了,直呼小魏,拉着就走。

    这段密舱通道窄,只容一人行。元澄跟在筝衣身后,自始自终拉着墨紫的手。

    “我就有一点不明白·我们既然要离开大周,为何还要帮大周皇帝找这想要造反的人呢?让他们内讧,就没时间找我们的麻烦了。大周皇帝也是,顾头不顾尾,有时好像很信任我们,有时又霸道专权,简直难以捉紫对这个黄大人如今是喜一半厌一半。

    “因为大周不能这时候乱。”元澄不高不低的声音往后传,“大周一乱·有利于大求;而大周皇帝跟你我敌对,不利于玉陵。当今天下的格局,若要抗住大求的铁骑·就必须让大周撑住。否则树倒猢狲散,大周没了,玉陵也不可能复国,天下将由大求统之。本来谁统治这个天下,谁当皇帝,都与我无关。然大求歧视汉人之陋习根深蒂固,野心虽大,无治世之长远xiōng襟。我是汉人,又是特别自sī的,不帮大周·要帮自己。”

    这人不知道又在盘算怎样的一个将来?墨紫挣脱他的手,双手食指按上他的太阳xué,轻笑,“想那么多,脑袋不疼吗?”

    “我不会造船,也不会雕木·整日里大把大把的闲工夫,只能用来胡思乱想了。不像你有真本事,我实无长才。”假谦虚?不,真的。

    “你有君主权臣大帅之才,而我只能替你跑跑是技术派,他是权谋家。

    筝衣一抬手,附耳听上方动静,“华衣的暗号。先生,就是现在。”

    元澄拿下墨紫的手,转头飞快看了她一眼,紧随筝衣上去了。

    墨紫也上去,但她跟元澄的方向相反,是和赞进一起,“甲板上如何了?”

    “杀了对方一半人,我们这边掉到水里的多。”那意思就是水遁装死。

    前面出现几个黑衣人,因为只能一个个行进,让赞进轻松喂了翠心剑。

    “姑娘小心身侧!”落英跳出一间舱室。

    锵——墨紫的小剑和赞进的长剑双双架住了横砍来的刀。

    就在下一秒,那偷袭墨紫的黑衣人捂着xiōng口倒下。一把寒糁糁的匕首,刀尖滴血,握在墨紫的左手之中。这夜,她双手有夺命的利刃。

    “啊!先生!”筝衣的怒喊在这层处处相通的舱中分外清晰,“我要你偿命!”

    墨紫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事的,一切都在计划里。但筝衣的怒气,筝衣的声音,那么真实,令她又想计划赶不上变化而忐忑不安,飞快朝声音的源头奔去。

    “墨哥。”到预定地点,赞进抓住她,不让她跑过头,沉声提醒,“雷老也在墨紫顿然醒神。

    这时,廊道那头再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他长着吊三角眼,手里拎着一个布包。

    “劫住他,别让他拿走水净珠。”墨紫下令,暗道这就是领头羊了。

    三角眼杀气腾腾。刚经过一场jī战,那个逃官请的高手与自己的功夫不分上下,要不是逃官是只软脚虾,拖累那高手的攻击,他恐怕很难脱身。

    “女人找死!”他抡起那只被刺伤好几处的臂膀,刀锋对准墨紫的脖子。

    墨紫一躲,跑上去甲板了。

    赞进为了躲刀锋,往后退开好几步。

    三角眼趁势也上了甲板,对同来的杀手们呼啸一声,“扯呼!”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墨紫一剑刺来。

    三角眼看她没架势也没气势,冷笑道,“你真想死,没人拦得住。”刀光横扫。

    墨紫一扯早捏在手里的绳,呼啦飞高,左手暗弩,“你想死,也没人拦得住。”

    三角眼脑门上多了三枚毒针·当场一命鸣呼。

    墨紫跳下来,捡起布包,开心地大声说,“我拿回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从桅杆尖上突然飞下一人,五指成钩,劈向墨紫的面门。

    墨紫啊呀大叫,后退时不小心撞到甲板上的拴绳桩子,身体失衡,向后仰的同时,手里的小包飞了出去。

    赞进想去接·但那杀手目lù凶光,一掌继续向墨紫打去,他只得先护住墨紫。

    对方却是虚晃一招,腾身抢过布包,三纵两跃,跳下了船。他一走,剩下那些同党不再恋战,纷纷撤离。

    墨紫挥手·众船工立刻扑上船舷喊追。而她自己急匆匆转回二层,直到看见元澄站着在和筝衣说话,才放下心来。

    元澄只看一眼·就知道她的心思,“我没事,毫发未伤。外面如何了?”

    “一切照计划,水净珠已经被拿走。”他说没事,墨紫却还是仔细瞧过一遍,“如你所料,三角眼背后还有人。”

    “他喜欢有备无患,我也是。”元澄笑着坐下。

    华衣走进来,“没来得及逃的杀手都服毒了。”

    “你和赞进带人把船上好好再搜查一遍,别有漏网之鱼·死活不论。”元澄吩咐道。

    华衣说是。

    “为了这水净珠,都快血洗江湖了。要是他们发现拿走了假的,岂不是气死?”演戏也演得惊心动魄,要不是高手在侧,小命会真丢。墨紫拍心口,喝茶定神。

    “谁说那六颗水净珠是假的?”水墨眉挑起·如青山俊逸。

    墨紫呛到猛咳,“那····…那是……真的吗?”

    元澄拍她的背,又递过水去,“真的。第一,没人能仿得出水净珠。第二,用假的会打草惊蛇。万一他们中途打开看,怎么办?”

    “可是你哪来六颗啊?”她有三颗,但他没问她开口,所以她才以为是假的。

    “闽老爷子借给我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把四颗珠子都借给你了?”这么大方。

    “老爷子显然对孙女婿很信任,还说了在我手上就是在你手上,在你手上就等于在闽家手上,不用急着还。”他又厚颜。

    墨紫抚额,“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可如果魏佳跟丢了人,你拿什么还给我爷爷?”这一回,真是玩大了。

    “…···”元澄手撑下巴,好一会儿才答,“我没想过跟丢的可能xìng。”

    啊?!墨紫又好气又好笑,“你刚刚才说有备无患。”

    “有备无患,所以不可能跟丢。”因果关系上,理解相反。

    到了下半夜,有人送消息来。

    墨紫一见来人,跳起来,“丁狗!你何时回来的?”

    “办完你交代的事就去见了师父。师父让我回来帮忙,正好大人要派我用场。”丁狗看到她也很高兴,但正事要紧,转身对元澄说,“大人,人歇在北城陵安寺,寺里的和尚都是他们的人,功夫底子不浅。马厩不鸣,灯火鼎盛,今夜不会要离开的样子。来时,和魏佳碰了个对面,他的意思最好就趁夜深抓人。”

    “那还等什么?走吧。”元澄起身,让落英拿了披风来,为墨紫束好。

    丁狗看得眼睛发亮,跟在墨紫身后调侃,“刚听臭鱼说水蛇成了亲,我没赶上,心里不舒畅。你成亲,可不能偷偷mōmō,不请我喝喜酒。”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开玩笑?”墨紫给他白眼。

    下了船,夜浓不化,寒气入风骨雨血。快马急蹄,踏远了无声。!。

第436章 陵安有鬼

    陵安寺不大,不过二十多年,传闻是一位达官贵人为亡母积福而在母亲的故乡建起来的。但北城的百姓并不把传闻当真。这些年来,别说有贵人,就是有钱人都很少来,因为洛州最大的寺庙是慈念寺。尽管如此,陵安寺的香火还是tǐng旺的,尤其是主持会治病,给穷人免费看病,有时还赠yào,得到了北城一带的好名声。

    这夜风雨jiāo加,街道无人,寺mén紧闭,大殿通明。一群和尚在打坐,面前却无经书木鱼。主持方丈的房里灯也很亮,内室有两人,一个是方丈,一个却是最后夺走水净珠的黑衣人。他仍用面巾méng脸,布包打开了放在桌上,lù出黑檀描金盒子。

    “看看吧,是真是假。”黑衣人点点盒盖。

    方丈打开,就见锦缎垫子上微陷着六颗洁白的珠子。他拿起来一颗颗看了,每颗珠子都褪了颜sè,现出里面的观音像。

    “是真的。此等遇体温而变sè的特质,唯有水净珠,根本无法造假。”方丈小心翼翼把珠子放回去,“不过,似乎得来容易了些。”

    “如何容易了?”黑衣人冷哼,“一共去了六十六人,跟我回来的只有十一人。不说那姓元的,单就一个宋墨紫,用手心大小的暗弩把三眼干掉了。此nv是大求王千方百计要得到的人,必定本领不俗。她的左手功夫我也是亲眼瞧过的,巧夺天工,谓为奇观。我能从她手里夺到这宝贝,实属运气。”

    “老僧只是照主人信上说谨慎多虑罢了。”方丈拨着佛珠,“不知你何时出发?”

    “待雨势过后就走。大雨又大风。车马难行,而且还得顾及这盒子易脆的珠子。”黑衣人双手枕头打算睡觉。

    “依我看,还是现在就走得好。”方丈皱眉看着他,“对方失了水净珠,一定会四处寻找。万一查到你在这儿——”

    黑衣人不理,“虽然我这边只剩下十一人。他们那边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听到姓元的都死了。他们群龙无首。难道听一个nv人来发号施令吗?再说,他们是朝廷要犯,不可能自投罗网跑去报官,丢了东西只好自认倒霉。”

    “可是。少主还在云州等消息。”方丈觉得事不宜迟。

    一只茶杯飞了过来,他立刻挥袖闪躲,气急,“你做什么?!”

    黑衣人坐了起来,目带寒意,“你最好nòng清楚谁才是少主。他排行老二。我才是父亲的嫡长子。将来便是太子。”

    方丈噤言,垂头退了出去。

    黑衣人摩挲着木盒。眼角挑了起来,呵呵沉声笑道,“立此大功,谁还会质疑我的能力。一个个都给我仔细瞧着。敢瞧不起我,就别怪我将来手下不留情!”

    他吹熄了灯,和衣而睡。到夜半时,突然打了个寒颤,惊醒。双耳已听不到雨声,偶有风声卷过窗前,树叶沙沙作响。

    他在方丈面前虽然倨傲,但心里十分清楚夜长梦多的道理,于是起身叫人准备洗漱。但回应他的,只是一片静。

    “死秃驴,敢给我摆脸子。”他以为是方丈借此表示不满,自然而然就骂,然后披了外衣,开mén出去。

    风一下子吹鼓了衣袖,啪啦啦敲着身后的mén。

    待铺天盖地的黑笼罩下来,他惊愕发现原本很亮的大殿和沙院居然连一盏灯都没点了。他立刻察觉不妥,想冲回屋里拿水净珠,敞开的mén猛然在面前关闭。

    “什么人?”他大喝,拉起méng巾,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仍然无人答他。

    风吁吁,刺双目的雨星子,他抹过去,眼珠子luàn溜,“敢做不敢当,装神nòng鬼,以为我怕了不成?”难道是老秃驴故意吓他?因为不管如何作想,对方若找到这里,不可能没有半点动静。那些和尚可不是吃素的!

    “难道——”一个笑音,nv人的,“你不是怕了吗?”

    那话音刚落,就听砰一声巨响,顿时亮出半天高的火焰,沙院中央不知何时架着一堆高柴,熊熊燃烧。

    黑衣人chōu出长剑,尚未死心,“来人!快来人!”他不能相信这么多人就销声匿迹了。

    “来了,人来了。”有个小瘦个子嬉皮笑脸跑到火堆前,手里一个老粗的绳,拽了几拽,“快出来,让你们领头的瞧瞧,免得把我们当坏人。”

    火光中舞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黑衣人定睛一看,为首的正是方丈,后面像一串粽子扎着的是和尚还有他的杀手。要么鼻青脸肿,要么破衣烂衫,全都被打蔫了的模样。他大吃一惊,飞身上屋顶要跑。

    一个高挑的姑娘,手里飞出一块瓦,嘴里还说,“小心。”

    他连忙去挡,心想不过一片瓦。谁知,他的剑才碰到它,它就裂成几片,绕着剑呼啦啦围了三四圈。他感觉手中一空,剑居然就让那nv子夺过去了。原来,那不是瓦片,而是带细丝的暗器。

    “让你小心了。”那nv子拿到他的剑就往屋后扔了,脚一拐,倒下一排筒子来。

    这回黑衣人很小心,怕筒子里又有什么,足尖点屋顶上窜了去。但窜上去终究会掉下来,他再落回来时,脚下一滑,从屋顶滚了下去。

    他狼狈爬起来,听到火堆旁的小个子男哈哈大笑,愤怒抬眼,却大叫一声。

    倒过来的,没有五官的空白脸。

    这些都是恶鬼!黑衣人吓掉半条命。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早的那个nv子声音缓缓响起。

    “谁说我怕?!”黑衣人一掌朝那张空白脸打去。

    空白脸却翻上了廊檐,笑声铃铃,转身过来,是个相貌普通的nv子,“不过在脑后带了张面具,想不到这么好用,姑娘太聪明了。”

    “不是你姑娘聪明,而是有人心里有鬼。”沙院中走来一些人,为首的是元澄,左手墨紫,右手魏佳。

    黑衣人这时脑袋飞快在转,形势显然对他不利,对方人多,而他孤军作战。不过他不怕他的人被抓,就算来不及服毒自尽,他们也不可能jiāo待什么出来。所以,自己只要想办法脱身就行了。

    于是,他高声说道,“虽然我不懂究竟出了什么事,可你们一定nòng错了,我是来借宿的。”

    “借宿?”墨紫有点佩服这人,“你穿成这样,脸méng成那样?”

    “我身份不便在外行走,刚才心急慌忙méng脸想走,并非jiān恶之徒。”黑衣人叹口气,“各位实在是误会了。”

    “好一个黑的说成白的。你是什么身份不能在外lù脸?”墨紫接他的茬问。

    “我可以让你们看真面目。”黑衣人说着话就要去揭脸上的布。

    “且慢。”元澄踏前一步,“阁下揭晓身份之前,我来猜一下行吗?武连祁武小侯爷。”

    黑衣人怔住了。

    墨紫没听说过,也傻了眼,就想,如果是武连祁的话,他老爹礼王还平反什么,明显父子同谋。

    “郡主,请到我这儿来。”元澄向后说道。

    身后的影子们让开一条路,

    武幽燕走了出来,一脸不敢相信,眼睛睁了又睁,“你是哥哥?”

    “幽燕?”黑衣人吃惊。

    这无疑证实了元澄的猜测:黑衣人就是武连祁。

    武连祁自己也察觉了,将méng巾干脆一拉,“是我又如何?”

    “哥哥,你为何要夺水净珠,又为何杀人?”武幽燕十分震惊。

    “幽燕,你别听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有夺珠杀人,今晚上一直在房里睡觉,根本没出过寺连祁睁眼说瞎话。

    “我们都没说,你怎么事情是今晚发生的?”墨紫抓住了破绽。

    武连祁还真能编,“你们今晚上来的,我就猜事情是今晚发生的,这有什么不对?yù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又问妹妹,“幽燕,你不是嫁去青州,为何来此?”

    “爹出了事,我来找舅舅帮忙。”武幽燕简单说。

    “我们兄妹俩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是来找舅舅的。”武连祁终于理顺了,“我sī自出上都,怕皇上派人抓我回去,所以一路藏起行踪,多借庙宇宿夜,一有风吹草动就躲。”

    “魏佳。”和元澄墨紫无jiāo情,却有多年的好友,他说道,“你要是不信,大可问被你们抓起来的那些人。”

    魏佳看向方丈。

    方丈冷淡瞥武连祁一眼,“那位公子确实只是借宿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等做事我等当,官爷不必连累无辜。”

    武连祁耸起眉máo,“我真是无辜的。”

    “哥,我相信你。”武幽燕原本就半信半疑,想要走上前。

    “郡主。”元澄伸手拦住,“何谓亲兄弟亲姐妹?”

    武幽燕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答道,“手足同胞,血浓于水。”

    “说得好。”元澄微笑,目光投向武连祁。

    武连祁冷着一张脸,“元澄,你别挑拨离间。”

    墨紫chún动,极细声,“元澄,你别卖关子了。”

    “魏佳,既然大家都等不及,就把人带出来吧。雨虽停了,却也冷了,早些完事,大家就能早些回去休息。”收网。

    魏佳一招手,手下就带了一个人上来。

    武幽燕看清之后,尖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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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5章写成了345章,无语了。

    我会请编编帮忙改的,因为标题不能自己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注册会员列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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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介绍:
她一醒来,莫名其妙当了服侍人的丫环。
不算问题?
她一动刀,雕什么像什么,造什么是什么,
不算稀奇?
她一看木,就知轻重浮沉,能否成舟成船,
不算异能?
好在还有谋生本事两三样,生平无大志,当个掌事,求安居乐业。
低眉顺眼,怎么就越过了主子?
低眉顺眼,怎么就惹来了男人?
低眉顺眼,怎么就......偏不让她清静呢?
已有VIP完结作品《凤家女》《重生打造完美家园》,坑品保证。掌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掌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掌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