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个个不笨
墨花开了,却没了照顾它的人。她成了大司正,柳园成了空园。不久前一起吃年夜饭的热闹,这么快已经需要回忆来涂抹颜sè。一个安定的时代过去,再美丽的花也难掩饰萧瑟。
春节过了,春天仿佛背道而驰。
墨紫看着那朵绽放的牡丹。她的本命花,豆绿常那么说。现在属于她的本命花反季开了,表示她该大放异彩么?根据升官的速度,倒是有点气势。
移开椅子,在窗台下发现一些花瓣干粉,小时候她们用来染脂甲的,和水就绯红。桌上的茶喝了半口,匆忙间放下,杯底一圈木质泛潮。
赞进和丁狗几乎同时飞落在暖房前,各自都冲着她摇头。
“找不到二公子,也找不到他那些手下人。至于其他亻卜人,平时不能进这里,所以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赞进直述给她听。
“但有几个确定你妹妹没出门,并吩咐过你一回来就请你到这里来。”丁狗一向要说些自己的意见,“也许,金大少将她带走了。”
“不会。”墨紫想都不想就排除这种可能性,“豆绿这些年一直在尝试催开牡丹,终于开了一朵,她绝不会在此时离开。即便离开,也会把花带走。”
“窗台下朝内的,有两双男人脚印,但墙下向外有四双,不包括豆绿妹妹的在内,对方可能带了高手来劫人。”墨紫坚持下,赞进叫豆绿妹妹。豆绿则常说,赞进比亲兄长更像个令人心安的大哥。
墨紫蹙眉,长吁一口气,吐出三个字,“乌延。”
这个名字,赞进和丁狗已不陌生。尽管不陌生,但至今还不知道这人和墨紫之间的恩怨。
丁狗不是嘴毒嘛,张嘴胡诹…“大求王抓你妹妹,难不成以为她和金大少有什么,想以她引他就范?”
“我妹妹和金大少有什么?”墨紫失笑,金银总是在说豆绿丑,还能产生男女之情不成?想完,却突然不那么确定。情侣不是先从互相看不顺眼开始?“我都不知道…乌延也不可能知道。他来抓豆绿,想要引我就范罢了。”
丁狗斜睨着上下打量她,嗤笑,“难道看中了你?”
赞进斜睨着丁狗,“为仟么看不中墨哥?”
丁狗在脸前挥苍蝇,“是啊,不但看中了,还亲自跑来一趟,非要把她带回去当皇后。这话…好听,可谁能信?”
“国后。”墨紫往外走,步子很快…“王后。”
丁狗啊一声。
“大求人不用皇后这个词。我听说他想娶我,不过…我没同意。走,回元府。”柳园,终究只是个给人看的门面。
赞进拽住发呆的丁狗,“墨哥可不是没人要,而是有娶她念头的,绝不会是凡夫俗子。你要有什么想法,趁早自己灭了。”
丁狗哈笑,似乎尴尬…似乎掩饰…“要有想法,也是你。”
“我喜欢墨哥…但我也知道,我配不上。这辈子把命交给她,我就满足了。”赞进直言不讳。
墨紫没听见,刚好转过弯去。而且,豆绿失踪,她心急如焚。她责备自己,既然料到乌延会对豆绿下手,应该把豆绿藏起来才对。金银到底有多少力量,她其实一点都不清楚,实在不该就此放松戒心。金银自己的麻烦也不比她少,她自然不好去怪他。
虽然,她想乌延不会对豆绿怎么样,但也不能保证大求其他人不用极端的方法。只好说,豆绿可能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她要是不妥协,就难说了。
她有冲动直接去大求驿馆要人,再一想,乌延秘密入上都,皇帝虽然知道了,却不代表别人也知道。她这么来一出…不但大周那些想她倒霉的人正好可以栽赃她通敌卖国,大求趁势将她逼到没有退路,倒让乌延坐享其成。唯今之计,先去找元澄滴量。
元府,正为迎明日元宵而点了华灯亢数,将冬尾烘个明暖。
墨紫急促的呼吸随之缓和,甚至不由自主向那些已经十分熟悉的脸庞回应笑容。
“大人在书房,正问小姬呢。”一个管事领着小厮为她点灯照路,“听说今日小姐当考官,大人却是去看考的,我还想怎么没一起回来。”
“我先回了趟柳园。”墨紫回道。
字里行间,最单纯的家常,最自然的关切。
她,心安了安。
“小姐说起柳园,今儿下午有门厮送了封信来。”管事不知他这么一句话让墨紫的心又顿时提了起来。
“信呢?谁让人送来的?”时间上凑巧,极可能和豆绿的事有关。
“信是给大人的,其他我就不清楚了。”管事看看前面,“小姐,书房到了。”
墨紫三步并两步,推门而入。在外室,听到李砚的声音,因话里的内容让她怔一下脚步略顿。
“老朽此去,必不辱命,大人且待好消息。”
李砚要去哪儿?还待多听两句,元澄却看到帘外的她。
“墨紫,进来吧。”
墨紫一进去,李砚就对她拱手告辞。
“宋小姐,大人就拜托你照顾了,李砚去去就回。”
她看他面sè虽凝重,目光却亮,似乎一幅壮志终得展的模样。
李砚走了。
张震看看她,又看看元澄,笑呵呵便说去送李老,也走了。
“李老去哪儿?”啊,应该先说豆绿的事。
“南德。”元澄见墨紫有些惊讶,又说,“他本是南德人…如今回去,见些老朋友。”
“豆绿不见了。”回去见老朋友?早前那么闲都没想着去,偏在南德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去?是元澄交待他办什么事吧。墨紫不再多问,该她知道的,总会知道。
“金银也不见了。”元澄告诉她。
“嗯?”因为吃惊,没注意到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平淡。“同时让乌延捉了吗?可是,金银身边有千两百两,还有一两八两,花房那儿却没有半点打斗的痕迹。”
“他身边正好没人,都派出去收钱庄的银子。他早就收了大求和玉陵的生意,南德形势不好,他身份又让人揭穿,万一朝廷把那些钱庄充公,损失就大了。”战争财要暗地发。他和金银合作了不少生意,全都不打名气,只专实利。
“这种时候?明知大求人可能要捉他,大周皇帝态度不明?我不信。”墨紫狐疑了,这时发现元澄态度似乎太平静,“我错过什么?”
“你自己看。”元澄递来一封信。
墨紫先看落款,“金八两。”
八两不是派出去了么?连忙再看信的内容,从惊吓到惊喜,再到惊恐,她到最后说不出一句话来。
“令妹有才,可惜遇到个混球主子自作聪明,芳华早逝…实在遗憾。
墨紫,你别太伤心,待我们见到你二哥,力气留到那时候教训。”元澄看她惊得信都拿不住,“今日本是你升官受赏的好日子,我还特地请了一桌”
“元澄,你帮我把豆绿找回来。”死金银,臭金银,他自己的馊主意为何拉无辜的豆绿?当初虽然说过为他办三件事,难道不是意思意思?
“墨紫,这时候人应该已经出了上都,只有等他再送信来。”不是他不帮,只是盲目找也没用。
信上,说的是豆绿金银失踪的过程。只是这个过程本来有惊无险,让金银搞成了凶险非常。
就在此时,十来人和三辆马车在夜sè中赶路,人马皆看着凶悍。中间一辆马车上,有个人正和墨紫一样,气到鼓腮。
“行了,都让人抓了一个多时辰了,还跟我赌气。擦擦你的嘴,看着心惊胆战。”一方银线帕,递到那生气人儿面前。
“你为何要出现?”声音悦耳动人,却不若那张倾国之容,“你不出现,他就会以为我死了。死了,你明不明白?”
这一男一女,不是金银和豆绿,又是谁?
“我明白啊。”金锒的扇子没让人收走,依旧摇啊摇。
事实上,考虑到他和豆绿的关系,乌延暂对他优待,没有强迫搜身什么的。
“可我出现归我出现,你假死归你假死,我没让你自己戳穿自己。”不明白的人,是她。她突然装死,还装得那么像,才让他突然跳出来的。本来,他藏得很好,打算还要等一等。
豆绿哼哈两声,慢腾腾说道,“如果不是我,当时你就让人砍死了。爱银子爱到这种程度,跟死人算本钱。”还拍她的脸,手冰凉,冻得她跟着凉,气得她想咬牙。
“你怎么知道是我让人砍死,而不是你那什么五哥让我砍死?”不过,乌延的狠毒超出他的预计,当时豆绿死中返生,确实险险救了他一命。他原本以为,乌延至少会进行确认。
豆绿望了金银半晌,“他的影卫之所以叫影子,因为能杀人于无形。而姐姐跟我说,他心机很沉,做事不留后患,若想杀你,根本不会多等一刻。”
“所以,娘子不惜拆穿自己假死,也要救为夫一命?唉,娘子,是为夫不好,财速心窍,差点辜负你一片真情。”金银不正经的调调又来。
今日真惊澜迭起。先是她居然为墨紫自尽,然后平日看着天真烂漫的她竟然是假死,最后及时一声他是她相公将他救下。
想到她当时一下子坐直身子,对目瞪口呆的乌延说这么句话,又说她不想当寡fù时,那悲愤不舍的模样,金银第一次觉得她不丑。(未完待续!。
第318章 他先说了
第318章他先说了
豆绿听到这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是她笨,千钧一发,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脱口而出一句,他是她相公。
“他虽然心狠,但他对我姐姐仍有深情。而我是他最后能用的诱饵,短期内不会对我不利。他杀了你,我就成了——”寡妇这两个字再难开口,憋红脸,干脆省略,“我伤心,姐姐更不会原谅他。不过,你的身份一旦确实,恐怕难逃毒手。所以,我才说你为什么出现呢?”完全是自投罗网。
金银一笑,这丫头根本和她姐姐一样机灵,不但编了一个令他想不到的巧妙借口,现在也考虑到隔墙有耳,不同他强辩。
“你们安静点。”赶车的,没好声气。
两人对望一眼,不再说话。
“金银为什么这么做?”这时,墨紫却在问元澄同样的问题。
“楚毓已经死了。当初玉陵他父王亲自宣布他病殇,举国进行三月哀礼。一个死人突然自己说活过来了,想要复国。墨紫,你认为如何?”元澄喜欢问她的意见。
“民众恐怕不会信服。即便有玉陵军承认,也可能认为他们随意找人冒充。”墨紫对军事话题自然敏锐,“可是,这和他被抓有什么关系?乌延朅不会让他活的。大求拿捏一个傀儡太子要比一个富可敌国的流亡皇子容易对付得多。”
“还有谁比大求更能证实金银的身份?他们捉走金银的事一旦传到大周南德官员耳中,都会确定金银是二皇子。另外,还有一件事,是金银想亲自做的。”元澄拉墨紫坐下,她太紧张了。
墨紫坐下却仍僵直,她等他把话说全。
“他想见他兄长一面,最方便之法,就是乌延朅带他去。”元澄倒了杯热茶,推到墨紫手边,“这是计划内的:乌延朅想用豆绿引你回大求,金银会以自己为饵救豆绿。豆绿机灵假死,虽在计划外,若这么演下去,倒也能逃过一劫。没想到傻蛋以为她真死,一时没按耐住而突然现身。至于豆绿会为了救人不得不活过来,甚至说金银是她夫君,我真是全然没想到。她这般变通,恰恰不足了我们预计的不足之处。你实在有个聪明的妹妹。”
“豆绿本来就聪明,她只是安静的性子,不多与人打交道罢了。可其实种花的道理和与人相处的道理是皆通的。乌延朅之狠,我早已告诉过她。你们若以为他会先确认金银的身份再下杀手,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他的杀念,会比金银用巨富买命快。豆绿便是知道,所以才假充夫妇。”墨紫顿然头疼,“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想她嫁个好人。金银可不是理想人选。”
元澄露出好奇的神色,“他是你结义二哥,我以为你该觉得他不错才是。”
“他责任太重。如果复国不成,可能这辈子就徒于奔命,豆绿跟着他颠沛流离。如果复国成功,他就是一国之君,那时豆绿也许会变成他的皇后。然后呢?看他选秀,一个个把后宫的位置填满?不如嫁个一心一意的,小门小户也无妨,能白头到老,没有旁人插足。”她希望豆绿能幸福。
“你妹妹这么想,还是你自己这么想?别说君王,便是稍微好一点的人家,男子三妻四妾也寻常。”元澄突然问道。
“我偏偏讨厌有两个以上老婆的男人。我也好,我妹妹也好,宁可终生不嫁,也不会与他人共夫。”心念一动,不知不觉最真实的想法对他和盘托出。她想知道,他会不会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但元澄的神情,她读不出来。只有无波不漾的墨眸,嘴角似乎勾起,似乎又还是直线。
“这样的话——”他望进她眼里,仿佛看到最深处的心弦,“我们还是为豆绿另选一门亲事的好。我本就觉得金银不可靠,还担心你会因为豆绿随口一说,把两人名分定了。要说比金银好的人选,我真有一个。杨凌。如何?他常说要等相约一世之人,我看他倒是个专情的。”
墨紫盯看了他好一会儿,他那些话怎么让她心里觉着怪异呢?哪里怪异,却又说不上来。
“这事,等把豆绿救出来再说吧。”杨凌配豆绿,也许是良缘。
“豆绿不会有事的。”元澄等墨紫喝完那杯热茶,起身道,“今夜在望秋楼摆酒,走吧。”
“元澄,我妹妹让乌延朅抓走了,你以为我会有心情喝酒?”便是面上看着平静,她心里可一点都不平静,“我今夜出发,你们的计划如果是要给金银正名,我则要确保我唯一的妹妹平安。”
“墨紫,皇上刚封你大司正,没有皇命,朝廷命官不能随意出上都。你,信我。豆绿如同我妹妹,我保不了金银,却一定会保住她的性命。我比谁都懂,世上再无亲人的感觉。”元澄伸出手,“现在,耐心点等着,去大求最适当的时机很快就会来了。”
她发现,她信他的,可能比信自己还多。喜欢了啊,对眼前这个男子。然而,如何是好?她本来想找个平凡一点,简单一点的男子,渔舟唱晚那般共度悠闲。偏生这个人,从出生到如今,都不曾平凡简单过。他那里含着笑调兵遣将,过不久也许时局就会因此而变化。金银动了,李砚动了,乙单她久未见到。去大求的,去南德的,各揣怀的目的,没有一个单一,全都环环相扣。连她的官位,都由他蓄谋而动。
他说,现在不能低调了。
她却发现喜欢深了他。那是否意味着,她又会重蹈覆辙?感情,已经拉不回来,她只能在前进和原地踏步之间选择一个。
默默跟在他身后,她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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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他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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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有美一人
哭声渐息。
墨紫直起身,袖子抹过眼睛。哭得太厉害。一开始,是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将要发生,紧张得。然后,让元澄的话感动得,没想到自己并不是一厢情愿,又喜极而泣。最后,恨不能把从前那份很深的情伤都哭掉,哭痊愈,哭得干干净净,才可以过他许诺给她的一心一意的好日子。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对一个走一步要等她一步的男子,对一个不会甜言mì语照样能惹她哭得昏天黑地的男子,双脚无法朝他相反的方向走。
他站得很近,一伸手就能捉紧他,那样的距离。
“元澄……”
“澄儿。”
却,有人来了。
一盏琉璃灯。打头走的,是铭年。说话的,是皎娘,元澄的堂姑母。
铭年才觉着眼前这两人之间有点儿不对劲,偏偏大人一动,就把墨紫的身影挡了。
“墨紫姑娘也在啊。”皎娘笑着招呼。
墨紫轻应了一声,不好多说,怕人听出她的哭腔来。
“澄儿也是,诺大一个府里用这么少的仆人,连掌灯都要你自己亲动手。再说,你一个大男人,墨紫姑娘总不能近着你走路吧。要是隔了远,万一崴脚,又不好。我帮你多找些仆从丫头来,住的地方亮堂堂热阄阄,才旺家旺业。”皎姑姑是第二次来元府,总觉得这里太静,没有人气。
“外头热闹亮堂的地方到处是,何必家里还弄那么多人来。主子就我和墨紫两人,如今府中也有二三十个伺候的,够用了。”乍听,元澄就对这位长辈不客气。
“澄儿······”皎娘皱眉,尤其是听到元澄说这府里有两个主子。
“姑母所来何事?我们正要出门。”意思就是,来得不是时候。
“这年就快过完了,也没见着我侄子。明日元宵,便过来一家人圆个尾。你们只管去·我自己找管家收拾间屋子。”元澄不客气,皎娘也不客气起来,“我虽是元氏分支,可辈分毕竟摆在那儿,想来这元府还能住得。”
突如其来的这个客人,就像一阵大风·将原本美好的灯sè夜景一双剪影吹得烟消云散。
元澄冷哼一声,“如今的元府是皇上赐给的舍人府,与姑母所说之元府已无关系。姑母既想住两日,元澄会吩咐下去好好招待客人。”
再转头对铭年这么说道,“叫人在客舍腾间屋子出来。”
铭年一愣,客舍是接待普通客人的地方,怎能让自己的姑母住呢?但他随即低头说是。
眼看姑侄俩的气氛有点僵,墨紫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时,就听到一个很美的声音。
真是·珠玉落盘。
“听五师叔说起大人性子与她一般倔,今日见了,才知果然如此。”灯下莲步移出一道倩影。白狐的紧腰皮袍子,点点冰花垂珠缀在乌黑金亮的发间,粉雪面玉莹肤·秋bō轻漾,朱chún含笑。不过,最显眼的,是她腰间的一柄长剑。
“妾名秋霜,南华剑宗之女。”虽然出身江湖,却是武林世家名门千金,不是普通江湖女子。
“秋霜是南华最出sè的女弟子,我请她下山·来助你一臂之力。她剑术精妙-·聪慧不凡,女红家事也样样通晓。”皎娘就差明说娶了秋霜好过年。
她没有明说·但在场的都不傻。
铭年手里的灯猛然一震,赶忙去看对面一前一后的两人,心中直叹气。他说什么来着?大人那么出sè的人,她不主动点儿,迟早会落空。看看,现在长辈出面来说亲了。
“我不用女护卫,也用不惯丫环。”元澄往后退一步,暗道侥幸,还好跟墨紫把话先说开了。
“大人用女子为掌事,此事当真?”秋霜却并不因他故意歪曲的解读而生气,面sè温软,“若是真的,大人也可用秋霜为门客。秋霜不敢自恃过高,唯一身武艺尚好,能替大人分忧。”
墨紫冷静了。大哭之后,这时的场景让她有点想苦笑。老天爷不让她顺顺利利,所以才送来一个能文能武的美人,来考验她和元澄么?
“澄儿,你还真以为我过来住吗?自然是有要事商量。”元皎娘语气也缓了,“去你书房吧。”
元澄转过身,看看墨紫。
墨紫轻点头,“我先去就是。”说罢,就去拿他手里的灯,“你也不用急,慢慢来。”
元澄端望她好一会儿,在她的手拿过灯杆时,反手紧握住。
墨紫让他大胆的动作吓了一跳,灯几乎从手心里滑落,光乱晃。
皎娘让元澄的身形挡住了视线,看不太到发生着什么。而一旁的铭年,突然把灯往后照,令前头漆黑一片,她便错过了摇得莫名其妙-的灯光。
另一旁的秋霜,始终微笑。
“我随后就到。”元澄放开手,“记得留些好酒。”
紫册灯压低了些,走出元澄的影子,对皎娘淡施一礼,却不再望秋戆,便过去了。
等她走远后,皎娘不太高兴,“她不如头一回瞧见的乖顺,你过宠她了。要记住,你尚未娶妻,便是喜欢,也得有分寸。”
“墨紫是大周第一女官,你该对她行礼才是。元皎娘,论辈分你是姑母,但你乃庶出旁支,我却是元氏本家嫡子。且你出嫁之后,又远了一层关系。我个人的事,自有主张,你今后勿再多言。”对这个姑姑,他的防心胜过亲情。
皎娘yù怒。
秋霜却及时拉了她一下,以眼神示意少安毋躁,“大人莫要怪我师叔,她也是出于关切。大人在急风眼里与仇人周旋,师叔没有一刻不在担心。她常说,元氏血脉就剩大人一个,是绝对不能出事的。此心可悯,此情可怜,望大人体谅一二。”
元澄未再说话。
铭年睁圆眼,以为大人心软,毕竟那么能说的一张甜嘴·而且还是那么漂亮的一位美人。比起香十一那让人头疼的姑娘可好太多了,这次大人会不会难保身心?宋墨紫,你个大笨蛋!就绣个荷包给大人,要你命啊!
他在那儿担心得神不守舍,墨紫却没有瞎吃飞醋。要吃,也得等有苗头了再吃。如果元澄身边出现一个美女·她就要吃醋的话,日子还是别过了。
进了望秋楼,欢喜的情绪还在墨紫心里东dàng西游。
所以,岑二跑来恭喜她时,她笑逐颜开明艳照人的模样,让他呆直一下眼。
“听说你爹亲自给你大哥送了一房如花似玉的媳fù。几时成亲?”过年是婚嫁的大吉日,日日有喜事。
“正月十八,就请自家人,到时请早·别漏红包。”墨紫自然是这家里的人,岑二笑呵呵。
“什么时候轮到你?我给双份。”和岑二的交情算铁了。
“我本来等东家帮我找个福分,如今都放出来两个好姑娘了,偏生东家不给我提一提。没辙啦,等我爹再发威·押我成亲。”岑二开完玩笑,又说,“元大人的席面摆在桂花林子那边,东家她们都到了。不过,还有一处的客人,听说你要来,让我请你过去坐坐。”
“谁?”望秋楼里熟人多。
“日升船场的闽老爷子替闽松少爷开庆功宴,包了芽子轩。”岑二问墨紫·“你想先去哪儿?”
“闽老爷子那儿吧。打个招呼·用不了多久。”老爷子帮她不少忙,本来要拜年去的·谁知事情堆着来,还没能凑出时间。“你跟三娘她们说一声,就说悠着点儿喝。”
岑二又笑,应声去了。
伙计帮墨紫打开门,迎面一阵笑闹声。
“大哥,罚酒三杯,居然瞒着爹娘和咱们,向女子拜师学艺。”声音很年轻很淘气。
“跟女子学艺怎么了?孔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他可曾说这三人都是男子?爷爷也说过,只要对方有一样比自己强,就值得学习。我告诉你们,千万不能小看墨紫。”闽松大少爷的傲气收敛了,嘴皮子厉害了。
“六郎七郎,你们大哥说得对。这酒,罚得没道理,所以你们自罚三杯。”闽榆老爷子爽朗笑声阵阵。
六郎七郎是闽松的弟弟吧?墨紫进了正间,叫声闽老爷子。
众人一静。
“墨哥!”闽榆已经习惯这么称呼,见到她十分高兴,“还以为你不来了,想着要真不来给我拜年,今年开春朝廷配发咱们几个船场的份额,我就扣下不给红萸。可又一想,你如今是船司大司正,这份额说不准得由你决定,我还瞎折腾什么?”
墨紫笑道:“红萸让卫庆管着,您要扣,他管您要,我不管。至于这份额,是工部尚书批下的,我这官才当了不到半日,改不了,也不敢。”
大家见传说中的第一女官亲切,气氛便又热闹起来。闽松的两个弟弟争着介绍自己,十七十五的年龄,长相不比哥哥逊sè。
当闽松向她介绍一位严肃的老人家,说他是他亲爷爷时,她很诧异。
“闽?佛珍斋斋主?闽氏家主?”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不错,正是他。”闽榆老爷子帮忙确认她听力无误,“他比我大两岁,就是爱板着脸,所以皱纹少,瞧着比我小。”
“阿榆!”闽沉声。
“瞧瞧,一点玩笑都开不得。”闽榆老爷子皱皱鼻子。
闽松似乎对亲爷爷颇敬畏,不敢多说一句,转而跟她介绍他父母,“这是我爹我娘。”
一对中年夫fù,仍然郎才女貌的般配,看着她的目光很是亲切。!。
第320章 不是相亲
闽松的父亲单名环,闽的第六子。
闽氏多子多孙,因此尽管一度衰落过,总有有出息的后代再振兴家业。至今除了天下知名的制宝九技,更是以强商的身份在百业中争辉,其民间地位高不可攀。
但墨紫眼中这些闽姓人,没有距离感。便是肃着脸的闽,也并不显得完全不可亲近。而闽松的父亲更是好脾气,问她的话都是家常,让她觉得好像敦厚父辈。
闽松的母亲丁氏,给她的印象也极好。拉着她坐在身边嘘寒问暖,平和的字语间能触动她缺乏母爱的心底深处。
虽然闽家人对她好,可能是因为闽松的关系。但由闽环谢她照顾提点闽松后,其他人便不再提,只将她当成一个女儿辈孙女辈姐姐辈的,说话很自在随意。
闽松在这四日考较中成绩优异,顺利通过墨紫最后一关,已由皇帝颁旨亲封大匠师。
“我都不知你那五个轮子摆出来是什么意思,还想你不可能出这么简单的考题。”闽松忆及今日之试,只觉庆幸,“果然你有后招。我要是马虎一点,岂非被淘汰了?”
“你在红萸半年,我告诉你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没有师徒名分,但墨紫时有师傅的模样。
众人皆看着两人,听他们对话,津津有味。
“船图一旦决定下来,只有往精细处来制,制到分毫不差。”墨紫真教了他很多,虽然她总说密技不外传,不会手把手教他,但很大方让他看图纸,允他参与船模制作。好比龙舟技术,等于公开给他学习。而且,她还会教船场其他匠师,甚至船工。尤其是民用船,由她创新的应用毫不吝啬地展示人前。
同时,闽松也因为是自己下苦功琢磨出来的,融会贯通,会加入自己的一些想法。
“就是了,你管我摆出来的是什么意思。我让你们做成一模一样,你给我五个不能差一分的齿轮就是。”墨紫说到这儿表扬他一下,“你做到了,恭喜。”
“墨三儿,你用来测的那能响动的玩意儿有名字没有?”闽榆老爷子今日也在场。
闽年轻时曾当过御匠,后来任家主,向先帝辞官,先帝苦苦挽留。因此闽家子孙来考大匠,皇帝特许闽家人可入场同观。
“没名字。不过随意发些叮叮当当的声音,难道还有大用处不成?”墨紫装傻。创意不是她的铜管是让铁匠们打的,疙瘩和梳片粗粗弄了一下,没有标准的哆咪。
“若加工细致些,可制一种新乐器,手摇五音铜管上可有一首短乐。”闽不愧是杰出的御匠,窥一孔而观深景,“墨紫姑娘既有天分,又为大匠师,不可混然偷懒。多用点心,必有大成。还有皇上所出之题。羽毛做到如此逼真,可见你刀工之娴熟。借平衡和风力,吸引鹰眼。然你却不能否认投机取巧之心。今日若大风输的就是你了。”
墨紫承认这位闽家主真厉害,嘻嘻笑道“我还以为爷爷会说女子安分点好,没想到竟被夸了。”
“谁在夸你?”让她叫声爷爷,老人家坦然接受。
“你以为我大哥未曾说过这话?”闽榆老爷子抓胡大笑,“我当初告诉他红萸女掌事闯三关的事,他回信第一句话就跟你说的**不离十。不过,后来显示我们闽家家主气度不凡,只要是有才华的人,不分男女,一样赏识。我不说你的事,他还跟我打听你。这次特地来上都也是为了瞧瞧你。要是今儿不巧遇,下回肯定得单请。毕竟像你这样心灵手巧的女匠师,普天下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来。”
“阿榆,你的话太多了。”闽拢眉。
闽榆在大他两岁的大哥面前表现得像个顽皮小弟,嘘一声,又压低嗓子对墨紫说,“小心,他对你宋家秘技已经到了非常感兴趣的地步。说不准要在闽氏子孙中挑个最好的娶你回去当媳fù,他就能一窥你手艺的窍门。
喏,松儿未婚妻家就有磨珍珠的不传之秘。”
他虽小声,但一张圆桌,谁听不见?
“三爷爷!”闽松有意见,说归说,扯他干嘛?
“三叔,给松儿订这门亲的是我,跟我爹没关系。”闽环笑道,“我就是瞧那家的孩子模样端庄心地善良,能忍松儿的傲气。”
闽榆老爷子却哀哀叫,“墨三儿是能压得松儿半点傲气也没有。六郎,你现在后悔吧?早知道不该订下这门亲。如今,只有老四家的榛儿,还略胜了松儿一筹,和这丫头匹配。”
墨紫刚开始只当老爷子开玩笑,抿赓了嘴,捧场。然后发现连名字都跑出来了,半张嘴。闽榛?哪位?
闽再开口就有点火气,“阿榆,你再胡说八道,就离席。”
闽榆见大哥认了真,这才罢了。
墨紫敛了笑意,忙道,“爷爷,墨紫并不当真的。榆爷爷和晚辈熟捻得很,说话不生分,就像我的亲爷爷似的。您别生气。”
丁氏也来调和,却是对她,“我公公不是生气,你莫吓到了。一家之主啊,不得不给家里其他人摆严脸。这么些年下来,随声唠个家常话,就被我们当成训斥了。”
“老六媳似乎对这个儿媳fù的活泼无奈。
丁氏一笑而过,问墨紫,“听你说我三叔公像你亲爷爷,不知你老家哪里,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我家在玉陵,父母兄长都不在了,除了妹妹之外,没有别的亲人。”老家,她不能说是大求。
“你还有个兄长?”丁氏一问出来,望了望丈夫和公公,好像很有点惋惜的样子。
“嗯。母亲早亡。大求打过来,父兄就遭了难。”她有个哥哥,为何丁氏觉得遗憾?
“你的名字是花名,你妹妹也是牡丹名?”丁氏却还有问题。
“夫人猜得真准,我妹妹叫豆绿。”长辈那么关心她,她不好不回答。
啪—闽环碰倒了茶杯,弄湿桌布。
伙计想上来收拾,却让他阻止了,连声说不用。
“墨紫豆绿啊。”丁氏笑得眼角晶晶亮,“真是好听的女儿家名,将来必定都是有福气的。”
“借夫人吉言。”墨紫起身要告辞,她怕相亲,尤其是男方不在,家长相她的情况,“还有人在等我过去吃饭,实在不能久坐。改日,定要跟爷爷好好讨教雕木的技艺。”
“那就改日吧。”闽点点头。
墨紫边往外走边想,还真下次见啊?虽然这家人都很不错,但看她的目光有点像饥饿的狐狸,狡猾加急切。所以,别再见面的好。那个比闽松还要优秀的闽榛,她也不稀罕。
门一关上,丁氏就低头抹起泪来,把不解内情的闽榆老爷子和闽松兄弟几个吓了一跳。
闽榆赶紧安慰她,“侄媳fù,你要实在喜欢那丫头,让闽桦争取争取。”闽桦是闽松的大弟,今年十七,比墨紫小两岁半。
闽叹口气,“我都让你少开口,不知道就别瞎起劲。”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如果不是想要丫头嫁给我们闽家人,那为何对她那么好?谁会第一次跟人见面就像待自己女儿一样?老六一对也就罢了,从来都是好人。大哥你最古怪,絮絮叨叨还教她道理。对你自己的孙子,都没那么费过心呢。”闽榆越来越觉着不对。
“各位,我们有点家事要说,麻烦换隔壁一间,席面都摆好了。”闽环早有准备。
原来,来的人,闽姓这几个外,都是日升船场资深的掌事匠师。
等房里只剩下闽家人,闽环才劝正哭着的丁氏,“也未必是呢,别让爹和三叔白高兴一场。”
“怎的不是?”丁氏擦了眼泪,面上却泛喜sè,“打我第一眼瞧见她,就知道错不了了。她那双眼睛,鼻子,还有嘴巴,就是应了有其父必有其女这话。松儿说她是左撇子,五哥也是。照孙掌柜说,她在木心楼那天等于十五猜十五中,五哥也是。还有,五哥最后一次写信给你,说五嫂爱花,要给两个女儿以牡丹为大名,她和她妹妹正巧都是牡丹花的名。”
“公公,我听说闽家每二十年必出个左手mō木且制艺天分极高的人。开山祖爷爷闽珍就是左撇子,振兴家业找回第一颗水净珠的闽楼也是左手雕工出神入化。每代中,凡左手用刀者,比不过祖爷爷太爷爷,也是最杰出的闽氏。到我们这辈,便是五哥了,左手所出,鬼斧神工。一mō木,便说得出名字。制宝九技在离家之前已学了八艺。”丁氏以身为闽家人为傲,“我瞧墨紫,分明就是五哥的女儿,天分之高,恐怕在松儿他们辈中为最。那一手以假乱真的木艺,难道不是出自五哥真传?”
闽环反驳,“五哥五嫂出事时,两个女娃才四岁两岁,怎么可能学得了木艺?世上用左手的人不少见,再说,墨紫姓宋,上面还有兄长。还是仔细查清楚,免得空欢喜。”
闽榆听傻了,“你们俩说什么呢?”
“在说,那个叫墨紫的丫头,极有可能是我的亲孙女。”闽犀利了半辈子的目光,突然有懊梅有慈爱。!。
第321章 闽家五郎
夜深人静,闽榆老爷子的书房还亮着灯。|www.uu234.com超速更新文字章节|
“大哥,当初你家老五离开那么突然,我问你的时候,你可记得怎么说的?”十五年前的旧事,是本家众人不能揭开的伤疤,闽榆知道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大哥的心中仍不能释怀。
闽五,闽槡最喜爱的儿子。闽氏一向在子孙后代中选最出sè的来继承家业,因此总有那不服气的,觉着自己比被选中的强。然而,闽五的才能却得到所有人的公认,甚至都相信他的成就一定会超越祖爷爷闽珍。除了拥有和闽珍一样左手异乎寻常的灵活和触感,他二十岁就学成八艺,在他之前的,最早也是三十五岁才学成。他不但学得快,而且创造力想象力无与伦比,制出的金银宝器内藏精妙,令人赞叹不已。他自己也曾笑言,祖爷爷用十年作成水净珠十颗,他会争取只用五年。就是那般,意气风发的孩子!
二十岁生辰一过,闽五打算用一年时间外出游历,回来就会闭关修习第九技雕珠。当时,闽槡已经替他订了一门亲,本来要拜堂了,为此而不得不推延。从来严格要求儿子们的闽槡,对闽五偏疼,一方面是因为他可能会是练成第九技的唯一人选,另一方面,一旦闭关,恐怕三四年内就出不了家门了,所以网开一面。只是,闽槡怎么也没想到,闽五此去改变了他自己的一生。
半年后闽五来信,说他喜欢了一个女子,要家里帮他把之前的亲事给退掉。闽槡当然不同意,立即要求闽五回家来把人娶了。闽五却坚决不应,最后干脆在外头就和那女子成了亲。闽槡大怒。俗话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老爷子对这个儿子最期待,却不料打击最大的也是这个儿子。于是下令将闽五强行带了回来,罔顾那女子,逼他同未婚妻拜堂。结果,就在吉日的前一天,闽五逃出闽家,带着那女子一起sī奔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大哥你那时说与五郎断绝父子关系,今后家里谁都不准提到他。”闽榆老爷子想起来,“就跟王家对待他们家三小子王琅一样。其实,这法子没用。当时我就反对你来着。年轻人两情相悦,做长辈的别多管,不然硬生生就让三个人不快活。我瞧五郎喜欢的那一个,绝sè天香不说,xìng子真是一顶一的好,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好出身……”突然发现自己说漏嘴。闽槡那时坚决不肯见那女子,也不让其他人去见。
闽槡看他捂嘴,“事情都过去了,我还能找你算账不成。见便见了。我……也是后悔的。”如果见了,会喜欢这个儿媳fù吧。如果老五夫fù住在家里,也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导致他两个亲孙女不知流落何方。
“老五眼高于顶的人,他自己选的,能是一般女子吗?我都不知道你反对什么。”当年禁口的事虽然能说了,但人去如灯,闽榆叹口气。
“你道是我先反对吗?”他最钟爱的儿子,人人都道他偏心,却在应该成全的一桩喜事上万般作梗,自然别有隐情,而并非向他人所想的那样,注重家族名声。“那女子也是订了亲的,而且家世非我闵氏可比,她的父亲让人在黑夜里送信到我chuáng头来,说他女儿绝不可能嫁给匠工或商人,叫我一定阻止这门亲事,否则就会针对我们闽氏报复。”
“什么人家的女儿,我闽氏配不上,难道还是王侯家的——”闽榆瞪起眼,“大哥,不会吧?虽然五郎相貌俊得大姑娘都不愿挪开眼,绝对像嫂子,不像你,可王侯家的千金小姐不可能瞧得上他,而且也没机会瞧得见。”
“这我就不知道了。”五郎和五儿媳fù的相遇,他老头子不关心,只知当时看了那封信,气就不打一处来。闽氏祖训,安分当民。所以闽氏不为朝官,只为匠,只为商。但也因此,闽氏的兴旺只是普通富家的兴旺,哪怕富到极致,在真正高门贵伐来看,却是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平民百姓而已。
“那究竟是哪家的女儿?难道还姓武不成?”皇家的姓,“公主?郡主?”
“不是。”若是武姓,事情恐怕就大了。“不论是谁家的女儿,她和五郎都已经不在人世。就我所知,那家也是封了消息,只说远嫁。”
“好了,不说这些。墨三儿,我是说墨紫。大哥你才见了她一次,我可是跟她熟了,头回瞧见她时,就十分顺眼。当时她女扮男装,那俊的呀——”闽榆一拍桌子,“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活脱脱是个老五。大哥,如今我能问么?老五夫fù怎么去的?”
“老五是老六放走的。”事情还要从头说,“你知道他们哥俩平时就是最好,老六又心软。五郎夫fù到玉陵隐姓埋名买了个园子定居,给老六写过一封信,后来也不知是怕我发现还怎么,也不跟老六联络了。直到两年后大女儿出世,才跟老六又恢复通信,但也不频繁,一年一封报个平安。后来,又断了音信。老六夫fù瞒着我去了趟玉陵,才知道五郎家遭了天火,除了两个孩子的尸身没有找到,一园子再无生还者。他们在当地找了几个月,回来将这件事告诉了我。你嫂子当时就哭晕了过去,甚至很长时间都不肯原谅我,觉得老五是让我逼死的。我自然也是痛悔不已,想到两个未曾见面的孙女就这么不知下落,茶饭不香。也派了人去找,却也查不出什么来。倒是发现火灾另有隐情,不是天火,而是人为的。给仵作一千两银子,才套出五郎夫fù和家仆并非死于大火,身上有多处刀伤,显然是歹人所为。然而知府是个昏庸的官儿,朝廷正考绩,他怕地方有匪类而影响升官,就报成普通火灾méng混过去了。”
“什么?!”闽榆一惊。
“老五从家里出走时,带走了两颗水净珠。这件事,我至今没有告诉任何人。”闽氏其实已经赎回六颗珠子,外界所传不真。
闽榆张大嘴巴,“那小子报复他爹呢,只有他敢做这种事。不过,大哥,你默许了?”
“口头上我不能软,但sī心里希望小两口能过好日子。”决绝的姿态是做给女方家长看的,他们后来果然因为他断绝和五郎的关系,没有再找闽家人麻烦。
“难道有人知道了老五家有珠子,所以谋珠害命?”闽榆立刻想到。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有第二个原因,而且珠子也不见了。”但闽槡愿意用全部的水净珠来换儿子儿媳的xìng命。
“老五夫fù在当地极乐善好施,可能不小心落了强盗眼,也可能有家贼内应,事到如今已经很难查清。我只求墨紫真是我孙女,那我还能弥补当年的错。恐怕这两孩子也吃了不少苦头,要不然她怎会女扮男装替人掌事?”想着,就心酸。该是闽家千金,却让人差使。
“大哥,别想那么多,我瞧她还tǐng乐呵的,如今都成第一女官了。不过,她父兄已死,怎么能确认她是五郎的孩子?又不能单凭长相和左撇子这些。”人有相似,虽然太多巧合的地方了。
“最好能再问问她,还有见一见她妹妹豆绿。”闽槡不知道豆绿叫人抓走了,不然更得急。
“要不,我发个帖子,让她明日来度元宵节?”打铁趁热。
“那是最好不过了。”这种事,等一刻都心焦。
但,墨紫去不了。
元宵节这天,她先要跟船司同僚吃顿中饭,晚饭则已经答应了裘三娘去新家里做客。当然,她在回帖推掉闽榆老爷子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对方猜想她是闽家孙女。
昨晚,和元澄没再有单独说话的机会。第二天一大早,皇帝又让她去船司上任,没看到元澄,却看到了皎姑姑和秋霜正带着丫头们从廊下过。面碰面,皎姑姑没什么表情,秋霜微笑,说是元宵节,让墨紫早点回来吃汤圆,她会亲自给大家下厨的。
在门口碰见正往回走的铭年,冲她很有气,转身又说什么大人今天到中书令家过节,不用担心新来的客人整出花样。又走两步,再回头,问她要是实在不会绣东西,要不要他到外面买个现成的,临时充心意,骗过大人再作打算。
这小子可爱得要命,令墨紫笑不拢嘴,心想买荷包送元澄,不如买个什么给这小子,感谢他这般为她着急。不过,皎姑姑和秋霜美人还不用她费脑筋,除非元澄昨晚惹她狂哭的表白是昏了头,否则应该会有打算的。她虽然不是坐享其成,但也不好急吼吼去针对他元家的长辈和还没行动的客人。
晚上进了萧三府,春风满面的她,招忙着整理箱笼的裘三娘问一句——
“今日有何好事?”
“无事。”墨紫信手拿起一本书,“我不是请同僚喝酒嘛,十来个人就来了俩。今儿我上任第一天,竟集体不到。有趣不有趣?”
书名也有趣,叫花神传。
开篇第一句:玉陵有绝美一女,能号令百花齐放,尤牡丹为盛。心善慧灵,助人济世,民喜称花神。RO!。
第322章 女官女商
“这不叫有趣,叫自讨没趣。”裘三娘对小丫头们交待完过来和墨紫说话。“你还笑得出来?他们商量好了要晾着你,换了我,非急得冒烟不可。”
“不急,他们这样做,也算有情可原。一朝男子当官,突然就他们要听我一个女子的,难免抵触。无妨,只要皇上不收回旨意,总能收拾下来的。我急,也是我自己不舒坦。如今的状况,显然是我舒坦了,他们就不舒坦。”她只要保着自己的官帽子不掉,就好。
“看来这为官之道,我得跟墨紫大人好好讨教。”萧三进屋里,笑容满面,“三娘,我回来了。刚才一进我们家大门,发现晚上点起灯来跟仙宫似的,比白日里看着更灵气。新家新气象,越瞧越觉得分府单过是好事,横竖等大哥或二哥承了爵总要出来的,不如早写出来好。我娘说了,还好住得近,夸你考虑周全。我就想,要不是这么近,也不会轻易允我俩搬了。”
“哪怕隔开条街,好歹都是过自己的小日子。”裘三娘如今搬出来,心情方好,和萧三说话也坦率,“对了,我让人把前头的园子收拾好了,过几日请你那些好友来热闹热阄,要起诗社书社的,就随你们喜欢,我不管。”
“请客是要的,给新家添个旺气。诗社书社免了。既然分了家,我就得挑起养家糊口的担子。”萧三正sè,见裘三娘yù开口,又说,“三娘你喜经商,我不会再阻你,可那都是你的贴己sī房。爹给了我几处庄子,公中还拨了五间米盐铺子。我已经写信让庄头们来一趟,铺子也瞧过了,换上我自己选的几个管事账房帮打理今年自家支出应能无忧。若还有合适的营生,也会看着置办。你要有什么主意,跟我说说。做生意你比我懂,账本都交给你看,如果有余下的,先补上你买宅子的花费。”
墨紫眨眨眼她就说萧三虽然看这不太可靠,关键时候心明眼亮,还是不错的。怪不得裘三娘怎么扑腾,最后还是服了软,心甘情愿做了这萧三奶奶。至少,两人都在努力脚套实地把日子过好。那么,以前好事坏事真是不要太计较。
裘三娘笑得明媚,“我不管你那些帐,我自己家里的事和外头的事都来不及理你要养家糊口,当然要劳心劳累。学学这些也好,我看公公是很懂这些的,底下人谁糊弄得了他?小事自有婆婆做主,可大事都得他点头。他还是大将军呢公务比你不知忙了多少。”
“所以我爹常说我们哥仨没个像他的,要么只会带兵,要么只”萧三又重重点头,“我试试看。”
“墨紫,他如今算盘练得很好了。”裘三娘捂嘴笑,“书都扔到我这屋里来,谁不知道,萧三爷一向爱书如命珍藏的好书是不出书楼的。”
墨紫的花神传问道,“这本么?”
“咦这本花神传怎么跑到你屋里来了?”萧三却并没有着急拿回宝贝书去,“一定是白鹄这小子忘了收拾。他什么都好,就是丢三落四的马虎毛病,让人头疼。”青雀被金丝的事连累,已经让家里领回去,而由年纪略小的白鹄顶上来。
墨紫便把书递过去。
萧三不接,“这本书我早想着给你们俩看。我读了几万册书,专讲女子的少之又少,除了花木兰,便只有几个古时声名远播的奇女子,唯这本讲述本朝女子之事,也并非那些地位显赫的人,而是一位普通fù人。字数不多却生动,故事不惊涛骇浪却平实温馨。玉陵花国的爱花女子,竟有那样纯净的心,帮当地老百姓改善生活。”
裘三娘开玩笑,“三郎你再说下去,为妻要以为你爱慕那女子已深了。”
萧三哈哈两声,“得妻吃醋,为夫深觉圆满。”
这两人的感情,不知何时,密不透风,外头滴水漏不进去。看看两旁正忙着张罗的丫头们,个个目不斜视,似乎习惯主子们这么肉麻了。
墨紫当灯泡也成习惯,翻翻书,“那我先借去看。”花神,和豆绿有些共性。一样绝美,一样爱种花,一样心地善良。想到豆绿常做的噩梦,有点在意。
萧三大方允借,“墨紫,你今后要常来。你走了之后,三娘总说闷,没人让她动脑来斗。好了,你们姐妹俩聊,我怕白鹄又落了东西,看看去。”
待萧三走了,裘三娘和墨紫也换到暖亭里去坐。
婆子生了火开了窗,墨紫便看到园里的灯。确实很美,是经裘三娘用心装点后的美。没见过她对永斋费过什么心思,甚至连默知院都未改动过一处,毕竟这才是自己的家,处处可以随自己心意。
小丫头们上了点心,都是新面孔,把墨紫称小姐。
“先垫垫,等白荷来了开席。”裘三娘自己拿了一块红豆糕,尝一口却没滋味,“真是自找的,一个个放出去,我却吃不香也少了乐子。”
“敢情,我是你的乐子。”墨紫失笑,“那不还有三个呢?你干脆别放人,替你做牛做马得了。”
“我喜新厌旧,行不行?”裘三娘转而悠悠叹口气,“难道真让我看重的人当一辈子丫头不可吗?这会儿不放更不行了。白荷出去没两月,找了个五品官,当了官太太。我要扣下红梅绿菊,岂不埋怨我偏心?”
“白荷是找了个好人,当不当官太太,不重要。”墨紫不以为意,“你要是给红梅绿菊也一样找个好人,不会怨你偏心的。每个人的命运不同,哪可能都嫁给当官的?再说,当官的,好人少。凤毛麟角的江官儿让白荷碰上了,那也是命中注定。”
“也是。”裘三娘喜欢问墨紫的意见,就因为她的话出人意表却能引发深省。
“下一个轮到谁了?”墨紫吃点心,觉得水准还可以,没裘三娘嘴巴那么刁,“你找我来吃饭,就为这事吧。”
裘三娘抛个哀怨的眼神,“我就不能没事请你来么?”
“我有闲,你却不得闲。”墨紫不怕她凶恶,“搬出来就如出笼的鸟儿,迫不及待要拍翅膀高飞呢。”
“暂时先不放她们,我倒是放了岑家的。岑叔死活不肯接受,不过最终说服销了大郎二郎的卖身契,今后我也就是个雇主。不过,我瞧你周围似乎好郎君的人选不少,先替红梅绿菊留意着吧。”裘三娘也不想那么快身边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总要把新人用上手再说。
“别,我不包办婚姻。要留意,也是她们自己留意。”别吓人,她再不随便参与选夫意见,“你如今出入自由,还要我做什么?”
“啊?我忘了。”裘三娘还以为这是在王府呢,“也是,今后带着她们到处走,没准不用多久都嚷着要嫁人。”
“你不管小衣了?”说半天,没听到小衣的名字。
“她?说不嫁人的。我怎么管?”裘三娘噘噘嘴,“而且,我就算想管,也得先找到她的人,我又不会爬树上屋顶。”
墨紫一想也是,笑弯了眼。
“跟你商量件事,帮我拿个主意。”看墨紫一副果然的神情,裘三娘又说,“吃饭是正事,这是顺带的。我想做盐的生意,你觉得如何?”
“盐?大周禁贩sī盐,难道你还想让人走sī?”墨紫真佩服裘三娘的胆子,不冒险的事不爱,让她做正经生意就亏本。
“自然不是。我即便不顾自己,也得顾着他。”裘三娘不会再走老蹄。
墨紫立刻便知道她的意思了,“你想当正经盐商?那可是官商!”
大周例,盐禁止sī贩,各地所产均入全国指定府库,再由官家统一卖给指定的大盐商,大盐商再分卖给各个铺子。盐是人的生存之本,也是一国之本,因此大盐商仅限于官商,像闽氏这样的大商家都只能是三道贩子。官商,皇帝默许的官员经商的方式,只在盐矿这些经济命脉和特殊商品中存在,地位奥妙-,是官中的最低阶,又是商中的最高阶。而大周对官商的要求极高,不但要有官宦的背景和靠山,还要有强大的财力保障。和船行相类,进去的门槛极高,一旦入内,那就是赚不完的银子了。
“第一,我有敬王府撑腰。第二,我有的是银子。你当得了女官,我也当得了女官商。”裘三娘的心从不比墨紫低多少。
“你既已决定,那还问我做什么?官商其利虽高,有个战争灾难的,第一个抽税的也是他们,风险高。不过,你一向喜欢以小搏大,我也不惊讶。只是你最好留着点后手,防个万一。
盐业我是一窍不通,其中有什么关节门道的,别指望我帮得上忙。而且,你也瞧见了,我跟其他官儿一点交情都套不上。”术业有专攻。
“你套不上,你家那位套得上。我本想跟他打听些盐商的事,怕他不搭理。你帮我跟他约见个面,行不行?”精明在此。
“我家那位?谁啊?”墨紫眯眯眼。
这叫装糊涂。!。
第323章 养兵千日
当初说可能会成为官商的话,是墨紫说的。虽然有点不负责任,或纯属安慰的意思,但裘三娘真想往那条路上走,也算歪打正着。所以,她答应会帮着问问元澄,也让裘三娘要有心理准备,托人办事,总要打点。
吃完饭回到元府,为她照灯的小厮说大人仍在中书令府里。
进了自己的院子,落英一边给她更衣,一边絮絮叨叨说秋霜姑娘的事。
“你和大人都不在家过节,她也能折腾。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主人却没到场,她就请各处的管事和总管。结果,只有大总管去代表大家说了声主子们不在家,不能随意上桌吃饭。我猜她才来一天,所以不知道咱们这府里的规矩。大人那时就严令过各人管好自己的职责本分,除非主子开口,不要随便让他人差使。”
“呃?我好像差使过管事送帖子。”是不是颐指气使了?可当时,对方也没说不行。
“那怎么同?姑娘进府的时候,大总管就跟我们说过您也是主子了,无论是何吩咐,都得照着办。要是今日是姑娘请管事们吃饭,谁会不来?”落英捧着衣服,一副要出去洗的架势。
“这么晚了,明天洗吧。”墨紫已经了解落英的做事习惯,“你也不是爱打听的人,怎么知道那么细?”
“也到咱们院里来请过姑娘,我说了姑娘今晚不回来吃饭,秋霜姑娘的丫环就让我和桦英去中庭吃东西看花灯,还说有红包可拿。我们当然记着规矩,哪里会去。后来大总管就通知,各司其职,不要主子不在便偷懒,让人一请就自以为是。”落英掂掂手里的衣服,“我还是洗了去,不然总惦记着·睡不好觉。”
墨紫提灯,走到后面拱门,从旁闪出一个劲装青衣男子。
“稍早有人踏点,是新来客人的丫头,我等不得不出面阻止。那丫头说是mí路,真假难辨。不过·恐怕,对方会因此而对此地生疑。”他说。
“我知道了。”墨紫沉吟,“待元大人或华将军回来,你跟他们说一声吧。”
青衣男子点头抱拳,便隐身在夜sè中。
推开拱门之后,墨紫进了这个更小的院子。院中有假山有流水,还有一间屋子。把屋里的灯盏盏点亮,她拿过一卷纸,细细端详′然后就开始削起木头来。
屋子宽敞,只有一张长桌,一把椅子和一排靠墙的架子。桌上一端铺着白纸,另一端以某种别人看不出的秩序堆放着木板工具。架子上有三四只船模,制作却十分粗糙·且歪瓜裂枣似的,摇摇yù坠快散架的样子。这与她平日在红萸所制的,简直不像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这院中院,是她的工作室。外头有华衣手下最好的千牛卫守着,她可以放心在这里造她想设计的船型。
自从她决心要面对大求和乱世的时刻起,就开始着手准备。第一步,筹备银两。所以,当个中间人·她从裘三娘和金银两边收进四万两sī房·买材料用的。第二步,制模。但·她制四次,失败了四次。今晚要试第五次。
墨紫从不容易气馁,作为一个船工程师,失败不过代表着又向成功前进了而已。
把船模做好的时候,听到外面三更的鼓。她惊觉已经这么晚了,却不打算就此罢手。披上外衣,一手提了灯,一手拿船模,走出屋外。风隆隆吹,呼啸不停,令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将船放进水里,顾不得冷,把灯高举,看它的行进。原来这假山流水可不是图好看,而是她仿记忆中大求的几处险峻水境所模拟的水道,也是让那几艘船模快解体的元凶。
测试的这段水道,上游,江面宽广,无遮掩,常有大风,bō浪高频。测试的船型,侦查用的鸥船,优点是船体轻速度快,能在敌船发现时无声遁走,用苍茫江水作天然掩护sè。缺点是单薄,无论防御还是攻击几乎为零,一旦被追尾,或遇到恶劣气候,必死无疑。她想要增强它的防御力,在不影响速度的基础上提高稳固性能,因此在木料的选取上费了不少心思。
这一次,用了铁木和槐木。槐木为底,铁木为干舷。铁木密度大于水,遇水则沉,然而根据浮力原理,将船底舱加宽加厚到一定程度,别说是铁木,铁都能浮。铁木坚硬,能挡飞箭飞火的攻击。加造车水轮,就能减少铁木重量对船速的影响。
坐在一块矮岩上,琉璃盏金灿着铺开她的影子,她静静看第五艘鸥船掠过水面,终于达到了理想的测试数据。
吐口气,她出神。花神传,看完了。心中怪异不去。
花釉夫家姓宋,本人娘家姓氏不详。巧不巧,和她同姓。花神住嗫、陵宋县,书上说那个小城大半人姓宋。天下姓宋的何其多,这构不成怪异的原因。
在花神夫fù搬到宋县前,那里的百姓很穷。因为宋县地势高,土壤不肥,山贫瘠水难泽,还有一群毫无主意的混官。花神发现难取水源而土裂种不出花来,便日思夜想,设计出一种引水管,由她巧手的匠人夫君亲自带领打造,竟解决了那一带缺水的大问题。她夫君左手有神通,刀斧之功惊鬼神,能将死物雕活,但性格生傲,不愿与人多相交。多亏花神善良,总能使动她夫君,为农人改进了不少农具,迎来宋县少有的丰收年。
花神之美,不但在其心,还在其貌,可是见过她的人极少。那写书者自称是宋氏夫fù良友,曾见过宋夫人几面,回回惊为天人。字里行间,甚至看得出书者对花神有很深的爱慕。
花神传以悲剧收尾。天火夺走这对神仙眷侣的性命,一双聪明可爱的掌上明珠不知去向。书者感慨命运不公,好人怎能不得好报,故以此书留下花神的故事,让有缘者得以纪念那抹花hún,为她来世积福,生生世世永平安。
怪异处就在天火和一双女儿,与豆绿的梦似乎能连得起来。可是,即便连得起,又觉得不可能。难道,这是要怀疑爹不是她们的亲爹?虽说父兄对她们姐妹二人只知利用,但她从来都认为重男轻女是主因。
笃笃!
有人敲,不,撞门。
暗中的卫士没有阻拦,应该是府里人。
墨紫带了一丝警觉,快步走过去,隔着门问道,“谁?”
“是我。”铭年的声音,难掩焦急。
“前面定然下了锁,你怎么进来的?”真正三更半夜,她打开门。
铭年伸手来拽她的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赶紧跟我走。我告诉你,今晚上华将军不在,大人身边没有得力人手。那女人再加上皎姑姑,好像武功很厉害,说不准让她们趁了这势,以后你就真要让贤了。”
墨紫要小跑才跟得上,“铭年,你书读了不少,说话应该让人听得明白才是。你说什么呢?元澄那边如今是什么情势?”
铭年却不说了,闷头越跑越快。
墨紫听到身后有脚步,回头看到阿月。她示意不用来,但阿月我行我素,始终保持她两丈远。阿月阿好是皎姑姑的人,不知这时候是尽责保护她,还是监视她?
元澄住的地方和墨紫的相邻。出了一个门,过一片花圃,对门就是。
“还好住得近。皎姑姑她们住在最西头,飞过来也得两刻功夫。”尽管看见阿月跟着,铭年照说心里话。快到元澄的寝房时,他打了个转,一边拦住阿月,“你快进去吧。无论看到什么,一定多想想大人平时对你的好,找人给你治这伤那伤的,就几回了。俗话说得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还有句话,撑死胆大的。”
他知道他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吗?墨紫推门进去了。
她后脚才着地,门就让外面的铭年紧紧关上,还有啪啦啦响动。
“铭年?你锁门干吗?”喂喂,什么啊?墨紫拉不开门了。
“墨紫姑娘那么聪明,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怕你跑出来。”铭年现在声音不急了,掩不住有些乐,“钥匙我刚才就丢湖里了,这院子里马上一个人都不会有,你喊也没用。”
墨紫让他搞得晕头转向,一脑袋糊涂浆子,“铭年,你给我开门!”难道这世上就没可以相信的人了么?一个个都要设计她。
悄声无息。
铭年真走了。
不但他走了,连阿月也没有给她一点回应。
墨紫刚想拍门把动静弄大,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是元澄!
铭年没骗她?那为何搞得如此神秘,还说得她好像要英勇就义一样?
转过身,借绵纸上的月光,慢慢适应了黑暗,她往叹息的来处走去。掀开厚厚的帘子,才发现里面有光。
不是烛光,是珠光。几颗夜明珠,那么随意扔在书案上,照了一室寒彻骨。
打了个冷颤,她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屋子里没生地暖,他竟然只穿着一件单衣,挽着袖子在写字。
“元澄,你不冷吗?”这屋子像冰窖。
回答她的,又一声叹息。只不过,这回听起来,还有点像喘。!。
第324章 销魂催魂
月光雪白,明珠雪白,然而,身穿单衣的人却额头冒汗,面色酣红。
“你喝多了?”墨紫没想到,酒去寒能到这种程度。
“墨紫。”叹第三回了。
“嗯?”这里是元澄的寝屋,但她一开始并不往古怪地方想,等到现在感觉不对,却也只能硬着头皮。
“你......不该来的。”他长吐一口气,竟颤了颤。
“好像是啊。”她不动声色走到窗口,用手肘顶一下,发现打不开,皱起眉来,“不过,这会儿后悔也晚了。以不变应你万变,如何?”
他笑,不知为何显得有点轻浮,“和你说话,真是从来不闷。那么聪明的脑袋瓜儿,似乎藏了数不尽的宝藏。我倒想瞧瞧,若我有万变之化,你的不变是否真能应付得了。”
说罢,他放下笔,从桌案后走出来,越靠近墨紫的时候,步子越快。
墨紫不动,因为她说过的话,所以得先撑上一撑。但她内心,其实很想拔腿就跑,尤其是看到他渐渐靠近的那张脸上,温润五官所展现出来的俊美竟热烈如火焰,令她心跳到全身都在发软。确实闻到了酒气,但他向来喝多少都不会脸红,这样的面色实属异常。她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魅影憧憧。
“是不是太自信了?”他嘴角勾得好不邪恶,一弯身,鼻尖几乎碰触到她的脸。
她不敢呼吸。退还是不退,已经不能去想是不是个问题了。
“这屋子好热。”他自说自话,往后站直。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他的手突然伸过来,解她风袍的衣带。
“元澄,你干什么!”大惊失色,她抓住衣襟,另一手将衣袍裹紧。
“你穿太多了,看得我更热。”修长的十指见缝插针,把她风袍松了半边。
墨紫想给他一个巴掌,手刚举到一半,却让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脸。很烫的体温,和他的眼神一样,烧起来了。这人,不是喝醉,分明是——中了统称春药的某类药物。
她握住他的手,自己的手冰冷,所以仿佛捉到了一团火。
元澄眯起眼,轻佻的语调顿时赌气,“墨紫,你说过不变的,怎能耍赖呢?”
“你说得对,是我太自信。”如果她的猜想是正确的话,即便出不了这间屋子,也最好离他远一点,而且找些其它事情做做,分他的心,“让我耍赖好了,你继续练字去。对了,刚刚你写了什么?草书?楷书?给我瞧瞧吧。”
她轻巧闪过那要生吞活剥她似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往桌案那儿走去,心里却七上八下。春药的种类形形色色,也不知道他中的是哪一种,能自解还是必须要让人解?要是后面一种,她该怎么办呢?想着想着,头很疼。拿起他刚才写得一张,龙飞凤舞,狂极了的草。
墨——紫——
墨紫?
低头一看,一桌乱纸,各种书体,只有两个字——她的名字。
她心里暗喊要命,自己要是不出现,他也许能靠写写名字而撑得过。现在,她不是香喷喷的诱饵,又是什么?
“我突然发现,我的名字很适合用来练书法。笔画多,写出来很漂亮啊。”先混着,混到哪儿是哪儿,墨紫这样想。
袍子扯落在地,他有力的手臂环上她的腰,拉她离开桌沿,胸膛紧贴她的背,一同剧烈起伏。不出数秒,他身体不正常的热度就传到她的身上,烧得她面红耳赤。
她再次惊呼,“元澄!”
“很热。”他在她耳边吹气低语,“你冷。抱着很舒服。”
不,她不冷了,被他一惊一吓,也要出汗,“元澄,我这会儿开始热了。倒是桌面很冰,你趴在上面会更舒服,去试试?”
身后的胸膛隆动,酒气将她密密围绕一周,难以脱身,但闻沉糜笑音,“你当我孩童来哄么?我看那床才舒服,不若我们先试试它?”
她侧过脸,面颊突触火热,倒抽口气,转眼看他。
他抿唇在笑,眉眼皆含无边春色,神情万般得意,“怨不得我,是你自己送到我嘴边来的。”
“你在中书令家里吃了什么鬼东西?”无论他的神智清不清楚,她还是要问上一问。
“不是在那里。”好好的话,贴那么亲密来说,如情人悄语,“半路让徐九请到他家,不过喝了两盅酒。酒或是菜,有销魂丹。”当机立断,回府。
“你这说话不是挺清楚的吗?”墨紫奇了怪,“既然有理智,应该中得不深。”
身上一冷,竟又让他不安分的手脱了件外衣去。
“元澄,住手。”糟糕,光顾着跟他说话。
“销魂丹是极厉害的春药,它不会让人神智不清,但也无法控制身体的反应。据说,制作此丹的是女子,不想让男人事后借口不记得了而否认得一干二净。就好似我很清楚不该抱着你,然而控制不了这双手。”他的手渴望着。
“那……有没有解药?”她的耳朵根让他吹得烫没了感觉,手抓了他的手,不希望再少一件衣服。
“华衣找大夫问去了,但愿有。没有的话——”心动的人就在眼前,销魂丹简直成了催魂丹。身体越来越热,头脑越来越清醒,清醒着叫嚣将她拽到他的床上去。让她捉紧的双手,大概是最舒畅的地方,因此想要更亲近更亲近些。
“没有的话,能不能自己撑过药效去?”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元澄笑了两声,让人听起来幸灾乐祸似的,“必须找女子来解,否则天亮时我就没魂了。墨紫,你说,怎么办?”
墨紫不知道怎么办,她喜欢他,但是并不想在这样的情形下把自己交出去。至少要情到浓时,至少要成了亲拜了天地。说她古板也好,说她做作也好,她就是这么个挺坚持且自重的人。
“华衣一定会给你拿解药来的。在徐九家里出的事,是香十一!吓唬吓唬她,她自然交出来。”
“香十一没有解药。”元澄的眸光渐渐深凝,“墨紫,你身上有木香。又玩那些木头了?”
“你怎么知道香十一没……啊!”她被他抱了起来。
他原来挺有力气。想完,她拍自己的头,什么时候还感慨这个?
才挣扎没两下,身子便陷在柔软的床榻之中,忙要起来,元澄整个人却压了上来,她双掌撑在他的肩膀,立即感觉那慑人的热度。
“元澄,解药会有的。”她咬咬牙,费全身力气无视那张因情欲而俊美非凡的脸。
“墨紫,我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也十分费力,抵制身体的忠实反应,“是你,我才会如此。你懂吗?”
“你这话,有两种解释。一种,叫情难自禁。一种,叫花言巧语。我想相信你是前者,但是,不要是现在。你告诉我,你的理智是在对抗你的身体吗?如果是,你的想法跟我便是一样的,不是现在。”她急得眼睛都润湿了,可是这次她不会哭。
他的手轻轻抚摸她的面颊,拇指摩挲过那漂亮的唇线,滑落到洁白的颈子。细腻的触感令他呼吸一窒,全身紧绷,几乎喘息出声。他承认她说得一点都不错,让她来当解药,不但侮辱了她,也是侮辱了自己。本该,两情相悦,而非不得已为之。
“墨紫,解药会有的。”他对她笑了笑。她不知道,她让他的触摸而熏染红了的脸,美得惊人,便是寻常,恐怕他都会有非份之想,更何况这时有这么强的药力作祟了。原来,这就是动了情,无法不贪心。
“我陪你躺着,一起等。”她让出一步。
他闭闭眼,再睁开时,强自忍耐,翻身下床,“我还是练字好了,那张桌子冰凉,可能真比这里舒服。”和她一起躺,他撑不到一刻,就会疯的。“你到外屋去吧,我怕……最后忍不住……”
半启的唇,雪白的肤,纤细轻柔的身子,让他血液沸腾。
“不,我要待在这里。”这一点,她也很坚决。
“墨紫——”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和动作。
“没有解药的话……”她并不残忍到底,“你会有我。那时,我不是解药,是——”
他回头望她,“是什么?”
“等到那时候,再告诉你。”她要是现在就说,他多半会不顾一切了。
“那你盖好被子,面朝里,睡一会儿罢。”他用力捏着拳,腿重如千斤,走到书案边时筋疲力竭。
五更天,墨紫冷汗涔涔惊醒。她一开始没有打算要睡觉,但听着元澄写字,不由就睡着了。还好心里不安,更鼓一敲便醒。已经没有笔划过纸的声音了,突然感觉不对,连忙转身去看。
满地都是纸,纸堆中间站着元澄,衣襟敞乱,撩双袖,面色泛青灰,僵闭双眼。
她吓坏了,心慌意乱下床,“元澄,你……”
元澄睁眼,血丝密布,看到她仍勉强笑,“我没事。”
他一说完这话,就呕出一口血。
墨紫顿时脑中空白,只做出一个动作。上前,抱他。
“可以了。”她说。
“不要等解药了。”她再说。
“我们今日——”成亲吧。她想说。
“大人,华大夫刚配出药,华衣回来晚了。”窗外,树影叠加人影。
解药来了啊。
她放开手,才退开一步,便让他反手拉回怀抱,扣着她的柳腰,紧吮住她的唇。
谁还管什么解药?!让它等着吧!
第325章 齐人之福
屋里起了地暖,元澄换一身广袖叠襟鸦袍坐着。解药起效很快,面se已恢复如常。
华衣说,这药服下后,必须吃些东西,所以,他干脆也不睡了,先吃早膳。
对面,让他硬拉陪的人有些情绪,什么都不吃,眼睛一会儿眯一会儿瞪,还带时不时冷笑。
他是一亲芳泽,正心满意足,对她秋后算账的咄逼表情恍若不见,心中不抱歉然。本来就是tng恶劣的人,不能指望他真君子。只不过,她太聪明,这么早就看穿她,以至于浅尝则止,让他再度叹了叹“叹气的,应该是我。”他还感叹气?她哼一声。
“墨紫,有时,懂装做不懂,日子就能轻松过。”但他知道这事在她那儿不会就此完毕。
墨紫果然讥诮,“像你似的,明明解药在配了,还一副要我当解药的yu语还休。元澄,你这叫骗子。”
“yu语还休,就是我什么都没说。吐血是真,快撑不下去了也是真。墨紫,你真情流lu,我也一样情难自已,不是一对真心人而已。虽然时机牵强了些。”她心情不好,可他心情大好。销hun丸的烈yu情火在他预料之中,但他没料到瞧出不对的铭年会把墨紫找来,让他彻头彻尾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愉悦两极的交战状态。
对情爱之事,他以为他已经寡淡。认识她之后,内心日益炽烈,屡屡违背了性子而为她出手。如今,连身体都产生渴望,令他始料未及。他可以骗自己是药物作用,然而真相因那颗剧烈欢跳的心全然曝lu在他眼前。
他曾不明白好些女子由何而来的痴傻目光,便是捉他一袖,都会吃吃呆笑。原来,这种炽热不能追根究底。心动则情动,情动而生的肢体yu望比原始本能更狂野…又有令自己陌生的怜惜。那乍看到她时,铺天盖地的情潮,全因这一份惜意勒在悬崖之边。但他,不想空手而回。他不是那么良善的人,只知道在他向她表明心意的十二个时辰之外,对她尚未给出的答案…心态从淡定到不淡定,临时决意在等她上前的同时,要拉上一把。他,法接受她不要他的回答。
说实话,那场求亲不在他计划之内。真的,就是让她对日后伴侣的那份闲情吓到,怕自己与她想嫁的理想人选差太远,所以仓促中禁不住就问了。
事后,他想起来…有点后悔。他可以等她一生,但他自s自利,最大的容忍,只能一步之差。一步,他可以捉住她…不让她跑开,就这么短,不能再多出一步。
亲她,很美,很好,让他感到踏实。
真情流lu?墨紫想,是啊,她已经主动要当解药了。可那是因为他当时一副快要烧挂的样子…她又是喜欢他的…当然不可能不救。但解药来了,她要退…却让他索wen,论怎么想,都是他吃豆腐的表现。再仔细想,破绽就一点点浮现。
元澄是什么人?即便香十一用了很妙的法子让他服下销hun丸…即便他大意失荆州不小心上了当,但他能跑回来,而且还知道香十一没有解药,就证明他已经有了应急之策。所以,人是关心则乱。那时,她急得六神主了。
“你怎么中得这圈套?”亲都让他亲了,不过要是他认为这样她就非他不嫁,那可大错特错了,不过多刷几遍署。
“徐傅氏以坛子倒酒,徐九和我一人一碗,我料不到她连她夫君都会下药。所以,我喝了。三巡之后,我觉得不对,开始以为是酒力。徐九也醉态酣然。徐傅氏说给我准备了间休息的屋子,当时便怀疑了。然,不管徐九他娶了什么样的老婆,他是条汉子,我不好当那么多人拂他的面子。我也想不到是销hun丸,以为是一般的催情药。要知销hun丸十分难得,清散宫独制,一年不过五十丸二十五双。它不即刻发作,要酒过一巡,方借其浓烈而进入血脉,且分yn阳两丸,女子也要服下,行房方能解。豹帮有自酿老酒,酒劲起在三巡后。我说那徐傅氏聪明用错了地方,否则倒是能帮帮徐九。”拿自己相公出来作幌子,他失算也不觉丢脸,好歹有人陪着yu火焚身。
“呃?女子也要服下才能共解?”那她不是瞎主动?墨紫眼里冒火了。真是,遇到这个人,神仙都要被气死。
元澄知道她会跟他急,袖子一拂,桌上出现一颗乌金丸子,“这是女子服用的。”
你打算给谁吃这东西?知道问也是白问,墨紫就只能腹诽,嘴上说道,“你怎么会有?”
元澄眉一挑,面上lu出极坏的笑容来,“从徐傅氏房中得来的。”
“徐傅氏?对了,她是想解徐九的药。她不怕徐九事后找她算账么?”给自己丈夫下春药,虽说是为了设计元澄,不过徐九不会高兴。
“徐九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夫妻同欢,有何帐可算?”都在徐傅氏的算计之内。
墨紫突然坐直了,“元澄,你别告诉我,徐九老婆只有两对丸子。”
“我说过了,清散宫销hun丸一年不过制五十颗,且一对值三千两。徐傅氏一个深闺小姐,有两对已是极致。”不然,他为何让人去取来?
“一对是徐九和傅氏,一对是你和香十一。如果你拿了傅氏的那一个,谁解徐九的药?你应该不会那么好心,给他送一份解药去?”很不好的预感。
“我虽然当他兄弟,不会亲口对他说徐傅氏所做的事,不过,他既然是她夫君,总要替她挡一挡我的不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解药,我倒是想过给他送的,只是恐怕送去也晚了,他此刻的药性应该已经消了。香十一也是。”他走的时候,不但顺手牵羊,还很好心得,把徐九换到徐傅氏为他准备的房间。
“想要给我下套,总要有承受后果的胆子。”他冷冷一笑。
“徐九和香十一?”再加徐傅氏。这家子,热闹了。墨紫心想,她心动得真是没道理啊,这么一个全然跟她不一样的人。可是,就是喜欢,怎么办?
“不是tng好么?徐九一直对香十一手下留情,显然有些意思。又是同帮手足,亲上加亲,还多了一个真正的帮手。香十一虽然任性,自有她能干的一面,否则也不会让她管了一堂的人。有徐傅氏这等贤良的打理后宅,又有香十一这般本事的巩固豹帮,徐九岂非坐享齐人之福?”元澄胃口甚佳,抗了半夜的春药,他感觉饥饿。眼前的机灵丫头不让他吃,他只好吃食物了。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家的厨子不像他平时以为的那么糟糕。
“徐九完了。”墨紫说这话,纯粹客观。
“那徐傅氏,是好惹的吗?我同徐九也就是兄弟情谊,她却因为徐九跟我求亲而仇视于我,可见没有容人之量。香十一又是好惹的吗?喜欢你,可以闹得天翻地覆人尽皆知,连脸都不红的主。如今,莫名其妙-委身给徐九,她肯不肯接受还是一回事,接受了之后,那说一不二的性子,能不能跟徐傅氏和平相处又是另一回事。”要是一个真贤良,一个真本事,那确实是徐九的福气。不过,眼下根本不是。
“香十一会接受的。你以为她傻么?徐九比我差在哪儿?要势力有势力,要钱财有钱财,可是让很多姑娘争着要嫁的男人。至于,她和徐傅氏能不能和平相处,跟我们就没关系了。我看着,两人处得tng好。否则徐傅氏又帮她提亲,又帮她下药?徐九如果是个真能干的,便是娶了倒踩他的妻妾,一样能在外干大事业。就看他到底有没有魄力了。”如果连这两个女人都搞不定,他还有什么能用得着徐九的地方?
“江湖的事已经够复杂,家里还不得安生。若徐九过不了此关,以后恐怕也难展大才了。”家和万事兴嘛。“可你说得对,除了徐九辜,不教训傅氏和香十一,也是难咽这口气。春药也就罢了,还是能死人的那种,可见要把生米煮成熟饭的心有多坚决,不值得同情。”至于徐九,就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劳其筋骨一下,未尝不是磨练。
“那你是不怪我了?”她让他教得越来越承得住狠意。好事乎?坏事乎?
墨紫学他拂袖,桌上的销hun丸便不见了,“我帮你处置了,免得祸害女子。我不怪你,你这坏性子后天所成,怨天怨地怨不了你。好在事后每每交待得老实,不然我是忍不得的。”
起身,她朝那扇被拆歪的大门走去。
元澄看着她,也不出声留人。
“不过,元澄,别小看了我这人。你对我使一次坏,我将来必要还你一次。不管以后你我能否走到一处,你走一步要回头等我一步,这个习惯保持得了的话最好。因我不能保证哪一步时,我就突然不再你身后了。你早些发现,也能早做别的打算,免得说我耽误你。”他在那儿xong有成竹还逗弄她,她却让他一口血吓得心胆俱裂。不任性就对不起她身为女人独有的权利。
元澄嘴角含笑,眼眸却微微敛了起来。这个口头要胁,让他不木好受。他不会放手,就算用尽让她所不齿的手段。
然而,这样的话,没有说出口,不好说出口。纟未完待续。!。
第326章 送你一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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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谈没有实质进展。南德那边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吴建元宵也没过完,连夜启程回去了,留下一帮子做不了主的哈哈官。大求借口事已至此,和谈难以继续进行,提出延半年。这段期间,他们会帮助玉陵太子,看他是否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国君。若是有这个能力重建腐政后的新国,自然归政于他。大周皇帝虽然明白这不过是对方冠冕堂皇的说法儿一,但也莫可奈何。大求手持玉陵太子的亲笔信,上盖玉玺大印,将大求说成是名正言顺的盟国。大周对此无能为力,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临末开个集体欢送会。
本来墨紫是船司的官,这种大场面轮不到她出席。但皇帝常常想到这个给他长脸的丫头,有什么事都不忘叫她一起。所以,这大清早的西北风里,她的鼻子和脸都冻僵了,还得中规中矩站着。不过,让她高兴的是,杨悄也来了。让她觉着在这一群官员中,还有个同类伙伴。
虽然官阶不同,所站的位置也不同,两人还能挤眉弄眼,心情都好得多。
可那真地上前来说了一番客套辞,皇帝也客套回去,又开给对方一张礼单,奏着乐,给人一箱箱抬上大求的船去。
不过,墨紫瞧着,那些使者,包括可那月莹,对大周的礼箱神情淡漠。大求一向以为汉人傲慢,其实他们入关这么多年,仍将汉人视为低等,傲慢的究竟是谁,不言而喻。然而,心野了,能看得清自己吗?
可那上船之前,最后说了几句话,顺便提出一个请求,“陛下…此次来都时日甚短,就玉陵之事虽未能达成协议,但我大求与大周百年相安之约仍在,今后自当妥善奉行。玉陵如今人心归太子,若太子有德,大求会把理国之权交还。玉陵与三国相邻…国土不大,一国有难,我等扶助也是行天道真义,不知情者误会我大求不善,实有偏颇。众神慈悯,无论他人作何是想,大求仍坚持帮玉陵度过难关。从港口出去,夹岸有数万大周百姓,我请陛下遣合适之人送我大求船一程…以显两国友情,破无稽谣传。”
可那的话让人找不出理由说不行。这是大周官港,随拉出一只船就足以风光开道。问题是,让谁送?皇帝看看他的重臣威将,难下决定。看似只是从一程…但两国相交,哪里是简单得了的。便是知道对方偷取了布防图,面上也得若无其事。而驿馆着火,大求就算怀疑大周,却什么都不好说。即便有明证有把握,就只能装作无事,一起演好这台邻居友爱的戏码。这便是政治。每一步要走得小心,率xìng而为的大气之下都有精密算计…不过普通人看不透…能有几个掀毛望皮的,就不错了。
皇帝找中书令和各部尚书急议…很快就宣武连祁,萧维,魏佳,墨紫和杨悄五人上前。
“这些年轻人当日因射铃与出使的各位结缘,就由他们随鸿胪寺卿代朕送上一程,也希望两国之谊能传承到后起之辈心中,保四国百姓享太平日子。”皇帝说出准备好的话。
这一行人选,年龄都不大,地位却不见得不高,其中以武连祁为首的三位,都被认为将是下一代国之栋梁。而且,年轻人容易获得百姓喜感,尤其墨紫和杨悄两位新任女官,是上都津津乐道的人物,借此lù脸,从此就恢复大周任用女官之先例。不过,另一层面,这五人组曾击败过大求,气势上更胜对方一筹,送行,显示大周风度。总之,多重深意。
墨紫看到中书令回到他自己的站位,对后面的元澄说了句话。
元澄一笑,但目光就望向墨紫。
墨紫便知,这是他的主意了,垂眸思索把她也揽进去的目的。是想让她借机打听豆绿金银的下落?可那也不可能告诉她。
这时,可那对皇帝行躬身大礼,谢过后,上船。
所谓送,也有讲究。不是各坐各船,而是大周送官们要上大求船,再坐自己的船回来。因此,萧维发了两艘船,一首一尾,张大周国帜。
杨悄很高兴得走在墨紫身边,“姐姐今后别杳无音信的,都在上都,见面怎么这么难?要不是今日皇上让我来,我俩不知何时才能又见。我本来就没什么朋友,难得遇到姐姐这般投缘的。”
墨紫心想,这年头凡是不安分守己的女人们,跟她都能推心置腹,而且被她逐渐往“歪”里带。不过,多一个好一个。凭一己之力,不说能带出武则天那时女权高涨的风气,至少也给有志向的女子一块小小发展的天地。
“事情一桩接一桩,我懦于应付,想着瞧你去,也抽不出空。这月二十五,我有姐妹淘的小聚,你不嫌叽叽喳喳说话累,就赏个脸来玩儿,在今今坊子曰茶店。”
杨悄啊了一声,很兴奋,“子曰茶店,就是新近要开张的那家茶点铺子吧。我哥给我瞧过请帖,制作得很是特别。”
“店选在二十六日开张,是我那几个姐妹凑份子自当老板,怕开张那日顾不上,就选在二十五日试营,聊天也不被人打扰。xìng子都是交不到普通朋友的,等认识了她们,你就不会是难得遇到我这么个投缘的了。”女强盟多一有力会员。这么下去,她应该考虑开个女子俱乐部,专收想飞出大宅的女人们。
杨悄张圆了眼睛,小小脸上无比向往,“我去我去,早认识姐姐就好了,那如今我也是子曰茶馆的老板,让我哥羡慕。
他总说我读了那么多书却找不到闺中好友,不如学女红理家事还能找个好夫家。”
“你哥订亲了么?”帮豆绿关心一下。
“没有。他要求可高了,让我爹娘头疼。既要漂亮的,又要聪明的,还不能是嗦软弱的,更不能是任xìng无聊的,要求一大堆,媒婆说一个他推一个。我娘连道观道长都给托过了,可惜人家嫌弃他。”轻哼两声,当妹妹的很幸灾乐祸,“我哥后来听说那姑娘给敬王府作了妾室,庆幸亲事没说成,说那样自甘为妾的女子,根本配不上他呢。”
墨紫没说,那位至今连妾还没捞上,虽然是早晚的事。
“女人在一起,就是话多。”武连祁回头看远远落在后面的墨紫和杨悄,“当什么官,在家等着嫁人就好。”
“也不是啊。我觉得tǐng好。满朝清一sè男人面孔,有两个这么漂亮的女官,让人眼前顿时开桃花。”魏佳的祖母和母亲都出身于武林世家,为镇国将军这家添上了开朗之气。
“开桃花?”武连祁不冷不热来一句,“女子太好强,草命是也。媲如那宋墨紫,再美,男子也难动心。”
“我tǐng喜欢她。”魏佳全然不顾忌,“不过听说她是那边的人,且和中书yin人元澄走得很近,虽不知是真是假,也只好先观察了。”
“元澄?”武连祁和他老爹一样是忠皇派,“四品的官配得上宋墨紫么?皇上多半是要在王公将相中为她选夫婿的。不是说了,出嫁比照郡主。”
魏佳笑道,“不对不对,皇上说了她自择婚配,她选上谁,谁就得娶她,不用皇上帮她配。连祁,你既然对她无意,别表现太好,让她看中了可是要娶她当老婆的。”
武连祁斜他一眼,“听起来,你这是在排除情敌啊。”
“情敌算不上,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争没机会,争了就抱得芳心归。”魏佳越说越带劲,“白羽兄,咱们三人中,你的婚事最急。若不想娶个没见过面的,倒不如争取眼前这双佳人好。天然去雕饰,真情真xìng,着实可爱。”
萧维不吭声,如今,每次见到墨紫,心就咕L了。听魏佳说到她和元澄走得近,不由自主肃板着张面孔。岂止走得近?根本就是住在一个府里。
三人有志一同停下,等墨紫和杨悄先上船。
武连祁不耐烦,“既是我大周女官了,要有官样子。嘻嘻哈哈,还叫人等,成何体统?”
墨紫回头笑盈盈,“侯爷,皇上之所以让我们来送人,就是要大求的船等的。大求傲慢无礼,在我大周国土之上居然漠视皇帝。他们让送就送吗?你们代表君子,我们代表女子。女儿身,就是大周傲慢回去的最好盾牌。大求的优秀儿女,输给了大周的优秀儿女,这是皇上想让每个人看到的。”
武连祁一愣,看墨紫那婷婷玉立的往前慢走的背影,吐口气道,“此女实在聪慧。”
魏佳好象武连祁夸了他一样,挑眉得意,“如何,咱们不管能不能娶到她,好歹也应该把她争取到这边来。她如今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拉到她,就等于多个人直谏。”
萧维无法再沉默,涉及到党政之争,不是小事,“别想那么多,我看,她也不属那一边。你们都说她聪明,她对朝中形势尚不明朗,怎会选定一边来站?等她把官当稳了再说。”
他们三个因为年轻,不是决策主心,对同一边船司官员正恶意冷遇和排斥墨紫为大司正一事,不曾从长辈那里听闻。
等到他们听说了,也来不及劝了。纟未完待续。!。
第327章 送你一程(二)
感今日的水声,并不能平静墨紫的心。
透过打开窗户,她看到萧维三人正让可那和使臣们围着说话,无暇顾及其他,而原本和她在一起的杨悄也叫月莹带到隔壁间,说喜欢她官服上的花样子,想照着描个样子。
“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上都了。”以为是可那有话要说,却想不到是乌延。“抓了人还不走。只要我现在冲去喊一声大求王在此,你认为会发生什么呢?你这么喜欢把人当人质,不知自己当人质,会不会还这么自信?”
“阿紫,我们之间不能平心静气说会儿话了吗?”乌延没走,他虽然有豆绿在手,不怕墨紫不去大求,但他仍希望能带她一起回去。
墨紫往窗口靠了靠,“我和你已经没必要再说什么了。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别告诉我,你身边还缺了女人不成。姐姐妹妹都收了,你的后宫还有多少?各部一名公主?”
“我是一国之主,群臣不可能允我只有一个王后。”他不明白为何她始终为这件事坚持不让步,也留意她靠近窗口的动作,完全不相信他的表现,眉头不禁皱得更深,“虽然宫里会有其他女人,但我能保证她们根本不能与你相提并论,不过是为我延续乌延的血脉,同时令各部继续效忠于我,无关感情。而你我的儿子必承我位,但他也需要兄弟们为他守牢天下。你若怕我变心,我可向鹰神发誓,有违誓言便让我死后不能升天。”这是作为王者,最重的毒誓。
墨紫长长,长长叹一口气,话说到这份上,其实是她的问题了。她不能像别的女子一样,要么真心大度接纳丈夫娶别人,从此姐妹们好成一条心要么假装大度而在宅子里明争暗斗。幸运的,就把对方斗倒,倒霉的,就被对方斗倒。斗赢了,不是为了爱过的丈夫,而是为了一口气以至于身边一份真心实意都没了,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然后拿正妻的尊严当牌坊,让后世子孙瞻仰。
别可笑了吧!活着不能痛痛快快,死了以后才吃香?她虽然绝对不是倡导自私自利,但应该在有生之年多看看这世间美好的风景人物和故事,而不是当圈起来的羊啊。
“乌延,我能理解你,也感谢你这份心意。”一年多的分离,让她能说出感谢。这个男人确实已经尽到最大的努力“我承认这是你所能做到的最好。”他何尝不是身不由己?
乌延听到感谢二字时,脸色开始全阴。又来了,这种令他无所适从而恐慌的疏离感。
“那你既然理解,不能为我容忍一些,退让一些吗?”恐慌但不会退惧。他是鹰神之子,翱翔天空,得到一切他想要的。
“我不能。”墨紫轻轻摇头,“因为我太了解自己,所以你和可那月湘好上的时候,我才愤怒。现今想起来,当时我言辞过于激烈,情绪也不稳定。其实可以冷静把话说开的。乌延我没办法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不管是名分上还是实质上,都受不了。以前你有多少情事,我可以无所谓,但你说要娶我为妻之后,还和月湘做夫妻那档子事,实在让我忍无可忍。是我小气,是我善妒,还有不能改的洁癖。这些日子,我真想得很清楚。你没做错,我也没做错,就是两人在一起并不合适。想通了,便释怀了。这会儿瞧见可那月莹跟你如此亲密,结了宫妃的发式,还有佩戴妃子定制的粉色凤凰石,我一点都没感觉。”
这段情有过美好,却不会再为它激动心跳,真正过去了。
乌延眸中燃盛怒之火,“阿紫,合适不合适,不由你说了算。你善妒,不能容我后宫。好,你只管清理,我决不过问。你不喜欢我跟其他女子行房,我不再那么做便是。后宫女人的生死随你处置,我身心都归于你,你还想怎样?今日说出来,只要还留我乌延一条性命,我一律答应。”
“乌延,你说话总给自己留足余地。让我只管清理你的后宫?你纳进来的,为何要我清理,你自己不动手?我只管清,你只管纳,想在你群臣面前扮惧内,而我来背负所有的指责骂名吗?出了月湘的事,你就该知道我最厌恶什么。可我看来,你依旧我行我素,床伴和恋人分得好不清楚。你不会变,我却变了。我不想怎样,因为一切已经太晚,我对你——”没有感情了。
“阿紫,别说出让自己后悔的话。忘了吗?豆绿在我手上,生死由你这个姐姐帮她抉择。”乌延不想听下去,“我也不信你变了这样的话。此次见你,确实和以前有很大不同,可是仍难掩■中正气。你是个坚持的人,对感情也是如此。我伤了你的你可以怄气,可以任性,但已经够久,别让我用强的。我给你两个选择。一,现在就跟我走,回去便进行我们大婚之典。二,桃花开满枝头之前,你自己回来,豆绿不会有事,豆绿的相公也不会有事。”
墨紫不知道说什么,对他,似乎说什么也没用。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选第二个。那么,我会在王城等你。你不来,我就杀了你唯一的亲人。阿紫,你我经历那么多事,该知我说到做到。”他,不能让她走,绝对做不到。
可那真地笑着进来,故意朝外大声说,“莹儿,别缠着两位女大人,船要入大江口,我们得送她们下船了。”
见到墨紫,眼神森寒,面色却祥泰,“宋小姐别来无恙?”
墨紫不再看乌延一眼,往外走,“可那大人不必虚伪,讨厌我只管表现出来就是,也让你们的王清醒清醒,告诉他我要是入宫,有多少除掉我的阴谋在准备进行。莫非要让我当国后,是想叫我早死?”
乌延低吼,“阿紫,我会把事情查清楚,任何人都不敢伤你分毫。”
“乌延,你也最好想想仔细,娶了我,失了那么多人心,是否划得来。难道一统江山的野心就此罢歇?难道你甘愿守着我,而放弃你们祖辈历代追求至今的梦?”她一脚踏在门外,“清明时节雨纷纷,那时我必与你相见。你敢伤我妹妹和妹夫分毫,别怪我让你整个大求陪葬!若是我以前过于随性心软,现在你最好别把我这话当成空头要挟。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要是死了,那便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
桃花开,太浪漫。改成清明,意味她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来得及的,一定来得及的。
萧维在墨紫撩帘的瞬间,看到了舱中那道身影。俊目微垂,用可那之女将墨紫杨悄带进去的理由原来是去见他?他是大求之王,为墨紫屡次三番露面,两人究竟是何渊源?墨紫曾说过自己是玉陵人。玉陵大求势同水火,她能引得大求王如此关切,除非她的身份也不一般。但大求王并没有像强行带走玉陵二皇子那样带走她,说明他手下留情。一个身份尊贵非常的男子,一个即便当丫头都难掩其光芒的女子,两人明明是敌人,却看似十分熟悉,只有情字可释了吧。
皇上说,大求王入都,只当作不知就好。
萧维不想遵从这样的旨意,如果能扣下大求王,大求必陷入混乱之中,边境便能太平一段时间。
但皇上却说,大求王狡猾,一定早已想好退路,不容易捉到不说,还让大求有借口发兵。此时所行,必须小心仔细。
哪里是皇上说的?分明是中书令那个老头照搬了元澄的话。皇上对元澄更是宠信有加,早忘了这人在南德的劣行恶绩,在此次两国来使这段时间里,几乎独纳他言,令守制派一时气焰抬头。而这人和墨紫的关系也是说不清道不明。虽然,元澄确实机智过人,在给墨紫洗冤时,当机立断,抢在暗敌之前将阴谋揭露。
但他,就是认同不了他。
这样的女子,开数朝以来第一例,成了实权女官,还和当世最有野心和最有手段的两个男子纠结不清。自己应该不齿她远离她,但是做不到。看不见她时,他还可以自欺欺人一切如常。一旦她进入视线,那般意气风发,他便不能思不能言,心跳得那么有力,令他不知如何是好。他想将她拉到身边,告诉她他值得她信赖,不用彼此瞪眼或冷视的时候,她已经在射铃那时表现得落落大方,仿佛尽弃前嫌。如此一位让他必须钦佩欣赏的奇女子。
妹妹入了宫为妃,家里开始关切他的婚事。昨日,爹娘问他可有心仪之人,能请皇上下旨赐婚。吓他一跳的是,心中立刻想到了墨紫。
就如绿碧所说,他喜欢了这个女子。无论他如何让自己去想不可能,如今他已不得不承认,她早在还是墨哥时,身影就在自己心里挥之不去。因为挥不去,所以看到她就焦躁。现在想来,她从一开始就时常不经意流露出女儿态,是他太骄傲了,以至于抗拒而刻意往黑处看她。
现在,她可以自择婚配。
而他,何尝不可?
今天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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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微臣遵旨
第328章微臣遵旨
萧维可以自择婚配这件事,几乎无人知晓。只有说了这话的皇上,一直在等他自己开口说要娶谁。
当初,皇上本想在大殿上宣旨,让他推阻了。他怕父母知道了会整日催他订下婚事,而他不能当不孝顺的儿子,那自择婚配还有何意义?他也怕满朝文武知道了,会拉他去相他们家女儿,反正决定权在他手里,可以不论地位家世相当,但这样显然会得罪一堆人,因为正妻只有一个。
所以,变成了秘密。他不说,皇上也不说,就让人们去以为皇上会给他赐婚,家里不好催,外人不好问。
自择婚配若遇上自择婚配,他能娶得到她么?再度让突如其来的想法惊了惊,但并不如从前一样排斥,甚至在心中蔓延开,丝丝沁蜜。
下船上岸,皇上回了宫,众官也已散。萧维刚牵过随从手中的缰绳,犹豫着是否要和不远处正上马车的墨紫一起走时,一小公公赶来对他耳语,说皇上宣他入宫觐见。
小公公说完,又跑到墨紫那儿,毕恭毕敬站一会儿,马车便往皇宫的方向去了。原来,皇上要见的,不止他一个。
萧维策马追上前。
墨紫听到旁边马蹄声,搭了帘子往外看,见是萧二,开口一问便准,“将军莫非与我同路?”
“正是。”萧维回答得简洁。墨紫不是一般的女子,他也不知从何聊起。
而墨紫,是个不熟不啰嗦的。如今虽然不用针锋相对,那位可不是能嘻嘻哈哈说话的人。
因此,一马一车行了大半个时辰,再无交流。直到宫门口,车马随从都不能入,两人并行,萧维开了口。
“……船司的事可还顺利?”问公事吧,至少不突兀。
墨紫挺诧异他居然关心,不过他客气,她也客气,微微点头,“还好。”自然,底下的官等同罢工,这样的话是不好说的。
“过两日,新的大帅船下水,你可会亲自观导?”是他父亲的首船。
墨紫不知此事,船场大掌事殷实没有罢工,他只是什么事都不跟她说而已,因此,愣了一下。
萧维注意到了,问道,“怎么?”
“这么大的事,我总要去的。”这么说应该没错吧。
“若是你看过的船,我想它应该不会很快就沉。如此,便放心了。”萧维早就怀疑上回他的船有人动过手脚,但苦于证据让船场折腾没了,“朝中有些不良风气,徇私舞弊,中饱私囊,像战船的用料做工都敢以次充好,我听闻皇上让你督办此事,若有进展,可否告诉我一声?”
“呃愧,这件差事她打算用混的,而且某人交待,不要对他说一星半点。“其实船下水之后的保养也很重要,你让兵士们定期查一遍,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对不住,船司那些人一条心的话,她的正直杯水车薪。
“这是当然的,每月底都会由水寨常驻的船工检查修—维突然拉住她,“照你的意思,是船有问题,不是撞击所致?”为何没人告诉他?
“萧将军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只说——”说的可不就是那意思嘛。墨紫暗道糟糕,看他对家里的事一窍不通,忘了他其实不是好糊弄的。“我只说定期检查能防患于未然,并不单指你沉水的那艘船。”
“墨紫大人,我听得很清楚,你不需要再粉饰太平。你知而不报,这么做,皇上会怎么想,那些等着看你出错的人又会怎么想?”她做事的风格,和元澄太像了,令他更恼。
“萧将军不必冲着我发火。”他真是刚正不阿的典范啊,她跟他一比,成十恶不赦了,“如你所言,朝堂上风气不正,可这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根除的。我不过是推测,却无真凭实据,便是亲眼瞧出了问题所在,过了这些日子,连船渣子都不剩,我怎么跟皇上说?我说了,就算皇上信我,那些等着看我出错的人信我吗?我在风浪尖上,不谨慎不小心,为了一艘沉船还要粉身碎骨不成?最简单问将军一句,因为真相而深陷囹囫的我,你会保我周全?船司全是你们那边的人,你能保得了我周全?”
萧维哑口无言,他会保,但他可能保不了。朝堂两派之争自他还是孩童起就已经存在,而他因为萧姓,自然而然被冠以忠皇派。他不像祖父和父亲那么激进,对另一边处处反对,可他也不能和那派的人多交往,否则会影响整个家门。他尽力选正确的事来做,选正确的话来说,可他有时也不得不冷眼旁观利民的想法被束之高阁,明知这边鱼目混珠,也有歪风邪气,却无能为力。
墨紫也知道,并不是全怪责到他身上去就行的,叹口气,“萧将军,墨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历经此事,那些作怪之人想来应该有所收敛。皇上把我摆在那儿,起个吓唬的作用,也算目的达到了。至于水寨那里,就看将军的威严了。”
萧维不得不同意她,而且从她的话里得到一个重要讯息,水寨也有害群之马。
“两位大人,皇上已经等急了,快随我进去吧。”上书房外,刘宁连忙推开门。
上回在上书房门口是一进一出,这回一起进去,萧维感觉挺好。
“白羽,你骑马的怎么比乘车的还慢?”魏佳也在里面,当着皇上的面就直接笑人。
皇上一点不介意,还跟着笑,“萧白羽是让墨紫丫头拖慢了脚程,朕不怪罪。”
墨紫本来低头行礼,听到杨悄嘻嘻的笑声,抬头真看见她也在。敢情他们一下船,皇帝就有把人聚起来了。会是什么事?而且不见武连祁。
“不知皇上是急事,所以慢行而来。”萧维这么说道,行面见大礼。
“哦,萧白羽,你小子这是抱怨朕了。”这个皇帝喜欢私底下小子丫头称呼年轻臣下。
“白羽不敢。”萧维起身。
别说,皇帝这么叫人,墨紫发现萧维高大光辉的形象顿时亲切不少。
“刘宁,你出去守着吧。”皇帝派最信任的人去外头“把风”。
四人立刻知道皇帝是有要事要说了,八目相望,各自揣度。
“你们跪下,接朕的密旨。”皇帝坐上龙椅,正色看着他们。
萧维带头跪地,三人紧随。
“朕命你四人假扮兄妹夫妇,带大周身手最好的一队人马混入大求,营救玉陵太子和二皇子。即便不能同时救两人,也至少要救出一个来。记住,此行极密,直到任务完成,把人带到朕面前来,否则不可向任何人透露。而且,没有后援,只有你们自己。若遇困难之事,亦不可向大周地方官府求助。以何种方式进入大求境,随行要带些什么人由你们决定。朕拨给你们白银五万两,以备不时之需。还需要什么,只管跟朕或刘宁说。三月出发,现在就开始准备。”
墨紫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特务。
“遵旨。”萧维和魏佳可能当惯特务了,反应很快。
杨悄可爱,指着自己的鼻子,“皇上,您让我也去吗?真的吗?”。
“你这丫头不是喜欢毛遂自荐吗?朕觉着你和墨紫丫头挺像,心里都装着大事。如何?朕能交托给你吗?你爹那儿,朕自有办法。虽然在世人看来,一个让女子们去办密旨的皇帝,也算是骇俗之事了。然而,朕看墨紫与你,皆是难能的聪慧,若是因为女儿身,就弃置不用,实在可惜。大周开国女帝和女相已证女子亦能与男子争锋,你二人秉性纯良,不会做那谋天逆道之事,因此朕想你们堪当此任。”皇帝也会说好听话的。
杨悄涉世未深,让皇帝唬弄得感激不已,哪里还会推辞,简直大义凛然就把密旨接了。
就剩墨紫。
皇帝看她,“墨紫,你还有话要问吗?”。
“皇上既然下了旨,想来是要助玉陵复国。可是,墨紫想问,为何要救玉陵太子。”救金银,她正好。“玉陵太子好色好赌,对百姓生活从不闻问,这样的人救回来对玉陵有何益处?”
皇帝说:“你真有话说啊?连朕的旨意都要先问问题,一副打算抗旨不遵的样子。朕说不过你,找厉害的来跟你说。元卿——”
“就因为他名正言顺。”元澄的声音,跟着走出来的,还有杨凌,“他只要在大求手上,大求就能挟他在玉陵进行实质的统治,而他国不能干涉。”
这两人,早在侧房里。
杨悄对她哥哥瞪眼,杨凌一笑。
“大求如今国境已关,除非绕道玉陵走水路,那就得用船。”墨紫看到元澄,一点不惊讶,最近这一串事件都有他在后面主导,“皇上想墨紫接旨,船夫和行船的事,得由墨紫说了算。墨紫胆小,行船靠水,生死存亡不过隔块木板,不想让自以为是的外行人指手划脚。还有一件事,墨紫的妹妹豆绿也在大求,墨紫想请皇上给个恩典,允我能带妹妹回来。”当豆绿也被包括在这道密旨中,才不会在关键时候被当作沙包丢弃。
皇帝想了想,并没有多问,“朕都允了。”
“那么,微臣遵旨。”她叩首,再跪直,一片清朗的笑容。
今天第二更。
第328章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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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丝丝入扣
魏佳一边走一边回头望,对萧维走在他身边有些不满,“后面一对友爱兄妹,再后面一对说不清关系却瞧着很顺眼的男子女子,偏我们两个大男人走一道。{www.uu234.com最快文字章节阅读}白羽,咱俩风头不劲了啊。”
萧维不往后看,不看却不代表不想,能和墨紫一起执行密旨,而元澄留守上都,这样的情势他没什么好抱怨的。开春出发,一来一去恐怕就得两个多月,可以发生很多事,也可以改变很多事。
“元澄,你怎能不去?”救豆绿,救金银,救那个人渣太子,这么大桩任务,他居然不去。她造船自信,其他的事,自信没有,担心很多,常常就等瞬间急智,有时还没效。
元澄轻轻捉住墨紫的袖子,往旁边小路上带,“我们走这边。”她就是这样,把话说开了,也警告过了,便不别扭了,真是让他没法不喜欢的xìng子。
“那杨悄她?”墨紫明白分头走的意思,六个人这么出去,密旨变明旨了。
“杨凌知道怎么做。”元澄东拐西拐,看似熟门熟路。
这条路十分僻静,天冷的关系,很是萧瑟。这时看起来,皇宫和外头一般富户人家的院子没有区别。
元澄不回答她的问题,墨紫也暂时不问。这是宫里,表面平静,却不知背后会不会有一双眼睛或一双耳朵。
一道褪了sè的窄门,和墙不分彼此,有个小太监守着。见到元澄,就躬身叫声元大人,并连忙把门打开。
外面一条宽廊,又一扇门,门上一把沉黑的大锁,小太监拿了同样重的铁钥匙来开。
两人走出去,门就迅速在身后关上了。墨紫只知东南西北,却不熟悉眼前这一片房子看墙sè和屋瓦很是气派。
元澄沿其中一面墙下走了没一会儿,在一扇小门前停步,敲两下,门便开了。
“大人,信官刚来传李大人话,请你过去呢。”铭年急忙说“小的怕大人一时晚回来,便说您回府一趟,可能要等妈呀!”看到墨紫,转身要跑,却让她一句话吓到不动。
“你只管跑,等你娶媳fù时,我让你家大人给你挑个凶悍的,不识字的,还很懒的很能揍人的。”
“墨紫姑娘,小的下回不敢了。”这几日为了避她,他转着头走路,脖子都快扭了。
“铭年,下回这两个字就不必说了。”元澄笑着指出来。
“大人您不帮小的说好话也就罢了,怎么还踩小的?”唉,他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偏两人,不,墨紫不领情。
“我自身难保,不踩你,她还以为我让你这么做的呢。”元澄瞥一眼正摩拳擦掌的人儿“铭年这件事你确实顾虑不周。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便如你所说的倾心于你家大人我,她却害羞送不了心意,你也不能这么做。还好墨紫不比别人,今后喜欢我的姑娘,你都往我跟前送,你可就害了我。”
铭年听得眼睛发直,脸上发苦。大人为讨好墨紫姑娘,这是要把他彻底踩扁了。他的忠心啊——呜呜。
什么?铭年对元澄说,她喜欢他?这小子太闲了,是不是?她心里是那么想没错,可也不能饶了铭年。竖柳眉,咬牙切齿。
“不过,凶悍的,不识字的,很懒的,很能揍人的姑娘家,我也不知从哪里寻起。干脆铭年的终身大事交给你办,如何?”可怜的,他的小厮。原本想好好对待的,可是如今明哲保身更重要。
墨紫笑得呵呵声起,“那最好不过了。”
铭年哇哇大叫,“大人,万万不可,小的宁可不娶,也不能娶母老虎。”悍fù,还带揍人,他一条胳膊撑不住的。
但,元澄遁,哦,说是半天没来,定有公事堆着,进屋去了。
原来,前面的大片房子是中书省,而这间小院是元澄办公的地方。
铭年一看没指望,马上换上可怜兮兮的面孔,对着墨紫求饶,“墨紫姑娘,小的错了,再不敢了。其实吧,我要是跟姑娘说实话,姑娘难道就能袖手旁观不成?说不定比我冲得还快呢。还有,我也有功的。皎姑姑那便不知怎么得了信,要不是我让人拦住,早闯进大人院子里来了。到时,她可不管解药不解药的,一定让大人找那谁凑合。我打听过了,秋霜姑娘没带别的东西,就带了一大箱子药进来,据说她可是懂医懂毒的,也没准手里有什么能控人心智的邪物,顺道给大人用了,从此大人就被mí了心窍,再不对姑娘你用心了。所以,我便是无功也有劳,请姑娘饶了我这回。”
这哪里是求饶,邀功还差不多。墨紫忍俊不止。铭年不知销hún丸是yīn阳一对的,秋霜不服用的话,便是献身也解不了。她虽气铭年这回帮过了头,但那段狡辩的话里有一句说得很对。她若是知道元澄中了春药,恐怕还会自动前往,而且绝不希望让秋嚅趁虚而入。这么看来,她已经没了找铭年算帐的理由。这小厕当初一板一眼将元澄的话照搬给她,到今天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真是被调教出来了。于是,她虚张声势,板着脸端着架子,再三警告一番,就此作罢。
哪知她前脚踩踏进屋,听见铭年嘀咕。
“也不知是你不招人喜欢还是大人圣人君子,这样关在屋里,居然什么事都没发生,衣冠齐整出来服解药。”啧啧两声,“真不知我是不是帮对了人?枉费我的苦心。”
“铭年!”她实在忍不住,回头伸手去打他的脑袋。
谁知,这厮如今溜滑得跟泥鳅似的,一根头发都没让碰到,嗖一下跑了,还冲她扮鬼脸。
“姑娘敢给我找母老虎当媳fù,我也敢休了她。”掰着手指头,嘻嘻笑,“七出都犯几条了。”
元澄将外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见帘子一动,传来墨紫气呼呼的脚步赶紧打开一本册子装很忙。
“铭年这小子不教训是绝对不行的。机灵是好事,机灵到蹿就让人头疼。我当丫头那会儿,只要跟三娘出了小院,就头不抬眼不liáo,谨慎小心,怕让人拿捏到不是一顿给打死。”虽然最后的结果往往事与愿违,但起码她身为丫头的觉悟和态度是十分良好的。
“他是机灵在面上,你是机灵在里子。他蹿得高,我们还是拿捏着他。别人拿捏不了你,倒让你拽一步走一步的。”所以,她当丫头那会儿的事,实不能拿来成为仆从们学习的典例。都跟她学,全成主子了。
铭年是他的小厮,倒为了她费心伤神成天想辙分明是对她偏心。这又是她的特质了,上上下下能为她齐心协力,天生讨人亲近。
墨紫皱皱鼻子,心里承认元澄说得不错,因此再开口说回正事“你究竟为何不去大求?你不去,我心里没底。”
“这里还有不少事要处理,而且我认为皇上为你挑了不错的伙伴。你们四人合作过一次,你和萧维早对过手,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大求,你最熟悉。由你带队,我心里有底。”元澄相信自己的眼光,不过后面的话半真半假“我游水一般又不会武,甚是无能去了也不过拖累你们。”
墨紫一撇嘴,知道他一向很有打算,“可是你家的案子有眉目了?”这样的话,她可以理解。
元澄递给她手上的那本册子,示意她看看再说。
墨紫只看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不是葛秋娘的会客记录吗?我就奇怪了,你之前就盯着不放,可我却一点看不出什么来。是我太笨?”
“不是你笨,而是我早先查证时,有件让我在意的事,却一直无法揭开,看了这本册子,才又有了启发。”元澄将册子拿过去,摊平在桌上,指尖划过,几页一跳,又划一行,就这么连着动作,直到末页。
墨紫观察力强,立刻发现共同点,他划出来的都是司笛贤娘的待客记录。她不是过目不忘的,再加上这件事放得有点久,所以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贤娘是曾经招待过乌延勒和叶儿的葛秋娘。
“她真有问题吗?”表面上一点看不出来,“我问过当天和她一起入内的葛秋,她甚至没说过一句话。”
“那日客人点了秋月词金风曲。”元澄说道。
“那又怎——不可能吧,难道曲子里藏了暗机?”闻所未闻。
“这个贤娘,她娘当年也是吹笛的。萧老将军桌案上摆了那封陷害我爷爷和父亲造反的信的那晚,她娘在当时的青楼细柳园为几个大求异乡客吹奏的,也是金风曲。是巧合,还是有玄机,你说呢?”看似毫不相干的点点滴滴,渐渐妾联。
“原来你已经查得那么细了?”连当年有大求客逛青楼的事都给挖出来,“细柳园,这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细柳园在无忧阁开张前,是最出名的烟花地,和很多达官贵人有往来。如今已经破败关园。”
“我去过。”想起来了,“岑二本想买下来开望秋楼,我嫌它曾是青楼,怕坏了望秋楼的名声。掮客说当家妈妈要回家养老,所以急卖。价钱倒是便宜——”
“当家妈妈?那掮客说当家妈妈?”元澄又发现了什么似得,问道,“掮客叫什么?”
墨紫不敢耽误他正事,“姓马。你要想见他,我让岑二找去。三娘的新家还是小马给做的中间人。”
“帮我打听他住哪儿就行了。”元澄想了想。
墨紫应下。隔天就把小马炷的地方告诉了他。
当年的冤案,竟由此找到一位还活着的人证。
今天第一更。未完待续。!。
第330章 三月烟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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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裘三娘带着红梅绿菊来送,就数绿菊哭得最大声,简直好像嫁出去再也见不着了似的,那个伤心难受。
小衣掏耳朵,说她这不是哭嫁,而是哭丧。
顿时遭到红梅抗议,直说大喜日子,不能说这么晦气的话。
白荷依旧好脾气,忙说不要紧,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让说晦气的。
裘三娘都有些默言,亲手给白荷梳了头,并将描金红漆的嫁妆盒子交进她手里。那里头,是整整五千两的银票。
白荷打开一看,愕然。坚持不要,却让裘三娘冷着脸吓得只好收下,但哭得稀里哗啦的,让绿菊红梅不得不再重新给她上妆。
墨紫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眼泪,坐在外头园子里,不知怎么,也有点伤感。女子嫁人,总不能像未婚姑娘时那般自在了,凡事都要先为小家打算,而且等有了孩子,又得为那小家伙烦恼,一直烦到头发全白。
但是,白荷会幸福的吧。她手里也有一个小盒子,要送给白荷当嫁妆的。
把元澄给她登记户口的地转到白荷名下。那是个小小的农庄,出产颇丰。白荷喜欢研究厨艺,总梦想有个小庄子,种喜欢的各种香草来开发调料。所以,她想用它来感谢这位像大姐一样照顾她的女子。
“老远的,我就听见哭声。这一看,还有人在外头黯然神伤的。”秀姐来了,后面的丫头们抬着两个箱子,“墨紫,咱们这里头,数你xìng子最强。你要流眼泪,我也定要陪哭才是。”
墨紫起身笑道,“谁要哭?大喜的日子,我笑都来不及。无忧姐姐呢?”
“她身子不爽利。”凑到墨紫耳边说了句话。
墨紫一听,拍手…“竟是这等好事,恭喜恭喜了。怎的不早告诉我?”
“过百日还早,再加上似乎不稳,也不敢对外说,怕姐妹们空欢喜一场。这不,现在我们什么也不敢让她做…连走路都限制着呢。二十八岁的人,还是头一胎,她不紧张,我们紧张。”秀姐笑容满面,“我觉着啊,认识了你们好事连连的。洛娘才有,无忧也有了。白荷今日一嫁,说不准立刻也怀上了。这福气,天天往下掉。”
“傅盟首知道了么?”墨紫悄悄问。
“他?”秀姐撇撇嘴…“不知道。十二月来了没几天,一封家书就给叫回去了。不过,还就是那几天的功夫有的,也算他对无忧补了亏欠。无忧说了,暂时不告诉他。反正…等他再来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虽然可能得等过了清明祭祖。”
那肚子得五个月了。墨紫心想,怎么在外头看着tǐng能干的男人,对内宅的不太平都束手无策呢?
“还有,为了孩子着想,无忧想把无忧阁给结业了。莫愁嫁了之后,她就意兴阑珊的…又开始对别的生意有兴趣。我觉着也好…这样我自己还能把女儿给接来一起住。”秀姐的女儿一直在乡下让人带养。
“结业不如转作幕后老板,不直接经营就不用再出面…交给能干忠厚的人去打理,每两个月查查帐收收银子的事。”墨紫认为生意既然好,也不用因为行业而有歧视。关了无忧阁,自然还有新的青楼开出来,还不保证有良无良。事实上,像无忧秀姐这样的妈妈,是很少见的。
秀姐点点头,“你的主意也好,像我们这些靠不到男人的,总得自己防老。我回头跟无忧商量商量。”说罢,拉着墨紫往新娘屋里走。
说是喜事不哭,结果秀姐也哭了。后来到的洛娘,怀着一个还照哭不误,让尘娘劝了又劝。
至于女强新成员杨悄,跟她母亲进香去了,只得派人将礼送过来,并写了张祝福帖,还说要为白荷求早生贵子签。
送嫁,实在是高兴又伤感的过程,自古至今,不变。
墨紫在白荷临上轿时,将她的礼送上,惹白荷喊停了轿子,下来相拥再哭。在一片说她送得不是时候的抱怨声中,别了白荷。
“也不知道那些新买的丫头懂不懂规矩,会不会做事?”绿菊看着花轿远走,担心地问。
“要不,你陪嫁过去?”裘三娘恢复得快,已经开始调侃。
众女皆笑。
“要我说,是这规矩不对。又不是嫁到外省去,凭什么娘家人不能去观礼吃酒?”墨紫对此有意见。
这一言论,引发大家的讨论,越说越认为有理,打算上门讨喜酒吃。最后还是秀姐阅历最深,一句别让新娘子下不来台,打消众念。关上门,让丫头们办了一大桌吃喝,一道同乐乐。
白荷婚事一过,时间就像生了翅膀,呼呼飞过。
这日,已是三月初一s水春意盈盈,桃树结了指尖般大小的花苞。
整个二月,墨紫除了每双日去半日船司处理事务,其它时间都在红萸待着。船司官员暗中罢她的工,她已经搞定。其实不难,也不用告状,上道褶子请皇上把齐博士和郑文提拔上来,又以不少官员放假囡此人手不够为由,从新榜进士中挑了工事方面懂一些的,正在等空职的七八名暂时过来帮忙。
船司官员二三十名,但推三阻四的懒风气已久,办事效率极差。墨紫调来的都是跃跃yù试,急切想要表现的年轻人,一人当三四人来用,竟将整个司衙事务顺利接收过来,完全轮不到那些罢工的官员插手,也不需要他们批准,一个大司正官印,甚至把积了大半年的事都给做好了。
船场那边,墨紫设了帐房外部监审制,不定时抽查木材和各种辅料的质量,每艘新船下水必定亲自上船测试。不合格或出问题,由大掌事负直接责任。结果,查出好几艘船的问题,墨紫追究,殷实居然带属下闹事。这种小事,连皇帝都不问,她跟中书省和吏部通报后,让殷实无限期休假,由新封大匠师秧不争和闽松共代大掌事之职,小事自主,大事一起商量。
她这招敲山震虎,杀得对方措手不及,“被放假的”心惶惶而怕真放假,失了头头的,不敢再有小动作。
皇上完全默许,中书省和史,工,户三部对她全力支持。要人给人,要银子给银子,要材料给材料,一时船司船场风气大正,到月底时,已经完全走上正轨,比以前更有效率地进行各项事务,当月新船也都质量过硬。
她不但没告状,而且把事情做得更好。船司司正有苦难言,原本要弹劾她的联名上书只得放在一边,焦急得待在家里“度假”。
离出发还有五日,墨紫在红萸测船下水,航行过各段江面后,达到她所设计的理想指标,终于能松口气。
这艘长达五十米,高十五米,宽二十五米的货客两用大楼船,将会跟她去大求。此船首次在水上船坞制造,耗红萸上百船工二十多名船匠日以继夜在一个半月内完成。据闽松说,是他见过的最出sè。
说起闽松,瞧她的眼神常常奇怪。要不是她不自恋,而且知道他成亲在即,会以为他对她有意思。更何况,闽氏这一家子看她的眼神都有点不对。闽榆老爷子三番两次请她吃饭,她忙得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但好歹是自己尊敬的长辈,推了几次之后去过一次。一家子围着她没着没落得闲聊,后来就有些离谱,问她记不记得她娘的长相,还有四岁住的地方,那时候是不是跟哥哥一起,诸如此类。她一说四岁太小,不记得了,连闽氏大家长都lù出明显失望的表情。他们还问到豆绿。她不好说被抓去当人质,只说不在上都。他们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下了船,她说今日开庆功会,满场欢呼,奔走相告。
自从鸿图关门,红萸变成了这带唯一的船场,再加上质量好出船快,生意这下真已经接到明年中去,账面定金就收过万两。在红萸干活的人福利出名的好,单是她给卫庆丁修牛皋等人的过年红包就在百两之上,更不提带薪休假,定期免费看病,给孩子们开学堂请先生这些。在红萸外,还建起了船场工人家属专住的村子,一片兴旺富足的景象。
“雅江货运那位大老板,请我们无论如何给他挤出一条五千石货船的日程来,还想给我sī底下塞银子,我说实在是全满了,不然也得问过你才知道。”卫庆如今是红萸实质上的大掌事,墨紫两头忙,很多事靠他打理。
“多少银子?”墨紫哦一声。
“一千两的银票。”卫庆老实交待。
“不少啊。”墨紫笑道,“他的银子我准你收,可以存着娶媳fù用。
那时造他一条船多麻烦,又挑剔又小气,明明听不大明白,非要我跟他解释水密隔舱,我说得喉咙都哑了,他最后就是一个好字。五千石这么大的船,他多加银子,我们就给他排期。加多少,你满意就行,把船工们的加班费全算进去,不能让红萸吃亏。”
卫庆应是,转身忙去了。
墨紫回她的小屋换衣服,áng上躺着一个人,不由好笑。
下了半边帐,盖了半条被,却是藏头lù尾,现半身黑衫。
温润君子,元澄是也。
今天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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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三月烟花(二)
是“我不是给你间屋子住了吗?怎么还跑到我屋里来睡?嘬近越来越发现他有当贪官的质素。长袖善舞。应酬多得数不清,夜夜笙歌,该办的事都在吃吃喝喝中无形解决。皮厚如墙。坚持要做什么,决不听他人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人不动。
这就是另两大质素。装傻充愣。肚里有贼。
“元——澄!”这人向她表明了心意,却不等她回答,就开始赖着了。
她因为要督造船只,多数时间住在船场。他自说自话也跑来,而且堂而皇之让人把行李搬到她院里她屋里。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故意,正好是船工放工时间,众目睽睽之下。按他的说法是不知道住哪间,所以行李临时放在她屋里。后来当然让她赶到别的屋子里,偏她时间没掐准,没人瞧见。
丁婶偷问她,元澄是不是跟她订了亲,还说两人般配。让牛皋这个元澄的信徒听个正好,大嗓门一喊,全场都以为她名花有主,跟她熟的那些元老级匠师掌事,还嚷嚷要摆喜酒。他们多是苦出身,不像大户人家那么讲究规矩,两情相悦的,有保媒的,有证婚的,请几桌就算成了亲。
墨紫十分郑重地澄清了一下,结果只达到令他们半信半疑的效果,一不小心,仍能看到他们暗暗审视的目光。
chuáng上的人终于动了动,却是把tuǐ收了上去,好一阵。
再次证明,远距离是美好的,近距离是现实的。
墨紫不耐烦上前,掀开帐幔,见他找了个最舒服的靠姿,面sè晶白,头发散开…批了大半面垫被,眼眯望着她。
这是又喝了一宵酒的样子啊。
墨紫叹气,“又是谁家请酒?”
“刑部黄shì郎喜得长孙。”声音微哑,“本来吃罢席就要回来的,李阁老又提游湖赏花,就去了百花园那边。牡丹倒是开得好。
“你是不是偷偷吃人参不告诉人?几宿几宿不睡觉,精神还这么好?”想说皮肤还这么好,怕他得意忘形。
这是第三天了。自从春花开了第一朵,上都的官宦人家就忙了起来…不是这个请就是那个邀,赏花,踏青,观燕,爬山各种名目的活动。她一个船司的官都收到一摞请帖,别说元澄了。守制派显然把他看成了下一代接班人,想将他往中流砥柱培养的意思…所以她把应酬一个个推掉的同时,他几乎一个不漏,每叫必到。
元澄xiōng膛起伏,笑声低隆,睁开眼,眼中有血丝,证明他是凡人…“我有吃华大夫配的大补丹,吃一粒管一顿饭,而且喝多少都不醉。”
“你醉糊涂了…胡说八道。前些日子,华大夫不是才来过,说我的身体还不错,却让你应酬应酬就好,不要耗根本。”墨紫已经请这位神医开些补药…不过还没送来。
“我喝得不多,觉却是睡太少了点,所以想白日里补。偏你吵得很。”本来他睡得tǐng香。眼皮又沉,他合上眼。
“你补就补,跑我屋里来做什么?”墨紫仍然赶他,“去你自己屋里睡…我要换衣服。”
一听到这儿,元澄双眼就张大了…还坐坐直,“换吧…横竖又不是没瞧过。”
当初是对他还没什么意思,反而大大咧咧。如今他一副虎视眈眈,又是跟她求了亲的,她没办法在他眼前换。很没出息,她抱着衣服打算换个地方。
“我今夜要去云州。”他突然说。
墨紫瞬时转身看他,想起来,“是今天出发么?”
元澄按按眉心,困意稍减,“皇上选在这时候出宫祭天,比往年早了一个月,而且放在云州。你可知他的用意?”
“是为了引开百官注意,让我们能顺利办差而不会遭到怀疑?”想当然吧。
元澄点头,“此其一。其二,想我尽快在云州找到那位细柳园的妈妈。要不惊动对方而探知笛声的秘密,这可能是唯一的途径。”
“墨紫,我心里实在想问一问,虽然皇帝的主意在先,要将你派往大求险地,我却不曾反对,甚至希望如此。你可有气我?”不然,他去云州,不会安心。
墨紫奇怪,“你为何这么问?难道不是你知道我想去,所以才帮我?我正愁以何借口去大求救豆绿,皇上就下了密旨,连帮手都选好了。还有这么好的事吗?妹妹我不可能不救,我和乌延约在清明相见,也不可能不守约。你若不提我安排,我恐怕会不顾一切辞官,哪怕你说过我需要一个别人不敢辱没我的身份。”
“我知道。可——我并不想你去。”这,才是真心话。
“元澄,我不得不去。虽然你不去,让我有点不自信。不过,赞迢丁狗,臭鱼他们都会帮我的。这么想来,就安心了许多都是一起经历过很多难关的兄弟,配合度为百分百。
元澄轻笑,“我不去,你为何不自信?想想看,我和你一起做过的事没有几件。三关是你自己闯的,射铃是你为首赢的,大匠师的名号也是你凭自己的本事挣回来的。我能做的,不过就是为你找大夫。”她不需要任何人,就能大放异彩。这是她的最独特,最吸引。
墨紫想了想,“也不只是找大夫。”他有他的事,她也有她的事,却时有交集。这点点看似不重要的交集,给她勇气和支持。他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她想到他就在周围不远,她就有了十足的把握“你出发时,我不能亲送,但有几句话要交待给你。时不时,拿出来想想,若派得上用场,也算我的一分心力。”元澄不是真来赖她的chuáng的,“萧维是这次行动的决策者,他虽说傲气得很,做事有些主观,但为人刚正,武艺高强,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而且他曾多次为皇帝办密差,有应变急智之能。你先入为主,其实嘴硬心软。若不影响性命攸关,不要逞口舌倔强,凡事好好商量。我想他还是听得进的。而魏佳,要比萧维处事灵活,对女子少偏见,若萧维那边说不通,你可与他说。你最明白默契的重要,不管以前怎样,这一回,你和他们的立场是一样的。”
墨紫嗯了一声。
“还有,别勉强别逞强,无论如何,一定先自己全身而退,切记不要随意心软,其他事都可以从长计议。这张纸你看过之后背下来,上面是我在大求暗伏的人脉,若有需要,只管去找。我聘你为掌事时,曾给过你信物。你凭它同对方接头。他们定会全力帮你。你无需顾忌他们会不会曝lù,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些人自会安排退路。”元澄递来一张纸,又从怀中掏出一叠,“这里是五万两银票,可在大求百富通钱庄支取,它的分号较多,容易兑现。”
“不用那么多银子吧?皇上不是给足了?”五万两,干什么用?“而且我自己也有。”
“出门在外,再多银子也不嫌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用得上。而不在你口袋里,真要用时,不知别人肯不肯拿出来。至于你那四万两sī房,留着造船吧。”元澄将银票塞到她手里。
他真是什么都知道,墨紫紧紧抓着那一把银票,心中温馨意。
“最后一件事。”元澄伸手拉她坐到身边,还不等她往歪处想,附耳说了句话。
墨紫立刻站起来,“元澄,你说什么?”
元澄这时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十分少见的严肃认真,“墨紫,我不强求。兹事体大,只希望你自己能够想明白。”
墨紫咬着chún,“我一不知道,我不能¨一现在答应一.”
“无妨,我说了,我不强求。”元澄说完,笑了笑,好像要缓和两人之间诡异的紧张气氛,“我俩要分开tǐng久,你就让我借你的chuáng补个觉吧。我那屋的chuáng又冷又硬,很不舒服。”
“随你。”墨紫衣服也不换,走了出去。他把事情都交待清楚了,却让她不知如何是好,还管得了他想睡哪儿。
当晚,官港放烟花。元澄随皇帝前往云州祭天,同行的有皇太后,皇后,王侯伐贵,还有大半近臣,浩浩dàngdàng十艘大江船。上都由太子监国,中书省总理,六部尚书皆留。
在烟花之中,元澄一眼便能瞧见她,面容如雪眼如墨,神情绚烂明媚。随着线索越来越清晰,皇帝要他尽快查出真相,所以营救任务他争取不到。他不想她去,虽然不想,却还要帮她安排这一切,因此,竟是心神不宁,不能好眠。然而,她站在那群乌鸦鸦的官员中,气势唯扬,仿佛在浪尖之上,仍有自信微笑。看到这时,他的担心可以放下。担心去了,情思却长,无奈而只能牵挂。
墨紫在离皇帝tǐng远的地方才找到元澄。他为官其实低调。皇帝近来对他言听计从,他却始终处于影子之下。他睡醒了就走,她连道珍重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只有遥望。她不曾想过会喜欢这样一个和自己的个性截然不同的人,而他时对自己的恶质令人气恼不得,但真是千万个人千万条情路,别说别人想不透,她自己也想不透。一旦情感如潮水,她选择随心。
帆扬了,船远了,人杳了。
春水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