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杨舍柳园
杨舍街。
“柳园?”墨紫望着门匾,又见门边贴着崭新的春联,挂了两盏简单却漂亮的大灯,tǐng气派的外相。不明所以,看看元澄。
元澄撑了伞,让进她半边“你如今是有官职在身,担得女子楷模的宋家大小姐,总得有个招待客人的地方吧。难道,你请同僚喝酒吃饭,还让人去元府不成?你也无需在此常住,专用来应酬便罢,对外也让人有处寻门投贴。若有正事,自有小厮来元府报信。”招待客人?请同僚喝酒?墨紫笑道“我这官不过是空衔,谁会搭理我?大概能和杨悄作伴,两两呆望门口麻雀。”皇帝封她官,她可没打算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借此让大求那些人有所忌惮而己。
“也不是那么空的名头。”元澄示意她往前走“你过几日要去走马上任,若有看不怕的事,难道不会管一管?别人要禀报上官,你直接进宫面圣去。我若是你同僚,叫我喝酒,决不缺席。”
“我是女子。我去船司,他们不给我臭脸看,我请你吃饭。”大臣们群起而攻之的话,来个百人千人联名上书反对,皇帝也会头疼妥协。“前提是,你别帮我事先打点过。”元澄一笑,说声好,要烤肉宴,还说兔子最近吃没了,有点想念。
墨紫上前拍,就有一个长相很机灵的小厮来开门,见她便磕个五体投地的大头,直喊大小姐。
进了门,见屋宇几栋,青石褐瓦,池子木桥,一望明了。往里走,水阁镜台,huā厢树楼,各有特sè,尽显北方富贵的轩昂之气。府邸其实不大,但因为素朴的结构,身在其中很舒服。
除了开门的小厮,一路下来也没见其他人,直到穿过中堂,才听到笑声。
五彩烟huā之下,有些陌生的面孔,但也有好些她很熟悉的。豆绿,白荷,阿月阿好,赞进丁狗,臭鱼三兄弟,甚至还有江涛,正接着雪,喝着酒,一片其乐融融。
墨紫心中,突然很暖,暖到眼角湿润了。不久前,她坐在高高的殿堂之中,美酒不香,佳肴已冷。你唱我贺背后,yīn谋阳谋,藏杀人之利剑,害人之快刀。偏偏那些人,决定了世间大多数人的命运,让他们安然就安然,让他们颠沛就颠沛。因为那些人的sīyù,百姓的命如草芥,随意可弃。
“若大求开战”望着缤纷中那些家人朋友,墨紫突然知道自己的路了“我会迎头痛击。不为大周,不为玉陵,只为了我自己和我喜欢的所有人。”
“元澄,你要是想要避世,我可能没法跟着了呢。”在她彷徨的时候,他曾经给过她一个承诺,但她如今不怕了。
“墨紫。”元澄这声唤中,有真正的笑意“你便是想避世,有人也不会让的。”终于齐心了。
“谁不让?”她不能逃吗?
“我不让。”淡淡的烟中,走出遍闪宝石光芒的金银“你二哥我要卷进去了,三妹怎能独善其身?”
三弟变成三妹,因为墨紫从今以后都不用再扮男人而混,拜皇帝金口玉言所赐。
再冷冷一瞥元澄“明明自己也不会让,说什么有人有人的。你说话不能干脆点吗?”元澄垂眸一会儿,抬头便对墨紫笑言“难得你二哥说得不错,我确实不想让你就此隐逍。这世道,便是要隐,也得天下平定。否则,所谓开一方乐土,不过自欺欺人。”
金银嘴合不拢,打着扇子,笑得猖獗“元澄,你也有跟我承认错的一天。”
“我没有跟你承认我错,我是跟墨紫说你说得不错。”状元嘴,权相嘴,自然生huā。
金银明骂他嘴刁“我家三妹,你瞧瞧这宅子可喜欢?二哥送给你的。”墨紫看元澄,tǐng老实地说“我还以为是他买的。”
“他一个穷酸四品官,哪来闲钱?,…金银似乎忘了自己在说一名贪官“主意是他的,出钱的可是我。”
“不用你送,我自己买就是了。”墨紫真问“多少银子?”金银有点诧异“我钱庄里虽然存着红萸的几千两银子,难道你想挪用?”他以为她只是帮元澄管。
“我自己有点钱。”最近刚赚的。
“哦?你才从敬王府出来几日,这就有sī房钱了?”金银小佩服一下。
“你给的啊。”元澄说道。
墨紫急扯元澄的衣袖。
元澄眼睛一眯,没理“她卖一颗珠子,两头收钱,你给她三万两,那头给她”手臂吃痛,竟叫身旁女子掐了一把。
金银誋子狂扁雪huā“……那珠子,卖二十万两?”眼睛眨得像扇子。装悲愤委屈“三妹,我那么相信你,你竟骗我!”
墨紫忍住笑,正经着神sè“金大少精明不过我,还是大方些认了好。再说,那银子也不会白要了你的,以后总有好处。”
“哪里是我小气几万两银子?你对他一”金银指着元澄的鼻子“什么事都不瞒着。咱们一起结拜的,实在厚此薄彼。”
“我哪有告诉他。不过住在他的地方,还有能藏起来的秘密么?”不知多少暗桩。
金银一想,也对“你今后就住这儿了,再不用让他监视。”“你住这儿,就让他监视了。”元澄凉来一句“他无处躲,借你的名义买了宅子,想躲杀身之祸。1小心你姐妹二人被他连累,让人一偷袭全拎走。”墨紫终于忍俊不止,笑得眼泪都出来子。
过了n日,吏部差人上柳园,为她送来特制的精美女官服,字聘文书以及官印。小吏走时,毕恭毕敬称一声宋监察让她好半天才适应。
“姐姐,会不会有人叫你宋大人?”托刽艮暂住在柳园的福,姐妹俩能常见面“要我说,宋监察和宋大人都tǐng奇怪的叫墨紫大人好些。又有女子的名又有官威。”豆绿拿着女官的玉冠,看姐姐换好官服,便帮她戴上。
锦松袖,团云边,牡丹huā中藏大周官纹。玉带束腰,玉冠扎发。
面若玉,双眼灵慧,美丽中自强不弱。
豆绿看得眼睛闪光连说三次好看。
“墨紫大人?”墨紫对着铜镜,左照右照,老实说能见度很低,所以看不出漂亮在哪里“这个好。等我让人在大门口贴张纸凡称呼我为大人者,一律加我名,否则不见。,…
姐妹玩笑一会儿,墨紫坐车去船司。
船司和乒都船场都在江边。船司是负责全国船舶事务的衙门,这么放置,上都船场就等于是船司的直属部门受到的重视远比其他地方的官船场多。墨紫上回进得是船场,但问她沉船事件的人却是船司司正官,且参与询问的大匠师们个个神气,言辞咄咄逼人大概就是直属的优势。
由门官领着去见上司,留意到司府内其他官员偷偷打量的目光墨紫报以微笑,却换来全然无视。
元澄这顿饭,她可以逃掉了。想着,眉挑眼弯,尽管受到很多的白眼,心情还tǐng好的。
半路遇到船场大掌事对面而来,她微微领首,主动打招呼“殷大掌事。”此人,叫殷实,四十有五,曾是大匠师,后来手指受伤,转为掌事,七品的官儿。
殷实本想学他人避开,但让她报了始,不好不开口,双手随意一拱“宋……女官。”
这叫什么事?一个女子当官,空衔也还罢了,却许走动。虽说大他好几级,要喊出大人或监察来,实在难出口。
故意喊女官来贬低她么?墨紫思及此,淡淡一笑,仿佛没在意他的不恭敬“殷实,皇上让我调查沉船一事。待我拜见过司正大人,就过去找你一叙。”殷实见她从叫他大掌事到直呼其名,再听她提到皇帝,心中顿时一凛。暗道,此女上回在船场振振有词,已是难对付之人,如今不管她这官当不当得长,这会儿得罪她总不明智,还是虚应一下好。
当下,勉强堆起笑脸“监察奉旨办事,下官自当竭力。”“你不必以监察称我。不过是记名,叫宋姑娘即可。”墨紫大人也很奇怪的。
殷实道是,再虚拱手,走了。
墨紫看出他敷衍,也无所谓。要那么容易生气上火,早就别活了。话说得再漂亮,还是要办实事才行。殷实,她会跟他慢慢“沟通”。
司府大书房里,司正大人和他直属下官们已端坐在位。
墨紫以下官待上官之礼拜见后,在司正大人右手边落座。因为司正不过比她大一级,而在座的,除了副司与她同级,她比其他官都大。
可她是女子,得不到他们的阿谀奉承。
“上回见红萸墨掌是女子,本官大觉新鲜。没想到皇上封了百年来船司第一位女官,竟然还是宋姑娘。你真真好大的本事啊!”司正年纪也大了,六十开外,一脸白胡。
“大人过奖。皇上此次重赏,墨紫也是惶恐。”元澄曾说过她能为官,因她圆融。要她说,是她自知轻重。
众人一听她自己说出闺名来,不由交头接耳,目光轻蔑。!。
第302章 两大帮手
第302章两大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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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重生之1976
作者:Yzmb
简介:我的天啊,一顿庆功宴之后,发现竟然回到那个特殊的年代,肚子里揣了个小宝宝不说,还是刚下堂的黄脸婆,这可如何是好?(聆子我对此简介很有爱,虽然我自己的简介无能。嘻嘻。)
墨紫见状,这般说道,“我知大周女子不能随意说出闺名,只是皇上当着满殿重臣叫我的名了,如今又加我这身官服,思忖着不好以寻常规矩来束缚,故大胆以名代字而自称,才显天威皇恩官声。不然我说宋氏,各位恐怕还以为哪家家眷呢。”
司正想,好厉害的一张嘴。
“宋姑娘所言甚是。”副司说道,“听闻昨日杨侍郎千金至礼部拜见尚书大人,也以其字而称。皇上圣明之君,既破格任用女子为官,我等应一视同仁。不过觉着大人或监察这类不合姑娘之芳华,不若宋姑娘好。”面上和和气气。
“这倒无妨。”她完全不介意。
“宋姑娘,皇上虽许你行走,不过记名耳,无实位,本官也不好擅自违例,因此司府中并没安排下你办公之所,也无法调派属官。”船司违例多了去了,偏这次司正装模作样,不想看到女子在这里指手画脚的缘故。礼部就轻松,同样多个记名的女官,却不走动的。
墨紫心中笑这想让她少出现的法子幼稚,面上笑意盈盈,“大人不需为墨紫操心。虽说是船司的监察,其实只做皇上吩咐的事。其他司务,我不会也不愿多管,大人一切照常便是。至于属官,我明日进宫跟皇上借两人来用,不敢劳烦司正大人。皇上给了我一块出入宫中的牌子,正好可以用用看。”别说她没出息,把皇帝拿出来明着暗着要胁人,关键是管用。
司正一听,嘿,她不敢劳烦自己,却敢劳烦皇帝,倒说得他比皇帝都大了,那还得了。
老头连忙干咳两声,“这么点小事,你就不用跟皇上说了。我再看看,尽量调两个人帮你。”
“多谢司正大人。”总要有撑场面的和在前面开道的,靠她一个人,要多花脑力体力。
司正老脸僵笑着,点头混过去。
看着不情愿,司正这回做起事来还真不含糊。墨紫进船场和殷实刚说了没一会儿话,外头就进来两人。
一老一少,一高一矮。老的那个板着脸,胡子稀稀拉拉抓不成一把,看到她就哼哼两声,大概思想工作还没做通。少的那个矮墩墩小胖子,鼹鼠黑豆眼,脸上嘻嘻笑。
墨紫注意看了殷实,见他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表情好像有点看好戏的幸灾乐祸,便明白这二人可能是司府里的刺头兵。不过她没指望两人能替她办事,只是用他们在前开道。既然刺头,说不定有出乎意料的大作用。
小胖子见墨紫打量到他,躬身而见,“下官郑文,新榜进士,新任司府簿记。年前来的,比宋姑娘早了几日。”
哦,蛮机灵,蛮会说,多半还没立稳脚跟,好调派,不好抱怨。典型的,欺负新人。
墨紫再看郑文旁边,那位老人家只当没瞧见,半个字不吐。
还是郑文积极,“这位是掌文库的齐修齐大人,博览全书,满腹经纶,大家称他齐博士。”
在船司里,满腹经纶给谁听?而且掌文库就是文档管理员,又是快退休的年龄,不是不得志,就是夸大其词。
墨紫姑且听着,“我初来乍到,本是闲职,蒙皇上看重帮些实事。经验浅陋,难于着手,得两位相助,心里稍安。今后仰仗你们的地方多多,请不吝赐教。”
齐博士听了,直讽,“监察大我二人数级,我等哪有什么可教大人的。有事吩咐我们做,我们就做。无事做便各忙各。大人可来可不来,我们却是日日必须到的。文库每日进卷,一日不理便乱糟糟。大人第一日上任,想来无甚要事,下官职微事不少,告退。”挥袖径自走了。
郑文倒一脸尴尬相,个,宋姑娘,他脾气耿直,应无恶意,切勿见怪。我……我劝劝他去。”
这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殷实暗笑在心,偷眼想看墨紫红脸,却没想到对方气定神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直思怪哉。
“殷实,我想看看那艘沉船。”墨紫今日来,拜访司正只是顺便。
“这可如何是好?”殷实面露为难神色,“宋姑娘自己也是船场掌事,该知开春便要忙起来了,更何况我们是官家的。中书省令门下拟定,春季上都出新船千只,便是日以继夜,都未必完得成……”
墨紫截断他的滔滔大论,“所以,沉船被如何处理了?”
殷实让她引导入正题,“存放原木和各种材料的仓库紧缺,实在没地方放,只好拆解。能用的部分再利用,不能用的便扔了烧了。我这可是问过司正大人,他亲口同意了的。那时候,咱们谁也不知道宋姑娘当了监察要来再查证。不知下官可否说句心里话?”
墨紫当然要让他说。
“下官以为,此船沉底既有定论,将军们也不曾有损伤,就不必耿耿于怀,无事生非了。”殷实借此话暗示墨紫没事找事。
墨紫对这些对她持不以为然态度的人始终耐心十足,“我倒不知道已经有了定论。能告诉我,究竟是何原由?”
“那几日雅江上游流下大块浮冰。经大匠们仔细查看,系龙骨下侧遭硬物撞击所致,除了浮冰,不做第二想。浮冰成底部分尖锐,肉眼难以辨明。又和当日船上将士对证,船确实有过震动,且亲眼看到浮冰从船翼经过。当时人证物证俱说明一切,而且没过多久,大求前使的船也遭浮冰所创,更能定论无疑。对了,宋姑娘不也来我船场给过供言?”
墨紫心想,大求的船是她让人搞得鬼,哪里是浮冰。这殷实睁眼说瞎话,主谋还是同谋,或者真让其他人蒙在鼓里,信口开河?她来作证言,他们根本不问她的想法,只问她看到船吃水下沉的情况,对打捞起来后放在红萸的那几日有何发现只字不提。她又牢记元澄的话,干脆什么疑点都不说。结果可好,轮到她来查,他们就以盖棺定论为借口,把证据全部毁了。
“皇上虽然让你查,你不必当人面认真,走个过场就好。一来,给那些人敲敲警钟,二来,大周官场弊病良多,也不是一两个清正的能转过来的。”元澄给她的建议。
她决定听他的话,于是点点头,对殷实表示同意,“你说得是。既然有了定论,又合情合理,我也不必吹毛求疵。这样吧,毕竟是皇上交托之事,面上总要做足。你若不介意,让我各处瞧瞧。”
殷实又一愣,先看她对他们的明嘲暗讽毫不在意,似乎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怎么突然变得好说话?再一想,这就是女人了,说风是雨,摆个高姿态当自己真有官架势,其实肚子里没墨水充面子。无论如何,她想混过去,他更想混过去。
“宋姑娘所言甚是,皇上之命谁敢倦怠。只是下官公务繁忙,恐怕抽不出时间随同一道,要是宋姑娘你不介意,自己四处看看,可否?我会交待下去,绝不敢有人妨碍。”他可不想跟在一个女人的后头。
墨紫只当不知道他的意图,笑着说多谢,起身再言,“那我现在就去看。久闻上都船场规模宏大,为全国之最。上次来去匆忙,也无立场能观仔细。”
殷实尽管保持着蔑视之心,却不知怎的,就有招架无力感,“是,我这就交待下去。宋姑娘只管自便。”
看墨紫走出去,殷实长吁一口气。
旁边心腹掌事遂道:“依小的所见,大人不必担心。我瞧她不过是想对皇上敷衍过去,凑点功劳罢了。就是让咱们垫了底,给她一个女人当陪衬。”
“赶紧送走是正经。”殷实心里终踏不到地,“我听司正大人说了,他们会找机会让她闹个大丑脸,然后上疏参她一本,定要皇上收回行走许可。这样,她挂着名,也不用真管上我们的事,皆大欢喜。”
心腹好奇,“不知是什么妙计?”
殷实瞪他一眼,“不用咱们瞎操心,自有上面人去想。对了,下面那些,该藏的,都藏好了?”
“大人放心,全都藏得结结实实,便是皇上亲自来,也绝对发现不了蛛丝马迹。要说也真是咱们流年不利,如今哪个司哪个衙的人不捞油水,偏只查船司。”心腹表示不平。
“也是底下那些人过头了,你让他们以后别往狠里捞。那可是将船,出了事,当然会查得紧。”殷实嘱咐心腹下去,“赶紧,传令下去,看到一个女官,都让着点,嘴上把把牢。”
心腹出了门,一擦鼻子,“让别人少捞狠,都让你们上头的捞光了,他们能不狠?”
嘟嘟囔囔完,才走。
他一走,拐角墙下就露出丁狗的脸,忽又消失了。
没走出多远的墨紫,听丁狗说完,便问他和赞进,“你们说,他们会怎么着才能让我出丑?”
赞进沉吟后道,“莫非给假线索,让墨哥得了错误结果,再由他们在皇上面前参本?”
丁狗则说:“查什么查,一窝黑。你芝麻绿豆大的官儿,还是女的,能一锅端?随便逛逛得了。”
墨紫说,都有道理。
然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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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那个谁,本妞和你一点一滴JQ都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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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
第302章两大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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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小生提亲
第303章小生提亲
墨紫从上都船场出来,就被江涛给截了,拉着她上一家酒肆喝酒。
待小二把酒菜上齐,眼珠子骨碌碌打量了她一番后,恭声说女大人请用。
墨紫奇道:“他怎么知道我是官?”
江涛为她斟了杯酒,“今一早张贴皇榜,现在满城都知道宋墨紫和杨悄当了女官,你又穿了官服,不认得才怪。我说皇上偏心眼有点过分,你们女子官服手工花绣好不雍容华贵,这身衣,这模样,走在大街上,谁人不多看两眼。我官比你大,也穿官服,那小二光冲你乐。可见男子官衣不起眼,一字曰丑。”
谁说没人瞧他?她刚才随他一路来,好些人看着他就背过去笑。他那大头大脑的样子,才是一字丑。不过,看惯了,觉得他才华能力无一不高,为人又极好,相貌就不重要了。
“江大人似乎很闲,可是过年部中无事?船司属工部,大人官级又大过我,就是上官。咱们这么当街喝酒,传出去算不算我依傍你?”墨紫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同僚好友,何来依傍一说?”江涛则一口干,又倒第二杯,“年节部中休日,我今天值半日,听人说你去拜司正,想着给你拜个年。如何,第一日见上官?”
“还好。”墨紫这般回答,“除了眼睛不太愿意看我,嘴巴不太愿意开口,其他可以说挺顺利。司正和蔼可亲,副司几句关切。我说缺人用,立刻便给我两名属官。”
“……”江涛一时听愣,喝空杯,随后叹气,“墨紫姑娘,你可真会说话。”这样,还叫挺顺利?明摆着是冷待遇了,她还笑得跟花一样好看。
“我是有被人赶出来的觉悟才去的,所以茶虽然没喝上一杯,也没人给我拜年,我还能承受。”半开玩笑。这些年,她最大的成长就是明白世道强恶太多,因此做人不要张扬,做事要静悄悄。
江涛哈哈一笑,“想不到你比我还懂这为官之道。风气如此,何必较真?不错不错”
墨紫将酒杯放下,小小一杯还半满。
江涛也没在意,“墨紫姑娘……”大脑袋摇来晃去,“墨紫姑娘”难于启齿。
墨紫不催他,托腮自顾看风景。
“我……小生……二十足岁,尚未娶亲。”开场白终于冲破内心阻挠。
噗——邻桌丁狗喷酒。
赞进用手抹过湿脸,在丁狗袖子上擦干,“安静点,江大人要跟墨哥求亲了。”
墨紫发誓,她想维持高贵形象的,实在让旁边这两位惹得,没法忍住笑,又怕把江涛吓跑了,所以用掌心捂住嘴,以咳掩笑声。
“江大人,你考虑好了,一开口可就不能反悔。”丁狗想挡开赞进的手,发现挡不开,便认真起来。
结果,那两人嬉闹对招,还墨紫江涛清静。
江涛看墨紫趣味深浓瞧着自己,以为她误会了,连忙摇手,“我不是要跟你求亲,绝对不是。墨紫姑娘不是不好,实在是太好了,我自认配不上,从不敢想,一点都没有过那种想法。”
墨紫本想戏弄戏弄他,看他为莫须有的误会急红脸,还是算了,说道,“江涛,我也没有一点那种想法。不过,你说话,能不能直接些?譬如,你对谁有好感,想娶进门。一口气说出来得好。”好笑,好笑。
“我……小生想问问,白荷姑娘定过亲没有?”家中老仆说,向人问亲要谦逊。所以自己的官阶比墨紫虽大,但这是私事,以小生居之。
墨紫在他说他自己尚未娶亲时,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不过他说出白荷名字前,她不能插嘴先说,因为关系到白荷之名。若然她猜错,白荷可就尴尬了。
其实,江涛之心,连豆绿和丁婶都知道。他常常来往于红萸和望秋楼之间,开始是为美食而来,后来嘛,大家心知肚明。年夜饭他都有办法凑过来,可谓用心良苦。
只不过,白荷的心思,墨紫猜不出来。因为,她对每个人都好,对江涛也能说笑两句。但男女之情?她的大姐'>个性,只会关心别人,不会吐露自己的想法。
江涛这么问她,她跟他交情还不错,虽然不知白荷心意,却也不好撒谎,“白荷姐姐还未定亲。”
江涛眼睛顿时一亮,“那……墨紫姑娘,小生愿求娶白荷姑娘,不知能不能帮我说合说合?我知她家中无人,虽有干娘,却远在洛州,只有墨紫姑娘同她有如亲生姐妹'>。”
“你跟她见面也挺多次了,自己怎么不说?”这地方,又没什么自由恋爱,多数夫妻婚前见不着面。
“墨紫姑娘这话不对。我与白荷姑娘虽然见过好些回,那都是他人在场的情况下。况且,这求亲之事,自然要正经做好,怎能私相授受?小生虽貌丑,却读圣贤书十余载,乃正人君子。白荷姑娘虽曾是丫环,性情柔善,待人诚挚大方,是难得的好姑娘。”江涛表明一片真心,“我本想请媒婆上门说亲,可担心白荷姑娘若要拒绝却又因生人尴尬,平白让她难受。故此请你帮我问问她的意思。要是她对我无意,我自不敢强求,从此再不会提起。”
是个好男人啊。长相奇怪了点。好吧,她收回之前说他丑的话,真就是奇怪,绝不用以丑来形容。乍眼看,视觉冲击力较强,多看看,也就平顺了。他一点不介意白荷孤儿和丫环的过去,只动情于这个人,难能可贵。要知道,他已经是五品官了,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也能给他挑挑的。
不过,墨紫这么认为也不算数。
“我可以帮你问问。”白荷的姻缘不由她来勉强,也不由她来阻断。
江涛只因这句话而大喜过望,满目生辉,站起来便作长揖,“多谢墨紫姑娘。若小生能娶到白荷姑娘,必谢你大媒。”
“不要谢那么早。”墨紫让身,“江涛,你前头的关口,未必是白荷姐姐。”
江涛闻言耸眉,“你的意思是,即便白荷姑娘统一,我也不一定娶得成。这是为何?”
墨紫轻敲粗糙桌面,摇摇头,“这个,我不好说。时候到了,你自然知道。”
“我不怕。只要白荷姑娘愿嫁我为妻,前头便有阻挠,也能闯得过去。”江涛一脸坚毅。
“话说回来,江大人,墨紫也有一事相问。”公私搅一搅,不必瞎清高,“近来,船司可有什么大事要办?”
“大事?正过年节,会有什么大事?便是有,也得过了元宵——”江涛坐下来,“还真想起那么一桩,只不过,不好说是船司的大事。你可要听?”
墨紫纤手为他斟酒,“怎么不听?咱们同僚又好友,互通有无,才是一起发展的正道理。”
江涛娓娓道来。
这晚,墨紫去了鹿角巷。江涛临走前,再三拜托,她自然不会耽搁。
白荷见她来了,笑说,“来得正好,刚要人请你去呢。看看谁来了?”
墨紫一看,两个俏生生的人儿,正是红梅绿菊。
绿菊最显激动,冲来拉着她的手,哇叫乱跳,“墨紫,你现在可厉害,当女官了”
红梅作福,“参见大人,给大人拜年。”
墨紫一手拉一个,“你们只管贫嘴,横竖不用我给红包来堵。”
绿菊立刻捂嘴伸手,头点点,意思红包拿来。
墨紫笑得眯眼,当然赖账。
“好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似的。”裘三娘从里屋出来,“墨紫,甭理绿菊这疯丫头,她是终于出府了,高兴得没边。”
墨紫一想,立刻明白,“三娘,王府里允你搬出来了?”
“过了元宵就搬。是通过你介绍的掮客小马找的地方,离敬王府和鹿角巷都不远。自己的地方,想怎样便怎样。等收拾好了,你得常来做客。”裘三娘并没有说她能搬出来费了多大的心,因为墨紫不是她的丫头了,没必要听她唠叨。
墨紫当然说好。当官的事,裘三娘不问,她也不说。萧二和萧明柔都有份参与,想来应该知道个大概。
两人本来不像主仆,如今从头开始——作朋友。仍有默契。
围桌坐了,白荷却不像墨紫那么适应,动不动就起身端茶递水。
结果,裘三娘叫红梅绿菊都坐,“行了,又没外人,饭菜都现成,不用谁伺候着。白荷,你也学学墨紫,已经是千金小姐'>了,还围着我干什么?”
“我算什么千金小姐'>?”白荷愣了愣,连忙否认。
“怎么不算?这房子就值几千金,你有一份。而且,还不算你嫁妆呢。”裘三娘爱情如意,对金钱也渐大方。
“嫁人还是没影的事呢。”白荷很镇定。
“那倒也不一定。”墨紫看那三人坐着别扭,想小衣跑哪儿去了。
她这话一出口,别扭的不别扭了,想偷酒喝的露出形迹。
“什么意思?”别扭二丫红梅绿菊睁大眼。
“有人想娶白荷?”偷酒的裘三娘趁丫头们不注意,自倒一杯。
“嗯。不过,我得先跟白荷私底下说。”尊重**,虽然头是她给挑起的。
“墨紫,你只管说,横竖我的婚事得奶奶拿主意。”白荷真以为墨紫说笑。
“你让我说的,可别事后反悔来骂我。”墨紫说出名字来——
“江涛。”
刹那,白荷的脸,红了。
最后一个章推,也是重生文,好友作品——
书名《重生主持人》
书号:2171503
作者:云听雨
一句话简介:前世家破人亡,重生弥补遗憾
重生虽身体缺陷了,但心智仍在,努力拼搏,改变家人,改变自己的,为自己创造一个新的天地。
今日第二更,粉120加更。
第303章小生提亲
第303章小生提亲,到网址
第304章 正月多喜
“墨紫,别乱说,江大人………………江大人何等身份,怎会娶我?”白荷脸红之后,仍当墨紫没正经。
“这话我不爱听。”墨紫拉白荷坐下,“他想娶你,与身份何干?他又是什么身份,你配不上?你没嫌弃他脑袋大嘴巴小,就不错了。”
白荷讷讷道;“我们是一家人,你自然帮着我。江大人“等等,这名字恁耳熟。”裘三娘来插言,“墨紫,先说说江涛是谁。”
“你忘了?从洛州来上都的路上,经过鹿镇,那开仓放粮的县官就是江涛。他调入上都来了,如今是五品官,在工部当主簿。”墨紫吃菜,味道确实一绝。
“那个因为长得丑,所以没中上探花的江涛?”裘三娘想起来了,立刻皱眉,“白荷,别管他这官当得多大,如果皇上都嫌他长得寒碜而不点他探花,你也别嫁。做夫妻,先得看着舒服顺眼,否则怎么过一辈子?”
红梅哎哟叫声奶奶,“白荷要嫁过去,就是五品官太太…这可是天大的福分。”
裘三娘看看墨紫。
墨紫朝白荷那儿轻瞥,对裘三娘点点头,“白荷容貌出sè,配那个大头郎实在有点亏。要我说,明儿我就去回了他,免得他痴心妄想。当官有什么好,如今世道乱,伴君如伴虎,不知哪天就摘了官帽。还是找个本分老实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岑二不错,对白荷也照顾得很。”
“哦?竟有此事?”裘三娘拍手笑,“我就说好夫君还得在外头找,如何?若是岑二,我倒觉得很好。他岑家虽然是我娘的家亻卜,我是有心要放大郎二郎卖身契的。望秋楼由你二人打点,一个理账,一个厨房我最高兴。”
白荷急得直摇头,一时不知从哪儿开始说,呼吸都乱。
绿菊看在眼里,忙给她抚背,又递了杯茶过去。
“奶奶,岑二郎待白荷似妹子白荷对他也无他心。”白荷终于顺了气,“江大人相貌虽说不上风流倜傥,但为人温和诚善,是一心为民的大好宜。我干娘常说,不看男儿外表俊丑,只看他一颗心。江大人这等有才气有骨气的男子,实在是我配不上,而不是他不配我。”
她转头又对墨紫说,“你明日自管去回只是别说什么痴心妄想这些伤人的话。我相信,他要找比我出身好得多的官家小姐都是轻而易举。”
墨紫深深望着白荷,“你,原来也中意他。”
白荷一惊,脸再烧“我………………不曾想过,就是………………就是看他这个人,从不以为他不好看,跟我想的那些当官的人全然不同。同他说我以前的事,也不会lù出一点轻瞧了的样子,总是彬彬有礼的。这大概才是君子,书都读进心里去了。”
绿菊听得神往,为何着急“那么好的人你还不赶紧嫁?”
“我有自知之明。不知道他为何提亲,但我大字不识更不能像他那样作一手锦绣文章,只会一点做菜的手艺。我可以图他的身份嫁他,可是嫁了之后呢?也许有一年半载的好光景,待他淡了,再娶那知书达理的人儿进来,我便只是厨娘了。还怪不得他。”白荷神情渐渐黯然。
哪里是不曾想过?墨紫听罢,心道,分明是想过,却抗拒了。
“大字不识怎么了?大家闺秀中不识字的多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啊,墨紫发现这句话难得也可以派点用场…“江涛说,只要你愿意嫁他,前头有多难,他都会闯过去。显然,对你极其用心。他连你当过丫头都不介意,难道还介意你会不会写字?他是娶妻,不是找文对子。”
白荷听墨紫转述江涛的话,心中很是感动。
“算了算了,谁配得上谁配不上计较什么,白荷既然不肯,墨紫你去回了便是。”裘三娘似不耐烦,挥挥手。
白荷张张口,最后咬chún,说声去端菜,出屋去了。
红梅绿菊忙跟出去。
“这两人倒好,好人她们做,我俩当坏人。”裘三娘面前的酒盅空了,不问一声,拿了墨紫的。
她酒量和自己一样好,墨紫不去管,“这下怎么办?”
“难道真回了不成?”裘三娘双颊熏粉,美艳芙蓉面,“能让我见见这个江涛么?便是白荷答应,我可还有话要事先跟江涛说清楚的。”
“明日就能见,只要你方便。”试探下来,白荷的心思已经十分清楚了,可以放胆促成。
“我今晚歇在这儿,明日晚膳前回去就行。老夫人和我婆婆虽然这几日顾不上我,我想,分家之前当乖媳fù总比日后遭怨恨好。”裘三娘自有打算“那我现在就让人投贴子去,望秋楼都是自己人,就在那儿摆个午饭吧。”墨紫见裘三娘应了,也不耽搁,到一旁桌上磨墨蘸笔,写了明日约见的纸笺,附上自己名帖,到外面叫了丁狗送去江涛家。
回到屋里,见裘三娘冲着她发呆,“怎么了?”
“真不知你这女官封的,究竟是福还是祸。”眼见第二盅酒要干了,裘三娘挪开酒杯。就是这样,看似冲动任性,其实心中自有分寸。
“福祸相依。”墨紫则是看着轻松,心里从来都不敢轻松。
“赏萧明柔的旨意也下束了,对萧家是天大的喜事。”裘三娘提醒过墨紫之后,改八卦,“封了明妃,元宵后进宫。”
墨紫知道轮不到自己去同情萧明柔,但还是叹口气,“她伤势如何?”
“前两天让宫里送回来,我去看过。面sè还不错…就是人没了一点精神。好像接完旨,hún就飞了。我从前以为自己够可怜,看了她才知道自己够好的了。她不愿入宫,我想你应该知道,不然她干嘛自荐当靶子?”裘三娘和萧家姑娘们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皇帝喜欢的人,逃也逃不掉,况且萧家人也不会让她自作主张。所以,白荷真是好命极了。”两相比较,更觉名门小姐不好当。
“可不是,我婆婆大概也猜出来,避两日嘱咐人一眼不能离,就怕她再想不开。不过,我看她不会寻死,就是心灰意冷了而已。”裘三娘看白荷她们进来,便不再提。
第二日,裘三娘在望秋楼摆酒,见了江涛。
墨紫也一起去了。
随行的红梅绿菊乍瞧见大头小嘴的江涛时,都蹙起眉心。可是,到后来,听着他答裘三娘的问,又有所改观。绿菊更是直道白荷命好。
裘三娘问;“江大人五品官,为何看上无财无势的白荷?”
江涛答;“我家境贫寒,父母早亡,自小看尽世间冷暖,所以择温暖之人共渡一生,不求财势。白荷姑娘暖涛之肺腑,无以言表,错过则再难遇。”
裘三娘问;“江大人,白荷绝不为妾。你若娶她为正妻,将来不可娶小。这样,也可?”
江涛答;“既然求亲,自然是妻,万万不敢委屈白荷姑娘。我是穷官,又有那么多差事要办,从未有过娶小之念。一妻相濡以沫,白头偕老,足矣。”
裘三娘问;“江大人说穷,而白荷也无甚积蓄…两人如何生活?”
江涛答;“我这穷,是比不上达官显贵。朝廷有俸禄恒产,家有老忠亻卜打理,若白荷姑娘愿意,我这就置屋办田,必不愁温饱。”
吃过这顿饭,裘三娘目送江涛离开,对墨紫说,“白荷的确命好,我都羡慕。这婚事,我不能反对,而且也不让白荷反对。至于嫁妆,你外头比我熟,能不能帮着置办?鹿角巷她那份之外,我给你五千两,挑上品的,别让人瞧轻了。”
“直接给银票好。”墨紫不以为然,“那江涛家里也没什么人了,置办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还不如用银子傍身,白荷开铺子也有了本钱。”
裘三娘一想也是,“随白荷的意思吧。”
再跟白荷一说裘三娘的三问和江涛的三答,她感动得哭,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江涛从墨紫那儿得信,立刻央了媒婆过来,把亲事说定。又选正月底的良辰吉日,疾风般买一个江南格调的宅子搬了,布置仔细,就等新娘子进门。
绿菊干脆拿了假出王府,住在鹿角巷给白荷绣嫁衣喜被。
这边她抱怨白荷出嫁跟裘三娘那会儿一样…日子上赶着催,不知能不能在出嫁前绣完,那边怀孕的洛娘和手巧的尘娘都来帮忙。三人神速,一套套就给绣了出来。
而无忧和秀姐送了头面首饰,顺带定下铺面一处,图个双喜临门。
正月初十。
这日,百官晋见皇帝,墨紫让司正点名一同前往。
洗漱穿衣,出了柳园,天sè仍黑。马车上一盏灯,照不太亮的样子,很是清冷。但车里铺了棉绒厚垫,包了暖铜炉,点琉璃盏,宽敞明亮。
五人,已经是固定的出行队伍。赞进丁狗驾车,阿好抱剑而听,阿月研究医书,墨紫继续补眠。
突然,赞进的声音响起,“墨哥,有尾巴。”
丁狗的声音却从车后传来,“待在车里别动。”
咚—
什么东西打在车篷顶上。(未完待续。!。
第305章 劫官济己
北风呼号,灯sè凄mí。
听到赞进丁狗的话,阿好阿月已经坐了起来,半蹲着,一手持剑。
墨紫则在听到车篷顶上有声响时,问道,“什么东西?”
赞进探进头,“是火把。墨哥,千万别出来。对方人多,功夫不见得多高,但小心为上。”
想要以火烧车,还是烧人?墨紫从腰间拔出小剑,暗扣在手。
“小姐放心,不劳你动手。”阿好说罢,突然蹿出车去·翻上车顶。
丁狗翻开后车窗,对阿好的行为表示不满·“死士不近身如何护得主人周全,你把她叫下来,省得碍手碍脚。”
好吧,虽然五人固定出游,但默契可能没有。这是她平时放羊吃草的关系。不知道临阵磨枪来不来得及?
“别小看她。”墨紫维护女性同胞,一本正经又道,“你顾好自己。”
丁狗眼翻上去,好像要给她白眼,想起师父的叮嘱,最终翻一半而平望,“这一个,千万不要让她干什么事,否则没人当你替死鬼,你可别怪我。”
“丁狗,你不是讲究无为的吗?有没有发现,最近你话不但毒,还管得tǐng多?”初见的目空一切是修养出来的,其实本性如此?
丁狗哼过,放下布帘。
墨紫看看面无表情的阿月,“这等阵仗,还不需要你俩给我舍命。”
“小姐已经知道是何阵仗了?”跟着墨紫也经历不少事了,一个泰山崩于前而依旧能谈笑风生的女子。别人不见得不比她聪明,却无法像她那样能屈能伸,对于变故的适应力令人惊叹。不知什么环境下出来的,能这般游刃有余。
“做出拿火把烧车顶这么不动脑子的事,而赞进又说对方功夫不高,可能只是普通匪类。惹出火光·一定会把官兵招来,我们等一会儿就没事了。”墨紫说得很笃定。
阿月看在眼里实事求是地说,“你把那柄小剑拿得太紧,可能会割伤自己。”
墨紫让她看穿自己内心紧张,灵机一动解释,“难得有这样握剑的机会,我试试手。是不是很有点女侠风范?”
阿月不看她从帘缝中往外瞧,“让人堵在巷子里了,周围都是平户人家,势必不敢多事。”
墨紫刚想问有多少人,就听到一个男人声音。
“车上哪位大人?”
对方知道这是官车!墨紫顿然眯眼。
赞进没说话,丁狗开口。
“既然知道是官家马车,还敢在此生事?”丁狗家里虽然落魄,毕竟曾是兴旺过的,语气语调比赞进这个山里的小子懂得官声。
“就知道是官车咱们才拦。”那声音并不蛮横,反而听上去很理性,“不过,我等劫财,专劫当官的。问清楚是哪位我也能记个住,将来万一栽在你们手上,可以当个明白鬼。”
赞进哈一声,“还有这样的道理?”
“盗亦有道,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干这掉脑袋的勾当?快快说来,车上大人姓谁名甚。若是清官,我自会让道。”盗贼还是义贼?
“大哥这世上哪里还有清官?咱们别问那么多,自管抢了再说!”头目懂道理下面的人却各sè混杂。
丁狗朗声,“这是皇上新封女官宋监察的马车,今日首次上朝面圣。车中只有文房四宝,并无财物。”
“女大人?上朝吗?”男子似乎已经听闻,“不是去江南购丝绸?”
墨紫闻言,心中一动。
“一定是见我们人多,故意搪塞。大哥,快动手,否则天就亮了。谁家没有老小,等着米粮下锅呢。”那位手下人,很能煽动反动情绪。
车外一阵脚步sāo动。
头子又道;“可否请女大人出来一见?若真是上朝的车马,咱们就是误会了。”
墨紫起身。
阿月拦住她,摇摇头,自己躬身出去,“谁要见我?”
阿月的速度太快,墨紫只抓了一下她的衣摆,却从手中滑走。门帘微敞,伏在车板上,能看到外头的情景。
马车前约mō十来人,用布门g面,衣衫褴褛,脚上烂鞋,手中的家伙多是柴刀斧头。只有为首大汉持一把大刀,却斑驳损破·刀刃如齿。
“现在你们相信了吧?”阿月声音清扬,“快快让开的话,不计前嫌。否则,呈报给都府守军,将你们捉拿判刑。”
头子说话算话,身子刚侧,却突听弟兄们中有人说了句话。
“这不是那个女大人。既然想骗咱们放他们过,车里一定有财物。”
头子猛转身,门g巾之上眼睛投射寒光,“我兄弟说得可是真话?”
阿月没想到让人认出她假扮墨紫,一时哑然。
她不说话头子立刻就以为自己弟兄说得没错,正主怀揣银票藏中。于是,低咆,“果然当官的都不是好东西。我待你以诚,你却暗中算计。兄弟们,给我上去,把那胆小如鼠的官拎出来,剥他个精光赤条,让大周天子瞧瞧他治下之臣的无用。”
刹那,火光逼近。
墨紫看到两边墙上都是晃动的影子,似乎马车后面似乎还有不少人。
赞进拇指一抬,翠心剑发出嘶嘶吐信之音。
这些人,是平民百姓,而且还是很穷很苦的百姓。也许·赞进丁狗可以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hún飞魄散,但一定会见到血光。
见到血光之后呢?是她要为保住性命而高兴,还是有人藏于暗中等她施摆官威?想到避儿,墨紫一挥厚帘,走出去,站在车驾之上。
“我才是宋墨紫,新任监察女官。”同时,彻底liáo开帘子,“各位不信,自管看,车内已无他人。我手下不知各位底细,怕我遭遇非难,故而代替我而出。各位勿怪。”
头子见墨紫坦dàng,再看车里确实没有其他人,便将手一摆,喊停步。
“大哥,她便不是出城采买,既然是官,怎能不带银子。照抢就是!”还是那位很有烧杀抢掠精神的弟兄。
墨紫从袖中拿出一锭元宝,“今日早起上朝,不曾多带银两,只有这锭银子,三四十两。若不嫌少,好汉们自管拿去买米粮。”
丁狗一个大鹏展翅从空中飞下,手中甩一朵剑花,忿忿说道,“你别那么没出息,好不好?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一人就能取光他们头颅。”
他这手功夫现出,又撂得如此狠话,令那些人很是一惊。
墨紫不理,“这位好汉,我看你不像为非作歹的恶徒,也知你们生活艰难,行劫之事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样吧·这银子是我捐给各位的,便是都护军问起,我也绝口不提。”
“谁信你们这些狗官?刚才就已经骗了我们一次,见捅破了才装腔作势,想用五十两打发我们,回头又跟都府拿人。这等伎俩别以为我们不懂。”一直唱反调的人冷笑连连,“废话少说,让我们搜身,不然至少拿一千两出来,否则取你狗命。”
丁狗在墨子身边凉哈,“好了,你选吧。让这群人拨身呢?还是我要他们的命?”
赞进右手抓紧剑柄,等墨紫下令。
墨紫轻声说了句话。
赞进立刻足尖一点,如闪电般极快。
盗头还不及防备,就见赞进已经站回马车前了。那把翠绿的剑鞘上有一方灰巾。再听身旁有人大叫,一看,手下那位话多的兄弟门g巾没了,捂着脸,双脚乱跳。
这功夫,骇人!
“各位可瞧见了,我兄弟还未出剑,取你等性命已易如反掌。而我车上三人,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功夫好手。你们要是纠缠不休,那有妻的,要成寡fù,有子女的,要成孤儿,有高堂的,要成独老。想清楚,是拿这五十两,还是丢脑袋。“墨紫居高临下,手心托着元宝,稳稳不动。
这群人,见话狠的那位让人轻松摘了巾子,早心生惧意·手中火把悄退。
头子是个敏锐的,知道对方所言俱实·便把大刀往后一背,“我信女大人之言,就取你五十两银子。不必走近,扔过来就是。”
墨紫一抛。
头子接住,呼号一声要。
似乎,小小惊蛰,用银子能摆平。
丁狗收剑,对墨紫这么窝囊的做法不太满意,“你真够给当官的争面。”
“我为何要替他们争面,尤其是他们想我倒霉的时候?”墨紫转身刚要进车里去,风向变了。
“杀气。”丁狗再度拔剑。
呃?墨紫回头,却见那群人里突然出现几把快剑,眨眼间竟刺倒了一片。剑极快极狠,倒下去的人没有哀嚎shēn吟,就直接见阎王去了。
阿月阿好将墨紫一前一后护住。
阿导奇怪道;“这些人窝里反么?,,“不,不是窝里反!恐怕从一开始他们拦我们的马车,就是有人挑唆指使的。”墨紫终于把奇怪的地方串联起来了。
丁狗听到,看她好几眼,“所以,你才想赶紧打发他们?”
“他们是平民,只为财不为命。我们杀他们容易·被人设计冤枉也容易。明白的,是我们自卫,不明白的,是我们sī法于民。我是船司监察,不是执法官。你们是保护我,不是杀手。”存着侥幸心理,希望是能用银子摆平的事,结果眼前,一片火里血雾。!。
第307章 身体灵活
多奇怪,火把点了梃久,动静越闹越大,周围却仿死寂一片,连狗都不叫一声。那些剑虽然很快,快得令人胆寒,快得让人发不出对人世最后的遗言。但毕竟人数众多,亦有吓到喊娘叫爹的。
然而,浓墨般的寒更,似乎成了一个打不破的罩子,将这场不明不白的屠杀隔绝开来了。
盗头子眼都惊红了,陡然回头死盯着墨紫,那柄生锈的铁刀脂她鼻尖,“你果然是耍弄我们!”他以为,她出尔反尔,趁其不备杀人。
墨紫摇摇头,“不是我,而是你遭人利用,拦了我的车,如今他们见我放过你们,就反咬你们一口。无论如何,想把杀你们的恶名嫁祸在我身上罢了。”
那头子不笨,让墨紫一句话点了醒,想起什么似的,脸上lù出痛悔的表情。调转刀头也快,怒吼一声,往那些剑砍去。
“空有力气,却是找死。”丁狗冷言冷语。
“赞进,丁狗,你们去帮那人。不能让他们把人都杀光了,然后赖到我们身上。”墨紫耳边全是剑刺进人肉的声音,她自己的声音却很冷静。
两人点头,飞身跃入那片刀光血影的圈子。
赞进却又跑过来,“墨哥,我的剑可出鞘吗?”杀手,还是剑极快的杀手,他不出剑的话,解决起来耗时。
“可以。”短短二字,便是允许他能取对方性命,而且墨紫不以为对方会想着逃跑。为了保守秘密,应该和那些平民盗贼同归于尽。只有这样,她才百口莫辩,背负滥杀百姓的恶名。所以,她只要保平民的命,而不是杀手的命。
赞进嘿了一声,再进入混战之中。
“阿好,你也去·阿月跟着我就好。”墨紫身后杀人的剑也不少,但丁狗赞进暂时无法分身。
阿好犹豫一下,却拒绝了,“我只负责保护你。”
“你阻止这些人被杀,就是保护我。否则,我大概要被人问成死罪了。”所以·这官不好当啊。
阿好看一眼阿月,后者对她轻轻点头,好像下了个尽忠职守的保证一样,她才跳下车去。
墨紫应变得快,令杀人的剑无比慢了下来,渐显不支。
但她有一,对方还有二。
不知从哪儿射来一支黑黝黝的箭,若不是阿月察觉得快,就会穿过墨紫的身体。
“还有暗伏!”阿月叫声不好。
杀自己的意图·是因为此计不成,而干脆要她的性命?墨紫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往车驾上一坐,抓起缰绳,大喝着驱马急奔。
嗖—嗖嗖又是三箭·阿月挥手中长剑,挡了两支。另一支嵌进车轱辘边,差点射中墨紫的小tuǐ。
感觉,就像那时候,带着豆绿躲避追杀一样。这些不知何处来,却以她为唯一目标的箭,死亡气息新鲜到恐惧。
墨紫喝促着,将马车往皇宫方向赶。他们不是要她死吗?那就多找点目击证人吧!
“小姐·人在屋顶上!”阿月才喊完·就见左右两面三支箭破寒风如雷电,前面又有两支箭直朝她们而来。
对方神箭手多名·但她只有一人,如何是好?阿月一咬牙,准备当人肉盾牌。
但这时,墨紫却不见了。
阿月诧异之下,连忙往后一跳,躲开两面的箭,同时手中剑花两朵击落正面两支。这才能定睛找人,却发现墨紫居然跳到了其中一匹马上。
墨紫手起刀落,几下砍断了绑束的绳索,将马与车分离,回头对阿月说,“上马!”
阿月想都没想,一蹬车板,上了另一匹马,学墨紫挥手把绳索都砍断,紧跟其后。
马没有车的拖累,四tuǐ撒开欢跑。得得马蹄声,惊起不少沿路人家的灯光。
至少,他们不能买通整个城里的人。墨紫想着,却不敢松口气,没有马鞭,只能用手掌催。
好一会儿,不再有暗箭飞来。
阿月让马颠得直喘,“好像,甩掉他们了。”
没有!墨紫刚想说,却看到大街尽头一辆马车晃眼经过。脑袋里各种念头转了又转,最终决定冒险相信那马车与暗算她的人无关,转头对阿月说,“追上刚才那辆车,好像是官家,可能也去上朝!”匆忙一眼,似乎车身规制和她的车相仿,都是吏部统分的。
耳朵听到弦正在张开的弓声,向屋顶上一看·三道黑影凝立在渐渐破晓的天sè中,面对着她,那般灰冷。这也许是他们最大的杀机,又何尝不是她最大的生机?
咚咚咚咚,三声短沉的闷响,三支饱浸恶毒的长箭。
一一落空。
她不喜欢骑马,谁知道少女时代被父亲强迫练出来的马技,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逃命过程中派上用场。
墨紫抱紧马脖子,一蹬地,再翻上马背,转过了弯。
那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了。有人站在车夫座提了灯笼往后张望,显然在这个时辰听到这么急的马蹄声,觉得不太对劲。
那个人,是华衣!
那辆车,是元澄的车!
墨紫听到自己的心跳到了喉咙口,喜出望外,大喊,“元澄!”
事后想想,这一喊,白痴到了极点。
那位总将黑衣展现得无比华丽的男子,双脚落地。
温润的面sè,不知道是否因为灯笼的关系,雪白如纸。唯有那对漆黑的眸子,同灯火一起燃烧起来。
但墨紫没看到。因为偷袭她的五个人,甩掉了三个,还有两个。一左一右,在高高屋瓦上虎视眈眈,搭箭上弓。
她边侧头望,边催马,眼看离元澄的马车不过数丈之遥。
嗖—
一箭中了马颈,竟然还穿透过去·
顿时,一道血箭喷了她满手。她见机及时,在马儿轰然倒地前,双掌一撑,跳山羊的动作向前扑去。
元澄的脸陡然在她眼前放大,不知他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反正收势不住,她哎呀叫着让开,闭上眼不敢看。怕这样的冲力,把这位斯斯文文的官儿撞得七荤八素内出血什么的。
奇迹发生了?
没有!真撞了个正好!
虽然闭着眼,却能感觉他让她撞得向后倒去,而她的手肘叫他紧紧捉住。因为他当了可怜的人肉垫子,她一点都不疼。
皱起脸,偷睁一只眼,什么还看得模模糊糊,却被他翻身覆住。她反射性刚要推开他,他自己双手撑了起来。
“别乱动。”他还微笑呢。
热乎乎的液体滴在她脸上,她擦过去满掌狰狞的红sè。是之前的马血?疑huò中,听到刀剑相击。她转过头去看,见华衣和一个门g面射手打在一起,而阿月和另一个缠斗。
“元澄,你让我起来还有三个呢。”不能躺在地上浪费时间。
元澄慢腾腾起身。
墨紫则迅速爬起,双目在屋顶各处扫视,对他的慢条斯理颇有微词,“我说,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你能不能紧张点?”
他笑意浅清,往后退靠在车辕上,抬右臂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瞬间从暗角升起数个黑影向四下散开去。
墨紫挑眉,“哦?这是你的—”
突然空吞咽,声音发颤,“元澄,你······你中······箭了?”
黑衣看不出血渍,可那黝黑的箭身插在他的左后肩,无论怎么瞧,都不像是装饰品。
“是啊,中了一箭。”这语气,那表情,就跟这箭插在别人身上似的。
墨紫的表情却像那箭射在自己身上一样,疼得用嘴巴呼气。
她立刻跳上马车,想拉他,又不知道怎么拉才能不让伤势恶化,“上车,我带你去找华大夫。”
“暂时··…··待在这儿。华衣让对方减弱了力道,只是皮肉伤。”一用力就倒抽口冷气,元澄握起右拳,急呼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虽然知道他很耐疼,当初赞进给他接胳膊,也是不喊一声的,可是,“元澄,疼的话,喊出来会好一点。”
“喊出来,箭就会脱落吗?血就会不流吗?”元澄的面额开始布汗。
“······”不会,但她想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元澄垂着头,因为靠着马车而身体微微前倾。
“你不是说不会以性命救我?”刚才,他推倒她,是看到了那支箭!
“我并没有以性命救你。墨紫,没有人会因为肩膀中箭而死的。”他先有些笑音,然后隐了,抬眼望着她,“不过······也许,是我的身体要比我想的··.诚.¨¨.灵活?”
“嗯?”什么意思啊?
墨紫一头雾水,但也知道她要是不说个子丑寅卯,这位不下火线。于是,急忙把事情大略讲了一遍。
“好了,现在可以走了。”她真怕他昏过去,干脆跳下车来扶。
这时,一个十分熟悉的男声沉冷,“你们在做什么?”
萧维和他几个手下策马而居高临下。
“萧少将军来得正好,有乱民意图劫杀我二人,请速调都护军戒备。”元澄故意将身中羽箭显在灯光下。
萧维虽不能苟同元澄做事的方式,但毕竟是正直之人,看他箭伤不轻,又看墨紫身上脸上血迹斑斑,立刻意识到严重性。唤贴身事官领他的兵符,前去招都护军,同时命他随护上屋檐去帮华衣阿月。
人多势众,不一会儿,就把那两名箭手抓了下来。只不过,一落地,那两人就成死人了,服毒而亡。
而赞进他们终于赶上来,对墨紫说,杀手们全死绝了。
天,门g亮。
血,还未干。
杀戮,刚刚开始。
不好意思,重感冒中,上传晚了。
嗓子完全不能发出声音,但是还能写字,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308章 人善被欺
一场乱战之后,那群参与打劫墨紫的四十多个人,就剩下寥寥十人不到。"www.uu234.com文字阅读新体验"
萧维听墨紫讲述了整件事的经过,剑眉皱成川,嘴苛抿成薄线。他看到她和元澄站靠得那么紧,尽管也知道这其中元澄受伤是很大的理由,但心里因此而不舒服是自己无可否认的事实。
不应该如此。
眼前,有比关心她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可他的目光离不开那两只交叠的手臂,感觉怒火,感觉郁闷,感觉喘不上气。
“还请萧将军将他们收监。虽有招人利用之嫌,然,确有打劫官车的意图。无论如何,要受审理和刑判。”元澄说一句,歇一句。
“不劳元大人说,我自然知道如何处理。”萧维被皇帝任命为和谈期间都护军的主将,都城治安由他负总责。
墨紫难得与萧二站在同一战线,不过出发点不一样,“元澄,有萧少将军在,你就别多管了,赶紧医治你的箭伤要紧。这东西扎在肩膀上,就算只是皮肉受苦,也会失血,会感染,会有生命危险的。”
元澄的chúnsè有些苍灰,眼眸沉如夜空,“耽搁一会儿,却总比被人设局入套了好。”
“是啊,是啊,我何尝不知道。不过,现在不是没事了嘛?”墨紫有拔下长箭的冲动,因为实在看着碍眼。当然,她不会真去拔。拔了,才可能大失血。
华衣飞下屋檐,单膝重重跪地,语气好不自责,“大人,我慢了一步,只卸掉对方几分力。”
“若不是你,这箭就射穿我的肩骨了。说了没事,谁都不用自责。这受伤,也有惯xìng。疼到死的时候都有,这点小伤不足为论。”他,强得不但是意志,衣躯,也并不如众人所以为的文弱啊。不然,哪里熬得过酷刑?
“啊?”墨紫禁不住抚额,“元澄,这种说法,还真是……有点道理。”现代科学研究,骨骼不断敲打之下会增加强度,比一般骨骼坚韧。
华衣力气大,使巧劲送元澄上车,看墨紫一眼,有点她助纣为虐的那意思。
墨紫惊觉之下,又转口,“不过,具体问题还得具体分析。”
萧维冷眼扫过一遍,“元大人还是快去治伤吧。只是,宋女官得随我去趟刑部,把事情交待清楚。”
墨紫立刻反一句,“我不去。去,也得先送了元澄。他因我而受伤,我不能置之不理。”
萧维觉得这情景好不熟悉。可不是又回到那时的永福号,她奋不顾身维护这人?他可以以为她因为不知道这人的底细而冲着大概丰厚的船资,但现在她又是出于什么理由?这两人的羁绊似乎更深,他xiōng膛起伏,突生恶想要拆分他们。拆分之后当如何?他——
一个冷颤,陡然清醒。
他在想什么呢?经过射铃那次,他是打算跟墨紫好好相处的。若是再以势压人,也不过引得她更加反感他而已。
这时,马蹄声纷沓及近,都护军由当值尉官带领赶来了。
“萧少将军,暗杀官员是谋逆朝廷的重罪,因由大理寺直断。只是今日百官朝见,恐你们去了,也是扑空。为防变数,下官建议直接面圣,阐明事由,请皇上旨意调查真相。”元澄眸子疲累轻眯。
这些话中,为防变数四个字最重要,因为他比其他人看得深远。
萧维也没看出来,倒觉得他过分小心,说道,“能有何变数?人都——”死光了。
但,变数说来就来了。
那侥幸生存下来的几人,包括盗头在内,突然跪下来,对着已经停在面前的尉官高喊,“大人,救命!快救命!”
墨紫一惊。
萧维也一惊。
元澄闭起眼,头靠车篷门框。
尉官和萧维对了一眼,有点局促不安,却又有点把心一横,但说,“刁滑贱民,我已得讯,你们竟敢劫杀宋女官。这么胆大妄为,还叫救命?”
盗头面不改sè,开口道,“大人切不可听信胡言。我等乃是城西乞民,今日起早来附近准备讨些吃食。不知道是女大人的马车,还以为哪户富贵人家,因此就跟着乞要了几步。一开始,女大人并不理会。后来,马车就停了下来,女大人出来给我们一锭大元宝。我还想真是碰上贵人了,带着兄弟们千恩万谢。谁知,我们一转身,女大人的三名护卫就拔出刀剑,眨眼功夫便杀了七八人。我等吓呆了,都是老实本分的,虽然讨饭,也实在是没了办法,从不敢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却不料,讨个饭,竟惹了女杀星。我便问女大人为何下此毒手。她说她最厌恶我们这些要饭的,活着不如死了。她又是新上任的大周第一女官,正好借击败劫匪以振她的官声。要不是我最后想了一招,告诉她不如留几个人,就说她遇刺还手,否则万一查起来,她难逃滥杀无辜之名。她求名心切,让护卫喂我们剩下几人各一颗毒药丸,这才留下我等xìng命,却不料是上了我的当。大人,快快救命!她心肠歹毒,不知谋了官位有何意图。我等愿意面见皇上呈告一切。还有那巷子两边的人家,定有听到实情的。大人只管去问,要是有半句谎话,我们不得好死。”
“上的当,受的骗,一次又一次。以为经历那么多,该看清的都能看清,也以为自己聪明得足以对付yī紫发出低低的笑,很小声,“原来,又是自以为是。”
那盗头,她看他血xìng汉子,是个正直的人。却其实,她有计中计,他们有局中局,竟然三套连环把戏,要将她往绝路上套。没有可怜的穷人,没有走投无路的哀民,没有所谓的唱反调兄弟。对方算准了她会因为这些看似穷苦的人而心软打发,所以就有了内斗;也算准了她会帮忙而救下活口,所以就能在最后倒打一耙。现在,杀手死了,她又没有证人,随便让这些所谓的乞丐扣罪名。小则残暴,大则谋逆,由得他们一张嘴。
元澄却将身旁她的低语一字不漏听了进去,顿然睁开双眸,目光投向盗头,森寒明冷,“如此的话,屋檐杀手如何解释?本官亲眼所见宋女官遭人追杀,本官肩上亦中一箭。”
大致都在计划之中,即便元澄和萧维的出现属于意外,也早准备好说辞。
“这我等就不知了。也许,是她故意安排的苦肉计,恰巧让大人你替她挡了皮肉之苦。如我刚才所言,不知她谋了官位是何打算,又急忙要向皇帝献功。”盗头不慌不忙。
“本官问你,你在过乞讨日子之前,是做什么的?”元澄也不慌不忙。
盗头一愣,“我是农人,家乡遭灾逃出来的。”
“可识字?”元澄又问。
盗头再一愣,“种田为生,我哪有机会识字?”
“唔,你虽不识字,说话却文绉绉。当着我们的面,直言我我我,不以贱民自称。”元澄紧紧盯着他,发现他变脸之后,冷笑。
“萧少将军,你说呢?”元澄转向萧维,“杀手可是你帮忙抓的。一落地就死,你亲眼瞧见的。要是宋女官事先安排,至少也要说两句排除她嫌疑的话才死,否则岂不是白死,一点用场派不上。”
萧维从头到尾不相信盗头的话,但对方言辞凿凿,还说有一巷之民为证,让他一时找不到破绽。明知墨紫被冤枉,而不知该从何入手替她解围。因此,便是他从来不能喜欢元澄这个人,却在心里说了声好。
盗头却有急智,“我不懂规矩,平日见谁都是我我我的。今日难得见到这么些官老爷,才学戏词里说话。那些杀手服毒自尽,不过是要伪装真刺杀女大人的假象,何必说什么话呢?再者说,我能拿自己的xìng命去冤枉别人吗?”
“谁说杀手服毒自尽的?”元澄哦得有兴味,“越看你这个种田的庄稼汉,越觉得见识不浅。”
盗头背上流冷汗,嘴硬道,“你想要官官相护,我送上自己人头就是,别以为能吓唬得了我。”
“本官就算想要相护,却绝对要你心服口服。杀手有五名,现在才死了两个,还有三个却是活着的。也罢,原本怕人灭口,打算秘密押送暗审,事情突然如此,就让他们lù个脸。”
元澄此话一出,华衣就挥了挥手。
从暗角处,出来七八人,前面三个五花大绑,被揍得鼻青脸肿,让布头堵了嘴,呜呜嗯嗯。
盗头大惊失sè,终于开始气虚,对准同样也面戚戚的尉官,大呼冤枉,“这……这我不认识他们,大人明察。”
“你不认识他们?”萧维发现这两人之间有鬼,“可他们好像认识你。”
“尉官,都护军今夜巡城,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难道半点动静都不曾听见?”元澄紧跟着问。
“不……不曾。”尉官没想到意外出现的元澄和萧维要打乱全部的布局。
元澄笑道:“那还好。否则,我还以为尉官也是同谋了。”
尉官脸sè更难看了些。
“萧少将军,借一步说话。”元澄顾不得箭伤。
萧维向马车走来。
元澄趁机对墨紫低语,“别怪我狠,但那些人必须一个不留。”
墨紫咬牙,沉默点头。
要化解这场局中局,只有看谁更毒,管你是与非。
网络问题,感冒问题,累死我了。
终于上传。
让大家等,对不起。RO!。
第309章 比比谁毒
萧维与元澄说了什么,尉官不知道。他只是接到命令,让他押盗头他们去朱雀门外等。
朱雀门是群臣上朝所入的正大门,官阶低微却有急事晋见者,也会由此宣进。
“少将军不亲自押送?”按理,萧维既然在场,自然轮不上他押人。
“我要去那条宋女官杀人的巷子找人证啊。不是说,一定有人听见了?”萧维笑了笑。
这一笑,尉官看在眼里,不知怎么,心里咯噔一下,“宋女官和那三个杀手——”
“一切尚未断定前,她仍是皇上亲封的五品女官,自然不由你来押。我会同她一起,正好还能当面对质。至于那三人,是此案最关键的人证,中书省元大人会负责解送审讯。”萧维说完,仍带了他的亲随,往墨紫来的路上调转马头。
“宋女官,请跟我走一趟吧。”他让人分出一匹马给墨紫。
墨紫看看元澄。
元澄对她微微点头,“你只管去,这点小伤都不用大夫,华衣就能治。”
华衣狭眼睁起,盯着元澄的后脑勺,似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大夫了。
墨紫抿直chún,“万一晚上我都没回去,多半就是进天牢了。元澄,记得给我送chuáng暖被。”
华衣单眉高挑,认真话,还是玩笑语?
元澄却回声好。
萧维有点看不下去,一拽缰绳,沉声催墨紫,“别磨蹭了,走吧。”
等他们分两个方向走了,尉官觉得四肢僵硬,xiōng口压了块大石,半晌呆立在原地。
“我们不走吗?”盗头态度有些随意。
“急什么?赶着投胎啊!”尉官不耐烦,当着身后一队兵士就对盗头发脾气。兵士是绝对听命于他的,平时喂下去的银子足以养活千口,这次也拿了安家费。
“投个鬼胎!”盗头呸一口水,“全都安排好了,要投胎也是那女人。就算不死,也身败名裂,到时候任上头拿捏。”
“少放娘屁,你没看到她有两人护着。萧家老二,还有中书省舍人元大人,哪个是好惹的?尤其姓元的,曾海的事就是让他抖出来的。一点点蛛丝马迹就能死咬到咱们这个绳上来,连上头都不敢小看了。”他看,这局恐怕要被这二人给破坏。萧维的心思,他瞧着不明,但元澄玩笑中却很明显察觉了他是同谋。现在最麻烦,是那三个杀手让人活捉。组织纪律森严,下层只跟直属上层联系。杀手们虽然知道得不多,可受命于盗头。万一招供,盗头这些人便一个也逃不掉。
想到自己上面人的交待,尉官下了决定,换张笑脸,“能不能把那女人整下来,还得靠你们这几张嘴。为了逼真,要给各位上绳,得罪啦。”
盗头开始还不愿意,“我们是告状的,怎么反要被绑?”
“你们告的是官,要见的可能是皇帝,不绑,难道还用轿子抬不成?”尉官似乎说笑,但目光一抹狠戾,“那绳子绕个几圈,给人看的。”
最终,这队都护军把人串成了一长条,尉官说要抄近道,往静巷中走去。
这一去,对盗头这些人而言,已是黄泉路。
萧维和墨紫赞进等人回到受袭的巷子,就见横尸遍地,却找不到对方的武器,哪怕是一把斧头。门g巾之下,都是些老实困顿的苦哈脸。
赞进和丁狗上前看了,回来跟她说,没有他们对付的那几个杀手的尸身。
“已经让人清理过现场了。”墨紫懊恼说一句。
萧维正听亲随来报,说几乎所有人都死于剑下,不由目光拐到墨紫身后四人,均是佩长剑的。
“这些人不是我们杀的。”墨紫微微往前,与他视线对上,“有人陷害我。”
萧维目光不移,“宋女官虽是大周百年来第一位女官,却当上不过数日,无权无势。便是朝中大臣颇有微词,也不会这么快就生事。萧某想不通何人要陷害你?”
突然他直直走近墨紫,俯身贴耳,低声说道,“大求王会来射铃助兴,那最后三箭,他似与你话长不绝。宋墨紫,你究竟是谁?”
墨紫轻轻退开一步,眸沉若水,“我过去是谁,并不重要。现在,我和萧少将军是同朝之臣。大求南德两国各怀心机,不知在暗中有多少yīn谋挑拨,我们可千万别自己人打自己人,让他人从中得利。”
萧维俊眼盯紧她,“墨紫姑娘,萧某今日才知自己愚钝,竟再三看走了眼。”
巷口传来马蹄声,而且还是很多匹马,很多精甲骑兵。
“少将军,我们到了。”领头的对萧维下马行礼。
“挨家挨户给我搜,发现可疑金银财物,一律要问出来历。说不出来或言辞闪烁者,给我带出来,我亲自问话。告诉他们,都城有谋逆大盗劫官财,分藏金银。今怀疑这条巷子就是大盗藏赃物之处,若有替他胡言乱语狡辩者,视为同罪,就地处斩。”萧维一声令下。
骑兵们嘿嘿应下,分小队,开始敲人门板。
这是明显在帮她了。然而,墨紫却不知道该对萧维说什么。因为,他调他自己的人马过来要胁平民百姓,而她不能光明正大说谢。
“不必感jī我,是元澄这么说的。”他不会归功于自己,况且对这种毫不讲道理的方法,他本不屑为之。但元澄说,墨紫无辜,若不比对方狠,就只能看她被欺负到无力还手。
一时间,这条巷子被搅得沸沸扬扬,搜出来的金元宝却填满了两只麻袋,让其中几张厉害的刁嘴巷民耷拉下脑袋,再不敢说一句宋女官的不是。二十来户人家又让骑兵们狠狠吓唬带亮刀,个个老实交代,说有人以性命相要挟,以银两yòuhuò,让他们说谎。
这时,天大亮了。
日出之光虽然还照不进这条小巷,但她已经清白。
有一匹快马飞至,骑士在萧维耳边说了几句话,萧维脸sè顿然沉冷。
“诬陷你的那些人死了。”他对墨紫说。
墨紫不惊讶,因为她想起元澄的那句话。
“还有,尉官和他手下那队人,全死了。”萧维这才说完。
“怎么……他们也死了?”说不惊讶,还是惊讶了。
萧维因为那个也字,耸耸眉,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虽然,今日之事他帮你良多,然而,有句话我还是要说。你最好不要跟他太接近。他做事手法随心所yù,不顾律法,不讲正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小心,让他拖累了。”
墨紫知道他在说元澄,心中来气,实在不得不顶两句,“若不是他不择手段,墨紫今日大概会被皇上推出午门斩首了。少将军正义凛然,却不知这世间不是只有正义才能救人于水火的。恰恰相反,自以为是的正义,会成为别人利用的杀器。正义很好,但要学会反手来用。”
除了元澄,没人说得过墨紫,萧维也一样。
“多谢萧将军助墨紫从圈套中脱困。尉官和盗头他们死得蹊跷,我只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想必你要去处理此事,请许我先赶往朝殿,向皇上秉明。且元大人受伤之事,也需及时告诉皇上。幕后之人,不惜刺杀朝廷命官,可见必有惊天yīn谋。我担心皇上和其他重臣的安危,还是早一刻准备得好。”势头一转,给对方倒扣上谋逆的罪名。
萧维自然不能说不。
墨紫带赞进丁狗,往皇宫赶去。
早朝快散,东门已下,她用来去自如令进宫,疾书奏章一份,让小太监急送给伴驾在皇帝身边的刘公公。
刘公公最会看眼sè,知皇上对元澄墨紫极为信赖,立刻偷偷递了上去。
皇帝一看,大发雷霆。先当众官面,读了墨紫的奏章,又宣墨紫上殿,呈述今早发生的事。
墨紫俱实说。
恶人都死光了,而巷民画押招供意图冤枉她,有两袋金元宝为物证,还有品质决不遭人疑问的萧少将军,以及新进官员中人气很高的元澄。群臣多数变了颜sè,纷纷要求一定要查出凶手,否则难安人心。少数派不敢唱反调,只好潦潦附和。
于是,皇帝令大理寺主审,御史台协同,彻查此案,向中书省细报。这一次,尚书六部被排除在外,只能配合调查,没有行使半点权力。
散朝后,墨紫被留,入御书房。
“元澄伤势如何?”皇帝与元父笃深的师生情感,令他对元澄十分宽待。
“他说还好,可我瞧着,箭头没入肩肉,似乎扎得tǐn一次入宫,第一次进皇帝办公室,墨紫却一点没心情打量。
皇帝叫来刘公公,让他派最好的御医前往诊视。
“丫头没事?”皇帝又问她。
“说实话?”墨紫反问。
“谁要听假话?”皇帝再反反问。
“我吓得不能想不能动,以为自己死定了。”大实话,“皇上,您把我这官帽和官印收回去吧。想来想去,只能是因为有人不喜欢您封我当官。”
皇帝喜欢她的实话,笑过摇头,“我不收。不但不收,还找了个机会升你的官。”
“皇上,您交待的事我没办好,还能升什么官?”她受官印,主要是防大求人。
谁知人一旦穷凶极恶了,什么都做得出来。RO!。
第310章 倒霉哥仨
“皇上,您刚刚说什么?”墨紫微侧头,将耳朵往前凑。
“朕让你代表船司担制模首官,在这回三日的大匠师评定中,lù一手给司正那些人瞧瞧,省得搞些小动作挤兑你。你想在船司里干出点实绩,就得先把上下都给收服了。司正先提的这事,朕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可朕还是答应了他。因为,这就叫顺水推舟。”皇帝tǐng洋洋得意。
墨紫暗暗叹口气,什么顺水推舟,分明就是中了他人下怀…对她逼上梁山。
“请问皇上,什么是制模首官?”动手虽然是她的长项,但她并不想给阿猫阿狗看。
“测艺,分为好几个部分,其中有一项就是照工部所给的模子原样做一件出来。往年由各司选技艺高超的大匠师来给那些征考的人出题,今年工部说你是朕亲口赞过造船技艺高的,加上船司上下一致口径赞你能干,就同意由你主领另外两名大匠。朕要是不答应,岂不是承认我错看了你?”洋洋得意的背后,其实是要面子。
“皇上,墨紫虽然掌一家小小船场,可我连匠师的名衔都没有,怎么能去考别人?”不算欺君吧?
“丫头谦逊。”皇帝却是有小道消息的“你能闯过三关,朕就不说了。给太后祝寿的那艘船,朕也不说了。重阳船帮龙舟赛上,你红萸龙舟出类拔萃,工部以此为基,设计出轻巧灵便的蜻蜓艄,将专用在水寨侦查上。你可别跟朕说,这些船不是你制的。”
墨紫张张口,否认的话,就是欺君“造船是一回事,给那些本身工技极高的人出题又是另一回事。一艘船,是红萸全部人的共同心血并非墨紫一人之功。”
“墨紫,不用你动手,只用你聪明的脑袋。不是还有两个大匠师在么?”皇帝有些地方想得tǐng多,有些地方完全忽略。
小太监进来,说萧维萧将军觐见。
皇帝最后对墨紫来一句“你要出道题把那些自命不凡的匠人打击得跟你一样谦虚,朕就记你一功。”
她想混官做,偏要她挑眼。墨紫不能这么说…只能讪讪退走。
在门外遇到萧二郎,因关心事态走向,问道“将军可查出蛛丝马迹?”
萧维在皇帝书房外遇到她,感觉又异样,但随即摇头“只知那些诬陷你的人死于尉官和他手下的刀下…尉官他们则让人用某种针型暗器射中要xué致命。”
“我能瞧瞧是什么样的暗器么?”她这话随口一问。
想不到萧维从怀中掏出一方布帕,真打开给她看“此针奇特,中间空长头如尖桩,尾带倒挂小钩,即便扎不中xué位,也能破血管导致对方大失血,且一旦入体,很难拔除。针上呈乌黑sè,有剧毒。无论如何,是一种不太会舒服的死法。”
墨紫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将军此针是大求祁刘族所制…专用于处置贪生怕死之徒。”
“大求?”萧维星眸寒光乍现“你确定?”
“自然。我与大求有国仇家恨,对他们杀人的方法…还懂得不少。针上之毒,入血才蔓。”墨紫说罢,转身走了。
萧维目送她的身影,若有所思。直到小太监催请,他才走进御书房去。
墨紫一入元府,就去看元澄。谁知,到了他住的院里,却扑了个空。一个面有点熟,她却叫不出名的护卫告诉她,大人在湖心亭。
“湖心亭?”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身体?是不是书读多了,什么都讲究文雅,连治伤也要选个好看的地方?
“金大少来了,硬拉着大人去的。”元府里没有笨人,个个会看脸sè。
“难怪了。”墨紫说出这三个字,发现自己放心了些。那两个人平时一见面就互相冷嘲热讽,她习惯以后,倒觉得这就是结义的兄弟情。
湖心亭这个冬日早早生了暖火。
一黑一白两人,各执一黑一白,下棋。
华大夫坐中间,揪着胡子,看得专心。
一个扎两边包髻的小童,正顺风扇药炉。药味让风吹了一半留了一半,不苦只香,yòu得人深吸气。
华大夫最先看到墨紫进来“元大人,是不是贵府的风水有问题?这个让人打,那个让人扎。”
元澄看向墨紫,半晌“我无事。”
华大夫了一声,抗议道“有事没事,我说了算。墨紫姑娘,元大人可算是你几次的恩人了,我家老太婆那么大岁数…让他差来差去。
不说那些报恩俗套的,至少烦你亲手洗米做羹汤,好好照顾他几日。他这伤,往小了说,那是被蚊子咬了一口…往大了说,一条胳膊差点废了。我已经尽了人事,身为大夫,该做得都做了,现在就看天命。老头子我看人准,瞧着这天命大半在娘手中,千万小心着。
墨紫还没开口顶回去,金银嘻嘻笑“三妹…这可好,他的命让你掌着,你往死里整便是。棺材板,我来备。”
“华大夫,请收下诊金。您老爱听说书,元某觉得tǐng好。只是不必带出茶馆,无风却想看大浪。”元澄淡淡一笑,招手铭年。
铭年立刻送上一个礼盒。
华老头看都不看,说什么不是好人心,哼唧着夹了就走o
“墨紫,皇上留下你,说了什么?”元澄没理金银…问墨紫正事。
“你不问朝殿上发生了什么?”她打算从头开始说的。
金银放下一白子“那种地方的事,早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了。不过,皇帝老儿书房里的动静,不会传得那么快。”发现让元澄围死,连摘七颗,嗷嗷乱叫。
“皇上让我当后日大匠师综考的制模首官。”墨紫细细说一遍“无非就是船司那些人想让我出丑,然后好上本弹劾我。这官,当不当也罢。”
“大求夺你之心一日不死,这官最好就当下去。他们虏一女子容易,虏大周记上册的宜员,就等于向整个大周王朝挑衅。”他为了她多一层防护,可谓机关算尽。
“三妹妹,二哥我得说句公道话。这位,难得做点有意义的事,你可别浪费。”为了墨紫的安危这一点,金银和元澄有共识。
墨紫懂得分寸“知道了,能混一日是一日,可是皇帝似乎热衷于让我升官,明知对方陷害我,还要我跟他们较劲。难道不是低调些才好吗?”
“已经不是应该低调的时候了。”元澄却一语惊人“我们三人,如今要做的事,要让越多的人知道我们越好。人心所向…万难皆可披靡。”
墨紫心中一颤,有点忧虑,有点〖兴〗奋“对了,杀尉官的人,似乎是大求派的。萧维让我瞧了致命的暗器,我确定是大求祁刘族所造。”
“喂,你们俩能不能像常人一样,遭遇到这种事,怕上一怕,发发牢sāo?特别是墨紫,你差点就丢了性命,不紧张吗?”金银实在忍不住问。
墨紫想了想,这么回答他“怕过了,紧张过了。跟受伤似的,经历这种事多了,成了习惯。再说,不是安然度逐了么?”
“经历这种事多了啊?”金银苦笑“也是,咱们仨身上发生的倒霉事够多的。”
“不是。”元澄说。
“怎么不是?”金锒先指自己,又指元澄,再指墨紫“我是最倒霉的皇子,亲娘被毒死,自己当人质。你是最倒霉的叛臣,五岁就逃亡,处心积虑报仇。她是最倒霉的国后,没享过一天宠,倒让人追杀了一次又一次。”
墨紫一哆嗦“别再说我是什么国后。乌延要娶我,其中真心有多少,暂时不论。他信赖的王公贵族,几乎都想置我于死地,国后这个称呼实在是莫大讽刺。”
“不是大求人杀的那尉宜和他的手下。”元澄接得是墨紫的话。
“呃?”
“那是谁?”
墨紫和金银同时疑huò。
“他们想嫁祸给你,我们难道就不能嫁祸给他们?”元澄间接答。
“你……………墨紫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嫁祸给他们,然后又如何?”
“然后皇帝就会下定决心,无论是正面冲突,还是暗中行事,对你二哥回玉陵的布局有利而无一害。玉陵想要复国,必须有外力支持,否则去也只是送死。”元澄所走的每一步都猜确无比“若我所料不错,大少出发的日子可待了。”
“其实,无论要杀我的人是不是乌延派来的,你都会让他们当代罪羊。皇帝需要多少与大求敌对的理由,你会一条条列出来给他。”墨紫恍然大悟。
“此局设得巧妙,本意未必是要你性命,只为坏你名声,逼皇帝去你官位。也许这是乌延用心良苦,可惜有人瞒着他却借他的计暗伏杀机。”元澄说得那般肯定。
“乌延为了你,不惜相求于大周内应。墨紫,这家伙的大仇,将快报了。”金银摇扇,把棋一推,认输。
“尉官?lù破绽了?”墨紫笑开,为元澄高兴。
反观当事人却一派无谓“为时尚早,不过我也不急。”
他,对报仇这件事,早就乏味无感,只对眼前人,将来事,憧憬期待。
感冒头疼中仍要感谢亲们支持了聆子又一个月。
劳动节到了,读书的辛苦,上班的辛苦,好好休息,度过美好假期吧。!。
第311章 秋华之轮(一)
大求驿馆虽然被烧了一半,但耳那不肯另移他处。
走火发生在除夕,附近的百姓偷偷议论,说大求作恶,上天降罚。
就因为要证明他们大求是狼神后裔,一统天下乃名正言顺,可那不过归整了行李,大家挤挤,不能让人笑他们狼狈撤走。
“王上应该尽早离开大周。驿馆失火实在蹊跷。再者,大周发现布防图被盗,势必怀疑到我们身上,虽不敢明目来查,暗中不知派了多少眼线。王除夕冒险射铃,臣恐怕落入有心人眼。即便无人认出,也难保宋墨紫不说。她如今是大周的女官,老臣看来,也似乎全然偏向于他们,实不能信任她。”可那也不喜欢墨紫。他和其他王公一样,认为此女祸国。
“可那慎言。国后之名,怎能由臣下直呼?”乌延不悦。
“王,此女射下王手中之铃,分明已有决绝之意。
便是忠言逆耳,老臣也要说实话。此女不配当王后。汉女卑贱,
进宫必生祸事。若王一意孤行,只会令各族王公离心啊。”可那仍鼻。
“孤以为说得够清楚了。宋氏功于社稷,其女之功更甚于父兄。
大求兵船长驱直入玉陵水境,若不是她,能否?你们别得了好处,忘了感恩。汉女如何?大求统下汉民千万,孤娶汉女为后,民心可归。难道,可那以为,大求得天下之后,还应该将汉民视为贱骨?江山之大,不得民心,那才真是自取灭亡。如今要以少胜多,手段不得不残。墨紫聪慧宽仁,能为我笼络汉民将来决胜之力便在于此。”乌延冷眼一扫”“可那今后若再辱王后,就辞官归老吧。”
可那不再说了,转身走出去,却在门口看到女儿月莹端了茶点来,老眼微微一敛。
“莹儿,王入上都后可召你shì寝?”
大求男女风气开放,合则欢,不合则散。除了正妻需要迎娶之礼便是贵女,如果当人侧妻妾室,骑匹马进婆家就算嫁人了。月莹此次随他出使大周,本意确实来见识的。毕竟湘儿已经贵为皇妃,可那一族便是再送女入宫他也不曾打算让莹儿去。因为他知道这姐妹俩处得很糟。
然而,他没想到莹儿对王早存了心。出发没多久,莹儿就趁王酒醉投怀送抱,已有夫妻之实。当时莹儿说只是戏耍,让他不必为她出面,可是除夕之后,她突然改了主意,请他将可那家另一个入宫的名额留给她。手心手背都是肉只希望姐妹俩能以大局为重。
“他眼里心里只有宋姐姐,哪还有多余的情意?不过,女儿不怪。
此时争风吃醋,无非惹人嫌。爹爹也不要说宋姐姐的不好,她身怀异能还有造船绝技。湘儿姐姐虽学得~二,不过皮毛,实难同她相提并论。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何必为此等小事坏了王的心情,影响到大求大业呢?”月莹乖巧地劝道。
可那想了想,点点头劈她“这点上,你比你姐姐聪明些。她有时做事太过急躁,倒像极了我的坏毛病。莹儿,为父会送你入宫你准备着吧。”
月莹双眸绽放异彩,对父集盈盈一福“谢父亲成全。”
等可那走了,月莹进乌延房内,见他正对着一把破旧梳子发呆,转念就知是宋墨紫的旧物。于是,故意弄响脚步声。
乌延看了她一眼,将梳子收进怀里”“不用再端什么进来了,我不吃。”
月莹也不劝,嗯了一声,细柳腰往回拧,仿佛自言自语“宋姐姐不肯回到王身边来,多半因为她父兄让人害死,还有人追杀她和妹妹。我们这里面有人处心积虑至她于死地,换了我,也不愿回来。”
“月莹,你知道些什么?”乌延将她叫回来。
“我知道得不多,对方身份高贵,弄不好说我捏造,不顾情份杀我灭口。”月莹暗暗一笑,回过头来却是正经神sè。
“孤护着你,谁敢动手?”乌延是个心机很重的人,他并不相信月莹,但还是要听一听。
“不用我直说。我只问,呼威是谁介绍给王的?”呼威瞒报墨紫的下落,月莹由父亲那儿得知”“我再问,除了王,还有谁知道您和宋家父子之间的密信所在?”
“是……湘儿。”乌延瞬时皱起眉来。
“呃?这第一问是我姐不错,这第二问我却半点不知。”月莹假装惊呼,扑通跪下“我只是提醒王上两处疑点罢了,并没有恶意中伤我姐姐的意思。”
乌延心情极差,对月莹说”“此事对任何人不可说,你出去吧。”
月莹连忙说是,起身退了出去。
宋墨紫说,王者之情不可勉强,只能顺水推舟,绵里藏针,表面无求无为,渐渐便得到一切。月莹想,她是对的。王后之位,
若宋墨紫不要,自己来坐,气气她那个骄傲的好姐姐。
有人翻窗进来,乌延望着那团黑影”“他们事情办得如何?”
“王,他们都被杀了,一个不留。”影子有些抖颤。
“被谁杀了?墨紫?”不可能,她不可能下手杀人,他都算好了的,此局只在毁她之名。
“不知。宋小姐被追杀时,遇到一文一武双官,是我们未料到的变数。还有”那黑影在行动中为鹰眼,只负责报信。
“王是否又多派了两个人?此二人也用弓箭,可是箭箭往宋小姐要害。若不是那文官替她挡下一箭,恐怕就没命了。”
“我不曾加派人手!”乌延捏拳往桌上重重一敲,面sèyīn沉”“竟敢屡次要杀她,甚至还混在我的人里。看来,心软的不是墨紫,而是我了。那两人呢?”
“死了。”黑影伏地不动”“原本让他们活捉三人,那位交待大理寺那边,已经全部解决掉了。不过他让人传话,让王暂时不要再惹出动静,否则把他曝lù出来,大事难成。至于宋小姐,他自会想办法送还。”
乌延一挥手,那影子立刻噤声“我更相信自己。事到如今,只有一人能令她改主妻。”
影子是乌延最忠实的部下,已经心领神会”“宋二小姐仍住在柳园,王,可要我们去请?”
“不,我亲自去。”乌延拿起月莹送来的茶,喝一口。
不待俏的清香,还是暖的。
到了大匠之考最后一日,天气晴朗,北风哈哈笑。
考场设在秋华围。原本是皇家打野兔的草丛子,如今围了大小的帐篷,皇帝,评判和受邀的客人能舒服坐在里面。中间一块凹平地搭了一方大木台,就是等一会儿匠师们要展示精湛手艺的地方。木台两边各一个帐篷,分别为工部官员和选手的休息地。
不过,这个所谓的工部官员休息地,今年十分冷清,没人来来往往。
长着倒瓜脸的礼官,八字胡,八字眉,八字眼,九品阶,居然还瞧不起墨紫,在那儿呜呼哀哉说倒霉。
丁狗朝他扔了一脑门木块,瞪眼让他安静,便对正往四周看的墨紫说道”“郑胖子和齐老头是不是甩下你跑了,免得被你连累丢官帽?”
“今天来看热闹的人比上回除夕宴多。”墨紫指指某帐篷,〖兴〗奋得十分没心没肺“好多贵fù人!”
“已婚的,没兴趣。”丁狗爱泼冷水。
噗一赞进喷口茶,浇丁狗一脸。
丁狗恶心到咧嘴“姓赞的,你报复啊!”
赞进切他一声“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我在报复,不然特地绕半个帐篷过来喷你?”
丁狗呲牙,嗷嗷叫唤着扑了上去。
赞进打架不输人,双臂一抬就掐了过来。
别误会两人有深仇大恨,相反,默契渐佳,能互相交出他们的背后。
墨紫在考虑要不要找两根肉率头来分开他们时,郑文跑了进来。
因为奔得太急,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光吐舌头。而在这一时半会儿后,齐修老大爷,不,大博士慢腾腾入内,双手背着,慢条斯理作文章一样。
这样也好,变相的同步。
墨紫等两人都看着她了,问道“找到了么?”
找什么?
找另外两名大匠师。
墨紫从皇帝那儿接到这件差事,就打算走访他们一下,结果连着两日扑空。今日要出题了,三人还没有交流。不用问,那两位也让人买通了,要整她呢。
“高调出名?”墨紫冷哼“真真是好到不能再好的机会。”
“宋姑娘,你说什么?”郑文看似关切。
墨紫现在很怕老实面孔,不自觉转过身去,背对着,冷声再问”“找到人了么?”
“说是就来了。”郑文嘿嘿笑两声。
不是幸灾乐祸,是憨啊。墨紫听来听去,维持这个结论。进士倒数几名,家境还不错,不是嫡长子,当官就是给家里添个脸。第一次给她的印象很机灵,结果相处几日就发现他这憨直来了。
“就来了的意思,就是等台上敲鼓,你上了台,他们一定及时出现。至于出题,别指望了。”齐博士对她说话仍冷冰冰“最好你自己有准备,否则等着上去让人笑话。”但,冷中有实话。
咚一鼓敲了。
她这回,主演。!。
第312章 秋华之轮(二)
一上台,瞧见熟人。因为是主考和考生的关系,不■打招呼。
对方有段时间没见她,突然在这里碰面,倒比她吃惊。眼珠子随着她动而动,对礼官重复的那些规则听不进半句。
墨紫让他盯烦了,蹭到他那张桌,开口官腔,“十八号,注意听规则,违例者,当场失去资格。”
那人,也就是闽松,眼睛横瞄她,不能顶嘴却只好忍气吞声。
墨紫把双眸眯得跟近视一样,老气横秋哼了哼。
礼官终于把长长规例读完,向十来号人这般介绍墨紫,“此乃皇上亲封船司监察宋女官,也是今日这关制模出题官。各位留心着,接下来,都由宋大人说了算。”说罢,赶紧下去·一点不愿意多待的样子。
近来上都传得沸沸扬扬的,就是墨紫当官的事。只是,众人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直接对上。苦出身的还好,有厉害傲气点儿的,面上毫不掩饰蔑视。
墨紫眼皮底下就有个嘀咕,“让女子考我,简直破了祖宗规矩。便是考过,不过惹人笑话。倒霉!”
墨紫一向能忍,听进耳里,满不在乎,朗声进入开场白,“墨紫初为官,门g皇上信任,上官同僚厚望,为各位未来大匠出题,不敢辜负。虽无经验,仓促间未及参照往例,定当竭尽全力。”
说到这儿,视线里出现两个着将作官服的人,正慢悠悠走来。
那就是早该lù面的大匠师了。一般开场,为了搏皇上印象,都会说上很长一段吹嘘。再者,笃定墨紫要拖延时间等他们上台,否则谁给她准备考题?因此,不慌不忙。
“今日之试是最后一场,五取一,实属不易·祝大家顺利过关。下面,开始出题。”墨紫一笑,用观众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郑大人,请把考题拿上来。”
那两个收了好处要整墨紫的大匠脸sè变了·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刘公公高声传皇帝话,“宋大人,皇上问,为何不见两位辅官?”
墨紫回;“皇上,两位题官懈怠惰职,臣奏请事后发落。”
皇帝直接说道;“不必等事后,朕现在就准宋卿所奏。先卸二人大匠之名,由此番考匠中多放二名补缺。待查明渎职原由,再定其罪。”
那两位顿时tuǐ脚发软。以为此女不敢拿他们如何·谁知她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参了他们一本。皇帝还准奏。于是,连忙朝皇帝方向跪了,磕头喊恕罪。
各帐里嗡嗡声四起,显然没想到还没开考,就出了热闹。
这时·皇帝和墨紫都不理会。
船司司正垮了脸,对副司正说,“此女狡猾非常,白损了咱们两人。”
副司正叹口气,“也是上面的人错估了此女的本事,怪不得我们。”
再说这些考匠。年纪最轻是闽松。其他多为三四十岁。最大的是位花须老人家,名册上写五十有六。
一旦考上大匠,便会封工部将作和各司衙官位。成绩优异者·能为御匠·直接就是五品阶。这是大周百年沿承的,除了科考武举·另一个为官的途径。
考匠们一听,这么一来,又多了两个名额,对墨紫担出题官一事便不那么在意了。说到底,名衔由皇帝亲授,谁出题又有何关系。她要是一点不懂,出些容易的题·他们还好过。
郑文第一次在皇帝和大周最显贵的人们直视之下·端个托盘都有些手忙脚乱,放上桌面时差点打翻了盘。
还好,齐博士心不甘情不愿,终究帮了把手,将盘放稳。
墨紫心道,这位原来是嘴皮子硬心肠软。想完,伸手把托盘上的红布摘去,宣布制模的题目。
“照盘中的模型,在限时内必须完成两套。不可用额外的测量工具,只能凭借目测和手感。每人只有一次碰触模子的机会。两套都和我的模子做得一模一样者·直接过此关。有一套不符者,交与评官看三日综论。两套皆不符者,淘汰。”
不少人看完盘中的模型,就禁不住笑了起来,暗想果然是门外汉,出得题如此简单。来观赛的人们议论声很大,也似乎觉得太无难度。
模子是五个一般大小的圆轮,沿上有均匀分布的小齿。其中头尾的齿轮圆木上挖了六角的洞,中间三个是正中的圆孔o既没有上sè,也没有多余的花纹,原木而已。
闽松看过模子,再眷墨紫,皱眉抿嘴微摇头,就差问她什么意思。
墨紫往桌后面的太师椅一坐,用食指不经意点点眼角。至于闽松看不看得懂,她管不着。
司正最显得高兴,“我说女子能有何见识。那五个轮子我都会搓,何需这些能工巧匠动手?他悯些人,个个雕什么似什么。天上的鸟,羽毛可一根差·水里的鱼,鳞片可仿真身。此女终是要出丑,连皇上也不能替她说话了。”
墨紫那些船司的同僚个个笑得坏。
考匠们一个个上去看齿轮。多数人意思意思瞥几眼,用手粗略丈量一个两个就了事。有四个,包括闽松和五十六老人家,看得比较仔细,齿轮一拿在手就不舍得放,且一个个mō逐去·连六角洞都不敢大意。
墨紫看在眼里,暗自点头。这题似乎不难,考较的却是目力,脑力,手力和自信心的综合运用,是精准度极高的一项技术,并不是仿得像就可以的。这群人中的一大半,不是没有自信,而是自信过头,又对她轻视过头,以至于她几乎可以预测大部分人会直接被淘汰,都不用等综合成绩出来。
“看完了?”她接收到不少不耐烦的目光,笑眯眯点点头,突然用布将五个齿轮盖上,“那就开始吧。”
有小太监们上来,将考匠们的桌子用布幔一张张隔开,再照他们所开的单子拿来工具和木料,看热闹的人便听见斧头锯子锵锵嚓嚓得开工了。
接下来,就是二个时辰的等待。
不过,等待也不无聊。皇帝带着臣下去打冬猎,女眷们吃茶聊天赏冬景。墨紫在她那顶小帐篷里能听到笑声琴声号角声,作为出题官,要显示公平公正,所以哪都去不了。赞进和丁狗是越打越好的交情,两人玩起飞行棋。郑小胖和齐博士也下棋,高档点,围棋。可惜,她不会打麻将,不然在古代推广一下,那四人可以围一张桌。说实在的,除了造船,她对这个时代,尤其是女子,几乎无贡献。
好在,她也不喜欢凑作堆,工具都齐备,满篷子的木香·可以让她耗几日夜玩木头而不觉得累。也不干别的,就把木削成长方形的薄板。别人看她无聊,不知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愉快得很。
顺便说一句,她自制的刨子非常好用。而大周这时,还没有刨子。
两个时辰后,小太监跑进帐篷里来喊她,吃惊得发现这位女大人脚下有一堆厚厚的木屑,把她的双脚都淹没了。
“郑大人齐大人,麻烦两位抱上那东西,走吧。”既然有了属下,那就不要浪费资源。墨紫不管这两人究竟是探子耳目,还是本身不受待见,总之在她麾下,能用则用。
墨紫指了指早放在角落里的物件,上头也盖了红布。
郑文抬了一头,齐博士抬了另一头。
“宋姑娘,这里头是什么?”郑文好奇地问道。
“测试他们过不过关的道具。”墨紫不是卖关子,只是说了·郑文恐怕也弄不明白。
上了台,考匠之间的布幕都已经撤下,桌上放着整整齐齐两叠齿轮。不远的大帐里,皇帝已重新落座。空气中飘着烤肉香,令她垂涎三尺这香烤味,恁地熟悉,好像元府原束长草的后院里烤兔子的味儿。
仔细一看,元澄,中书令,以及尚书们坐在一起,还和工部头头有说有笑。再看另一边女眷帐篷,裘三娘在萧老夫人·萧王妃和侧妃的下座,时不时轻描淡写赏她两眼。萧老夫人则面sè不悦。大概知道被她打的一个丫头居然当了女官,心里正不平衡。萧维所在的帐中,能看到魏佳武连祁等人,可称太子党?正中椅子上还真坐了个年青人,身着太子服。相貌算得上俊,却是一脸无趣,不断差遣宫女和太监的傲模样,看来不怎么勤勉,也不如他爹温和。
墨紫再看了看各匠师的桌上,“有没有来不及完成两套的?”
有人说;“不就是圆木头上砍齿轮吗?连这个都不会,还来考大匠?宋女官,不知你拿过锯子没有啊?”
不少人窃窃而笑。
“嗯,那就好。”墨紫不被挑衅,一手一块布,同时掀了。
一盘是刚才的齿轮,另一盘则是一张长厚的板。板上左端有个把手,右端似乎是块铁片,还有一个满是小疙瘩的铜管,两端相距甚远。
众人眼睛睁大,盯着那玩意儿,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这是用来测试各位所制的轮是否合格的器具,只要它们能像我这五个齿轮一样—』”墨紫将板转了九十度,板后面有高高低低五根小棍。
众匠看着她把她那套圆轮挂上小棍,又看着她摇起另一面的把手,然后,然后铜管便转动了起来,刷过梳子状的铁片,竟然叮叮咚咚,奏起乐来。
目瞪口呆,满场!!。
第313章 就是不服
第313章就是不服
旋律是不知名的,却轻快如小溪。虽然重复着,但能随着墨紫摇动的快慢而快慢。
台外的人对这样的一种“乐器”好奇得不得了,台上的人则对那五个齿轮高度契合的互动终于明白考题一点都不容易。不但不容易,而且简直要陪有一万分的小心,每一个齿距都要相同,每一个齿轮都要相同,甚至连插入小棍的那些圆孔六角孔,都必须分毫不差。最厉害的机关术也不过如此。
当场,大半匠师开始忐忑不安。
墨紫又调整了板的位置,这一回背面朝着大家。手把摇一遍,音乐奏一遍。五个齿轮一个带动着另一个,从上转下,从下转上,流水行云。
皇帝已经好奇得不得了,“宋卿家,这东西有趣,快说说你派何用处?”
墨紫嫣然一笑,“皇上,我刚才让考匠们照这五个轮子做成一模一样两套,是否真符合要求,只要按我这么摆放,如果能摇出流畅的音乐来,就是过关的。如果摇不出来,就不过关。而且,大家都能判断他们的手艺够不够好。”
皇帝朗声大笑,“好,这个法子好。既不由几个人评了算,朕这样的外行人也能明白。”
太子帐篷下,魏佳就说,“这丫头怎么那么多弯弯道道?本来看着就是几个木轮子,也能想出如此精妙来。上次射铃拉弓,那架势漂亮极了。这回改拿锯子,我瞧着英姿飒爽的。”
“美不过我家幽燕,不过确实不一般。”武连祁这么说,太子就哦了一声。
“这数月本宫不在上都,看来又有了出色的美人。可她穿着官服,贵气有余,妩媚不足。本宫瞧不出兴致来。”他随意看了几眼便作罢,“倒是那出声音的玩意儿,本宫想问她要一个。要不,就命她穿了霓裳,在本宫殿上奏上一曲,各位一同观赏是否美人乎?”
萧维望着台上窈窕身影,“她是五品外臣。”
“这点确实麻烦,而且父王似乎挺看重她。一个女人而已,这等厉害为哪般?要本宫看,恐怕是嫁不出去了。”太子哈哈笑。
萧维沉默不语。
而那边元澄帐中,江涛正接受杨凌等人的祝贺。他们问白小姐'>是哪家千金。他还在犹豫怎么答妥当,元澄帮他开口。
“白小姐'>是敬王府三***表亲。父母虽不在了,嫁妆却丰裣,且她一手厨艺可谓冠绝。各位若去江大人府上作过客,再吃别家的宴,那就食而无味了。”
江涛的上官们听了,都说要去。
元澄多圆滑,还有后话,“大人们要觉得下官说得不错,江官年鉴上可得多些好评。所谓娶妻娶贤,大丈夫有如添翼。以此鼓励我等向江大人看齐,我们何愁皇上不偏倚了这边?”
工部尚书作为江涛的顶头上司,笑答,“如此一说,这顿饭我们谁也不能不去。江主簿,到时请你夫人'>使出本事来,告诉她那可关系到你升不升官。”
江涛处事也圆滑些了,施礼道一定。
众官皆乐。
吏部尚书却道:“身份倒还匹配,只是这么一来,就和萧家有了亲戚关系。江大人切莫让他们争取过去,咱们可是守制派的。”
一派忠皇党,一派守制党,一向势同水火。
“远亲罢了。这都城里头,越大的府里枝叶越茂,谁能说完全和另一派没关系?宋女官曾是元府掌事——”这事,很多人心里知道,所以元澄也不怕说,“工部的各位大人如今却帮着那边人整她呢。”
工部尚书连忙澄清,“这事可不是我吩咐的,是船司司正的主意。提议的时候,我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暗中使绊子。不过,这回他们也挺奇怪的。皇上亲点宋墨紫为女官,照例该我们来反对才是,结果倒成了他们起劲。”
“皇上仁爱之君。他们自称忠君,趋炎附势为自己谋划得利。反观我等,坚持国法规制,才是真为皇上和大周江山着想。”吏部尚书话锋一转,“依各位大人看,宋女官这题能有一半匠师过否?”
工部尚书哼一声,“一半都未必过得了。”要说他,倒是凭真本事做到这个职位的。本是将作大监,因此已看出此关极巧妙,短少一点点都难过。
元澄笑道:“大人,皇上免了工部两位大匠,想来心中有气?”
尚书接他的话,“那二位原是船司司正的人,我何气之有?倒是托你元大人的福,多了一位能干的宋女官,又受皇上看重。看来,这风向越来越有利于我们了。”
元澄温温拱手,“宋女官技艺出色,只是对官场新嫩,还请各位大人今后多提点。”
众官纷纷称好。
墨紫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守制派的一员,开始测一号匠师的模子。
这一号,也是最先嘟囔倒霉的一个,手工无可挑剔,大小圆周与模子一般,单轮齿距均匀。问题是六角孔凿得不对,齿距不是每个轮都相同。因此,别说转出声音来,五个齿轮根本就不能彼此带动。
也不怕人不服,她将背面展示给大家看,每个人便明白一号不过的原因。
第一套做坏,第二套自然也没成。一号匠面沉似铁,但他没法质疑。制模这关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一模一样,他从一开始就因为轻率的态度而注定失败。
一套套测下来,要么完全互转不起,要么有音却卡。台上那些原本小瞧了墨紫的匠人们,羞愧低下头颅。
皇帝对刘公公抱怨,“朕虽然让那丫头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可看他们一个都不行,还真说不上来得气。这是百里挑一的能工巧匠,难道就没个优秀拔尖的?”
刘公公会说话,“皇上,也是他们小看了宋女官才如此。”
正说到这儿,便听到韵乐,流畅一如墨紫最早所显示的时候。
皇帝眼睛一亮。
不但他高兴,那些已经倍感无趣的人们也禁不住鼓掌呼好。
墨紫连测的这两套,皆好,当台宣告,“九号秧不争,大通。”
秧不争就是五十有六的那位。
接下来,又有两位,各一套过,能进最终综评。
大家只觉不易,皆以赞美和掌声送之。
测闽松的两套齿轮时,墨紫相信自己比他还紧张。这位少爷跟着她小半年,比别人多了优势。而且,平时她让他制模,要求也是这么严苛的。如果他不过,丢人的实在是她自己。
但闽松没让她失望,也没让观众失望。两试两畅,大通过关。
“今日之试,两位大通,两位小通,其余各位出。大匠师四日考全部结束,最后结果于元宵放榜。”礼官上来唱尾。
人们的情绪达到最高点,打猎用的旌旗和号角都来助兴。
墨紫还是松口气的。这个音乐盒粗糙原胚是她打算造船用的辅料,临时拿来增加娱乐效果,与后世的精细相比差太远,主要功能是测试齿轮能否互相带动。没让匠师们全军覆没,她也挺高兴。说明,真正有实力的人,不会受到外界因素的影响,依旧能一展长才。
她带着郑文和齐修刚准备离场,一号匠突然对着皇帝当台下跪。他一跪,便有七八人都跟着跪了下来。
作为女人,当官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每走一步,都有无数双手要把她拖沉拖垮。
现在,又怎么了?墨紫见状,冷笑。
“皇上,我等不服。”一号大喊。
立刻,旌旗倒了,号角不吹了。
皇帝问:“不服?你等制模不精细,是朕亲眼所见。”
“对此,草民们无话可说。可是,大周制模首官一向有大匠之技能,我等虽未通过宋女官之关,但宋女官自己亦没有制模的本事,缘何能考我等?宋女官无资格出题,此关不能作数。请皇上另选大匠,我等愿再试一场。”一号磕头。
此时,又有一些淘汰的匠师下跪。
墨紫朗声道:“皇上,此模乃墨紫亲手所制。”
一号撇头,明显不信,“可我们只看到已经制成的模子。”
“那你们要如何才信?难道再让墨紫做五个轮子出来?”皇帝不是不信墨紫,而是想看天色尚早,多点热闹也好。
“由皇上来出题,我和宋女官一较高下。若我输了,再无怨怼。若宋女官输了,请皇上作废了这关,另选大匠进行公允的测试。”一号仍对自己充满自信。
皇帝看到身旁猎鹰,突然计上心头,也不问问墨紫的意思,说道,“就以鸟为题。你们各制一只小鸟,看谁的更似真。不由人来断,由鹰来断。”
一号连忙谢恩,“皇上圣明,此法甚好,也让对方心服口服。”
“皇上。”墨紫实在忍不住。
“宋爱卿难道没信心?若弃权,也算匠师们赢。”皇帝要看热闹。
“不是,比是能比,不过,能不能吃过饭再比?墨紫没用,闻烤肉香而饥肠辘辘,此刻恐怕连拿小刀的力气都没有。”不给人吃饭,光想看人表演,这叫虐待。
裘三娘听得清清楚楚,趁没人注意自己,对身后小衣悄语,“这时候还想着吃饭,我真服了她。”
小衣说:“是人,就要吃饭。”
今天第一更。
第313章就是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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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完了完了
元澄吃几口便放下了筷箸,悄然退出席间。
这时,大家都在谈谁会从皇上的选题中胜出,因不知墨紫的本事,而觉着一号匠胜出的机会较大。据说,此匠在前日惟妙惟肖一关中所制的鲤鱼,获得最高评分。
铭年今日能跟来伺候,看到主子出束,赶忙迎上前,“大人可是担心墨紫小姐?”
担心?他担心吗?元澄抬眸,向墨紫的帐篷看去,那门口冷冷清清,门帘盖紧了,看不到里面。
“你认为,谁会赢?”他问小厮。
铭年拍拍文瘦的xiōng膛,“自然是小姐赢的。她那花,做得跟真的一样,蝴蝶绕着飞。还有,咱们观鹭亭柱子上的雕鱼,连白鹭都来啄。雕个小鸟,还不是信手拈来?”
“是啊!”元澄突然低头呵笑,“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铭年没听懂,但他自顾自照说,“大人,像墨紫姑娘这样的,让男子不必担心的女子,铭年认为是极好的。我爹常说,我娘就是净给他添乱。全天下的女人似乎都只会给男人添乱,越是漂亮的,就越让男子愁到添白发。所以,墨紫姑娘就好。什么事落到她身上,她一定会自己想办法解决,不给人添麻烦。”
“她不是给我添麻烦了吗?”元澄仍在笑,眼眸却不再是温和的,仿佛炽热起来,“你爹说得也许不错,可你却理解错了。男人,喜欢他喜欢的女人给他添麻烦。更喜欢些的话,哪怕女人不想给他麻烦,他自己也知道女人完全有把握,却都会忘乎所以,凑上去找麻烦。到了这个地步的话”
“到了这个地步的话?”铭年不明白。
元澄就皱了眉,chún抿紧,目光不离那很近的帐篷。
“到了这个地步,会怎样?”虽然不明白却莫名觉得一定要知道主子的答案。
“嗯那就不是两字有趣,就能理清的了,得………………”话音没了。
铭年耳朵差点凑到元澄脸上去。
“大公子。”赞进跑过来。
“她有何吩咐?”元澄眸彩濯濯。
“墨哥说她想吃烤肉,大公子帐里的烤肉。兔子肉,鹿肉,羊肉都成。她说,若不给她吃肉,她就输了这局,让皇帝罢了这没意思的官,还是当掌事去。”赞进传话。
“她鼻子倒灵,连我带了专烹烤的厨子都闻得出来。”元澄笑了,如夏日之阳。
铭年跳起来,边跑边说,“大人我这就给小姐准备烤肉去。”
“赞进,帮我带句话。”此刻的元澄…芒光逼人。
“大公子请说。”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赞进眯眸。
“……………罢了,我自己跟她说吧。”虽然说罢了但光华不减,“就带一句。输赢不论,烤肉吃饱。”
赞进歪歪脑袋,嘿应了。
“输赢不论?”墨紫拿赞进给她的小刀切块tuǐ肉…撇嘴,“就是想我赢,说那么隐晦。”心里却因为这四字,温暖。
“大公子好像是真心的。”赞进已经掰了一兔子tuǐ。他也许变了很多吃东西的样子却仍是山上的习惯。大口肉大口酒。
“真心的?”在比试结束之前不能和其他人碰面,这是规则。所以墨紫让赞进去衬肉吃。
笑得旮旯旮旯放光照得我眼睛睁不开这样的话,赞进想来想去,没好意思说出口。尤其还有丁狗在场,一定会说他眼睛有毛病。
“他看上面sètǐng好?”中了一箭,就跟擦破块皮一样轻松,三天就跑出来交际应酬。
“tǐng好的。”赞进回想一下,“有酒味道。
丁狗听得不耐烦,“你和元大人夫妻吗?问那么仔细!”
墨紫心扑通扑通乱跳,吐口气,“丁狗,你要么说对已婚fù女不感兴趣,要么随便说人夫妻。春天要来,所以你快发作了吧?”比毒舌?她平日让让他而已。
噗—
这回,喷饭的,是郑文和齐修。
吃迪饭,鼓声阵阵,催开另一个关十。
墨紫走出帐篷,却正对站在矮围外的元澄。
他对她笑,笑得那么明亮,绝衬不能再用温润来形容。
墨紫回他一笑,转过身去。
“别对我那么笑!”她恶狠狠得低语。元澄这个人,她一面想靠近,一面想远离。她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从一开始把他当成个老头子,到他以黑sè晨衣半敞还光脚那样绝尘清冷的姿态,就无法理清了。
她不再天真,所以用互利为友这层关系将他隔开。他利用她,她也利用他。但隔开了吗?她只觉得更亲近了。没良心得讲一句,她现在,遇到需要倾诉的时候,遇到任何难处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她脑海里的,不是豆绿金银,不是裘三娘白荷,不是任何就得是元澄!只有是元澄!
小心翼翼,貌似随处瞄瞄得转迂头,见他笑得更璀璨,墨紫顿时扭回来,“完了完了完了……………”
一口气说了十几遍完了,心里骂自己;墨紫你猪吗?喜欢过一个狠的,现在喜欢一个更狠的。一个是不吭声得利用你…你傻还有情可原,一个是讲明白的利用你,你再傻就是自找死路了。
另一个声音说;他对你tǐng好的,说救命就救命,说保护你就保护你,也不尽是利用你,肢体语言还老暧昧,好像有什么意思一样。
摇头,打压下去不良思想。文人墨客,说话就爱弄个暧昧调调,其实内涵正儿八经。要当他有想法,那就是自恋。她的命不好。一堆不知道藏在哪里的人要杀她,而旧债自己以为清了,偏债主还不肯认账,有得纠缠。
还是像以前想得那样,随意些,跟着他。朋友也好,掌事也好,平心静气。平心静气吧!
郑文听她直说完了,不由很紧张,“宋大人,您一定要赢。”
而且,而且,像他那样的人,桃花一定多。已经有个香十一。看皇帝喜欢他的样子,没准也赐个婚。她,绝对,不可能和人共夫!
“大人?宋大人?”不知为什么,称呼不了她宋姑娘了。郑文被她之前所展现的能力而起了敬佩。
墨紫迅速给他一眼。
杀气!郑文一哆嗦,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可再看她时,却是tǐng正常的神sè。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郑官。”墨紫长呼吸。
文凛神。
“想升官,就站定队伍。”墨紫说完,嘱咐他们不必再跟,独自走上台阶去了。
齐修斜眼瞧呆傻的郑文,“此女还不笨。”
郑文垮了脸,“可我什么也没敢做呢。”他胆子小,墨紫又是皇帝派来的人,虽然是女官,可也是比他大的官。司正让他暗中监视墨紫,他犹豫来犹豫去,目前只是随便搪塞。
“想多了坏事,总有一天会做的。”齐修拍他脑袋,“学我吧。既然没出息,就做份内的,其他少理会。”
台上面对面两张长桌,桌脚下有木和各种辅料,桌上放了工具纸张,也算应有尽有。
一号匠已经选定桌子,见墨紫上来,便对她冷笑连连。
小太监们要拉帷幕,一号匠说,“不用,我想宋女官既不会偷学我的,我也不可能偷学她的。”
墨紫觉得好笑,“你不用,我用。宋氏祖传之技不外传o不是不信你,只是家规难违。”
一号听了,自古绝学传男不传女,传子不传媳,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父辈能传仟么祖传之技,必定是故弄玄虚。他自然不当回事,随她叫人把台场一分为二,罩得密密实实o
时限,又为两个时辰。
听到布幔那边锯子呲库呲库,墨紫却在画图。但她画得很快,片刻功夫就将心算过的每个部分精准画了出来,又用片刻工夫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数据无误,这才开始动工具。
一号匠先是听不见隔壁半点声音,等他把鸟的木块锯出来,才听到墨紫锯木,禁不住得意。
暗道,便是她会些技艺又如何?准备考题她可以有时间有人力,可这会儿却要在两个时辰内见真章,定是惊慌失措恍神了。
他手中木块成了鸟形时,那边一直传来呼吱呼吱摩擦声。等他开始雕羽毛时,声音仍然频繁,即便停一会儿…很快又出现了。待他将精细处全雕妥当,最后着sè时,又能听到啪啪东西拿起放下的声音。
这人到底在干什么?虽然好奇,却不让自己分心。一号匠一笔笔颜sè涂上去,很稳。
好不容易听她安静了一会儿,他将已经完成的作品放在架子上慢慢吹干。sè泽艳美的长尾羽是他足以骄傲的,最杰出的部分。木艺,雕艺,画艺,说登峰造极也不为过。像真的一样,他一边扇,一边想。走远看,坐近看,再三确认能以假乱真。
太监在场外报时,还有半个时辰。
他再度坐下来,很得意,觉得胜利在望。
布幔突然隆起一块又凹了下去,他吓了一跳,,又听对方哎哟一声。
该不会做坏了#吧?他越想越有可能,便yīn恻恻笑起来。馋说什么来着,女人是没资格给他出题的。
他就这样听着隔壁或闹或静,甚至忘记继续欣赏他的杰作,直到太监喊时限到,蹭一下站起来,瞪着布幔被卷起来。!。
第315章 鹰的猎物
相对于一边的杂乱不堪,一号匠的工作台是有秩序的相对于一边的满地木板木屑,一号匠的地面只有桌下一片木尘;相对于一边从头到脚的木片卷,一号匠和刚才上场时一样,保持着干净体面。
如果这不是一场手艺的比试,人们会毫不犹豫选一号胜。便是现在,大部分的人已经认为他赢定了。
看看他身旁那只鸟,一不留神就以为是真的锦尾鸡,昂头tǐngxiōng,金眼铁爪,一根根绚烂的尾羽仿佛要随啼鸣而翘,破了万丈晨光。
不过两个时辰便能做出如此逼真的木制品,到底是出sè的匠人。这样的成为大匠师,应该当之无愧,实在不能由宋女官来淘汰。
反观宋女官,除了一塌糊涂的台面桌面和她自己,也看不到她制作的木鸟。或者这么说,眼目所及,没有一样能称得上鸟形状的木块。
铭年在元澄旁边叽咕,“大人,咱们给她的那些烤肉是白食了。就那一位的锦鸡,我都想放火上烤烤。”
元澄只看墨紫的眼睛,不见慌张,还带着笑,便道,“铭年,你想帮自己人而毁他人之物,这般为她的心情,我会替你转达。”
铭年一愣,想说他不是那个意思,而是由衷觉得那只鸡很像真的,以至于想拿它烤来吃。但等他张口要解释,元澄却已经回帐下了。
铭年咕噜一声,“神佛保佑,菩萨显灵,让墨紫姑娘一定要赢,不然大人真要我去烧那只鸡。可怜我只有一只胳膊,到时偷鸡不成,把小命搭上了······大慈大悲······”
太监们上去清场,要搬开桌子时,墨紫将她做的鸟模拿在了手上。原来它让一堆纸碎片盖住所以大家都找不到。
一号匠本来隐隐还存些不安,如今瞧真切了,心里小石头落地。他深知笑了出来,太痛快太得意,以至于声音有点大o
他一笑,不少帐下都传出了笑。裘三娘那边贵fù人的笑声特别刺耳以萧老夫人领头,有东倒西歪之势。
皇帝帐下没人笑,至少没人笑得那么明显。嘴巴咧开,也立刻一瞬即消。因为皇帝黑着脸,谁敢对着干?
“刘宁,你看丫头手上那是什么鸟?”皇帝自欺欺人,以为自己眼光太过苛刻。
刘宁把眼眯得狭细,半晌答道,“莫非是正在飞的大雁?两边伸开来的像翅膀。
皇帝又问一个宫女。
宫女也是瞧了半天,不太确定,说是展翅白鹭。
人道,这墨紫究竟做了个什么东西,为何让人说不出个准头?
该是鸟身的位置用几根木杆木板架出来的,没上sè。该是鸟头的位置好#吧,没有鸟头,就是一个奇怪的杠。该是鸟尾巴的地方,还是木板。该是鸟翅膀的地方,那大概是这样东西最和鸟相似的一块儿,但展平了,上下两块板。总之就是一个大小木板拼起来的东西。有鸟的影子但离逼真,差了到天边去的距离。
“父王依儿臣之见,这比赛胜负已分。”太子进帐。
皇后生了三位公主,其他嫔妃也多女儿。大周皇帝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一个尚五岁幼龄。太子生母地位卑微,因此过继给皇后养育。
皇帝并不喜欢这个资质平庸的儿子,但没得选择。而听太子进来横插一句,更让皇帝心中不快。虽然说得也是他自己心里想的,但他对墨紫始终抱着希望。这丫头,常常赢得出人意表。也许,此次也一样。
谁知太子开了腔,其他王公将相也纷纷点头议论,表示一号匠显然是胜出了。
皇帝左右为难之时,就听到了墨紫的声音。
“请皇上放鹰!”她说。
皇帝低头叹气,“放什么鹰啊?还用得着放鹰吗?明摆着究竟谁的更像鸟。”
“请皇上放鹰!”墨紫自然听不到皇帝一人在嘀咕什么,“此次比试,皇上说,由鹰束断,不由人说。皇上·金口玉皇帝抬眼,让刘公公把猎鹰放出去,“好·金口玉言。老鹰比人眼利,难道看你那只板鸟比人的锦鸡好吃不成?”
众王侯听了暗笑,皇帝这次可没了面子。
一号匠让太监门搬来一棵木桩,将木锦鸡小心翼翼固定在上面,然后站开。看到墨紫手里的那东西,实在忍不住要嘲讽两句。
“宋女官,不是板上贴几根羽毛,画一颗脑袋,就像真鸟了。”
原来,上层的板上,绘有精致的羽sè和鸟头,还密密铺了层鸟毛。风一吹,羽毛就往上掀。
墨紫笑着不语,目光紧紧盯着飞往天空的鹰,待它开始高空盘旋,突然她就动了。
她一动,她手里的鸟也一动。
呼呼那鸟型的东西竟然飞到上。
每个人都以为它会马上掉下来,但它没有。它飞起来了·很平稳,很优雅,就像一只真正的鸟。人们看着它,甚至不记得要呼吸眨眼。
现在,一号匠的嘲笑僵在脸上,仿佛瞬间就会转成哭丧。
鹰,来如闪电,乌亮的爪尖狠狠劈开空气,抓得是墨紫的鸟模。它抓起之后,发出一声长啸,直接飞向它的驯养人,将鸟模往地上一丢,栖息在它习惯的肩头,等待奖赏。
但,奖赏迟迟未来。
鹰有些不耐,轻轻琢驯养人的脸。驯养人仍不理。它便又飞到刚才自己所抓的猎物上,笃笃叼啄起来。
所有的眼睛都看着这一幕,所有的声音都扣押在喉咙口,所有的表情都含有不可置信的元素。
鹰叼了一嘴毛,却发现啄不到肉,便将那鸟肚子翻过来,是从未见过的怪东西,很不满的叫一声。这时,驯养人终于回神,丢了一块肉给鹰。鹰立刻放开爪下的怪物,转而享受美味去了。
锦鸡孤伶伶站在木桩上,纹丝不动。
墨紫默默收回视线,弯身将她改良过的弓弩放进工具包里。她承认一号匠的技艺很高,锦鸡很像真的,但它却是死的。鹰,喜欢捕捉活物。
胜负到此时,才真正分了个清楚。
“皇上”她今天在这台上待了一天,想下去了。
“皇上,草民不服。她·····一号匠扑通又跪,“她用了真羽毛吸引猎鹰,不能作数。”规则没有说不能飞,他只能抓到这个错。
“······墨紫。”皇帝内心很想叫人把那匠师拖出去,但他说得有理,“不能用真羽毛。”
“皇上,这是假羽,乃墨紫用木片所制。”她怎么可能用真羽毛?
众人这下可是结结实实惊到了。一开始那东西上了天,只能看到奇怪的底。后来让老鹰抓下扔在地上,才发现那上面绘了一只展翅的大雁,还覆了羽毛。那羽毛,没人想过是假的,因为太真,真到能看到缺羽和翻出束的细绒。
“墨紫,你说那是木片做的?”皇帝都不信,那鹰嘴上还有一小撮羽毛呢。
“皇上一看便知。墨紫不敢当这么多人的面欺君。”最简单的飞机模型,配合左手之灵巧,她制造出来的,是专门给鹰眼来看的平面彩绘飞鸟。
刘公公连忙让人把假大雁捡来。
皇帝一看,看不出来。一mō,不太确定。
用手撕开,才确认是木质。
“好丫头。不,朕今后不叫你丫头了。中书舍人元澄代朕拟旨—”他心情极好,而且墨紫让他不得不赏,必须要赏。
元澄走进来。
自有人铺黄绢磨墨。
“宋氏墨紫,工艺非凡,天下绝见。品高心洁,谦逊不张,难能可贵。今封号雁羽大匠师,升四品阶。因其专长船工,再封船司大司正,统领船司船场众官众匠,日常理。赐大司正府一座,赏黄金千两。”皇帝略思量,出口成金。
元澄写罢,待干,转交刘宁上台宣昝。
墨紫跪下,三呼万岁,双手接过。
半晌,有人才想起来要反对,刚说臣有奏,就被皇帝冷声驳回。
“宋墨紫本就是五品官了,要反对,各位卿家该早早反对才是。如今不过是升了她一级,就不必多说了。”五品到四品,是一级,可有好几阶。皇帝故意轻描淡写。
反对的那些官心里懊悔啊。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反对到底,坚决请皇上收回成命才是。明明是要借此事弹劾宋氏女的,结果却成了她往上爬的梯子。真是,想不到!
船司司正听到墨紫当了大司正,变成管着自己的上官,顿时颓坐在椅子里。而其他的官们个个面sè忧虑,全然不敢再说墨紫半字不好听的话,并且担心前程。
裘三娘却好整以暇欣赏着各位贵fù人又妒又羡。至于婆家老太太一副气到噎的表情,让她莫名愉快。再看台上已经站起的身影,chún角含笑,眼眸晶亮,美得好不惊艳。
这,才是真正的墨紫!
她一直有感觉,却到今日,方亲眼见识。
“她的翅膀已经完全展开了啊。”她望着墨紫,因那光华,微微眯眼,“一飞便是千里。我那些小聪明,自以为困住她,其实不过是她躲懒,借我暂时栖身罢了。”
“墨紫说,我们都是天生能飞的,因为翅膀被绑住太久,所以才忘了怎么飞。她说,跟着小姬,至少能扑腾。”小衣认为,墨紫自由了,那么很多话,现在可以说了。
大寒风,雀高飞,其声远扬,四方皆闻。!。
第316章 花开好了
huā开了。
豆绿,双手托着下巴,眼儿如猫,乌溜溜闪着光。她着绿杨拂水裙,上衫白墨鱼戏蚕丝绢,结huā襟,吹雪拢风袖。黑发顺垂,右边编一条俏丽的辫子,十来颗绿宝石在其中似隐似现。左袖滑落,lù出晶莹雪腕,丝窝的黄金镯子,也嵌同sè绿宝石。
公子说,她住在姐姐家里,他总不能让她穿丫头的旧衣服,所以叫人给她做了几套新装,打了几件首饰,而且都是带鼻sè的。
公子还说,这些东西,等以后她跟着他回玉陵,就要还给他,因为她毕竟是丫环,要干很多活儿,穿得太好,手脚不麻利。
他讲这几句话时,一直在看她,看她会不会发脾气,会不会说不好听的,然后他可以以大欺小。
但她没有脾气。
她曾经穿过玉陵最美的霓裳,听说用最好天蚕丝,最好的织女,最好的绣坊,最好的制衣师傅,一切都是最好的,仅造了一件。然而,她对那件霓裳的印象,只留下惊恐。
那些人看她的目光,仿佛要生吞活录一样。
她也曾经穿过世上大概最破烂的衣服,是姐姐引开追兵后,她从一个死去多日的小乞丐身上扒下来的。除了破洞就是补丁,看不出衣服原来的料子,有些地方用狗皮,有些地方用麻布,穿在身上半日,就在肩膀和手腕磨出血来。但,穿着这件衣服,她遇到了她的干娘。
所以,穿着好坏,对她而言,并无所谓。
柳园从来很静静到她以为这么大的地方只有她自己。最近,常常在她身边像麻雀一样说话的百两千两都不出现了,好像公子派他们去办事。不知怎么,他们在的时候,她嫌吵,他们不在的时候,她却有些不习惯。
huā开了。
如远山之墨,如天霞之紫,层层huā瓣似晨曦幕sè中千云千姿。墨紫属于姐姐的牡丹。从学会催huā之术,今日方才成功催开第一朵牡丹,她很高兴是墨紫。
就等姐姐回来了。
很多人,包括她的父兄都觉得她对种huā的专注实在有些傻气,既不淑女且毫无用处不如学女红。只有姐姐一直鼓励她支持她。每当她又有心得,和姐姐分享,姐姐总比她自己都高兴。
姐姐说,huā,令人心情美好,而美好的心情,会让生活也变得美好。huā常开,笑容便会常在。
叶子轻轻一颤。
有风。
这间暖房的设计就在于能避开风势而保持空气新鲜和暖。她对于风向的把握,可以和姐姐相媲美。既然她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么一阵几乎不为人察觉的轻风就只能是人为造成的。
她转过头,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她很熟的人。
“揭五哥。”因为熟称呼还很亲近。
“绿妹妹。”乌延蝎听到这个称呼,仿佛松口气。他以为,她会和墨紫一样,对他冷言冷语。这样看来,他或许能说服她帮他。
豆绿嫣然而笑“五哥还记不记得第一次我见你的时候,也是这样,隔了窗,你让我种的huā衬着那时我脱口而出”
“hu人异口同声。
乌延*也笑“然后你姐姐说,哪有这样的huā神,苦瘦苦瘦的,好像短命鬼。而你就说短命也不怕,huā的命都短,但灿烂时的一瞬永恒。在你眼里,看到我的那一刹那,我的美就永恒了。”
豆绿垂眸,chún角凝住那朵微笑“我那时人小,又有姐姐在旁,什么话都敢说。尤其是,我们以为你不可能听得到。”
“偏偏我耳朵灵。”乌延塌会武,不是江湖人的武艺,而有武将之能,暗有名师指点。
好一会儿,豆绿没说话。
乌延*知她说话慢,也不急。
“如今,五哥又再我的huā丛中现,却如战神了。”谦谦君子,只剩刹那光影。
乌延竭闻此言,眉心顿皱,原来是他乐观。这个一直处在墨紫保护之下的小女孩,从来没有自己的主意,总是墨紫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不该期望她会帮他,只能当yòu饵,将他想要的人引回身边来。
“五哥的表情,煞气极重,心思辗转,先喜后冷。莫非先想我通情达理,可以帮你劝姐姐回心转意,然后发现我不那么傻,只能拿我当人质了?”她说话慢,不代表她笨。相反,她能ā的姿态,自然也能读人的姿态。大同小异。
乌延蝎从未真正了解过豆绿。他从一开始,注意力就在出类拔萃的墨紫身上,至于豆绿,当他发现她除了种huā什么都不会时,便只予最低限度的关心,作为墨紫的妹妹。因此,她如此犀利得看破他的心事,令他略吃惊。原来,她也聪慧。
绿妹妹,你姐姐对我有误会。”他不是恶人,为什么姐妹俩都仇视他?
“误会?”豆绿想到以前的事“我只知道,追杀我们姐妹俩的杀手不小心说了大求话。这个误会要澄清,并不容易。五哥,我笨,不会多想,干脆直接。姐姐不肯为大求造船,所以宁可杀了,也不让她的技能流传到外面去。”
乌延蝎已经对此无奈“我从不曾下过任何一道杀你姐姐或你的命令。”
豆绿摇头,一缕乌发从肩垂落“不是你的命令,并不意味你无辜。你是王了,有人背着你借你王令杀人,不是一句你不知道,就会跟你无关的。你若早查个水落石出,根本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五哥,姐姐说你心在天下大业,儿女sī情排在其后。你不是不知道,却是知道了,出于大局考虑而只能装不知道。今日,豆绿大胆一回,问五哥一句实话。究竟谁要杀我姐姐,你知不知道?”
乌延蝎眼神yīn霾沉沉“我不知道。”
豆绿叹息“你配不上我姐姐。豆绿从此,不会再叫一声揭五弄。”
“你们姐妹,看上去迥然不同,唯有这倔,果然血缘相系。”乌延揭不是会认错的男人“我对你姐姐一片真心,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是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然而,我不会放弃她。除非,我死。我并不想伤害你,因为你是她唯一在乎的亲妹。就算是你父兄,她到后来都可以毫不犹豫抛开。如此一来,我只能带你回大求。”
手一挥,他身后出现七八道影子,无声无息。
幽幽再叹一口气,豆绿慢慢说道“我曾劝过姐姐的,我相信你喜欢她的心至少还是真的。今日方知,你纵然对我姐姐再深情几许,姐姐也绝不可能嫁给你,你,不懂我姐姐。以我为人质,不过是让姐姐更下定决心弃你罢了。”
乌延蝎却已坚决,哪里听得进,往后退开,给影卫们让出劫人的空间“豆绿,最好你自觉跟我走,否则别怪我手下粗鲁。”
“我最讨厌的,就是当姐姐的累赘。”豆绿说到这儿,嘴角突然流乌血,却淡然笑着“我种huā,也种毒huā。毒huā粉如今随带在身,一道小伤口,就能触血而入,怕拖累了姐姐。只是我没想到,由你逼我自取性命。”
乌延蝎惊呆望着这一切,原来不但墨紫变了,豆绿也变了。这姐妹俩,对他都绝情绝义。
“为什么?”他真不懂“我愿给你姐姐所有,一世荣宠一生专情,究竟她想要什么?”
“她要的,你现在可能也给得起。可惜,太晚了而已。”情已逝,不可追。莫相忆,但相移。
豆绿闭上眼,趴在窗棱。她的面sè并不苍白,她的容颜犹如鲜huā,她的笑容浮在粉颊,仿佛睡着了,还有着好梦一般。
乌延蝎一生中,所有的惊慌失措狼狈不堪均献给了这对姐妹。
“豆绿?”一个男子冲了过来,将呆愣的他推开,去探豆绿鼻息,一下子面无血sè。
乌延鳞的影子们要上前,他手势让他们不动。
这个男人,一身金光灿灿,正是他此来的第二目标,传说中玉陵的二皇子。楚毓已死,这是他来上都前一直笃定以为的事。一方面是那个没用的玉陵太子自己招供的,另一方面则是从玉陵宫中所搜集到的记载明确写了楚毓病死。这会儿突然又冒出来一个楚毓,令他疑huò。
楚毓还是质子时,乌延竭没见过他。当年见过他的人又在大求,没法来认人。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管真假,将人带回去确认。豆绿自尽,这事虽然叫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他是做大事的男人,立刻将死人放旁边,心想天赐良机。
“你姓金?”乌延蝎已经冷静。
金银恍若不闻,隔窗拍打着豆绿的脸“九九,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怎么跟墨紫交待?“你笨成这样,他抓你,你跟着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姐姐太忙,不救你,我也会救你。
借你的银子,还有这造暖房的钱,你新衣服新首饰的钱,本钱不拿回来,我会心疼死的。”
豆绿不动,chúnsè有点白了。
“你可是楚毓?”乌延*见他说话没正经调,便怀疑传言有假。
“我不是楚毓。”金银不理乌延竭,手中凉下去的体温,令他声音发抖。
否认得太快,反而让乌延竭犹豫,心一横“既然如此,你也死吧。”
两道影子,两道剑光,yù夺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