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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枫聆心     掌事txt下载     掌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72章 死不瞑目

    PS敌人惊讶的同时,又都看向墨紫。她是船上的头儿,得听她的。

    墨紫一旦上了船,决断快又准,传令各舵转向避浮冰,又让一小队船工放下救生船。嘱咐临时授命的队长肥虾,顺浮冰流向而追,先看那上面的人是否活着,能捞则捞,难度太大则弃,以红萸人的安全优先。而大船为小船护航,船上做好应急措施。

    闽榆老爷子见她发令一气呵成,不由暗自点头。此女有侠义却也能冷静权衡轻重,尽力而为不盲目不逞强,心志坚定,气魄真不输优弄儿郎。

    一番有条不紊的操作下来,人被带回了主船。肥虾第一句话就是,此人还有气。不过,说是有气,也快没气。身上让人砍了少说五六刀,棉衣浸饱暗红,一放上甲板,底下就铺开一层乍目血水。再加上在浮冰上漂流,冻得脸sè发青,满面的血覆上苍霜,没有了意识,看上去就跟死人没什么不同。

    “墨哥,此人似有内伤,刀刀入骨,失血难救。我探其脉,恐怕支撑不了多久。”肥虾摇头说罢,却发现墨紫盯着那人怔忡“墨哥?”墨紫其实听到了,如喃喃自语,交待着“肥虾,把人抬进客舱,生暖加被,喂药灌汤,尽你之力让他恢复意识。他若醒转,立刻唤娄。”肥虾不多鼻,马上率人做事。

    闽老爷子让对方的惨状弄皱了眉头“受伤如此重,又卧浮冰,莫非遇到水寇?只是上都水域从来太平,未曾听闻有这般嚣张的匪类,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杀人。而且,近来水寨战船往来巡水,怎会发生这等事?”墨紫想说人家水寨根本对巡水不上心,派了些新兵蛋子来繁华大都长见识开眼来的,但最终一笑而过。

    “老爷子,本该行到浅江处试船的,如今也只能回航,让您白跑了这一趟。”墨紫有些歉然。

    “人命关天,自然要赶紧上岸找大夫。”闽老爷子mō着白胡子,

    “墨哥不必有歉意,原是我不请自来,倚老卖老,仗你不会赶我。不过,先说好,下次试水我还来的。”

    墨紫抱拳说遵命,本yù让船工们驶回红萸,想了之后又改主意,直接去东郊江边码头,找大夫方便些。

    沙船吃水浅,顺流而下,如添一对风翼,船体大却毫不笨重,超过了不少江船,看得那些船夫们眼红,有直爽的还吆喝。

    东郊码头远远进入墨紫眼帘时,肥虾叫她进客舱。

    舱内很热,血腥味浓烈,令她觉得空气里都浮起血雾,随呼吸进出肺中,粘稠到想吐。

    “他醒了么?”这个人,墨紫之所以怔忡,是因为她见过的。就是多月前,想强掳金银回国的玉陵老将军。虽然想过可能会再遇见,却料不到是这种情况下。

    肥虾摇摇头“抱歉,墨哥。汤药不进,气若游丝,快不行了。

    “本想至少能问他究竟是谁下的手,可惜”还能给金银报个全丧。

    “墨哥,我爹教过一种点xué冲气法,能令濒死之人神志清明片刻,但片刻后人必死无疑。”赞进上前观老将军神sè“他的气越来越弱,便是用此手法,我也没什么把握他能清醒说话。不过,可以一试。横竖他撑着这口气,难道不是要说出害他的人是谁?”

    墨紫犹豫,万一还能救呢?

    “墨哥,我敢断定,他的命神仙难救。”肥虾跟着墨紫不少时日了,知道她犹豫什么。“不妨用赞兄弟的法子,总比就此死了好。”

    “墨哥,此老是铁打的汉子,不能让他走得不明不白。”赞进也记得他“就算不能给他报仇,也要跟二公子交待一声。”

    墨紫把心一横“赞进,你试试吧。”赞进出手极快,在老将军身上点了几处,后背上用大掌托了,闭目运气。

    血迹斑斑的脸上,老将军一双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开始急喘,咽喉发出咯咯的声音,张嘴流出稠红血线。

    “墨哥,有什么话快问吧。”肥虾见墨紫面上不忍,只好出言提醒。

    墨紫坐áng沿,想握老将军的手,却怕影响赞进运功,最后捏成了拳头“老将军,我是楚毓的结拜兄弟,你可有话要我带?”

    老将军眼瞳原本涣散,听到墨紫的话,勉力将视线对准她,先有些不确定,然后伸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那日二殿下的”满口是血,冒成泡,蹦碎在墨紫的手上和衣服上。

    “正是。”墨紫强自忍下酸楚“老将军,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转告……二……殿下,玉陵等……着他,他会是明君,安将从来都知……头一歪。咽气了。睁着眼,死都放心不下。

    最后的遗言,不是说凶手,而是交托。玉陵国主太子无道,臣下却还有如此忠烈的,不得不感怀长叹世间正义永存,总有人真心为百姓着想。

    赞进要给老将军合眼,墨紫挡了他的手“留给金银。只有他,

    才能让将军瞑目。”

    赞进点头,1小心翼翼放平老将军的尸身,为他盖上被子“至少他现在不疼了,我看得到他臂上白骨,他醒来却哼都不哼,真是铁汉。”这时臭鱼跑进来“墨哥,码头那儿水寨的船挡着不让进,说大求前使的船快要进港,民船得等半日。要不,咱划小船上岸,先给人找了大夫再说。”

    肥虾看着自家老弟“不用请大夫了,人已经死了。”

    墨紫把老将军的身份告诉他们,反正经过前几日的传单大宣扬,认识金银的人都心中有数,不认识金银的,打听起来也很容易。

    臭鱼哎呀拍大tuǐ“娘的,谁干的?能把一国老将砍死,绝对不是省油的灯。”血xìng汉子,不伤春悲秋,只有义愤填膺。

    谁会对玉陵人下重手呢?墨紫的猜测因为臭鱼带进来的消息而确定了。

    大求使团来了!且自水路而来!

    前使船是先头部队,一般会比大部队早到几日,作迎接的准备。

    这边使船快要到码头,那边浮冰上就出现玉陵残部的将军,不可能是巧合。然而,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时,还不好说。

    “墨哥,船怎么走?”肥虾问。

    墨紫还不想跟大求的船面对面,老将军已死,也没有了入码头的必要,而红萸是自己的地盘,搬抬尸身最放心。

    “回红萸。”墨紫一边吩咐,一边走出船舱,看到闽榆老爷子等人立船首正往码头瞧。

    待她自己一看,东郊码头民船被划分在两边,中间空出很大一片水面,水赛的船七八艘一字排开,更有一只楼船战舰停在前面。大周旌旗飘扬,萧字之外,还有王将旗,代表武氏皇族嫡系兵马。

    “萧旗与王旗并驾,可见敬王一家得天独厚。据闻此次入上都护使,皇帝也只允萧家军进来罢了。”闽老爷子对墨紫和闽松言道。

    “朝中新旧两派相斗愈演愈烈,如今推行官民船场合作,倒是我们捡了现成便宜。”墨紫认识元澄江涛等官儿,消息也不慢。

    闽老爷子点头赞她“墨哥对国事关心,目光远而不狭,比我家的侄孙要好得多。”暗指闽松不关心时事。

    “闭门造车,其车不可行。造船也是同样道理。”墨紫自然听出老爷子的话外音,对闽松眨眨眼“老爷子要好好训诫您侄孙才行,要是冥顽不灵,就用竹片打手心,疼而不伤。”

    同松瞪她。

    她耸耸肩,表示自己无错。又告诉两人,船入不了码头,还得回红萸。老爷子问她那受伤的人怎么办。她摇头说已经不用请大夫了。

    谁都明白这话的意思,各自唏嘘却不再提。

    调转船头,再走回路。顶水逆风,却因墨紫设计的多桅多帆和三边舵而如履平地。江上风冷如刀,安排了闽老爷子进舱休息,她高站在舱台之上,调度众工。

    船好,也得掌船的人齐心。臭鱼爱喊号子,顶着凛冽吼嗓子,引得众人奋力高和。

    一时热汗消冰意,江水似暖汤。

    墨紫到底是女人,是女人总有点多愁善感,本来还在对老将军的死介怀,却在众人的号子中,惆怅散尽在风里,随流寻海去了。

    发微散,长袍簌簌,却不再觉得心凉,老将军的血迹在手上渐渐发烫,助长她的意气风发。身可死,精神长存,何必感伤!

    江上船只不多,普通的客船货船,不引墨紫注意。直到正前方出现一个黑点,片刻就现了船廓,再片刻就能看清楚船头,白浪翻江,杀气腾腾的行速,令她定睛而望。

    臭鱼朝下喊“墨哥,那船好快,比咱们的船小得多,却不似要让我们,我们让不让?”待那船再近些,啊叫起来“三角大帆,方头平底,舱两楼,长桨拍水,倒像把墨哥的那些个凑在一起,成四不像了。”墨紫冷眼看着。她想说,不让,有本事,就让他们撞。倒要看一看,是正版的厉害,还是盗版的厉害。

    但,风吹冷了她,她听到自己说~

    “让它。”!。

第273章 啃肉骨头

    不甘心!

    墨紫感觉脚下的大船慢慢往旁边挪动,对面那条通体乌黑的船前行的方向却毫不变动,仿佛笃定她这条船一定会让开一样。

    因为,那船上高扬着大求狼旗。

    狼,是他们的神。鹰,是他们的天。神,守护。天,统蒂。

    船未至,便听到张狂的笑声,还大放厥词“说大周礼仪之邦,我瞧像咱们草原上的绵羊,绵兮兮的,随便捏啊。那么大的船,一个浪就能把咱们的船浇个从上到下,却居然躲咱们不及。太他娘的没种,一船子孬包,白长那么一身肉。不如让咱们煮了吃,还有那么点用场。哈哈!”那些话顺风传来,清晰可闻。红萸人人脸上变sè。也许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狼旗代表大求,但这番要煮人肉的话,除了骁勇善战的大求人,还有谁会在别人的国土上这般嚣张,简直将大周视为他们的口中伞了。

    “就是。什么礼仪,全是空放的狗臭屁。玉陵号称有水上最强师呢,遇到咱们怎么样?还不是软脚虾无壳龟,不堪一击。专出美男美女倒是不错,玩够了烹烤,滋味那个他娘的好。不像这几个腌过头的白菜,蔫巴无味,难吃得要命。”另一个声音也粗嘎蛮狠。

    这时,那船已到沙船旁,不小心擦撞了一下。那船稍震,还引得一阵更放肆的大笑声。

    “哥几个,耍是大周人,就会这么说,哎哟哟,吓到我的小心肝了。”“救命,不要啊。哈哈,就跟妓女叫春一样。”

    “快快快,扶住我,我不要死!”

    此起彼伏,故意娘里娘气,极尽羞辱之能事。

    “***”臭鱼要破口大骂。骂人他可不输给任何人。

    “谁也别还口,只管走咱们自己的。”墨紫目不斜视,握着木栏的手指根根白,大声说道。

    大家憋得一口气在xiōng口闷,但当兵的是军令如山,造船的是船令如水,不重不沉,就是踩不着地,得听船大的才心里踏实。因为这口闷气,这船操纵起来显得不够灵活有力,和谐降到最低,左摇右摆晃动不前。

    “哦说他们娘,还真有他娘的女人声音!女人,lù脸让汉子们瞧瞧,要是长得不错,就跟着汉子们,伺候得好日子不愁,不比这群没骨头的船夫强?”

    墨紫站在另一侧,沙船比对方的船大而高,并排近之后,她只能看到那船的外沿,看不到说话的人。

    臭鱼翻身下来,咬得牙齿格格作响,低吼道“墨哥,再不教训,当咱们船上都是死人了。”

    墨紫蹙眉肃面,眸子乌沉“他们是使臣,我们是什么?我们替大周朝廷出面教训他们,难道大周朝廷会替我们出面说公道话不成?一个不好,我们就是当其冲的替死鬼。”

    臭鱼恍然大悟,怪不得一向在船上强韧的墨紫会说让。

    “怎么没声了?”大嗓门又喊“要是没力气,哥哥给你点肉骨头啃啃,味道差了点,不过能长胆子。”说罢,一样东西抛至半空,呈彩虹弧线落下,击到帆布上,弹起又触甲板滚了几圈。

    墨紫目光突锐,盯着白帆布上的红印。

    那是血。新鲜的,还在流。

    紧接着,她听到慌乱的脚步。在桅杆附近的船工们,有的脸sè白,有的不忍转过脸去,还有的冲到干舷那儿对着江面干呕。

    甲板上,那东西,是一条胳膊,血淋淋,被录了皮,更有几处似乎被剜了肉,现森然白骨。胳膊带手,手上还有皮,成死灰sè,五指勾爪,含狰狞恨意。

    “想你们大周小民这辈子都尝不到。此羊原产玉陵,玉陵多huā乡,这肉里有似有似无牡丹香哪!”声音的位置不变,那船停止不前,红萸的忍让沉默,他们倒好像挑衅出趣味来了。

    此羊,是人。玉陵人。血还在滴,就是刚卸下不久。适才冰面上趴着玉陵老将军,却不见其部下,极可能是他们偷袭大求使船未成,而惨遭毒手。

    “操他祖宗十八代!这些畜生!”臭鱼赤目捏拳,气得抖。

    墨紫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从平稳到促重。xiōng中的火星子本来在各飞各的,突然两两相撞,爆裂一片,顿时烧成燎原大火。

    欺人太甚!

    “臭鱼,去舱房拿件备用的棉袍出来。免得人走了,白费了他们的好意!”墨紫说完,越过栏杆飞身而下。这点高往下跳还是难不倒她的。

    臭鱼知道墨紫心中自有主张,半点不犹豫,应声从另一端跳下。

    那船上仍嬉笑哈哈不断,越说越不堪入耳。

    墨紫在那条断臂前站定,沉静得仿佛一池泉水。

    周围惊恐的船……们都之镇定了下来,慢慢围过来,以墨紫为中心,成了一个圆。

    他们在等。等墨紫的下一句话。

    臭鱼拿来棉衣“墨哥,要做什么用?”地上的断肢猩红可怖,连他这个老江湖都不忍多看。

    臭鱼后面跟着闽榆闽松爷孙俩,显然也听不下去了,面sè十分难看。

    “给我。”墨紫接过去,又对众人说“一人拿根钩杆,站到靠大求船那侧船舷去,若船要走,请他们井等。”

    大伙齐声欺应,拎铁钩,纷扑船舷。闽松不甘示弱,带着头站上去,横眉冷对。

    “嘿,干什么?想找死了?”讽刺语变成了yīn冷声。

    “好啊!老子正手闲,刚宰人没挨上我的份,这会儿能捅个痛快。

    兄弟们,拔刀!”一片金属击撞之音。

    墨紫一边蹲下身用棉袍将断臂仔细包好,一边扬声道“大周礼仪之邦,岂有收人之厚礼而不还的道理。前使们稍带片刻,容我等准备准备。”

    “小娘子声音真好听,惹得爷爷们心头痒。放心,小娘子慢慢打扮,不用叫人勾咱们船,咱们等你。”狂笑不已。

    “墨哥打算如何处理?”闽老爷子虽然愤怒,却也知小不忍则乱大谋,怕她年轻强出头,招惹到不该惹的灾祸。

    “老爷子莫出面,容晚辈自理。”不想牵连德高望重名声很响的船行长辈,而且红萸若是不得已,日升至少无险。

    墨紫一招手,叫来肥虾水蛇“小船上还有冰块,麻烦你二人下趟水,拿它去堵那船尾右摆舵的衔接处。可先破,而后堵,做成撞到冰块的假象,就像平日咱们在水下练习的。我会尽量在这边拖延。”也不算教,天暖时,和三兄弟互相切磋了不少破坏船而不招人怀疑的方法。

    大求如果仍用她的设计,这种四不像船尾势必少不了双摆舵,可顺流稳向和逆流转向。但缺点是,一旦一边动不了,就会失去一定的平衡感,变得难以掌舵。不会要他们的命,就是会让他们打打转。1【、

    小恶作剧,反玩一下。

    两兄弟早有默契,立刻拿冰和凿下水。

    墨紫又等了一会儿,便往闽松和臭鱼身边走去。自上而下,终于看清那些大求人。原来还算不上什么前使,不过是十来个乌铁甲武士。真正的前使在舱里坐着。透过窗,她可以见到有不少穿着华美,

    披着裘皮的人影子。前使对外面的人不管不问,自是默许之意。

    “不是小娘子,是不男不女啊。”一开始最嚣张的那个声音,自满面刺胡,眼珠子浊黄,傲慢粗鲁的大块头。身披黝黑铁甲,两把大刀挂腰间,虽然要仰头看墨紫他们,可一点都不气弱。

    墨紫刚要说话,突然余光瞥到一抹艳红,侧目望去,倒抽一口冷气。

    桅杆上挂着一排死人!

    赤条条的。有些浑身没了皮,有些缺胳膊少tuǐ,但头颅都完整,还带着玉陵士兵的头盔。一双双眼睛皆怒睁着,没有一个合上。血,

    还有滴答一些,落在黑帆上,被吞噬到无影无踪。

    “赞进。”墨紫低声道,她手心冒汗了。不是怕,是紧张。

    进一直在,他只是不像从前那样唠叨了,身旁闽松臭鱼,身后赞进,都是响当当的好男儿,她紧张什么?

    墨紫目光一凝,再一笑。

    看得乌铁甲们个个呆,一时鸦雀无声。

    那是一种怎样的美?

    见过清晨第一道的阳光吗?见过圆月挂海空的万丈金芒吗?见过草原之鹰扑兔时起翅的瞬间吗?见过大漠之中天降甘霜后的彩虹吗?

    就是那般的美。

    用不上沉鱼落雁,用不上国sè天香。那些形容女子们jiāo柔明艳的词,统统套不对。

    墨紫就是墨紫,她在船上全然不吝而展现的美,望天下而独一份。

    谁也不敢,不能,不愿亵渎!

    “这小子,我要了!哪个敢跟我抢,我杀了他!”刺胡子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指着墨紫大叫。

    墨紫冷笑。

    她冷笑,红萸众工看见,跟着冷笑。勇气早生,怎会退却!

    冷笑自然跟墨紫刚才云淡风清的笑容不一样,太明显了,白痴都看得出那里头的不屑。

    刺胡子受不得巨大的落差,怪桀大呼“小子,换之前一笑。这笑,老子不中意看。”

    墨紫哈哈大笑,下一秒又收了个干干净净,一点表情也没有。

    “请收礼。”

    说时迟,那时快。

    今天第一更。!。

第274章 我来添衣

    一道复劲风!

    是刺胡子的感觉。

    身旁的兄弟急蹬蹬倒退了两步,引他定睛看。好家伙,一把寒光闪闪的钩钉牢在他身侧的船舷上。只要稍微正一点,钩的就不是木头,而是他的脖子了。

    好吧,他看到了那个身穿男装说话女娘的人快速拿起船钩的动作,他也看到那人将钩举了起来,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人真敢挥下来。

    刺胡子慢半拍朝后一跳,因那一笑而发烧的脑袋,顿然像被淋了头冰水,彻底清醒。清醒之后,就起杀机。

    双刀拔出,他呼道“兄弟们,上船给我杀干净,一个不留。”

    “这可真是误会。”眼看冲突即将爆开,墨紫清脆的声音如泉水潺潺,令那群虎狼凶徒暂缓动作。“我不过是想搭根杆子好送还礼,再劲不当,也不知这鬼东西这么沉手,不小心脱了手飞出去,还请各位见谅。幸好,没伤及各位xìng命,否则我难辞其咎。不愧是大求的猛士,骁勇无惧,大人大量啊。”

    乌铁甲们听完最后一句,谁还能继续叫嚣要杀人?刚刚还笑对方软弱,如今真就是软了,还是个娘里娘气的家伙,他们要计较,不就小肚鸡肠?但,刺胡子是头,所以他们最后得听他的。

    刺胡子哼一声,半晌后收刀。他其实一时火起,忘了这里是大周都城。玉陵派来的刺客,他们有权处置,但这些人只是普通大周百姓。要是真杀掉,他虽然不怕,恐怕会影响大局,毕竟打着求和的旗号来的。

    乌铁甲们见头头收兵器,也都把刀入鞘。

    “此次饶你,下次再敢对爷爷放肆,必将你们大卸八块,灭你等全家老小。”汉民低贱如蝼蚁,动手当然要整窝端。

    墨紫对这话不回应。对方只有乌铁甲二十众,她对他们的实力清楚得很,根本不是赞进一人的对手,更何况还有臭鱼等人。将手中裹着断臂的棉袍往杆上一绑抬杆再一送。棉袍悠悠滑下至大求船边。

    手腕之上如今穿在袖里,乌铁甲们却能看到那只爪状的手,彼此看看,不解这份还礼的意思。

    刺胡子叫嚣的嗓门大概是天生的,又有点火大“娘的你什么意思?明明是我们送给你们垫肚子的,怎得不给面子还了回来?还说什么还礼?”“此言差矣。”墨紫瞥见舱里的影子们往门口移动,也不甚在意“正如各位所言,大周礼仪之邦。只是大周亦富庶,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吃都吃不完何必同类自相残杀?再者,古书有载,人肉其实难吃,不管美女也好,美男也好怎么煮都酸的老的,香不及猪牛,鲜不及鱼羊。既然无味,何必委屈了自己的舌头和牙出又闻,人与动物不同。世间万物,唯我人能造屋种田放牧做千万种事,是因其〖体〗内有灵物。人死,而灵物成虫,有毒。不然那死去多日的尸身怎会生出尸虫这般恶心的东西。尸虫破体而出毒气已不深。刚死之人,内里虫化入肉而毒延绵,食之不速死,毒再成虫寄居〖体〗内,悄然折寿。

    既然有害,何必自寻短命?”三个何必。

    骂人了没有?

    没奔。一个脏字都没有。

    但,说得那些吃过人肉的乌铁甲们个个面sè惨惨,包括刺胡子在内,甚至感觉身体很不对劲,有毒虫在爬一样。同时做一个动作,不安得动动身体。

    墨紫还没说完呢“自然,这说法也是缥缈,据说只记载在一本孤本医书上。况且,短二三十年寿,对征战沙场的勇士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二三十年?众乌铁甲抽面。多半是鬼话,但尸虫又是哪儿冒出来的?而且,人肉味道是不怎么样。

    舱里出来七八人,其中两个穿了大求四品和五品武官服,另外几人八品九品不等,是随团小吏。

    似乎没有认识的脸。墨紫心中一放。

    “咄!小子胡说,你们这些蠢材不动脑袋想吗?”四品官凶恶相貌“我大求狼族,杀敌必喝其血食其肉,自古如此。”

    大求重武轻文,朝堂自上而下几乎都是靠打仗升上来的官。汉官极少,也是忍气吞声之辈,常被这些草原后代当箭靶,无尊严可言。

    墨紫面sè泰然“大求皇族权贵长寿者少,为王者多天于壮青,倒是牧羊的老百姓常庆古稀之年。反观大周南德,先皇帝都过七十而逝,王侯将相告老之龄也约七十有余,民间百岁老人亦寻常。”吓死他们。

    四品官想不到墨紫对大求的事知道得tǐng清楚,仔细再想,不知怎么竟觉得有点道理了。但他到底是上官,不比鲁士们单傻,心中便有什么,面上也不lù。

    “不过一条手臂罢了,没胆吃就说,装腔作势。”他冷哼。张手就抓起那只断臂,一用力便抽了出来……,这是行刺我大求使者之人,不配这等待遇。”哦?明白她给死者穿衣服的意思了?这个前使还tǐng聪明。

    “前使此来为何?”墨紫同。

    “为天下太平而来。”本不想多跟这种小民纠缠,却因对方伶牙俐齿而jī起好斗之心。

    四品官想归想,不由自主往身旁看了一眼,那人大半身背对着对方的沙船,但神情jī动。对,就是jī动。虽然那人自小喜怒不形于sè,可现在眨动的眼,渐渐抿弯的嘴角,目光中流lù出的欢欣,无一不说明他情绪极佳。难道他也想自己在大周百姓前显显才学,不让人觉得大求除了打仗什么都不行?看来,自己表现还对了。

    墨紫瞧四品官眼睛骨碌碌转往旁边,她顺着他的视线,却只看到那些侧站而面目不清的小官们,当下不多想,说道“为天下太平而来,却在桅杆上挂上死人?大人说是玉陵此刻,这要是在大求,如何处置,自然无人能说话。然而,我等大周小民只懂死者为大。人已死,又如大人所说为太平,这般血腥就是大求所谓的太平吗?不远处就到码头,大周迎宾使和很多老百姓在恭候你们大驾光临,别人我不好说,反正我看得触目惊心,决不敢再看你们大求船辜二眼。”

    四品官呃了一会儿,这么驳道“玉陵已覆灭,他日待我们三国谈罢,三国将皆为玉陵余孽所扰。如此做法,不过是给居心叵测的人一个警示。”

    墨紫摇头而笑“1小民愚昧,看不出这是给玉陵人的警示,倒像杀鸡儆猴,给我们大周看的啊。大人莫非忘了,这里可不是玉陵,而是大周上都。”

    四品官一怔,是啊,如果大周这么想,可不太好。刚才任乌铁甲们乱来,只是对那些普通百姓,放肆一些也算是杀大周之威。但大周的水师,确实很麻烦。不说造船之术,兵马数量远多于大求,还有令人忌惮的率兵良将。

    墨紫见对方有所明白,趁热打铁“天下太平,要仰三国明理之能士。既然求和气,实不应在今日见血光。大人文武双才,定明白这个中道理。我请大人放下死者,为其覆衣。大周礼仪之邦,大求亦倡忠义孝节。”

    本来即便墨紫不请他放下这群死人,四品官也打算跟那人说说了,但为其覆衣,他却极为抵触,断然拒绝“天寒地冻,我们远道而来,哪有多余的衣服给死人披?”墨紫似乎q料到他不会同意,想了想,很谦逊的语气“大人若肯,1小民有一法可解决。”四品官发现墨紫太难缠,有意甩袖就走,却听到那人低声说了两个字,有些诧异,但还是转达出来“可以。”

    墨紫高声对红萸众工道“诸位,大周,南德,玉陵,大求曾约定百年相安,然而世事难料,时过境迁。我等做不了别的,为人添衣却还绰绰有余。我带个头,大伙有不怕冷的,仿我一回。”

    说罢,她脱下身上棉袍,拔起船钩,这回往钩头绑牢。

    红萸没有人不仿的,脱袍子,挂在铁钩之上。

    墨紫右手抓紧杆尾,数数“一~二~

    三!”

    这是一起干活训练出来的默契,人人等她数到三,几十件棉袍便出了手。啪啪,啪啪,那般整齐搭在大求船沿。

    动作,够有力。

    矢求船dàng不停。

    “大人,请容我等为天下太平略尽薄力。”对方既然用大帽子来压她,她就把大帽子再扣回去。天下太平?哼!

    四品官简直傻眼了,哪能想到墨紫会出这么一招,只好再看那人,等他示下。

    那人,微侧过脸,瞥到船舷上的棉袍,欢欣的表情被沉重取代,但最终轻点了头。

    四品官清清嗓子“大周百姓如此良善,本使也不好辜负。来人,将那些死士放下,为他们披衣。你等言行也需收敛,不可再乱开人玩笑。我们在大周境内,当守大周之礼。”墨紫见那些乌铁甲不乐意却又不得不听从的模样,心道乌铁甲是大求最精锐之勇士,以前四品以下的官还差不太动,如今好说话些了?

    赞进轻拍了她一下。

    墨紫回头看到肥虾和水蛇上了船,便抱拳“多谢大人成全小民。

    愿大求与我大周永世相安。告辞。

    人齐心,船行如顺水,不一会儿就驶远了。

    大求船上,那一直刻意背对着墨紫的人,转过身来。

    今天第二更。!。

第275章 逆流而远

    那人很俊。最突出的,却是一双眼,令人过目难忘。眼角天生飞起,如柳叶那般漂亮的眼线,眸子浅棕sè。左耳廓戴银sè管,上刻鹰腾,镶紫sè凤凰小石。

    望着已经看不见她的沙船,他突生一种希望,她能就背影而认出他来,然后驾船再回来。她曾经能在满大街的人里,凭走路的身姿找到他。他开始笑她侥幸,但后来屡试屡准。

    然而,那船拐过山峡,只见江水流来而已。

    他记得,她说她最喜欢水。因为水自由自在,循环不息,静时天地随之平和,闹时风卷云起那样强大。他也记得,她说她想造一艘超大的船屋,将喜欢的人和东西都带上船去,过河入江,沿江到海,然后去看海的另一端。她说他一定要跟她一起去,找到好药医治他的病。那时,她多大?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不知道他的病是装的。母妃出生低微,皇兄们眼红他受父王喜爱,几次想加害他,他不得已才借病隐藏实力,化明为暗。不是不想告诉她,尤其是原先利用她的心思变成了真喜欢之后,他犹豫过无数次。但她,太正太真了,好像鄙视所有见不得光的yīn谋诡计。在父王显出夺天下的迫切野心后,她更是全力反对,不惜将那些她珍视的船图船模付之一炬。他就是料到她会那么jī烈,才早安排了人在她身边。

    他准备好应付真相大白时她的愤怒,打算任她大吵大闹一番,再恢复水一样的平静。她一向如此,生气了就直言不讳,说出来也就消气了。

    狼既入中原,怎可不逐天下之王位?他对汉人没有偏见,但也厌恶大周南德等国的自以为是。他让部下们保持嗜血之xìng,因为汉人远远多于他们族人,不让汉人恐惧,就不能以少胜多。这是一种战术,就像屠城屠兵,击溃对方的信心,到最后便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但她不喜欢,明明一手造船术出神入化,明明能令大求最弱的水军称霸四国,她的船图却越来越保守,远不如她刚入宫那时不设防备。父王本要杀她,是他竭力劝下,奉上摹图暂缓了父王的杀机。从此,他就不得不借那些摆放在她身边的一个个棋子,利用她的善良,将她的本事学出来。为了避免父王出尔反尔,他不惜建议将宋家父子派到玉陵当细作,而保护她不受伤害。

    他这般煞费苦心,得不到她半句感谢,只有一声决绝。

    她说,他攻打玉陵的那日,就是恩断义绝的时候。

    大军蓄势待发,自父王登位就开始的计划,怎能因他对一个女子的爱而停止?他不能。更何况,他也有称霸天下的雄心壮志。苍天赋予他大求王子的出身,这样的得天独厚,不轰轰烈烈追逐一番,难道还真当田园老翁不成?

    而她,注定也不会平凡。她越是抗拒,越是逃脱不掉。他要得天下,一样也要得她。她不想造船打仗,她可以不造。他不会逼她,只要她嫁给他,爱着他,为他生儿育女就好。她和他的儿子必是王储,长大后继承他而当天下人的王。她还有何怨怼?

    女人都不喜欢男人打仗,不管她们有多聪明多非凡,内心始终不够强大。但她们多数能忍耐,她却倔强着不肯妥协。

    从延勒传回来的信中,知道她平安无事,他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决意混在使团中入上都,就是为了要将她带回去。已经分开一年多,这玉陵他灭都灭了,等于帮她报杀父兄之仇,为此她该消气的。

    “王,大周真是多刁民。”四品官见他望着那船消失的方向,以为他有所盘算,“要不要下官命人——”明着不行暗地来,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王,此子交扎莫解决如何?”刺胡子上前来抢捞功。或,抢人?

    他目光恶狠狠一扫,令两人立刻噤声,“你们动手之前,不妨问问对方的姓名。”

    “王,莫非是您认识的?”四品官脑子比较灵活,但心里仍纳闷。一个是天上鹰,一个是水泥鳅,怎么能呢?

    “她姓宋。”

    他说出这个姓,两人皆身躯一震。

    大求王面前得宠的汉人极少,以宋玉父子为最。虽然这对父子完全是没节气的软骨头,但对大求战船的贡献可谓高于山。三年前宋玉父子派往玉陵卧底,一年多前被玉陵皇得知身份而被处决,算是死后有节。王追封宋玉为大国师,其子为义真侯,让宋氏成为大求第一个汉姓贵族。大臣们虽有异议,却随着王的第二道旨意颁下,就将两个死人的封号抛之脑后了。

    王封宋氏姐妹为郡主,要立宋家长女墨紫为后,其妹豆绿配给小侯爷乌延勒为正妃。待二女归国后,即刻完婚。

    大求后宫连汉妃都不容,怎能有汉女当国后?还给乌延勒赐汉女正妃?这样的旨意简直令各部贵族惊呆了,群起而抗。

    新王乌延朅年轻却手握兵权,调他麾下三万兵马在皇城外驻扎了一个月,终于迫使贵族们退让,以各部送两名公主入宫而妥协。

    “她……是大国师长女?”都知新王对此女的执著,四品官不敢呼其名。

    “正是。”乌延朅扫过直发愣的刺胡子,“扎莫,你想要糟蹋的人,是孤要娶的人。你说怎么办?”

    扎莫扑通跪下了,伏地不起,“扎莫瞎了眼,竟冲撞未来国后,愿领死罪。”

    乌延朅冷眼看他跪了好一会儿,“死罪可免,然你出言不逊,即便不知,也不能全然不怪。罚你自剜一眼,你可服气?”

    莫抬头再叩,面上毫无惧意,“谢王不杀之恩。扎莫的命都是王的,一只眼算什么。”立时双指成钩,挖进左眼,血流半面。

    将眼珠子托于掌上,舌头tiǎn掉嘴chún上的血,左眼的剧痛令他身躯不过微晃,“王,此眼请用盒子装了,待王后来时,交与她代扎莫请罪。”

    乌延朅点头,有婢女拿来锦盒装了,再命人扶扎莫下去包扎。

    四品官暗自吁了口气,还好自己没有冒犯到,不然就像乌延郴那么倒霉了。但他还是怕王不满刚才那点小小的针对,连忙讨好些。

    “我只听闻郡主左手雕木以假乱真,今日对面过方知口才了得,果然有国后之仪,与王真是天生匹配。不过,我瞧郡主似乎对大周甚是维护——”四品官说漏嘴,马上补救,“难道是和王商量好的?到时里应外合,大周如探囊取物一般。”在乌延朅的目光紧盯下,讪笑两声。

    乌延朅冷冷一笑,“灭大周可不是一时之事,难不成孤的后位要空几年?再者,我大求勇士无数,却要自己的王后来当内应——这样的想法,麻敦,你还真tǐng会动脑。要是刚才也像这般机灵,何至于让她说得毫无还嘴之力!”

    麻敦一个冷颤,低头要跪。

    “罢了,快下令开船,让大周迎宾使久等,就显不出天下太平的诚意来了。”乌延朅也用起麻敦的“四字真言”。

    麻敦如méng大赦,赶紧离乌延朅远远的。他这会儿全然mō不准王的心思,本来是高兴,处罚扎莫是凉怒,现在倒有点像让他说准了的焦恼。想到此次王临时决定出使大周,难道是为了宋氏之女而来?他族中也将送二女入宫,本来他对族长要谋害宋氏之女的想法颇为不屑,心道不过一女子,能有何本事在后宫里翻天。如今他与此女较量下来,恐怕得杀。否则以此女之能,便是送一百个公主进去也无用。

    乌延朅反复回想不久前发生的事。确实如麻敦所料,他心情起伏极大。从看到她时的喜悦,到因她的言语行为感觉越来越困扰。

    在甲板上的三十多人中,她根本认不出自己,此其一。

    其二,她说话的方式,平和中藏惊涛骇浪,可说是妙语连珠深意重重,却让人找不到发难的理由。她从前虽然也能说,但脾气很直。不是这样好像在心里转了几个弯才开口,处处慎密,滴水不漏。

    笑声中,听不出她高兴;客气中,听不出她真心。是因为恨很多人,包括自己在内,欺瞒了她,所以才变成如此的吗?可她的行为又不似受过打击,那么意气风发。比她在宫里时,真像完全不同的两人,不再是除了船和他什么都不关心的那个纯真女子了。

    这一个阿紫,更适合战斗。她那份仿佛能将天踩在脚底的自信和魄力,比以往更令他为之心折。她也成熟了,对这个世道的态度十分踏实,终于不再过于理想化。

    他应该很高兴才对,但不知为何,那逆流而上的船,似乎要将她载到遥不可及的地方去。心里,突然,空了。

    所以,他不能转过身去。他怕这次错过,会永远错过。先等一等,待一切布置好,要有十足的把握。

    船动了,他站在船尾,良久。

    到这日月亮挂起,街头巷尾传遍了一个笑话。大求使船在拐进码头的江面上滴溜溜打转,怎么也靠不了岸,最后还得让大周的船给拖着走。

    过了两日,就开始传另外一种版本,说大求的船遇到水鬼纠缠。百姓们悄悄议论,大求打玉陵,欠下多少冤死债,鬼缠身也算是活该。

    据说,那可是玉和坊独孤神算开天眼瞧的。!。

第276章 素衣送棺

    金银这几曰有些烦。

    不少知道他的大客拿着“上都某金姓人士乃玉陵皇子”这张纸,心急慌忙跑来要提走存在钱庄的银子。他再三说明那金姓人士不是自己,还给出好几个姓金的名字来,却改不了对方的主意。费尽chún舌之后,一火大,叫柜上把银子提了出来。自我安慰省了利钱支出。

    不过,让他烦的并不是这件事。这些年赚得很不错,如今世道要乱,本就有意将钱庄的生意适当收紧。所以大客要跑,那就跑吧。而且,更多的客人是不知金银钱庄大东家的名姓的。

    他烦的是何去何从的问题。

    如元澄所说,大周朝廷不可能凭一张纸条来断定他的身份,必然先暗地里查。大求和南德也一样。等他们查出来,少则两个月,多则半年。在这段时间里,他顶多要防得是暗箭。暗箭,他就能自主解决掉,而对方只好吃闷亏。可是若过了这段时间,待人落实一切而决定明着来时,那就复杂了,得看各国的想法。估计,大求是要斩草除根,大周南德两国或显风范收留,也等于变相软禁,或往大求那边靠拢,杀他或赶他。

    金银明白,自己要是一直处在被动的状态,到最后就可能再隐姓埋名,放弃辛苦建立的所有。他也听出元澄的意思,掌握主动比被动要好。然而,主动的代价是多大?

    “九九。”他用扇子敲窗棱,叫那个在面前蹲了好久的绿影子。

    他在书房里,她在书房外。

    绿影子放下小锄,换了水娄,继续背对着他连哼都没一声。

    “1小九,笨九,白痴九”试了一串后,他眯眼,改称“豆绿。”绿影子停下动作,慢腾腾站起来,慢腾腾回身“公子叫我?”以为她很专注原来是假专注,故意不理他?

    金银趴在窗台上笑“你姐姐教你的?不叫豆绿就不理我?

    “不说准名字,听的人怎么知道公子叫谁呢?”豆绿看金银的目光,有点当他傻。

    金银哇一声心情稍好“我收回之前说你不像你姐的话。两姐妹,两张嘴,一快一慢,一外放一内敛,却都是厉害的。”

    “还好了。”豆绿转过身,抬手摘一朵朵梅,放进挂在腰间的竹篓里。

    “你还会采huā?瞧你爱huā的模样,当你会跟采huā的人拼命。”金银想象中就是如此。

    “梅huā盛放不过数日盛过则衰。我把它们及时采下用作酿酒的辅料,香气就存久了。”豆绿摘梅,不是信手,而是悉心挑过。

    看她摘huā,犹如看其品xìng。

    金银默然半晌“豆绿,若我离开上都,你当如何?”话问出来,觉得多余,她自然是跟着墨紫。

    “若我为公子做成了三件事,我会找姐姐去。不然就只有跟着公子。”做人,要守信用。

    金银一怔,当日随口说的三件事,自己都忘了。

    “倒是委屈你了。”只有跟着他?他还没打算带一个会拖累他的人呢。

    “公子要回玉陵?”金银的身份豆绿也已经知道。

    金银眸sè绿黯“玉陵破国我回去能做什么?”“这”豆绿慢子慢“回去了,大概就知道要做什么了。就如这种不在眼前,怎么种?”她似乎凡事都爱用huā来比说,却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而且,公子有银子。”很多很多银子。

    “所以?”他的银子,她盯什么盯?

    “公子平时那么小气,不是为了省一两是一两,关键时候huā在刀口上的么?”豆绿说得非常直接“不然,那么多银子,究竟为什么要赚?”为什么要赚?

    金银又是一怔。为什么啊?他很久没想起过了。曾经,刚开始行商的时候,最常放在心里的,就是这个。他想赚很多很多的银子,然后照那时墨紫对他说的经济决定上层建筑,招兵买马抢皇帝来当,把死老头还有那对母子气死。那么打压他,还让他窜到头上去,可见他们有多蠢。

    “原来我是想过的啊。”想过那个高高在上的龙位,想过龙袍加身让那些要置于他死地的人跪在脚下,他低头自语。“但,什么时候开始,又不想了?”是大醉大睡之间,是驰马飞车之间,还是看山过水之间?

    豆绿回头来望,湖绿的发带随风飘。发尾一卷,带了一朵梅huā落在发中。她瞧出他在自问自答,不需要人多嘴,因此安静。

    “公子!”两声急呼,身影如风,今日千百两穿了一模一样两身衣。

    “这么咋呼,要不是急事,扣你俩月钱。”金银恢复小气财神的表情。

    “三公子来了!”双胞胎好像在练心灵感应,说话如发自一人之口。

    金银听到是墨紫来了,笑得颇有趣味“豆绿,你有个好姐姐,三天两头跑来要替你撑撑腰。从前,我要见她一面都得用请的。”

    “不对。”豆绿比金银更了解墨紫“姐姐说会让人接我去一个地方住两日,可没说亲自来。可能,是来找公子的。

    “我?”金银拢起眉。

    “九九说得不错,三公子就是来找公子的,还……还……”怎么说?漂亮的眸子充满为难。

    这是千两,要沉稳些。

    “棺材!”大叫两个字,神情很夸张,是弟弟百再。

    金银站到椅子上,从窗口爬了出来。

    千百两兄弟和豆绿见怪不怪。

    金银不会武功,但他喜欢搞怪,常常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比如,好端端的,不走门,就爬窗。不管姿势多难看,想爬就爬。

    “你们俩说话一个有头没尾,一个有尾没头,想挨揍是不是?”

    让他心里没底得乱dàng。

    “姐姐带了一副棺木来。”豆绿将头尾连接住了,如实解鼻。

    千两百两拍手,同时翘大拇指“不错!”

    金银吃惊。他当然不会认为墨紫是在故弄玄虚,但带棺木来他家一给谁?

    “去看看!”怪不得两个小子要飞来,他都想脚底装轮子过去。

    走过豆绿身边时,金银又退了两步低头看她,张张嘴,却没出声。

    豆绿见了,就说“姐姐带着棺木来找公子必定是极要紧的。

    我除了种huā什么都不懂,帮不了忙还不如在这里等。麻烦公子帮我问一声姐姐,今晚还要不要我住过去了。”“你倒是会审时度势。”金银的目光瞥向梅枝。

    “至少不要拖累姐姐。”豆绿顺着金银的目光,回头。

    “别动。”金银一伸手,指间多了一朵梅huā,正是落在豆绿发里的。

    “谢公子。”豆绿往后退开两步。

    “你”金银看了又看,摇头“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看。

    百两翻白眼“公子,你眼神不好,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明明天仙似的,怎么难看了?”

    金银随手就给百两脑袋上一扇子“谁眼神不好?本大少阅女无数。”百两哀叫一声却嘴巴还没学乖“我说公子每回一宴客,找的那些歌姬舞姬都那么丑,还以为是公子省钱,原来是眼神不对。”千两拉过弟弟,正好让他避过金银的第二扇“走吧,废话那么多。这叫各huā入各眼,懂不懂?”

    三人走进中厅,见一两面sè悲怆巅声叫一声大少。

    堂中黑杀杀一座木棺,挂白huā。棺旁两人虽未披麻衣,却一身素白一脸肃穆,正是墨紫和赞进。

    金银眉头皱得更深。

    “我本想只送人过来,最后还是买了副棺木。上好沉香木,外表朴实而质地坚硬,如这位老人家一般。,…墨紫下船之后并没耽搁,换了衣服就来。

    “你在说谁?”金银虽然开口问,人却禁不住快步上前去看。

    这一看,脸sè就变了。

    “陈老”那一脸血污,瞪着眼,然而已经没有气息的人,他虽然曾冷言冷语明嘲暗讽了好几句,也不过是想令之死心。陈奎是玉、

    陵抗军的主将,如今死了,且死不瞑目。

    “金银,节哀。”墨紫没见过金银有过那么可怕的表情。

    “谁”一开腔就被呛,猛咳,好像连心肺都要被咳出来“谁杀了他?”

    墨紫把经过说了一遍“老将军临终遗言”

    金银突然挥臂摆手“我不要听。墨紫,你妹妹在后园里,不是说要接她跟你住两日,去吧。”又让一两带双胞胎出去。

    这时的金银,任何人都靠近不了。他面如霜,眼如火,紧抿chún,神sè僵硬。手扶着棺木,仿佛要将它捏碎一般。

    墨紫叹一声,转身往门外,却在半当中止步,回头“他希望你回玉陵。他还说他从来知你会是个明君。听不听是你的事,可我不能不转告给你。”

    金银一动不动,就像石化了。

    接了豆绿去鹿角巷,墨紫没瞒着妹妹,什么都告诉她“豆绿,金大少身边已不安全,姐姐再帮你安排去处,可好?”

    “姐姐,如果真打起来,哪里还会有安全的地方?公子助了我一回,我亦答应要替他做三件事。”豆绿摇摇头“只是我想不到,延蝎哥怎么会变成这样,允许他的将士如此残虐。他以前,很温柔的。

    “假的罢了。”墨紫一笑,没有分外厌恶的情绪,心中很平坦,

    “他给我们看的,都是假的。”赞进在外头说,鹿角巷到了。

    三月过,四月到。

    我的债,我不说了,继续还。

    但是,工作很忙,生活很忙,以至于三月还得债不多,向大家说一声不好意思。

    感谢所有投我粉红,打赏,订阅等各类支持的亲们。四月,我会争取多还的。

    让我们一起迎接春天。

    么么!!。

第277章 新女强盟

    鹿角巷这夜摆手帕宴。血荷墨紫为主人。

    洛娘让墨紫在门口给撞见。她相公王琅亲自送,还跟墨紫打了招呼。红萸的木现在主要由瑞木祥供给,因此墨紫目前是小两口最大的客户,来往十分频密。夫妻二人对墨紫感jī不尽,几乎被本家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她给了瑞木祥支持下去的唯一机会。

    “瑞木祥最近生意如何?”墨紫拉着洛娘进了大门。

    “托福,越来越好些了呢。”洛娘柔声笑道“相公说多亏红萸的名号,让他招揽了不少生意。”

    “我倒不知红萸还有名号了。”墨紫真有点疑huò,红萸好似还在众船场中排倒数第一啊。

    “墨哥谦逊。谁不知雅江货运韦老板眼光高于顶,却选了红萸造船。说来也巧,相公前不久正遇到韦老板,他一提到红萸,韦老板就多聊了几句,还给瑞木祥介绍了客人。,…洛娘时不时瞧一眼墨紫身边的豆鼻“原来我得谢你相公和韦老板替红萸扬名。”墨紫见洛娘对豆绿好奇,又说“洛娘可是觉得我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妹子?”洛娘收回目光“墨哥已貌美,没想到还有妹妹绝sè天香。洛娘虽没见过墨紫豆绿两种牡丹,只觉你们姐妹定是人比huājiāo。”

    她本不敢高攀墨紫这样的女子,却不料能收到一张手帕会的贴子,这几日简直是开心又紧张,觉都睡不着,不知宴上该怎么表现才妥当。

    结果相公瞧出来了,才特地亲自送她过来。但见墨紫,依旧很能给人勇气的挚诚。而豆绿,比她似乎还要安静,只腼腆得笑,并不说话。如此一动一静,她走在二人之间,倒是自然了。

    三人说说笑笑,进了东南阁暖厢。

    墨紫就见白荷正和尘娘吃茶说话,一问之下,原来她们俩自望秋楼一道来的。

    五人互相见了礼,都是个xìng顶强的女子,说起话来没一会儿就投契,兴头上更是笑声不断,还有那东倒西歪捂肚不起的。

    墨紫原本心情很沉重,经这么一闹,缓释不少。外头纷纷扰,至少里头还能欢乐。女人在一起,如果没有心计盘算,像她们几个纯粹八卦,其实真是很有意思。各种烦心事,聊着聊着就没了。

    田大媳fù进来。她是新提拔的内园管事婆子。

    田大说孩子长大了,婆子在家无事,不知能否在园子里给谋个差事。自白荷出府,裘三娘就将鹿角巷的事交给墨紫和白荷处理。白荷还在适应中,推给让墨紫决定。墨紫于是便试用了几日,发现田大媳fù对白荷真心当姑娘来伺候,就应了。最怕仗着自己是老人,不把曾经是丫头的白荷当回事。

    田大媳fù问白荷道“姑娘,天sè已暗,可要开席?”

    “还有两位没到呢。”白荷望望墨紫。

    墨紫有点奇怪“是不是有事耽搁了,不然怎么天黑了都还没来?”“来了来了。”

    帘车一掀,进来两个美人。

    走在头里的是秀姐,继续说着“不是我慢,是姐姐慢。和姐夫吵架,把自己关在房里闷了半个时辰。本打算不来的,给我连拉硬拽。”“秀姐,你这张嘴,什么事都敢说。”后头那个是无忧,背身张手让丫头脱外衣“可也别瞎说一气,吓到了初次见面的姐妹们。”

    “墨哥请来的,必是她觉得值得当手帕交。既然如此,有什么话不好说。”眼儿一拐,啧啧有声“一个个画里下来的仙女,瞧着可心。”无忧转过身来,见墨紫面sè疑huò“别听秀姐乱说。没吵架,就是跟他说了我不住到他家里头去,他一气就嗓门大了些,还踹了门。

    我心情也糟,想自己清静一会儿,又怕来了让你们陪着我烦。不过,

    老远就听你们笑,心里轻松不少,想着来对了。”“可不是,我今日也遇到不少事,本来心上就跟压了块石头似的。听着说着,便舒畅了。姐姐来得好。今晚上咱们不理外头那些人啊事的,吃喝个痛快,玩闹个通宵,有什么心里话,趁酒劲全给说开,一觉睡醒,保管一身轻。”墨紫这时已经恢复精神饱满的模样。

    开了席,酒菜全是白荷亲手准备的,除墨紫早习惯之外,其他个个惊叹。心情不好的无忧,都没法停手停口,吃完最后一道杏仁sū后,

    甚至还提出跟白荷合开点心铺子的建议,并拉每个人入一份银子。

    不知是酒劲,还是为白荷的手艺所折服,尘娘和洛娘几乎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

    墨紫和豆绿姐妹俩出一份。无忧和秀姐共一份。竟就此说定了。

    无忧笑言“这可好,不必担心无忧阁关了门无处可去。”秀姐偷偷跟墨紫耳语“开无忧阁的银子,一半是姐夫给的,姐姐存了下来。今日姐夫借此说气话,要姐姐关了无忧阁。”

    “无忧阁没了,难道就得靠男人了么。墨紫对傅天没意见,对男人理解当然的想法有意见。

    “说得对!”无忧听了个正好“莫愁这次匆忙出嫁,让我想了又想,总觉得这行不是长久之计。我便是再替那些姑娘们着想,huā楼能有多清净呢?不如找些别的营生,本小利薄也好,防备着养老。”尘娘啊一声“无忧姐姐年岁也不大就想着养老,叫我们情何蜒堪?”无忧在这几人里年纪最长,摆出大姐头的姿态“尘娘,你债要是还清了,就赶紧找个老实本分的好男人嫁掉自己,离你那没出息的大哥越远越好。女人最美就那么几年,过了就后悔吧。”

    墨紫扑哧笑了“以为姐姐想明白了,没有男人,女人照样活得精彩。”无忧白她一眼“知你本事大到顶天,跟男人比都不逊sè,嫁不嫁,你看得开。尘娘,白荷,还有你妹妹豆绿,要能找个跟洛娘相公那样的,多幸福。”

    “别啊。姐姐,我也想嫁呢。不过,洛娘相公那样一心一意的,我看难找。”墨紫半开玩笑半认真。

    洛娘让她们连着说她找了个好相公,脸绯红“洛娘不敢独占相公。将来等相公回主家去,娶了少夫人,洛娘自当服shì二人。”“有你那么傻的,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只对你好,还想他娶别人?”无忧同样为妾,却自叹遇不上“你赶紧给王琅生个儿子,至于那个主家,不回去最好,一个小家简单快乐。”

    秀姐来一句“没准已经有了。我瞧你刚才闻鱼汤味就皱眉,喝半口就放下了。”大家都是一愣。

    洛娘忙摆手“不,不会的,我平时就不爱喝鱼汤。”

    “这里就我生过孩子,我看得出来。你酒少喝点儿,回去后找个大夫把把脉,要是让我说准了,孩子得认我干娘。”秀姐有一个三岁女儿,考虑到孩子的将来,就放在乡下祖父母那里寄养。父,不详。

    洛娘第二日回去后,她自己没上心,倒是无忧送个大夫过去一诊,果真有了两个月身孕。王琅喜出望外,不顾洛娘反对,请了黄道吉日与她拜了天地,将她姓氏记在只有一页的新王氏家谱之上。

    再说回这晚,席散却热闹未尽,凑了一桌打牌。

    “我赢了。一人十文。”豆绿双手一摊。

    秀姐在那儿叫得哎哟哟响“我的娘,瞧着文文静静不说话的主,这都赢了几回了?”

    无忧和墨紫坐一处歇着“就她话多,能不输钱吗?不过,你妹妹tǐng会打牌的。刚你说不会,骗人的?、,

    “她学东西快罢了。今日之前,确实是不会。不过,有这么一说,新学的,赢得多,运气好。”墨紫录一堆瓜子,再一齐扔进嘴里。

    “徐九娶妻了。”无忧突然冒出一句来。

    “我知道,傅天的女儿,叫沁娘吧。见到她那一刻,心想一点不像江湖儿女,倒似名门闺秀。”墨紫想起傅氏的做派。

    “她娘不是江湖出身,是地主千金,傅天父母作主娶的,傅天那时候都不在家。那人不喜江湖,教女儿们也照大户人家的规矩当千金小

    姐来养,武艺一概不学,只拿针线。沁娘配给徐九,她娘心里是不太愿意的。”无忧这次跟傅天回微阳总舵,虽然没进傅家门,知道的却一点不少。

    “多半不想将养得这么好的女儿嫁给江湖人。不过,我瞧着,沁娘还是tǐng在意徐九的。”墨紫亵瓜子,八卦啊八卦。

    “就是看上了,她才嫁。她娘不会为了女儿让傅天失望,是个做什么事都在表面上顺着公婆夫君,让人挑不出错来的主母。”提起大fù,无忧冷笑“我跟你说这事,是因为沁娘知道徐九跟你提过亲,让你以后避着她点儿。母女俩一个样,不敢直言不痛快,爱搞小动作。”墨紫心里早有数“她要是对我搞小动作,那我可真冤枉。徐九那叫提亲吗?媒婆都没请,自己一头热混说一气。”

    “徐九向傅天求娶沁娘时,我才知道他的心真的很大。本以为对你会坚持到底,一转身就要娶别人去了。傅天也清楚徐九的意思,却还是同意了。”叹口气,无忧为自己错看而无奈。

    “因他们男人娶妻好像穿衣服那么简单,在我们女人眼里天大的事,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却一定要走走的过场。”墨紫很明白。

    白荷进来,在门口对墨紫招招手。

    墨紫走过去。

    “奶奶派了车来,要接你回去呢。,…白荷说。

    不敢相信,愚人节愚弄了自己,昨天发布没成功就下线了。

    我的全勤啊!

    今天还有一章。!。

第278章 竟被绑了

    车,是敬王府的。车夫,魁硕高大,拽缰绳的大手保养tǐng好,不像赶车的,倒像拿刀的。车帘乌纱黑,遮得极密,看不见里面。

    墨紫本要跨出去的脚往旁边去了两步,对着身后赞进嘱咐几句。

    待赞进走了,又将行于暗处的阿好阿月叫出来说了一会儿,这才好整以暇步出大门。

    她一lù面,车夫就轻轻吆喝一多。

    门帘朝外鼓,现出一个脑袋,朝她咧着嘴,似笑更似哭“墨紫姑娘。”“青雀?”青雀是萧三的贴身书童。墨紫垂眸,难道真是裘三娘要见她?

    “就是我。”青雀面部表情不变,嘴巴奇异得大“今儿不是腊八嘛。三爷和奶奶吃着酒就想起你来了,说好久没见你,让我来接你回去一起乐和呢。”墨紫抬起眼来,笑得看弯“青雀,你这不是混说吗?”

    青雀好像受了惊吓,眼瞪圆了,说话结巴“没没有啊。奶奶…真想你来着,红梅姐姐她们都在跟前伺候,走不开身,三爷才让我来的。”

    “谁说这个啊。”墨紫走下台阶,站在车前,眸sè如夜sè“什么好久没见?我三日前问奶奶拿了假出来的,许我在白荷这儿住到月尾呢。”“呃?”青雀一时不知怎么答,最后有些怏怏“有这回事吗?

    我怎么没听三爷说起过?”“我是***陪嫁丫头,又不过干些粗活,出个门还要大张旗鼓不成?奶奶允了不就行了。”墨紫仍微笑“多半是奶奶一时忘了。青雀,你帮我去回一句就说月尾墨紫就回府里。

    青雀一听,起急了“墨紫,哪有这种道理?主子叫你回,你回就罢了。许是奶奶记起了什么急事要你办。她便是真忘了,你也得走一趟,我一个人如何交差?”说罢,竟伸手来拉。

    墨紫后退一步。

    车夫跳下来,堵在墨紫身后。

    墨紫也不慌“哟,做什么?还怕我跑了?青雀,你是接我来的,还是绑我来的?我怎么瞧着不对劲呢?”青雀笑不出来了,看看四下无人对面大门紧闭便说“你别问那么多,上车便是,不然可就真绑了。,…

    墨紫感到双臂被车夫一钳,脚就离开了地面,并由他用力往丰上搬去,顿时声音响了起来“用不着如此我也没说不上车。”

    青雀没理她,单手捂住她的嘴,另一手拖着她的衣领子,往车里轻喊了一声“快帮忙。”

    墨紫就看到另一双手从布帘后张了出来。三双手一双在后,两双在前,不费吹灰之力,将她拉进了车去。她还不及开口,嘴巴里就多了一团布,手遭到反绑。定睛一瞧车里另一个人正是金丝的干娘,冲着她满脸yīn笑。

    墨紫虽然在看到敬王府马车的时候,心中就有了怀疑,但亲见金丝的人坐在车里不由还是一愣。一面暗喊糟糕,完全快不记得金丝这个人了:另一面奇怪想不通对方打什么主意。绑她对付裘三娘,算哪门子招法?

    她曰光冷冷扫过青雀。

    青雀心虚,喃喃道“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

    金丝干娘讥笑他胆子小“怕她做甚?不过一个丫头,就算今晚死在我们手上,谁还能知道是咱们干的?敬王府里头那么多人,一个个查过来也没用,咱们可是照着老夫人的意思。就说死丫头畏罪自尽,三奶奶肯定只顾保全外头那些营生,吭都不敢吭。”“老夫人只让我们把人带回去问话,不用死人吧?”青雀一哆嗦,垮着脸“再说,三爷和三奶奶对墨紫颇为看重,有什么事怎可能一声不吭?”“看你胆子太小,老婆子练练你罢了。至于这丫头”金丝干娘歪嘴狠面“1小命长不了。不过,得用完了再弄死。不劳你小子动手。”墨紫想笑,腮帮子鼓得跟青蛙一样,扯不开嘴角。

    马车疾驰,往敬王府的方向而去。

    就在墨紫被强拉上车的同时,三道影子,如鬼魅,如轻烟,朝三个方向,比马车不慢。

    半时辰后,敬王府小东门悄悄开了,早候在那儿的两个粗壮仆fù一左一右架着墨紫往南面走。青雀一溜烟跑掉,金丝干娘在前头打着灯笼。

    其中一个仆fù见墨紫tǐng安静,既不呜呜有声,也不随处挣扎,说道“这丫头倒跟三奶奶似的硬气。”

    金丝干娘呸一记“知道挣扎也没用罢了。多半在心里想怎么回事,打算着如何应对。你们可别让她乖巧的脸蛋给骗过去。万一到这儿再让她跑了,叫三奶奶心生警惕,那咱们可就坏了主子们的大事,非吃不了兜着走不可。”

    那两个仆fù对金丝干娘似乎有些忌惮,遂用力箍住了墨紫的手臂,快步往前拉扯着。她们走得鬼鬼禀禀,避人来人往的大huā国,绕远路择回廊小径穿行。

    一条岔路口,三人停下来商量。

    “大奶奶那儿人多嘴杂,而且她跟三奶奶不对,就等着看晦气的。”一个仆fù说。

    “那又怎的?”金丝干娘唯恐天下不乱。她们既想把裘三娘扫地出门,有从旁煽风点火的,倒还省了她们一些力气。

    “我二人出来时,老夫人吩咐不可惊动他人。这丫头嘴里还没套出话来,便是要问三奶奶,也得有凭证,不能伤了一家人和气。”另一仆fù说“走维风居那儿。二爷近来又不在家,园子早早下了锁,不会有闲杂人乱走。”

    金丝干娘虽想满府闹上一闹,但老夫人的话不敢不听,于是和二fù转往维风居,沿着园子外墙的廊道走。

    眼看就快走过了,突然转角亮起一片灯光,还有说话声。

    三人暗道糟糕,张望可以躲藏的地方,却是来不及。

    金丝干娘当机立断”一把捏住墨紫的下巴,恶狠狠说道“我现在给你松绑。等一会儿你要敢开口说一个字,你主子瞒着的那些事可就全府皆知了。安静点儿的话,没准老夫人看在三爷面上,能大事化小。”

    大事化小?墨紫心中一哼,金丝这回出手,恐怕蓄谋已久,会只求这样一个结果么?

    “听清楚了没有?”婆子的指甲几乎要掐进墨紫肉里“不然,你就这德行让人瞧,我说你跟人sī通,让我们逮了正着,要去交给老夫人发落。”

    墨紫皱起眉,这婆子留那么长的指甲就是为了折磨底下小丫头的,挖肉啊!但她不在这里逞强,总要看看对方出什么yīn招,才能知道如何对抗。她点了点头。

    两仆fù立刻给她解开绳子,拉出堵她嘴的布,却仍紧站在她身边,暗中掐着她手臂。

    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确定,这一路下来,身上脸上辨青少不了。

    “前头是维风居的人么?”一个男声问道。

    金丝干娘忙答“不是。婆子几个是老夫人院里的,奉老夫人的话办事,经过二爷这儿。”

    脚步声起,一行七八人走上前来。头几个掌灯的仆人,紧跟着的是萧维的贴身小厮岩烟,后面是萧维和萧曼。

    萧维走近后,一眼就看到了墨紫。柳条儿细的人让两个结实的仆fù夹挤着,似乎低眉顺目,却又与那个他常看的低眉顺目不一样。

    “祖母让你们办何事?“萧维在墨紫面前站定。

    墨紫不抬头。

    金丝干娘没想到二爷问这么详怕,一时愣住,眼珠子左转右转的。

    萧维看在眼里,剑眉拢起,厉声道“这时辰祖母早该歇息了。

    你这婆子目光不正,定然想编借口。还不快说实话!”而且,面生得很。

    金丝干娘吓得福低了身“今夜腊八,老夫人喝了些酒,正耍牌乐。知道这丫头守着竹林,想问林子的事呢。”

    墨紫不知道该不该笑。这是什么烂借。?还没她应变能力强。

    “墨紫,你来说。”懒得理婆子满嘴胡言,萧维指名道姓。

    金丝干娘和两名仆fù显然没料到二爷认得墨紫,脸上大惊失sè。

    墨紫抬眼望望萧二,一声不吭。没办法,有人说了,她要开口说一个字,不但裘三娘要倒霉,还要冤枉她sī通。

    金丝干娘讪笑“二爷,这等粗使丫头怎能随意跟您说话,一个不小心冲撞了。老夫人”

    “管好你的舌头。我想听谁说话还由你这婆子来拿主意不成?祖母身边我不曾瞧过你,你哪个院里的?”萧维越来越觉得有古怪。

    “婆子”金丝干娘亡羊补牢“婆子是永古斋的,三奶奶说夜了,老夫人叫人又不好不去,所以让婆子陪着墨紫姑娘。”

    “墨紫”萧维要听她说。

    “二爷回来了?”

    维风居的门打开,1小丫头们掌着画灯,绿碧红罗走出来施礼。

    卫六站在门槛里,手上拿一件金翎羽披风,面带微笑。

    这是墨紫自卫六进维风居后,第一次瞧见她。人瘦了一圈,却更好看了,原本清冷的气质多了令人怜惜的弱不禁风。

    瞧瞧这男人,还没踏进门呢,1小老婆一堆出来迎接。墨紫瞥过一眼,低头微摇。

    “显少爷也来了?赶紧进来,这就下厨给你们做些下酒的菜去。红罗,让人把蕙阁生暖了,好让爷们舒服吃酒说话。”

    一时嘘寒问暖,真是坐享齐人之福。

    墨紫就在这当口,在金丝干娘的“勇猛”指挥下,让人夹着,转过弯去了。!。

第279章 慈祥老太

    一对碧绿的玉如意,祥云缭绕。一尊白石滴水观音,慈眉善目。一幅画是佛祖灵台上传经。一双联唱家和万事兴五福喜旺。

    这么慈祥的一间屋,住的也是蔼和岁数的老太太。但这会儿,墨紫跪在地上抬头瞧,这位老太太面上可没有半点慈sè,目光严厉。

    老夫人身边坐着王妃。这对婆媳干什么事都志同道合,可谓少见的和谐,至少面上看来如此。

    “墨紫?”老夫人和墨紫的视线对个正着,虽说墨紫立刻垂下了眼眸,她却因那无惧的目光而心生不悦。

    奴婢没有奴婢的样子,那次在卫六娘的事上,老夫人就感觉如此。所以,明知卫六娘的丫头撒谎,她还是借口名字不好,暗示裘三娘惩罚墨紫。

    丫头撒谎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园子里真要追究起来,老实人多半一个没有。但身为丫头,却同有丫头的自觉,这种人最能惹出麻烦,瞧仔细墨紫的脸,那可是极好的模样,把那点聪明劲放在男主子身上,窜起来容易得很。

    要不是维儿事后这么久并没有和墨紫表现出特别熟络来,她不怀疑这丫头想借卫六娘那次讨好维儿,存着见不得人的心思。她能让卫六娘耍心眼,因为卫家富,对维儿,甚至萧家有好处。这个叫墨紫的丫头,算什么东西?一看,就不是绿碧那般懂事的,肯定不让人省心。

    紫不知道自己的故作乖巧完全讨不到对方的欢心,语气上很是恭顺。

    “你打哪儿来?”老夫人今日亲自主持这场问话。

    “我打鹿角巷白荷那儿来,白荷上个月让我家奶奶放了出去,暂时在***别院里住。”墨紫继续低头。

    “出府的牌子呢?”王府里的下人要出去,都得问正经主子拿牌子。后宅管束更严,各院里都得问王妃要牌子。

    墨紫从腰上解下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声铜牌,双手举过头顶,“老夫人请看。”

    人说,原来墨紫有牌子啊。

    这个嘛,是仿造品,裘三娘嫌出府一次太麻烦,墨紫又是个走一步想三步的人。两人合气,一个从王妃那儿拿牌子,一个找外面的匠人造牌子。以防不时之需,和小小的户本一亲,天天随身带着。

    座上的两位显然没料到墨紫真能拿出牌子来,双双一愣。

    老夫人看一眼儿媳,有些轻微的责怪,心想,刚才问你的时候,怎得说没给过?

    王妃只觉得委屈,把牌子接过来看了又看,没瞧出不妥,怏怏道,“我最近没给过你家奶奶牌子啊。”

    墨紫早准备好说辞,“王妃娘娘许是忘了,前些日子为了送白荷出去,奶奶帮小衣拿了牌子,本是要还的,恰好我又要出府,奶奶就给我用了。想来,奶奶中眼娘娘说过,不过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的人,若连发牌子这样的小事都需要娘娘亲自记住的话,岂不是劳神伤身?”

    “这么一说,我还想起来了。”王妃对老夫人道,“娘,没错,上月里我给过一次牌子,因过年事多,忙得忘了催还。”

    老夫人没着脸,一把拿过铜牌,往墨紫面上砸来。

    墨紫轻轻一让,牌子就从耳边擦过,哐当落在她身后的砖地上。

    “满嘴胡言的你倒说说,几日前出府的,当时几人守门,谁又给你开的门?把名字说出来,我立刻找人来跟你对峙。”一块牌子也许是儿媳fù疏忽,却给三娘墨紫可乘之机罢了。

    “……”好个仔细的老太太,墨紫略沉吟,却也不慌不忙,“墨紫三日前出的门,正逢老太爷老爷从水寨回来。墨紫平日都待在默知院或竹林里,头一回出门,也不认得守门大哥们的脸。只记得当时大伙儿要迎老太爷老爷,没人留意我。我想,横竖有奶奶允了,还拿了牌子,就没多吭声,直接出去的。老夫人要不信,也可找那日的门房来,没准有人瞧见我了。”

    这下,老夫人也有点懵了,老太爷老爷确实是三日前回的府,墨紫若是说谎,又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莫非三娘的另外两个陪嫁丫头通风报信?可是不能啊。

    三日前,金丝来密告裘三娘唆使丫头sī自出府,在外头偷偷经营花楼和船场。兹事体大,为了确认金丝不是胡说八道,她让一些仆fù将默知院外围看住,里面也安插了两个婆子,竹屋那边也确认无人,今晚才开始收网。这三日,默知院里绝对不曾有人出过府。

    墨紫瞧老太太皱眉深思,暗笑,算得再好,不能发现小衣身怀功夫又有什么用,今早小衣拿腊八粥,告诉白荷敬王府男主子们回##,白荷又转述给了她,正好让她理直气壮编谎,这年头又没有监视器,不能百分之一百说她没从大门走吧?

    “娘,我看说不定是金丝生事,她瞧咏儿近来跟三娘形影不离,故意搞出来。三娘那会儿得急病,她的嫌疑最大。咱们别因着一个妾,倒去寻儿媳fù的不痛快。”王妃唱白脸,那可是连墨紫都分不出真心假意。不浸yín数十年之宅斗,绝无破绽可找。

    老夫人打心底就对墨紫没好感,直觉这丫头聪明成精不好对付,因此对她的辩解,虽然听着有道理,却并不当回事,对她而言,她深信墨紫和裘三娘背着她们在做些事。

    裘三娘嫁妆丰厚,又是行商出身,不甘于后院,外出寻财路,很其风风火火的脾xìng,而且,说是养病,居然养了两三个月这么久,也令人怀疑。要问裘三娘,就需要最关键的人证。墨紫的嘴,她非撬开来不可。

    “我瞧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会以为我手上一点证据也没有,像你似的,光嘴皮子会说吧?”老夫人今夜要替敬王府挖出一处金矿来,那可是铁了心的。“来人,把隔壁房里等着的人都给我叫进来。”

    片刻,帘子一掀,墨上比打个冷颤,就看到金丝,金丝干娘,还有两个默知居外院的小丫头,这还没完,两个仆fù抬进几段竹梯,放在墨紫面前。

    墨紫神sè不变,对方人多势众,却都在明面上了。她不怕。

    “老夫人,今夜兴师动众,只为墨紫出府一事?”何不干脆说说开,她才能直面出击。

    “丝娘,你来说说。”老夫人不被墨紫挑衅,按部就班。心急,办不成事。

    “是,老夫人。”丝娘福了福身,面上没有显出任何得意,神情一本正经,语气平缓不躁,“差不多是三个多月前,丝娘便知墨紫被三奶奶贬到竹林子里去了。丝娘觉得这丫头怪可怜,就派小丫头过去送点吃的,谁知,连去几次,都没碰上她的面,于是,我亲自去了两回,发现林子不曾修整过,屋里的家具都生出薄灰来了。

    我以为是三奶奶讨老夫人的喜欢罚了墨紫,其实到底是陪嫁丫头,所以舍不得真罚,嘴上说说而已,谁知,我偷偷问了默知院的小丫头,都说墨紫确实搬到了竹林子里去住了,我顿时觉得蹊跷,便派人在林子里守了两月,发现墨紫虽然时而出现,却常常翻了墙出去,我还打听到墙那头是有人家的,姓元,在朝中当官。这下子我可吓死了,以为墨紫和那头的府里的仆役sī通——”一口气说那么多,缓一缓。

    墨紫冷笑,是啊,凡是当丫头的,有点诡异的举动,就是跟人sī通,金丝和金丝干娘长一模一样的脑筋。

    “老夫人,娘娘,切莫怪丝娘擅作主张,我也不想冤枉了无辜的丫头,就花了银子,让干娘找外头的人帮着跟一跟墨紫的行踪,谁知竟发现她女扮男装出入什么望秋楼,还有城外的船场子,且一出去就十天半月不回府,她这样,三奶奶也不管。丝娘虽然出身卑微,也懂得女子安于室的道理,更何况咱们敬王府不是一般的人家,怎能由得如此行径,败坏fù德?丝娘想了又想,便是您二位以为我居心叵测,我还是得把实情相告,免得日后让别人知道了,说王府里的闲话,丝娘瞧着,三奶奶是个好的,就是太宠那几个陪嫁丫头,难免让她们撺掇了,才做出这等不体面的事来。丝娘叩请老夫人和娘娘明鉴,打死这些丫头也罢,却别为难三奶奶,说她几句,让她以后不要再放纵丫头们就是了。”

    照金丝干娘和金丝的说法,说是她死定了!墨紫抿chún,眼眸敛紧。

    金丝说完后,金丝干娘作证,默知院两个小丫头作证。还匆匆进来一个男人,据说就是跟踪墨紫的这位。

    墨紫暗自吐槽,且不说元府和敬王府戒备森严,即便她在外头,赞进几乎和她形影不离,根本不可能让金丝派的人跟踪。而这汉子看上去贼眉鼠目,也不像本事高强的人,显然是托。然而,望秋楼和红萸的事却让她们查出来了,只是金丝描述得笼统,其他人和事一概不提,照理,说得越细,越令她无法招架才对,那么,极有可能是听人说的!

    且她和裘三娘都疏忽了的,那个隐藏在金丝身后的江湖靠山!!。

第280章 证物废物

    ……你还有何话说?,老夫人厉喝道。

    年纪一大把,声气十足,戏看多了当自己青天大老爷?墨紫是现代灵hún,觉得为了要从她口中套出裘三娘做生意的事,这架势是否小题大做了?

    “老夫人,墨紫真是无话可说。丝娘所说之事,墨紫从未做过。

    自上回惹老夫人生气,奶奶就罚我守竹林。三爷喜竹,林子密而长,我整日忙东忙西不得闲,竹屋就是睡觉的地方罢了,平时没时间整理屋子。老夫人若不信,找红梅绿菊她们一问便知。白荷还没出去时,都是她给做的饭,几个人轮着送。”无话可说是谦虚,她其实一肚子话。

    “绿菊白荷当然是帮着你的,她们的话怎能信?”金丝淡淡一说。

    “她们的话不可信,那丝娘的话怎可信?你曾是三爷眼前的红人,自三奶奶进门,长眼睛的都看得出你不再似以往那般受宠。奶奶生急病,我们在外头找了两朝御医,一诊就说是毒。总不见得是奶奶自己毒自己。你此时指墨紫行为不规矩,含沙射影又指奶奶教唆,有人证物证。可我们也有人证物证,确凿指你干娘威胁默知院里的丫头,让她在***吃食里下药。那是不是我可以说,一切都是你在指使?这事,三爷也是知道的。奶奶瞧在三爷面上,就没跟老夫人和娘娘说。娘娘不久前才想把你一双儿女放到奶奶院里养,这会儿你就编派***谣言,动机十足。”墨紫一撇嘴角。

    又对那位冷脸老太道“墨紫斗胆直言,这些证据定是丝娘事先安排下的。老夫人和娘娘不可信她片面之词。平日往来默知院的人大把,姑娘们,大爷二爷,还有管事的,丫头仆从。就请来一个个问,瞧这些人中有没有见墨紫爬墙的?还有,丝娘说说看,哪日哪时哪刻来竹林找墨紫的?”“你……”金丝的冷静终于破功,瞪起眼。

    “于情于理,人证物证该有公正的第三方收集。丝娘和我家奶奶矛盾可是有目共睹,不足取证。”墨紫这话虽来自现代法证的观念,但经她解说,浅显易懂。

    “娘”王妃想,墨紫说得有道理。咏儿冷落金丝已久,媳fù的病来得凶猛,且墨紫说她们有凭证,不似说谎。

    老太太打定主意,任墨紫说得再合理也是妄顾。她知金丝有自己的目的,不过,正好给她提供了一个好机会而已。利用完,再清算。

    “不知悔改的贼丫头,瞧清楚你面前的竹梯,这可不是丝娘随便拿来栽桩的,是我派了人在你屋子里找出来的。看你狡猾多舌,当着主子们的面,还敢理直气壮。丝娘有句话还真没说错,三奶奶把她的陪嫁丫头宠得无法无天了。”

    墨紫低头,仿佛在瞧那几节竹梯,又仿佛不敢直视老太太的目光,说道”“墨紫搬进去之前,这梯子就在竹屋的杂房里放着,平时用来修竹剪枝。老夫人大概误会了。梯子那么短,怎上得了墙呢?”

    老太太没想到墨紫反应快到如此地步。当时看到这几节梯子,她本来对金丝的话是将信将疑,才终于真信了。这么关键的证物,她也不容墨紫推翻,冷笑着说道“你别以为这样就唬得过人。这里有几节梯子呢。我让人比过了,节节加起来,就正好是墙的高度。”“节节加起来?”墨紫歪着脑袋似乎在想可行性“怎么加法?墨紫不懂。老夫人不妨请人示范给墨紫看看。”

    “不见棺材不掉泪。”老太太叫进来两个力气大的fù人,嘱咐她们将梯子搬到外面,用绳子绑着架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人进来回报说好了。老太太派心腹婆子出去看,婆子进门就说绑是绑了,就是架不起来,仆fù们正试不同的系法。于是,又等了好一会儿。但这次禀报,梯子能架,却短了老大一截。

    老夫人和王妃亲自出去看。

    有丫头上来,拽起墨紫跟着到了屋外。

    大冷的夜,灯火明亮,四节的梯子梆好了,不过刚能过这院子里的墙。

    金丝干娘嗤之以鼻“绑梯子脚,梯子不就高了?”

    她自以为聪明,老夫人也自认不笨,让仆fù们照金丝干娘说得去做。

    绑好之后,这次总高度当然很令人满意。

    老夫人刚想对墨紫喝斥,就让墨紫轻飘飘一句话堵住了……

    墨紫说:“这梯子高是高了,可怎么爬呢?”

    众人再看梯子,一个个发愣。四节梯子,每节六尺长,只有三根横竹密埂在中间,头尾各一尺半靠近两尺没有落脚处。一节和另一节之间,横行距离就越过三四尺。

    “怎么不能爬?”虽然看着古怪,三四尺也不算多大的隔距。老夫人找个高大些的仆fù,让她爬上去给她们看。

    那仆fù奋力攀过第一节,往第二节爬的时候,梯子突然开始下滑。

    fù人一惊,手脚无措,整个人带梯子摔了个四脚朝天,哎哟哟乱叫疼。

    墨紫这几节梯子是有名堂的。头尾竹竿打了蜡,十分滑索,又没有横杆,单绑两头,遇力自然会下滑。若连横杆一起绑,高度就不够。要连起几节梯子,就得用她专门设计的梯扣。可惜,那个竹屋里能给人搜出来的东西,不会包括这些。换句话说,凡是人能看能找的,都是她无所谓,欢迎大家参观借用的。

    这下,唯一的证物成废物了。

    老太太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园子那头匆匆跑来一个婆子。

    “老夫人,二爷来给您请安了。”

    “娘,这事让维儿知道了可不好,再说我们也得给咏儿留些余地,毕竟是他的媳妃自始自终软态度“不若就这样算了,改日找了三娘来问,长辈面前她不应该会撤谎才是。”

    老夫人却不依不饶,对那报信的婆子说“就说我歇了,请二爷明一早再来。”说罢,叫人把墨紫带进屋。

    金丝干娘唯恐天下不乱,进去后就说“老夫人,婆子刚才带墨紫这死丫头进府,在维风居前头遇到了二爷。二爷对老婆子不假颜sè,对这丫头倒是好,要她亲口答老夫人找她何事呢。”

    “我早瞧出来你这蹄子存了心思,就冲着这,也不能轻易放过了你。”老夫人一招手“给我拿辣板子来,打她二十下,看她的嘴还硬不硬,还敢不敢妄想爬主子的chuáng?”

    辣板子,是一种大户人家里管教下人的sī刑器具,板上有半寸长的木疙瘩,打在身上就跟刺似的,扎肉疼。不用太使力,就能达到折磨人的效果。

    墨紫是裘三娘的陪嫁丫头,要好逻辑来,老夫人得问过三娘才能动手教训她。但大周守孔子仁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娘是这家的儿媳fù,既嫁过来,就是萧家的人。萧家的人,就得听长辈的。别说一个陪嫁丫头,便是三娘的生死去留,还不是由得她们说了算。三娘在裘府还有老爹可以撑腰,顶着嫡长女的名头,张氏不敢太过歹毒。但如今她成了媳fù,丈夫是天,丈夫的爹娘爷奶,那就是天上天。什么卖身契不卖身契的,在这敬王府里,弄死谁的丫头都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因此,墨紫没有拿出那套说辞。说出来,也不过是让人打得更狠罢了。

    “你说实话实说,我便饶你这顿打。”辣木已竖在墨紫身后,老夫人目光森寒“我问你,你是否帮你家奶奶在外管理望秋楼和船场这两处营生?”

    墨紫抬眼,眸中娄定“老夫人既问我家奶奶之事,为何不请奶奶来?主子的事,墨紫即便能说,也不能背着主子来说。”

    “她是你主子,难道我们不是你主子?三娘是我们萧家人,打她进府那日起,你也就是我萧家的丫头。”老夫人声音极冷,没有一点发善心的意思。

    谁说陪嫁丫头就不能由夫家的主子们处理?陪嫁丫头若不是丫头,难道还是千金小姐不成?这世道,人伦便是尊卑有别,长幼有别。陪嫁丫头要是乖巧,媳fù要是听话,自然轮不到这些主母们来出面料理。

    不然,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一点可以不含糊。

    “墨紫,我们皆知你奶奶自幼随父行商,来了上都,开些营生也不是什么大罪。只是王府中规矩多,她年纪轻不懂事,做错了,我们当长辈的,总要教上一教。你不必怕,只说三娘有没有这两处营生便罢。她是我的儿媳fù,老夫人的孙媳fù,都是一家人,难道还能吃了她不成?你说吧,说了也免受皮肉之苦。“王妃和蔼劝说。

    “墨紫请见我家奶奶!“其他的,她一概不提。

    “给我打。”老夫人手一挥。

    棘板子无情地落下。

    在外头的小丫头,听到啪啪声,不由心惊胆战,却奇怪被打的人竟不哀叫出声。她们不知道的是,这里头不平静,外头更不平静。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只等待黎明。!。

第281章 主角是谁

    墨紫挣开眼,适应黑暗之后,借窗上绵纸吸且的月光,看清了周遭的环境。

    陈旧的木箱子堆满了一面墙,架子上乱七八糟放着些杂物,太久没清理过,白门g门g一层厚灰。

    真是货真价实的杂物房啊!墨紫想坐起来,一动就疼得她倒抽冷气,干脆还是维持趴姿。那辣板子,虽然让她装昏逃了七八板,前面十几下却挨得结结实实的。老夫人摆明要让她先松口,才同裘三娘对话,今晚审她的事是不会张扬的。然而,无论怎么想,她对这位老太的想法还是mō不太准。知道裘三娘在做生意,然后又能怎样?这年头的贵fù,凡是娘家有点家底的,有些庄子铺子,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裘三娘顶多就是没知会长辈,但也没这个义务要说得天下人皆知?

    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身上又疼,mímí糊糊刚要睡过去,却听到门外有点声响,然后窗子一掀,轻巧跳进个影子来。

    小姐。”影子名叫阿好,据说医术tǐng不错的那位。

    “再来晚一会儿,我就睡着了。”墨紫扯一笑“有没有什么好药,涂在皮肤上清凉的那种?”

    阿好的身影一顿“【小姐身上的伤,以活血药为好。既然活血,势必起热,怎会凉呢?”

    “那倒未必。白huā油肤感清凉,也有活血化淤的作用,不比红huā油差。我现在背上火烧火燎的,不用急着活血,先降温好了。”人犯困的时候,通常容易流lù真我,墨紫连白红huā油都说出来了。

    “…”huā油?什么huā做的油能有这般用场?阿好求知心盛,但束缚在她思想上的桎梏更严“小姐,阿好没有白huā油,也没有红huā油,只有外伤涂药,自制的,粗陋些,起效算快。要不要试试?”

    “有总比没有强,而且我相信你的医术。瞧你天天除了跟着我,

    就是看医书,定然很有心得。我问你,你自觉可比卖大力丸的江湖郎中可靠些?”墨紫不怕得罪人,横竖疼成这样了。

    阿好身形再顿“应该可靠些。”要不是知道这位主有时说话不挨边”她会以为是瞧不起自己。

    “那就麻烦你了。不用跟我说被打成多惨,我还能自欺欺人这是小

    事一桩。不然,我怕熬不住事实,真正丢人昏死过去。”疼啊疼啊,要不是她性格强,呜哇叫救命,容易得不得了。

    小姐刚才已经昏过奔过了。”阿好慢慢走近。

    “那不一样,那些人同我又没干系,装昏也不丢人。”墨紫勉强爬起来,牙咬进肉里。

    阿好第三回愣了,但这次她不回话,上前帮墨紫脱了棉袍,掀起底衣一看,便皱眉。只照月光”还是能见那背上青红一片,鲜红点点,离皮开肉绽就差一板子。

    “小姐早些晕才是。”她本想出手,但墨紫在离开鹿角巷前吩咐,没有生命危险,不要轻举妄动。除非出声呼救。她在屋顶上掀了瓦看,见到墨紫挨板子,也明白墨紫不吭一声的意思,只能强自克制。

    “这你就没我有经验了。”阿好好像开始上药,墨紫浑身哆嗦,感觉背上让铁犁拉过去一般,刺生生地疼“装昏,一定要把握准时机。早了,人会怀疑。晚了,我自己倒霉。你想,我是丫头,虽说不是皮糙肉厚,却也交贵不到哪儿去。那种板子,千金小姐也就是三四板子,粗壮男仆三十板子,福仆fù二十板子。我就数到十,正正好好。”只是,装昏后,还让人打了几下。

    “【小姐也是交贵的千金之躯。”阿好认为,墨紫有时所显的气质极贵。

    “我算什么千金啊!”墨紫摇头纠正她“也许我小时候没挨过穷,但父亲是手艺人,我也是,凭一双手活到今天。说我傲骨,身上还有几根。交贵?我没资格。”不想交贵,也做不到交贵。因为,会把自己活生生憋死的。

    阿好给墨紫上好药,又递过去一颗金黄sè的丸子“【小姐,这是内服的参丹,补血气和精力。”

    墨紫也不多问,听话服了。抬头见阿好望着她,仿佛在出神,就问她怎么了。

    “…不怕是毒药么?“她是这人的死士,但她也知道她是十分谨慎的一个人,至今和自己还有阿月两人,闲话很多,当正经事来交待她们做的,没几件。

    墨紫看了阿好良久,叹口气“我防你跟阿月防得太明显了,对不对?其实”

    六小姐并没有错。我二人并不是小姐亲手训练出来的,跟着小姐又时日尚短。再说,我们是死士,小姐不用跟我们太亲近。”阿好将药瓶收好“这药没有毒。”

    我知道。就算有毒,你也肯定有解药。你要不给我,我会抢的。”元澄说不可跟她们太亲近,那是周全。阿好说不用跟她们太亲近,那是认命。墨紫只当参考意见,怎么做,随心。“你不跟我前后脚,显然在那儿多听了一会儿。可知那老太太打什么主意?孙媳fù的营生跟她们萧家有何冲突,对着我兴师问罪的?”

    六小姐可知,大周例,皇室成员和贵族是不可经商的。”阿好说道。

    “说是这么说。可敬王府虽是外姓贵族,也就是王爷和王妃不能行商,萧家另外两房却不受此限制。尤其是三房,开着米粮铺子,近来还新开了茶行药店,跟商人无异。”上有政策,下有对莱。

    “三房这两个月交不出钱来了。萧三老爷见玉陵难民渐多,就高价购了一大批米粮,运到与玉陵相邻的州县,想转手卖出去。没想到官债一放,皇上下令开米仓,不但没赚成这笔灾难财,倒反而赔了。

    至于茶行药店,三老爷错信管事的,货让人里应外合给劫了,本钱也拿不回来。老太太跟王妃说,可以用女子不得在外经商的家规压裘三娘,将你换下来,而由王府里的管事接手。待三娘日后生了儿子,这些产业自然是传给他的,那也就成了萧家的。这是长远打算。近的,就是以允许三娘继续幕后经营的恩惠,让三娘拿出sī房钱来补这两个月公中的损失。听起来,敬王府虽然家底殷实,现钱却不足,每月收支多扯平。古董珍玩这些不能当银子使,地产田产的收入又是季期的。还听说”阿好停了停。

    “还听说什么?”墨紫心道,看着有钱的,好多都不大方。

    “老爷从公中支了三万两银子拿去填补军饷。其中好像牵涉到党派之争,老太太没怎么说,只不过听她的口气,这银子是拿不回来了。

    后来,老太太还特别提到了红萸,说家中男子多水上之将,若手中有个船场,还怕做不大这盘营生。如今官船场民船场要合作,便是战船都有可能交给sī家船场,此业必定旺家旺族。明日,老太太要打服了你,要你招出裘三娘做生意的事来。因为裘三娘不认,那萧家可是一点好处都拿不到的。其实,就我看,金丝的证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姐你。”前因就是如此。

    士农工商。商在最末。大周这座金字塔上方的人,代表的是地主阶级。这不是照课本,而是墨紫在这件事之中的深刻体会。像老太太和王妃,她们的陪嫁都是土地,庄子大小十来处,不经营其他营生,也不屑与经营。敬王府本身则有大片封地佃农上千。贵族一旦和商户过于紧密,会让人嘲笑。所以,萧家三房虽然开着铺子帮全家赚日常生活费,并不受老太爷和老太太的特别待见。

    而萧三老爷也以此为耻,对外从不说哪个铺子是萧家的,全打着家仆的名号。但每年庄子来交帐,那可是极为重视的时刻,不仅老太太要过问,老太爷都要亲自见农庄里的管事,该奖的奖,该夸的夸。

    在他们眼里,只有这些帐交上来的银两,才是能拿得出手的,真正光明正大记入萧家家底中。

    在裘府中感受不到经商有何不妥,在敬王府中,经商,而且还是媳fù经商,不但可以拿来大做文章,更能借此从中获利。女子出嫁从夫,嫁妆是女子sī有,但说实话,不拿嫁妆夫家的女子,这年头还真找不出几个。女子的嫁妆,不是归了丈夫,就是归了儿子,最终逃脱不掉为夫家添砖加瓦。不然,大户人家娶妻,为何要门当户对?如果媳fù的还是媳fù的,为何一定要娶有钱媳fù?不就是理所当然认为,该贡献的时候就得往外贡献吗?还扣以伦常的大帽子,进行得有声有sè。

    鄙视之,又伞图之。这就是上流对商家的态。没办法,地主阶级最大。

    “看来我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墨紫自嘲而笑。她没有让阿好救她出去,因为她要等着她的好主子。“阿好,你去默知院一趟,告诉三奶奶,她今夜不来,我当她困了要养精蓄锐,明日不来,我就把她供出来了。毕竟这辣板子不是那么好捱的,我胆子小,身体弱,经不起折腾。”

    阿好轻轻应了,推窗跃出。

    月光一缕,冷清清。

    这台戏,主角不是她,她只不过是个挥大旗的。能呐喊,能沉默,仅此而已。!。

第282章 清晨热闹

    1第二日天不亮,老夫人院外就有人敲门。

    婆子揉着惺忪睡眼,一边嘟哝“谁啊,这时辰扰人好梦?”拉开一条门缝,婆子立刻满面堆笑,将门打开“哟,绿碧姑娘。”绿碧轻盈盈进来,微笑着,眼睛自自然然打量四周,然后拿出一锭小元宝“妈妈,绿碧跟您问些事。,…

    婆子见钱眉开眼笑,忙不迭点头“绿碧姑娘别客气,但凡老婆子知道的,一定告诉称。”两人进了门房。婆子泡上热茶,绿碧慢饮。她能招主子和下人的喜欢,就是她一贯亲和的魅力,不恃宠而骄,不恃敬而傲,很为人着想。

    “我想问昨晚上的事。”绿碧此来,是受人之托。

    这个人,自然是萧维。

    而经二爷一托,连带绿碧本人都好黄起来。二爷几曾对内宅里头的事上心?听起来是哪个房的丫头不乖,老夫人要教训教训罢了。这在王府里,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偏二爷一整晚在书房没合眼。

    萧家有规矩,内宅之事由主母们料理,男子不可多言。因此,二爷不能出面,只好一大早打发她来。

    “这个”看门婆子讪笑“绿碧姑娘,不是我不说,只是我就看个门,不知道里头的事。”

    绿碧在桌上放了第二枚元宝“妈妈还不知绿碧为人么?你跟我说了,好处是你的,麻烦也找不上你。、,

    两枚银光灿灿的元宝闪了老婆子的眼,嘴上自然把不牢,把昨晚的事说了个大概。但她并不知道这件事真正的内幕,只说一个叫墨紫的丫头做错了事又不认,让老夫人打了,如今关在杂物房里,等着今日再问。

    最后,老婆子悄悄耳语道“我听小丫头们嚼舌头,好似这倒霉丫头对二爷存了心思。绿碧姑娘,你可防着些,让二爷少接近她。昨夜里,二爷来请安,也是奇怪的很,跟听了风声一样,来帮她的。”绿碧出了主院,只觉墨紫二字耳熟,经过书阁时,陡然想起那个雨夜,和二爷处在一起的丫头。样貌她记不得了,却对那道美好的身姿还有印象。当时她要给二爷换衣服,那丫头要避,二爷却说衣服不换了,让那丫头不用出去,且抬脚就走。她曾经有过瞬间míhuò,如今想来,二爷显然是维护墨紫,不叫人淋雨。昨晚上,二爷和萧曼吃酒,

    却坐也坐不住,间中带了岩烟出去过,原来却是来了老夫人这儿。再想起二爷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一番喜欢不喜欢的话,心里扑通扑通就猛跳了起来。烦死人的刁丫头!二爷是那么说的。如果套用在这个叫墨紫的身上,正合适。两人之间显然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啊。

    绿碧担心了,却又安心了。无论二爷对墨紫有没有情意,以老夫人的态度来看,是不会把墨紫放到维风居里来的,极可能赶出去。她并不是嫉妒,只是觉得二爷该用真心的人,不应该是个丫头罢了,尤其在新奶奶就快定下来的时候。最重要,她感觉,墨紫虽然同自己和红罗一样是丫头,却很有些不一般。这样的不一般,也许也会成为像卫六娘那种心骄傲而不容人。维风居已经有了卫六,再收一个墨紫,她都头疼,更别说未来的二奶奶了。所以,便是她心好,这一次并不与二爷齐心,而是无声站到了老夫人和王妃那边。萧家的男主子不少,单二房,三子就出sè,要不是主母们擅长处理,内宅早就乱套了。至于三爷,那是长辈们宠出来的,但最终还是由她们选对了女子,如今不再偏宠丝娘。快刀斩乱麻也好,慢条斯理整治也好,总是对的。

    “绿碧,打听到了?”维风居那么多间屋子,萧维却仍在门口立着。

    绿碧心中又不安起来,面上却笑“二爷这是怎么了?一个丫头也让您担心得坐立不安。”不知二爷自己有没有察觉,她在那焦急的神sè间发现情动的痕迹。

    “我问你人如何了?”萧维沉了脸“这可不是说笑的时候。”

    绿碧惊了惊,二爷这是冲她发脾气?自她入了他的房,他不曾跟她红过脸。红罗还有时候会招他说两句不懂事。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生气。一生气,就失了男人的心。

    于是,她柔和笑道“二爷真是,把老夫人和王妃娘娘当坏人了?

    听说那个叫墨紫的丫头做错了事,她们稍稍教训而已,关了杂物房,今日就会放出来的。那丫头是三奶奶陪嫁过来的,看在三***面上,也不会如何。”

    绿碧不会撤谎。萧维听了,心中一定,却又问“可知是做错了什么事?”应该不会知道墨紫在外头乱跑的事。

    “这我没打听到。

    再说,也不能往深了问,让老夫人知道,还以为二爷你跟那丫头有什么呢。岂不是给丫头添一条罪?”绿碧借玩笑试真意。

    萧维是男人,哪有女人心思那么弯绕,把早想好的借口拿出来对付“我跟她能有什么?面都没见过几次。不过是接老三媳fù时,知她受弟媳fù看重。既然是弟媳的丫头,就该由弟媳来教训。见祖母插手,觉得不太妥当,才打发了你去问。只是关杂物房,看来无大事。

    你让厨房做些祖母爱吃的早点,我等会儿请安时带过去。”

    绿碧一怔“二爷今早还要去?”

    她用了还字,萧维没听出来,点头说是“近来忙于兵务,祖母那里疏慢了些。你快去准备吧。”

    绿碧缓缓福身,抬头只瞧见萧维流星大步而去。这,是不是就是,天壤之别?长久以来,一直受萧维器重和爱护的她,再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凉冷。原来,心上人钟情于另一人的时候,心再大也是会难受的。萧维从前一视同仁,不偏不倚。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不会将感情外lù的男子。谁知,他为了一个小丫头竟变得这么慌张。因此,她也慌张了。

    天亮之后,萧维去祖父母那儿请安,却是一无所获。老太太留他一起吃了早饭,将他那些旁敲侧击不动声sè挡了回去,又暗指男人不要干涉女人管理家务琐事,要以国家社稷为重。语重心长一番后,还亲自将爷孙二人送出门。

    一转身,老夫人啐一口,骂小狐狸精,道行不浅。

    特来伺候老夫人的两位媳fù,王妃是从旁协助者,心中明白,卫琼玉糊里糊涂,想问却不问。

    三个女人进屋后,老太太就把昨夜的事同卫琼玉也说了,又道“知你tǐng喜欢那丫头的,所以也没立刻叫你来。不过,你通情达理,该知道下人不本分最令人恼火。若是赏罚不明,这府里人人有样学样的,那还得了。那丫头不但翻墙出府扮男人,更可恨的是,勾引了维儿,有妄图之心。本要看在三孙媳fù的面上,打一顿就算了,如今却一定要牙婆卖掉,省得成大祸害。”

    卫琼玉愣了一下,遂道“老夫人做主就是。人言,知人知面不知心,也是琼玉错看了。”

    闲话闲磕两个时辰,婆子报男主子们下朝了,老夫人就让卫琼玉去照顾王爷,只留了王妃。

    待卫琼玉出去,老夫人就对儿媳fù说“琼玉是个心软的,三娘又是她给看中给老三娶进来的。我怕她对咱们的心思往坏里想,万一透lù到你公公那儿,肯定要被烦一说,什么不稀罕孙媳fù嫁妆的。早些年要不是我厚着脸皮,萧家凭他们这些光知道练兵练武的男人,能有今天?你呀,跟我学着点儿。让大儿媳fù骗了银子不说,三儿媳fù还瞒着你经商。你想想,她一个商人的女儿,能嫁给咏儿,是什么福分?

    你这婆婆就是太良善。没有手腕,哪来家大业大?”

    王妃忙说是。

    老太太目光狠冷,对身边的婆子吩咐“去把那贱丫头给我拖来,辣板子不用了,换针毡让她跪。我还不信,她能抗得住!”

    婆子还在往杂物房的路上,墨紫就已经从阿好那尼得到了消息。

    听到要叫她跪针毡,忍不住骂人了。

    “一天到晚礼佛拜观音的人,不想着多积点儿德,怎么这么歹毒?

    针毡这东西,也不能跪上去就昏。他***!”张望,张望。把书垫膝盖?走路要掉。做软垫子绑也来不及。

    “阿好,你有没有假死药之类的?”没辙了。

    “研究过。阿好看墨紫头转来转去,也跟着瞧“要不,我还是带小姐先躲一躲?”“裘三娘怎么说来着?”躲得话,就是畏罪。畏罪,她不屑为之。

    “她说让小姐撑到用午膳。”阿好昨夜观察所得,裘三娘和身边的那三大丫环神情不轻松。

    “午膳?那还有多久?”墨紫关在屋里,看不出日sè。

    “还有半个时辰。”阿好突然面sè警觉,压低声音“小姐,人在外头了。”“你躲起来。”墨紫也低声,咬着牙“半个时辰,那就硬撑过去吧。不行,我就喊救命,你一定不要迟疑,冲出来救我。不然,我心眼小,会向你报仇的。”

    “……………”阿好无语,跳窗消失。!。

第283章 三娘来唱

    正午,阳光发冷。

    传膳的丫头来来往往,不时瞥一眼跪在院中的那道人影,有同情的,也有无动于衷的。

    墨紫脸sè白似鬼。两边的发被汗浸湿了,粘结在一起,光下墨黑发亮。相比之下,她的嘴chún干皱灰粉,每一口呼吸都沉重。昨晚跪了很久,她身体素质好,能撑下来,但今天一早膝盖也肿了。肿得不算厉害,但再跪,而且跪得是密密麻麻的小铁杵,不见血,可真疼。

    低着头钩着背,别人瞧来好像快支撑不住了,她其实在看影子算时间。还能感觉疼,她的tuǐ就能顶下去。一口一口深呼吸,是精神的缓释剂。嘴里含着阿好给的金参丸,手心仍暖。

    想趁人忙着摆饭,直起身体小蹲一下,可她小看了那位老太太的本事。只要她动一动,某柱子后面就冒出个恶脸婆子,尖声说不准动。

    跪十分钟的时候,从头到脚往外冒冷汗,她以为自己不行了,却出乎意料多熬过三十分钟。这大概就是突破极限。

    问题是,突破极限也不代表可以无止尽地跪下去。虽然靠着军人的坚韧,至今不喊一声疼,但将最后时限设为十分钟后,她便决定,到时一秒都不会再忍,先招了。这叫仁至义尽!

    “十,九”1心中暗数,疼到血液被抽干,hún魄硬生生录离的程度“三,二,一!”

    张口,墨紫听到自己要成破锣的嗓音“老”

    “祖母,三娘领人来了。”慵懒的音sè,交媚的语气裘三娘来了。

    墨紫一听,就想蹦起来。可惜,她的tuǐ这时是废的。蹦不成,往一边歪。脑袋要撞地时,让两双手及时扶住了。

    一双小衣的,一双绿菊的。

    绿菊瞧墨紫曲tuǐ弓身,面sè如鬼,眼圈立刻就红了。而小衣冷着表情,马上为她双tuǐ搓揉活血。

    墨紫终于喊了一声疼。

    裘三娘蹲到她身边杏眼眯起“墨紫,你刚才该不会想把我招出来吧?要叫老夫人么?”

    墨紫声弱话不弱,还呵呵笑“你说让我忍到午膳我又是最烦人吃饭时自己饿肚子想先说招了,骗点吃的,再反口。人没力气,怎么熬刑?”

    裘三娘并不随着她笑,目光移到她tuǐ上,又盯着那满头的汗“这么聪明的脑袋瓜子,一点儿逃不过这等罚么?招就招罢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也不怕人知道。”

    “我招和你自己认,差别就大了。不然,何必让我忍?”墨紫因受身份限制,在王府主母们面前即使态度上坚强行动上却只能被动。

    她招了,就等于让裘三娘也陷入被动,并把自己放进一个背叛者的境地。那便是双输。

    事出突然,并没有太多时间给墨紫和裘三娘准备,这时候靠得就是默契和信任。裘三娘虽有些大小姐脾气,和墨紫的关系不像主仆,更像对手和知己的矛盾两面,但关键时候,是值得托付的。别人看不懂墨紫心如明镜。反之,裘三娘也一样。她喜欢给墨紫出难题可她那些心里话都爱跟墨紫说。因为,只有墨紫不惊讶不诧异,坦然接受,还能支持她。

    “只是,每回都掐着点来,真要命。”墨紫抱怨道。

    “没下回了。”裘三娘看对面的帘子掀起,不慌不忙从袖里拿了帕子,塞进墨紫手里,站直了,脸上浮起应酬式的笑意。

    “三奶奶,老夫人和娘娘请您进去一同用饭。”丫头出来恭请完毕,又看着从针毡上下来的墨紫“至于这丫头,老夫人说了,刁蛮不可理喻,让继续跪呢。”

    但,没人理她。

    小衣不吭声,揉啊揉。绿菊撇嘴,chún动无声想得美。红梅只当没听见,紧跟着裘三娘。

    出来请人的也是红字辈的大丫头,跟着府里最高地位的老夫人,自然有几分傲气。双手一招,叫上两个仆fù,让她们押墨紫上针毡,同时对三娘说道“三奶奶,老夫人心情不太好,昨夜起就吃不香睡不平。我们当丫头的,难免要顺着她点儿。

    不然,挨罚的,就是自己了。”

    红梅代裘三娘开口“倒不是三奶奶偏心墨紫,而是有这么做的理由。待三奶奶进去跟老夫人一说,老夫人也会明白的。总之,这人,

    是绝不能再罚了。妹妹别太坚持,顺水推舟,也不得罪主子。”

    那大丫头本是二等丫头提上来的,对原来老夫人面前的红人仍有些敬意,再加上她的话甚有理,识时务把仆fù叫了回来“三奶奶莫怪,老夫人的吩咐,奴婢也不好不听。等会儿要是老夫人问起,还请为奴婢说两句好话。”

    裘三娘不似红梅笑脸迎人,神sè淡然,不等人帮着挑帘子,张手一挥,自顾自走了进去。

    大丫头一愣。

    红梅会做人,帮着善后“放心,放心。三奶奶人好,从不说三道四的。而且,我跟了老夫人那么久,嘴上便是严厉,却菩萨心肠。别人一讨饶,天大的事都化小了。”

    大丫头苦笑,同红梅一起进屋。

    裘三娘并没有上桌吃饭,正从旁拿过小丫头手中的筷子,说道“我吃过了来的。祖母,让我也伺候您一回。打我进门,长辈们疼我,吃饭都没让我夹过一筷子菜。”

    老夫人对传膳的丫头们说声出去,屋里就剩了几个大丫头和心腹婆子。

    “三娘,你消息灵通啊。才把你的丫头从府外头接回来,你跟着就来了。”长辈对晚辈说话,不需要太客气。

    裘三娘却是个想对谁不客气就不客气的人,这般回答“哪是孙媳fù消息灵通,是祖母做事光明磊落,不怕人知道罢了。而且您昨晚接的人,我才得的信儿,算不得跟着就来。要再晚一会儿,那丫头的tuǐ恐怕就得废了。”

    老夫人让裘三娘的直接气到,冷哼道“废了就废了,不过一个丫头,给些银子打发出去就是。我原本就听说,你对底下人放纵得很。

    如今亲眼瞧了真是不错。你这孩子年纪到底还轻,恐怕也不太懂王府里的规矩。一般的门户之中有丫头主子亲如姐妹的,我们府里可不行。尊卑有别,长幼有序。主子能有体恤悲*之心,那是下人们的造化。但凡事有度不能因此由得底下人胡来。虽是你的陪嫁丫头可你嫁进来,就是我萧家fù。既是萧家的人,我这个老太婆管上一管,无妨吧?”

    裘三娘连连点头“自是无妨。孙媳fù也明白祖母这是心疼我呢。”

    “你明白就好。”老夫人转头问她的大丫头“如何,还乖乖跪着吧?”

    那丫头支支吾吾。

    “祖母,是我让算了的。墨紫这丫头死倔的脾气,却是吃软不吃硬。便是打死她,她也未必让祖母遂心意,反倒气着了您。她刚跟我喊冤,我帮着问问。究竟她犯什么错了惹您发那么大火?”裘三娘装不知道。

    老夫人一听,嘿,跟我装糊涂,我还干脆把话说说明鼻。

    “这丫头女扮男装,sī自翻墙出府。人证物证俱在,还敢当着我和你婆婆的面狡辩鬼赖。如此大胆不知悔改我怎能不罚?且骨子里sāo媚,想勾引男主子。你可知,昨夜里你二伯想来替她求情。今早维儿又来一趟,当我眼瞎瞧不出他试探来的。岂有此理!”

    裘三娘听着后面这段新鲜但不误她准备好的说辞“祖母墨紫女扮男装出府这事,是我不好。”

    王妃搭段白脸腔“我的儿,别随便往自己身上揽错。”

    裘三娘放下筷子。其实,一筷子菜没夹过。然后,往红梅那儿瞧一眼。

    红梅立刻拿了软垫上前,铺放在裘三娘脚下。

    裘三娘轻轻跪下“此话真切。墨紫出府,是三娘吩咐的。事到如今,不敢再瞒着长辈。三娘在洛州时,自己开了一处酒楼生意,叫望秋楼。此事,三娘家中不知。裘家虽为大商户,但也知女子经商不妥。只是三娘早年丧母,父亲又多溺爱,一直将三娘带在身边。三娘耳目渲染,学了不少经商的本事。两位长辈不知,继母待三娘虽不极恶,却很会精打细算。三娘不得不为自己将来筹谋,用先母留下的一笔银两做了望秋楼的营生。没想到,望秋楼生意越走越好,我未与三郎订亲前,就已安排在上都开第二家,大掌事和地点都选得差不多了。

    嫁进来之后,想着敬王府不同普通人家,出入不便,却又不好关了这营生,毕竟一帮子伙计靠着楼养家糊口,所以只好瞒着你们,同时又让墨紫代为行走,处理帐目上一些事。这翻墙也是不得已。”

    “那么,红萸船场呢?也是墨紫管?”王妃“冲锋陷阵”。

    “这事,我正要跟您们说。红萸本是我爹给的嫁妆,嫁进来前,我去瞧过一次,光长草长石头,我对造船又一窍不通,就闲置着了。

    后来,算命的说水旺我,我才让墨紫,免得不旺反奂。”裘三娘说得很轻巧,轻巧到一笔带过“祖母和婆婆待我如亲骨肉,实不该瞒着你们。皆因三娘害怕,怕失了你们宠爱,一直不知如何开口。

    没想到,竟弄得今日如此地步。三娘自请责罚。”

    老太太等得就是这些话。裘三娘的低姿态,应该让自己能很自然得干涉到她在外的生意中去,尤其是船场。船业是一国命脉,船行门槛又极高,便是王府,也不能随便就去开一家出来。没想到,老三媳fù陪嫁带来这个宝。

    “三娘,你也是。虽然女子经商是不像话,但你的情况我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还常跟你婆婆说,得让你多管些家里的事,不然浪费了这么好的本事。再说,望秋楼是你出嫁前就开了的,红萸是你爹给的嫁妆,你便是说了实话,我们还能怪你不成?”老脸笑满了慈爱“只是,你也太纵容墨紫了。她一个丫头,能有你这主子能干?还女扮男装跑出去。这要让人知道是我们府里出去的,岂不是坏了王府的声名?你自知不太能亲管,这是懂道理。不过,要想找帮你的人,咱们敬王府那么多能干的管事,还抽不出几个来?不但帮你管,还帮你赚大钱。经商这种事,对外那是不太好说的,但我们知道你为府里这般尽心力,还能亏待了你?实话说,丝娘已经跟我们说了墨紫在外顾的那两处可能是你的营生。你若打定主意瞒着不说,让外头那丫头跪残了,我们也不好说你一句不是。只是,这心啊,从此就生分了。本来好好的一家人,就让这事打了死结。”

    裘三娘的高明之处,不,该说裘三娘和墨紫的高明之处,就在这里。事,一定要由裘三娘自己来说。为什么?就为给老太和王妃一个知错能改的好印象。对这种好面子的主母,只能绵里藏针。越表面逞强斗狠,对方就回应得越辣手。

    “丝娘?”裘三娘顿然换上委屈的神情“祖母,婆婆,我”

    “别觉得委屈。事情既然是你自己说开的,我们也不怪你了。丝娘由你处置,我跟你婆婆不会多说一句。那两个孩子,等你自己有了,就让他们独院住,不用你亲理。”老夫人将棋子利用完毕,抛掉。

    “谢祖母。”裘三娘心中冷笑“那墨紫”

    “三娘,你是我萧家的媳fù,你的事就是我萧家的事。”换句话说,你的银子就是我萧家的银子。“只是,那丫头,我老太婆是铁了心喜欢不了。帮你代管营生,是自不量力。勾引主子,是心有不轨。不重重罚她,府里丫头有样学样,怎么得了?你今后是要帮你婆婆掌家的,就当忍痛割爱,不能徇sī,处置了吧。”

    “祖母,我可不是心疼她,就是想告诉您,我已经把她处置了。不杀鸡,怎儆猴?”裘三娘撂完狠话,就叫红梅把墨紫带进来。

    墨紫被小衣绿菊抬进来的。才坐稳,就听裘三娘说了一句话。

    “我把这丫头呀,卖掉了。”!。

第284章 片刻成灰

    “我把这丫头呀,卖掉了。{www.uu234.com最快文字章节阅读}“这句话,在别人听来,就是正常处理掉不听话丫头的方式,卖给牙婆了。在墨紫听来,却是把她转让给别人的意思。无论怎么理解法,

    墨紫已不是裘三娘的丫头,更不是萧家的丫头了。

    这样一个结果,让早想好的老太太觉得心想事成得太快,所以不够〖真〗实。让没想好的墨紫觉得大吃一惊后,懊恼没早点把红萸账本理出来,让裘三娘终于实施了她当初最担心的一条。让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绿菊呆若木鸡,当场哭出了声。1小衣神情不动,手自始自终放在墨紫的膝盖上,一寸不移,暖得就像一只炉子。红梅低着头,看不出面sè。

    墨紫和绿菊的反应,让老夫人原本怀疑的心思转了转,故作随口一问“哦?卖给哪家的牙婆了?“裘三娘摇摇头“不是牙婆子,是和三郎同僚的元大人府上。”

    把她转让给元澄了?!墨紫呆住。

    “哪位元大人?”老夫人一时想不到。

    “元澄元大人。他家里缺粗使丫头,和三郎提起过,我就干脆做了顺水人情。”裘三娘抬眼扫过墨紫“说好今日就送过去,我才赶紧来领人的。要不然,知道祖母您在罚她,该让她多受受罪才是。”

    “元澄?”老夫人记起来了,脸sè立时难看“就是在我们萧府隔壁那家元大人府上?”

    “啊?元大人住隔壁吗?”裘三娘好像才听说,小捂了嘴“三郎不曾跟我说起过,虽然我早知道和咏古斋一墙隔开是别家府邸。”

    “你怎能不知?”老夫人将筷子往碗上一敲,用力过猛,碗滚落到地上,碎成数片。“这丫头翻墙从元府过,难道没告诉你那里主人姓谁名甚?”荒谬!

    “墨紫!”裘三娘一手指着发呆的人,怒道“你不是跟我说那家是无人住的荒府吗?竟敢骗我!”

    墨紫眨一下眼,好似云里雾里,傻哈哈答“本来是无人住,后来有人住了,怕跟奶奶你说了,就不让我出去,所以一直没说。”

    “真真是不可理喻的刁奴!“老夫人以为墨紫让她罚惨了,因此相信这话“不打死了不能作数。三娘,你也瞧见了。你当她忠心,她却对你撤谎,也不知sī底下吞了多少。这丫头不能给元府,说不准早勾搭了那里头什么人,设局正好脱身。一定要继续罚,罚到她吐lù所有实情再不敢隐瞒为止。

    要卖,也得卖给最狠的牙婆子,看她还敢祸害别人去。元大人那儿,另外挑两个好的,送过去作为补偿。说好的是粗使丫头,也未必非墨紫不可。他没道理说什么。”

    裘三娘神情愤然半晌,却瘪了气“祖母,晚了。今早上我让三郎带了她的卖身契到户部衙门,一切手续都已经办妥。她虽身在我们府里,这人却是元府里的丫头了。这会儿,元府管事的车就在府外头等着呢。要是命断在我们手里,那可就犯了杀人罪。这是官府发的文书凭信,已说明我和这死丫头再无关系了。”

    “…罢了。”事到如今,能说什么?文书盖了官印,里头确实写清楚墨紫易主。老夫人心里对裘三娘有怀疑,但戳穿也没用。反正她看墨紫不顺眼,既然出了府,也就勾引不了维儿,而三娘的两处营生也抖出来了,今后安插人也方便得很。暂且到这儿吧。

    “祖母”裘三娘听到老夫人说罢了,倒比这位老太太还委屈“我不甘心。”

    “不甘心也是你自己不仔细。这种事,跟我们先商量多好。上回放白荷出去就仓促,哪有不配人就把丫头放出府的道理?墨紫这丫头刁钻成精,也因为你纵容,骗得你这般从轻发落。罢了,可能是菩萨的意思,就当咱们积德行善。”老夫人一甩袖“你把人给弄出去,省得碍我眼。若元府管事问起,实话实说便是,叫防着些好。你心软了一次,就别再心软第二次,让这恶婢称心如意。”

    裘三娘说是,站起来叫绿菊和小衣把墨紫抬走,自己也跟着要出门。

    “三娘啊。”老夫人还想交待一声。

    裘三娘转身yù应着。

    “过了年,我找几个管事让你过过眼,要是能帮得上你,你自管留下便是,月钱由公中出,什么都不用你操心。”老夫人安排好下一步。

    “多谢祖母关心,只是望秋楼的人手不缺,大掌事又是个能干可靠的,暂时还应付得过来。”裘三娘变相推了。

    “那船场呢?”老夫人xiōng口堵闷了一把。

    “船场的营生,三娘一窍不通,嫁作人fù后又不能随意抛头lù面,做起来委实吃力,不如折成银两。让墨紫整理,就是为了能找个好买主。前些日子,有人出了好价,我便卖了,总算了了桩心事。因此,

    老夫人也不用担心,以后三娘就当个安稳的好媳fù,再不给长辈们添堵了。”裘三娘说完,福身而退,出了门。一出门,便垂眸冷笑。老太和婆婆会有什么表情和反应,她大致猜得到。

    四个人来的,五个人一起出去。小衣背着墨紫。

    “你这是说真的还是假的?“墨紫忘了身上疼痛。

    “哪件事?”裘三娘不瞧她,目视前方“把你卖了的事?还是把红萸卖了的事?”

    “什么?!”不用那么刺jī她吧!

    “两件事都是真的。你也好,红萸也好,我嫌麻烦,统统处理掉了。怎样?想找我拼命么?”裘三娘朝王府大门在走,半张芙蓉面,看不出情绪“你五千两银子没交上来,我将你转让别人,还是按当初说好的办,不算言而无信。你既然不是我的掌事了,红萸也没人能打理,不卖,难道等着再长满草不成?”

    “卖给了谁?”虽然那时想好了,拿到卖身契就走人,真听到红萸自己管不着了,有点不好受。

    “瞧瞧你这表情,红萸卖给谁比自己卖给谁还紧张。”裘三娘似乎不再看墨紫,对她的神情却并没有漏掉。

    “三娘,这就是你们一晚上再加一上午想出来的主意吗?你将红萸卖了,老太太定然火冒三丈。她还想着让你交点sī房钱出来,再顺便把你的两处产业蚕食鲸吞掉。尤其是船场对这家子于公于sī都好处多多。你将我卖了,又说是为了老太太高兴。

    究竟想讨好你婆家,还是想招嫌?”相互抵消了啊。

    “卖都卖了,我能如何?你有好主意,为什么不早说?”裘三娘驳她“我今日不知忍耐了多少,还装傻装笨,都是看在三郎面上。”

    有些话不用说太直,墨紫能明白。裘三娘和萧三郎互有情意,想要分出去单过,因此对长辈不能太孬又不能太横。拉倨子式的,得慢慢分,顺便把金丝抖落掉。裘三娘没动情也就罢了,既然动了情且下了决心,金丝就一点希望也不会有。像这次自以为能扳倒裘三娘的戏码,不过是让裘三娘反过来利用。

    “最笨的,是我。挨了打,受了罚,还被卖了这么惨。谁能说上我一句好?”她能不能哭一哭?

    “你要是不好,人干吗半要挟半利yòu非要我把卖身契交出来?”裘三娘说的是元澄“我以前觉得他tǐng斯文温吞的一个人,真是错看了。

    墨紫,你的卖身契到他手上,这一面是我想着你二人有缘,另一面实在是不得已。谁敢对他说不呢?”

    “奶奶为何不干脆放墨紫出府就是?”绿菊敢问。

    “我在这节骨眼上放她出府,不是和婆婆她们硬碰硬了吗?”裘三娘何尝没想过,但仔细考虑之后,还是用了转让这一手。

    “可是,把墨紫卖了,万一主子不好怎么办?”绿菊担心死了。

    “那就是她自己的命了。照我看,她的命自打碰到我那天起,就不算差。”裘三娘抛个媚眼给墨紫“1小墨儿,是不是?”

    墨紫还给裘三娘一枚白眼勺敬王府门口,一辆黑sè马车真等在前面。

    “你的东西我会让人送过去。”裘三娘又低语“反正,咱们住得那么近,来往很方便。”

    小衣将墨紫背下台阶,刚要放她上车辕,突然来了几匹快马,在敬王府门前勒停,马高抬前蹄,尘土嚣扬。

    马上跳下一人,门里小厮跑出来几个,纷纷喊着二爷。

    萧维皱眉看着小衣背上的墨紫,问道“这是怎么了?”

    墨紫耸耸肩,油痞样再现“让你奶奶叫人打了一顿棘板子,跪了一会儿针毡,所以走不了路了。”她说这话,没刻意低声。

    裘三娘扑哧一声,又连忙正sè“二伯,别听这丫头妖言huò众。

    是她自己不懂规矩,受了老夫人的责罚。如今,被我卖了,再跟咱们王府没关系。”

    冲墨紫挥手“赶紧走,看着让人心烦。”

    墨紫不再理全然石化的萧二,让小衣放下她,朗声道“三娘,墨紫跪谢你救命之恩。从此后,主仆之名尽断。”

    一跪一叩,手抓车辕而起。

    裘三娘看着她跪完,没再说一个字,转身进了门。

    红梅却见裘三娘的眼角闪泪“奶奶一”

    裘三娘的袖子往面上遮了遮,再放下来时,已恢复如常“不准告诉她,否则必以为我离她不得。”

    “奶奶明明就是舍不得。”绿菊也眼快,她心里还难受呢。

    “龙入浅滩,能困她多久?舍不得,又能怎样?”裘三娘越走越快。

    墨紫看着那三道熟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倒不婆婆妈妈长吁短叹,让小衣帮着,就上了车。

    “等等。”萧维跨前一步。

    小衣张手挡住。

    “少将军还有什么话?墨紫主家在等,不好耽搁。”墨紫的语气并不申畔,而是叙实。

    “我祖母因何打你?”萧维始终觉得镇日在宅中的祖母不可能知道墨紫在外头的事。

    “因为勾引你。”

    墨紫瞠目结舌,看着语出惊人的小衣。

    “什么?”萧维怒气横生“谁说的?”

    说完五个字的小衣,显然认为没必要再多说几个字,沉默以对。

    墨紫僵笑着“严将军不要听小衣的。墨紫在外行走的事让老夫人知道,这才是主因。”

    “主因?那她说的,是次因?”萧维惊觉自己帮了倒忙,面sè泛寒,却又不好再说,只能问“你被卖给了谁家?”

    墨紫不知该不该答,这人和元澄是政敌,知道她是元府的丫头了,会不会一气之下拿吟月剑把她咔嚓?

    判…老儿是元府车夫。少将军以后若想要找墨紫丫头叙旧,可能不那么容易。”车夫大斗笠一掀,李砚笑哈哈一张脸。

    “李老,怎劳动您?”墨紫啊了一声。

    六小老儿瞧你这丫头伤得不轻,赶紧进去躺着,闲杂人等不必你理会,由小老儿应付。”李砚马鞭儿一打布帘,示意墨紫入车篷内。

    墨紫对萧二微微点个头,瘸拐着进去了。

    李砚也就应付萧维那么一句,驾驾直拽绳,马儿撤开四蹄就跑。

    等离得远了,他在外头对墨紫说“丫头,萧少将军对你垂询殷殷,莫非有意于你?”

    墨紫隔着帘子,惊吓到差点打嗝“怎么可能?同你家大人一样,我也不受他待见呢。见一次,便不欢而散一次,八字犯冲。而且,他通房两位,准小妾一位,敬王府所有的人都认为他要娶的正妻不是公主就是郡主。”

    李砚再哈哈一笑“丫头的八字必定和我家大人相合罗。”

    墨紫真打嗝了,一直打到马车停下,看到帘外伸进一只手,嗝才止。

    手,修长,sè泽如温玉。

    “元澄。”她说。

    “你若还能有力气自己走出来,就给我片刻。若是要人抬,就先看医。”他说。

    她弓身出去,侧坐下来,靠着门框“还能坐上片刻。”

    “不用费力说话,看着就好。”他望着她,面sè温暖,眸清似泉,然后递给她一样东西。

    那是她新的卖身契。

    他等她看完,又拿了回去。地上有一只小香炉,他在她不解的目光中,将那契往香上一凑,顿时便着了火。

    片刻,成灰。!。

第285章 墨大掌事

    长吸一口气,长叶一口气,一张手,双指捻飞烟,搓过就什么都没了。|www.uu234.com超速更新文字章节|望着飘浮在空气中的焦黑,眼睛微热,却无泪可流。

    裘三娘救她之前,她身份〖自〗由,却并无真正的〖自〗由可言。当了裘三娘的丫头之后,身份不〖自〗由,可是心却飞得比以往高远。她以为敬王府能让自己藏身,到头来逼得她不得不离开的,却也是敬王府。

    原来,命运,真是不能随心所yù。

    这一场闹剧,首当其冲的,是她,笑到最后的,也是她。告密的金丝由裘三娘来处置,想分家单过的裘三娘上演了前奏,而她,让老夫人和王妃这些高高在上的贵fù们看不起的低贱之人,桎梏从此解开。

    所以,这也是一场戏中戏,斗中牛。

    她交待赞进的是,去告诉元澄,她有难,需要他援手。她交待阿月的是,去裘三娘那儿报一声,她在外走动的事可能让敬王府的人知道了。阿好,暗中跟紧,随时保持联络和救人。

    当晚挨打装昏后,她就决定要借此机会把卖身契弄到手。船场现银不够五千两,且和裘三娘约定的是一年限,如今才过了四个多月,还有大半年,谁知道会不会夜长梦多。再说,她怎么也不能白让老太太打了。

    那夜,劈进在阿好离开后来探,她便把她和裘三娘所签的卖身契内容,尤其是转让这条,让他去跟元澄转述,还说这个机会如果利用的好,就是她离开敬王府的最佳时刻。

    在裘三娘放手让她经营船场之后,她不介意当红萸掌事。但如果敬王府要干涉进来,她就看不到自己的将来了。转让,元澄是最好的人选。他的元府有千牛卫护军,他培养的影子势力正成气候,还有,他视她为平等。如果,必须,还要选一个主人的话,她愿意跟随他。

    也许,有一点点sī心作祟?

    不,这她是不会承认的。

    裘三娘说将她卖了的时候,尽管有九成的把握,但有一成怕元澄不解其意或不肯帮她,因此,神情紧张。正是这样的紧张,在听到元澄的名字后,顺利转化成惊讶,让老太太没有怀疑。

    至于红萸,她却真是没料到裘三娘会卖,虽然她决定离开敬王府时,也准备放弃它了。她耗费了不少心血在红萸上,但从来没有想过得到它。它是裘三娘的嫁妆,嫁妆是这个社会女子能自主运用的少数之一,她曾经设计得到过掌事的位置,也设计了这次卖身契的转让,可她不会设计去骗一个女人的嫁妆。特别是,这个女人,精明,爱财,xìng子如火,却对她还算是不错的。可以不救她的,但救了:可以不放她掌事的,但放了:可以不转让她卖身契的,但转了。试问,像她这样虚伪的低眉顺目,除了裘三娘,在当时,还有别的千金小姐能容忍吗?

    她不认为裘三娘是坏主子,就如同裘三娘也不认为她是坏丫环。

    一个给一个栖身,一个给一个赚钱,一个给一个出难题,一个给一个下圈套,对彼此都是一种不差的,同我族类的,对待。

    新的卖身契,化为了灰烬,她的思绪回到眼前人身上。她以为,照元澄自我的个xìng,她得当上一段时间的丫头。谁知,双脚还没踏上元府的地,他就把她的卖身契烧了。

    “元澄?”她小心翼翼。内心刚想感动,又怕自己太过以为。

    “说过了,你不用开口。”他说。

    “我还好,皮外伤。”皮肉之苦,远比不上心死的痛。经历过死亡,还怕那些对付不听话丫头的三流惩罚?不说她小施一计装昏,香十一能在元府门口跪三天才不支,她跪半个时辰就残废,那也太窝囊。

    她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也不会逞要命的强,裘三娘晚来一分钟,她就不管原来的计划,会真招出来。

    他招手,铭年拿了一只盒子来。由他打开盒盖,亲手送到墨紫面前。那是一崭新的大周户本,户主墨繁,注册上都城外良田一百亩,成为小地主一名。

    一切,办得妥妥当当。

    她是真正的〖自〗由身了。不但去了奴籍,还成了有田产的一户之主。

    “恭喜你。”他墨眸明灿“五亩一户,我怎么想都拿不出手,就凑了个百亩。也怕凑多了,你不好意思要,反怪我多事。”

    “舍不得多给,拿我编借口。你给我一千亩,我照样收得心安理得。要不,你试试?横竖户本上还能往上添产。”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收了她贿赂银子,还赖了她买木料的银子。只嫌少,不嫌多。

    “瞧你嗓子虽哑,身体倒没我想的糟糕,莫非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早知你这么高兴来当我的丫头,我何必多此一举?”他调侃着,却亲昵。

    “谁说我身体不糟糕?我背上疼,tuǐ上疼,离晕厥咫尺之遥。”

    她也调侃,无抱怨。

    “晕吧。当兄长的,借你一双臂膀便是。”他踏近一步。

    她啊呀瞪眼,身体慢慢后仰,望进一片万里晴空“元澄,你找人来抬我的好。你那斯文的胳膊tuǐ,一桶水泼半桶的,哪来的力气搬我。

    我可不想伤上加伤,给你整成内伤。”

    他笑声低沉,吩咐道“桦英,抱小姐去她房里。”

    她才在想桦英是谁,眼中的万里晴空突然让一张大拼脸遮了个一干二净,然后身体顿然腾空。

    “你不必紧张。上回你受伤,也是桦英抱你的。她和落英一样,是府里洗衣丫头,可信。我不跟去了,先等华夫人诊过。”他看出她惊车。

    那桦英胖头胖脸,似乎还高,几步就走到元澄前头去了。

    墨紫从胖手臂后lù出一双眼,瞧着温润如玉的身影渐渐远,突然说道“谢谢你。”

    “谢我,不妨再不要受伤。”他笑容敛净。

    “我是手艺人,哪有不受伤的道理?不过,我答应过自己,像这样无辜挨打,再不会有下次。”她目光炯然。

    三日后,墨紫已经能下chuáng慢行,而且闲得不知道干什么,向落英要了纸笔画船图。

    元澄一进来,就见她手托腮帮子,嘴里咬着笔杆,头朝窗外发呆。

    “这么喜欢船,我帮你找些事做,如何?”他坐到她对面,往桌上扫了几眼“战船?”墨紫眼睛一亮“你懂?”“大致能看船廓,仅此而已。”当宰相时,兵部新船总要经他批银两去造。他又不喜欢随便盖印,因此从不懂到懂了。

    “你给我什么事做?”墨紫问。

    “等你伤全好了,为我管理一处产业?大小事可由你全权处理,一年缴三千两,多了归你。你若不想干,提前跟我说了,就能另谋高就。你要是肯,那就是我元府的墨大掌事了。”元澄知道她是喜欢做实事的女子。

    墨大掌事?她接受的话,算是升官了?听着不错,不过“什么产业?”她所会的,很有限。

    “你最擅长的,船业。”元澄伸手拿过她咬的笔,蘸墨写了四个字,把纸往她眼皮底下一送“这里。,…

    墨紫一看,惊呼“红萸船场?!”这位卖关子的老兄点点头“熟门熟路,不知你可图这大掌事之职?”“裘三娘把船场卖给你了?”为什么?

    元澄不答。

    “多少钱卖的?”裘三娘会卖嫁妆,一定是元澄出了令她无法拒绝的价钱。“还有,她把我转让给你,你又给了她什么好处?”

    “卖都卖了,何必管多少银子和好处?”元澄不肯说“我在大周日子不久,却得了tǐng多宝贝。反正没倾家dàng产,还能请得起你,这交易就做得还成。而且我一直相信,钱huā得多,赚得越多。”

    他不说,墨紫毫无办法,干脆正经考虑他的提议,半晌后答他“你开这么好的条件给我,我不答应就傻了。那我今后是不是改叫你东家?”“我不算你的东家,又不看账又不理事,不过每年收你三千两银子罢了,就当是你大哥托你代管。你挂着大掌事的名,其实跟东家一般无二。在生人眼里,是我请来的尊客。在元府中,是异姓的半个主子。”元澄说尊客二字,就把和墨紫的关系理清了,不是雇佣,不分上下,更不是主仆,而是因才能而请来的尊贵客人。又加了大哥小弟的结拜之义,知情人得当墨紫是元府主子。

    墨紫摇手摇头“那倒不用。红萸是你买了,你便是东家。我受肩于你管理,就是你的伙计,不必另眼看待。”真正的打工关系,但她凭本事吃饭,身份不低人一等。

    “三弟这么急于撇清,可是怕大哥将来有什么事连累了你?”元澄有所悟的表情“也是,我常收人好处,说不定叫人扣上大周第一贪官的罪名,流放千里。”

    墨紫右眼眯起“你就装可怜吧。不过,目前看,比你贪的人不少,恐怕轮不上第一这么威风。”宫里太监就比他贪狠。

    元澄一笑即收,从袖中拿出一枚玉佩。玉佩键空刻了两只起舞的白鹤,鹤中悬玉珠,用几乎透明的线串着,精巧之极。

    “这是出入府中的信物,此处便是你今后所居的院落。过两日,待你再好些了,找官牙来挑几个丫头仆fù用。其他的事,我自会安排。”!。

第286章 黄雀飞来

    正文]第286章黄雀飞来——

    bī近年关,豹帮比任何时候都忙。|www.uu234.com超速更新文字章节|它的各大码头上,船只……流不息,装货卸货,上客下客,好不频密。

    徐九成亲之后,在东城买了大宅,又将郊县的总舵迁出,就猫帮在上都最大码头附近,建了新的总舵,方便他家里帮里两处进出,当然也有分录反对势力的谋划…。表面上看来,他如今众望所归,一呼万应。但暗中,副帮主陈二与他离心,霍八所掌的分舵兄弟怨气不少,前任老帮主因爱nv之死而一命呜呼,令老帮主的旧部将帐算在他头上,同时帮中长老也是阳奉yīn违。

    这日,徐九,冷六,梅山三人在舵里堂下正商量如何整理内务,有人送帖,说红萸墨大掌事葬访。

    徐九接过帖子一看,连忙

    冷六一脸坏笑“老九,你再急也是没戏了。再说,你能娶到傅天的nv儿,难道心还野?我瞧弟妹以你为天,你在家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简直就被伺候得跟官老爷一样。弟妹不像我家那几个粗f-,家事不爱管,见天往外跑,对帮里的事总要说上两句才放过我。她大m-n不出,二m-n不迈,从不过问外头的事,把家里给你整治得舒舒服服,娶个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

    徐九对冷六的赞美之词不以为然“我岳母也不管岳父的帮务,我就是听说她将nv儿当千金小姐教,才提的亲。nv人,要么像墨哥一样真有本事,能独当一面,要么就乖乖在家生儿育nv,管管家务。最怕不懂装懂,坏了男人大事。此f-上回在元大人府上自作聪明想将十一与人作妾,便是肤浅陋见。元大人若对十一有意,无需我们开口送上m-n。偏她以为男人都好s-,是个漂亮的就收。真蠢。看在我岳父面上,我也罢了。至于墨哥,是我徐九没这福份。你们以后别在墨哥面前再开这样的玩笑,免得兄弟都没得做。”

    梅山捋过胡子“可惜了。若墨哥是帮主夫人,帮主如虎添翼船帮大业何愁不成?”

    冷六也是惋惜“老九你小子孬种,直接抢来就是,装什么酸臭君子。”

    “爷爷的,你说得容易。不说她的厉害她还是元大人和金大少的结拜三弟。我一抢咱猫帮就让人铲平了。”徐九还真想过,但墨哥的两个义兄一扎刺,很不好惹“罢了,鱼r-u熊掌不可兼得。”

    这时,带路的人来报,墨大掌事在外堂等。三人才不说了,正s-站起。

    “墨哥!”徐九见墨紫仍是一身半陈不新的棉袍便调侃“墨哥升了大掌事,在红萸那就是说话算数的老大了,怎得连身好衣都没有?”

    “掌事也好,大掌事也好还是一样在红萸,换什么异头,又不是唱戏。”墨紫与三人拱手招呼过,坐下。

    “那怎么同?谁不知,大掌事全权做主,与东家说话无异。”徐九仍觉可喜可贺“今日由我作东,为墨哥庆祝如何?”

    掌事不过是代言,小事自理,大事必要禀告东家。裘三娘给的是掌事之名大掌事之实,但外头的人只看名。墨紫从掌事变成了大掌事徐九等人看来就是真正掌权了。

    墨紫推辞“九爷好意,我心领了。要请也是我请,只是今日来访,有事拜托九爷,改日可好?”

    “哦?也好,正事要紧,墨哥但说无妨。”徐九一听墨紫要托他办事,陡然jīng神“我徐九欠了墨哥不少人情,还愁得等到何时才能还上。”

    “上次要不是六爷出船出人帮我,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九爷常说兄弟情义,什么欠人情,什么要还上的,未免见外了。”墨紫巧嘴“我便是当九爷兄弟,这才莽撞上m-n来。”

    徐九哈哈告罪“莫怪莫怪,徐九给墨哥赔不是。”

    冷六连连摆手“哪里算什么帮忙?让墨哥破费不少银子,帮中兄弟们得了大红包。回来跟我说红萸墨掌出手大方,一个个的,还想为你干活。”

    “红萸和豹帮有的是机会合作。”墨紫笑了笑,突然长吐一口气“这回的事,算是不情之请,若九爷和六爷为难,也可不应。”

    徐九冷六jiāo换一眼,由徐九开口“墨哥这话说的,我们不应还不行。

    “就我所知,豹帮以前只有一位副帮主。如今除了六爷,还有陈二爷,两位副帮主?”墨紫打听好了来的。

    “正是。不瞒墨哥你,陈二任副帮主已久,但他本不服我,当日大势所趋才不得已对我低头。自我任帮主以来,带他两处分堂对我发布的命令阳奉yīn违,暗地鬼鬼祟祟与霍八旧属来往密切。若不是因为我当帮主不久,霍八,胡桃和老帮主接二连三过世,不宜再挑起帮中纷争,我早就把他踢下副帮主之位了。”徐九说到这儿,皱起浓眉“墨哥怎么突然说到陈二?”

    “九爷可知,我前东家是敬王府的三少nǎinǎi?”该说的,都得说,不然凭什么让人帮忙?

    “…敬王府?”还是nv东家!徐九颇感慨“怪不得能用墨哥。

    也是我笨,早该想到,用nv子为掌事,东家极可能是nv子。不过,敬王府三少爷连休两妻,你东家也真敢嫁。和你一般,不同寻常啊。”

    墨紫笑着,不理徐九间接恭维,继续说道“她嫁进去之前,萧三爷就有一妾。此妾本是三爷的丫头,后来收了房,生了一双儿nv,自然抬了妾,很受宠爱。我前东家不曾想过争宠,不过借敬王府庙大好容身,能继续做她的生意而已。不想此妾胃口太大,几次三番出手害她这个正妻。月前,小妾将我nv扮男装和她外头有营生的事密告给当家老太太,bī得她不得不赶我出府并将红萸卖掉。”

    “一个小妾,如何能得知这些事?莫非是墨哥和你东家不小心,让她发现了?”冷六chā言。

    “不是她发现的。而是她背后的江湖势力知道了我,因此曝紫眼一眯。

    “江湖势力?”梅山不愧是谋丰,立即猜到“墨哥是说此妾和陈二一?”

    “她对她的靠山隐藏得极为小心。一开始我们只知她能指使外头的一些人,但后来就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这次,她为了整垮我东家,请了外面的人来作证,正好给了我追查的线索。我派的人告诉我那人进了华猫堂。”那也是陈二在上都的住处。

    “所以,你怀疑陈二就是那小妾的靠山?”徐九双眸敛凝。

    “陈二,或化的手下。不过,我觉得陈二的可能x-ng更大。只有他有这个力量在你们身边安chā眼线,或者凭借他副帮主的地位,轻松知道我nv扮男装,望秋楼和红萸的事。”墨紫的nv儿身从她不刻意隐瞒,就成了公开的秘密。而且,船帮子无所谓这个。徐九跟她求亲的事差不多人尽皆知。

    “墨哥想我如何做?”徐九日光有些狠。

    “第一,是否是陈二。第二,如果是陈二,他帮此nv的目的为何?可是想借捧高她在敬王府的地位,将来对他有用?若是如此,这事就不止扳倒我前东家这么简单,而是对九爷你也有危险了。我请九爷帮忙,皆因涉及豹帮事务,我自然不能擅自行动。我最希望的是,一切都是误会,是我多想。”墨紫说话语气极软“正如九爷所说,帮主之位新任,不宜再动干戈。只要不是威胁到x-ng命的事,应该从长计议。”

    “那要是威胁到x-ng命呢?”徐九看着地面,仿佛在自己问自己。

    墨紫却像听到废话一样,冷冷一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还是要犯我的命,那就大动干戈一场,以免后患无穷。九爷,

    名正言顺铲除异己的办法,多数都是设计出来的。”她没惹过金丝,却被金丝拉出来往死里整,这样的冤枉倒霉,让她必须找找对方晦气。

    梅山一拍手“九爷,听到没?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忍到一定时候,还得彻底都解决掉。”

    冷六问:“墨哥可有好主意?”

    墨紫站起身,准备走了“六爷这话还是等事情查清楚了再问我,总不能冤枉错人。”她们退一步,金丝更进一步,因为有些人并不明白各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

    徐九视名声极重,霍八想置于他死地时,他还没想过要霍八的命,而今在陈二的处理上,又顾虑重重。殊不知,他现在不对付陈二,陈二却可能埋下了杀着。

    “九爷?”她见徐九仍想心事。

    徐九呃一声清醒“墨哥放心,我定会查清此事。”这已经不是墨紫一边的事了。

    墨紫谢过。

    徐九亲自送她出去,见堂下除赞进之外,还有一张生脸“墨哥身边帮手又多了。”

    墨紫笑道:“九爷该说,我得罪的人越来越多了。”

    生脸叫丁狗,与赞进同年“职业打手”。

    “墨哥离开敬王府,如今谁是你东家?”刚才没能聊的闲话,现在聊。

    “…”元澄不承认他是东家,所以她不好说“九爷要是有了消息,请尽快通知我。

    徐九应得很干脆,丝毫不介意墨紫的避而不答。

    两日后,消息就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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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231/ 第一时间欣赏掌事最新章节! 作者:清枫聆心所写的《掌事》为转载作品,掌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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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介绍:
她一醒来,莫名其妙当了服侍人的丫环。
不算问题?
她一动刀,雕什么像什么,造什么是什么,
不算稀奇?
她一看木,就知轻重浮沉,能否成舟成船,
不算异能?
好在还有谋生本事两三样,生平无大志,当个掌事,求安居乐业。
低眉顺眼,怎么就越过了主子?
低眉顺眼,怎么就惹来了男人?
低眉顺眼,怎么就......偏不让她清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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