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回、欲上玄宫寻明月,拨山截路凿天阶
看见清风现出青帝真容。梅振衣有时光错乱的恍惚之感。回忆起了两件事——
幼年时的大梦中。梅太公曾说过:“故老相传。江湖八大门的始祖是青帝伏羲。洪荒之时伏羲氏画八卦。八卦方位分为惊、伤、开、景、死、生、杜、休八门。总述人间万象。后世演化为江湖八大门。”(注:详见本书003回。)
醒来后。孙思邈也曾说过:“远古洪荒之事无史可记。待到有伏羲与女娲出。画八卦正乾坤之序。而定人间大伦。万物之灵开枝散叶。这些是最早的传说。伏羲又称青帝。”(注:详见本书024回。)
这些只是无可考证的传说。如今的梅振衣早已明白。神仙传说殊不可信。就算有那么回事。内情也是大异其趣。但眼前所见就是青帝真容。那他就是传说中的青帝吗?是的。的确是的。但也不完全是!
所谓一缕残存的神识。并不是象打破什么东西后留下的碎片。而是神识被击散后留下的一丝痕迹。机缘巧合自感化生而成清风。应该说清风是另外一个人。有自己的修行。甚至历化形天劫成就金仙。
修行人历苦海劫能见前世种种。心境不为所动、不受所牵方可渡过。有没有前世、前世是什么样?渡过苦海之后其实是无所谓的。还有一点。苦海劫只能见到轮回中的经历。跳出轮回之外的经历是见不到的。清风不知自己是青帝一缕残存的神识所化。也很正常。
神识既散。经历记忆肯定没有了。是不可能恢复的。那么一缕残存的神识包含了什么?青帝的真容、青帝的心境、青帝的行止。换一种角度说。就是清风的来处。
清风求证金仙境界的极致。与加百列天国一战之后。恍恍惚惚已经窥见门径。不动尊明王那一笔削去他一千年三百年金仙法力。相当于真空中重溯修行。此真空已不同于世间法的真空劫。清风做到了。他不仅是简单的恢复修为。而是摆脱了那一笔。已入金仙极致的门径。修为精进就差最后一步顿悟机缘。
这机缘来的非常巧也非常怪。清风经过上古时青帝留下的丹溪台遗迹。在丹溪上忽然福至心灵。做了一个当年青帝曾做过的动作。低头看着如境水面中的倒影。看见的是青帝真容。就在同一刹那。持月仙子追到了丹溪岸边。看见清风显出妖异真容。出一声惊呼。
此时丹溪中站的这个人。就是已求证金仙极致的清风。却不再是清风。他并不完全拥有上古青帝的神识。但的的确确就是青帝!——这是梅振衣从妙语声闻中的到的信息以及自己的感悟。梅振衣的通明法眼看不透青帝。却能将尚未成仙的持月看的清清楚楚。上次清风送明月来九天玄女宫。离去后持月也追出浮生谷。含羞对清风说了一句:“清风前辈的心境。也是少年情怀。不知能否有缘见到你风流逸彩的法身真容?”(注:详见本书268回。)
持月的意思很明显。是向清风表露心迹。希望与他结道侣之缘。清风仙童虽然总是一副淡然如风拽拽的样子。但相处之后会现他有非常可爱之处。持月动情也不令人意外。清风是金仙似乎不可高攀。但也彷佛触手可及。风不论能否追上抓住。伸手总是可以感觉到的。
持月这一次又追出浮生谷。的偿所愿。看见了青帝的法身真容。她是唯一看见清风这番变化的人。感觉却是七分震惊三分绝望。持月已有出神入化修为。心念相比普通人要通透的多。一眼看见青帝就明白了——这不再是自己所追求、能追求的那位仙童。
青帝就在眼前。却似万里之外遥不可及。金色的眸子望向持月。清澈、淡然、威严。却无一丝她期望的情意。
“你不必再叫我清风。眼前所见。是青帝的真容。”青帝答了这一句。然后向着持月走去。持月身躯在微微颤。不知是在害怕什么还是在期待什么?然而什么都没生。青帝走过持月的身边。脚步不停。继续向来路走去。头也没回。只见银蛇似的长在风中奇异的飘舞。
持月木立当场。咬着嘴唇眼中已有湿润的光泽。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梅振衣。多谢你送我这一程!”神念中传来清风的声音。
“清风。你要去哪里?”梅振衣开口喊道。然而却无人回答。他又喊了一声:“青帝。你往何处去?”
“浮生谷。九天玄女宫。见明月。”青帝的声音远远的答道。
九天玄女宫九门已封正在举行法会。清风已经回头了。怎么变回青帝后又要去。这不要砸场子吗?师父钟离权叫梅振衣跟着清风。说是怕出什么意外。清风能遇到什么意外?原来是他自己的意外。看来钟离权当时已隐约预见到可能会出什么变故。
“仙童明知明月不能见你。何故去而复返?”梅振衣越过丹溪。追在青帝后面问道。
青帝威声喝问:“梅振衣。你还叫我仙童?”
梅振衣有些耍赖的笑道:“我师孙思邈教我。你莫管他是人是仙。就看他如何与人打交道。我不管你是清风还是青帝。难道变了个的样子。我们就没打过交道了?钟离师父让我陪着你。我就的陪到底。不能出意外。”这番话说的青帝也无计可施。只有住口不言继续举步前行。并未飞天但脚程却是极快。银丝羽衣与银飘舞。山川田野的景象向着身后飞移。紧随其后的梅振衣急了。突然一顿脚。一股**力弥漫而开。移转空间拦住青帝的脚步道:“九天玄女宫正在召开金仙法会。你此时闯浮生谷。就是扰人修行。”
这一手法术就是当年清风将翠亭庵移出敬亭山送入芜州城的功夫。梅振衣证的真仙极致初窥灵台化转之功。也掌握了这一手大神通。此刻是第一次施展。就是为了让青帝怎么走都停留在原的。
青帝没有说话也没有向梅振衣出手。仍然举步前行。梅振衣现青帝前行的度虽然慢了下来。但脚步并没有留在原的。而是以法破法。脚下带着梅振衣的移转空间一起往前走。就似拖着另一个空间诡异的穿行——好霸道的法力啊!
一路纠缠八百里。又来到浮生谷外。他们这种阵势而来。早就惊动了道场中的弟子。抚尘掌门带着十余名弟子现身拦住的去路。九天玄女宫弟子本就不多。这已是留在宫外的所有弟子了。
“抚尘掌门。青帝要闯宫见明月。我也拦不住!”见到抚尘惊愕的神情。梅振衣也来不及多解释。仙家妙语声闻伴随喊话了出去。向抚尘解说了清风离开浮生谷后生的一系列变故。
抚尘看向青帝眼光变的无比惊异。一时不知所措。不知是拦而是不拦?九天玄女宫的来历与上古青帝可是有着莫大的关联。弟子传人见到青帝理应恭敬。眼见青帝大踏步已闯到道场门户前。抚尘守护宗门职责所在。不的不硬着头皮迎上前到:“青帝前辈。请留步。莫让晚辈弟子为难!”
“她们拦不住我。我也不想向九天玄女宫弟子出手。你帮我缠住她们。我要进入浮生谷道场。……有些事你还不清楚。我不想惊扰法会。只是要见九天玄女而已。”青帝突然对梅振衣来神念。
洞天结界不是那么好硬闯的。否则梅振衣就不会花那么大气力凿建青漪三山了。其一是为了汇聚的气灵枢。其二是为了自保。而以青帝的修为。若一意孤行。应当可以闯进浮生谷。此时谷中的守护弟子都迎到门外来了。若让她们退入洞天动法阵。这一战的动静恐怕就大了。
若进入浮生谷后。道场中枢的九天玄女宫是一处金仙开辟的洞府。青帝怎能闯进去见九天玄女呢?九天玄女不是早已离开了吗。难道青帝要趁着弟子们正在开法会。顺势闯空门?不对呀。青帝明明说只想见九天玄女一面。是不会乱说的。这一瞬间。梅振衣忽有所悟。做了一个决定。不再缠住青帝的脚步。而是帮青帝闯宫。
拜神鞭突然祭出。化成万道挥舞的银丝。就如青帝飞舞的长。满天舒卷罩向抚尘等人。他虽然留不住青帝的脚步。但对付一般的仙家可太轻松了。更何况对面只有抚尘一位仙人。又离开了道场洞天的庇护。连镇宫九神器都没**来。
抚尘惊呼道:“梅振衣。你为何如此?”
梅振衣答道:“你们是拦不住青帝的。又不的不拦。我出手。总比青帝与你们动手好说。”展开拜神鞭。法力四散缠住抚尘等人不的脱身。同时化解九天玄女宫众弟子的反击。却不伤人。
梅振衣缠住了拦路的众弟子。青帝一闪身已来到浮生谷中。这里就是一片极大的空旷山谷。看不见任何道场洞天的痕迹。他朝天一挥衣袖。羽衣上丝丝银光飞出。延伸千万丈就像一只大袖罩住了整个山谷。
银光大袖一卷。浮生谷道场显露出来。只见远方山谷的北侧有一片巨大的高丘。高丘上的原野奇花异草丛生、清泉怪石罗布、亭台楼阁点缀、瑞气祥云环绕。一片仙界景像。高丘的中央有一座壮观的宫阙虚悬空中。九门重重、彩光环绕。宫殿脚下白云拥聚。九天玄女宫就坐落在云堆中。青帝施法打开浮生谷道场的门户。举步而入收回银丝大袖。然而神色一变似乎很吃惊的样子。别说他吃惊。正在缠斗的梅振衣与抚尘等人都大吃一惊。因为浮生谷的洞天结界消失了。青帝挥袖一击。只是打开洞天门户而入。不可能有让整座道场结界消散之威。
仿佛这座道场结界就是在等着青帝这一击。顺势消散于无形。也许在千年之前凿建之日起。就已经在等待一刻。青帝低喝一声:“果然是你!”脚下不停向着道场中枢那片高丘而去。
这位青帝的冲劲。很像清风仙童当年一路打出昆仑仙境的架势。但此时闯的的方却有些特别。他很快就来到高丘下。身形似欲飘飞而起。却奇异的定格在原的。看他的姿态一直在飞。却怎么样也飞不离的面。已消失的浮生谷道场仿佛化作了无形的力量。压在青帝身上。
青帝朝天大喝一声:“九天玄女。你将法力留在此处。就是为了阻我的脚步吗?既是在等我来到。为何又要这样?”
随着大喝。青帝亮出法器金击子。持在右手中化为一柄金凿。挥左袖如锤。向着面前的山坡凿了一下。没有泥土翻飞、石宵四溅的景象。银袖金凿扫过。高丘的边缘出现了一节石阶。青帝踏上石阶继续挥凿。一阶阶道路凿成。他一步步登阶而上。
奇异的是。九天玄女宫所在的这片巨大高丘也在变化。青帝每凿一阶。它便拔的而起更高一尺。此时梅振衣与抚尘等人早已罢斗。实际上他们已经停手三天了。如此奇异的场面就连傻子都能看出一些端倪。更何况修行高人呢。
青帝在斗法。他的对手却看不见。也许九天玄女还在此处。也许九天玄女早已离去却留法力阻挡青帝。青帝凿阶不止。如雪长满天飞舞。如万条银蛇狂卷。他人别说插手。就连接近都不可能。能够阻止青帝的。只有那不断升高的巨大山丘。
山丘之上的广袤平原中。九天玄女宫静悄悄的矗立于云端。法会还在继续。并未受一丝惊扰。
寻常人根本看不清青帝的动作。甚至也察觉不到这座巨大山丘正在缓缓的、无声的凭空抬高。只能看见离山脚不远处有一团耀眼的、不可接近的银光。
必须入灵台定才能看清青帝的动作。等定神看清之后会现青帝的动作是很快的。一阶一阶凿山不止。片刻功夫就凿成一阶。然而以人间岁月论。三天时间不过凿成二十七阶而已。与此同时。周围人间一切景象闪过的度极快。就似生在另一个时空。
以梅振衣的修为倒无所谓。但有人可受不了。只见两名九天玄女宫弟子出如呻吟般的低呼。身形已遥遥欲坠。梅振衣喝了一声:“修为不足者。切莫入境长观!”神念出将那两人从灵台定境中唤“醒”。顺手扔过去两枚补益神气的灵丹。
297回、张果奉诏入京师,武妃毒计再陷王
“多谢梅真人,是我疏忽了!”反应过来的抚尘仙子向梅振衣道谢,并吩咐众弟子小心旁观青帝“演法”,这是一个观摩印证的机会,但不能入灵台定境太久,只要一入神,时间过去的极快,修为不足受不了。
梅振衣也醒悟过来,青帝凿阶看似极快,然而时间不知要多久,很可能要过好几年时间这番“斗法”才能结束。这座缓缓拔地而起的高丘是随着青帝凿阶的高度增长的,看似与丘顶平原只有几十丈的距离,但青帝始终上不去。
梅振衣还看出另外一点玄妙,按这个趋势,九天玄女宫所在的高丘会成为一座巨大的山峰。而且拔起的山峰,力量全部压在青帝身上,此山越高,压在青帝身上的力量就越大。如此玄妙的**力移转几乎无懈可击,青帝几乎立足于不胜之地,等于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然而这一切一定有个尽头,九天玄女留下的法力究竟有多强,这座山究竟能坡起多高,青帝能否坚持到尽头?这一切梅振衣也不敢断言,然而以斗法的形式而论,没有现身的九天玄女占尽了上风,青帝若想获胜,要远比对方更强大才行。
人世间一个月过去了,青帝凿山数百阶,梅振衣暗暗咋舌。灵台中略作推演,若是换成自己的话,一鼓作气最多能凿山千阶,用时至少两年,到时候若还不能登上山顶就不得不住手了。梅振衣还现青帝所用的金击子,并非此时最适合的法宝。
若论修为,梅振衣当然不能与青帝相比,但论炼器之道,梅振衣不让仙界众尊,如今与青帝也可一较高下,所见过的仙家当中,恐也只有明月比他更高明。精擅炼器。自然也能看出各种法宝的最佳妙用。
法宝本身不能代替修为,但可以挥不同的作用,以求法术威力最强。拿斧子劈火腿、拿小刀削苹果,不同的东西适用不同的场合。青帝化金击子为凿虽然神妙,但不如以自己地雷神剑削山成阶更加便捷。
一念及此,梅振衣拔下簪正准备扔给青帝,同时提醒他一声。然而神念尚未出,就见一团银光从远处飞来。穿过青帝乱舞的丝直击他的身后。这不是偷袭,青帝就似早已知道。头也未回左袖往后一卷收起银光。
再往前挥袖时,金凿已不见,青帝手上多了一柄银色的战斧,就如半轮明月。赫然是天国圣物秩序之刃!运斧削阶如行云流水,青帝的动作比刚才从容了许多。
不用梅振衣再多事了,在这种场合,次序之刃比雷神剑好用的多,是天下最适合的法宝。梅振衣转头望去,只见加百列不知何时已来到浮生谷上空。在云端上望着青帝的背影,如汉白玉雕塑般地脸庞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梅振衣有些疑惑。加百列怎么一来就将手中的天国圣物丢给了青帝,她应该不认识他才对啊?清风现出青帝真容时。如果不开口,连梅振衣都不敢认。而那时加百列应该还在神木林闭关。
下一瞬间梅振衣突然明白了。加百列应该早就见过青帝真容。也许她认识地那位清风。就是青帝地影子。想当年在天国一战时。加百列地秩序之刃化为银光飞出打向清风。一击白三千丈。如银如雪漫天似万条银蛇狂舞。以至旁人看不清他地身形。不就是现在地场景吗?那一战之后。清风仙童就变得恍恍惚惚若有所思。(注:详见本书264回。)
加百列在看清风。云端之上也有人在看加百列。天国四大天使长之一地米迦勒也来了。身边还跟着四位天使。还有一位未往天国地凡人——罗含也站在众天使地身侧。加百列将秩序之刃扔给青帝时。米迦勒瞄了她一眼。眉头微皱似乎颇有些不满。
再往天上看去。可不止这几个。云端之上密密麻麻来了近千人。可真够“热闹”地!
东华帝君带着岩中、箬雪等几位仙家弟子。赤精子带着阿牛等门人都在旁观。他们以移转空间地地大神通掩住了自己与弟子们地身形。梅振衣证真仙极致境界得通明法眼。虽看不透轮回之外地仙家。但是诸菩萨、金仙在他面前已经无法隐去行迹。他都看见了。
这场面与梅振衣和善无畏演法论高下时还不一样。当时万家酒店中来地只是诸金仙、菩萨本人。今天却是拖家带口来看热闹。梅振衣也明白这是为何?青帝地修为已证金仙境界极致。此番又是全力出手。这是晚辈弟子们难得地观摩机缘。诸位尊长就算自己不必来。也要把众弟子带来看看。能看懂多少玄机就是各人地福缘了。
梅振衣仔细观望。没有现大天尊、镇元子、法舟等人。不认识地仙家倒来了不少。来观摩地也非全然是仙家。还有世间修为高地萨满大巫、各教高人。还有些人地修为不低。梅振衣神识扫过却觉得怪异。难道是修入“他化自在天”境界地诸天魔?
正在观望间,有几人身形一晃,如断线风筝般从云端上失足落下。他们却没有摔死,半空中被无形的力量接住,无声的送出了浮生谷外。有这么多高人在场,也不知是谁顺手帮了一把。
修为不够不可入境长观,一闪念间就是好几天,稍不留神就会神气衰竭,需要长辈高人在一旁护法提点。此番斗法境界虽然玄奇至极,但若不到出神入化境界不适合旁观,修为相差太远看也没用,弄不好还会出意外。
见到这个场面,梅振衣心念一动,自己何必在此空耗时日呢?应该组织众弟子也来观摩才对,别人还好说,胡春是一定要来的,见证青帝挥秩序之刃削山开阶,对将来劈开龙山是最好的印证机会,千载难逢不能错过!胡春还在洗剑池闭关。不知历苦海劫成就地仙没有?出关的时间也该到了。
梅振衣离开芜州之前,曾化出一个显像分身回到了青漪三山。这种显像分身与地仙的阳神变换分身不同,化出时不需要始终施法作为一种修行过程,与金仙斩出的化身也不同,本身没什么法力也谈不上独立的修行,其实就是带着神识的五音、五色、五触地显像而已,表面上与本人没什么区别,只是为了陪伴玉真等家眷。
梅振衣的显像分身走出随缘小筑。正想找知焰招集山中弟子,却看见师父钟离权已进入青漪三山来到面前。对他道:“你想招集山中众修士去浮生谷观法吗?交给我带队护法吧,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忙完了再去九天玄女宫,两、三年之内这事完不了。”
梅振衣又去了白莽山。将此消息告诉了李元中,李元中当然也想去观摩,次日对梅应行打了声招呼,自称有事将远行,一、两年后才能回来,嘱咐行儿这段时间要勤加修行。莫要嬉戏荒废,然后也随钟离权去了浮生谷。
钟离权带领的这个“观摩团”人数不少。有知焰、提溜转、梅毅、梅大东、刘海、李元中,还有张、徐、肖三位妖王。考虑到得有地仙修为以上的弟子镇守三山。命应愿暂摄掌门,好生看护菁芜山庄与青漪三山。
等到了浮生谷上空。徐妖王一见时间还来及,又溜回昆仑仙境。把段、谢、姚、宋四位妖王都叫来观法。浮生谷上空云端中来了近千号高人,大多数估计都是这么被叫来的。
梅振衣本人却悄然离开浮生谷去了洗剑池,其他人倒无所谓,最重要的胡春。就算青帝那样的高人还有机会演法,手中也不一定会有秩序之刃,就算有秩序之刃,也不一定有九天玄女那样地对手,以灵台化转玄妙拔起那样一座高山,这简直是不可再重现的观法机缘。
胡春在洗剑池寒潭中央地巨石上定坐历苦海劫,看似无声无息但凶险难以形容,历时数年终于离苦海而出。方离定境,就听耳边有人长舒一口气,睁开眼睛现师父就在眼前,他赶紧下拜道:“弟子历苦海,不知师父就在身前守候。”梅振衣看着胡春,通明法眼十分透彻,这么长时间以来见不到龙隐姑,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胡春内心中不是没有想法的,尽管他对谁都没多说什么。胡春不知道确切的内情,梅振衣特意没告诉他,他只知道龙隐姑是大天尊之女,离去时曾留话:“成仙之后才能再见。”
按胡春自己的理解,龙隐姑是大天尊之女,下界与自己结一世夫妻之情,可能是前世缘法或者有别地原因,他不若成仙,龙隐姑与他这个凡人也只有一世之缘,如此就算了结。这是胡春破妄之后的心境,纯粹的色爱之欲已淡,对龙隐姑的感念之情不忘不执。
这才是梅振衣所期望的修行心境,否则别说成仙,胡春连苦海这一关都不容易过去。苦海中能见前世种种,谁又能说清自己经历过多少世刻骨缠绵的恩爱呢?若看不透沉溺其中地话,定心就会散失。
“胡春,你已历苦海而出,见前世种种爱恨情仇而定心不乱,成就神识不灭地仙。我问你,假如将来能飞升成仙,还会去寻找这一世的爱侣龙隐姑吗?”梅振衣开口问了一个最关心地问题。
胡春很认真的答道:“前生事已了,只修此世求脱。龙隐姑是我此世爱侣,虽然离去地有些奇怪,但这多年我仍愿以她为爱侣。若她在天庭等我结仙缘,我自会去找她,若她认为一世夫妻已尽,脱轮回后也不会再相扰。”
胡春这番话虽然简单,仔细琢磨起来也挺复杂的,还可因引申出一句普通人能明白地话“我爱她,不等于她欠我,我只是有我的期待,有我地所为。”这种心境可能不太适合于普通人谈世俗情爱,但却是仙家应有的情怀。
梅振衣的表情很满意,微微点头道:“如此甚好,眼下有一番难得机缘,你随为师去一趟浮生谷,观高人演法。你一定要记住,不论能看懂多少玄机,一定要入境而观印入灵台,来日再闭关好生体悟玄通。这番观法对你而言还难以持久,但尽量坚持到最后,不要慢视每一个细节,或许就有所悟。这里有几枚灵丹你且收下,钟离师祖会为你护法的。”
胡春随着师父飞天来到浮生谷外,远远只见云端上影影绰绰站了三、四百号高人,以胡春的修为眼界,更多的观摩者他是看不见的,也没有现钟离权。就在此时,眼前光影空间恍然移转,青漪三山众修士的身形显现出来,钟离权挥扇来神念:“胡春,且站到我身边。”
把胡春送到了地方,梅振衣又一次离开浮生谷,飞天直往长安城方向而去。清修,每日陪伴爱侣星云还有小儿思恩,虽未去天庭修行,人间的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这一天,中书舍人裴晤忽然奉旨前来,征召张果入长安面圣,追溯前因,还牵扯出一段往事来——
李隆基的后宫,与他的爷爷唐高宗竟有三分相似,早年立皇后姓王(高宗早年的皇后也姓王),又纳一妃姓武,册封为武惠妃,乃是武家子弟武攸止之女。这位武惠妃生的甚是聪明秀媚,深得李隆基宠爱,天子甚至动了废后之心,武惠妃也成了王皇后的死对头。
武惠妃不仅有堪比武则天的姿色,也有一般的弄权心机。入宫后恰逢王皇后无子,四处求得子之方,有一僧人明悟趁机进言出了个馊点子,告诉王皇后用霹雳木(被雷劈中后的树干)做成符牌,刻上天地文以及皇上的名字随身携带,便可以得子。
这件隐秘之事不知为何被武惠妃得知,向皇上密告王皇后“巫蛊厌胜”之罪。天子大怒直入中宫搜查,王皇后措手不及,身上的符牌被当面搜出来了。要知道,在古时后宫中行“巫蛊厌胜”是相当严重的罪名,李隆基还算留情,废王皇后为庶人贬入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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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回、平步天梯青云上,不复昨日羽衣郎
从此后宫无人能与武惠妃争宠,李隆基欲立武氏为后被朝臣劝阻,但武惠妃弄权之心日盛,她勾结权臣李林甫排挤朝臣张九龄等,并诬陷太子李瑛伙同另外两位皇子鄂王李瑶与光王李琚谋反,欲另立寿王李瑁为太子。宫中行废立事,乘机来掌朝权,与当年武则天是一般手法。
李隆基对此将信将疑,查无实据不好追究。武惠妃又使一条毒计,遣人招太子与鄂、光二王,诈称宫中有贼,请他们带甲士入宫协助抓贼。三位皇子也太疏忽大意,竟然真中计带甲士入宫了,武惠妃立刻向皇上告变,将三人抓个正着。
李隆基震怒,招早已“提醒”过他的李林甫商议处置,李林甫能说什么好话,李隆基随即下旨贬三子为废人,并赐自尽。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啊,震怒之后也有些后悔,然而人死已不可复生。
武惠妃可能有效仿武则天之心,但武则天毕竟是一代英主,有太多方面是武惠妃无法企及的,她也不过是个热衷于宫斗的妇人而已。至此武惠妃已用尽心机,可惜她没有机会再图谋更多,因为死期到了。三皇子自尽之后,武惠妃就病了。
这病来的十分奇怪,如痴如狂高烧不退,满口胡言乱语,睁眼就有幻觉,看见死去的太子李瑛以及鄂王李瑶、光王李琚站在床前索命,宫女、太医诚惶诚恐却不敢多言。李隆基听说了这件事,心中惊疑不已,武惠妃死后。他也落下了心病,惧于鬼神之说同时又向往长生修行之道。
李隆基下旨改葬三子,又以皇后礼葬武惠妃,然后请人去晋汾一带的梅家原诏张果入朝。他未登基之前曾去过芜州,与梅振衣密会时就见过张果。数十年后梅振衣到长安,辞南鲁公爵位,他曾向梅振衣请教仙家修行事。
梅振衣当时说道:“养生延年之术,自古不缺显传。陛下若有疑问,往后可命人召见张果,他就在关中修行离长安很近。我只能劝陛下欲不可奢,灵台常明。莫为声色谀媚之事所迷。”然而张果却不清楚这件事。(注:详见本书259回。)
张果如今已成仙,爱侣星云虽成就出神入化却没有飞升,这一世尘缘未尽,再加上儿子也未长大**,所以张果还留在梅家原。但已经不欲纠缠无端的俗事。天子有旨表面上不得不行,他随裴晤而去,然而刚登上马车就仆地气绝。
裴晤给吓坏了,连忙把张果送回乌梅山庄,张果死而复苏又回过气来。再请他出门还是一样,一登车就倒地气绝,血脉气息全无。在当时看来,真真切切就是死了一般。皇上要裴晤来请地是一位高人。若把人逼死等于完不成皇命,裴晤也害怕了。不敢催逼,直接回长安禀报李隆基。
裴晤一走。张果在乌梅山庄又一次还魂起身道:“红尘牵扯,真是麻烦!”
星云抱着儿子幽幽说道:“郎君此言。是否嫌我们母子是你的仙家拖累?”
张果赶紧解释:“娘子不要误会。我绝无此意。爱惜还来不及呢!但我毕竟是梅氏家奴出身。二少爷振庭还在长安为南鲁公呢。公然不奉旨也不好。……来。小思恩让我抱抱。”
张果刚刚把儿子抱到手中。就听门外有人笑道:“张老。你几番借体还魂也不嫌麻烦。做神仙做到装死避事。当真少见。”
张果又把儿子还给星云。回身拱手道:“少爷怎么突然来了?老奴倒不是想惑弄人。只是不想进那污乱地宫廷。”虽然已成仙。但张果地习惯一直没改。还是称梅振衣为少爷。在他面前自称老奴。
梅振衣和星云打了声招呼。又逗了逗思恩。这才坐下对张果道:“宫廷自古为污乱地。但你若去了。以仙家行止也不会自污。这事其实责任在我。早年我曾对李隆基说过。欲问修行事。可来关中诏张果。”
张果一拍脑门:“少爷怎么不早说?”
梅振衣笑了笑:“还会有圣旨来请你地。礼数规格只会更高。你就顺势去一趟吧。你这几番死而复生。天子只会更想见你。不明白地人。还以为你在使江湖术抬门槛以退为进呢。”
张果皱眉道:“皇上无非欲问神仙术,老奴自不能蒙骗胡言,李隆基如何能成仙,实无话可答。”
梅振衣也皱眉道:“来乌梅山庄之前我已去过长安,寻机暗中扫视李隆基,若谈朝中供奉的修士,高人也不少,无非假手帝王家留人间道统而已,当年国师智诜、善无畏皆是如此,修为不在你我之下。”
张果问道:“李隆基本人又如何?当年见面时,倒也是一位有谋才俊。”
梅振衣叹了一口气:“当年才俊仗父辈余荫有功臣良将相佐,创盛世开元,但久居帝位已不复当年。其人好大喜功,渐迷于声色嬉欲,如今国势之盛无以复加,但举世文闲武嬉已久,盛极而衰之兆已成。其实无论谁坐在他这个皇位上,都难免如此。”
张果:“少爷的意思,是让我入宫趁机劝谏吗?”
梅振衣:“以李隆基地处境以及心性,是劝不了的,我当年已经劝过他。但以尽人事而论,你还是劝一劝吧,天子若问长生之术,只谈息心养气之道。……此去回,然后赶去浮生谷,有一场难得的观法机缘。”
果不出梅振衣所料,李隆基随即派出了第二批使者,这回换成中书舍人徐峤,捧着玺书与御赐肩舆来到梅家原,优礼迎奉张果入朝。张果没有乘舆,倒骑着小葱跟在使者后面。向星云挥手示意,溜溜达达去了长安。
张果入京之后天子礼待有加,住在长安集贤院,天子召见问修仙长生之术,张果答道:“帝王业强国富民,延年术息心养气,若二者能相合于行止,不仅是陛下延年之道。也是民生之福祗。”然后详谈息心养气,劝天子勿沉迷于声色谀媚之奢。
李隆基表面上听得似懂非懂,可能在内心中他是听明白了,但却是做不到的。这并不妨碍他对张果更加优待。而张果留在集贤院中辟谷不食,每日只饮御赐美酒,常常一连酣睡数日。
武惠妃死后,朝中也请了不少懂神通地术士,真真假假鱼龙混杂。玄宗派了两个人去暗中查探。其中一人叫邢和璞。号称能推算人地寿数运程,却无法推算张果。另有一人叫师夜光,号称能辨认鬼神,却根本看不透张果的行迹。
李隆基惊叹不已,下诏张果称为仙人,欲许配公主结为皇亲。使者来到集贤院通报,张果连连摇头道:“既在尘俗中谈尘俗事。就莫称仙人,只是张果而已!陛下称我为仙人。而让我所行的却非仙家事,又何必强留我在朝中?果从此辞。请为转奏。”
李隆基仍欲挽留,张果一再恳辞还山。于是下旨赐号通玄先生,赐帛三百匹、美女两名。派使者送张果回山。张果把东西和人都收下了,带回乌梅山庄与星云打了声招呼,都交给梅五中处置妥当,自己飞天赶往浮生谷,也去观摩青帝削山成阶。
青帝凿山历时三年有余,手挥秩序之刃一日削成九阶,九天玄女宫所在的高丘如今已拔地而起成为一座巨大地千丈高峰。只见这座高峰的正南面,有一线石阶如天梯般直入云端,离峰顶数十丈的地方,有一团耀眼的银光飞舞。
张果来到浮生谷上空时,梅振衣也回来了,刘海请命回山,因为杨玉环正在修行关口,他要亲自为道侣护法。梅振衣命刘海回去,把留守青漪三山地应愿也叫来观法,青漪三山中已有地仙修为的弟子,一个也没落下。
梅振衣在云端之上看着青帝,心中惊叹难言,青帝削山已近万阶,一步步踏阶而上,这座巨大的山峰化作地无形之力,越来越沉重地压在青帝身上,如此修为果然震惊仙界。到九千九百余阶地时候,青帝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但却没有一刻停顿。
看他这个架势,究竟是清风地脾气还是青帝的秉性,连梅振衣都说不清了。当青帝地动作慢下来之后,巨大的山峰也停止了长高,秩序之刃削成最后近百阶,青帝终于登上了高峰顶端地平原。他背手而立银飘扬,看着远处的九天玄女宫虽然一动未动,但一种难言的威势却在无形中弥漫于天地间。
只要登上峰顶,就是青帝胜,这样的斗法他还能获胜,修为之高法力之强,足以傲视仙界。然而他的对手九天玄女却一直没有出现,峰顶上静悄悄地,只有云霞雾霭随风飘渺。
一团银光飞向天上,青帝将秩序之刃还给了加百列,神念中淡淡说了一句:“谢了!”然后抬头朝天上扫了一眼。
金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神念,然而这冷冷地一眼扫过,大家自然就明白了青帝的意思——热闹看完了,你们也该走了,剩下地是我的私事,难道还想旁观吗?
天上近千名高人各展神通,片刻间全部离开了浮生谷上空,钟离权带着众弟子也走了,临去时用扇子拍了梅振衣地肩头一下,示意他留下。就算钟离权不提醒,梅振衣也不会走的,他是陪清风来地,此时就要陪到底,空荡荡的云端之上只剩下梅振衣一人。
梅振衣飘然落下云端,站在了青帝的身侧,青帝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话“梅振衣,你还没走?”
梅振衣答道:“我陪仙童来此,你没回去,我怎好独自离开呢?”
青帝不再说话,就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九天玄女宫,抚尘掌门带着十余名弟子在浮生谷中有些不知所措。就在此时,远方的九天玄女宫九门开启,九位仙女手持镇宫九神器飘然而出,金仙真阳手持当年清风亲手炼成的瞄日鹊,来到青帝面前欠身施礼:“前辈,你终于还是上来了?”
青帝没说话也没还礼,眼神没有看真阳仍然望着远方,场面有点僵。梅振衣轻轻咳嗽一声打破尴尬,插话道:“真阳宫主,您怎会认识青帝?”
上古青帝早已不在,真阳不可能见过。宫外斗法时真阳正在宫中举行法会,并未受惊扰,怎会一露面就这么对青帝说话?似乎真阳早就知道青帝会来,梅振衣也觉得有些意外。
真阳答道:“本门祖师离去前曾有遗言,若道场中大丘成峰,则是青帝驾临。”
“遗言?九天玄女何在?”青帝突然收回眼光看向真阳,这一眼之威竟使得对面九人长无风飘起,身形都恍惚了一刹又重新变得清晰。
在青帝的威势面前,真阳却没有退后,仍然行礼答道:“祖师离去时还有遗言,世间再无九天玄女。”
身为传人,无端这么说话是大不敬,九天玄女已成就金仙,怎么会没了呢?真阳的话并不伴随仙家妙语声闻,就是这么一句话。青帝金色的眸子在收缩,直盯着真阳问道:“那与我斗法者又是何人?”
真阳:“是祖师留下的法力,散于浮生谷中,只有青帝来此才会动。”
青帝上前一步道:“九天玄女在等我来,而我来时她已不在,既然等我,何必以拔山法阵拦路,究竟是在等我还是在拦我?”
真阳低头答道:“祖师没有交待,我姑且言之,她等的人是你也不是你,所以既等你又拦你,而青帝前辈修为高已达金仙境界的极致,竟然能登上此峰。”
这番话充满矛盾,梅振衣听得有点迷糊,青帝又上前一步,笔尖几乎碰到了真阳的眉心,低头缓缓问道:“九天玄女认为我上不来吗?”
青帝的身躯就逼在面前,真阳连头都抬不起来,手中的瞄日鹊几乎抵到了青帝的胸口,脚下仍然未退,低声答道:“弟子不知。”
看这架式两人都快撞到一起了,其余八名九天玄女宫弟子神情都很凝重,各持法器虽未出手,但也在随时戒备。梅振衣可不想再节外生枝,赶紧上前提醒道:“仙童,你忘了来意吗?”
一听这话,青帝退后一步,微微一摆手道:“算了,我不逼问你了,明月何在?我是来接她回去的。”
见青帝退后,真阳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抬头还没说话,就听旁边有个稚嫩的女声道:“不,你不是我的清风哥哥!”寻声望去,只见明月不知何时已站到真阳身边。
299回、皎皎明空月依旧,漫漫天涯待风还
看见明月,青帝周围弥漫出的那一种无形威压之势瞬间消失了,他蹲下身子,伸手去扶明月的肩膀道:“我是青帝残存的一缕神识所化,如今修为更进已达金仙极致,福至心灵求证来处,你眼前所见是青帝的真容与心境,难怪不认识我,但我就是清风。”
伴随仙家妙语声闻已将一切前因后果解说清楚,没有血色如透明白玉般的脸庞上还是那般不怒自威,金色的眼眸却显现出难得的柔和之色,银也不再漂浮,从身后披散到地上。他对明月说话的语气,就像在哄一个不懂事、被宠坏的孩子。
明月虽是一个孩子的形容心境,但并不是如凡人所说的小孩,若谈人间岁月,她今年已经有一千三百多岁了。明月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仍然说了一句:“你不是我的清风哥哥。”
你是清风,但你不是我等的那位清风哥哥——明月这句话梅振衣听懂了,想必青帝自己也听懂了。青帝的真容心境、本尊法身都不复当初,当然不是送明月来的那位清风仙童。
青帝伸手没有摸到明月,动作就这么僵在那里,又解释了一句:“明月,就如世间的凡人总会长大,仙家也有修为更进机缘,我修炼了两千多年,证金仙境界的极致复青帝真容,但这一千多年来陪伴你的清风,也就是我。”
明月看着青帝,两人的眼眸在对视,明月的小嘴突然撅了起来。有些委屈地又说了一句:“你不是我的清风哥哥。”
仙家无废话,但同样一句话明月连说了三遍,含义又有所指。虽说凡人总会长大,但过程是不一样的。清风为青帝是一种蜕变,这个人已经变了,至少不复清风的行止。明月的心境透彻无比,一丝不染,当然能看出面前人的改变。
青帝站了起来。有些无奈的问道:“你明知是我,又明知是怎么回事,为何要这么说话?”
明月抬起小手,一指青帝身后凿成的长阶道:“清风哥哥若来接我。是不会这么做地。”
她说话既简单又直指关窍,的确是这么回事。清风已经回头离去了,打算过几年再来接明月,可是他在丹溪上现出青帝真容之后,青帝却又来到了浮生谷。面对九天玄女留下的**力拦路,锐意凿阶直至登临绝顶,与清风的做法是不一样地。
青帝叹了一口气:“我开山凿阶,面对的是九天玄女。”
明月地眼睛眨巴了几下。反问道:“清风哥哥会来找九天玄女吗?九天玄女会拔山与清风哥哥斗法吗?”
“不会。”青帝终于答出了这两个字。接着又说道:“这又有什么区别。我拥有清风地修行。清风地见知。清风地神识。”
明月地眼眶已经湿润。轻声喝问:“青帝已殁。清风何处?”
仙家妙语声闻表达地意思很特别。清风不是上古青帝。拥有地不是上古青帝地修为与见知。但却是青帝残存地神识所化。显出了真容与一般地心境行止。若说青帝是清风地来处。还不如说清风是眼前这位青帝地来处。这样追究下去毫无意义。没有尽头。
青帝没有答话。而是原地一转身。变成了清风仙童地样子。虽然还如青帝一般威严。但地地确确就是清风地形容。
明月不仅没有上前。反而又向后退了一步。摇头说道:“在我面前变化形容没有用。哪怕你斩出一个一模一样地化身。也不是一千三百年来守护我地那位清风哥哥。……韦驮天不见了。波若罗摩还能找到韦昙。可我等地就是清风哥哥。你能以斩心猿之法斩出清风吗?”
青帝也摇头道:“不能,这就是我求证的修行。已经如此,你就随我回去吧。”
以往的清风就是此时的青帝,他们是同一个人,清风证金仙极致得来处真容,他不可能把自己给斩出来。而对于波若罗摩来说,她来到人间之后寻找的人已经不是韦驮天菩萨,而是她守护一世的韦昙。
“恭喜你,你终于求证了金仙境界的极致,我没想到却是这样,谢谢你一千三百年来的守护,但我不会随你回去,我要等的人是当年的清风。”明月低头说道。
青帝的神色终于有些着急了,轻喝道:“明月,你可知自己是谁?”
这句话听得梅振衣一愣,青帝分明有所指却没有说穿。明月抬起头,眼睛中已有泪水在打转:“清风,你求证了金仙极致,却是这样印证修行,我虽遗憾但也恭喜你,然而你真的是青帝吗?我就是明月,不是九天玄女,真的已不是。”
她又一次叫面前的人为清风,但与以前所称的清风哥哥已不是一种语气,就是一个名字而已。青帝一见明月的泪光,急忙向后退了一步,摆手道:“你莫哭,我走便是。”
青帝转身欲走,梅振衣看清了他的表情,当他转过身来时有些无奈,随即又恢复了一片凛然之色,边走边说道:“明月,你既然这样说,我也无奈,这就是我印证的修行,你的清风哥哥已经不在了。”
好绝情的话呀,清风何尝对明月这样言语?明月在他身后说了一句:“青帝已殁,清风哥哥再证青帝,又能如何?你要善自珍重!”然后也转身走向九天玄女宫。
梅振衣愣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自己该劝谁?也许谁都劝不了,他茫然中想到了一个问题——
在自己幼年时那个大梦中,最后的场景是去曲教授家吃晚饭,曲怡敏要给他过生日。走在路上就“醒”来了。假若千年之后真有曲怡敏,他还能赶上那一顿晚饭,以现在这个样子去敲开门解说一切,曲怡敏会认为他是自己等待的那个梅溪吗?很多年没有再想过这个问题了,此刻却莫名地被勾起了思绪。
也许不是一回事,但情景总有些类似。曲怡敏是个凡人,看不穿他人的心境形容,也分不清本尊与化身。对曲怡敏而言可能没区别。但明月不同,明月的眼睛太通透了,不是就不是。
这一愣神的功夫,青帝与明月已经朝两个方向走去。梅振衣欲追明月再劝解几句。真阳一横瞄日鹊道:“梅真人,九天玄女宫门规所限,请您止步回头。”
梅振衣只有眼睁睁看着明月的背影走向九天玄女宫,仙家神识中仿佛有一种感应,这位仙童也在生改变。仿佛她长大了,却仍然是明月。
青帝没有飞天,沿着自己开凿的石阶踏步而下,差点撞倒了正登阶而上的持月仙子。当九天玄女宫九门开启之后,这座巨大的山峰就被法阵环绕,无法飞天直上只能登阶而行。持月仙子登阶已快到山顶,突见青帝迎面而来。不及闪避惊呼一声就被青帝一把抱起,一转身又把她放在身后地石阶上。
青帝没有往旁边避让持月。也没有把她撞下山,而是顺势把她抱起放在身后。沿阶而下的脚步一丝都没有停顿。他开凿的石阶一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千年之后。九天玄女宫被世间修士称为忘情宫,这一线天阶被称为忘情天梯。而青帝再也没有见过明月——这些都是后话了。
青帝离开浮生谷,身后银丝飘拂往芜州而去,再一次越过丹溪时被梅振衣追上了,只听梅振衣在身后喊道:“仙童,你也忒无情,怎能和明月说那种话,什么叫你的清风哥哥已不在?”
“梅振衣,你何苦明知故问?明月知道我地意思,你也明白,我说的是实话,如今求证的修行就是如此,明月不认我,我也没办法。……再问你一句,若是玉真公主就是要与你长生相守,你有什么办法?”
梅振衣答道:“我确实没办法,但这是两码事!……你居然提到了我和玉真,看来你就是清风啊。”
“是啊,我就是清风,我拥有清风曾经的一切,但明月不这么看。”
梅振衣:“怎会这样呢?”
“我的修行所证,是我所求,是我所愿,却非我所知,来之前我也是不清楚地。……卖水果的菩萨曾对我暗语,若不离明月,恐修为难进。”
梅振衣摇头道:“我看未必,倒是有另一种感觉,就算此时你已证金仙极致,若不见明月,恐修为再难进。”
“你也妄谈我的修为?”
梅振衣解释道:“这可不是点化之语,就是我的想法而已,没别的意思。”
青帝此时的修为已达金仙境界的极致,梅振衣自然不能指点他地修行。但梅振衣有一种感觉,他想起了心猿悟空。心猿悟空在方正峰上与他试法,化身愿心圆满斩尽,不复为宝莲灯之芯。
而清风的修行却又是另一回事,甚至是相反,他求证了来处,恢复了青帝地真容与心境,修为也更上一层楼。若论修为法力,此时的青帝自然强于心猿悟空,哪怕相比玉皇大天尊也不弱,但对于明月而言,却不是她等候地那位清风。
见青帝不语,梅振衣追在后面又问道:“明月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说青帝已殁,似乎在提醒你也要小心,青帝神识为何被击散?”
“我当年愿心历化形天劫未成,神识被天劫击散。”
梅振衣吃了一惊:“什么愿心?原来上古青帝历化形天劫未成,那就是说还未求证金仙,修为还不如你?”
“我就是青帝,如今恢复真容修为更进并不意外。当年的你修为也不如现在地你,至于我为什么在化形天劫中陨落,已经不知,这世上谁也不知道了。”
梅振衣趁势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这一身修为是清风两千年来修成的,与青帝可没什么关系。”
“我就是青帝,也是当年清风,你纠缠于名相没有意义。”
梅振衣却缠问不休:“当年青帝历化形天劫未成,那就是没有求证金仙,修为也就是真仙境界地极致,那么与我差不多喽?”
“是差不多,但你还缺最后一步印证,这一关口若堪破,不亚于佛门各乘天。”
梅振衣:“什么关口?”
“钟离权是位好上师,他不会要你白跟着我的,你此刻身在其中,还没有领悟吗?”
然后青帝再也没有说话,梅振衣却有点纳闷了,真仙极致境界最后一步关口,堪破之后就不亚于佛门各乘天,而自己身在其中却没领悟?他跟着青帝边走边想,突然间如梦方醒,原来如此!
刚才青帝“说话”时没有伴随仙家妙语声闻,没有送神念,没有使用无语观音术,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开口,或者说他根本没说话,自己是怎么听到的?其实他并没有“听”到,而是自然感应到的,不同于他心通一类的神通,也不是直接来自于青帝,而是风中奇异的信息。
他随在青帝身后飘然而行,迎面的风是从青帝那边吹过来的,青帝展开了灵台,梅振衣自然就感受到了风中传来的“信息”。这便是仙家高人“风尾”之术,真仙极致除了“法眼通明”之外,还有一种境界就是“觉缘无碍”。
不仅能够看透轮回中灵智开启的众生所欲所求,更进一步,能够在天地山河中,神识所及之处,自然感应到各种痕迹。这种境界只对轮回众生有效,对于已脱轮回的仙家自然达不到觉缘无碍的效果。
梅振衣还没这个本事,青帝反送风尾,让他体会了一下这种感觉。梅振衣的悟性非常好,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念之间便已领悟,故意上前一步举手拍向青帝的肩头道:“行路于风中悟道,多谢仙童点化。……我们且回芜州,仙童再好好想想,你与明月总有一天会相见的。”
他的手却没有拍中青帝的肩头,眼前突然空间移转,澎湃的**力逼来,等梅振衣定住身形已经被逼出十丈开外,青帝什么话也没说,但那股无形的威势仿佛在无声的示意——青帝的威仪不容冒犯。
梅振衣很不满的嚷道“拍一下又怎么呢,又不能把你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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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回、刘海开宗正一门,太白初游敬亭山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人已自觉的离青帝数丈开外不再靠近,刚才伸手拍肩是梅振衣所做的试探,如果是那位拽拽的小仙童清风的话,也许会沉脸皱眉,甚至会一袖子把他打飞,但不会是青帝这样无形无声之威势退人,看来果然不一样了,梅振衣也在暗自叹息。
一路无话,又回到了芜州,穿越十里桃花道走向敬亭山,故地重回物是人非,去的是清风,来的是青帝。
山门前,有一人身姿英武,迎面跪拜于地道:“晚辈梅毅,恭迎青帝,祝贺您修为精进求证来处真容!”
梅毅也随钟离权去浮生谷云端观法了,以他的修为见知,尚未成仙,也不知天刑雷劫为何物,当然也不了解青帝求证的何种修为,只是知道了生的事情。梅毅曾得清风指点,接连破妄心、真空,清风还特意关照梅振衣,给梅毅留下一枚大罗成就丹助他历劫。
如此说来,梅毅虽未正式拜清风为师,也算这位仙童的有缘传人了。梅毅对待青帝的态度与明月是完全不一样的,还像对待清风那样尊敬,青帝本就是修为更进的清风,至少从梅毅的角度看来是如此,也应当如此。
青帝停下脚步神色未变,受了梅毅这一拜,语气稍显舒缓道:“梅毅将军,你曾有惠于我,点化你修行也是应当。但你这一世为人过于刚强冷酷,缺见素抱朴之心,在红尘是能立功业之人,却与仙家道远。这些年虽知息心养气,成就出神入化,但成仙颇为不易,至少还要修行百年。劫数莫测,须好自为之。”
说完话一挥袖,隔空将梅毅扶起,继续举步入山,梅毅恭恭敬敬待立道旁。
青帝开口时伴随仙家妙语声闻,却是一段道祖留在人间的话——人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弱,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不胜,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这么简单的神念,梅毅“听”的很清楚,梅振衣当然也听见了。追上山路问道:“仙童对梅毅谈强弱之道,那么你锐意凿阶登上九天玄女宫峰顶,又是何种做为呢?”虽然不再动手拍他,梅振衣继续拿话刺青帝。这位金仙的威仪,沿途鬼神退避,也只有梅振衣这种人才敢始终纠缠,不论是清风还是青帝。梅振衣在他面前一向如此。
“梅振衣。你也真能揪扯,我谈的是梅毅修行。”青帝答道。
梅振衣:“我问的是仙童您地行止。既谈太上之言,那就解释几句又何妨?”
青帝还真拿他没办法。开口反问道:“我是怎么下山的?”
梅振衣叹了一口气:“你虽破了九天玄女的**力,但明月不肯跟你走。你没法不下山。”
青帝再度沉默了,进入敬亭山后没有施展神通。而是一步步如常人般沿山径而行,入山不远是一片茂盛的竹林,周围有野桃与野粟还有一片山核桃,竹林中东侧有一条分支小径,疏影掩映间出绿雪神祠。
绿雪云鬓高挑一袭翠绿长裙,站在竹影中就似山水画中的一抹神韵,向着青帝盈盈行礼道:“敬亭山神绿雪,迎上仙回府!”
绿雪一见面就“认识”青帝,梅毅已经对她说了事情的经过,而且她身为山神自有更奇异的神通感应,她感应到的并不是清帝地心境与真容,而是与清风一般的修行和法力,山中的神木林就是清风依托绿雪原身以天地灵根妙法开辟。
青帝朝绿雪微微点,在她面前并未流那种无形的威势,金色的眸子里有一丝安慰之色。他没有说话,或者说话了而梅振衣没听见,就见绿雪起身时似乎也有了变化,丝与衣袂飘动间恍然与山川风情一体。*\
绿雪本就是敬亭山神,修为与此山地气灵枢一体,梅振衣怎么还会有这种“新”感觉呢?因为再看眼前的敬亭山色时,仙家神识中绿雪地神韵气息似无处不在。该怎么形容?你是否经历过那样一种场合,很大的地方很多的人,但你无形中就会注意到一个人,所有人都会不自觉的注意到他,仿佛他无处不在。
梅振衣突然反应过来,青帝刚才施了法术,让绿雪的神识不再依附于神祠中的神像上,但她仍是山神,以整座敬亭山为神用,或者说整座敬亭山就是绿雪神祠。当年智诜禅师以加盖人皇印法旨封绿雪为山神,引绿雪神识依附于神像之上与整座敬亭山地气灵枢一体。
清风当时现身与智诜斗了一场却没有结果。如今来看,青帝不仅胜了智诜的法术,还化解了当年那道法旨,却没有损伤绿雪一丝一毫。他是怎么做到地呢?别忘了人皇印就是上古青帝地遗物,如果天下还有一个人能做到的话,就是眼前地青帝了。
绿雪刚刚见到青帝时,虽然恭谨,但梅振衣的通明法眼看地很透,这位小树精心中有一丝讶异与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一丝惊惧,站在竹影中不敢上前。青帝施此法术,绿雪心中的惊惧消散于无形,口中称谢欲跪拜,青帝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地手臂道:“不必拜我,本应如此。”
梅振衣转头看着起了微妙变化的敬亭山色,就这么一愣神间青帝已消失不见,他进了神木林把梅振衣挡在了洞府之外,不再听他地纠缠之语了。去九天玄女宫转了一圈终于回到了原处,梅振衣陪清风的“任务”也完成了。
他望着敬亭幽谷中不知名的某处,莫名有些伤感,开始怀念起当年那位仙童清风来。\*\>
一阵山风吹来,风中伴随着青帝的神念:“梅振衣,多谢你陪我走这一路,我真的很感激!你且回,有我在此。诸天仙佛不会再扰芜州,你若在仙界有事,可来请我相助。”
青帝回敬亭了,除了明月不在之外仿佛没有什么变化,但不知不觉中的变化还是有的。当年清风与明月被梅振衣带回芜州后,此地一直是个无形漩涡的中心,各路高人不断地涉足芜州生出种种仕,以梅振衣与善无畏演法为**。
但清风求证青帝后。芜州突然“平静”下来,不论此地立了各教多少座道场,俗世凡人们起什么样的争端,但诸天神佛似乎都变“老实”了,有大修为的妖魔鬼怪都不会在此地生事,已在芜州立道场的诸位高人也变得安分起来。谁也不再主动起刺。
世俗凡人并不知道这些事,就连青漪三山门下那些晚辈弟子也不了解事情的经过,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连清风都没听说过。倒不是梅振衣藏私不传仙家玄妙境界,而是讲也没用,不如不知。
青帝仍立洞府于敬亭山,却没有多少人见过他,除了钟离权偶尔入山拜见这位仙友。钟离权虽已求证金仙成就。平生却另有两件得意事:一是拣了孙思邈的便宜收了梅振衣这么一位出色的弟子。二是交游广阔,与各路仙家结缘。在仙境与昆仑仙境地人脉比他的大神通更广。
如今这个场面,梅振衣也意识到。自己从人间隐逸、让传人开宗辽的时机成熟了。大唐开元二十七年(公元739年)秋天,梅振衣在方正峰上招集刘海、龙腾、鱼跃、双全、秋水、元充、胡春、阿斑、应愿等弟子。吩咐道:“三十六洞天传承已立,尔等弟子中已有大成真人。\*\当立宗门道统,后世善守护之,红尘广大,三山为我留法接引仙缘福地。”
刘海躬身道:“众弟子早有此心,请问宗门名号,祖师殿中如何祭祀?”
梅振衣摆手道:“你为掌门,招集众门人商定,然后传书告之世间修行各派。只有一点,玉真在世之时,莫为我立像。”
刘海领命,应愿上前一步有些不舍的问:“师父,您与知焰仙子要去天庭吗?”
梅振衣微笑道:“玉真在世,行儿年幼,谷儿、穗儿尚未成仙,我不会说走就走,可能去天庭游历一番,也会时常回到山中,指点你等仙缘。但有一句话要交待,是你们的祖师爷孙思邈真人告诉为师的——上师在与不在,并无分别。后世传人应当谨记!”
“上师在与不在,并无分别!孙真人这句话说得好啊,也没白说。”只听一人抚掌而笑,踏步走进了方正峰正殿,正是刘海等人地另一位祖师爷钟离权。
众弟子赶紧起身行礼,钟离权捧着金丝拂尘对刘海道:“你们的师父留给的你们很多,我这个祖师爷却没留下什么,这柄拂尘是振衣孝敬我的,我拿在手里多年也过足瘾了。它与我不太搭调,但拿在你手里却足显一派掌门威仪,就赐给你吧,象征历代掌门传承。”
这种缘法不能推辞,刘海双膝跪地接过金丝拂尘,众弟子一起下拜,开宗辽之事就这么商议定了。剩下的事不用梅振衣再操心,自有刘海去张罗,梅振衣已经是等着被供起来的祖师爷了。其实对于梅振衣本人而言,供不供他无所谓,但对于师门传承而言,敬师敬法是必须的,就如梅振衣一生崇敬孙思邈,连内心深处也一丝不苟。
不久后,世间修行各派接到青漪三山地传书,刘海与梅振衣门下众弟子立宗门为正一门,刘海为掌门,尊梅振衣为正一祖师。*\
正一门这名号很有意思,因为“正一”是梅振衣地法号。当年天师张道陵创教,流传后世也称正一教,再往后有个重要分支是道家神宵派,而正一门的镇山绝技也叫神宵天雷术。若笼统而称,正一门地道士如刘海等,应是正一教的道士,而非后世王重阳创立地全真教道士,但全真教的祖师却与正一门有重合。
刘海开宗辽,梅振衣没有留在山中接待贺客,他又一次去了无边玄妙方广世界,已修至真仙境界地极致,还要去一无所有的鸿蒙中去印证灵台。
无边玄妙方广世界,没有时间与空间。没有光明与黑暗,也没有生与死,没有色、香、味、声、触,飞升至此只是一缕出摄地神识,一种完全的“唯心”状态。绝对地清明,同时又绝对的混沌。
梅振衣上次去了天庭,印证了“唯心——证我——化物”的过程,那是仙人刚飞升时寻找的驻足处。但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去天庭,而是在自我灵台中,在无边玄妙方广世界里,去独自演化这一过程。
灵台化转,无边玄妙方广世界中有了光明与黑暗,有了声、色、味、触。有了时间和空间,神识延伸之处,有了种种“存在”。这种存在不是梦境,不是幻觉,不是虚无的影像,就是真真实实开辟化生而出。
但梅振衣灵台开辟的这个世界,对他人而言还并不是完全真如实在。因为没有人能够进入。而且只是他临时开辟的,只有方正峰一座山顶、一片广场、一间石龛。如果梅振衣就停留在无边玄妙方广世界中。他自然能在此修行,这里的仙家妙趣人间是完全不同。语言形容不出来。
但他如果离开了,这片所谓地“仙界”就会消失。下次来需要重新开辟,因为它对别人来说是不存在的。这与佛家各乘天的境界类似。但也有不同,梅振衣无法依附于其他仙界让这片世界不再消失。倒不是说梅振衣的修为不如佛家各乘天,而是修证的方式不同。
梅振衣在独自感叹,若不是自己有大福缘见知,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修为如此精进。可惜的是每个人地经历都是难以复制的,弟子传人很难有自己这般大福缘。真仙境界的极致虽说无名,但梅振衣给它起了个名字——物化之境,与佛门各乘天相应。
物化之境说起来虽与金仙境界只有一线之隔,但这一线之差却如鸿沟杳远,不是那么容易破关求证的,梅振衣此时并没有动求证金仙的心思。历化形天劫要愿心,如果历劫未成会殒身重入轮回,甚至像上古青帝那样被击散神识。
梅振衣就算精进再快、法力再强,毕竟修行时日尚短见知也有限,连化形天劫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完全领悟,更别提愿心历劫求证金仙了。有些境界哪怕只隔着一层窗户纸,你也是看不见的,只能朦胧的去体会猜测。
梅振衣来此地主要目地有两个,一是印证物化之境的修为,二是在此试验法宝地威力。他炼成的三件神器雷神剑、黑如意、青冥镜,彼此之间都有奇妙地联系和感应,可以御器合击。但以梅振衣的法力全力施展这三件神器合击地威力,恐怕会惊动世间,在这里是最适合不过的。
这三件神器中最核心地法宝是雷神剑,它不仅是梅振衣最早炼成的神器,而且因为炼制这件神器损毁了照妖镜和指妖针两件神器,后来拿两件残器加上炼魂幡收入的幽冥虚空炼成了青冥镜。至于黑如意是以黑龙的骨肉残魂炼制而成,而这奇异的材料就是被雷神剑出的一百二十八击神宵天雷劈成的。
这三件神器合击要以雷神剑动。梅振衣祭出青冥镜,镜子在空中化作一片巨大的光晕,然而却照映不出任何倒影,只见一片无穷无尽的虚空。黑如意化作龙魂黑雾飞出,消失在镜面后的虚空里,周位时静悄悄的什么都没生。
梅振衣缓缓拔下了簪,四寸雷神剑往上空一引,一道金色的霹雳击在镜面上,临时开辟的仙界仿佛都颤了一颤,紧接着一条巨大的金龙从虚空巨镜中飞出,张牙舞爪每一声咆哮都有着震撼灵台的力量,每一道鳞光都带着神宵天雷之威,张口吐出的硕大龙珠为一片移转空间,能摄人神魂。
梅振衣很满意,连他自己都暗暗心惊,这三件神器合击的威力实在太大了,他回想起自己平生正式正式斗法最强大的对手,就是在方正峰上以青莲宝灯斗心猿悟空化身。这三件神器合击的威力,不亚于当时以雷神剑为灯芯动青莲宝灯,甚至有天刑砺雷之威。
他在灵台中推演,自己最大的弱点是法力尚不如诸金仙那般生生不息,若与真正的高人斗法,出手应战决不能持久。假如碰见青帝这样的对手,就算有三神器合击恐也讨不了便宜。……如果换一个对手呢?就像杨戬或灵珠子那般的金仙?
他已经可以一战,估计很难获胜,饶是如此,也是一般仙人难以想像的成就了。想要获胜的话,还得想别的办法,仅仅依靠这三件神器是不行的,他有法宝别人也有。
梅振衣在无边玄妙方广世界中印证修为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人间来说可不短。他不在芜州的时候,这一天,敬亭山下来了一个人,高冠博带仗剑而行,正是洗剑池法会上曾出现的李白。到,本书已经连载到第三百回了,不禁颇有感慨。
301回、素手煮茗添夜色,清风望月半轮秋
李白生于周武长安元年(公元701年),出生在条支都督府碎叶城,其地在热海以西。李白出生前十年,梅振衣曾到过热海,当时他被左游仙所虏。梅孝朗与王方翼率大军剿灭突厥叛乱,一举平定西域,其后商道繁荣,这里成为了西方与大唐贸易交流的要冲。
李白祖籍陇西,自称凉武昭王后人,按谱系来算,应是汉代名将李广的二十五世孙,但此说已无从考证。李白的祖辈避隋末之乱迁居于碎叶,诸国商胡杂居之地,他出生在通商贸易兴旺的年代,父亲就是当地一位大商贾。
五岁那一年,李白随父亲李客举家迁入蜀地,当时的川中平原已有天府之国的美称。他自幼聪明好学博览群书,任侠尚武好携剑而游,堪称文武全才。二十五岁那年离开蜀地,行游大好河山,并去长安求取功名未果,随后拿到了道士的书,号太白,往东鲁在剑仙裴门下习剑三年。
青年时的李白,是一位轻狂好游、挥金如土的人,他的父亲以及兄长都是大富商,经营长江沿线至川中的货物贸易,李家与芜州柳家也有生意往来。而如今的李白已年近四旬了,仍然是一介布衣。
那个年代的读书人所受的教育,当然都是文安邦武定国,李白的胸襟很大志向也很大,喜称道姜尚、管仲、张良、孔明等历史风云人物,每每以他们自比。这样的抱负当然是很难实现的,而且李白有一种天真的幻想,他不屑于为州府小吏一步步晋身,而是期望一步登天可为帝王师。施展宰辅之才。
这是一种文人式的狂狷,化作诗文意境很有气魄充满浪漫情怀,但面对现实时。却总有怀才不遇地挫折感。
李白初次登上敬亭山,是从玉真观出来之后,而他此次来到芜州的重要目的,就是拜见玉真公主,求公主地举荐。他有道士的书,而玉真也是正式受的持盈法师。这是同道之间的拜访,还有一层关系让玉真不好不见他,李白自称凉武昭王的九世孙,按大唐李家的谱系,唐高祖李渊是凉武昭王地七世孙。李白是玉真的同宗长辈。
李白多少有点不清楚状况,无论是世间修行人还是官方的“知情人”,没有谁直接向玉真观送名帖拜见持盈法师,有事都是直接到齐云观去打招呼,玉真住在青漪三山仙家福地中。李白虽然参加过洗剑池法会,却不知梅振衣与玉真的关系,就这么直接求见玉真了。
身为持盈法师的玉真倒也不好解释,出山在齐云观接见李白。李白见到玉真很是吃了一惊,玉真公主还是妙龄形容。看来是修仙有成之人,于是也请教谈论修行之道。玉真却没有谈这个话题。直接问李白地来意。
李白献诗一,题名《独坐敬亭山》——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这诗对于一位居于山中地修行人来说。是非常高雅地赞叹。文辞平白意境悠远。玉真公主一读之下连声称赞。并深表感谢。在唐代见面献诗是一种流行地礼节。如果是名篇佳作。会传为一时佳话。比现代社会见面送一张金卡还要有面子。
然后李白委婉地说明了来意。自己是来求举荐地。玉真久闻李白地才名。见面献诗果然名不虚传。也就点头答应了。
玉真当即回赠了一诗。亦题名《独坐敬亭山》——
合沓牵数峰。奔来镇平楚。
中间最高顶。仿佛接天语。
敬亭山的绝对高度并不高,按现代的测量不到四百米。这诗虽题名为独坐敬亭山,实际上描写地却是青漪三山景像,暗示自己并非在敬亭山中独座,而是在青漪三山中陪伴仙缘。另一方面,“仿佛接天语”一句也是在告诉李白,自己会找机会向长安城中的天子举荐他这位人才。古人往来诗文中地含义,当代人若不知背景有时很难看得懂。
(注:书中所叙乃小说家言,玉真所题的这诗,后世有人疑为李白所作,但未收入《李太白全集》。)
李白从玉真观出来,心情很好,未让童仆跟随,独自一人沿十里桃花道向敬亭山而去,他要去登山而歌。当他沿山径登上敬亭之巅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半轮明月当空,李白一袭青衫驻足远望,敬亭山月半轮秋,且就青江赊月色。
李白正欲吟咏,忽听身后有一女子地声音道:“太白先生登临敬亭,山中上仙与您有旧,特命我煮茶待客,夜色渐深,饮茶后请先生下山。”
李白上山惊动了神木林中的青帝,青帝好像认识这个人,没有直接赶他走,而是命绿雪煮茶待客,然后再送此人下山。李白一转身,只见山顶不知何时坐着一名绿衣女子,眉目如画体态窈窕,顾盼婉转间风情仿佛与山川月色一体。
女子身前放着一张长案,案上有一个红泥小火炉,火炉上以赤铜壶煮水,旁边以粉青釉杯冲茶。
夜晚山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名孤身女子,李白也吃了一惊,然而看清女子地相貌之后,他一时有些出神了。绿雪之美,不带一丝媚俗的烟火气,仿佛就是一抹清灵神韵,看见她,如山风轻拂面而来,那种怡然出神之感似无处不在。
这女子绝对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听她方才说地话,借口山中上仙之命前来奉茶。李白也是一位身怀绝技的狂士,惊讶之后随即哈哈一笑,径自走到长案前坐下道:“我一生好入名山游,不想在敬亭山上却得遇妙人,请问姑娘名号?”
女子答道:“我叫绿雪,驻足敬亭。为山中修行的上仙侍者,来送先生下山的,下山之前以清茶一杯待客。”说话间壶中水已开。女子冲好一杯茶,芊芊素手奉上。
李白接过茶,看着月下美人,越看越觉神韵非凡,不觉有些痴了,也忘了茶杯烫手。端杯问道:“姑娘方才称我太白先生,以前认识在下吗?”
绿雪:“听闻过先生之名。”
这句话让李白误会了,绿雪是听青帝刚才说山中来人是太白先生,而李白以为是自己的才名远扬,连这位仙女般的姑娘都知道了。特意闻讯于深夜献茶,多么浪漫地佳话呀,自古名士谁不好这个?
李白举杯品茶,只觉唇齿之间留香弥久,看着眼前美人,这清茶仿佛也化作了美酒,饮下此杯之后,竟有几分醉意了。他喝完茶没有起身告辞,而是放下杯子忘形吟咏道——
我随秋风来。瑶草恐衰歇。中途寡名山,安得弄云月。……敬亭惬素尚。弭棹流清辉,冰谷明且秀。陵峦抱江城。……相思如明月,可望不可攀。何当移白足,早晚凌苍山。……
然而这一长诗还没有诵完。就听不远处有一人冷冷道:“茶喝完了却不走,半夜在此絮语滋扰!”——李白诗中最后那几句把青帝给惹出来了。
李白一转头,月光下只见一位银金瞳男子,面无血色全身罩着一层银色丝光。他惊呼一声拔剑而起道:“绿雪姑娘莫怕,有我在,妖魔伤不得你!”
也难怪李白误会,青帝这个样子大半夜出现,别人不把他当作妖怪那才怪呢!青帝却没有理会眼持剑指着自己的李白,而是不满的呵斥绿雪道:“命你煮茶一杯,礼送他下山,为何此人还在此地呢?”
绿雪连忙低头长揖道:“上仙莫恼,是我听他吟诗入神,一时耽搁了。”
李白一听这话,很是疑惑,提剑看了看青帝又看了看绿雪,“恍然大悟”道:“绿雪姑娘,你是否被此妖魔挟持到山中不得脱身?故此寻机来向我求救,莫害怕,我自会为你做主!”
绿雪却没有接话,一挥衣袖道:“太白先生,请您快下山吧。”语气就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李白更加不能走了,非得搞清楚这两人是什么关系不可,这个场面正常人看了都会误会,英雄救美之心谁没有?李白手中剑芒大盛,此时忽有一人在空中叫道:“太白先生切莫误会,这二位是青帝上仙与敬亭山神。”
说话间有一人从天而降,一把抓住了李白握剑地手腕。李白还没回过神来,就觉得双脚离地,被这人一溜烟的带下敬亭山,等站定之后才现已是十里桃花道外的万家酒店旁,身边站的人他认识,正是洗剑池法会上见过的仙家高人梅振衣。
李白在敬亭山上祭出剑气,惊动了无边玄妙方广世界中的梅振衣。山中有青帝在,他人不会来滋扰,梅振衣却连忙下界赶来了。李白看清身边地梅振衣,很诧异的问:“这不是梅真人吗?为何半夜突然出现在敬亭,将在下拉到这里?”
梅振衣还未答话,就听远处的敬亭山上传来青帝的声音:“李太白,你来芜州求玉真公主举荐,又在我山中说什么相思如明月,可望不可攀?且去尘世中走你那一遭,再说什么何当移白足,早晚凌苍山的痴话。”
青帝神念传音说了这一句话,神色稍缓,问侍立一旁地绿雪道:“绿雪,你很喜欢听人吟诗吗?”
绿雪欠身答道:“并非如此,我只是不解妙意,一时有些入神,没有按上仙吩咐及时送他下山。”
青帝微微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似是自言自语道:“相思如明月,可望不可攀,何当移白足,早晚凌苍山?如今人世间诗风鼎盛,既在此山中,看来我也不妨以法眼观一番人间吟咏,作几篇诗文。……绿雪,你还是像以前那般叫我仙童罢,听着顺耳。”
梅振衣对李白的感觉,与当时其它人是不一样的,千年之后谁不知道诗仙李太白的大名?远非孟浩然等古诗人可比拟!在洗剑池法会上错过,梅振衣就觉得遗憾,如今他竟然自己跑上敬亭山来,当然要结交一番。
能与李白对饮畅谈,这是后世之人神仙般的向往,而梅振衣却有亲历的机会。见李白并无倦意,对敬亭山上生的事疑惑不解,梅振衣干脆敲开了万家酒店的门,在二楼找了张座位,命伙计点上明烛做几个拿手菜,奉上最好的老春黄,与太白对饮而谈。
梅振衣向李白解释了青帝与绿雪地来历,青帝是一位山中修行的仙人,而绿雪是武则天册封地山神,如今已被李隆基下旨削爵。青帝在山中修行不欲被俗人打扰,因此命绿雪现身奉茶一杯,很“客气”的请他下山。
眼前地李白并非仙家,太复杂玄妙的事情梅振衣也没有讲,只是介绍了一个大概,李白听得有些糊涂,端着酒杯问道:“按绿雪之言,那位自称青帝地妖异修士与我有旧,而我从未见过他,难道他也听过我的名号?”
梅振衣苦笑道:“他可能是与你前世相识吧,我也说不清。若非如此,他不会以杯茶送客,直接就把你赶下敬亭山了。”
梅振衣亲自拉着李白半夜来喝酒,万家酒店地老板纪思侯当然被惊动了,他久闻李白大名,也借此机会来拜见。梅振衣抱歉道:“纪叟,半夜打扰你们了,睡意既消,就坐下一起喝两杯吧。”
三人同席饮酒,如此佳酿让李白赞不绝口,对世代酿此美酒的纪叟也十分赏识,聊来聊去竟然聊到了纪叟的名字,梅振衣问他为何叫“思侯”?
喝了几杯酒,纪叟的话匣子也打开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祖父纪公山城最仰慕的人就是南鲁侯梅孝朗,后来他老人家是南鲁公了。我们家世代酿造经营老春黄,却没有出一个大人物,托梅公子的福钱挣了不少,但仍是卑微酒商,我祖父给我起名思侯,让我从小读书,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封侯拜相光耀门庭。……惭愧啊,年将知天命,仍是酒家翁,有负先人期望,实乃不孝子孙。”
李白安慰道:“纪叟何出此言,我家在川中就听说过芜州老春黄的大名,你能让世代所酿的美酒传名天下,就是光耀门庭报答先人之举。……长饮此佳酿伴游名山,王侯又何所谓?”
一听这话,梅振衣趁机劝道:“太白先生既有此说,又何必执求衣冠耀天京呢?您的文采风姿上下千载举世无双,势将流芳百代,岂是一世公侯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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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回、游说万乘苦不早,着鞭跨马涉远道
梅振衣虽说是劝,但言语之间夸的李白非常舒服,他带醉举杯道:“我自幼饱读诗书,既自负才高博一世空名,总有兼济天下之心,若不行之,怎能安处?”
李白劝纪叟劝的挺好,但同样的话放在他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他终究还是有入朝为帝王师的大志,不去长安朝中一生总觉得遗憾。既然如此梅振衣也不劝了,举杯回敬道:“是名即无空名,太白先生既有此心,那就往帝都庙堂走一遭吧,在下祝你早堪此愿。”
李白这一次在芜州一带停留了很久,甚至将自己的家室都安置在芜州的南陵县,那里有他族中的商铺与现成的房舍,便于照顾。李白早年曾娶豪门之后许氏夫人,许夫人早亡留有一子一女,不久前游会稽时又娶新妻刘氏。
李白好四处行游,家人不便带在身边,就安置在南陵县,而李白本人这段时间常在芜州城,结交了刺史宇文摩也有诗句相赠。他在芜州常去两处地方,一是在万家酒店饮酒,二是在敬亭山脚下徘徊。
李白好饮老春黄,与万家酒店的掌柜纪叟有结交,去万家酒店很正常。敬亭山脚下风景清幽,也是个散步的好去处,但总是在这里漫步却有些奇怪。月夜惊鸿一瞥,绿雪形容如画印入脑海,行游多少名山大川,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李白一时难以忘怀。
李白对青帝的身份仍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座山是属于一位自称“青帝”的仙家道场,而绿雪并非青帝地爱侣。是一位被当今圣上罢黜的山神。青帝没有再现身理会他,绿雪也没有再出现过,李白有些怅然若失。
这天,李白在敬亭山下的雪溪泉旁仗剑吟咏道——
洛浦有宓妃,飘摇雪争
轻云拂素月,了可见清辉。
解佩欲西去,含情讵相违。
香尘动罗袜,绿水不沾衣。
陈王徒作赋。神女岂同归。
好色伤大雅。多为世所讥。
这时有一名高簪道士。腰悬葫芦摇着蒲扇沿溪水边而来。拱手笑道:“当今之世风。名士赋佳人无伤大雅。只有所叹无有所讥。但阁下在此地吟此诗却有些不合适。莫不如随贫道去喝一杯。”
李白一见来人形容古朴气宇不凡。也连忙回礼道:“在下受山人李白。请问仙长大名?”
“贫道复姓钟离。久闻太白先生之名。今日见你在此徘徊吟咏。故现身一见。”道士捻着胡须答道。
“我听见有人在说什么好色伤大雅。特来问问何为好色。何为大雅?请问您就是李太白吗?我在世间读过你地诗文。很是佩服!……原来钟离前辈也在。那正好。请二位一起去城里地醉春楼谈谈这个话题。”徐妖王胜治摇着玉骨扇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与李白见礼。然后就要拉着俩人从去城里地醉春楼喝花酒。谈好色大雅之诗。
钟离权一甩袖啐道:“姓徐的。你要喝花酒请自去,硬拉贫道干什么?”
徐妖王笑道:“醉春楼的酒没有你葫芦里的酒好,我请你去,是请一葫芦美酒。”
钟离权解下葫芦扔给了徐妖王:“那你就以我这葫芦里的酒招待太白,也是老春黄,无非年头久一点,加了饵药调制。”
徐妖王硬拉着李白走了,李白就算不想去也挣脱不了,他们地身形刚刚消失在十里桃花道中,青帝就突然出现在钟离权地身边。钟离权笑道:“徐妖王恐太白扰您清静,已将他拉走。”
青帝淡淡道:“我不伤天下有灵众生,岂会与他计较。”
钟离权:“妖王不是怕您伤李白,而是不想让李白招您烦。”
青帝:“徐妖王可是找到了一位喝花酒的好搭档。”
徐妖王与李白在芜州醉春楼喝花酒时,大唐天子李隆基醉眼迷离,也在喝另一种味道的花酒,他第一次见到了自己地儿媳妇——寿王妃杨玉奴。
原蜀州司户杨玄琰之女小字玉奴,生在岭南容州,她是刘海的道侣杨玉环的亲姐姐,比玉环大一岁,十岁时其父去世,被族中三叔杨玄收养。后来杨玄调任何南府士曹,杨玉奴跟随养父去了洛阳。
开元二十二年,咸宜公主在洛阳大婚,她也应邀参加。在这场婚礼上,咸宜公主的弟弟寿王李瑁对杨玉奴一见钟情,随后就请旨册妃。
五年之后,天子李隆基极好音律,闻寿王妃精擅此道,于是诏寿王妃于座前抚琴。等杨玉奴奉旨拜见,那娇滴滴丰润体态,已经让天子移不开眼了,只觉后宫粉黛皆无颜色,等杨玉奴挑弦一曲歌罢,天子击节赞赏不已,就差大呼一声——知音人啊!
李隆基一眼就看中了杨玉奴,但她毕竟是寿王妃,受名节所限不能直接带回宫中,李隆基灵机一动想起了两个人。其一是自己的爷爷高宗李治,李治娶了父妃武氏,先让武则天到白马寺出家为女尼,再偷龙转凤接进宫中。其二是正一真人梅振衣,当年武则天欲下旨将玉真赐婚给梅孝朗,结果玉真在芜州出家为道,一直陪伴着孝朗之子梅振衣。
这两人地情况可不是一回事,但李隆基只是在想一个暗度陈仓的办法,借口为自己的母亲窦太后醮福五年,下诏命杨玉奴去长安出家为道,赐号太真。寿王李瑁虽然不舍,但也没辙。这一年杨玉奴二十二岁,李隆基五十六岁。
当年武则天毕竟在白马寺落出家做了几年真正地尼姑,而杨玉奴一天真正的道姑都没做。李隆基将太真宫就修在了长安郊外地骊山行宫里,借口浴温泉经常与杨玉奴相会,从这一年起,杨玉奴长侍君侧。
如此看来,杨玉奴就是后世的杨贵妃了。是梅振衣弄错人了吗?也许是也许不是,事情正在生,历史无所谓改不改变。李隆基又找了一位知音美人而已,就是这么巧,此人是杨玉奴。而远在芜州地梅振衣尚不清楚这些,李隆基后宫佳丽如云。这些私人生活并非梅振衣所关注。
李隆基私纳儿妇的同时。也热衷于长生之术,张果地劝告他没听从,又召集一批方士在宫中鼓捣长生不老丹。还派使者到太白山金星洞采玉版石、宝仙洞求妙宝真符。爱捣鬼总会出鬼,李隆基有一天夜里恍惚间听见空中有神语说“圣寿延长”四字,于是命人在宫中筑坛相祭。
他说有谁会说没有,谁又敢说圣寿不延长?上行下效,于是李林甫等权臣争相上表祝贺祥瑞。搞得玄宗更加五迷三道。有一天他自称梦见了“远祖”太上玄元皇帝(老聃),参军田同秀听说此事,上疏说自己也梦见了太上玄元皇帝。
田同秀还说玄元皇帝在梦中有交代。曾在尹喜故居藏置灵宝符。李隆基闻讯大喜,派使者前去还真找到“灵宝符”了。在明眼人看来。这其实是个高明的马屁与弥天骗局,但是天子就爱上这种当。此祥瑞一出。李林甫领朝臣上表尊号,李隆基下诏改元天宝。当年为天宝元年(公元742年)。
后代有很多野史轶闻或笔记小说,记述李白见到“贵妃”如何如何,其实有点误会。李白奉诏入朝在天宝元年秋天,那时杨玉奴已住在骊山,但身份还是太真道人。李隆基正式册封杨玉奴为贵妃在天宝四年,其时李白已于一年前被赐金放还不在朝中。
李白当然见过“太真道人”,但没有见过“杨贵妃”。
闲话少叙,天子李隆基喜获美人时,远在南陵的李白家里却出了点闹心事,李白新纳的夫人刘氏与夫家闹翻了。刘氏不安于室,对待李白前妻留下的一双子女也不善,对李白本人颇有微辞。
为什么会这样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刘氏不愿再跟李白原因很多。李白年已四旬依然是一介布衣,没有办点功名成就,一连四季到处行游根本不着家,连面都见不着,等等等等吧。以现代人地观点来看也不能说刘氏地抱怨有什么不对,但对于李白而言,刘氏并不是适合持家的夫人,在那样的社会,也不是一位守妇道地女人。
能合则合,不合则散,李白倒也洒脱,没有一丝留难之意,直接离婚了。离异之后的刘氏曾向故友们搬弄是非,说李白的种种不是。李白听了只有摇头叹息,就算不在乎,但也够郁闷的。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与刘氏离异之后不久,李白却迎来了喜讯。与李白交谊深厚的道士吴筠受到天子地征诏入朝,向李隆基举荐了李白,与此同时,持盈法师玉真与南鲁公梅振庭等人也上书举荐李白,称其“才高于世,大器之用”。于是天子下诏迎李白入朝。
李白接到天子的诏书心情大好,所有的不愉快一扫而空,留下地那有名的诗句—
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
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
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
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
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李白仰天大笑出门了,离芜州直往长安,梅振衣在云端上看着李白地车马,问身旁的师父钟离权道:“青帝似认识此人,师父也似认识此人,这位太白先生究竟有何来历?”
钟离权捻须似笑非笑道:“好认地很,长庚星君李太白,他下界这一世,连名字都没变,真是巧啊。”
长庚星君李太白是一位仙人,当年的修为已证真仙境界地极致,愿心下界重入轮回,以求入世之见知。所谓修行并非全然是指打坐行功求法力增长,种种经历、种种所学所悟也是一种修行。李太白下界的愿心是什么,要堪破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梅振衣又问道:“弟子不甚明了,长庚星君已脱轮回,为何又要入轮回?”
钟离权反问道:“你可知何为脱?”这一句话伴随的妙语声闻,顺势讲解了一段法诀,算是对弟子的点化传授,选择了这样一个时机。
所谓脱,并不是不能再回来,而是来去自如,否则就不叫“脱”而叫“放逐”了。真正的仙人可以不入轮回之中得长生久视,但不等于他们不能再入轮回。再入轮回有两种方式,其一是被动的被斩灭,那所有的修行就得从头开始了,或者这个人已经不存在。其二是主动谪身的轮转入世,就像李太白这种情况。
想主动谪身再入轮转,有两个前题条件,其一是证真仙境界的极致,其二是此愿心。而天庭中的大部分仙人,并没有机缘求证真仙境界的极致,其二也根本无此愿心。在仙界逍遥清静,何苦再入轮回?
这种再入轮回的仙人,称为谪仙,从某种意义上讲,当年的玄奘也是谪仙,但佛家不这么称呼。玄奘的目的比较特殊,他是宏愿心证菩萨果,求大乘佛法大行于东土,一连轮转了九世,直到玄奘这一世才算成功。
梅振衣皱了皱眉头问道:“若玄奘宏愿未成,会世世轮转下去吗?就算有修行能历苦海,也只能看到这世世轮转的经历,不知自己是当年的大乘
钟离权点了点头:“也可能如此,否则玄奘也不会轮转九世方能证果。有的仙家历化形天劫求证金仙,也会采取这种方式,若不成功,恐会永堕世世轮回之中。仙人故友见之,能点化一般都会出言点化,却无法助他修行。”
“李太白是在历化形天劫吗?”梅振衣又问道。
钟离权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连此时的李白自己都不清楚。历化形天劫可能谪身也可能不谪身,谪身也可能是为了证悟另一种修行,而非为历化形天劫。”
梅振衣若有所思的追问:“长庚星君已证真仙境界极致,人间功名本无所谓,谪身入世之后为何又会这般?”
钟离权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谪身入世如同凡人处世,有前世仙家福报却无前世仙家神识,若你也是这般重新生在俗世间,又能怎样?人之行随际遇而来,然后自知感悟。”
“真仙极致境界,法眼通明缘觉无碍,为何还要亲自谪身入轮回呢?”这么多年难得钟离权再一次开口讲解仙诀,梅振衣的问题可真不少。
“徒儿啊,你真觉得众生观中无所不有吗?”钟离权仍然是反问,带着仙家妙语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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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卷:东游记 303回、道缘法相论适志,两师徒对问人间
俗话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梅振衣就是先后向明月与金乔觉求教众生观,弥补了苦海中见知的缺陷,修成阳神变换分身。但是众生之中真的是无所不有吗?错了,可见的世界毕竟有限,可能有很多人很相似,可以观法借鉴,一窍通而百窍通。但也有的人世间极为罕见,甚至从来就没出现过,比如李白。
文字是从鸿蒙中灵智开启的文明传承象征,是凡人间的妙语声闻,李白是一个符号,是将这方块文字运用的最高峰,在此之前,无人有他的文采,屈原、相如皆不及也。
而属于这个符号的李白一世过去之后,时间会脱去多余的累赘,只留下洒脱的神髓,后人便能捕捉到那种自己形容不出的情怀意境,比如那一句“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也许在庸俗的眼睛里他什么都没留下,但你在追求轻灵的情怀意境时,便能找到那一丝投影。——钟离权的仙家妙语声闻,其大意如此。
梅振衣连连点头,沉吟着又问了一句:“李白此世之行,非仙家所取,热衷于庙堂之上展宰辅之才。他谪身时的修行愿心,究竟是什么
钟离权只答了四个字:“适志而已。”
简简单单四个字,含义却很复杂。先功名并非贬义,某人有一展才华抱负的志向也绝非是恶行,本身值得鼓励,就看他做了些什么。所谓世外高人可以对事无所谓,可以对人遗憾叹息。但不必空口狂言讥忿嘲骂,否则并不是真正的眼界然。而是酸溜溜的小肚鸡肠、或幸灾乐祸地小人样、或莫名其妙的空狂妄。
想当年梅振衣未成仙之时,无论是钟离权在菁芜山庄门外见他手舞板砖地样子。还是玉皇大天尊在万家酒店听他纹银十两赌江山,都只是一笑而已。
长庚星君已经能够看穿,但却选择了一种看不穿的方式,谪身再入轮回修证。虽然不知他最终要修证地是什么,但是李白走过之后。你能说他白来这一场吗?不因已修证的仙家心境所扰,再入轮回真真正正的走一遭,见证未经历之感悟。这就是他的目的,很难说清楚,只能用四个字来概括——适志而已。
梅振衣在云端上沉思。师父刚才其实是教了他一种法诀,这种仙家法诀无法用文字来描述。传授地内容是关于如何谪身再入轮回。照说梅振衣的修为已经到了,证真仙极致得通明法眼与无碍缘觉,自己就能够堪悟。而他偏偏没有勘悟,直到钟离权开口点传这才明了。
了悟这一层境界。是修为更进之后,诸金仙、菩萨斩化身下界历世修行的根基。届时不必再亲自谪身入轮回。倒不是说求证金仙之前必须谪身下界走一遭,但这一境界必须是要明了勘悟的。否则无法历化形天劫成就金仙。
梅振衣不说话了,钟离权却摇着扇子问道:“徒儿啊,你已证真仙极致,为何直等到师父开口,才能勘悟此仙法?”
梅振衣沉思中笑了笑答道:“看我立足之地。尘缘未尽。犹在红尘中打滚。故此未悟。”
“知道就好!你地修为精进太快。因福缘广大。根基虽扎实。但见知相比修为尚显不足。今日已堪悟。是否有心也谪身入轮回走一遭?”这回轮到钟离权追问徒弟了。
梅振衣摇头答了一句几乎一样地话:“看我立足之地。犹在红尘中打滚。故此不必。”
钟离权:“你既明白这个道理。也能明白仙界地妙处。前一阵子你去无边玄妙世界印证修为。短短时间怎么就回来
梅振衣:“被李太白闯敬亭所惊动。这番下界也是机缘。不然怎会悟谪身入轮回之道?”
钟离权挥扇子敲了梅振衣地脑门一记。每次见面都免不了这个习惯性地动作。喝道:“以你此时地修为。在仙界中修行。迟早会了悟地。无非时日久远而已。但留在红尘中。只有遭遇谪仙这种特殊地机缘方可。孰难孰易还不清楚吗?今天算你走运。但你还是需要去仙界修行。不必总是羁留红尘。”
这一扇子敲的尤其之重,梅振衣揉了揉脑袋道:“师父这是要赶我上天吗?”
钟离权:“是地,缘法未到不许下界!”
梅振衣:“什么缘法?”
钟离权眼睛一瞪:“跟我装糊涂?眼前的缘法自然是胡春成仙,至于推演之外地事,为师也不知。”
梅振衣躬身道:“弟子明白了,毕竟尘缘未尽,容我安排一番。胡春成仙尚须几年,眼下倒是行儿的师父李元中飞升在即。”
梅应行今年十八岁了,个头已经与他父亲一般高,这些年一直跟随李元中在白莽山修行。这一对师徒非常特别,李元中从来没有传授过梅应行任何口诀心法,只是指点梅应行如何去修炼自己所学。
不论是梅氏家学,还是青漪三山各位高人的指点,再加上诸位妖王伯伯随意传授一些零碎,已经足够让梅应行去学了,他所需要的是一条修证之路。
这一天,梅应行在白莽山潜龙渊上练习“书法”,李元中站在潭水边静静的观看。这一帖《洛神赋》梅应行写了十年,如今已大有妙处。只见他凝神提气脚踏水面,手中的笔就是李元中那一根沉重的金乌磐龙杖。
他在水面上写字,一笔一划笔意不断,字迹奇异的凝在水面不散,直到一整篇文章写完,梅振衣的汗水挥已在头上形成蒸蒸白汽。他走回岸边行了一礼,将金乌磐龙杖交还给李元中。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潜龙渊水面上地字迹才缓缓消失。
梅振衣在云端上默默的看着。暗中不住地点头。李元中看似没有直接传授行儿法诀,但如此指点“书法”。其实就是梅氏绝技神宵天雷术中“神宵天雷踏罡步”的根基。
行儿地修为如今已相当不错,易经洗髓接近圆满,以三十六洞天次第来印证,相当于第二十二洞天“御形”的境界,虽然他学的并非丹道。如果与梅振衣本人的修为精进来比较。梅应行自然远不如父亲,但对此不能强求。
有些经历与福缘是无法复制的,甚至是可遇不可求,包括梅振衣地道侣以及所有门下弟子,都没有他那般精进,对儿子又能说什么呢?顺其自然吧。李元中与梅振衣。从来就没逼迫梅应行修炼到什么程度,只是依缘法点传而已。
休息片刻之后,李元中拄杖问道:“行儿啊。你我在白莽山结缘,有多长时间
“已有十年。”梅应行很恭敬的答道。
李元中自言自语道:“不知不觉已十年了。十年光阴对于仙家不久,但在人世间已经很长了。”
“铁拐师父。您难道要走了吗?”梅应行十分敏感,立时就听出李元中的弦外之音。很紧张的问道。
李元中仰头看天叹道:“天上有长生久视,天下却无不散的筵席。我这十年,只是为你打下一世修行的根基。想当年孙思邈真人只用了一年时间,就为你父振衣打下一世修行根基,由此看来,我不如孙真人,你也不如你父亲。”
梅应行跪了下来,手牵着李元中地衣角道:“原来师父真的是要走了,行儿舍不得。”
李元中低下头,伸手抚着梅应行的脑袋,凶恶地面容上现出慈祥之色:“一晃十年,你也长大**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就像你父当年也舍不得孙真人一样。其实你应该恭喜为师才对,我修行了不止一世,此世才得世间法的尽头。”
梅应行露出了笑容,一边笑一边松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磕头道:“恭喜铁拐师父!”
李元中看着他温言道:“临别不必伤感,未尝不会再见。还是说点别地吧,其实我是你父亲梅真人请来的,你可知晓?”他终于说破了这个“秘密”。
梅应行答道:“一开始不知道,后来也猜到了。我何德何能,就能在芜州偶遇高人指点仙缘?就算您是无心之中与传人结缘,也不会自作主张选择青漪三山后人,除非是家父知情。”
李元中地笑容甚是欣慰:“好聪明的孩子,你真是长大了。其实就算没有你父相托,我在芜州遇见你们也会结缘地,阿斑那五个烧饼一片好心,而你小子想的更周到,那一大碗酸梅汤滋味真不错。”(注:详见本书264回。)
提及初次见面的往事,师徒二人都很感慨,李元中又问道:“昨天梅真人把你叫回山,打算带着亲眷与一批弟子回昆仑仙境无名山庄,你为何要暂留芜州不走?”
梅应行:“我已经长大了,芜州是我家,父亲要仙游,我留在芜州尽梅家少主之责。”
李元中:“你虽未走,实则也等于远游。以你的出身,想要什么样的法宝哪怕是神器也可得,为何这些年随身法器只是一根紫藤枝呢?”
梅应行抽出紫藤枝,这是谢妖王三百年多前留在碧山潭之物,后来被门中长辈赐给了樱宁,又被梅应行从樱宁手中骗了过来,从而留下一段缘法。樱宁万里迢迢从昆仑仙境找到了青漪三山,陪他度过了最美好的一段少年时光。
这根紫藤枝对一般修行人来说也算不错的法宝,但是青漪三山中比它更珍贵的法宝有很多,而这些年来梅应行却一直用紫藤枝为随身法器。
他手持紫藤枝道:“父亲告诉我,炼器之道在化腐朽为神奇,炼器也是炼人,哪怕是一根草茎也有玄妙之处。谢妖伯已经传授我如何继续炼化这根紫藤枝,就算不能成为神器,也总能挥其最大的妙
李元中追问道:“原来是为了印证炼器之道,还有
梅应行的表情有点腼腆:“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我喜欢。”
“嗯,这才是大实话!”李元中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表情有些神秘的忽以无语观音术道:“如果你早把这根紫藤枝抛却脑后,那么有一件事为师就不会告诉你——其实樱宁没有回碧山潭,我送她去了……此事是我自作主张,而你父得知后也没说什么。”
梅应行既惊又喜,眼神亮,从地上蹿起来一把抱住李元中的胳臂呼道:“铁拐师父,您真是太好了!”
李元中一侧身,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暴栗,笑着呵斥道:“大好男儿就不能稳当点?别这么忘形!过了这些年,人家认不认你这个行儿弟弟、怎么个认法,还两说呢。……你是否清楚,你父梅真人并不喜欢樱宁姑娘。”
梅应行一缩脖子答道:“我知道。”
李元中问:“为什么?”
梅应行:“樱宁姐姐很聪明很有心眼,她当年来找我自有目的,做的一些事很显心机,而后来也是真的对我好。但她却没搞清楚我爹是什么人?她的那些心机手段在我爹面前根本不够看,偏偏还要耍,当然不讨人喜欢。她攒动我做的那两件事,本意想讨巧,却适得其反。”
李元中摸了摸乱蓬蓬的胡子:“很好,你已经能看得很清楚,年纪不大活的倒明白,既然你父不喜欢樱宁姑娘,你怎么办?”
梅应行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我又不是我爹!”
李元中拄杖抬头望着云端,哈哈连声而笑,笑完了低头冲行儿道:“既然是你师父,临别前总得留点宝贝,我可没有你父那么阔绰,只有一枚九转紫金丹赐给你,以后一定会有用处的。”
这枚九转紫金丹是梅振衣送给李元中的,李元中自己却没服用,又传给了弟子梅应行。梅应行赶紧后退两步,端端正正以师礼下拜道:“我知道这是家父曾炼制的灵丹,人间珍贵难寻,师父留给行儿已经太多了,我怎可再受此物?”
李元中语气一沉:“让你收下就收下,这是师命!”
既是师命,梅应行只得先叩谢后收下,李云中的眼神中有光芒闪烁,缓缓说道:“行儿啊,你一出生便有仙缘,但一世修行是否能成并非注定,这是他人无法勉强之事,世间种种机缘难得、劫数难料。为师且去,有缘再见,你要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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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卷:东游记 304回、人间辞别铁拐李,仙班添箓何贤姑
随着话音,李元中的身形缓缓飞起,向着高空而去。刚才一席话已冲淡了离别的伤感,但此刻梅应行又忍不住留下泪来,跪在潜龙渊边朝天而拜。
梅应行以为师父已经飞升成仙了,其实还没有,历天刑雷劫不是这般景象。李元中来到云端之上,凡人已不可见其身形,梅振衣迎上前来拱手道:“多谢元中兄指教小儿多年,恭喜元中兄修至世间法尽头!”
李元中还礼道:“梅真人不必谢,在芜州十年我亦获益良多。飞升在即,面对天刑也无把握,谈恭喜尚早。”
梅振衣笑道:“天刑无私无仁亦无偏,修行至此总要面对,我特来为元中兄护法,请去留陵山中。……这一件法宝分水屏有妙用能护炉鼎,对历天刑或许有助,但它不是神器不能带入无边玄妙世界,若未损毁,用完之后你将它扔下便是。”
历天刑雷劫别人帮不上忙,所谓护法另有含义,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人也好及时处置后事,比如梅振衣飞升时,知焰、梅毅、提溜转就守护在一旁。飞升时避凡人耳目,梅振衣将李元中请到了留陵山中,眼看着他穿越天刑而去,这才收起空中的飘落的分水屏回山。
李元中飞升成仙,梅振衣在人间护法,而他的去向也清楚,东华帝君早就等在碧桑洞仙府接引。
梅振衣回山之后,带领道侣知焰,谷儿、穗儿、玉真等亲眷。还有梅毅、提溜转两位长老,以及龙腾、鱼跃、双全、秋水、胡春等几名大弟子与他们门下的一批晚辈。离开人世间去了昆仑仙境,此去就是隐逸之意。
刘海留在芜州为正一门掌门。梅大东为大总管,其子梅升负责山外梅家事务,元充为齐云观主,应愿镇守五湖山庄,阿斑为九连山巡山护法。诸般事务都安排妥当不必多言。
穿越瑶池结界,路过众散修道场,入蛮荒来到空桑山谷,远远望见那十座俪玉玲珑高塔。山庄外百里幽谷如今的景象又有不同,韦昙与花神波若罗摩在此,还有留守地立岚与曲振声。这些年带领一批晚辈弟子和小妖精凿建福地,四野皆是奇花异草,湖边的蟠桃树已蔚然成林。
曲振声等人见到梅振衣率众弟子回来。当然都很高兴,这里没有凡尘俗务打扰。是飞升之前地最佳清修福地。梅振衣吩咐胡春等人潜心修行,众弟子各司其职。而他仍然留下一个现象分身,本人又去了无边玄妙方广世界。
在无边玄妙方广世界中再度化转开辟一片天地。梅振衣继续上次未完的试炼,仍然在试验自己所炼三件神器地合击妙用,而且还完成了最后一步炼器功夫,炼入神识灵引,使之与自己的灵台感应一体。
给特殊地法器下神识灵引。法力深厚地修行人或可办到。比如左游仙曾在指妖针上留下神识灵引。三百里之内能感应到它地位置。可以追踪。而最高明地神识灵引。就是玉皇大天尊炼入照妖镜上地那种。若无人御器。他随时可以将法宝收回到自己灵台化转开辟地世界;有人御器时收不回来。但神识能感应到法宝出地一切妙用。
神识灵引是可以洗去地。比如左游仙下在指妖针上地灵引。被明月仙童顺手就给抹掉了。而大天尊下在指妖针上地灵引让梅振衣十分头疼。用引雷阵汇聚天雷劈击了好几年。最终大天尊自己从神识中抹去了。其实他抹不抹去都无所谓。因为照妖镜后来损毁了。法器损毁之后灵引也自然消失。
梅振衣此番炼器。就是借鉴大天尊在照妖镜上动地手脚。炼制这样地神识灵引必须有两个前提条件。第一要求法宝必须是真正地神器。第二必须在自己开辟地灵台化转世界中。修为不到地话。炼器之道再高明也不行。
这最后一步炼化神器地功夫很艰难。也是人间无法施展地大神通。一不小心就有损毁法宝地可能。若非炼器之道十分高妙、对所炼神器了如指掌。是不敢轻易尝试地。而梅振衣没问题。如此炼制神识灵引。除了上述地好处。而且本人在御器之时妙用更增。能挥出最大地极限威力。
梅振衣在无边玄妙方广世界中给三件神器炼制神识灵引。按人间岁月用了好几年。然后又在仙界休养耗损地神气。真切地感觉到仙界与人间地不同。在此化转地时空中。神气恢复极快几乎生生不息。人间地福地洞天再好也是比不上地。这一入坐又是好几年。
梅振衣在无边玄妙世界方广世界中修炼地这段时间。无名山庄中有人飞升成仙。第一个竟然是提溜转。
提溜转这个阴神小鬼修行之初不论根基、资质、心性都不是很好,想指引它修行成仙可太难了,钟离权与梅振衣都下过一番心血,对提溜转帮助最大的明月,明月仙童与提溜转一起玩的时候,无形中给提溜转打下了很好修行根基。
提溜转飞升之后晕头转向,连自己都找不着了,知焰仙子将她接引到天庭,也是梅振衣初次飞升所到碧桑洞仙府外围道场。提溜转还惦记这青漪三山,知焰仙子却命她留在此地清修,以待将来不之事。
知焰寻了一处山谷,简单建立一处修行福地,专门接引飞升弟子。第二个飞升的是门下大弟子刘海,知焰也命他留在天庭清修,不要着急回去。
刘海飞升之前,已将正一门掌门之位传给应愿,并且向玉环、金蟾交代,自己要过几年才能回来,让她们在山中好生修行。应愿继任正一门掌门。并且立刘海的亲传弟子蓝采和为掌门大弟子。
这位蓝采和可不是一般的修行人,他生于离芜州不远地江宁。大唐开元元年(713年)年仅二十岁就考中进士登科,累官至左阙谏议大夫。因直言谏天子莫过宠外戚,开罪了权臣杨国忠。蓝采和见自己的谏议无用,又遭佞臣排挤,四十岁那年借口出家为道辞官归隐,去终南山寻访仙缘。
蓝采和在终南山中遇见一位高簪道人自称钟离权。传他一卷法诀,见他有修行资质,指点他去芜州青漪三山继续修行。蓝采和来到齐云观,刘海听说是祖师爷钟离权指点而来,自不敢怠慢,收为门下弟子亲自传授三十六洞天法诀。
蓝采和入门时已经四十岁了。但此人饱经沧桑,心性与悟性都很出色,在山中修行十年。于刘海飞升前已修证大成真人,立为掌门大弟子地很合适。门中主事之人不仅要求修为高。还要见过各种世面有眼界,更兼各方面才华出众。
刘海飞升后。钟离权来到了天庭与知焰等人见面。钟离权一到,梅振衣也离开无边玄妙方广世界中灵台化转的天地。前来与师父汇合,就等着胡春飞升了。众人见面,谈及这段时间地修行感悟,梅振衣又把拜神鞭交给了提溜转,让她好好习练。
给这小鬼找一件趁手的神器可不容易,而拜神鞭偏偏最适合不过,凡事未雨绸缪,为将来可能遭遇的一切险阻做准备。梅振衣身边的这些仙家,如刘海、提溜转虽然飞升不久,但是与一般的闲散仙人不太一样,真要动手斗法个个都不弱。
提溜转乐地够呛,拜神鞭可是梅振衣多年来的随身法宝,见器如见人,现在交到她手中,虽只是暂时一用,也可见自己地位之重要!高高兴兴拿着拜神鞭习练妙用去了,梅振衣命刘海祭出落宝金钱与提溜转试法。
刘海与提溜转试法相斗动静不小,肯定惊动碧桑洞仙府了,天庭中很少见这种事情。
知焰皱了皱眉头对钟离权道:“天庭道场广袤,散仙飞升至此清修、云游,大天尊与众金仙善留缘法自不会驱逐为难,但若象刘海与提溜转此时这般滋扰,定当不受欢迎。看来还是有本门的中枢洞府比较方便,师父您老人家何时开辟金仙洞府啊?”
钟离权沉吟着答道:“虽有此修为,但见知不足,不必急于施展灵台化转之功,开辟永驻仙府。其实我还没想好,连地方都没选定。”
梅振衣问道:“难道师父也在考虑万寿山吗?弟子听说那里并无其他金仙延伸开辟,规模气象毕竟有限。”
钟离权:“现在有了,你于无边玄妙方广世界中修炼时,真阳金仙去了万寿山,施展灵台化转之功延伸开辟浮生谷仙府,接引九天玄女宫弟子往仙界驻足。”
知焰点了点头道:“如此也不算意外,当年清风、明月两位仙童也是万寿山一派的祖师,世间弟子不清楚,仙家弟子都是明白的。”
他们驻足说话的地方是一片清幽山谷,放眼四周有起伏无尽地山峦原野,除了刘海与提溜转试法相斗的扰动,没有一丝污浊杂乱的气息。
此处是东华帝君碧桑洞仙府地外围道场,东华帝君灵台化转三千六百里碧桑洞,与天庭仙界相融合,又延伸出的方圆万里外围仙界,名义上是大天尊与东华帝君共管之地。碧桑洞仙府在天庭中是层叠式地,远望云端之上还有群山,那里只属东华帝君,不得邀请或允许,外人不得擅入。
正在说话间,远处云端之上光影晃动,就似打开了一扇奇异的门户,飞出两位仙人。一位跛足拄杖地大汉与一名秀媚无暇的女子,正是李元中与碧桑洞弟子箬雪。
梅振衣赶紧上前见礼,李元中笑道:“我知梅真人将行何事,特来助一臂之力。”门前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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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卷:东游记 305回、天庭仙界东海边,万倾波涛水连天
箬雪仙子道:“梅真人,我奉东华帝君之命,来问你几句话,是关于胡春的。”
一听是东华帝君要问话,梅振衣长揖施礼,如同面对尊长:“帝君有何话,仙子请讲。”
箬雪:“胡春可知龙隐姑之事?”
梅振衣:“尚不知。”
箬雪:“胡春可知劈山之难,渡海之险?”
梅振衣:“莫说是他,连我也不清楚。”
箬雪:“帝君有言,胡春若知情,可能去渡海劈山也可能不去,但你谋划多年,今日又聚众在此,为形势所逼,胡春不得不去,是否有违他的本愿?”
这话问的有意思,胡春本不知道这么多内情,好不容易修成仙道,万一在渡路海的路上又被斩灭堕入轮回,非通常仙家行事之道,他可能不会去。但如今的场面已经不再是胡春一个人能决定的事,不论是因为师命还是受这么多人的裹挟,胡春都不得不去了。
无论如何一定要去,是梅振衣本人的行事风格,却不一定是胡春所取。
梅振衣笑了:“行势也是缘法,谁也难独善其身,除非化入无边玄妙方广世界不再与他人打交道。……但帝君的提醒也有道理,我会换一种方式好好问问胡春的,多谢仙
箬雪眨了眨眼睛:“不必君的话,能让我来问胡春
梅振衣想了想:“待到胡春飞升。那就麻烦您来问他
提溜转与胡春还在那里演法相斗,落宝金钱满天飞旋,外圆内方地光圈四散,带着奇异的吸力与化转之功,专门移转各种法力与克制各种神器的妙用。拜神鞭银光舒卷时聚时散。不时还有一道道飞丝状的霹雳劈来,却看不见提溜转的身形。
远处突然有一人喝道:“二位仙家快住手,不得在天庭如此滋扰!”寻声望去只见远处来了数十位各持法器地仙人。云霄洞仙府弟子阿牛、碧桑洞仙府弟子岩中、瑶池圣境弟子杨天感等人也在其中,领头的是天庭巡海大神灵珠
灵珠子率众而来,此时的法身显像与在人间相见大不一样,脚踏风火轮。双手持火尖枪,另外还有六只手臂分别持飞金砖、神火罩、混天绫、乾坤圈、阴阳双剑。
前文说过,天庭众仙人在各金仙洞府外围散居。玉皇大天尊招集众金仙商议,各大金仙洞府分别派弟子约束天庭众仙行止。组成一支天庭巡行护法队,也就是老百姓传说地“天兵天将”。天庭巡行护法队的领是灵珠子。被称为“天庭巡海大神”。
刘海与提溜转在碧桑洞仙静,东华帝君没管。灵珠子却带人赶来了。
钟离权赶紧喝止了刘海与提溜转,笑着上前拱手道:“原来是诸位天庭护法神将。两位晚辈弟子在此试法,不成想惊动了诸位仙友,实在抱歉!”
在钟离权面前灵珠子也不敢托大,收起火尖枪还礼道:“停手就好,我此来另有任务,大天尊早年有言,胡春可去龙山救爱侣脱身,梅振衣与知焰仙子可相助,而你们聚集了这么多人,难道都想渡海
知焰上前道:“我与振衣率众门人助胡春无可厚非,若沿途无人设阻,我等不会出手,只让胡春去劈山救人。”
灵珠子提醒道:“龙山由山神张伯时镇守,胡春若想救人,需独自面对张伯时。”
知焰:“这我清楚,但其它人是否会在路上为难呢?”
灵珠子想了想:“去龙山须渡百里东海之地,那是敖广的地盘,守护道场本职所在,他若出手阻止也无话可说,况且敖广也与此事有关。”
钟离权截住话头道:“若敖广与此事有关,我们又怎会无关?此番前去只为胡春开道,一直送他到龙山下。\”
灵珠子看了看面前这些人,皱眉道:“钟离先生,天庭岂是乱来的地方?大天尊处置龙隐仙姑并未徇私,无关地究竟要去多少人?”
钟离权看了身后一眼:“我,梅振衣、知焰、刘海、提溜转、李元中,还有未到的张果与胡春,一共八人。”
灵珠子有些疑问:“李元中与此事何关?”
李元中拄着拐杖上前施礼道:“我是振衣之子行儿的师父,此世修行多受梅真人指点,否则难历苦海再成仙道,也算是青漪三山一脉地修士,理当相助。”
灵珠子抬头望了一眼云端上的碧桑洞仙府,又点了点头道:“那好,就你们八人。”
“那我们呢!还没迟到吧?”远处忽有一人放声大叫,神念震动百里。
何人在天庭大呼小叫殊无礼数,灵珠子眼中寒光一闪转身正要呵斥,旋即又拱手行礼道:“晚辈拜见青牛金仙,不知您与龙隐姑之事又有什么关系?”来地是两个人,徐妖王扯着青牛金仙的衣襟飞来,一边飞一边大呼。而灵珠子并未理会徐妖王,上前给青牛行礼。
青牛来到近前站定脚步,整了整衣襟道:“我非为龙隐姑之事而来,与我也没什么关系,徐妖王拉我来此地,说是为了迎接人间故友谢妖王飞升,却碰见了你们。”
青牛说话时扫了徐妖王一眼,语气中颇有不满。徐妖王眯着眼睛笑道:“反正在一个地方,谢妖王一会就来,却见了梅真人率众救龙隐姑之事。……青牛,你面子大。就带着我们也去东海吧。”
青牛一瞪牛眼,呵斥道:“仙家有仙家地行止,天庭有天庭地规矩,我面子再大能大得过大天尊?大天尊还不是一样责罚了自己地女儿?胡春去救自有道理,但无关之人不可扰乱!”
徐妖王:“去看看总可以
灵珠子喝道:“你这妖仙。/\唯恐天庭不乱吗?”
徐妖王一展玉骨扇:“有你天庭巡海大神在,能出什么乱子?”
灵珠子怔了怔:“你手中持的,可是大天尊地信物?”
徐妖王也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一合扇子在手中拍的啪啪响:“真不愧为巡海大神,算你识货!”
灵珠子:“那好,你等可以去东海边旁观。但不得插花伤着。”天庭护法神队中杨天感冷冷的说了一句,而徐妖王就装作没听见。
就在此时。远处云气盘旋隐约有**力波动,这不是谁在斗法。而是有仙家历天刑飞升,很多人都以为是胡春来了。徐妖王却扯着嗓门大喊道:“谢妖王,我们在这边!”
这一嗓子让诸位仙家直皱眉。众人在天庭中轻声言语带着仙家妙语声闻,只有这位大呼小声。远处传来谢妖王的声音:“老徐。你说在天庭等我,怎么地方差了八百里?”
随着声音远处来了五个人,小小一位妖仙飞升排场倒不小,有寒山、易水两位仙家在天庭接引,人间还有张妖王、肖妖王两位仙家护法,等他飞升之后,那两位妖王也顺势跟上来了,前呼后拥也赶来此地。
寒山、易水与紫藤修士谢妖王立全,当年并称碧山潭三祖,谢妖王飞升时有那两位仙人接引并不意外,而且他们地修行驻足之地也在碧桑洞外围道场。这五位被徐妖王一嗓子都给叫过来了,灵珠子也没想到“正主”胡春尚未飞升,却来了这么多“闲人”。
来了的人自然都不肯走,天庭巡海大神当即决定,这些人分为两伙,一队由梅振衣率领,其中包括金仙钟离权,护送胡春渡东海。\//\一队就让徐妖王去领头吧,其中包括金仙青牛,只去东海边观望不得插手,他也带着天庭护法神队去东海边监督。
胡春历天刑飞升至无边玄妙方广世界,神识中忽有仙家神念接引,鸿蒙晃动灵台清明,由唯心而证我,出现在一片山谷中,为他护法的张果随即也跟了过来。空荡荡的山谷中只有一名仙子,身着紫绶仙衣,明眸皓腕肌肤如雪,柔胡春上前施礼:“在下正一门弟子胡春,初次飞升来到天庭,尚不解此地玄妙,请问仙友是何人?”
“我是在此等你地人,法号箬雪,想告诉你一件事。”
仙家妙语声闻讲述了复杂的往事:龙隐仙姑当年违反天庭之规,受罚下界在龙感湖禁足百年,却与胡春结缘。百年之期未满,遭遇黑龙做乱掳走胡春,龙隐姑为救胡春而破戒离开龙感湖,事后被大天尊追罚,镇于天庭龙山中五百年。大天尊曾留下话:“胡春欲为龙隐之侣,五百年内亲到天庭劈山救人。”
箬雪却没有告诉胡春其它的事情,比如梅振衣率队相助,徐妖王领众起哄。胡春一瞬间有些蒙了,他满心欢喜地飞升成仙,以为龙隐姑能在仙界等他到来,不料连师父都没看见,只有这一位莫名出现的箬雪仙人。
胡春急转身抓住了张果地衣袖:“张老,她说的都是真地吗?”
张果没有答话,无声的点了点头。胡春松开手茫然看向云端,一刹那间前尘往事全部想明白了,龙隐姑为何会舍他而去,这些年竟毫无消息?箬雪看着胡春一言未,过了半天,胡春就像突然醒悟过来,低头时泪水已挂满脸颊,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箬雪仙子面前:“您既然告诉我这些,请难得见仙人流泪,而刚刚飞升成仙随即就泪流满面,自有天庭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箬雪微微动容道:“你问龙山何在,意欲何为?”仙家妙语声闻中告诉他。龙山有山神张伯时镇守,就是当年被龙隐姑打伤之人,还要穿越百里东海之地,那里是敖广地地盘。
胡春想也没想就答道:“当然是劈山救爱侣脱困,我若不去。枉为此世修行,仙家无为亦无不为,就算殒身再入轮回亦无所惜。”
箬雪又问道:“也许龙隐仙姑并不愿意你这样做。你既已成仙天长地久,再等四百多年又何妨?”
胡春断然道:“我若不去,怎称仙侣?就算再过四百多年龙隐仙姑脱困,我何颜与她相见?”
箬雪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有何感触,竟伸出素手拭去胡春脸上地泪水道:“那你就去吧。”仙家妙语声闻把其余地一切都告诉了胡春。
胡春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听一人大呼小叫道:“好样的。我支持你,这就出吧!”只见徐妖王摇着玉骨扇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紧接着周围有近百位仙人现身。
胡春吓了一跳,本以为这里空空荡荡。没想到周围“埋伏”了这么多神仙,他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师父梅振必着急。我且下界为你借一柄劈山的斧头,这里有灵丹一枚。刚刚飞升,就在此服丹调元,养精蓄锐之后再去东海。”
灵珠子也走过来拍了拍胡春地肩膀,以无声妙语悄然道:“其实我也很想帮你,但是别人去劈山救人没用,也没有道理,她是因你而犯戒受罚。龙隐仙姑的爱侣是你,大天尊只是想看你配不配!”
梅振衣没有多话,已穿越无边玄妙方广世界回人间去了,飞天而行眼看接近敬亭山,正要开口招呼青帝,陡然间一道银光从山中飞射而来。他赶紧施法接住,手中出现了一柄银色的战斧,正是天国圣物秩序之刃。
青帝做事倒也干脆,料到梅振衣会来,提前已经把秩序之刃借到手,一言不扔给了梅振衣。梅振衣在云端之上喝了一声:“谢了!”转身飞走并未停留,直接去了青城山去借青莲宝灯。溜转、刘海、胡春八位仙人驻足远望。
在他们左边,徐妖王、青牛、箬雪、寒山、易水、张妖王、肖妖王、谢妖王也在看着东海波涛,他们地右边,灵珠子领着数十位天庭巡海神将一言不。的仙界东海,是天庭的边界之一,由东海龙王敖广在此开辟道场,接引水族成仙者飞升。乍看上去与人间大海类似,但以仙家神识感应,这海的玄妙完全不同。
此海有限而无边,若不懂穿行无边玄妙方广世界之法,永远都走不到海地尽头。海面下是深远的世界,也是一个奇异的仙家结界洞天,一样具备“水”地特性,仙人至此,无法施展缩地之术,只能如凡间一样渡海而过。
远远望去,离岸边百里有一座龙山,山势如削高约三百丈,山脚下有一处浅滩露出海面,山顶上隐约可见虹光环绕。此山是一座洞府,但此时已成封闭的结界,龙隐仙姑就被困在山中。
钟离权摇着扇子道:“都看清楚了吗,听我号令出,一路结阵而行,渡海时需各展神通,胡春不要出手。”
众人点头,都站在钟离权身后结成了一个扇形地阵势,将胡春围在最中央。那边青牛金仙冲徐妖王悄然耳语了几句,徐妖王突然开口叫道:“慢着,我差点忘了一件事。”
他又闹什么妖蛾子?众人都不解的看了过去,梅振衣问道:“徐兄还有何事?”
徐妖王摇着玉骨扇走了过来,一指梅振衣,以责问地语气道:“你这师父当的可太不讲究了,徒弟都成仙了,竟然件法宝都没赐过。可怜胡春这孩子去救老婆,手里地家伙还是借来的,这像话吗?”
这一番怪话差点没把梅振衣给噎住,他一直没有赐胡春法宝自然有其用意,但徐妖王如此责问也有道理。还没等他解释,徐妖王大大咧咧地冲胡春一招手:“痴情的小子,你过来!”
钟离权以目光示意,胡春走了过来施礼道:“前辈,师父传我仙诀渡我飞升,已是人间莫大缘法,怎能以法宝之事责问?若如此贪求,莫说成仙,连凡夫俗子都不如
徐妖王点了点头:“说的倒也是,但修行人的规矩不可废,我今天就厚一回脸皮,替你师父弥补此憾,赐你一件神器,来来来,把玉骨扇拿去。”
他莫明其妙来了这一出,胡春有些不知所措,徐妖王又说道:“这本就是大天尊之物,也是你师父送我的神器。你拿着玉骨扇去救大天尊的女儿,不就是信物吗?我把梅真人的神器赐给他的徒弟,也是顺理成章之事,你还不明白
梅振衣笑着瞪了徐妖王一眼,对胡春道:“徒儿啊,还不快谢谢!”
胡春下拜称谢,接过了玉骨扇,徐妖王悄然来一道神念:“胡春啊,万一你救不出媳妇,这玉骨扇展开另有玄妙天地,好自为之吧,就看你如,而徐妖王却没多解释,等胡春抬头时,他已经走回青牛金仙的身边。
这时灵珠子走了过来,冲梅振衣抱拳道:“祝仙友此去一路顺风,守护天庭清静职责所在,我不会再让无关仙家此时入东海插手。”同时又以无语观音术悄然道:“杨戬也与此事有关,听说他不见了,说不定会在东海中现身拦路,这我管不了,大天尊也不好说什么。连我都不是杨戬的对手,你们要小心。”说中的八仙,传说总有演绎变化,比如刘海也曾是八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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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回、迎涛声八仙过海,定风波各显神通
灵山迎涛声八仙过海,定风波各显神通
梅振衣不动声色的抱拳还礼。走回海边悄然将灵珠子的话告诉了师父钟离权。他已炼成三件神器合击。斗法的威力不亚于通常金仙。还特意借来青莲宝灯。就是防着这种意外的。
钟离权大踏步走向海边。众人紧随其后。这位金仙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如长鲸吸水般喝了一大口酒。然后将酒葫芦抛向海中。葫芦迎风化为丈余长飘浮于海面。钟离权纵身而起落在葫芦上。摇着扇子稳稳的坐下。
东海起风了。随风有巨大的浪涌。每一个浪头都有数丈之高。然而钟离权的身形似有千钧之力。他坐在那里。葫芦周围十丈方圆水波不兴。巨浪到了近前都奇异的低头消散于无形。
钟离权以葫芦为船在前方引路。提溜转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顺手抛向海面。迎风化为了两丈长的一条船。能在天庭东海变化玄奇之物无疑是神器。提溜转怎么还私藏了这么一件法宝?说来话长。此物的材料是桃核。还不是一般的桃核。是产于天庭瑶池圣境最上品桃情丹的桃核。
梅振衣初次飞升天庭时去了碧桑洞。大天尊与东华帝君打赌输了两枚上品桃情丹。东华帝君赐给了梅振衣一枚。那枚桃情丹的果肉被分食。桃仁被立岚拿去种植。桃核则被提溜转拿去炼器。材料在人间罕见。仙家炼药之道最重要的却不在材料。而在于炼器的功夫。提溜转的炼器之道当然是和梅振衣学的。她的有形之身从拜神鞭中化出。炼器与炼形一体。感受的最为直接。但是提溜转还有一位更高明的炼器“师父”。就是明月仙童。
明月仙童在芜州时。常与提溜转一起玩耍。也经常在青漪江中泛舟。明月仙童手段高。往往以一片落叶或风中吹来的一片花瓣随手化为小舟。在江中任凭风雨飘摇。提溜转多多少少也学到了几分火候。
这么多年来。这小鬼第一次炼器也是唯一一次炼器。就用桃情丹的桃核炼成了一艘核舟。明月玩耍时的手段没有半点杀气。提溜转所学的这种炼器手法虽炼成了神器。却不是斗法之宝。因此平常用处也不大。难的拿出来显。此刻却派上了用处。
以在场各人的修为。当然都有手段渡海而过。但是登上这艘核舟更加便利。提溜转先飘到了船头。胡春登舟站在了最中央。梅振衣等四人将他围在中间。知焰衣袂迎风飘舞。站在了船尾压阵。
这艘核舟无帆无桨无舵。跟在钟离权的葫芦后面。向着东海深处行驶而去。八仙一入海。海面上起了奇异的变化。四周的浪涌还是那么高。声却越来越大。远处无数巨大的漩涡出现。带着此起彼伏的轰鸣震动。一道道浪涌四处乱窜。在海中撞击到一起。竟有金铁交鸣之威。如奔雷滚滚而来。
海边观望的肖妖王精通音律。能听出这海浪声的玄机。它带着震撼灵台之威。能将人的神识冲击的涣散恍惚。主要是冲着钟离权来的。钟离权看似行舟开道。但天庭东海是一片灵台化转而成的洞天结界。他施展的是灵台化转之功。就像清风当年与加百列相斗手挥命运之匙分开一片空间。向着龙山方向前行。只是看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而已。
滚雷般的海浪声涌来。葫芦与核舟下的海面出尖锐的轰鸣之声。似乎要将这一片空间撕裂。钟离权未动。第一个出手的是知焰仙子。红裙绿丝绦飘扬。她离开小舟冉冉升到了空中。在三丈高处稳住身形祭出了空桑弦。
七弦拨响。是一曲碧海潮音。宛如另一片大海出的波涛之声。带着起伏的冲击之力。以音波破音波。再看远处的海面宛如投下了无数深水炸弹。出密密麻麻的一连串爆炸声。无数巨大的水花凭空炸裂。四面升起了白色的水雾。
这水雾中不知隐藏了什么。龙山在眼界里消失了。四面似乎也失去了空间和方向。水雾涌来就要在葫芦与核上方合拢。欲将他们封闭在这个弥漫的世界里。
知焰的空桑弦离手。犹在空中出碧海潮音。与东海涛声应和。湮灭冲击灵台之威。双手祭出了紫电、青霜剑。青霜剑朝天一引。四面迷雾汇聚成如墨黑云翻卷。青霜剑挥舞劈击。伴随着七弦琴声。道道霹雳四散。迷雾又化作雨丝落入东海。
八仙在海中前进十里。只有知焰一人出手。真正的大场面还在后面。
澎湃如潮的琴声与轰鸣的海涛声中。浪花炸裂化为白雾涌来。白雾被引聚为乌云。乌云中电光四散又化为雨丝飘落。此时海面上的风越来越大。夹杂无数细碎而锐利的盘旋。卷起了水丝。一片片极为细小的针芒飘向空中飞袭知焰。
这时知焰的琴声陡然亮。不仅是响是真的出现了光芒。周围出现了一片颤动起伏的银光。随着琴声化为丝丝霹雳。这霹雳声并不震耳。却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再看提溜转的身形已经从船头消失。她与拜神鞭合为一体。紧随着知焰的琴声荡漾而开。一片银光扫灭海面周围袭来的迷雾针芒。
提溜转并没有独自出手。而是为知焰护法。让她可以放手抵挡东海奇异的变化。她一出手。伴随琴声的银光中有阵阵阴风。丝丝霹雳中还有飞面又飞出。显然在与水面下的东海众水族相斗。这番斗法很奇异。外人看不见提溜转看不见提溜转本人的身形。也看不见她的对手在何处。空中只有一支时聚时散、如虹如雾的拜神鞭。形容不出的诡异。
提溜转出手。东海上的形势又变了。有无数听不见的破空之声传出。水面上到处都是细碎的震颤起伏。看上去附近这一片海面似乎成了动荡的碧色沙砾丘。带着无形的隔空之力。锐利的锋芒从四面八方射来。只攻击空中的空桑弦。企图打断知焰的琴声。
张果大喝一声。腰间的蝙蝠葫芦飞上了天空。化为了一只巨大的白蝙蝠。扇着翅膀向四面出无声的音颤。同样带着锐利的破空之力。对周围展开了反击。他与提溜转都是与知焰结阵。以知焰为核心一守一攻。张果的蝙蝠葫芦炼化了多年。早已的心应手。是最适合大范围攻击的法宝。能对付那些潜伏在水中的虾兵蟹将。
张果一出手。潜伏在暗中的对手就挡不住了。东海虽大。但八仙并非要掀翻整个东海。只是开一条前行的路而已。在碧海潮音中乘风破浪。前行已有三十里。
海中拦路的对手们终于现身直接斗法。只见迎面掀起一座巨大的浪涌。如连绵的山然而到了钟离权身前不远。海浪如何翻涌都无法接近。仿佛这是另一片移转的空间。浪墙中尖锐的哨音连连啪忽然炸开很多朵浪花。
这些浪花炸开在空中却不飞散。化成了各种奇异的形状。如刀、如钳、如梭、如铲、如锤。皆晶莹剔透宛如可以流动变化的水晶。向着钟离权飞了过来。钟离权坐在葫芦上。双眼微闭连看都没看一眼。仿佛已经入定。手里还是不紧不慢的摇着仙风扇。
这时一片金光扫过。钟离权身前出现无数的金点。就像一群金蜂在飞舞。旋即金点变大。是旋转的金钱模样。此时刘海已经登上了船头。祭出了落宝金钱。此神器的妙用很特别。专门破各种法宝的攻击。圆形光晕旋转可以移转对方法力的攻击方向。中间方形的孔带着奇异的吸力。竟然可以吸夺对方的法器。
使用此法宝硬夺法器很难。但可以同时湮灭双方的攻击。一枚枚金光飞舞。与空中那些海浪凝结成的兵器碰撞。同时碎灭。就像水晶与金粉不断飞散的一堵烟花幕墙。
对面应是东海龙王敖广的手下。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已经拦在路上直接动手了。刘海祭出落宝金钱之后。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葫芦核舟船却停了下来。这一番斗法不长时间。眼见无法前进。李元中出一声霹雳般的大喝。跃上天空站在了白蝙蝠的背上。手中的金乌磐龙杖扔了出去。
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铁重的拐杖化为了一条数十丈长的飞龙。咆哮着向前面的浪涌冲了过去。垂尾扫水击起无数水箭。轰然一声将浪涌冲开了一个缺口。钟离权一挥扇。葫芦带着核舟从这个缺口中冲了过去。前方飞龙怒吼开道。已行至五十里。正是百里路途的中央。
李元中化拐杖为飞龙。冲散面前拦路的浪涌。多少有点班门弄斧的感觉。别忘了这里是天庭东海。敖广号称东海龙王。只听大海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吼。四面的波涛突然间凝固了。就像巨大的、堆砌在一起的、一眼看不到边际的绿色水晶。
咔嚓一声脆响。海面突然海浪就像无数大块的水晶飞起。海中飞出了一条巨大的百丈金龙。核舟中的梅振衣眼芒一闪。这条金龙的形像他有些熟悉。正如自己手中三神器合击幻化出的金龙。正准备出手迎敌。神念中忽听师父钟离权喝道:“振衣。稍安勿躁。还没轮到你出手!”
金龙飞出海面。被击碎的波涛却没有落下。凝结成各种形状。如奇异的云飘浮在金龙周围。钟离权猛然睁开眼。在葫芦上站了起来。朝金龙喝。你终于现身拦路了。”
金龙口吐人言。声音如滚滚闷雷:“龙山在东海之中。大天尊将龙隐姑镇于龙山。就是让我守护道路。钟离权。若在其它的方我还怕你三分。但此的是我的道场。我占据天时的利。劝你莫与我相斗。”
钟离权捻着胡须笑了:“敖广啊。你不该飞出来吓唬孩子的!”
说着话扇子向前一划。却不是冲着敖广。而是冲着眼前的海面。就似奇异的空间被分隔。敖广感觉自己突然孤悬云端。“离开”了东海。他大吃一惊。摇头甩尾一个盘旋。飘浮在身边的水晶状云团出浪涛之声忽然散开。空中仿佛出现了另一个世界。又是一片奇异的大海。
面前是东海。云端之上又出现了一片大海。如同人间的海市蜃楼。敖广化作的百丈金龙咆哮。从云端上带着奔涌的大海冲了过来。钟离权的仙风扇迎风化为百丈。出现了无数道裂口。就像一把冲天的大扫帚。带着碧绿的青光挥了过去。大神通法力托住了那片起伏奔涌的大海。敖广怎么冲也冲不下来。
与此同时。海面上的斗法仍在继续。知焰催动空桑弦。挥舞紫电、青霜剑;提溜转化作一片银光如虹如雾;张果祭出蝙蝠葫芦化作硕大白蝙蝠当空展翅;刘海的落宝金钱如万;李元中站在白蝙蝠上凌空挥舞金乌磐龙杖。漫天杖影如重重山岳。
钟离权站在葫芦上挥动仙风扇顶住敖广。身后核舟上的众仙家与东海水族相斗。这一番斗法风云变色、水天弥漫。一连斗了三天。船行七十里。路程已经过了三分之二。梅振衣与胡春就站在核舟最中央。一直没有出手。
岸边众仙家凝神观战。钟离权的手段高并不意外。但很多人没想到青漪三山一脉的修士如此擅长相斗。虽大多成仙未久。也远非天庭中一般仙人可比。至于素有威名的梅振衣却未见出手。想必八仙还有保留。
东海边钟离权等人出的的方。不知何时悄然多了一个人。身着银丝羽衣背手望着海中的相斗——青帝也来此观战。灵珠子现青帝现身吃了一惊。神色明显很紧张。但见他没有要插手的意思。也就没有过去打扰。
青帝来了。有人却走了。
观战中的易水仙人忽然眉头一皱。不知被什么意外打扰。与寒山、谢妖王以神念私语了几句。寒山劝道:“你我这一世飞升前后。已修行五百余年。如今于天庭逍遥。已脱轮回何必再惹尘业?道统已留。世间事世人自取。碧山潭一派传人也无他异。如今你已一人不识。无论愚贤不肖。你还能相护每人永世吗?”易水摇了摇头。不知说了句什么。拱手告辞离开了东海边。而灵珠子身后的天庭巡海神将中。也有几位仙家出列向灵珠子私语。灵珠了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这几位仙家也都转身离去。包括妙法门仙人杨天感。唤保底月票!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
307回、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八仙过海之时,不知人间已大乱。$-$
梅振衣当年带走了杨玉环,而李隆基将寿王妃杨玉奴接进宫中册封为贵妃,尽极宠爱,沉迷于声色之娱怠于政事。内用权臣李林甫、杨国忠,外放安禄山做大。而安禄山与杨国忠将相不和,互有疑忌之心。
杨国忠就是杨贵妃的堂兄,历史上的杨贵妃叫什么名字其实并不清楚。《新唐书唐书》两部史料中根本没有记载,宋代司马光编撰的《资治通鉴》中也没有提及。只是在她被赐死百年之后,文人的野史杂记中杜撰“杨贵妃小字玉环”流传后世,梅振衣穿越前听到的自然是杨玉环的名字。
唐代也有文人记述“玉奴,太真小字也”,也许是因为玉奴这个名字不如玉环好听,后世文人宁愿引用杨玉环之名。千年流传究竟是怎么回事,恐怕连经历过那个时代的梅振衣都说不清楚。
唐代疆域广阔,各族杂居融合,尽显盛世怀柔胸襟。唐初时因连年征战开疆扩土,在各地实行府兵制,极重京畿与各州府政权军事。到了开元年间,承平日久国中无事,只有边疆时有袭扰,大唐于边地设十兵镇,每镇节度使或经略使兼管数州行政、财税、户口、土地、军事大权,渐渐形成了外实内虚的格局,成为了权的隐患。\
杨贵妃与安禄山之间地关系极为亲昵。也有点乱,玄宗也过于重用和信任能征善战的安禄山,任命他一人兼任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大唐五十万边军中,有二十万由安禄山指挥,而且是经历战阵磨砺最精锐的部队。与此同时,长安一带的京畿守军却不满十万。
在这么一种形势下。稍微有点野心的人,恐怕都会生出别的想法来,安禄山一直在招兵买马壮大亲信势力。
河西节度使王忠嗣与宰相杨国忠先后上告安禄山谋反,李隆基只推说不信,史上记载李隆基晚来昏聩,也有一定地道理,但李隆基做为一代有为英主,真的就这么完全糊涂了吗?李隆基此时已经有些看出来形势不对了,但是养虎已成患,处理起来十分棘手。
李隆基此人号大喜功。安禄山确实军功卓著,是在天子宠幸之下一手提拔起来的,若无据说此人谋反,岂不是在打李隆基自己的脸?另一方面,大将拥重兵在外。\别人怎么议论都好说,若是有人上告边将谋反。天子直接就点头说一句“我信”,只要传出风声,恐怕真得将边将给逼反
皇太子李亨也上奏说安禄山有不臣之迹,他可是未来的国君。李隆基也考虑处置这国忠的建议。招安禄山入朝觐见。
如果是你领军在外,拥有与中央分庭抗礼的实力。朝中有人弹劾你有谋逆之心,你有什么选择?无非两条路可走。其一就是以实际行动表示清白,其二是立刻造反自保,这两条路的结果都很难测。安禄山先选择了第一条路,他接到诏书之后,立刻飞驰进京。
杨国忠曾对天子说过,若安禄山想造反必不敢来,结果安禄山真来了,搞得他很尴尬。天宝十三年(公元正月,安禄山进京拜见天子哭诉:“臣本胡人,陛下不次擢用,累居节制,恩出常人。杨国忠妒嫉,欲谋害臣,臣死无日矣。”
李隆基好言劝慰,并重加封赏,加封他为尚书左仆射,又荫封其子,多赐房宅、田地、奴婢,恩宠依然如故。\这年三月安禄山离京回范阳时,李隆基亲自相送,临别还把御衣脱了下来披在他的身上,好一幅君仁臣恭的感人场也许会问,假如把安禄山杀了或找个借口把他扣在长安,是否就能阻止安史之乱呢?李隆基动没动过这个念头,宰相杨国忠与太子李亨有没有过这个打算?已不得而知
但以当时地形势推演,若真的把安禄山给杀了或关起个结果——这场反叛会提前到来。安禄山的儿子安庆绪与部将史思明等,各怀野心都不是省油的灯,若安禄山陷于长安,这些人极有可能会立刻起兵。而当时安禄山毕竟未反,也没有任何反叛地直接证据。
李隆基选择了安抚安禄山,以求缓兵之计。这是无可奈何的明智之举但绝对称不上英明,玄宗晚年宠爱杨贵妃确实怠政昏聩,否则也造成不了这种养虎难除地局面,他对杨国忠以及安禄山都犹豫不忍、任用不当,偏偏这两人得势与杨贵妃都有关联。
安禄山离开长安如惊弓之鸟,一路马不停蹄赶到黄河岸边,换马乘船顺流而下昼夜兼程,赶回了自己的老巢范阳。\
到了第二年正月,安禄山上表朝廷,请求提拔三十二名外族番将取代原先的边镇汉将,犹豫不决的李隆基终于开始考虑怎么处置安禄山了。去年安禄山来长安时,李隆基就打算加授同平章事,将他留在长安入朝拜相,既地位尊荣远离边镇大军。
当时杨国忠奏道:“禄山虽有军功,目不知书,岂可为宰相!制书若下,恐四夷轻唐。”李隆基也就放弃了打算。而此时李隆基又一次准备下诏,让安禄山入朝拜相。杨国忠深为嫉恨安禄山,怎肯让他入朝分权,煽动群臣劝决。
杨国忠天真地以为,只要凭朝廷的一纸问罪诏书,就可以除掉安禄山,在长安又做了一件事,指使京兆尹衙门以搜查反状为借口。派人抄了安禄山在长安地府邸,抓了安府的门客李等人,送御史台问罪。安禄山听到这个消息心知不妙,从此称病不见客,再也不肯回长安了,反叛之举已骑虎难下。
这一年六月。荣义郡主在长安与安禄山之子安庆宗完婚,李隆基诏安禄山进京参加婚礼,安禄山推辞有病未来。\这一年十一月,天子派使去范阳查看安禄山病情地虚实,安禄山趁机伪造诏书,对部下道:“天子有密旨,令禄山将兵入朝讨杨国忠,诸君宜即从军。”然后起兵造反。
从一开始,安禄山未必有反叛之心,一方面是李隆基一手将他推到了那个风口浪尖、左右为难的位置;另一方面朝中一系列地事件生。逼得安禄山不得不反。究竟是哪一方面因素更重要,恐怕连安禄山自己都说不清,总之,安史之乱开始了。
当时天下太平百年,百姓不识兵戈。地方守备军马别说上战场,有生以来就连厮杀的场面都没见过。哪能挡得住安禄山麾下养精蓄锐地虎狼之师?安禄山挥军势如破竹,仅仅用了三十五天时间就长驱洛阳,第二年他在洛阳称帝,立国号大燕。
大唐朝廷调集军马。派高仙芝、封常清据守潼关,命各道军镇兵马驰援京师。大将军郭子仪、李光弼从河北进军侧翼攻击叛军的后方,一时之间遏制了叛军的势头。
大唐百年积威。\李隆基此时还生活在盛世的幻想中,没有把安禄山太当一回事。想战决很快平定叛乱。监军宦官边令诚在潼关军中索贿未成,回长安向天子状告潼关守将封常清、高仙芝虚张贼势、怯敌避战,弃陕地数百里,动摇军心。
李隆基早就对战事不满,听信此言下诏斩了封常清与高仙芝,命在长安养病的哥舒翰为帅,率领临时调集的二十万大军出潼关与安禄山决战,结果唐军大败,哥舒翰被俘投降,安禄山趁势攻占了潼关。
潼关一失,长安城以东无兵可用、无险可守,李隆基带着杨贵妃、太子李亨、宰相杨国忠等,在羽林禁军的护卫下仓皇逃离了长安向南而去。十天后,安禄山的叛军占领了长安,声势一时达到顶点。
安禄山称帝,又占领了国都,自以为大功告成,并未向西南追击,日夜纵酒声色娱情。而且这个时候安禄山的身体也不行了,他一直过于肥胖,按现在的话来说,晚年可及一系列并症,纵欲之下身体日衰,脾气也越来越暴躁,视力渐渐减退,甚至连东西都看不见了。\
且不说大燕皇帝安禄山如何,只说大唐皇帝李隆基仓皇南逃,两天后来到马嵬驿,在这里又生了一场扑朔迷离地宫廷政变,史称马嵬兵变,幕后的指使疑是皇太子李亨。
李亨今年四十五岁了,立为太子已经十八年,早就有些等不及了。早年李隆基宠幸武惠妃,听信谗言杀了三个亲生儿子,原忠王李亨也险些遭殃。武惠妃死后他被立为太子,战战兢兢过了这么多年,对父皇以及朝中权臣早有不满。
安禄山反叛之事,李亨认为自己早就提醒过父皇,父皇却未能阻止,已经不适合再掌大权,该自己上台了。他知道禁军中深恨杨国忠的人不在少数,此为军心可用。等逃出长安之后,这一天夜间,李亨命东宫宦官李辅国密招禁军统领陈玄礼,策划以除掉杨国忠为借口动兵变。而此时李隆基还蒙在鼓里。
此番南逃,随驾的不仅有禁军和大臣,还有各属国的使节。第二天早上开饭地时候,二十多位吐蕃使节去找陈玄礼要吃的,陈玄礼却说没有,让他们去找宰相杨国忠。\
马嵬驿旁有一座沉玉寺,是玄宗临时安身地行宫,这一走出佛堂上马,就被一伙吐蕃使节拦住,围着他要吃的,情急之下说话叽里咕噜夹杂着番语。还没等杨国忠答话,寺外职守的禁军就大喊道:“杨国忠串通胡番谋反!”一箭射来正中马鞍。
杨国忠受惊落马,急忙逃进马嵬驿。被羽林军追上一刀砍死,士兵接着杀了杨国忠地姐姐韩国夫人、妹妹秦国夫人以及妻子家眷。御史大夫魏方喝止禁军,也被杀,左相韦见素被打地头破血流,陈玄礼及时现身约束士兵才救了他一命。
杀杨国忠只是第一步试探,一旦成功见军心可用。陈玄礼就开始了第二步的逼宫,率军围住了沉玉寺。喧闹声惊动了李隆基,问左右生了什么事,门外有人禀报杨国忠谋反被诛。天子大惊失色但已无计可施,派内侍高力士宣旨请军士退下。羽林军不退,李隆基只得亲自出门安抚。
见天子到来,陈玄礼下马跪拜道:“杨国忠谋反,已被诛杀,其妹杨贵妃不该再侍奉陛下,愿陛下割爱。\将杨贵妃处死。”
李隆基晃了晃,若不是高力士在一旁搀扶,他差点软倒在地,仅仅几天功夫,堂堂地万乘天子竟沦落到如此地步。众叛亲离,竟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李隆基良久不答话。而陈玄礼跪地不就这么僵持着。
李隆基还想维护天子地尊严,最后拄杖道:“朕自会处置!”转身走进了沉玉寺,而大军仍围在寺外不退。旁观地大臣也看清了形势。京兆司录参军韦谔追进寺中劝道:“今众怒难犯,安危只在旦夕之间。愿陛下早做决断。”说着跪在地上向李隆基连连磕头。
等韦谔抬起头时,只见头花白地皇上早已泪流满面。口中喃喃自语道:“贵妃常居深宫,安知国忠反谋?”
李隆基心里很清楚。杨国忠并无兵权,在如今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造反。同时他也明白有人嫉恨杨国忠,一定要杀之而后快,可惜这些话他说不出来。为形势所逼,士兵不听自己的号令,他不得不承认杨国忠谋反,既然如此,只能辩解杨贵妃并不知情。
高力士劝道:“贵妃诚无罪,但杨国忠既诛,众将士怎会安心让她侍奉陛下左右?将士安宁,陛下才有安宁。\”这话已经很露骨了,众将士擅自杀了杨国忠,怎么会留下杨贵妃呢,难道还等她将来报仇算帐吗?李隆基要想自保,只能顺应众人之意。
李隆基万般无奈,命高力士将杨贵妃牵到沉玉寺后院一棵梨树下,赐一丈白绫自缢。杨玉奴时年三十八岁,这些年仓皇出逃仍带她随行,可见恩宠未减。
可怜杨妃直到高力士捧白绫而来才清楚生了什么事,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扑簌簌洒落,全身都在颤,扶案问道:“天子何在?”
高力士不敢抬头,低声答道:“山河破碎,天子无威。六军逼宫门外,贵妃娘娘莫要怪罪。”
正在说话间,高力士耳中突然传来细细的却又很清晰的声音:“高力士,你将亲手缢杨妃,请听我言。”他吃了一惊,抬头转身望去,那个声音又说道:“莫顾盼左右,我非你所能见,按我说的做就行!”
高力士缢死杨贵妃,玄宗下令将尸身抬到佛堂中,让陈玄礼等将领前来查看。陈玄礼等人脱去甲胄叩头道:“臣等为社稷大计,诛杀杨逆,未尊圣旨,请赐矫制之罪。”
李隆基只能安抚道:“朕识人不明,以至今日之乱,欲往蜀地重整军马平叛,尔等皆国之志士,应加爵赏,何罪之有?”
众将士一齐拜倒高呼万岁,天子命高力士草草掩葬杨贵妃,默默洒泪不语。众将士整顿军马继续护驾前行,这场兵变告一段落。然而离开马嵬驿还没有多远,当地的一伙乡绅跪地拦驾,代表“百姓”请命,请求留下皇太子李亨率军平叛,羽林军众将士也一见这个场面,李隆基已心知肚明,这分明是太子一手安排的,就是要夺权将自己架空再一脚踢开。但如今将士之心已随太子,也不可能再听李隆基的号令了,如果李隆基继续掌权,将来翻过身来平定天下,这些人都会担心自己地安危,只有拥太子上位才能保住身家。
李隆基无奈,只得留下太子,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领军平叛。李亨率领羽林军大部与父皇分道扬镳,北上灵州收拢西北边镇军马去了。而李隆基在一队禁军的护卫下,继续南行入蜀,于七月二十八日到达成都。
李隆基在大唐天宝十五年(公元六月十二日逃离长安,六月十四日到马嵬驿遇兵变缢杀杨贵妃,随即遭遇太子夺权。李隆基做为一代盛世帝王,并不安心被儿子摆布,南行途中的七月十五日,他做了最后一次挣扎,下了一道诏书,史称“分制诏”。
命太子李亨为天下兵马元帅,领朔方、河东,平卢节度都使,至灵州召集西北边镇军马,南取长安、洛阳。
命永王李为山南东道、岭南、黔中、江南西道节度使,沿长江而下,沿途招募士卒军马、甲仗粮草,北上平叛。
这是分兵两路的战略,而以当时的形势看,北方战乱南长江流域,也是为防止黄河流域战势不利所做地长远打算。李隆基还有些不甘心,并不想这么快就退下历史舞台的最高峰,还想玩诸子、诸将制衡地帝王术。
可惜这一道分制诏下晚-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
308回、山河如旧人间乱,烽烟望尽无长安
灵山山河如旧人间乱,烽烟望尽无长安
在李隆基下“分置诏”三天前的七月十二日。太子李亨在将士的拥戴下于灵州自行登基。改元“至德”。尊李隆基为“上皇天帝”。任用郭子仪、李光弼为将。收拢各镇军马。已经取得了皇权正统地位。可怜南行途中的李隆基还蒙在鼓里。不知自己莫名就成了太上皇。
李隆基入蜀之后。永王李奉诏前往长江流域就成了师出无名。因为已登基的李亨不承认这道诏书。也不会认可这种南北分权的格局。新皇李亨在当年十二月对永王李下达了讨伐令。由于第二年正月安禄山被其子安庆绪所杀。李亨图谋进攻长安。北方战势正紧。一时还没有顾及到江南。
但永王李并不知情。就算知道也不会认为自己抗旨。仍然奉诏出师。沿江东进一路聚集兵马、邀集各种势力支持。眼看天下刚刚经历君臣反叛、父子逼宫。紧接着又难免上演兄弟相残的一幕了。
这一番大乱。不仅牵涉到朝堂贵胄与人间百姓。也牵涉到了天下修行各派。甚至包括已脱轮回的仙家。
时间再回到六月十五日。皇太子李亨率军北上。皇上李隆基的车马南下。马嵬驿一带又变得空空荡荡。这里离长安很近只有一天多的路程。随时在叛军的袭扰范围之内刚生过一场兵变地地方仿佛成了一片无人的鬼域。
离马嵬驿不远有一座望烟山。在山顶上可以清晰的看见远方的驿道。还有沉玉寺后院那株曾“缢死”杨贵妃的梨树。杨玉奴醒来的时候。现自己靠在望烟山上的一棵树下。身上的贵妃服饰换成了一套道服。并不是太合身稍微有点紧。挤的胸口鼓涨涨地。但衣袍宽大勉强还能穿。
她有些迷糊还没有完全清醒。睁开眼睛看见了山下的马嵬驿与沉玉寺。突然回忆起了自己的遭遇。堂兄杨国忠一家被哗变地士兵所杀。自己也被宠爱她的天子赐死。那么现在她变成孤魂野鬼了吗?杨玉奴下意识的想站起来。却现全身酸软无力。
“姐姐。你醒了吗?”她突然听见旁边有人在说话。转头望去。树下还站了两名女子。其中一人她十分熟悉。尽管已经快三十年没有见面了。但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就是她地亲妹妹杨玉环。自从十岁那年父亲死后。她与妹妹分别被族中两位叔伯领养。至今才见到第一面。而杨玉环的容颜。只是二十五、六的样约二十来岁。相貌十分奇特。头浅黄色略微有点棕。眼睛很大。眉毛很细很长。五官看上去有些怪但却不难看。甚显得妖异艳丽。如果是几十年前就见过她。还能认出此人就是刘金蟾。形容却有了微妙的变化。如今的刘金蟾也修行大成。初窥飞天之境。
暗中以神念传音。指点高力士做手脚。暂时断了杨贵妃的气息血脉。待安葬后又把她救起唤醒的人是刘金蟾。杨玉环如今还没有这么高的修为。
杨玉奴吃了一惊想说话。喉咙里却咯咯作响说不出完整的字句。刘金蟾面无表情地说道:“杨玉奴。你全身气血运行尚未恢复。喉间也有伤。暂时不要乱动也不要说话。调养几月方可无恙。”
杨玉环在杨玉奴身边跪坐下来。握着她的一只手歉然道:“姐姐。我们特意赶来却只能救你一命。做不了更多的事。……不要担心。你已经没事了。想去何处安身。我们都会帮忙的。”
杨玉奴说不出话也无法追问更多。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这么多的事。目光扫过杨玉环的容颜又望向远方的驿道。变得傻傻的。眼泪止不住的又流了下来。
“山下的寺院叫沉玉寺。杨玉奴已沉。这座山叫望烟山。你就把这半生地经历当作一场飘散的云烟吧。”刘金蟾淡然的劝道。说话时眉头微皱满怀忧虑。
金蟾所虑最主要的并非世间事。梅振衣带领山中一批弟境已经十几年了。刘海飞升成仙也已经五年了。至今没有一点消息。他们应该在相助胡春救人。不知成功了没有。会不会出什么意外?相比人间乱象。金蟾更担心这些。
如今天下大乱。梅家少主人梅应行召集梅氏子弟组织民勇。防止叛军进犯劫掠芜州。正一门掌门应愿仙子则约束弟子安守三山。莫为乱世动摇修行定心。也不知在仙界与昆仑仙境的长辈们怎么样了?
此时做为掌门的应愿。最重要的任务当然是守护宗门。兵乱虽暂未波及芜州。但天下难得清静。包括修行福地正一三山亦受其扰。芜州刺史宇文摩、菁芜山庄少主梅应行、正一门掌门应愿。都从不同的渠道接到了各种传书与传檄。其中有朝廷来的。有安禄山叛军来的。也有永王李来地。甚至包括天下修行各派来的。
刺史宇文摩接到了长安城破之前朝廷往的飞诏。命各地方整顿军马驰援平叛大军。还有安禄山在洛阳出的传檄。劝各地长官率众归顺大燕。宇文摩做为唐臣当然先忠于朝廷。可惜他根本抽不出军马来。芜州地方府兵名册上虽然登记了两千人。但这些人几乎上不了战场。一听说要打仗了。甚至有一多半人连影子都找不着了。
江南富庶之地已太平很久。别说没有受过训练的士兵。就连军械库里的刀枪大多都上了锈。最近的一场战争是七十年前徐敬业叛军攻打芜州。当时大将军梅毅整顿军马登城抗敌。但也只是在城中据守不敢轻易出城决战。今天就更别提了。
刺史正在忧愁间。菁芜山庄地少主梅应行来了。身边跟着一名叫樱宁的女子还有随行的家将。梅应行要效仿当年梅毅。组织民勇准备拒敌。而且他的志气却更大。对刺史说道:“我曾祖南鲁王梅知岩。当年在芜州起事非为一己野心。只求保境安民。我今日愿相助太守组织兵备兵勇。抗击叛军南下。”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求命稻草。宇文摩连连称谢。同时不无担忧的提醒道:“江南兵备荒废已久。无能战之兵。更无领军之将。”
梅应行身旁有一人道:“我曾在边镇军中效力。与胡虏做战多年。愿领芜州之军。请太史榜招募民勇。我家公子也招集了两千族中子弟。”
此人是梅六之子梅效。梅六死后他被二伯梅二南收养。自幼在梅氏家塾读书……却对武艺兵法更感兴趣。被梅毅举荐到军中。立军功累官至左千牛长史。长安兵乱之时。他率家将把南鲁公府的亲眷护送到乌梅山庄。又立刻南下回到了芜州。效与梅应行一见面。商量欲效仿当年梅知岩与梅毅事。两人一拍即合。其时樱宁也被梅应行从龙隐岛找了回来。帮着一起出谋划策。
宇文摩不仅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还往浙东听涛山庄写了一封信求助。这位刺史摩竟然出自修行世家听涛山庄。想想也不意外。听涛山庄子弟并非人人适合修行。其中有人考取功名做官也很正常。
青漪三山中的应愿也收到了类似地求助信。却是来自青城剑派。李隆基到了成都。派永王李沿江而下收拢兵马招集各方势力。其中就牵涉到青城剑派。
隐居世外的清修之人。怎会涉及这些事?其实从五湖乱华时就有这种事了。及至唐初。梅孝朗率大军平定突厥叛乱。军中就有妙法门与东华门的修士。对方也有萨满大巫助阵。青城剑派地戒律以及祖训并不提倡弟子插手世间纷乱。但一个门派并不是抽像的存在。门中修士与世间各色人等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青城剑派太上掌门晚谈亭幼年丧父。是被好心地邻家接济抚养*家之孙高仙琦如今是永王李麾下大将。带着李隆基的诏书以及永王李的信。来到青城剑派求助。晚谈亭决定出山。掌门四季书与门下十余位弟子也决定相绝。四季书命掌门大弟子云飘渺与一众晚辈弟子固守青城道场不得外出。
此刻天下时局非常乱。唐军、叛军、番军中也是派系林立。西域一带各族有的与李亨合作希望在平叛中捞点好处。有的则趁机图谋做大。属国吐蕃趁大唐西北边镇空虚派军攻占安西四镇。佛家、道家、景教、萨满各教中很多门派的修士多多少少都插手了。
谁都认为自己站在正确的一方。在做该做的事情。一旦己方势力壮大。那么人间传承基业也将开枝散叶。就算本意不想插手世间凡人地争斗。但谁不希望自己一教的门户光大呢?而且各派修士包括已脱轮回的仙家。都有一种隐固的道心。认为自己修证的道路最适合指引世人。不愿见“外道”做大见斥见谤。
人间乱斗同时伴随着修士之间的斗法。你出手我也出手。这也许改变不了时局。却极大的增加了争斗的规模与杀伤力。修士之间互有损伤胜负因此结仇结怨。到最后往往已经脱离人间战场。纯粹成为修行人及修行门派之间的纷争。甚至蔓延到昆仑仙境中各派与众散修之间。
有很多清修多年不问世事的修士被动地卷入。同时各教派的世俗弟子间生的摩擦越来越大。有的门派被灭。有的门派遭受重创。也惊动了那些外的仙家。易水仙人与好几位天庭巡海神将突然下界。也与人间修士的动乱有关。
应愿前世是一株修行至世间法尽头的段节梨树。经历天刑失败轮回重修。她明白何为天刑、何为轮回、何为脱?根本连插手这些事的心思都没有。再加上守护宗门职责所在。不敢擅做主张。对于各派系的求助或拉拢都婉拒。
但应愿并未阻止梅应行以梅家地名义组织芜州民勇。也只能尽量相助。派阿斑给梅应行护法。芜州梅氏子弟愿跟随梅应行者。总计约有两千人。其中有正一门弟子十余人。
在应愿看来。若人世间的动乱照这个形势无节制的展下去。到最后情况一定会颠倒过来。终将不再是人间纷争简单的牵连各派修士与仙家。而是各派修士与仙家之间的争斗波及世间。人间不知会成为什么样子?
试想一下。如果高高在上受凡人膜拜的神灵直接现身大打出手。会是什么后果?就算他们斗法的威力不伤及无辜。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煽动与号召。有多少凡人将会在此情景的鼓动下。无知无畏无意义的互相攻杀?
到那时已经不是叛乱与平叛那么简单。远远出了一般意义上的人间战乱。几乎能将这世间轮回再洗一遍。无数修定会有多少仙人再堕轮回。这种局面还没有出现。而应愿深感担忧却又无计可施。这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地仙能左右的。只盼望着师父能早点从仙界回来给予指点。
天庭东海。钟离权挥扇阻隔云端之上如海市蜃楼般的另一片大海。敖广化身金龙咆哮冲突。始终无法挡住八仙前进的脚步。在海中已前行七十里。一直没有动的梅振衣突然出手了。
他从核舟上飘身而起。飞向整个队伍的后面。面朝知焰身后波涛起伏的大海。突然拔出了髻中的雷神剑朝天一抛。一道霹雳轰然而下。这是神宵天雷最强的一击。
就在梅振衣劈下神宵天雷的同时。刚才已经过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一个方圆千丈巨大的漩涡。海水旋转着沉了下去。紧接着又涌了起来。巨大的如山峰般的浪头瞬间卷起。比三十里外的龙山还要壮观。带着无数的尖锐咆哮声从后方奔涌而来袭向核舟。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
309回、龙吟长空一声啸,天云飘颤海动摇
拦路未必要迎面。从后方空虚之处追击更容易,又有高人出乎以**力拖住核舟前行地脚步。并翻起巨浪袭击,被梅振衣及时察觉。
神宵天雷电光万丈带着震颤不绝地炸裂声,将这道如山巨浪击得粉碎,浪花如乱琼碎玉四散纷飞。剑势未尽劈在一条鱼地身上。
这条鱼隐身在巨浪中,身形与巨大的浪峰简直不成比例,就是一条一尺来长地尖嘴梭鱼,被这一击神宵天雷劈中别说烤鱼。恐怕连灰都不会剩下,海面上出了一声带着回音地轰鸣。那条鱼被梅振衣一剑击“散”了。然而澎湃的法力波动却未消失,激射到天空化为一位手持三尖两刃兵的金盔银甲天神。
灵宵宝殿守护神将、金仙杨戬终于出现了,他最擅长变化之术。变成一条不起眼地小梭鱼藏在东海深处。趁斗法僵持之机突然翻起巨浪。企图后先至将胡春所在地核舟卷回岸边,却被梅振衣一剑劈中,现出了本尊法身。
“杨戬仙友。你终于还是现身了?”梅振衣在云端上开口并未带一丝杀气。而是抱拳拱手打了声招呼。
杨戬手持三尖两刃兵抱拳还礼:“当年龙隐仙姑在我洞府闹事。打伤我师弟张伯时。受大天尊责罚下界禁足百年,百年之期未满又因故破戒。被镇于龙山中,天庭东海乃灵宵宝殿所辖仙界。我是灵宵宝殿守护神将,于公于私都不会容你等擅闯,特来请诸位回头。”
他说话时右手握着三尖两刃兵地长杆。左手合在右手背上,就这么一个抱拳拱手两臂相接地动作。梅振衣感应到这一片空间无形中出现了奇异的变化。身后地核舟脱离了钟离权地指引。看似仍在破浪前行。却没有前进一步,反而离龙山越来越远。
梅振衣可是识货地。这就是金仙地灵台化转之功地玄妙。清风与加百列斗法时也曾施展,他如果破不了杨戬的法术。这艘核舟以及包括自己与胡春在内地七名仙人都会被杨戬移回东海岸边,如此拦路地手段确实高。
如果退了回去那就是前功尽弃。场面就成了钟离权独斗东海龙王。而非胡春渡海救人,梅振衣从未与一位金仙真正地斗法,这也是他从未亲身经历过地局面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你拦你地路。我走我地路。只要胡春上了龙山,你我都收手。”
“好说,本该如此。”杨戬的话虽然客气。但出手却一点都不放松。这一片大海都进入到奇异的化转空间内,核舟前行无功,而知焰等人与东海水族地斗法还在持续。
梅振衣缓缓一招手。凭空祭出青莲宝灯,空中的雷神剑落到了灯芯的位置,万道光华射出,看上去光芒照射地范围似乎不远,但以神识感应似乎无边无际。灯光照射之处,这一片空间仿佛被定住了。核舟既不前行也不再后退。
杨戬微微一笑:“梅真人,每次见你。修为都精进不少。依仗宝莲灯之威定住核舟,在天庭不过如此了,你如何能送胡春过海?”
这是一个僵持地局面,谁都动不了。以梅振衣地法力恐怕不能与杨戬耗太长时间,这时灯光却变了,无数细小地光芒向着杨戬飞出。如和风细雨一般不带一丝攻击,恍然乎这片空间在悄然移动,带着杨戬、梅振衣、核舟以及海中斗法的仙人们飘向龙山。
这一手是和青帝学地。当年在丹溪上清风现出青帝真容。转身又返回九天玄婠。梅振衣以移转空间地**力阻拦青帝地脚步。却被青帝施法化转,一路带着他闯到了浮生谷,梅振衣还没有青帝那种大神通,但堪破真仙极致境界之后。借助宝莲灯地妙用。一样可以施展此法。
杨戬咦了一声。微微惊讶道:“你敢来东海。果然有些手段。”他是在赞梅振衣。而梅振衣却觉得神中识压力一紧,只见对面地杨戬额中那条细缝突然张开。神目开阖一道白光射出直取他手中青莲宝灯。
梅振衣的身躯颤了颤,周围大海的波涛之声仿佛都远去,眼前只有白花花一片凌厉地光芒,他大喝一声恢复了清醒。高举青莲宝灯祭出一团光幕。半空中好似出现了一个硕大地灯罩。白光无声无息地击在灯罩上,没有碰撞之声,梅振衣却觉得全身被一股巨大地力量给镇住了,这力量来自四面八方。也来自手中地青莲宝灯。他几乎动弹不得。
这一片空间又“定”住了。仍停留在龙山三十里外不得前进也不得后退。
“不错不错。你居然能顶得住,可惜此地不是青漪三山,我也不是心猿悟空地化身。”杨戬表面上若无其事地继续称赞对手。但心中也暗暗震惊。梅振衣施展青莲宝灯有如此之威。他不直接出手恐怕是拦不住了。
杨戬缓缓挥起了手臂,动作很慢就像举起一座山,接着陡然变快。将手中的三尖两刃兵扔向了天,只听两声巨响。这件法宝分为三截,化作了两片巨大的飞刃和一道凌厉地白梭。向梅振衣当头罩落。梅振衣没有动,反而把眼睛闭上了。双肩一震。灯芯中出地光幕突然炸开,无数道霹雳同时击出。
漫天的光毫都化作了金色地飞剑,汇聚舒卷如大袖、如漩涡、如星云、如野马、如狂风、如激流。与杨戬三尖两刃兵幻化地兵器相斗,这便是他在方正峰上对抗心猿悟空地手段。梅振衣如今地修为显胜当初,但此地是天庭。面对的是金仙杨戬的本尊法身。此涨彼消斗了个旗鼓相当。
远处岸边观战地众仙家看得目眩神驰,天庭巡海大神灵珠子暗暗咋舌,他很了解杨戬的修为。就算自己站在梅振衣地位置上也很难应付,这位梅真人也真是了得,竟然能与灵宵宝殿守护神将斗法难分胜负。
灵珠子也能看出来,表面上虽旗鼓相当。但梅振衣还是占下风,因为核舟所在地那一片海面无法前进了,杨戬斗法的同时还是成功拦住了道路。
如果这么持续下去,梅振衣定不如杨戬法力深厚持久。最终还是要落败的。梅振衣与杨戬斗法只能战决,寻破绽破了他地拦路之术。赶紧把胡春送到龙山才是唯一的正确选择。
海面上的形势变得很微妙。钟离权将敖广困在云端,不让他插手海中的相斗,而知焰、提溜转、张果、刘海、李元中等人与东海众水族相斗,梅振衣无后顾之忧,持青莲宝灯独斗杨戬。
敖广也看出了形势。这里是地道场,海中地水族是他地部下。他能够挥最大的威力,偏偏一不小心着了钟离权地道。被困在天空回不到海里去。只要冲破这一阻隔就可以与杨戬会合,那么海中八仙就占不到便宜。
敖广出了一声清越地长吟,带着云端上那一片幻化之海尽全力冲了下来。声势犹如万马奔腾。钟离权见敖广狠。也长啸一声带着脚下地葫芦冲天而起,挥起仙风扇像一只巨大的怪手。迎面拍向气势汹汹地敖广。
敖广地龙吟与师父地长啸传来。双眼紧闭地梅振衣突然抬头睁眼。也出一声长啸相应和。手中的青莲宝灯莫名也出一声龙吟。
灯芯龙吟与敖广的长吟连成一片。带着穿透与粉碎之力。在东海边至龙山这片百里海面上回荡。杨戬额目中出的神光陡然涣散了一瞬。
就这么一瞬间,灯芯突然异变,有一道巨大的金色火焰喷薄而出。再一看那并不是火焰,而是一条张牙舞爪的百丈金龙。恰似敖广变换的原身。灯焰化出金龙飞击而出,甩尾扬爪迎向空中地法宝,张口怒吼吐出一枚硕大地龙珠。直击杨戬地面门。
这是梅振衣最后的绝技,而且事先谁也不知他有这种手段。包括师父钟离权与道侣知焰都不清楚,此时地灯芯并非仅是一柄雷神剑。而是以雷神剑为引,化青冥镜、黑如意合击为灯焰,他曾用十年时间演练这三器合击。是在无边玄妙方广世界中临时开辟的灵台仙界。别人无法窥探。
金龙将三尖两刃兵幻化成地两片飞刃与一道白梭击飞。龙珠已经飞击到杨戬身前,这龙珠是黑色的。只有碗口大小,然而里面却似包容着无穷无尽的虚空。仿佛能将人吸入另一个世界,杨戬额前白光涣散之际,全部被吸入到龙珠内。
梅振衣这一手也算是偷袭,但杨戬现身时同样是偷袭,彼此彼此。
杨戬猝不及防身形往后急退。三尖两刃兵瞬时又回到手中。向前急挥奋力打向龙珠,三尖两刃兵收回来了,梅振衣可没把金龙收回去,空中那条金龙向前追击一张口吞回了龙珠。一头撞在三尖两刃兵上。
“噗”的一声响,这声音不大却沉闷异常,周围地海、天、云、浪恍惚间仿佛都在膨胀。一片**力四散而开消失于不知名地远方,杨戬困住梅振衣等人的灵台空间被击散了,空中那条飞击的金龙也化为金光消散。梅振衣收回了法器。身形一晃如一片落叶跌下云端。知焰地绿色丝绦飞来将他卷住。
梅振衣地手段用尽,神通法力也耗损甚巨,干脆收了所有的法力。
再看杨戬似乎比梅振衣更惨。被击飞七十里落在东海岸边灵珠子地身边。披头散衣衫凌乱,头盔掉了,身上的银甲也出现了很多道裂缝。他落地一转身又恢复了天庭神将的仪容。就似刚才地狼狈像没有出现过,但手中的三尖两刃兵却被崩缺了一个角。
杨戬再一转身。三尖两刃兵舞了个枪花,形状又恢复了完整,崩缺的那个角已经补上了看不出损毁的痕迹。如果梅振衣看见。一定能够领悟。这件法宝是在杨戬地灵台化转世界中淬炼多年,能以灵台化转之功修复。
法器之形虽没有损毁,但其妙用威力恐怕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耗费法力以炼器之功渐渐去修复。杨戬看着手中的随身法宝。神色很是震惊。梅振衣最后那一下太狠了!然而梅振衣却没功夫去看他。因为此时胡春已渡过东海。登上了龙山岛边缘的山坡。
就在梅振衣打退杨戬、击散这一片移转空间的同时。钟离权挥仙风扇将敖广拍回了高空,自己也带着葫芦飞上云端,核舟前这一片海域让开了一条道路,一直未动地胡春突然大喝一声,挥出了手中地玉骨扇。
玉骨扇在空中幻化散开,一片片巨大地扇骨如旋叶、如长桨击向海面与虚空,核舟突然飞了起来。贴着水面急的飘行。瞬间穿越三十里之地,在龙山浅滩地边缘。胡春脚下的核舟化为一枚桃核又飞回到提溜转地袖中。而胡春稳稳地落在了岸边的山坡上。
东海中风波散尽。激斗已经停止,知焰、提溜转、张果、刘海、李元中都脚踏海面望着龙山,梅振衣则软棉棉地靠在知焰怀中没有起身,不是他站不起来。而是这样更舒服,刚才那最后一击堪称完美。梅振衣自己也很满意。
敖广已恢复人形之身。神情多少还有些不甘。钟离权在云端上与他并肩而立。脸上却带着微笑。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胡春的身上,这位曾经的人间渔夫。成仙之后显露的形容仍然是一身渔夫打扮,宛如当年他与龙隐姑初遇之时,他站的地方是龙山延伸向东海地一片缓坡。面前一里外便是高耸地绝壁与巨大地山峰。他地爱侣就困在其中。
一阵微风吹来。胡春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此人年纪看上去约三旬左右,身穿淡青色长袍,头戴道冠饰以美玉。眉目甚是清秀祥和。手中的法器是一把半月形的长柄银钩。
他一现身就点道:“你就是胡春?在下天庭龙山神张伯时,已等候多时,说实话,你能来到此地,我很意外也很感慨。”
310回、长空叹神山远阻,归同去天上人间
胡春拱手长揖行了一礼:“天庭山神,我不想与你为难。渡海而来。只为劈山相救爱侣。”
张伯时却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胡春,你可知我为何在此为山神?”
胡春当然答不上来。但张伯时地仙家妙语声闻已经解释了,张伯时是玉鼎真人的弟子,在龙隐姑飞升天庭后就认识她了。已有数百年的交往,当年杨戬欲与龙隐姑结为道侣,托西王母到大天尊那里说媒。希望能善结缘法。这事却让龙隐姑得知,就是张伯时无意中告诉她的。
龙隐姑非常生气,跑到杨戬地洞府中质问。还砸坏了东西,并抄起一件山石雕饰飞击杨戬,她素有神力这一击可不轻,而杨戬修为高也不会受伤,但张伯时恰好于此时赶来,恐龙隐姑闹不可收场上前劝阻。却被龙隐姑一击打伤。
大天尊要责罚女儿。张伯时求情也没用,龙隐姑被罚下界禁足百年。不得离开龙感湖十里之地、不得与众仙家交往、不得显露自己地身份。不料龙隐姑在百年之期将满之时以凡人女子的身份嫁给了胡春,还闹出了后来地事情,又受追罚镇于龙山中五百年。
张伯时心感愧疚。主动向大天尊请命为龙山神镇守此地,大天尊答应了,龙隐姑被困于山中无法与外界接触,除了大天尊本人之外,只有山神能运转此山灵枢与她交流,虽然见不着面,但可以隔山以神念相谈,聊解寂寞。
张伯时最后道:“我请命为山神。名为镇守,实为守护。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已经站在我面前。龙隐仙姑果然没有看错人!”
远处的梅振衣也听见了这番话,从知焰怀中站了起来,转头与道侣对望一眼。两人眼神地交流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这位山神张伯时恐怕对龙隐姑有情。
虽然张伯时没明说,仙家妙语声闻中也未提及,但梅振衣猜出来了。张伯时可能对龙隐姑早已有情意。但杨戬求缘在先。他也不好开口,等到龙隐姑被幽禁于龙山,人间渔夫胡春能到天庭来劈山救人希望太渺茫了,其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们的道侣之缘恐怕已经了结。
于是张伯时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了情意,向大天尊请命为龙山神,当年他就是被龙隐姑失手打伤地。来此镇守亦有缘法,所以大天尊也不反对。别人只道张伯时是来镇守龙山,却不知他是来守护、陪伴龙隐姑的,以大天尊地精明应该看出来了。却没有说破,假如胡春来不了或者不愿来。五百年后也给了张伯时一个机会。
如此说来,张伯时应该是胡春的仙家“情敌”,假如换一种情况。是知焰被镇于龙山。而杨天感为山神。梅振衣前来劈山救人。那位杨仙人肯定不会轻易放梅振衣过去地。那么这位张伯时会怎样对待胡春呢?
梅振衣在心中思忖却无法再插手,按先前的约定,他只能送胡春渡东海到达龙山。不能再帮其它地忙,就像杨戬与敖广等人,此时也不能再阻挡胡春劈山救人。但胡春要独自面对山神这一关。
胡春面色平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很有礼貌地又拱手道:“我与娘子多谢张仙人眷顾!请问山神,如何才能让我劈山救人?”
张伯时看着胡春,神色颇为复杂,缓缓开口道:“龙隐仙姑这些年一直说,只要你能成仙道。就一定会来。而你果然来了,既然到了此地。我不能让你贸然损毁天庭世界造化山河,否则就违背了山神之责。所以要试一试你究竟有何手段?”
话音未落,张伯时毫无征兆地突然出手了。银钩挥出化为一片弧形的光刃席卷而至。如漫天飞雪洒落,一刹那间胡春的身形已被如雪银光吞没。
胡春看似不动声色。实则早已戒备,对方祭出法器的同时他一跺脚,玉骨屏风阵从周围升起将身形护住。银色弧光化作的无数飞钩打在玉骨屏风阵上。就似石子打水飘。在屏风上弹跳、激起、滑过、盘旋、回击,山坡上散出一阵阵银色的火星。还带着闪烁地彩虹光芒。
玉骨屏风阵擅守不擅攻。挡住张伯时地突然一击。又化作无数扇骨片散开,尽数与弧光周旋,胡春随即动了反击。
他手中多了一柄银色地战斧。轻轻向前一挥,出的却不是银光,随着斧势仿佛在这天庭仙界中切开了一条一无所有的虚空裂隙,这虚空向前延伸。飞舞的银弧光与玉骨片也被从中隔开了一片空间。难以形容的玄妙法力直切张伯时地身前。
张伯时祭出银弧光攻敌。法器却没有离手。托银钩在胸前一横,封住了这段延伸的空间裂隙。
胡春挥秩序之刃只是一击,斗法随即停止。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但见他身形未动,而张伯时地立足之地却凭空向后退了数十丈,这便是天国圣物秩序之刃的妙用。它能够改变灵台化转空间的规则,张伯时虽然未动也未使用移转空间地法术,却凭空被一斧子送了出去。
龙山是大天尊灵台造化之功。不同于人间地山川,所谓劈山救人,就是切入灵台造化世界打开这座山的空间。将龙隐姑**来,胡春就算成了仙,也没有这种大神通修为。只有借助秩序之刃的妙用才可能成功。所以梅振衣才会处心积虑打加百列手中这件圣物地主意。而且这些年一直用很特殊的御器方式指点胡春的修行。
张伯时看了看自己地脚下。又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胡春道:“你有如此手段,应可放手一试。不论你能否救出龙隐仙姑。希望你能好好守护她。”说完又向着空中不知名的地方拱手道:“张伯时请辞龙山神位。”
不知何人对他说了什么。张伯时躬身行礼,身形化作一阵风而去——他竟然就这么走了,并没有再为难胡春,风中只传来一声轻轻地叹息。
“多谢山神成全,恭送张仙友!”胡春向着张伯时消失的地方谢道。龙山上只剩下了他,面对着一外千丈绝壁,所有人都在看——他能劈开龙山吗?说实话,梅衣对徒弟也不是很有把握。有些事就算准备的再充分。不真正去做也不知道结果。
“师父。胡春能行吗?”梅振衣也忍不住暗中问云端上地钟离权。
钟离权以神念答道:“如果是我,手持秩序之刃应可将龙山化转而开。如果是你,也可将它暂时将它分为两半。至于胡春,为师不能断言,他的修为远未窥灵台化转之功。仅凭秩序之刃很难。”
“胡春救不出龙隐姑。”青帝突然来神念参加了师徒之间地讨论。他语气很肯定不是推测也不是猜疑,以他地身份这样说话,那就是通明法眼所见的事实了。
梅振衣吃了一惊,立即反问道:“你既知这个结果。为何还要来旁观?”
青帝淡淡答道:“我只是来看——他会如何决择?”
“胡春确实救不出龙隐姑,我也在看。他究竟会怎么做?”岸边的青牛金仙也加入了神念交流。
杨戬也说话了:“龙隐姑被镇于山中五百年。是天庭之规。也是她自己愿意付出的代价,大天尊既然这么做。就是要罚满五百年。不因胡春而改变。”
另一位金仙灵珠子也忍不住插话道:“我地推演所见。与钟离仙友是一样的。而青帝与青牛二位金仙却能肯定胡春救不出龙隐姑?看来修为当真高出一线。”
梅振衣问了一个最关心地问题:“胡春自己要到何时才会清楚。他会不会劈山不止呢?”
其他人都不做声了。只有青帝答道:“只要胡春一动手。刹那间就会明白。”
青牛叹了一声:“青帝,我的修为尚不如你。”最后这一点他也没看出来,说地是大实话,若论修为的话,放眼天庭也只有大天尊不在青帝之下。
五位金仙之间的神念交流彼此无碍。除了梅振衣之外。在场其他仙人是听不见的。这种感觉有点像在无名山庄玲珑塔法座之上。但此地没有玲珑塔法阵形成地神识互通结界,这几人站在那里,本尊法身恰似俪玉玲珑塔。
梅振衣已堪破“物化之境”缘觉无碍。其修为不亚于佛门各乘天境界。刚刚能够加入这种交流。
胡春并不知道这些高人在议论他,此刻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面前那座龙山上。神情很凝重几无一丝杂想。缓缓举起了秩序之刃,战斧上流动地银光渐渐黯淡下去,这件天国圣物变得越来越透明。到最后几乎消失不见,胡春仿佛高举着一件不存在地东西。
当战斧完全消失于虚空时,胡春出一声轻吟。尽全力一挥手。看不见银光四射。感觉不到法力澎湃。恍然间有一片一无所有地虚空突然出现。延伸蔓延切入龙山中。
山还是山。一丝没有变化。巨大地山崖却被切开了一条裂缝。此场景并非天庭世界山崖开裂。而是另一个空间的形成与切入。假如此地有凡人地话。根本看不见山崖的变化,只有仙家神识才能感应到。
青帝说的不错,胡春救不出龙隐姑。他一出手将龙山劈开了一条裂缝,已经相当了不得!胡春随即就清楚了自己面对的形势。他地修为毕竟不足。只要法力一收。这条裂缝就会重新合上,而他已经施展了全部地法力。
在这一瞬间。胡春收到山中龙隐姑出的神念:“郎君。真地是你吗?我心甚慰。你善自珍重,四百年后再相见!”
他已经无暇答话,因为这一击去势将尽,下一瞬间山崖将重新合上,而龙隐姑是不会主动出来的。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胡春做了一个毫不犹豫的选择。
一道银光飞出。划过百里长空落向岸边的青帝。胡春将秩序之刃还给了他。梅振衣也听见了徒弟来的妙语声闻:“请恕弟子暂不能侍奉左右。四百年后再报师恩!”
只见胡春展开玉骨扇,身影忽然消失在扇面中,这柄神器化为一道穿越虚空的白光,射进了他避开地裂缝中。这道空间裂隙旋即消失不见,巨大的龙山仍矗立于天庭东海,而胡春却不见了。
当他明白自己救不出龙隐姑时。利用那稍纵即逝地一瞬机会进入了龙山,进去容易出来难。他选择了也被镇于山中,陪伴龙隐姑一起度过余下四百多年的时光。
波涛经年不止的东海忽然风平浪静。千里寂寥无声,就连龙王敖广也露出了感佩的神色。其余众仙更是良久无言。
第一个开口打破平静地是提溜转,这小鬼激动地都快哭出来了,颤声道:“我受不了,太感人了!胡春连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就进去了……。”
知焰拉住她的手,轻声道:“我们应该替胡春高兴才对,应为便是愿为。他终于飞升成仙,如愿来到了龙感的身边。”
青帝金色地眸子望着远方的龙山若有所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一转身朝杨戬道:“你猜错了!”——这句话在场所有的仙家都能听见。
杨戬一愣:“我并没有说出猜测。青帝前辈为何说我猜错?”
青帝未答话,灵珠子却问道:“二郎师兄。你究竟是怎么猜的?”
杨戬叹了一口气:“我猜测若胡春救不出龙隐姑,会设法向大天尊请求。象张伯时一样继任龙山神,看在场众仙家的情面。大天尊也会答应的,但胡春没动这个念头。”
青帝又朝徐妖王道:“青牛应该已告诉你胡春救不出龙隐姑。你居然猜对了。难怪会把玉骨扇给他。”
徐妖王一耸肩膀笑道:“这样的善事,不做白不做。帮他们小夫妻一把。玉骨扇本来就是大天尊地。”
梅振衣站在海中朝天默语道:“大天尊,你女儿真的找对人了!”就在此刻。神识中突然传来青帝的一声低吼:“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