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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枫聆心     掌事txt下载     掌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77章 前路何方

    这么一来,连仲安都不得不承认有道理。他本来还担心此次任务曝lù,会给大周招来惹不尽的麻烦,如今人毕竟是大周救的,又记了这恩情,放人是在包围圈中能两全其美的唯一办法。

    “白羽,算了。”他劝。

    魏佳也劝,“好好跟皇上说明白,咱们这差事也不算没完成。”

    萧维在一片倒戈中,恶盯着元澄,“元大人,借一步说话。”

    元澄正等着呢,对墨紫说,“你先稳着。”

    墨紫对于萧维提出要单独和元澄说话,心里难免好奇,暗道能不能让她偷听一下。因为,这两人始终有点王不见王的意味,一冷一火,每次都有无形的硝烟。

    当然,她也就是想想而已,身为船大,在这样的场合,必须留在船头。

    萧维一进大舱,劈头就问,“元大人可知放走楚毓的损失?”

    元澄墨眉上挑,“哦?萧将军的意思,元某不太明白。”

    萧维冷笑,“元大人是聪明人,何必装傻?皇上让我们救楚琉楚毓回大周,其中有多少伸援手的意思,大人应该比我清楚。”

    “皇上温和敦厚,自然是全力相助的意思。”元澄不留话柄。

    “元大人,你我如今同殿之臣,理应为大周着想。楚毓留在皇上掌控之中,远比放他自由对我大周更有利。大求不过握了个昏庸的太子,就令玉陵言听计从。楚毓已是玉陵皇族最后一点血脉,只要有他在手,大周就能将玉陵收回来,对大求发兵亦师出有名。”萧维看着元澄,“我知你对此未必以为然,可你也别忘了,南德弃你时,不论我们如何反对,皇上却一直对你另眼相看。所谓。知恩图报。元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元澄不急不徐。这般答他,“萧将军的话,元某其实很明白。只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玉陵**,是大周同意的,帝诏仍存。既然大方过一回。就不能由后人小气了。大周和玉陵的关系,元某认为与其趁虚而入成为操控与傀儡,不如结成盟国对长远更有利。当今天下四分。玉陵且不去说。大求狼子野心以昭然于世人,但其做法令人发指。无法收服人心。南德无德,新帝弱能,权臣弄柄。百姓浸于苦海而无法脱离。唯大周母国风范仍存,一海尚平,让无数汉民向往之。然,大周若软禁楚毓,人心便失;若觊觎玉陵。天下不安。如此一来,大求的恶名,倒由大周承担了一半。”

    萧维犀利的眼神渐渐容缓。

    “大周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尤其是大求强横之下,更应该宽厚仁慈。才能四海归一,万众一心。到那时。天下犹如囊中取物。”元澄知道萧维已听明白了,“玉陵人来接,是最好。玉陵人来不了,大周也该派人护送回去。玉陵复国,一旦进入对抗战,大求便分身乏术,且耗其国力和储粮。大周守也好,攻也好,主动权就掌握在手中了。至于萧将军对皇上和大周赤诚之心,元某是敬服的。”

    元澄和萧维在沟通,墨紫和金银在临别对话。

    “怎么不见我家九九来送我?”金银笑得又不正经。

    “你见有女眷么,除了我之外?这等阵仗,夜黑风高,打劫抢人,女子多会怕的。”墨紫早准备他要问,“再说又不是生离死别,送什么?”

    “墨紫,你是有亲妹子没义兄弟,敢情刚才说那么好听,都是骗我的。”金银大有怨言,“再说,我可是你妹夫,豆绿是我妻。你不让她跟我走,连送都不让送,这叫棒打鸳鸯。”

    墨紫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背负这么一项罪名,真是哭笑不得,正好也需要当着别人的面拆穿他,“非常时期说得非常话不必当真。豆绿从小就心眼特别好,她知道若不扮夫妻,你的xìng命恐怕不保。如今既然已经化险为夷,这样的借口别再用了,免得引起误会。”

    金银环顾周围,见众人这才了然的模样,将墨紫拉近身侧,压低声音,“你该不会以为说清楚就能帮豆绿撇清了吧?”

    墨紫笑着,眸现凶光,“我同你结拜是一回事,豆绿跟你又是另一回事。金银,我不想我妹妹嫁你。”

    金银哎呀一声,捧心叫痛,“我以为你总会帮着我的,想不到今日才发现是我一厢情愿。虽然我也没真想娶你妹子。她长得丑,傻乎乎的,我也是冲着你,所以对她好些。像我这等俊郎,娶妻至少也得是个能入眼的。谁知,让你嫌我。”

    这人的审美观至今没调整过来,墨紫摇摇头,不跟他争豆绿的美丑问题,“是,我嫌你。身为玉陵二皇子,我嫌你身上的责任太重,任重而道远的。而复国成功,你就是玉陵皇帝。我便嫌你不能对豆绿一心一意,一后宫的女人。要是复国不成,那就更不用考虑了,命大概都不保。想来想去,唯有jiān商金银,还不失为妹夫的好人选。”

    金银闷声笑,用扇子打墨紫的头,“我家的三儿想太多,为兄开玩笑罢了。我若对你妹妹动了情,是一定会带她走的,哪里容你说不行。”他问得是,怎么不见豆绿来送。

    墨紫眯眼。她想多了吗?看他说得坦然,似乎真没有动心的迹象,她就产生了奇怪的矛盾心理。豆绿哪里不好,他又嫌丑又嫌傻的?

    这时,元澄和萧维出来了。

    “萧将军愿意放我走了么?”金银扇柄一敲手心。

    “萧将军并非不肯放你,不过有各种担心和顾虑罢了,毕竟皇上的意思是将你救回去。”元澄为萧维代言。

    “二殿下……”自这趟跟船,他的适应力和调节力前所未有得到了锻炼,“萧某确无恶意。玉陵皇室如今只有二殿下一人,里面形势如何十分难说,反抗军的战力也令萧某担心。与其莽撞跟去,我本意是想请殿下去大周跟皇上亲谈,皇上一定会支持殿下的。玉陵遭难以来,大周收容了很多玉陵百姓,不但开仓放粮,而且为他们建村起市,甚至更改了临时户本之例法。皆因为,我们是一脉相承。”

    墨紫听了这番言语,眨眨眼,原来萧维也很能打官腔。

    金银官腔回去,“萧将军说得极是。大周一直帮着玉陵百姓,楚毓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此番你们的救助,楚毓铭记在心。奈何玉陵生灵涂炭,百姓水生火热,楚毓再不能袖手旁观,想要尽快赶回去,与大求周旋到底,复我玉陵锦绣河山。为此扰乱了萧将军的行动,辜负了周皇帝的好意,楚毓深觉遗憾。不过,我相信不用多久,你我一定能再见面,把手言欢,一醉天明。”

    金银带着一两等人下到陈胜的船上,陈胜又是好一番热切认主,然后才冲墨紫道,“姑娘曾给陈胜方便,今日将毓殿下从大求人手中救了出来,陈胜感jī不尽,愿教姑娘一法,能安然渡过江去。”

    “陈将军请说。”兴许,比她的法子周全。

    “我看姑娘的船与我刚才弄沉的一艘大求战船有七分相似,我这儿有缴下来的武器盔甲,便是连暗号,水道图和巡逻船的路线都一清二楚。姑娘不妨伪装成巡逻的战船,再趁夜黑难视借机混过去。”陈胜乍眼见到墨紫的船时,真心以为是大求船,所以才有此想法。

    墨紫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我原也是要混过去的打算,却只能等巡逻船错开的间歇,让对方以为是自己人,然后快速行过江去。有了陈将军的相助,就不是纯粹看运气了。”

    陈胜晃晃火把,“姑娘的方法过于冒险。这条河的尽头就是水寨,要入江得经过盘查,没有大求颁发的行船许可,不但不能过关,还会引起怀疑。唯一的方法就是冒充巡逻船。沿江水寨连成线,把关的人也不是每个寨子里的兵士都认识,且最近一直有新的战船加入。”

    魏佳嘀咕道,“从来都满打满算,把握十足的样子,居然还有试运气的时候?”

    墨紫听个正好,回头还笑,“我可不是什么事都有把握的。更多时候,走一步看一步,遇到紧急处,再紧急应付就是。所以,别把我看得太本事了。”

    陈胜不仅给了墨紫缴获的东西,还派人为船身涂上他灭掉的那艘战船的名字——螭,又等墨紫挂上狼旗和水寨寨旗,看上去似模似样,才下令回航。他们要回玉陵,必须从封州走。但陈胜能偷入大求境,据说是有一条极险却极密的水道,只要耐心藏过这段时间,天气不错,风向不错,出去没问题。

    火光灭了,烟吹散了,划桨的声音让有节奏的水流声替代,载着金银的船消失在支流之内。

    墨紫没时间伤感别离,给臭鱼他们分配完任务,不久就感觉到水速急切起来,快到河的尽头,江的入口。

    “元澄。”她不自觉寻找依靠。

    “我在。”他也换了大求士兵的软甲衣,戴了盔帽,掩住斯文的相貌。

    星月之下,河那边并排着五艘大求战船,尖翘的船头冷冷泛出寒光。!。

第378章 混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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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混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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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9章混不过去

    这晚要走出大求去,其实天时地利都不符。月光好似银盘,千里铺满白霜,令墨紫对船的伪装无所遁形。江风疾劲,流水漩沉,改道难以从容。大概,唯有人合。

    “前面大哥说错了。不是船不好,而是我们新手,走江不稳当,所以在前辈面前丢了脸。”两船越来越近,墨紫看到对方领头的样子。

    短小精悍,一双水鼠眼,圆豆鼻,胡子没几根,分在嘴角两边。长得真像老鼠。

    鼠大的目光从船身上移到墨紫脸上,语气稍好,“小子还算老实。”

    墨紫笑两声,“谁不知斯丹帐下强兵众,我怎敢不老实?”

    “行了,赶紧往回走吧。急流只是第一拨,很快会有江浪,像你这等新兵,驾天龙都可能翻到底。”水鼠显然很有经验。

    墨紫却不肯,“刚才为了摆脱急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位大哥,不知你们何时交接,可以让我们的船跟着你们回去吗?”。

    水鼠皱了满脸褶子,好像黝黑土地上的干裂缝,“娘的,老子又不是奶妈,谁耐烦带你们这群傻兵蛋?这么没出息的孬种,如果填了江,反倒是好事。免得将来打起来,拖了我们的后腿。”

    “大哥说得都对。我们喂鱼,也是自己没本事。这样吧,我并不想为难大哥,只是船底有些损漏,急流还未过,暂且让它傍你船稍停,一稳便走。”墨紫让他骂得窝囊,却半点不恼,仍好声好气说话。

    船头几乎碰到,她和水鼠已经面对面,但他没有察觉不对。毕竟能在这条线上碰到,除了自己人的船,不做第二想。

    这,也是墨紫预料之中的。

    “啰里啰唆的,烦死人了。随便,随便。总之,老子没空教奶娃子。”水鼠将火把交给手下,转身走了。

    墨紫的船静静驶过去,将水鼠船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赞进声音低敛,“一层大平舱,窗上可见人头二十左右。左翼五步一兵,三十多人。右翼同。不知底舱如何?”

    墨紫看着对方船体小舱窗格,“一边四十格,格后至少配一名弓箭手。再看它吃水度,满负荷载重量,说明是全配备。最重估计,两百人。”

    丁狗长吐一口气,呵呵笑,“跟着你那么久,没真正动过手。这回总算给我个近身战,显显威风。”

    落英和小衣什么都不说,锋利的短剑在袖口闪现银芒。

    萧维看墨紫走过来,问道,“什么打算?”他从没想过短兵相接之时,需要听一个女子号令,但经历这么多事以后,心里并不全然排斥了。

    “待会儿,我会找借口带人上船,一进主舱,你们就动手,自左向右,先把甲板上的灭掉,动作要快,尽量不要惊动底舱的人。魏佳留守,隐藏身形,主舱如果有人出来,就放箭。”这叫狙击手。“然后,咱们一起解决下面的。”

    萧维无声点头。在楚琉死楚毓走的这个结果下,若能带回一条大求船,也算是对此行的补偿。事实上,他挺惊讶墨紫会采用这般大胆积极的谋略。原本他反对她上敌船,但舍她其谁?不但会大求话,对船了如指掌,而且具有灵活变通之能。再说,既有紧跟着她的高手,还有华衣和千牛卫随同,应该不会出事。

    魏佳眼睛闪亮,挑挑眉毛,表示收到。

    “臭鱼,你和萧将军他们的任务一样,一起行动。”她又转向老关肥虾,“一旦情况有变,我们撤回之后,就得硬闯了,所以你们得随时准备好出发。”

    两人受命。

    “华衣,你保护他。”他是谁,心照不宣。

    “他让我上来保护你。”华衣不听她的,“我随你一道,他身边自有高手。”

    墨紫想起那两个叫罗衣筝衣的中年剑客,“是你的师兄们?”

    华衣默认。

    “我发现你们师门里出来的,冷面冷腔,会吓坏小孩。除了小衣之外。”墨紫想了想,“多年下来,她从话唠变成寡言,你们必须负全部责任。”

    “……”华衣继续沉默。看着大人和她说话,他深知跟她斗嘴是绝对讨不了好的。

    交待完毕之后,墨紫故意让人跑动起来,装着很忙查看的样子。

    不一会儿,她就对着蛟船上的兵士说,“船上灯油都洒了,尾部有冲裂,请帮我跟你们的头儿问一声,能不能让给我们一些补给?我从大都来,别的没有,倒是有高粱酒二十坛,愿拿出十坛子来换。”

    当兵的,没几个是不爱酒的。即使在行军打仗或巡查的时候禁酒,但军中少带什么也不会少带了酒。因此,那小兵一听说有酒,哪里还会慢,转身往大舱中跑去。

    不一会儿,他又快跑回来,“老大说可以,不过得先搬酒上船。”

    “那是当然的。”墨紫连忙让人从底舱抱出十坛子酒,再由赞进他们接过,上了对方的船,往大舱走。

    就在小兵为他们进去拉门的霎那,赞进送音入她耳,“动了。”

    墨紫不往后看,一脚踏进,大舱分三间,左中右。她这时站在中舱,有八名军官聚在一角掷色子玩。毕竟和大周的仗还没打起来,江面上的气氛比把关的水寨船要轻松许多。

    “各位前辈,这酒要放哪儿?”她笑着引起他们注意,要将人引过来。

    众兵士一看,喝,十大坛子酒高兴得眉飞色舞,抛开色子便上前。

    “老大——”有人冲右间喊,“个把月没闻酒香了,拍一坛闻闻,成不成?”

    另有人喊,“老大,就喝那么一口,成不成?”

    水鼠的声音传出,“先闻着,等老子出来才能喝。”

    众人立刻往酒坛子围去。

    墨紫使了个眼色,华衣便对他的人一挥手,几乎是眨眼就将这间舱房里的人放倒在地,而且声息不露。

    丁狗抽空去看了左间,对墨紫做个在睡觉的姿势,并用手指比出十二。

    墨紫轻声道,“华衣”手拢过一圈成拳,再出食指向左,迅速作出刀斩的动作。

    华衣虽然从来没跟她合作过,但她指挥的动作十分简洁,令他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马上和丁狗进了左舱。

    墨紫撩开布帘,看到里面只有两人,一个是水鼠,一个似乎是他的副手。桌上铺着地形图。

    “谁让你进来的?”水鼠见到她,马上把地形图卷起,面色不快。

    墨紫连忙合上帘子,“大哥,我本是想问问上哪儿拿补给。不过,你要再不出来,你的兄弟们可就把酒抢光了。”打眼色,让小衣踢酒坛子。

    水鼠听到骨碌坛子滚动的声音,抬脚就往外走,“娘的,谁敢先喝,老子抽他。”

    脚步声近了。墨紫和落英一人守门的一边。

    水鼠的手刚掀帘子,他的副手就问道,“外头怎么突然不吵吵了?”

    落英蹙眉。

    墨紫反应极快,双手扒住布帘拽下来,包住水鼠的头,将他带出来,在他唔唔要挣扎时,往脖子上一拍,暗器中的毒针没入。

    水鼠顷刻毙命。

    而帘子拽落的瞬间,落英看清了水鼠副手的位置,短剑飞出,笔直扎进对方的咽喉。虽然截住他的求救之音,但仍泄小半声惊呼。

    右舱外即刻有兵甲敲窗,“老大何事?”

    “赞进,落英,把人放回桌边,背朝窗。小衣,给我搬一坛子酒来,开封的。”墨紫小声说道。

    “老大?”兵甲见里面没动静,刚想继续敲窗,谁知窗子就开了。他守右翼,只知有同寨的船停在旁边,却没看到过墨紫,只觉是张生面孔,顿时警惕,“你什么人?”

    “我是螭船上的领队,想跟你们老大借些修船的木料和灯油。”墨紫笑着,目光在兵甲后面搜寻。

    萧维的人还没到。

    兵甲是三十多岁的老兵,张望着背对他的水鼠,目光不太能确定,“老大?”

    墨紫虽然在笑,手心却紧张冒汗。要是让对方发现端倪,而突袭变成明袭,就糟糕了。不但会引发一场恶战,还会惊动到其他巡逻船。

    她一躬身,舀出一勺子酒,凑到老兵面前,“此酒极烈,三杯就倒。我跟你们老大说了,他偏不信,连喝三杯,趴下了。你闻闻,味道够香够醇也够劲儿吧。”

    老兵满鼻子酒味,嘟哝道,“怎能巡逻时喝酒?将军知道,定然军法处置。还有,我瞧你也不对头,拿补给就拿呗,送什么酒啊?使这些乌烟瘴气的阴险手段,实在可疑。来——”

    墨紫的第三根针射了出去。

    老兵瞪大眼睛往后倒,正让萧维接住,轻放在地。

    “差点就拖延不下去了。”墨紫松口气,“萧将军还算来得及时。”

    “里面情形如何?”萧维诧异墨紫用毒杀人,但他什么都没问,至少不是现在。

    “萧将军等等,我出去看看。”墨紫走回中舱。

    丁狗和华衣已经等在那里,告诉她解决了。

    率众与萧维的人在甲板上会合,一气下到舱底,杀得大求弓箭手们措手不及。左有赞进丁狗,右有萧维华衣,再加上出谋划策的墨紫,后方元澄的支持,一支大军都能吃得下,更何况只是一艘战船。人数上虽然相当,在实力上却倾斜得厉害。没多久,就把这个标本从外到里清干净了。

    抱怨的,只有魏佳一人,说没用到他的宝贝弓箭,手倒给举麻了。

    第379章混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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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他的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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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顺心而为

    肃王,名武万盛,是皇帝的弟弟,但同父异母。而上都的武万昌,也就是武连祁他老爹,则是皇帝同胞亲弟。

    当今皇帝有四个弟弟,除了武万昌之外,其他三个都在皇帝登基后去了各自的封地,为大周把守边境。自然,皇帝为了避免兵权过于集中在三个弟弟手上而造成野心,同时任命了四大元帅八大将军,各掌一支强兵,以此达到分薄和监督三王的作用。萧家就是皇帝亲培的势力之一。因此,萧明柔不想嫁皇帝的折腾是完全无用的。皇帝想要让萧家这样的臣子对他忠心,就必须把君臣利益牢牢结合在一起。而这种结合,以夫妻关系最为紧密。所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古有效。

    更何况,肃王可以说是萧维的恩师。萧维少年时随父入军营,曾在肃王帐下待过两年,学习兵法,阵法和领兵之道。

    现在,元澄要求萧维将这样的关系放一边,在肃王面前将墨紫保护起来,令这个从小被教育要忠君爱国的少将军,内心陷入天人的交战中。

    这条船上唯一知他的仲安,看他眉峰不展,沉脸咬牙的样子,只得开口。也不能说劝,也不能说开解,就是聊两句。

    “我知伤脑筋,不过如今想得越多越复杂,干脆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

    萧维看着他,“怎么想就怎么做?仲安,连你都让他们带歪了。”笑得无奈,“真是没办法不佩服。”

    仲安不认,“哪里带歪了?我自己怎的不知?”

    “率xìng随心,好似任何事都能不放在眼里,只从自己这边考虑。”萧维的语气却与贬义讽刺无关,“别人还遮遮掩掩。怕人知道他钻营小利。他们则不然,光明正大,天经地义。堂而皇之。为国为君忠心耿耿倒成了傻子做的事。”

    仲安呛到,咳清嗓子之后,忙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然后惊觉自己把萧维划分在墨紫之外,又亡羊补牢。“不过,人是会变的。你说我让他们带了,他们难道一点不会因我们而改变?墨紫偷袭并俘获大求船的行动,不就是出于对此次任务的补偿,也是为皇上考虑了。”

    萧维却不乐观,那两人都是心志极强的,“其他都好说。就怕元澄有不可告人的打算。此人委实足智多谋。可惜他与大周武姓有血海深仇,再如何也不可能对皇上真心尽忠。”突然想起元澄说只谋一人的话来,又思及他和墨紫在船上常常显lù不经意的默契,不由感觉浮躁。堂堂大丈夫,怎能活着就为谋一个女子?不过是说出来哄人开心的甜言mì语。他是不屑说的。

    仲安也很明白萧维对元澄的恶感,那是极有棱角的人碰上了极圆滑的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都瞧不惯,“对皇上真心的人能有几个?便是一朝堂的臣子,都各有打算。”

    “我自然知道。但元澄不同。他很——”想找合适的字眼,最后说出,“危险。大周有股歪风邪气早就滋生,遇他仿佛春雨。不可抑制得庞大起来。所以我无法和他平和相处。明明有治世辅帝之大贤能,但为人如此yīn暗,做法有失光明。我担心这次又让他算计了去。”

    事关墨紫,眼前这位老弟每次都是让元澄算计的。仲安也就放在肚子里想想而已,再好的朋友也不能这么实诚。

    “你对墨紫的心意变了没有?”他很好奇,在墨紫的身份彻底明朗后,萧维是否还想娶。

    萧维不答。他不答,正是因为心意没变。不但不变,而且和她经历越多,就越不能将目光移开。这世间还有像她那样奇特的女子么?再也没有了。他能懂大求王在她面前的屈身,因为她是个值得男子珍爱如至宝的女子。

    他的沉默,让仲安明白了,“白羽,可要听我一句真话?”

    萧维不想听。他知道至交好友要说什么。

    “并不是因为大求王和墨紫之间的事,而是更早之前,我已经心中疑huò,你和她是否合适?”仲安旁观者清,摇头道,“别怪我直言,你虽然动了情,但在我看来,她对你全然无意。不仅如此,她恐怕喜欢的是元——”

    “她一天未嫁,花落谁家就很难说。”萧维一挥手,拒绝听下去,“我暂且不想其它事,回上都再看吧。”

    说罢,他打开舱室的门,往元澄所在的舱房走去,决定再妥协一次,但皇上那儿,他不可能隐瞒不说。皇上宅心仁厚,或许会因为这件事而震惊,可是墨紫的身份尚不是大求国后,她父兄的作为也是针对玉陵,对大周并无直接损害。连元澄皇上都可以原谅并重用,更何况墨紫还有撼动天下的造船之能。将她交给大求,无疑是双手奉上大周江山。不过,元澄的担心不无道理。皇上可以慢慢劝,但边关大将多是直肠子火爆脾气的,一旦认准就成了死理,不达目的不会罢休,而他们往往最怕的,就是女sè误国。到jī烈冲动时,不分青红皂白,定要杀了才作数。

    元澄听萧维与自己的想法一致了,便再召集众人商量具体做法。

    墨紫才布置妥当,就听到臭鱼喊话。

    “前方有两艘船正朝我们这边来。”

    过了一会儿又喊,“看清了,是大周旗。”

    也该来了。墨紫抬头对臭鱼说,“从现在起,臭鱼你是船大了。”

    臭鱼嘿应着,“墨哥,人生在世,你也难得乖上一回,让哥几个翻翻天。”

    墨紫笑,“这是抱怨我平日里管你们太多了吗?好,我绣花去。一人一个荷包,不然就不上甲板了。”

    臭鱼大骇,“万万使不得。一个荷包都不知道能不能绣得像,还一人一个?墨哥打算在舱里终老,我还打算下船娶媳fù呢。咱得有自知之明。绣花这等精细活,不是咱们摇橹的手能干的,墨哥莫逞强。”

    甲板上众人皆笑。丁狗最嚣张,笑到站不直腰板,还说肚子疼。

    被当作笑柄的墨紫一点不介意,自己也让臭鱼说到欢乐无比,还商量呢,“要不,一个荷包?”

    落英倒替她不好意思,拉着就往舱下走,对臭鱼丁狗丢白眼,冷哼哼,“就是会绣,也不能绣给你们。敢嫌我家姑娘不精细,你们自己找精细人儿去。就怕自己还没几两重,落不到精细姑娘身边去。”

    舱板之下,魏佳笑吟吟等着上去“充门面”,对墨紫眨眼,“舍了你,天下还有更精细的姑娘?”

    商量后的结果,由萧维和仲安上蛟船,魏佳带人留螭船。元澄,墨紫,杨悄等人均不出面,在舱中待过肃王大营。

    落英立刻夸奖他,“到底是神箭手,比外头那群大老粗会说话。”

    墨紫笑,“神箭手和会说话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落英解释得煞有其事,“一语中的啊。”

    魏佳听后还tǐng得意,很是神气活现,跑上甲板去了。

    经过元澄舱房门口,墨紫也没进去。她知道他又是两三夜不眠,直到萧维答应隐瞒她的事,他才说要躺一会儿。

    落英说:“我一直奇怪,大人又不是练武的,为何能几宿不合眼而精神奕奕,完全看不出疲惫?”

    “吃补药了。”她只希望一切照计划那样顺利,他就能睡个饱。

    落英笑嘻嘻,“是啊,看到姑娘,大人便等于吃大补药,成仙人了。”

    墨紫丢过去一个白眼,“他几宿不用合眼的功夫早就练成的,那时候还不认识我呢,怎么跟我扯得上?”

    落英可不管,刚要回嘴,突然听到有人叫墨紫姑娘。

    两人往前一看,是苏岚。他扶着一位眼盲的老fù,身后跟着一个藏藏掩掩却又偷瞧过来的少女,最后面是他的忠仆苏培。

    伍成和泥鳅已经是船上失踪人口,墨紫没问萧维怎么处理的。问也白问。但萧维坚决不同意她把苏岚主仆放走,她只能将苏岚的寡母小妹接到船上。一家人一起“软禁”,虽苦也甜。而且,她对苏家还是很不错的。苏母身体不好,她就让华大夫每两日过去把个脉,配药也及时。

    “苏公子,就要过大周水寨了,这时候不要乱走动的好。”墨紫一直在观察这家子。看到今天,没发现对方有细作端倪。

    “我听水蛇兄说了。”水蛇多数时间在密舱和底舱走动,由他转达墨紫的布置安排,所以苏岚和他较说得上话,“不过,母亲和小妹在舱中待得太久,刚听到苗婶子这边热闹,不知能不能让她们凑个趣?”

    忘了说,墨紫虽然对苏家自认还不错,但苏母和苏妹妹却十分有当“犯人家属”的自觉,入舱后从没踏出过门槛,倒是苏岚主仆如今出入甲板都tǐng自在了。

    不待墨紫说话,苗氏就走了出来,笑呵呵拉着苏母的手,“老姐姐可算想开了,不枉我费这些chún舌。芹娘快进来,我正伤脑筋怎么教少夫人做香囊,你的手工比我好多了,你来教。”

    转眼,就进去了。!。

第382章 结茧息兵

    苏岚看看墨紫,又看看门里头,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墼紫姑娘——”

    “无妨。女人家的事,我都听苗婶的。”墨紫笑了笑,“苏公子,等我们回了大周,我会找地方安顿你们一家,且放宽心吧。”

    苏岚微躬身,“墨紫姑娘不必为难。门g元大人不弃,苏某愿追随左右。”

    墨紫转头去瞪那道紧闭的门,这么小块地方,他都有本事招门客。不过,萧维恐怕不好说话。

    再一想,分了船,萧维也管不着了。他该不会借她的身份说事,其实只是想甩开萧维吧。

    当下对苏岚笑道,“如此甚好。我是元府掌事,咱们都为元大人效力,以后就是自己人了。苏公子不要再拘谨,也劝老夫人和你妹子随意些。”

    岂料苏岚连连摆手,“苏某怎敢同未来主母称自己人?墨紫姑娘有任何用得着苏某的地方,尽管差使就是。苏某不才,必尽全力。”

    “未来主母?”墨紫开始磨牙,“谁跟你说的?”

    苏岚很聪明,立刻看出她脸sè不对,却不懂自己哪里说错,“元大人对姑娘的思慕之情,便是眼盲之人都能感觉出来。且大人说,这辈子就跟姑娘求过亲。应是非姑娘不娶了。”

    “元澄亲口说的,非我不娶?”从当众行为暧昧升级到公然言语放肆,这人的花招层出不穷。墨紫再瞪那扇门,这回没人跳出来说不是我。

    苏疯却不再答,尴尬笑着,只说有事,带着苏培走了。

    墨紫哼一声,“有事?他一个遭软禁的比我还忙。”

    落英低头咯咯笑。

    走了苏岚,又来闽榛。他很少lù面,是因为墨紫交给他的图纸很复杂,以至于几乎闭门不出。

    “完成了?”墨紫见他青髭敷面发乱衣脏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佳俊公子的潇洒。

    “还差最后一步。”尽管邋遢,闽榛风度仍在,一笑阳光现。

    “多谢。”省了她好多力气接下来就是实践。

    闽榛看看落英,张口却又不说话。

    落英很会看脸sè,自顾自进苗氏那间舱去了。

    “大妹妹,你仍未跟小妹妹说身世?”眼看回到大周境内,着mí于墨紫技艺的闽榛惊觉此番出行的目的尚未达成。

    墨紫对大妹妹这一称呼从每次纠正到懒得纠正,“十公子,这身世之事还未定真假。毕竟我们姐妹俩的记忆中只有宋玉这个爹和兄长。空口无凭。这么久都过去了也找不到当年的人证物证来确认我和豆绿是闽家孙女。叫我怎么同豆绿说呢?”发现耳坠中的水净珠,她并没有告诉闽氏兄弟。

    闽榛盯看了她一会儿,也不急,“大妹妹何必不认?你如今有个那么麻烦的求亲者,回大周定会因此遭难。若有闽氏一族撑你,谁敢欺你姐妹孤苦无依?便是要将你交出去,也得看我闽氏肯不肯。”

    墨紫挑弯柳眉,轻笑“不是我小看闽家,我不认为我惹得这个麻烦会因闽氏干涉而无事。恕我直言,你们并不能左右朝堂。”

    闽榛也笑却有些莫测高深,“那倒未必。”

    墨紫想,闽家不是商也只是工,又不入官场,想要影响政治决定,除非富可敌国。但是,就她所知,闽氏在工艺上的名声远大于商户。虽然闽榆老爷子提过他不止经营船场,也捕风捉影感觉闽家很有钱,大概富裕二字足以形容了吧。不过这会儿听闽榛的口气,似乎tǐng大。

    “我们闽氏历经两百年,大大小小劫难无数,却至今不倒,大妹妹可知为何?”闽榛问她。

    墨紫摇头,但很好奇答案。

    “因我闽氏哪怕最无用的纨绔子弟都牢记护短所以每次劫难之后总有被保护下来的闽氏子孙再振兴家业。大妹妹你和豆绿妹妹是我五叔仅存的血脉,闽家决不会让你们受委屈。这是闽氏骨血中的倔强。”闽榛看墨紫还要否认的皱眉表情,又说,“大妹妹,我听十一郎说你很怕自己的技艺让人偷学,总说是家传密技不可外传。那你为何把图纸交给我?不论血缘的话,你我几乎算不上认识。心中已有答案,嘴上却说无凭。有凭无凭,其实早不重要了。”

    墨紫心道,这位堂哥太厉害了点,竟让她哑口无言。她面上不认,行事确已将对方当成了自己人。

    “大妹妹早日跟豆绿说了好。也许,豆绿妹妹还记得点什么。不问,如何得知?”闽榛观察墨紫的神情,然后发现她目光闪烁。难道是自己说对了?

    墨紫作垂死挣扎,“两岁的会比四岁的记得多?”

    “还是那句话,那倒未必。大妹妹若不问,我来问就是。”闽榛这是最后通牒了。

    一般来说,墨紫是不接受这类通牒的,不过突发事件常常导致突发后果。头顶上传ˉ咚慌张的脚步声,令她忙不迭对闽榛点头,打发他回密舱去。

    为了沟通方便,她将甲板上藏的传声筒全部打开,所以能清晰听到上面的动静。

    很蛮横的一个声音:“把兵器都给我交出来!”

    魏佳说:“我们奉皇上之命办差,你凭什么缴我们的兵器?”

    对方回:“那我可不管。我只知你们的头儿既拿不出旨意证实身份,而且这船是大求船,从大求境里出来。快点!再不交出兵器,格杀勿论!”

    魏佳气道:“没有圣旨,我们有大周将印,你等为何不认?我看你贼眉鼠目,莫非是大求人冒充我大周水军?缴兵器?我自拿起弓,就是我要放便放,除了皇上,没人能逼使我弃它。还是你们放下兵器吧,否则休怪我不讲同袍情面。”

    对方却不怕,“我们只是小兵,不识将印。再说,镇将也没说不信,不过是要回到水寨再验明身份。交出兵器罢了,又不是要你们脑袋,越不交越可疑。”

    魏佳大喊:“不交不交,就是不交!有本事你来抢!”

    这么一闹,落英跑出来,情绪不太好,说道,“怎么回来了反而让人窜上咱们的船撒野?”

    墨紫比较冷静,“该说肃王调教将士有方,谁叫我们出现的地点和方式令人不得不谨慎。”

    突槟,船身剧烈晃动了一下,两人撞到廊壁,几乎跌坐下来。

    “又怎么了?”落英急问。

    甲板上魏佳的声音传下来,回答了这个问题,“你们敢撞我的船?

    对方仍凉,“再不缴械,就不止撞一下这么简单了,我船上两百名弟兄会杀得你们片甲不留。弓箭手给我准备!”

    对方如此不留余地,魏佳也有些束手无策。

    又听那把蛮横凉声冷笑,“瞧吧,你那条船的同伴都照做了,你还坚持个什么劲儿。你要真是我大周的将军,这弓就算缴上,我当然会原物奉还。对了,舱里的人都得到甲板上来,一个不能漏。否则,当jiān细论处。”

    糟了。

    墨紫和落英对看一眼,巅出相同的担心。

    紧接着,落英指指元澄那间舱房,低声道,“小姐,赶紧跟大人商量一下。”

    这么大的动静舱门都没开,要么就是元澄睡得死沉,要么就是他认为事情还不大。

    墨紫觉得后者可能性多些,于是摇了摇头,“再等等。他们要真闯下来,元澄也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甲板上,魏佳和对方的矛盾因此而jī化。本来就不想交出他的宝贝弓,现在更不可能把舱里的人都叫上来,所以断然拒绝。

    对方的语气开始恶劣了,“来人,给我把舱板打开,进去搜!”

    魏佳大喊:“你敢动一动,我就要你的命!”

    那人也大声了,“你放开我!还说不是jiān细?明明心里有鬼。有种就杀了老子,横竖有你陪葬!”

    外头金戈之音络绎不绝,显然双方都亮出了家伙。

    “住手!”

    “不能住手!”

    两个声音。叫住手的是萧维。说不能住手的,可能是对方的镇将。

    镇椁谩′道:“我的兵说得不错。底舱不给看,我也不能相信你们的说辞,你真是萧家人也没用。”

    萧维的声音十分沉稳,“我等执行皇上密旨,任务结果便在这底舱之中。你如此莽撞,若冲怒龙颜,可担当得起后果?”

    一时没有声音了。

    还是萧维说话,“我知你怀疑我们的身份,只是若我们是细作,怎会轻易让你们抓住?你说肃王正在军中,我可随你前往,在寨门前由王爷确认萧维身份。如此一来,你也不用担心底舱之中藏了什么威胁大营的诡计。”

    镇将勉强答应,但在上缴兵器的基础上又加了个条件,甲板上派百兵守住各个舱口。

    萧维同意。

    接着,墨紫就听很多落板的脚步声,蹬蹬蹬蹬闹了好一会儿才消停。

    落英恶狠狠盯着头顶上颤动的板,“这下怎么办?”

    “等着破茧而出吧。”说完,墨紫便走进苗氏杨悄所在的舱房。

    她们也跟落英一样,看着顶上,不过表情各异。见到墨紫,却几乎都松了口气。

    墨紫笑了笑,声音压低,“不是说要教怎么做香囊?我没错过吧?香囊跟荷包差不多,我答应了一船子的弟兄,一人一个。赶紧,难得哪都去不了。”

    众女笑得无声,仍花枝乱颤。!。

第383章 最爱包子

    事情本该在肃王和萧维相见的时候,顺利起来的。也几乎,每个人都这么想。

    事实上,肃王对萧维的热情绝对似火,完全是父辈关爱子侄的模样。不但大开寨门,把识人不清的镇将训斥一番,又将两船上的士兵全撤了下去,当然兵器也物归原主。

    魏佳到舱中来告诉墨紫这些消息时,他的神情,尤其说到收他弓箭的那个小队长的倒霉相,眉飞sè舞。

    “这船可以过寨了吗?”墨紫不关心别的。

    魏佳的滔滔不绝,突然好像遇到了消音器,半天后挠脑袋说,“还没来得及说这事。不过今晚肃王在府里摆宴,要给我们接风洗尘,到时白羽一定会提的。放心,肃王不会不放,也没理由啊。”

    水寨上岸必有兵镇,自然有肃王落脚的别府。

    杨悄便说了句很睿智的话,“夜长梦多。”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墨紫分析得更细致,“这会儿才近晌午,到你们吃罢晚饭回来,就得三更四更天了。大求那边少了条巡逻船,肯定会怀疑到我们头上。他们虽然不会马上跨过境来追,但我们多在这里停一刻,就和他们的行动少了一刻之差。而且,被引开的追兵也不知道是否缓过神来。你去问问萧维,能不能现在就跟肃王提这事。”

    “可是白羽和仲安随肃王爷上岸去了,骑马走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几时回来。”魏佳没办法。

    “看起来,小姐没准真能绣个香囊。”落英见大家面面相觑,就活跃一下气氛。

    小衣现身在门口,“墨紫,元大人醒了,你要不要过去?”

    墨紫眼睛发光,当小衣是天上掉下来的救星。不为别的,就为不用再一片叶子上反复穿洞。

    她忙说,“我去。”

    苗氏看出来她那点心思,调侃道,“墨紫小姐,您这么开心得走,让我们这些教你的师傅情何以堪?”

    墨紫眨眼回她,“不是师傅不好,是小女子两眼花花,石头脑袋铁疙瘩手,拿不起一根绣花针。”

    这下连刚加入她们的苏母和苏芹都捂嘴笑了起来。

    到元澄那儿,他正在吃早饭。因为是在船上,也没什么花样。两只大肉包子,一碟酱菜,手边一杯新泡的清茶。但看他吃得津津有味,连一点面碎都不掉,全进了肚子,好像是特别稀罕的美食一般。

    “平时见你胃口不大,即便是再贵的食材做出来的,也不过吃个两三口。唯一一次觉得你还有胃口的时候,就是去年中秋给你的月饼,似乎你还真喜欢。可你刚才是把一只包子全吃下去了吗?”要说这艘船有什么令墨紫觉得遗憾的地方,就是伙食了。虽然臭鱼他们再三强调比啃干粮好得多,但她实在看不出来质的飞跃,不过是冷食变成热食,味道是经不起一点点挑剔的。

    元澄拿起第二只包子,在墨紫诧异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咬了一口,“我咬过了。你要是想吃,自己去厨房。”

    墨紫瞪啊瞪,半晌后说道,“元澄,你这是怕我抢你的包子?”

    不会吧?

    不会的。

    元澄一听这话,吃包子的速度突然快了起来。当然,吃相其实还是维持着优雅,不过与从前那样的猫胃口比较,就能用狼吞虎咽来形容。

    墨紫目瞪口呆看着他吃完,修竹般漂亮的手端起茶杯,一口气饮尽,然后他对她笑,仍是那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君子——

    “没了。”他说。

    “什么……没了?”好吧,她不太能确定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确。

    “包子没了。”他看她的眼神好像很替她惋惜一样,“我本来想分你一些的,下次你早点来。”

    她现在非常怀疑,厨房里那个三脚猫厨子让他调包了,可能换了个能把包子做成天下第一美味的厨神来,以至于这人小气得前所未见。不过,从那眼熟的,其丑无比的形状来看,分明就是三脚猫的亲手之作。

    “元澄,那只是很普通的包子。”他拿它当宝,她拿它就当——包子,还是很难吃的包子。

    “味道很……还不错,肉馅调得十分地道。”他拿起筷子,挑根腌黄瓜片,咬一口就放下了,丝毫不觉得自己厚此薄彼。

    “肉馅地道?”这说法tǐng新鲜,“就我亲眼所见,那馅儿里肥膘有一大半,除了盐,什么调味料也没有,咬一口就满嘴油。不知是哪里的特产?”忘了处境尚在风雨飘摇,她很想跟他探讨一下包子的话题。

    他还真想了想的样子,说道,“洛州府城。”

    “洛州?我在那儿待了大半年,也算熟悉了。你也去过啊?什么时候?哪家铺子?”有机会她要去尝尝。

    “我五岁的时候,在那儿等船去南德。哪家铺子我不知道,是福伯带给我的。那天大雨,我浑身湿透了,但包子很热,捂得手心发烫。”冰冷中仅有的一点温暖,一生难忘。

    他寥寥数语,她眼前却浮现一个失去所有家人的五岁男孩在大雨的码头小心翼翼捧着包子的景象,那般逼真,那般酸楚。原来,他吃的不是包子,而是一份苦涩绝望中珍藏的幸福回忆。

    “元澄。”她眼角有些湿润,但她不能哭,因此微笑,“我让厨房今日开始天天做一顿包子。”

    他正想说些感jī的话,却因她后面的话而噎了口。

    她说:“然后,我天天跟你抢包子吃,直到你的童年yīn影变成对抗我霸道的yīn影。你不承认这包子真的真的很难吃,我绝不罢手。”

    他收敛了温润的表情,目光如沉潭深不见底,再渐渐清澈似泉水,“听起来,你要跟我耗一辈子了。”

    “一辈子就一辈子,喜欢你,我也没办法。”她不是不识情滋味的小女生,和他走了这一路,他从未刻意选择一个时间一个地点来表白和动情,她也一样。已经喜欢他很久,所以想说就说了。

    “你说什么?”倒是他一时没准备。

    她耸耸肩,坐下来捡酱黄瓜吃,“你知不知道,包子没有酱黄瓜配,我压根就咽不下。”想再听一遍,下次请早。

    “墨紫,以后我那份包子都给你吃,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吧。”他想,刚才不应该穷凶极恶得把包子一口气吃掉。

    “不说了。”她坦坦然,绝不可能让他简单哄过,“一个为了包子而无我的男子,我还是慎重点儿,再想想吧。”

    他却道,“这会儿后悔有点晚了,话出了你的口,进了我的耳,我也并非真没听见。”他面sè如常,心潮起伏,喜悦之情难以言表。她不明白因为她这样,也许会令他这辈子都改不了爱吃包子的癖好。如果吃包子就会柳暗花明,他顿顿吃包子又有何妨呢?

    两人彼此对望。暧昧的话语,却没有暧昧的动作。心中都愉悦,表现出来的,只有微笑。在这小小船舱中,情感明明塞得满满,但不是猛烈撞击出来的绚丽火花,而是心灵契合的一统和温馨的幸福。

    “我们的船暂时还走不了呢。”包子探讨完毕,说回正事,墨紫问,“怎么办?”

    “等等吧。”元澄已经知道了,“总不能再把肃王大营闹翻了,然后粉饰太平说无事。或者,让魏佳待会儿去肃王府多喝两杯,就借口他发酒疯而冲出水寨,尚且能说得过去。”

    墨紫气笑,“这能说得过去?不过既然你说等等,等就是了。”

    到了夜里,萧维随同肃王进了府里。之前肃王给他引见军中各位将军,并看兵士们操练布阵,不知不觉半日就过了。接风宴行进到一半,他刚想开口说螭船先离寨的事,就有人传报进来——

    王阁老到。

    肃王立刻起身。

    萧维等人是小辈,当然也不可能坐着,赶忙陪着站起来。

    肃王对他说,“二郎,这个王阁老你必定知道,他是先帝最器重的臣子,由一介布衣做至一品大司空并尚书令,统领六部。先帝去后,他想告老还乡,我皇兄不允,却考虑他确实年事已高,但仍封为平章事,每三日必走动。直至十年前才终于告老得成,回归故里。正好,跟我做了邻居。”

    萧维虽然年轻,朝堂之事如数家珍,“莫非是皇后娘娘的父亲王阳王阁老?”

    “正是他。”肃王拨胡而笑,“平日里要请他,十请十拒。若不是边境近来有些不太平,我亲自登门向他求教,他是不会来的。”

    “王阁老当年曾用计三度敲山震虎,湮灭大求蠢蠢yù动之野心,虽为文臣,却用兵如神,是我辈崇敬的老前辈。萧维久闻其名,却未曾得见,想不到今日有此幸运。”萧维并没有夸大,他对王阳十分敬仰。王家子孙在朝为官者甚多,更有王阳的长子任宰辅,官拜二品,且为大国舅,但再无一人能做到像王阳那般,文也极致,兵法在心。

    但听一人爽朗之声传入,“老夫辞官已十载,以为朝堂后辈不知我这把老骨头。能听敬王爷二公子如此赞我,实在过奖了。”

    紧接着,那人走进来。白发梳得一丝不苟,用木环木簪高扣。一身灰布衣,一双黑布鞋,又素又简。面目慈祥,没有苦历朝堂的凝重,一派闲德。

    财政年度末,工作忙得我像狗狗一样。

    祝大家周末愉快!RO!。

第384章 护花的郎

    人生七十古来稀。

    这句话套用在王阳身上显然不合适。七十有四的老人了,脚步仍稳若山,身形仍tǐng如松,体态高大,目光炯炯,声音洪亮。

    一巡酒敬下来,萧维对王阳的敬仰有增无减,只觉他身为两朝最杰出的宰相,一点都不倚老卖老。肃王带头论当今大周形势。王阳多是静听,但只要开口,必定能让众人有眼前明亮之感。

    肃王问,大周和大求的邦交究竟该往哪个方向走。

    客人们议论纷纷,多数人认为大求不敢打过来,所以应以防守为要。

    王阳则说八个字,狼子野心,难防难守。

    “我倒是想打,但皇兄以仁治天下,要说服他不容易。我听说朝堂之上已分和战两派,有让长明公主往大求和亲之说,也有请求主动出击的。说起来,安明公主和长明公主皆是皇后亲生,也就是王阁老的外孙女,若嫁去大求蛮地,可惜了。”肃王摇头,“我大周武姓本是天下之主,不但至今未能收回失土,还要赔上金枝玉叶,要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肯的。虽然是女儿,也是自己的骨血,岂容蛮子糟践?便是嫁过去当皇后,心中也难平。”

    萧维出来这些时日,并不知上都情形,听肃王提到和亲,自然惊讶,“小侄不觉和亲之事能成。我潜在大求半月有余,大求贵族和官员多排斥与汉人通婚,地位越高,越不容汉家女子。”那些贵族连大求王娶墨紫都强制不允,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墨紫是汉人。

    “和亲也不过延缓而已。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其实,也是时候结束四分五裂的势态了,就看谁有这个霸气和魄力。”王阳说到这儿,呵呵笑,“好了各位莫忘了,老夫离开朝堂已久,在我这闲人面前说天下大事,我犯困啊。”

    客人们都笑起来。

    “我来此乃是有事请萧少将军帮忙。”王阳看一眼肃王。

    肃王瞧见了,连忙大声说道,“阁老,托媒不托两家,托事也是如此吧?你今早才跟我说了这事,怎么又请二郎帮忙了?”

    “那是因为肃王爷不肯马上答应老夫,老夫只当王爷为难不得不另想他法啊。”王阳等着肃王不满呢,但笑着回他,“不然王爷以为,老夫为何而来?”

    肃王唉唉叹,“阁老,本王并非不答应,实在事大如天,要谨慎安排。你也知对岸虎视眈眈我这儿却缺船少人的。”语气一转,“不过不愧是王阁老,找了最合适的人选。要是二郎的话确实可以放心了。”

    萧维恭敬问道:“不知阁老有何事相托?”

    “我孙女八娘五月中要与太子殿下完婚。她是我大儿之女,自皇上赐婚后,就回到本家学规矩。眼看婚期将近,要送回上都去,但近来流民颇多,远途不安,老夫想请人护送她。家中护院有不少,可走水路却不能施展。本想厚颜求肃王爷一个人情,但王爷所说也是实话,边境如今正是紧张的时候怎能因老夫的sī事而动用守军之力,是老夫有欠考虑,真是老了。”王阳叹口气。

    肃王澄清,“阁老,不是我不帮,只是要安排妥当罢了。你老人家要借人借船我一个大营都给你。明明是你听说敬王府萧二郎在此,他可比我那些虾兵蟹将强得多了。”

    萧维连说不敢,心里就想到正好以此为借口让螭船先走,就问,“太子大婚,兹事体大,又正是同行一路的,萧维自当竭尽全力护送。阁老此托,萧维受了。只不知阁老打算何时出发?”

    “多谢少将军。”王阳双手拢起,微微直揖。长辈对小辈如此,算是大礼了。“我知少将军急回上都面圣,因此不耽误将军行程。只要将军答应,我即刻回府准备一切。将军的船只需在府城码头稍作停留,两个时辰足够了。”

    萧维点点头,“那么,就此说定。倒也不用急,阁老的孙女不但是掌上明珠,更是准太子妃娘娘,萧维不敢催,可多停留一日。”

    王阳却说:“少将军体恤,不过王家不当拖累。”

    肃王插嘴,“二郎,你还是随王阁老的意思吧。歇过今晚,明日一早我放你们出寨。”

    “我也不瞒着你们二位。此番为皇上办的这趟差,皇上急等着消息。

    不过,我说能为阁老多停留一日,并非不经考虑的妄语,因为已有了对策。我有两条船。”萧维的目光从王阳那儿移看肃王,“我想让魏佳带着船今晚就出寨,先行回都。如此一来,我就能有充裕的时间护送太子妃一行。只不知王爷可否给个方便?”此时说出这个妻镰,就不显突兀。

    肃王因此答应得很痛快,“这有何难?魏贤侄要是这会儿就放下筷子,我这会儿就让人打开门。”

    魏佳立刻放下筷子。

    王阳面带赞许sè,“我大周后生可畏,不必担心无骁勇之将。”

    肃王立刻唤心腹武官,领他兵符去放行。

    萧维也起身,“王爷,阁老,我随去安排一下。”

    两人自然不阻,只觉他沉稳有担当,越发欣赏,倒催着他去。

    于是,萧维率魏佳仲安离席。

    他们走了之后,宴席很快就散了,肃王和王阳进书房。

    肃王笑得一副得逞的模样,“阁老,这回你没白来吧?”

    王阳捋着白胡,“王爷足智多谋,若此事能成,老夫自当厚礼答谢。”

    肃王阔嘴咧大,“厚礼不用,谢媒红包意思意思就成。要不是本王那两个儿子都早娶了妻,十姑娘该当肃王府少夫人的。”

    “十娘何德何能,担得王爷如此夸她?”王阳谦逊。

    “,阁老何需自谦。我听闻十姑娘自小长在阁老身边,不但精通女红理家,更是读书万卷,贤德才情智慧美貌四者并重。阁老曾说,要找天底下第一的大丈夫来配她。”肃王与王阳sī交甚笃,什么话都说了。

    王阳也开玩笑,“王爷这话要让皇上听到,恐怕要问王阳藏sī之罪——怎的不把十娘与他作儿媳?难道太子殿下都算不上天下第一大丈夫不成?”见肃王明白状,接着便说,“王爷今后万万不能说这话。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家十娘比六娘并不出sè多少,因我的缘故学了点文章诗词,反倒难找婆家。她不过小六娘一足岁多,她的妹妹们都好几个订了亲事,唯她成了老大难。她奶奶急得啊,几乎日日跟我呕气,说我无端毁了十娘的终生。我不曾说过要找第一的大丈夫,是十娘不知天高地厚借我挡箭,其实她打定主意要自己相未来夫君。趁她堂姐要去上都,我磨破了这张嘴皮子,才说服她随行送嫁。实在拿她倔脾气没辙,不知道像谁。”

    “像王阁老你啊。”肃王大笑,“当年我还是十六岁的少年郎,跟着阁老在这水寨,大求五百艘战船压线,将军们都让你等援兵,偏你固执,三条船就敢往前闯。”

    “往事已矣,王爷不必再提。我看萧维此子将来必有大作为。”王阳看萧维很顺眼。

    “萧维必承敬王之位,且他勇中有谋,武艺高强,相貌堂堂,实在是佳婿的最好人选。不过,阁老,我先给你提个醒。他至今未娶正妻,皇上似有赐婚之意。赐婚,不是公主就是郡主了。”肃王并不知萧维是自择婚配。

    “那就是十娘的命了。”王阳不以为意,“若两人互相看对眼,公主郡主也未必算得上障碍。”

    王阳这话就很有份量。

    “要是能被十姑娘看中,也是萧家天大的福气了。”肃王信他的本事。王阳最疼爱的孙女喜欢一个男子,几和公主下嫁无异,一定会嫁得成。

    那边萧维被当成了佳婿,这边萧维被当成了弃子。想分别前再见一回墨紫,却只见到元澄。他又是个好面子的,不肯说想道别这些肉麻话,结果直到螭船行了出去,耳边仅回dàng着某人不冷不热的声音。他要是知道水寨门一关,墨紫立刻上甲板“夺回”船大的权力,估计会气到吐血。

    这跟墨紫没关系。她甚至不知道萧维上过螭船,因为她当时在密舱里。

    这跟元澄也没关系。他只说她也许睡了,因为他是猜测,作不得准的。谁信,谁就是不肯动脑。

    魏佳后来跟他们说起王阳的事。

    元澄旁观者清,直觉有点不合理,“王阳同肃王交情深笃,又事关太子大婚,肃王何以未当场答应?理由牵强了些,倒像是刻意要请萧少将军送的。”不过,再聪明如他,也想不到对方是本着给孙女找相公的心态。

    墨紫随口说,“送嫁的队伍中可能有太子妃的姐姐妹妹什么的,给她们其中一个找婆家?”卫六赖上,莫愁寻死,都是萧家这位二郎在船上的时候。

    魏佳大叫不可能。

    元澄都不太信。

    后来,虽然墨紫一语说中,却没料到自己会被搅进这趟浑水,差点难以全身而退。!。

第385章 如珠如宝

    十多日后,船入真州。眼看上都在望,墨紫想不歇停就直奔回去,但却有捣乱的,非要她在文城留一晚。

    捣乱的人,就是闽家三兄弟。好说歹说,软磨硬泡。自从入大周境,消息传送就便捷起来,三兄弟早遣人通知到了。而文城又是进都城的必经之地,据他们说,闽老爷子已经在上都等了月余,无论如何,都要见见姐妹俩。老爷子知道墨紫回都必定忙碌,因此才赶到文城。

    闽榛很厉害,发现和墨紫怎么都说不通,立刻转向知情的豆绿。

    豆绿心肠软,再加上小时候的梦境,尽管墨紫还没把信和水净珠给她看,对自己可能是闽家女内心已经接受了。只不过看墨紫不松口,她自然要站在姐姐这边。但嘴上不说,面上喜形于色,不太与陌生人亲近,却跟闽榛他们一下子就熟了。而闽榛他们察觉豆绿比墨紫纯善,就开始用哥哥哄妹妹的策略,令从小缺乏亲情的豆绿天天笑容甜丝丝的。

    墨紫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实在说不出让豆绿跟闽榛他们保持距离的话。血浓于水,况且目前看来,她见到的闽家人似乎还是很不错的。也许,闽榛没说谎,闽氏护短。也许,那些大家族有的勾心斗角,闽家会好一点。

    有人敲门,她以为刚来说情的豆绿回转,说道,“你再劝我也没用,等老关他们买完食物就出发。”

    “连豆绿都劝不了你,那我就不说了。”进来的,却是元澄。

    “门在你身后。”她不送客。

    “讨杯茶喝,可好?”皮厚者,所向披靡。

    墨紫气笑,“元澄,你串门子啊?要不要我去让臭鱼贡献些瓜子零嘴出来?”

    “清茶即可。”自顾自就坐下了,看她手中的图纸,知她孜孜不倦在船上下功夫·“造船之事,不必勉强自己。”

    “不勉强,我喜欢的。”想通了,自己不强大·就要被别人欺负,技术就会被别人占有。她情愿或不情愿,都会被一方人怨恨,但至少她不应该让自己太委屈。

    “我要是你,有那么大家子人想关心我,管它真假,先认了再说·然后骗天下闻名的九技。如果他们知道弄错,就携着九技上别处发大财去。”他还是来劝的。

    “有些话不能跟豆绿说,却是能跟你说的。”元澄心志够坚,豆绿可能会胡思乱想,墨紫道实话,“我如今的身份,皇上会知道,其他人也迟早会知道。尽管我不怕会遇到些什么·但闽家呢?我若坚持不认,闽氏就与我姐妹二人无关。即便将来人人要问我的罪,牵连不出闽氏·也不可能来个满门抄斩。”她考虑得十分慎重。

    元澄竟微怔,“墨紫,你想得很远,我却不得不说有理。”

    “不远,只是皇帝的金口玉言能捧我上天,也能踹我下地狱。虽然黄大人看似是个好人,可是根本利益与他的君权相悖时,他不会保我。而我另有打算的话,亲人越少越好。豆绿一个,我就得凡事把她考虑进去·要是一大家子,简直不能想像,会累死的。”她觉得相依为命容易些。

    “本来为你高兴的。”他笑了笑,又敛起来。

    “我很高兴啊。”她拉开窗格,江风拂面,“即便不能认·知道还有那么多亲人,将来不管到哪里都不会孤单了。因为,不能认,却可以牵挂。”

    去的时候,元澄没有喝一口茶。

    门外,闽榛在,神情有些动容。

    “听到了吗?”元澄问。

    “我就知道她一定是五叔的女儿。”闽榛听到了。

    “还是顺她的意思吧。”元澄去劝的,却让她说服,“前途艰险,她和大求的纠葛会改变她在大周的处境。闽家与其大张旗鼓让她认祖归宗,让全族被有心人攻击陷害,不妨不动声色,在暗中出力和保护。”

    闽榛拢眉,“我做不了主,得由老爷子决定。”

    没多久,闽榛就带回闽老爷子的亲笔信。信中说,爷爷尊重孙女的决定,只要能保护她们,暂时不公然认回两人也可,但至少要跟爷爷奶奶吃顿饭,毕竟是老人了,今日不知明日事。

    豆绿看了之后眼泪汪汪,什么都不说,就那样望着墨紫。

    一面是情真意切的长辈恳求,一面是妹妹可怜兮兮流浪小狗的脸,铁石心肠都被打动,更何况墨紫还没练就成铁石心肠。于是,答应吃顿饭。

    到了晚上,只说吃顿好的,就拉魏佳杨悄等人一起去了文城最好的大酒楼。大酒楼的伙计早受过关照,将一大群人分在两个包间,知情的一间,不知情的一间。等大家坐定,开始上菜墨紫豆绿就随着闽榛又换到了别处。

    一进门,看到五人,除了闽身旁那位慈祥的老太太,都是墨紫认识的。日升闽榆老爷子。闽松的爹娘。她猜老太太大概.就是闽老夫人,也就是她们的奶奶了。

    果然,老太太见到姐妹俩,尤其呆呆瞅着墨紫好一会儿,就开始抹眼泪,连说几个真像老五。

    闽松的娘丁氏赶紧递帕子,“娘,这是好事呢。五哥五嫂在天有灵,见到咱们终于一家团聚,一定高兴的。”

    “老太婆,你这么哭,吓坏了两个孩子。”闽也劝。

    却被老太太瞪了两瞪,“要不是你这死老头子要面子,当年死活不肯将老五夫妻劝回来,我两个可怜的孙女何至于流落在外头?如今终于见着了,应该请黄道吉日,让她们认祖归宗,请千席都不够,你却又犹豫。我跟你说,你要再把我的孙女儿赶跑了,我也不和你过日子了,出家当尼姑去。”

    豆绿吓一跳,她以为老太太说真的,居然罕见说快了话,“奶奶,这是姐姐和我的意思,怪不得爷爷。”

    墨紫看着憋红了脸的妹妹,佩服她喊爷爷奶奶这么自然,自己却一时开不了口,只觉孤-苦伶仃的日子过久了,突然冒出来这些家人,不习惯。

    但豆绿这声爷爷奶奶叫得人心花怒放,老太太也顾不得跟老爷子算旧账磨新账,连忙招手姐妹俩坐到她身边去。

    豆绿在这回的场合中显然充当了打前阵的角色,拉着墨紫过去。

    老太太又仔仔细细看了豆绿一回,“姐姐像爹,你像你娘,真是天仙般的模样,菩萨般的心肠。乖孙女,从今往后,不管这死老头子怎么打算,你们就是祖母的心肝宝贝。”

    闽榆注意到墨紫的神情比较冷静,便问,“墨紫丫头,你不撒撒娇?”

    墨紫笑,“榆老爷子什么时候见过我撒娇了?”

    闽榆一想,自己也笑了,“真是,这丫头行事爽朗义气,潇洒不羁,娇滴滴的样子还确实不曾见过。嫂子,我跟你说,你也就能疼疼小孙女。”

    老太太似乎知道墨紫的事,“墨紫在外头再能干,回到家来也是我的孙女,怎能不疼她?”转头越过豆绿看她,“这些年你带着豆绿,受苦了。”

    这话一出,墨紫眼睛就有点热,平时很会说的一张嘴讷讷,半天低头回道,“不苦。”

    老太太又掉眼泪,不过这回是豆绿帮她擦的。

    事到如今,再划清界限对大家都残忍,墨紫说出了耳坠里的秘密,“水净珠我没带在身上,但把信拓在了纸上。”她给闽老爷子。

    闽看过之后,老眼也红,“你这孩子也真是,这么大的发现不早告诉我们。要不是我们一直坚持,差点就跟你们错过了。”

    闽老夫人泣不成声,同时护犊心切,“也是孩子们受了太多苦,你少说两句吧。”

    “想不到五哥能把秘密封在耳珠之中,不愧曾是我闽氏最可能超越老祖之人。”闽松他爹闽环感慨又惋惜,“我辈中再无一人如五哥那般有天分。”

    “我们两辈是不会有了,但下一辈如今倒有一人。”闽榆看着墨紫。

    墨紫一开始没在意,等闽闽环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就感觉不妙-了,赶忙说,“我除了造船,什么都不会。而且,我是女子。”似乎闽氏子孙一直以超越闽珍老祖为目标,不过,她不想超越任何人,只想做自己。

    “这不难。”闽榆还真想过,“你虽专造船,但你左手雕工已有大成,只要稍加指导,一年便能过五技考核。女儿身也不成障碍,你和豆绿招赘即可。”

    墨紫听了,差点喷笑,“我不招赘。”

    豆绿慢了半拍,“我也不。”

    闽斜闽榆一眼,示意他别乱说话,又对墨紫说,“没人能勉强你学九技。我之所以心心念念要认回你们,不过因为我们是一家人而已,并无他意。这么多年了,你有你想做的事,只要记住闽家永远站在你身后就行。”

    闽老夫人在这点上和丈夫一致,“那九技,谁把它当宝,谁去学。当年,你大哥就是看得太重,才失去了老五。”

    因为经历过失去的痛苦,所以才看得通透,墨紫喜欢他们不因为是长辈而强加于人的练达。

    虽然没有对外宣扬,但这家子亲戚,就此认下了。当然,祖母后来挺热心得建议给姐妹俩取如珠如宝当闺名,那是墨紫绝对不能妥协的。纟。

第386章 夜船来鬼

    华衣进来说有暗鬼上船时,元澄正在看书。他今夜没同墨紫下船,因为总不能都去打牙祭,把船空放在码头上。

    他也不紧张,“这一路回来得太平,我还想对方可真沉得住气,不愧藏了这么多年而始终不露声色。去吧,好好招待一下,留着人嘴巴舌头,也好让我们打听打听清楚究竟是何方神圣。”

    华衣领命,走出去,看到小衣,不由摆起恶人脸,“你怎么回来了?”

    小衣笑嘻嘻,不被他的凶相吓到,“墨紫让我杀个回马枪,看看你的大人为何今晚上自愿留在船上。原来,真有鬼。”

    华衣不理她,自顾往前走,“碰巧的。你给我下船,别添乱。”

    小衣让开身,后面站着罗衣和筝衣。

    “让小衣凑热闹。”罗衣是二师兄,在这四个衣中排行最大,说出来的话很有分量,并不完全是因为他那张削瘦如骷髅的脸恐吓的。

    筝衣排行老三,也是冷脸,眼白比眼黑多得多,目光总带煞气,却对小衣扯扯嘴角,皮动肉不动,那叫做笑,声音阴恻恻,“师妹,三师兄跟着你。”

    小衣点点头,“三师兄,你要是出手,先让我过足瘾。”

    “放心,不到生死关头,师兄不出手。”小师妹童年在他们手上太惨,大了方知要疼她。

    小衣蹦了蹦,落地无声,细柳叶儿的双眼眯得得意。自从再遇师兄们,发现恶梦都过去了,还能在他们的庇护下为所欲为,这样的感觉令她压抑已久的活跃本性终于跳脱出来。

    只要和大人的吩咐不违背,华衣就不能对师兄们说不,所以他只好说,“尽量留活口。”说完,转身就轻窜上了甲板。

    小衣筝衣紧跟其后,如夜的影子一般。罗衣隐入角落·仿佛从不曾存在。

    他们说的话,元澄都听见了,但他仍在看书,一页一页翻得很慢。那是金风曲的谱本·从墨紫那儿听说了莫愁传递消息的方法之后,他更肯定自己寻找的方向不错,如今只待人证实。

    感觉船板震动,应该是打起来了。可他很快察觉对手没有想得那么好对付,因为动静虽不大,却一直持续。而舱门被推开时,一个蒙面大汉甚至走了进来。

    元澄不惊反笑·“果然不是普通人养的狗。”

    蒙面大汉站在门边,抱臂冷声道,“阁下养的狗也很不一般,居然把我的人都拦在上面。”

    “我从不养狗,真金白银请回来的。”元澄倒杯茶,指尖推过去,“辛苦。舱中气闷,喝口水好说话。”

    蒙面大汉不动·目光森寒,“你的缓兵之计不会有用,我已下令·这条船上鸡犬不留,当然包括阁下在内。”

    “好大的自信。”客人不喝,元澄自己喝,“你可知这船上的人船夫没几个?”

    “呵呵······”蒙面人笑得阴险,“一船的千牛卫,我还是有把握要了他们性命的。你有工夫担心我,不妨担心一下自己。”

    “千牛卫是天子亲卫。明知他们身份仍起杀意,你主子造反之心昭然若揭。”生命悬一线却冷静非常,这是两度死劫后的淡定。

    蒙面人将元澄视为必死,说话不由猖獗·“是又如何?皇帝懦弱,天下乱局,当由强者取而代之。废话少说,把东西交出来,或可给你一个痛快,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这回·元澄呵呵笑,“无论我交不交出来,都得死的话,我为何要给你?”他好像突然想到似的,“你要我交什么东西?”

    蒙面汉子对元澄的装傻无动于衷,也是个沉得住气的狠角色,吐出三个字,“水净珠。”

    “水净珠?”元澄笑得更欢,“阴谋造反又图谋奇珍异宝,你主子可真忙。莫不是听说水净珠里藏着宝藏的秘密,也想据为己有?那可好笑,如此无稽之谈,竟能使他起贪婪之念。难道你主子想谋反还缺钱?”

    蒙面大汉一边听着上方的动静,一边说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珠子呢?”

    “奇了,为何问我?除了四颗已经回到闽氏手中,其余的不知流落在哪里。以前倒有人送我一颗,可是匆忙逃命时留在南德了。”金银送他水净珠的事,他赌对方知道得不详尽,因此真真假假,含糊其辞。

    蒙面汉子哼了一声,却没指他撒谎,“你没有,可这船上有。而且,那颗水净珠原本就属于我主子,此次来不过物归原主。”

    元澄水墨的眉微微一动,物归原主?

    “我最后客气说一次,把珠子交出来。”蒙面汉子听不到上面的动静,单眼眯起,“胜鳘"分,你别再垂死挣扎。”

    “你说错了,我从不会挣扎,我只会—”元澄突然将茶杯往蜡烛上一扣。

    元澄那看起来本来是喝茶的动作,所以蒙面人始料不及,没能阻止。因为是底舱,而那支蜡烛又是唯一的光源,便是高手也需要时间适应。然而,等他心觉有异,刚想上前捉拿元澄,肩膀却被人按住了。

    “别动。”那人说。

    蒙面汉子当然不听话,右手抽刀,才现半截刀片,脖子却一凉一疼再来一热。他不敢相信,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败绩的自己竟然让人割着脖子了。

    一阵风过,蜡烛又亮。元澄虽然不在,桌上却多了颗小小洁白的珠子水净珠。

    蒙面人睁圆了眼,想动却动不了。

    身后有个苍劲的声音,嘻嘻哈哈却没正形,“小元子,这是不是叫做望梅止渴?”

    元澄的声音也在后面,“前辈说得当然不错。”

    那人哈哈大笑,“都说你神鬼都哄得住,果然如此。”

    笑声听着不大,蒙面人却觉体内气血翻涌,两耳失聪刹那。他心中不由大骇,这是什么邪门功夫?但他也不坐以待毙,趁两人说话之际,脖子极其灵活一转,就摆脱了钳制,单掌一张,把水净珠拿到手,并立刻放进怀中。做完这些,他这才看向门口,心里本不服气,认为他被制住,不过是因为黑灯瞎火的关系,而且自己脱困这般容易,足见对方纯属侥幸。待他看清楚对手,更是冷笑连连。

    那是个瘦高老头,两眼无神,相貌平平,衣服上补丁处处,穷得面黄肌瘦,而太阳穴不鼓,气息平常,哪有内家高手的模样。

    他确定那老头是撞到的好运,也没顾得上留意刚才割伤他脖子的刀怎么不见的,拔出刀来。里轻视,手上却使出十分劲,一招劈山势必要取对方的命。

    他的刀劈了出去。他的手臂挥了出去。等他看到老头的袖子突然鼓起风而顿生警觉时,他的刀再也没收回来,他的手臂再也没收回来。一道金光,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脱离,再听到自己的惨

    老头手上的,不是刀,是一根极细的线,看不出质地。如今,殷红一抹,沿线而走。

    他仍嘻笑着,极快得挡开蒙面汉左手的挥舞,利落掰开那张要服毒的嘴,将毒药拔了出来,又拍遍全身,语气有些抱怨,“你这年轻人怎么这么着急?我第一次想告诉你拉了根线在你身上,你就跑了。

    第二次又想提醒你时,你又动了。大春天的,穿的单薄,胳膊这么个抡法,当然就掉了。别急着死,还不到时候。”好像是桌子板凳少了木腿一样,他眼睛都不眨。

    蒙面人哪里听得进他的话。自己习武多年,内外修到顶尖杀手的行列,在主子面前排不到最前,也是中上了。谁知对方连一招都没用,动作都看不清,就卸了他一条胳膊,拔了毒。这究竟是什么人?他跌坐在地上,惊恐看着那老头。

    “小子,点个穴吧,不然血流得满地,太难看了。”听上去很好心,后面半句能把人气死,“这样下去,元大人没法住,血味道臭死了。”

    元澄走进来,坐回刚才的位子,“前辈,不妨事,我本就不住这间。今晚多亏了前辈帮忙,是元某低估了他们的实力,今后看来不全力以赴是不行的。”

    “小元子,不是你低估他们,是他们低估了你。不信,待我问问。”老头往蒙面汉子面前一蹲,伸手扯下他的蒙巾,点点头,“长得倒挺正派的。小子,你说,你上船的时候知不知道我跟在后面?”

    汉子再惊,他当然不会知道。

    “是前辈来得及时,元某不敢居功。”元澄倒了两杯茶,目光清冷地投向浑身是血的汉子。这人端正的五官,眼睛却阴鹜。

    “名字。”他问

    汉子不答,他没了手臂,但他还有倔劲。只不过他的倔劲在老头一根针下,立刻散得一干二净。

    “陶山。”说了。

    “陶山,轮到我问你。两个问题,你应该猜得到。你主子是谁?水净珠的秘密又是什么?说了,我就放你走。不说,你会生不如死。”虽然不容易得到答案,总要问上一问。

    “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可以松口,“我身份低微,只接受命令。”

    “是吗?”元澄笑看一眼对面的老人家。

    老头嘿嘿一捻针,陶山惨叫。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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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蹦上西天

    今晚文城有花灯夜市,杨悄苗氏想凑热闹,于是由魏佳领头一堆人玩去了。而墨紫带着臭鱼他们先回船。

    臭鱼跟着肥虾走在最前头,跳上甲板他就怪叫一声,并立刻探头出船舷,压低声音说,“墨哥,有死人。”

    墨紫一怔,刚要快跑上船,却被赞进拦住。

    “我和丁狗先上去看看。”同时,他又对落英说,“你跟着墨哥落英当即拔出长剑,挡在墨紫身前,全神贯注听着周围的动静。

    墨紫放轻了呼吸。虽然她很想上去看个究竟,但也不能拖累了兄弟。事实就是,她的功夫最差,如果任xìng骄傲地打头阵,结果会害人害己。

    赞进并没有让她等很久,没一会儿就朝她招手,“墨哥,已经没事了,可以上来。”

    墨紫上了船,看见甲板上的血迹和尸身,其中居然不少是千牛卫。心里猛跳,正打算往大底舱走去,华衣和小衣迎面而来,让她不由自主松口气。

    “元澄?”华衣的表情如常恶酷,小衣笑眯眯的,应该没事吧。

    “大人平安。”华衣道。

    尽管算是好消息,墨紫也笑不出来。好些无生命迹象的面孔,她曾同他们一起拉帆打旗,说说笑笑过。她也曾以为回到大周,就不会再有人牺牲,没想到——

    “么回事?”她问。

    “有人夜袭。”华衣答得真简单。

    墨紫伸手拉小衣。

    小衣皱老了脸,龇牙咧嘴喊疼。

    墨紫一看,她右袖上臂处破了个大洞,里头用布条绑了一圈圈的,惊道,“受伤了?”

    小衣叫完疼,就恢复无所谓的神sè,“小伤。对方招招要人命,我却想要留活口不小心就捱了一刀,还好没毒。”

    墨紫瞪着华衣。

    华衣注意到了,冷冷扔给小衣四个字,“学艺不精。”那一刀本来可以削掉她一条胳膊,要不是他的剑快一步夺去对方的xìng命。

    小衣耸耸肩,回他四个字,“教得不好。”

    墨紫不管是谁的疏忽,“小衣,你这次回上都就待在三娘身边吧。”宅斗比江湖打架要少血腥一点。

    “小姐放我自由身了。”继墨紫白荷之后,小衣是老三“只不过我之前没地方去。”

    墨紫发现小衣真是口风很紧,“你现在有地方去了吗?”看她那几个师兄,都是不知家为何物的江湖游侠,难道她也要加入?

    “先跟着你。你要安定了,我就跟师兄们走。”小衣的骨子里有比墨紫更自由的潇洒,所以她总在大宅子里爬树,爬屋顶,其实看得是很远的江湖。但她也眷恋感情安于守着裘三娘,又想看墨紫安稳下来,才肯去做自己的事。

    墨紫到这时才懂了小衣懂了她静静后面的心思,不知怎么有点感动,有点羡慕。笑了笑,今后都不会再说让她猫起来的话。

    “死伤如何?”月光下,暗沉的血sè,压抑的痛shēn,无法让人撇开视线。

    “死六人,伤十五人。”华衣仍简洁。

    “华大夫?”以后都得备一名随船大夫。

    “已经在给他们疗伤。我还需要你的人帮忙。”华衣指着早就开始帮忙的臭鱼兄弟,赞进和丁狗。

    “当然。”

    墨紫又对落英说:“你要是不怕血,就帮把手。”

    落英二话不说撂起袖子,给伤者包扎去了。

    “元大人在舱室。墨紫,你去瞧瞧吧。”小衣的脸上也有细微的伤痕,那是她踏入江湖的第一战,生死存亡的jī烈争斗。打完了,她就不怕了。

    “等等我先四处看看。”元澄没事,墨紫安心之余,想找对方留下的蛛丝马迹,“对方活口剩几名?”

    “上船四十二人,死了三十六个,还有六人。”华衣说话不但简短,还精准。

    墨紫上了船楼,发现自己的舱室被翻得乱七八糟,心中顿悟,原来他们不是来找人的麻烦,而是冲着东西来的。

    “咦?那些人还上来过这里?我以为他们全让我们拦在下面了呢。”小衣诧异屋里的乱象,“你仔细看一下,别少了什么。”

    这间舱室是船楼唯一持续使用的地方,就为了起个掩护,自然没有什么值钱东西,只不过因为小衣的话,让墨紫有些奇怪的感觉。

    突然哎呀一声,她往chuáng边跑去,然后拍拍心口,“还好还好,枕头还在。”

    小衣愣一下,笑道,“把sī房钱藏在枕头里?”

    墨紫回她,“不是sī房钱,是更值钱的东西,当然要枕在自己脑袋下才安心。你看,他们怎么翻,枕头却完好无损。咱们走吧。”

    小衣看她一眼,“不抱着你的枕头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说那些人死的死,抓的抓。墨紫吹熄了蜡烛,催小衣走出门。

    她们走了不一会儿,从衣箱里跳出一个黑衣人来,蹑手蹑脚走áng边,掏出匕首,轻轻划开枕头,双手伸进去mō索。结果,真翻出一只小小的盒子。他大喜,眼睛都放出光,正要打开看。

    陡然,背后有光。

    “还是不要打开的好。”墨紫又回来了。她一手拿着灯盏,一手抱着一个脑袋大的木球。“别怪我事先没告诉你,里面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黑衣人双眼立现杀气,嗡声道,“你胆子tǐng大的。没有功夫,还敢一个人回来?”

    “我有帮手的。”墨紫又补充,“而且我的人也很快就上来了。”

    “杀一个是一个。你的小命绝对保不住,除非——”这个杀手比较灵活,“除非我可以全身而退,并且把东西带走。”

    “你tǐng会谈判,可惜开的条件太差了,完全达不到双赢的标准。”墨紫把火苗对准木球上的某个点。

    黑衣人先是听不懂她的话,又看那球上一根细绳烧起来,愣愣地问,“你干什么?”

    “试验。”墨紫把手中的球扔了出去。

    “什么?”试验?确切地说,黑衣人还是不太明白这意思,但对方嬉笑着当他傻子的神情,让他怒不可遏,“士可杀,不可辱。”

    墨紫冷笑,“士?你算哪门子的士,一条狗罢了。”

    黑衣人提气捉刀,带着jī愤的煞意朝墨紫,“我再劝你,现在你脚下的那个球比你手上的盒子重要得多,你最好把它扔出去。”

    黑衣人曲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让他扔小盒子,哼道,“你少耍花样,受死吧。”杀招出手,凌厉万分。

    但他砍到的是门板,气得他大叫,“有种你别跑。”

    墨紫哈哈笑,从外面锁上门,“我没跑,可我也不傻,没有功夫就不会挡吗?我问问你,那球上的绳烧没了没有?”

    黑衣人也不知自己中了什么邪,居然真回头去看,又真答她的问,“烧没了又怎样?”

    “你是不能怎样,不过这回我才要逃了。”墨紫说完,转身,双手一撑扶栏,跃了下去。

    就在这时,砰得一声响。

    已经照小衣的吩咐等在大舱里的众人大吃一惊,有好奇的,想探头张望,却被贴墙靠窗站的墨紫严厉阻止,因此没人看见二楼疾劲射出来的东西,好似急箭一样,击打在船身和水里。

    等到大动静完全消失,墨紫才让大家出舱,并带了赞进丁狗再上二楼。臭鱼一定要瞅,她没拦。

    一上楼,臭鱼看到满是洞洞的窗户纸,禁不住干咽一口,“墨哥,你这回又造出什么玩意儿了?瞧着我心肝儿慌,胆儿倒是老振奋。”

    丁狗没好气,“欠抽吧你。我揍你一顿,保准你心肝儿不颤胆儿缩回去。”

    “威力好像不太够。”墨紫不急着进屋,用力推推外舱壁,“没散架,也没能穿透板木。”

    臭鱼乍舌,“穿透板木?墨哥,这可是乌木,和铁差不多硬了。”

    “啊,我忘了。”自己造的船,自己不记得。

    “怪不得,再加上体积小……”她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直到被臭鱼的惊呼打断。

    “臧的娘咧!这是人还是蜂窝?”

    “活着?死了?”她抬步走进去。

    丁狗仲手拦住,“死了。你还是别看得好。”

    墨紫挥开他的手,“我造的东西,第一次用,自己怎能不看?不看,又如何改进?”

    “墨哥,这家伙死得样子可丑,你别吓到了。”臭鱼虽然没拦着,听口气也是不希望她看的。

    “跟我多久了,还当我是看不得死人的姑娘家吗?”墨紫表情却有些无奈,“环境造就人,我也被造就成冷血了。”

    赞进说:“墨哥能这么说,血就不冷。”

    对自己兄弟给予的安慰,墨紫感jī笑了笑。然后,绕过他们,就看到了那个靠墙坐的人。

    曾经杀气腾腾的眼睛充满惊恐,曾经凶神恶煞的脸血迹斑斑,曾经威吓的身躯似乎缩瘦了一圈。一身黑衣一身刺,一面乌木一面血。臭鱼形容得贴切,就是蜂窝。

    她并没有盯着死人看很久,这人是杀手,不是他死就是她死,她当然要保自己的命。

    转开视线后,找得是那球的残骸。木球像纸片,碎得很细。带刺的铁粒子和圆形的铁粒子相比,带刺的穿透力更大,有不少颗钉在桌椅上。但因为刺,会加大彼此摩擦,减少破坏力。如果火药多放一些,铁粒子做得再小一些,会不会更接近于手榴弹的初胚?

    嗯,还得再改进。!。

第388章 芳云小主

    “臭鱼,丁狗,帮我搜他身,看看有什么信物之类的。我不怕瞪着他,但要我伸手实在还得多些时间适应。对不住,要脏了你们的手。”墨紫歉然。

    丁狗望着她,这个女子能赢得众人的赤忱之心,并不单凭造船驾船的本事,还有那份坦诚。对她信任的人,从不遮掩自己的缺点。他以前虽然没为谁效过命,但见过不少地位高本事大的能人,就连他没落的父亲母亲仍保有对平民的高高在上的骄傲。唯有墨紫不同。她亲爹也好,养爹也好,富贵权势加起来足以让她跟公主媲美,可是,不见她有一点点jiāo小姐的模样。而最难能可贵的,上至王公将相,下至贩夫走卒,她都一视同仁。不是虚伪的悲天悯人,行善积德,是全然的真xìng情,没有半点做作。

    臭鱼曾说,他们三兄弟随时准备为墨紫豁出命去。而他看来,墨紫也能为他们豁出xìng命,那么大阵仗杀于中,就为了他们报父仇。换了他,也誓死相随。

    丁狗想到这儿,挑挑眉。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将自己融入这个圈子了,不在山中清修,也能觉得自在。她飞得高,好像带着他们也一起飞到了广阔天地之中。

    臭鱼见丁狗发呆,朝他屁股蹬过去,“干活了,老兄。”

    丁狗哪能让他蹬到,脚下轻功一飘,反到了臭鱼身后,作势掐住他的脖子。

    墨紫笑道,“玩归玩,小心这满地的刺球,扎到可是会很疼的。还有,搜身时也要当心别伤到自己。”

    两人这才办正事。

    华衣上来,对墨紫说。“大人请姑娘过去。”看一眼屋里的景象,不禁一怔。自认处理的混乱场面不少,却从未见过这般情形的。几乎没有一件完整的东西。包括那杀手在内。

    “我知道了。”墨紫刚说好,臭鱼叫她。

    墨紫回头一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香囊。虽然染了血。还能看得出是花开并蒂的绣样。

    “男人很少会自买这样的香囊,多半是女子送的。”丁狗说道。

    “里头还有东西。”臭鱼手脚很快。拿出一张纸来,递给墨紫。

    墨紫打开看了,“居然是一支大吉的签。”

    “护身符吧。可惜多行不义,老天爷不保佑。”臭鱼将尸身翻了过来,“哇,背后连屁股一大块光着,倒是tǐng白净的。姑娘家怎么都喜欢小白脸啊?我虽然黑。至少人品好。”

    丁狗揭他短,“你人品好?几年前还是地霸呢。”

    “***,我不是从良了吗?”臭鱼一火大,口不择言。

    丁狗捧腹大笑,拍着大tuǐ,“对,对,你从良了。哪家青楼待的,没准爷爷我还去过。”

    墨紫转过身,免看不雅。又笑得浑身打颤。从良?臭鱼也太搞笑了。

    “赞进,要是没有其他发现,就把人用棉被裹了放下去,免得吓到胆小的。”她的意思。就是别让人看到杀手的死状,毕竟这算是秘密武器了。

    赞进早通她的心思,点点头。

    墨紫下到底舱,还没进门就听一声惨叫。于是,见到老神在在的元澄就说,“这船也别叫螭了,改成鬼蜮,如何?明明我们是受害者,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们杀人不眨眼。”

    元澄不回应她的调侃,对蹲在陶山身边tǐng乐乎的老人家说道,“前辈,这是墨紫姑娘,丁狗和落英如今都跟着她。”

    老头站了起来,拉直旧衫,双手往后摆上擦了擦,抱拳,冲墨紫咧嘴笑,“我叫雷廷。”

    墨紫赶忙抱拳,“前辈。”

    老头看墨紫的动作干净利落,说话也不浮夸,赞许说道,“不愧是小元子看重之人,落落大方,也不跟老头子说客套话。我最烦那种上来就说久仰大名的人,其实压根就没听过我老头子的名字。”

    墨紫便笑,“前辈,说实话,我犹豫要不要说这四个字来着。”

    雷廷放声大笑,“小元子,这个姑娘好,你赶紧讨回家当媳fù。”

    元澄悠哉哉喝口茶,“前辈,人说好妻难求,我本不信,如今方知确实不易。她要慢慢来,我也只得慢慢陪着了。”

    墨紫瞪他。

    他温和微笑,对她说,“前辈是雷震门的门主,也是乙单的师父,落英和丁狗的师公。他前来助我一臂之力。”

    雷廷连连摇手,“不敢说来相助,是小元子养活我一门徒子徒孙,不然早没有雷震门了。真正的门主应该是小元子,我就挂个名头。”

    “前辈无需这么说。以前辈的功夫,想要多少金银珠宝,不过是唾手可得。前辈高义,门下也都存侠念,秉行君子取之有道……”元澄看墨紫又瞪他,“墨紫姑娘这次何以生气?”

    “前辈刚说忍不了他人说客套话,如今有人满嘴客套,是不是该打?”墨紫转眼对雷廷笑。

    雷廷发现墨紫实在有趣得紧,越发欢喜,“小元子虽然该打,可他与老头有恩,不如丫头替老头教训一下?不过,恐怕有人疼在身上,乐在心里。”

    墨紫干咳一声,“前辈显然对人偏心,罢了。这——”努努下巴,“也是杀手之一?死了吗?”

    “该是个小头目。”元澄代雷廷答,“昏了。我听说,你在上面抓了条漏网之鱼?”

    “他没捱住我的小试牛刀,只找到这个香囊。里面是一支签,似乎是护身符。”她把香囊交给元澄。基于自己存不住宝贝东西,她将水净珠金珠信等等全让他收着,一点压力也没有了。

    “是女子送的。”男人对这类物件特别敏感。

    “丁狗也这么说。不过知道是女子又怎样?不能循此查出那杀手的身份来吧。”墨紫拢眉看着昏死过去的那人,“看似你们这儿也没什么进展。”

    “那倒未必。”元澄起身拿了纸笔,又指墨石,“烦请你为我磨墨。”

    磨墨是墨紫在给裘三娘当丫头的时候最喜欢干的活了。不费力,还文雅。因此,现在做起来还很顺手。

    元澄写了四个字:芳云小主。

    墨紫不解。

    “芳云小主应该是那女子的别号。”元澄指着那张签纸尾后淡红的印章,“这不是签上本有的,而是送这个香囊的人盖上去的。”

    墨紫不得不承认,到底是土生土长,比她这个外来移民更了解文化。她以为是解签人盖的小章,完全没在意。

    “可是,你就算知道这女子的别号又如何?这个芳云小主总不见得是你认识的。”她说完这句话,就看到元澄水墨眉轻轻一扬,忙叫,“你不会真认识吧?”

    “四处应酬总还是有点好处的。”说笑之间,元澄的神情却渐渐认真了,“芳云小主原是官妓,因习得精湛舞技被礼王看中,买入府里充了舞姬。不过,她在王府里的名字可能更多人知道——季思云。有诗为证:季湖望秋月,思盼云河白。”

    “武承万府中的舞姬?”墨紫有点不敢相信,“可你怎么知道她的别号?你和武承万是对立的吧。难不成还能请你去他家做客?”

    “对立也可以变成共谋,嫡派也可以变成友党。我去过王府,也见过季思云。但知道她的别号却是杨凌家的一幅画,上有她的题诗。我就问杨凌是否这个芳云小主也是他的红颜知己。”元澄解释道。

    “也是?杨凌的红颜知己可真不少。”墨紫打断他的话。对了,第一次看到杨凌的时候,也是风花雪月的。那小子虽然是个君子,不过文人墨客的风流似乎也做足全套。

    元澄知道她那点当姐姐的小心思,暗笑,“杨凌否认了。他告诉我,芳云小主是季思云还是官妓时便常用的。她不但善舞,还通晓诗词,写得一手好字。仅此而已。”

    墨紫哼了一声,是对杨凌的,“就算芳云小主是季思云,也未必能肯定杀手是武承万派来的。或许是季思云以前的情人,也或许是她在外面认识的相好。”她不是强词夺理,只是客观分析各种可能xìng。

    “这张签是虎年大吉签。纸张尚白,不会是十二年前。十二年前,季思云不过是女童。而家养的舞姬一般不允许单独出府,都是群出群入。能把签送到对方手里,多半是同一个府里的。”元澄目光深远,“是还不能肯定杀手和礼王的关系,但有些过于巧合了。”

    “巧合?”墨紫觉得这话中有话,“你有别的发现——”

    “喂,别装死了,老头子眼睛不瞎,看得到你耳朵动。”雷廷踢踢陶山。

    陶山无可奈何睁开眼,他全身麻疼得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元澄便说:“是与不是,看来得由这位陶兄弟告诉我们了。”

    陶山挤出两个字,“休想。”

    “休想吗?”元澄的指腹抚着杯沿,“把你的肉一片片割下来,从tuǐ开始,让你看到自己tuǐ骨一点点削白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忍得住疼痛。还有,在伤口上撒糖,放上蚂蚁,你说它们会不会将你的肉当成食物硬生生搬走?”

    陶山的眼神瑟缩了一下,牙关紧咬。!。

第389章 浮水现形

    墨紫听元澄说得汗毛直立,她猜他在吓唬对方,但看他表情却似乎又像回事。古代酷刑从纣王起已经骇人听闻,超前超时代。不像火药发现了那么久,却让西方人捷足先登,反过来打老祖宗。

    “那倒也不必这么惨无人道。”她唱“反调”“所谓小惩大诫。要我说,可以先从手指开始,把指甲一个个拔了,再往上钉竹签子。十指连心,我也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还有一种方法,可能慢一点。把人放平,持续不停滴水在他眉心,就像滴水穿石那种。我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慢慢将他的皮滴薄了,不过听说虽然不见血,但重复如此下去的话,会给人精神上很大的压力,毕竟谁也扛不住无时无刻额头上滴滴答答的声音,还有敲打。哪怕那敲打并不疼。”好吧,她承认,当她说出这样的话时,哪怕只是口头威胁,作为现代中**人的光明磊落确实已经远离了自己。

    雷廷挽袖子,兴致tǐng高“小元子,你那个老套了,丫头的法子好。滴水慢,要不先拔一个指甲试试?”

    元澄笑答:“前辈,你道她的法子新鲜么?”

    “不新鲜,有用就行。”她又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

    陶山本来就半死不活了,到这时脸sè青白藏灰,只觉眼前这三人都是恶魔降世。不但求死无门,之前让老头折腾得已快受不住。削肉拔指?他是杀手,有觉悟命短速死。然而,无休无止的**痛苦,他发现有觉悟也不够。

    “我奇怪的是——”墨紫又开口。

    陶山死盯着她。开始他以为到底是女人心肠软,然后才知道她比元澄更狠,所以。此刻他全神戒备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很多人起初都是倔骨头,但受了无数刑之后,还是说了实话。既然迟早会说出来。何必要等到后面呢?更何况,你心里已经有所动摇。心志不坚”墨紫看到他目光中的游移瑟缩。

    “再说。你的同伴留下了线索。”元澄捉起纸“你兄弟的女人。你也该认识的。”

    “这个蠢材。”xiōng膛剧烈起伏,陶山骂道“早跟他说女人是祸水,他就是不听。他死了倒好,我要活受罪。”

    “女人也不尽是祸水。”墨紫是女人,自然要代表澄清。

    元澄清咳一声,忍笑。一个国家有可能为她开战。她却毫不自觉。不过,听陶山这么骂骂咧咧,看来是要招了。

    “礼王是你的主子?”他趁势而问。

    “……”陶山赤红的双目转看他“是。”

    “他想做什么?”再问。

    “当然是想当皇帝。”陶山这叫破罐子破摔,一旦打开堤口,什么都招了。

    “水净珠呢?”真有秘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拿回去。”陶山没撒谎。

    “拿回去?这水净珠是礼王的?他有几颗?”墨紫来问。

    “本来有一颗。主子的外帮从南德一个商人手里得到第二颗。谁知,去洛州取时,那珠子被偷了——”

    “外帮是什么?”船帮?

    “原来的鲭帮,现今的鳗帮。帮主冯十。就是他搞不定家里女人,大老婆小老婆内斗,才把珠子弄没了。偷珠子的人,就是他小老婆。”

    “那是他的平妻。”不知怎么。不相干的事,墨紫仍想说出来让人知道。

    陶山自然一愣“平妻吗?我瞧着比小妾还不如,冯十对她厌恶得紧。听说,连他大老婆陷害着把那女的卖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后来知道她偷了珠子,冯十破口大骂,发誓要将其碎尸万段。不过,他办事不牢,我自然不用他再插手。跟到南德后,才知道这女人死了。”

    “你又怎么知道她把珠子给了我们?”墨紫最不希望的,就是船上有内应。

    “端格狩是她的常客,而你们能拿到他的御门令,就只有是那个女人给的。由此推断,水净珠也在你们船上。”为了这颗珠子,陶山跋山涉水,到头来落进对方手里。

    “你一直跟着我们?”元澄眸瞳紧敛。

    “应该说我们一直在追你们,却总比你们晚一步。要不是你们在肃王水寨里慢了整日,进入大周后又行得缓,恐怕是追不到你们的。”陶山回答。

    “撒谎。”元澄神情已经笃定“你们在这船上有内应。”

    墨紫立刻紧张,她什么都不求,只求不是她认识的人。

    陶山沉默了。

    “你话里的漏洞太多。我们在大求的行动绝密,即便端格狩告诉你们御门令的事,他也不知道这条船,更不可能知道我们走的是肃王水寨。至少不是这么快就知道。你的消息几乎与我们同步,除了有内应,不作他想。说!是谁?!”

    “……我不知道。”陶山一看元澄冷笑,忙喊“我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只知是萧将军带的人。他用暗记约见,但从来都méng面。真的,我没骗你。”

    萧维身边的人?墨紫松口气之余,叹口气。怪不得他的将船都沉了呢。那时她就察觉有内鬼,没想到这一路跟着,看来是tǐng受他信任的人。

    “武承万可跟当年元家谋逆灭门之事有关?”终于问到家仇。

    “不知道。我跟主子也不过十来年,而且专为他找水净珠,其他不多问。便是他图谋皇位,也只听得一点点,不够资格参与。他手下众多,各有所司,只知上一级下一级单层关系。好比冯十,就由我联络并交待任务。他不知主子是谁。我带来的人,除了死在这位姑娘手上的那个,就是外围屯养的死士,什么都不懂的。”陶山交待得详细。

    似乎合情合理。

    元澄却还没问完“你既然为武承万收集水净珠,那么,在十五年前,玉陵宋县一对夫fù遭火灾惨死,你可知情?”

    她的爹娘!墨紫屏息凝视。

    陶山眯眯眼,犹豫一会儿,终于点头“这是我的第一件任务。当时,我还只是听命行事的普通杀手,不知道去哪儿,也不知道去干什么。直到那天晚上,领头的带我们闯进一户人家,让我们杀光那家所有人,同时留那对夫妻活口。只不过,那男的抵抗顽强,让领头的错手杀了。女的一看,立刻就撞了墙。领头的让我们搜遍了每个角落,我才知道是找两颗珠子。结果,却一无所获,只得回转。主子生气,不仅是因为没拿到珠子,也是因为跑了这对夫妻的两个女儿,就把领头的杀了。”

    武承万是杀她父母的凶手!十五年后,真相才水落石出,令她震惊之余,好不悲愤。为了两颗珠子,竟然穷凶极恶到这个地步。

    她冷笑“天下人皆知,闽家已经买回四颗水净珠。你们既然到处在找它们,怎么不到闽家去杀人抢夺?”

    “越是已经在明面上的,就越不急。主子的意思是,先找齐六颗,剩下四颗不难。”陶山看出墨紫的悲愤,却不知所为何来。

    “看你还算老实,今日暂且问到这儿,我让大夫来给你包扎治伤。别想着逃,你说了那么多,便是逃得出去,武承万也不会放过你。”元澄请雷廷暂时看押一下,拉着墨紫走了出去。

    “剩下四颗不难?”墨紫神情冰冷“怎么个不难法?再诬陷闽氏谋逆?还是根本就用不着,直接说他们钱太多,应该充公归国库所有?简直嚣张到极致。”

    “墨紫。”元澄握住她凉却的手,声音温柔“冷静点。愤怒于事无补。对方的网张了近二十年,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但我们才刚刚捉到他的尾巴。只有比他快,才能阻止这场yīn谋。”

    墨紫深呼吸,反握住他“你说得对。只要我们先能证明他谋反,皇帝会找他麻烦。”

    “武承万很聪明啊。”元澄沉稳说道“十几年来,他虽然在收集水净珠,却极其耐心。我们一直以为大求在大周有细作,但武承万是不能称为细作的,只能说他应该是和大求合作。”

    “两者区别不大,都是狼狈为紫哼道。

    “细作是为大求的利益做事。”元澄笑着跟她分析“合作却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武承万在萧维身边安插了人,但大求那边对我们的行动却一点防范都没有,可见消息并没有泄lù出去。武承万可以事后对大求人推说不知道皇帝有密旨,但我们如今已知他有自己的打算。”

    墨紫的思维跟上了“武承万想当皇帝,可是大求却想一统江山,在这一点上就是很大的分歧了。两方面都在互相利用,又互相拉后tuǐ。我猜他们可能达成了某种协议,比如说大求助他造反,他割让大周土地之类的,其实到最后谁也不肯吃亏。这种合作很脆弱,倒是可以为我们利用。这次密旨就是。你在大求还有眼线,让他们不动声sè散布武承万明知大周有行动却故意隐瞒,如果乌延朅查证到这是事实,合作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武承万没有兵权,就算培养了影子势力,也难以夺宫成功。”

    元澄目带欣赏“好主意,谨慎行之,大有可为。不过,接下来,我却有个坏主意。你莫打我。”

    “什么?”墨紫问。

    “烧船。”元澄认真看着她“烧这条船。”!。

第390章 谁能做主

    墨紫无言半晌,叹了口气,“我发现老天爷对我实在不公只要是值钱的好东西,包括银子在内,在我手上多是留不住的。你可知道,我在这条船上花了多少钱,多少精力,多少物力人力吗?”

    元澄淡淡笑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墨紫摇摇头,“皇帝那儿我怕他疑心,只向督造局报了五千两银子。就那样,大公公盖章的动作还犹豫来着。其实,单单密舱中的琉璃片,全部加起来就得三四千两,还不算乌木防护,大弓弩,投石器……”

    “墨紫。”元澄打断她,“烧了吧。”

    “是啊,不烧怎么办呢?”墨紫心里透亮,“萧维身边有内jiān,这船上的武器就全曝光了。武承万聪明一点,都会借此立功或收归己用。必须烧,还要烧得干净,烧得片灰不存。我只是抱怨一下罢了。烧了之后呢?”

    “我先回上都,这里交给你,对其他人什么都别说。可以让魏佳传消息给萧维,他们的船上有未来太子妃,势必不能快。你就在这儿等他几日,会合后回都。如此一来,我有时间布置,你也有时间处理些别的事。”元澄提出烧船的时候,就已经有打算了。

    “处理别的事?”墨紫眼珠儿一溜圈,“你知道的真不少。”

    “该认的认了,该做的做了,就得想想你可怜的二哥了。要是拖太久,他恐怕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元澄话中依然有话。

    墨紫仍听得懂,一怔,“很快了吗?”

    “在大周那些人知道用你当人质前。你猜还要多久?”元澄反问道。

    “我还tǐng喜欢黄大人的。”墨紫笑了笑,不无遗憾,“大周的日子,实在是最太平最轻松最愉快的一段了。”

    “这是我们的运气。”元澄说,温润的表情,温润的眼神…“短短一生,既没错过最后的盛世辉煌,又能亲历一场战火。”

    “乱世啊,你好像很开心能经历似的。”什么样的逻辑?

    “对别人可能是灾劫…对我们却是值得庆幸的。我的过去,你的过去,在这乱世之中将会被尽数湮灭。战火之后,不会再有人提起我是贪官你是国后,并由我们自己来写将来。”元澄的语调不jī昂,但那般自信。

    墨紫望着他,呼吸起伏…因他短短几句话,觉得向往不已。她的过去可以让很多人恶意攻击得千疮百孔,甚至她自己都不认为光彩。乱世确实是能让人遗忘和脱胎换骨的契机,管它过去悲喜怒骂,时势造就,英雄都可随便当。经历过一场浩劫,活下来的都会认真生活。

    “运气更好些的话,我们还能参与一段真正盛世太平的来临…虽然可能要等到头发都白了。”她和他同样自信。

    “那就是老来福气。”元澄眸底笑意深深。

    元澄说走就走,半个时辰不到,人齐马齐…离开码头。

    墨紫叫来臭鱼他们,分配拆船烧船的任务,“烧不着的部分,一定要拆到看不出原装。烧得着的部分,一定要确保烧着了。老关水蛇负责拆解,肥虾臭鱼负责浇油。”

    臭鱼皱起脸,“墨哥,造一艘毁一艘,啥时候我能当上船大,不是临时的?”

    “臭鱼…学会静观和等待,机会就出现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墨紫此时是船大,发布命令,没得商量,“开始吧…今晚有烟火,借口不用找。水蛇,琉璃片给我抠出来。那东西小,藏得过去。”

    丁狗许久没挖苦她,可逮着了,“不是东西小,而是心疼银子了吧。”

    墨紫眼一挑,“没错,几千两银子呢。你既然大方,我从你那里扣?”

    众人皆笑,各自散去干活。老关臭鱼三兄弟跟墨紫久了,都是拆卸的熟手,而这船在设计上好几个部分就加入易拆的构思,尤其是密舱。先敲毁水下各舵,再打坏密舱里所有一切,凿脱船底板,分解成片。同时将巨型弓弩投石器点火。

    火烧上帆布时,魏佳带着逛夜市的一群人回来了。看到大火,还有站在岸上被烟熏黑的脸,人人呆若木鸡,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怎么………………会这样?”杨悄咬chún,几乎快哭出来了。

    她对这艘船感情已深,一路行来,犹如最可靠的伙伴。她甚至克服了晕船,享受墨紫所说的那种摇篮里的睡眠。

    “猜测是流火从船侧的小窗格跳进去,因是无人舱,大伙又多上了岸,所以等发现时已经太晚了。”墨紫解释,满头的汗,袖子一抹脸,黑痕一道。这个样子,可以认为是仓促逃出,尽管真相是由于油浇太多导致浓烟熏的。

    魏佳急急问道:“元大人呢?他和华将军留在船上。没事吧?”

    “没事。不幸中的大幸就是无人受伤。也多亏了他们,帮咱们把值钱的东西救出来不少。他说事已至此,皇上的事要紧,所以把这个烂摊子交给我,他和华将军先回上都见皇上去了。我这么想。与其重新找车队走陆路,不如你派人通知萧维,让他来文城同我们会合一起回去。一来,元大人先去见皇上,我们也不用着急了;二来,咱们女眷多,需要谨慎。”墨紫按计划行事。

    魏佳倒也不是没动脑筋,但觉墨紫说得有道理,“好,我立刻派人传消息给白羽。暂时先找好的客栈休息重整一下吧。”他忙着挑起大梁,命令这个,吩咐那个,对着火的原由并未怀疑半分。

    墨紫推推杨悄,试着让她高兴,“别难受,你绣的那对鸳鸯还在。”

    杨悄眨巴眼,“你这是安慰我呢,还是羞臊我呢?我那些书是否抢出来一字没提,那对连我这绣的人都看不出是什么鸟来的东西,恨不得自己用火烧了,你却说还在。”

    苗氏在一旁,“这算是苦中作乐?听你俩说话,我眼泪都掉不出来了。”

    豆绿看一眼墨紫,没吭声。她不笨,又是最知道姐姐聪慧的人,能从别人无法看到的细微处察觉蹊跷。

    墨紫笑,又对苏家母女说,“苏公子随元大人先行上都,你们两位就跟着我罢。”

    “…………哥哥可以下船了?”苏芹是个很内向的女子,说话也轻声轻气。

    苗丘代墨紫答,“苏姑娘这话说的,船都烧没了,哪有不下船的道理?”

    “苏公子如今为元大人办事,苏夫人和苏姑娘不必再当自己是犯人。”墨紫再让两人心安。

    且不说墨紫这边如何安顿,往元澄那边讲。

    快马加鞭,披星戴月,日夜兼行,竟比水路还快,两日后就入了上都。元澄还不能立刻去见皇帝,因为还有一个重要的人证需要他亲自问,所以回了府中。刚要吩咐铭年把那位妈妈领到书房来,皎姑姑闯“你可算回来了。”她冷冷说道。

    “你还在?”他冷冷问道。

    “澄儿,你这是态度?我便是元氏旁支所出,也毕竟是你长辈。再说,元家如今就剩你我,还有何嫡庶之分?”皎姑姑终于忍不住,训“若只有我一人了,谁嫡谁庶自不用分。”元澄挥手,让铭年出“你!”皎姑姑气得发抖,“好,就算你不把我当长辈尊重,我就代元家那么多死去的长辈问一声,你到底还报不报仇了?”

    元澄随手翻书,不与皎姑姑对视,“我还以为你在为秋霜姑娘的事生气。”

    不说这事还好,说到了,皎姑姑更来气,“我知你mí上了姓宋的那个丫头。除了身份,她确实能干又出sè,对你将来有助益。只要她心甘情愿做小,我也随你。秋霜也说了不介意。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人品没得说。再说,人都不介意元氏的罪名,愿委身下嫁——”

    “元氏罪名?委身下嫁?”元澄越笑,脸sè越淡冷,“当年便是南德公主要嫁我,我都不要。南华剑宗的女儿,倒比公主金贵?在南德,知道我承担着罪名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

    皎姑姑愕然。

    “我给你一晚,明早就带着你的师侄女离开元府,否则别怪我不讲同宗情珈。”说得很清楚,同宗而已。

    “澄儿。”皎姑姑脸sè难看到了极点,“我决不能看你随便娶个不明不白的女人回家来。你看不中秋霜没关系,我再帮你找别家女子。”

    元澄笑了,“你以为你是谁?”

    皎姑姑铁青着面,“我不但能做主你的婚事,还要你立刻找机会杀了皇帝,而不是让他méng骗,找什么真凶。谁陷害的都已经无关,是老皇帝下旨杀了你爷爷你爹元氏满门,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哦?能做主?”元澄双眸深墨,嘴角挂一丝森寒,温润全收。

    “当然能做主,因为我是你的——”皎姑姑急切想要吐lù。

    “我——劝你。”元澄吐字如冰,“想想清楚再开口。事隔这么多年,知道的人都已入土。你说出来,我当你是疯子胡言乱语。你放在心里,便还是元皎娘,安分守己的,我能养你天年。”

    “你………………你………………知道了?怎么……可能?”皎姑姑不敢相信。

    元澄全身散发冷冽,眼神慑人,“五岁的孩子,已经记得人了,姑姑。”

    碰——窗子突然向外跳开,大风吹乱了桌上的纸,飞了一地。!。

第391章 两个秘密

    “不可能的。

    皎姑姑摇着头,脚下仓惶退出两步”你不可能知道的。全都死了,知道的人已经全都死了。”

    “本来我是想不起来的,如果你不找上门来的话。”元澄仍面无表情“我这人多疑。这么多年从未曾找过我的族人,却在我为大周皇帝所用时才出现。仅凭一些遗物死物,收了一堆骨头,难道你还期望我感恩戴德,痛苦涕零吗?那你就是把我想蠢了。”

    皎姑姑眸中闪烁“我已经说过,我根本不知道你还活着。”

    “是不知道,还是知道我在南德当大官,报仇有望,因此不需你费神?”他不动声sè任她接近,任她捧他为少主,大半年下来,她不知道他借此已经掌握了不少事。“你派了人到南德打听我的消息,更知道我入狱流放,直到我逃出,你却以为我死了,而开始准备用你积存的最后力量来进行暗杀皇帝的计划。正愁不知从何接近皇帝,发现我不但活着,还成了大周官员,所以你才来找了我,以旁支的身份。”

    皎姑姑面lù一股狠戾“就算你说得不错,那又如何?你是元氏最后的嫡子,你活着,复仇自然要由你来。”

    “你大概不知道吧?”元澄轻轻一笑“我的哥哥们有多讨厌你。

    他们在五岁的我面前,说你不知廉耻,恩将仇报。要不是母亲救你,你早就死了。可你不但不报恩,还想抢她的相公。”

    “我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你爹是这世上唯一令我倾慕之人。以身相许,何尝不是报恩?是那个女人心眼小不容人,才害得我”皎姑姑说到这儿,闭紧了chún。

    六小心点,你说的那个女人,是我的娘亲。”满室的风,一次次掀起纸角,在元澄眼中翻拍。

    “娘亲?!”皎姑姑呵呵冷笑“我才是十月怀胎生下你的娘亲。

    她算什么?不过是个骗子,瞒过所有人的眼,把你说成是她的老来子。真可笑!要不是你爹亲口求我,我死都不会答应让她占这个便宜。”

    “闭嘴。”元澄并不因她说出和自己真正的关系而言语客气“除了生下我,你可养过我一天,喂过我一口奶?要不是我娘求你,你根本早把我打掉了。”

    “这……这些事……”他不应该知道的,皎娘咬chún瞪眼。

    “我也一直知道自己不是元氏真正的血脉,只是你对爹娘恶意的报复,想用这样的诬陷,离间两人的感情。”他目光充满了可怜,对皎娘的“可惜,最终不过作践了你自己。”

    皎娘今日以认子的心态来的,放高了自己的地位,想当然元澄会对她低头,却不料他一句比一句冷淡刻薄,一丝亲情不念。这让她也光火起来,冲上去抬手就要打他耳光。但她才动手,粱上突然飞下一个人,用掌风将她推开,又回了上去。她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

    “别再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出了这个门,当什么事都未发生,你还是我的姑母,我还是侄子,你是庶,我是嫡,把握好分寸。愿意呢,就守住元家的坟林,不愿意,就离开。去哪儿,不用告诉我,我也不会惦记。”〖道〗德礼仪,三纲五常,在他身上套用不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还想继续骗他是元家人。

    “八年前。”那位拼死救他出去的老人告诉了他一切,然后辞世。那一刻,他不为自己还有亲娘而高兴,只知道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明明可以带小哥出去的,但爹娘舍他选了我,选了和他们没有血缘的我。如果你奇怪我为何还想为他们昭雪的话,这就是一个理由。

    另一个理由,我就是元家人,元家最小的儿子。这一点,今生不变。”他童年仅有快乐的记忆中是爹娘对他毫无保留的慈爱关怀,哥哥们宠他上天的手足情深。

    皎娘冷哼一声“说得好听。你要是真把自己当成元家人,报仇怎会拖拖拉拉,毫无进展?昭雪?我不用你清元氏的名声,只要你杀了那个狗皇帝。你一直有机会,取他xìng命易如反掌,为何不肯动手?

    恐怕是让高官厚禄mí住了心窍,光想自己了。”

    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亲娘,元澄怜悯望着她“你虽然对自己的儿子没感情,对我爹的感情却是痴mí不悔。所谓的报仇,都只是为了他一人。”

    “那又如何?”爱上年龄和父辈一样的男子,很多人当她冲动,她却是真心的。哪怕得不到对方的回应,她也愿意为他粉身碎骨。

    “不如何,可悲而已。”元澄指着门“出去吧,姑姑。”

    “我是想过不要你,可最终还是生下来了。我给了你这条命,你不会以为这么容易就能打发我……皎娘神情有些yīn森“便是你再不愿意,我也是你亲娘。说出去,所有的人都会指责你不孝。”

    元澄大笑“不孝?我元澄名声在外,不忠不义不诚不悌,贪官jiān相叛臣贼子,多加一个不孝,我还承担得起。来人”

    皎娘瞠目结舌“你……”

    门外进来铭年。跟在他身后有两名汉子,劲装黑衣,铁面冷眼。

    “请皎姑姑回自己的院子,备好车马,送她和秋霜姑娘出府。”

    本来期限是明早,现在改成今晚了。

    “别让你自己后悔。”皎娘咬牙切齿“也别把事情做绝。”

    “多谢姑姑金玉良言,侄儿谨记勹“元澄衣袖一挥,劲装汉子左右上前。

    皎娘大喝“不用你们,我走便是。”说罢,这才走了。

    “铭东,把细柳园妈妈给我领上来,我耍问话。”元澄的情绪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按部就班。

    铭年连忙下去领人。

    皎娘回了院子,气呼呼找秋霜商量“那小子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赶我们出府。霜儿,可能要委屈你先跟我走了。不过你放心,他加诸在咱们身上的耻辱,我一定会让他也尝尝苦头。”

    秋霜知她又在元澄那儿吃了哑巴亏,反劝“师叔,婚姻大事不可勉强。他要是不愿意,我也不想强求,又不是没人要。倒是师叔要放宽些心,毕竟你们是一家人,别因此伤了和气。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等秋霜走了,皎娘拿出一面铜镜,恶狠狠扔在地上,语气狰狞“你真有本事,不但拢得住他,还拢得住我儿子。可是,你等着瞧,你求我生下来的,这个你真心疼,甚至不惜所有救出去的孩子,我要让他一辈子当你的替罪羊,失去一切,永远别想过上快活日子。”

    接着,她又mō出一枚白玉玉佩,痴痴抚mō“你等我,等我为你报仇雪恨,谁也别想再分开我们两个。”

    一脸疯狂。

    墨紫听到敲门声“谁?”这个时辰?

    “是我。”萧维的声音。

    她打开房门,看到他焦急的面sè“来得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要再过两日才能到。”

    萧维看她确实无恙,一路提心吊胆这才放下“接到消息后就加快了行程。”早知道,不该应王阁老的请求。

    “其实不必急,你的船载的是太子妃,可别赶坏了她千金之体。”

    墨紫掌灯走到门外,看到魏佳已经在让手下搬行李“这就要上船吗?”

    “我问你一个问题。”萧维对她的感情,复杂到令他自己头疼。

    听到船被烧了,第一反应是担心她有事,第二反应是火是她放的。

    “请说。”墨紫年道,还好不是深更半夜被吵醒,否则她可没这么好的态度。

    “火是不是你放的?”萧维当然记得,两人之前矛盾重重,多是由于她不肯将造船术贡献出来的关系,而且她有拆自己船的过往,生怕落到别人手里。这艘船过玉陵到大求,连磕碰都不曾有过,回到大周倒被烧了,船主是她,就绝对蹊跷。

    墨紫抬头,眼中跳着油灯的芯蕊“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船着火的时候,我都不在上面,很多人可以作证。我以为你亲自敲门是担心我,原来却是来兴师问罪。”

    “…”灯下美丽的面容和那双夜般的眸子令他神情温柔下来,轻声说道“我自然是担心你的。”

    墨紫让那样充满柔情的语气一怔,非常之不习惯,有些尴尬“萧将军不用认真,我开玩笑罢了。”错觉吧,这种他似乎对她有意思的突生心理。

    “墨紫,你说你没放火,我就信。“萧维凝目望着。她肤如金雪,眸若秋水,那一时的小小不自在,好不可爱。“今后,我们可否不吵不争,彼此多些信任?”

    墨紫冒冷汗,这人是不是病了?扯扯嘴角,趁魏佳来说话时,傻笑了事。

    上了船,听说太子妃已歇下,众人于是先安顿。仲安也特地来看墨紫,坐在那儿喝茶,却发现她盯着他直瞧。

    “墨哥这般瞧我,可是觉着我英俊非凡?”这位是个风流倜傥的主。

    不是,想看看你长得像不像jiān细~这样的话,当然不会说出口。

    “不是。先生恕我冒昧一问,萧维是不是病了?居然说今后不吵不争,好好相处。”墨紫随口敷衍。

    良久,仲安回答“萧二郎喜欢了墨哥。如此简单,聪慧如你竟不知?”

    墨紫吓呆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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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介绍:
她一醒来,莫名其妙当了服侍人的丫环。
不算问题?
她一动刀,雕什么像什么,造什么是什么,
不算稀奇?
她一看木,就知轻重浮沉,能否成舟成船,
不算异能?
好在还有谋生本事两三样,生平无大志,当个掌事,求安居乐业。
低眉顺眼,怎么就越过了主子?
低眉顺眼,怎么就惹来了男人?
低眉顺眼,怎么就......偏不让她清静呢?
已有VIP完结作品《凤家女》《重生打造完美家园》,坑品保证。掌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掌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掌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