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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戒大师     权柄txt下载     权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五零五章 洞房的难题

    离开中都时,已经是当天下午了,带着新娘子,秦雷也没有强行军,便让队伍在十八里铺驻扎,安顿好两个小妞,他在篝火边找到了周王。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看着周王坐在那发呆,秦雷沉声道。

    周王抬头看看他,意兴阑珊道:“神京城已经被楚妫邑控制了,我在京中的势力想必已经被剿灭,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说着苦笑一声道:“我看我还是别回去了吧。”

    秦雷哂笑一声道:“你不想回去也行,只要交生活费就行。”

    “我好歹是你大舅哥唉……”周王苦笑道:“吃你两顿还要给钱?”

    “几天是走亲戚,当然不用给钱。”秦雷把火上烤着的馍馍拿下来,丢一片在周王的盘里道:“日子久了就是蹭吃蹭喝了,这得分清楚。”

    看着盘里那金黄的馍馍,周王笑道:“晚饭就吃这个?”

    “结婚很费钱的,我得吃糠咽菜好几年,为招待大舅哥才吃馍的。”秦雷一本正经道:“你妹妹嫁过来也给跟着吃糠。”从身后摸出一个小陶罐,丢给周王道:“实在吃不惯就抹点吧。”

    “什么东西?”周王一脸警惕道:“吃不死人吧?”

    秦雷翻翻白眼,从罐中挑出些黄糊糊的酱,均匀的抹在馒头片上,大口吃到:“花生酱,爱吃不吃。”

    周王学着秦雷的样子,试探着尝了一口,发现酥脆的馍片配着香甜的酱,居然十分的可口,一连吃了五片才擦擦嘴道:“其貌不扬,其味甚佳!”再喝点山泉水,居然有久违的舒坦感觉。

    秦雷这才与他分说道:“齐王为什么秘不发丧?按说他应该尽快登基才是。”

    周王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智慧又回到他的心中:“应该是顾虑什么,可能是几大门阀的态度,也可能是军方的反应。”突然一拍大腿道:“他在借用父皇的权威,大肆清楚异己!”

    “你说的对,”秦雷微笑道:“但没有说到点子上去。”

    周王凝神倾听,他知道秦雷的本事比自己强多了,便听他沉声道:“政变的关键是狠是快!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绝不能给对方留下喘息的机会!”

    火光映照在秦雷的脸上,让他的双目晦明晦暗,周王暗暗惊心道:‘此人能将大楚上下玩弄于鼓掌之间,又有天下之志,实在是我国的大敌啊!’但形势比人强,现在已经不是在楚国了,他不仅对秦雷无能为力,还得倒过来求着他。

    秦雷看出周王神色的异样,但他浑不在意道:“齐王现在的表现,恰恰说明他没有取胜的信心,而纵观南楚国内,能给他这个压力的,只有一人……”

    “诸烈!”周王惊喜的低呼道:“这么说上柱国站在楚妫邑的对立面?!”说这话时,他的双眼放射着绿油油的光。

    “我没这么说,”秦雷不负责任的摇头道:“也许诸洪钧在观望,他在政治上不太灵光,有什么样的反应都不奇怪。”

    周王兴奋的直搓手道:“不管怎样,有一线希望也要去做最大努力!”

    见他有些忘乎所以,秦雷泼冷水道:“绑了你去邀功也说不定呢。”

    周王热切的望着秦雷,讪讪笑道:“好妹夫这样说,就一定有办法,就别卖关子了。”

    秦雷笑骂一声道:“别叫的那么亲热,我瘆得慌。”说完正经道:“诸烈的心态很好把握,你们两个谁上谁下无所谓,只要不影响他的事业就行,。”

    “做好三件事,诸烈将彻底倒向你这边。”周王洗耳恭听,只见秦雷伸出三根指头道:“第一,承诺将你姑姑风光嫁给诸洪钧,这叫结之以亲;第二,保证不干涉诸烈的大江水师,并使其自由任命接任者,这叫诱之以利;第三……”看一眼周王,他缓缓道:“封其为镇江王,世袭罔替、永镇江南,这叫感之以恩。三管齐下,必定使其铭感五内,死心塌地!”

    周王面色一紧道:“前两条都还好说,只是我大楚未曾有过异姓封王的先例,这样做是不是太抬举他了?”

    秦雷见他既不担心大江水师的归属,也不怕诸家尾大不掉,反而在封不封王的问题上纠缠,忍不住暗暗翻白眼,摇头笑道:“我可不姓楚,却是贵国的增寿王。”

    “那不一样,”周王轻声道:“你本身就是王爵,自然不能委屈了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秦雷沉声道:“你已经被人家逼到悬崖边上了,再不用出撒手锏,就死定了!”最后四个字说的咬牙切齿,把周王吓得小脸苍白,打个寒噤道:“是呀,什么都等皇位到手再说吧。”

    他却不知道,秦雷这主意乃是饮鸩止渴,虽然可以保着他压倒齐王,但对楚国来说,却是祸患无穷的……

    这包藏祸心的一招,名唤‘捧杀’,秦雷嘴皮子一动,楚国就将出现一位手掌几十万军队,还是皇室姻亲的异姓王,这对其他七大门阀来说,绝对是不可容忍的……尤其是诸烈眼高于顶,从不把人放在眼里,还信奉什么‘君子不群’的狗屁理论,更会造成他与七大家渐行渐远,掀起新一轮的内斗。

    内斗是亡国的好帮手,秦雷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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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秦雷的‘锦囊妙计’,周王是一天都待不住了,第二日一早,便辞别了妹妹妹夫,匆匆踏上了归国之路。云萝对哥哥不能参加自己的婚礼十分气恼,但周王的答复十分完美:‘我答应秦雨田一下娶两个,已经是很丢面子的事了,若不适当的表示一下愤怒,你会被人看扁的。’

    周王不知道的是,新娘的人数……呃……

    当队伍到达京山城,雄伟的山城已经变成了花的海洋,成千上万株茉莉花、凤仙花、百合花、栀子花,等等等等,让人眼花缭乱,烘托出盛大的节日气氛。

    八方的宾客簇拥着王爷和二位王妃下车,大声送上他们的祝福,一直跟着到了王府门外才停下脚步。

    暂时摆脱了众人,秦雷带着两人往里走,突然蚊鸣道:“这个,新娘子能多两位不?”

    云萝掀起盖头,见四下没人,这才放心道:“诗韵姐姐都和我说了,你家里还藏着两个妹妹。”

    “是姐姐不是妹妹,”秦雷没好气的纠正道:“你最小,所以你是妹妹。”

    “人家可是公主唉……”云萝撅嘴道:“我觉着级别该高点。”

    “在我家都一个级别!”秦雷吹胡子瞪眼道:“不然把你送回南楚去!”

    云萝吓得躲到诗韵怀里,小猫似得呜呜道:“姐,你看,他就知道欺负我……”

    诗韵揽着她的肩膀,朝秦雷轻笑道:“王爷,吓唬小孩子有意思吗?”

    “人家不小了……”瞅一眼诗韵曼妙的身材,云萝的声音越来越低。

    只要有第三者在,秦雷对诗韵就相敬如宾,闻言讪讪笑道:“这小丫头鬼精鬼精的,你看到的都是假象……”惹得云萝咬牙直晃小拳头。

    “诗韵姐……”欢喜的叫声打断了三人的谈话,云萝赶紧离开云裳的身子,循声便见到一个倾国倾城的绿衣美人儿,正满脸欢喜的走过来。与她一起过来的,还有另一个蓝裙女子,虽然不如绿裙的祸国殃民,但也算顶顶漂亮了。

    看见两人过来。秦雷便嘿嘿一笑道:“我内急!”便尿遁而去,将棘手的问题交给四人内部处理。

    待秦雷走远了,若兰掩嘴笑道:“云裳妹妹就是厉害,一出现便把王爷吓跑了。”

    云裳却看一眼云萝,笑颜如花道:“这位就是楚国公主吧?还真是年轻啊?”凭着女人的直觉,她便感到这就是那块玉的主人,在心中早把那个‘小骗子’骂了一千次。

    云萝本来打算先装一段乖乖女,看看情况再说,却不想一来就碰上劲敌,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当然要毫不犹豫的应战了,先朝云裳福一福,便柔柔弱弱道:“是呀,人家还小,这位老姐姐要多包呦……”

    听这小丫头嘲讽自己‘老’,云裳嫣然一笑道:“妹妹的封号是什么来着,太平是吗?”

    云萝也不恼,咯咯笑道:“我原先的封号不重要,姐姐以后不要叫我公主了……”

    “那叫什么?”

    “叫王妃好了。”云萝优雅的抬起天鹅般的粉颈,用下巴对云裳道。

    “你……”云裳一时语塞,她毕竟没有金册,比不得人家。

    见两人有闹僵的趋势,诗韵拉住她们的手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是云萝妹妹,陛下册封的成亲王妃;这个是云裳,早已经与王爷订婚,我还要叫一声姐姐呢。”说着将两人的小手放在一起,微笑道:“以后都是自家姐妹了,云萝要尊敬姐姐,云裳要爱护妹妹,知道了吗?”

    两人只好老老实实的点头,不再叽叽喳喳。

    秦雷为后宫四人小组选出小组长绝对水平一流,两句话便把两个斗鸡似的小女孩安抚住了……

    见二人消停了,诗韵这才挽着若兰的胳膊进屋,云裳跟上问道:“姐姐早就知道我在这儿?”

    诗韵轻笑一声道:“这么个千娇百媚的痴心小美人,王爷怎么会放过呢?”惹得云裳一阵不依。她便是那夜纠正秦雷错误的人,被秦雷写信从唐州骗来,到了京山城才知道上了当,也只能将错就错,跟着安排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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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成亲王大婚,八方宾朋齐贺京山城,共同见证了王爷同时娶四位新娘的壮举。当然这并不是什么惊奇的事,毕竟亲王大婚同时娶侧妃的情况十分常见……婚礼是一件很熬人的事情,谁也不想再来一次,而且也不好让宾朋再送一次彩礼是吧?

    但令人称奇的是,这次的四位新娘,居然穿着同样的装束,谁也搞不清楚到底哪位是正妃,哪位是侧妃,这也是秦雷有意安排的。好在京山城里他最大,想咋的就咋地。

    一众宾客闹闹腾腾,一直畅饮到深夜,当然新郎倌不能奉陪一直,他还有更重要事情要做……那就是入洞房!

    有人将‘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总结为人生四大喜,但对秦雷来说,他是一国亲王,自然无缘科举;也没机会种地;又是天涯逆旅,不大可能遇到第二个老乡,所以统统无缘后三喜。

    ‘好在俺有四个老婆,可以四次洞房花烛夜!’惋惜之余,秦雷自我安慰道:“也算是凑齐了四喜。”

    当他真正走到后院时,这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望着临湖依次而建的四栋绣楼,他不仅犯了难,这么多老婆,该先去找谁呢?

    琢磨了半晌,终于决定按照排名倒序光临……他一共就这个四个老婆,也不打算再娶什么女人回来了,当然不愿把她们分成王妃侧妃小妾之类的,那样太伤感情了。

    好在他从不缺少创造性思维,把四女都封为了王妃,但诗韵是大王妃,云裳是二王妃,云萝是三王妃,若兰是四王妃,这样大家都体面,而且秩序不乱。

    当然也有不服气,比如说云萝不愿云裳排在自己前头,她坚持认为自己才是第二王妃的不二人选。但秦雷‘把你送回神京城去!’的一咋呼,立刻让小丫头接受了老三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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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兰觉着王爷今夜不可能来这过夜,便卸下了凤冠霞帔,换上平常的衣裳,准备洗洗睡了。当看到王爷出现时,她先是惊喜万分,旋即又轻声道:“王爷,您不应该先来这的。”

    “你跟我最早,”秦雷摇摇头,将她揽到怀里,轻声道:“先来看看你也是应该的。”

    若兰乖乖的伏在秦雷怀里,小声道:“王爷和大姐抬爱,奴婢就更应该知道进退才是。”

    秦雷的下巴在她如丝般的秀发上摩挲,柔声道:“不要拘谨,你以后也是王妃了,还是换一个称呼吧。”

    “臣妾……遵命。”若兰怯生生道。

    秦雷笑着点头道:“知道进退是很难得的,但也不能太过拘谨。”说着扳起她的肩膀道:“孤王原本以为有你、诗韵和云裳就够了,结果从天上掉下了个云萝公主,我又不能不管。”

    若兰伸手轻轻捂住秦雷的嘴唇,小声道:“寻常大户人家都妻妾成群,何况您贵为亲王呢?奴婢……臣妾理解的。”

    秦雷坚决的摇头道:“孤王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凑起一桌马吊就够了,再多了会很烦的……所以无论将来怎样,我都不会再纳妃了,有你们四个就行了。”

    “王爷怎样我都支持。”若兰喃喃道:“能有今天已经是奴婢天大的福分了。”

    “像往常那样就行,”秦雷微笑着端起桌上的合卺杯,与若兰对饮了一杯,擦擦嘴巴道:“咱俩老夫老妻了,要照顾下新来的同志,我明天再来你这儿。”

    “恭送王爷……”若兰笑着将他送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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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直郁闷死了,本来想省点事儿,就用了起点的在线写作功能,一个六千多字的章节眼看就要写完了,却霎那间无影无踪,我真是欲哭无泪啊,本来想把秦雷的洞房花烛夜一次写完,这下看来只能分两章了。大家稍安勿躁,关于云裳和云萝的问题,下一章会有个满意的处理……本来已经写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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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四九八章 第五零七章 战争的阴云

    但秦雷没有时间去寻找云裳,因为战争的阴云已经笼罩了大秦的天空。

    其实从三月里,边境的摩擦就有升级的趋势,上千人规模的小型战斗也并不罕见。

    四月间,形势进一步恶化,东齐的军队数次越过边境,在虎牢关附近的府县展开有限度攻击,骚扰刺探的意图十分明显。

    到了五月里,齐国出动二十万大军,帮助边境府县的农民夏收,仅用了几天时间便收割完毕;同时开始组织居民内迁,并填上水井、带走粮食,坚壁清野的十分果决。

    五月中旬,齐国十万军队出现在虎牢关外,尽斩秦国在关外夏收的一万多军民,掠走十万石粮草……

    种种迹象表明,齐国的战争准备已经基本到位,大战随时可能爆发。

    相应的,秦国征东军两部已经完全动员,征东元帅徐续征召十万征东左军镇守壶关一线。

    镇东元帅李浊则率领其余二十万征东军镇守箕关、渑池、永宁、宜阳一线,防备虎牢关上敌人的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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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山城统帅府,还是那件会议室内,墙上换成了秦齐边境地图,在座的除了一干武将,还有馆陶为首的文官一系。文武加起来一共百多号人,将个偌大的会议室塞得满满当当。

    所有人都在认真倾听杨文宇介绍战场态势……

    “目前双方陈兵于北起寿阳、南至益阳的千里战线上,又可以分为以壶关为中心的北部战场和以虎牢关为中心的南部战场。其中壶关和北部长城皆在我们的手中,有征东元帅所部的十万部队便可防御绵长的东部战线,所以战役的焦点便集中在这里,”他手中的竹鞭在函谷关和虎牢关之间划一条线段,沉声道:“就像以往历次一样,我军和齐军将各自依托雄关,展开对弈,看看这次谁能攻破谁的防御。”

    “但镇东元帅部虽然拥有二十万大军,却十分的吃力,因为两关之间的闻喜、河东、永宁、渑池、曹阳、益阳等九府之地皆是我大秦的领土,李帅不得不派重兵把守……”说着面色有些难看道:“反观对方已经撤光了关外的国民,大军居于关内,进可攻、退可守,攻守灵活、进退自如,导致我军不得不全线驻守,在战略上十分的被动。”

    “为什么我们不放弃这九府呢?”待杨文宇一说完,石猛便出声问道:“那不是领土,那是累赘啊!”

    皇甫战文冷笑道:“未战弃土可是破天大罪,没有朝廷的谕令,给李浊个胆子他也不敢。”

    独踞上首的秦雷点头道:“别忘了,这块地方是陛下当年亲征时收复的,若是还没开战就放弃了,那不成否定他老人家的功绩了吗?”说着把搁在桌上的双腿收下来,沉声道:“当初赵无咎把这个包袱甩还给我们,就为今天的战局埋下了伏笔。”

    “但是,”秦雷话锋一转,挺直腰杆道:“我们京山军只是参战部队之一,并不能参与到上层决策当中,所以分到什么任务,就完成什么,就是一锅夹生饭,也要把他吃下去!”

    见王爷坐正了,文武官员们也正襟危坐起来,屏息倾听上谕。

    “孤命令,京山城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文武官员全力以赴,做好三万常备军队开拔的准备。”秦雷沉声道:“可以预见的是,此次战争至少持续到深秋季节、甚至可能跨年……因此一欸队伍开出之后,留守官员加紧训练两万预备军,以备前线补充之用!”

    “也许等孤去中都领命归来,就是大军开拔之日,诸公齐心戮力,加紧备战吧!”

    “遵命!”文武官员齐声高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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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雷从会议室出来,石猛便贱兮兮的跟上,嘿嘿笑道:“王爷,俺明天能回趟家不?”

    “为什么不让老婆过来呢?”秦雷笑骂道:“人家别的将领都把家迁过来了,像你这样两地分居的不多吧?”

    石猛讪讪笑道:“她上半年被河阳公主整得很惨,现在正憋着一股劲,要重新赢回来呢,我只好两头跑着了。”

    “还真是个好男人来。”秦雷笑道:“现在就滚吧,还能多住一宿。”石猛便欢天喜地的滚蛋了。

    笑着摇摇头,秦雷看向石勇道:“你有什么事儿?”

    石勇挠头道:“王爷,这两天请探亲假的激增,官兵们都想在战前回家看看,可您又宣布一级战备,会不会影响士气啊?”

    秦雷微微摇头道:“不要紧,我会让部队经过中都城的,到时候送行效果更好。”见石勇一脸的不解,秦雷轻声解释道:“我军毕竟新兵居多,之所以士气高涨,是因为一直绷着弦,谁也不知道,松一松会出现什么情况……”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他的军队三分之一是京山城里的宗族兵,其余是北方招募的农民兵。宗族兵离家近,有条件回家;农民兵离家远,不可能回家。若是单放宗族兵回家,便会让农民兵不满,甚至可能出现逃兵,所以干脆一个都不放,大家谁也别羡慕谁。

    战争迫在眉睫,一切都是快节奏。从统帅府出来,秦雷甚至没工夫回趟家,便登上了进京的马车,在黑甲骑兵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的向中都城开进。

    紧赶慢赶,终于在黄昏前赶到了城下,队伍一开进去,城门便落了锁,显然是加强了戒备。

    拉开车帘,秦雷看到大街上依旧人头攒动,仿佛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但仔细观看,就能发现街上巡逻的兵丁多了许多,百姓的脸上也挂着些微的焦虑紧张,许多人肩上扛着米面,匆匆在车前走过……要打仗了,物价必定飞涨,所以手头有闲钱的百姓都尽量购置下生活物资,以免到时候吃了亏。

    “气氛紧张了许多啊。”拉上窗帘,秦雷回头对侯辛说道。

    侯都司继承了前任沈冰的光荣传统,半道窜上了秦雷的王车,向他汇报京中的最新动态。听王爷如是说,他轻笑一声道:“但各方势力之间缓和了许多,李家、包括我们在内的几位皇子家,还有陛下那里,都默契的停止了敌对行动,这时候谁要是起来闹事儿,会引起公愤的。”

    秦雷点点头,他知道,这是三国共有的传统,不管国内闹得多凶,一旦遇到外敌,便马上团结起来一致对外,颇有些‘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的味道。

    “奇怪的时代,”秦雷叹口气道:“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无法回应王爷的感慨,侯辛干笑一声道:“王爷这段时间有什么指示?”

    “巩固好南城的势力,至于别处,就先停下来吧。”秦雷淡淡道。

    说话间马车到了清河园门前,秦雷看到门口有老大的龙骧骑兵守候,不由心中一紧,他知道这节骨眼上,秦雳不会无故串门的。

    跳下马车,早有人进去通报,秦雳面色凝重的迎出来,把秦雷拉到书房,这才沉声道:“兄弟,进军次序出来了,你打先锋。”

    秦雷顿时一愣,失笑道:“上头晕了吗?怎么能派我们这支众人眼中的‘弱旅’打头阵呢?”

    “是父皇提议的,太尉大人自然没意见。”秦雳面色怪异的看秦雷,摇头道:“谁让你平时不注意为人,把两位大佬得罪惨了,看你怎么办?”

    秦雷冷笑一声道:“太子倒是注意为人,可你看还有他什么事儿?”

    秦雳低声道:“也是,你崛起的太快,早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自然要挨黑拳。”

    秦雷摩挲着下巴上整齐的短须,沉声道:“知不知道谁挂帅?不可能真是马光祖吧?”马光祖这元帅当的极其窝囊,根本没人听他指挥。

    “很可能会御驾亲征。”毫不意外的,秦雳说出了主帅的人选:“陛下对这场战争的期许很高……”后半句不好说,但秦雷知道,昭武帝想通过一场真正的胜利,巩固住在军中的权威地位,将李浑的野心彻底打消下去。

    即使信心暴涨如昭武帝,也没奢望将李浑消灭。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在军界根深蒂固的李太尉,要比兔子强多了……至少也是个老兔子吧。

    “万一失利呢?”秦雷面带忧虑道:“你没有劝劝陛下吗?他又不会打仗,去了不是添乱吗?万一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仗……可就没法打了?”

    秦雳苦笑道:“你以为我比你面子大?”秦雷先是一愣,旋即便与秦雳齐声爆笑起来……大家大哥别说二哥,在陛下眼里皆是一对逆子。

    笑过了,这才重新回到正题。秦雳将一本厚厚的册子交给秦雷,微笑道:“这是我与齐军周旋十余年所得出的一些经验教训,你拿去看看吧,至少是个参考。”

    秦雷感激的笑笑,将那册子贴身收好,轻声问道:“龙骧军被安排在哪了?”

    “后军。”秦雳低声道:“你是正印先锋官,我是粮草押运官,咱们兄弟一首一尾,耐人寻味啊。”

    秦雷皱眉道:“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石敢小声道:“王爷,宫里卓总管传来圣上口谕,请二位殿下速速进宫见驾。”

    两人诧异的对望一眼,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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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惑归疑惑,两人的动作却不慢,不到两刻钟,便跟着卓太监进了大内,畅通无阻的上了金龙殿,便见着皇帝陛下笑容可掬的迎了上来。

    两人赶紧行礼,却被皇帝托住,朗声大笑道:“不要多礼了,今天这里只有父子,没有君臣。”

    秦雷听得这个反胃啊,心中骂道:‘好也是你,歹也是你,翻脸比翻书还快。’面上却不动声色,顺从的跟着进了偏殿,只见往日的巨大餐桌被换成了寻常人家的八仙桌,桌上的菜色也很寻常,但皆是热汤热饭。

    皇帝拉着两个儿子在身边坐下,和蔼笑道:“都还没吃吧?”两人一齐摇头。

    昭武帝面带责怪道:“再忙也得按时吃饭啊,不爱惜身体怎么行呢?”说着便亲自为老大盛碗米饭,又给秦雷拿个包子道:“快吃吧,吃饱了饭再说话。”

    秦雷恍然,原来大战在即,皇帝陛下终于重拾亲情路线了,便面色激动的大口咬着包子,就差掉两滴金豆配合一下了。但他心中始终保持着冷静,他不相信在‘天水事件’之后,自己与皇帝还有和解的可能……也许是权宜吧,秦雷暗自猜测道。

    秦雳却面色不变,泰然自若的连扒了三碗饭,还吃光了面前的三碟子肉,这才抹抹嘴道:“吃饱了。”秦雷也搁下饭碗,点点头,示意自己也吃饱了。

    昭武帝这才带二人书房看茶,笑容可掬问询两人各自部队的准备情况,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需不需要补充兵员之类的。

    两人耐着性子回答完这些没营养的问话,秦雳终于忍不住道:“陛下,您看能不能让我和雨田对换个位置,让龙骧军打先锋啊?”

    昭武帝稍稍一怔,淡淡道:“玉不琢不成器,朕对雨田期望很高啊,磨练一下总是好的。”

    “父皇,这是国运之战啊,岂能儿戏呢?”秦雳皱眉道。

    昭武帝面上的阴霾一闪即逝,旋即换上一副笑脸道:“秦雳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是朕与太尉大人的决议,没法更改了。”说着看一眼秦雷道:“不过雨田可以在明日的朝会上请辞……”

    秦雷微笑道:“儿臣愿当先锋。”秦雳见再说就伤小五的自尊了,只好住了嘴。

    昭武帝立刻就坡下驴,点头笑道:“雨田深明大义啊,”便转过脸去对大皇子道:“秦雳啊,你不想当押运官?”

    秦雳毫不犹豫的点头道:“龙骧骑兵,冲锋在前,怎能在后面运粮呢?”

    昭武帝拊掌笑道:“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啊,看来是父皇不了解你啊,”寻思一会儿,用商量的语气道:“这样吧,你到中军来,打主力怎样?”

    秦雳一想,靠前点总是好的,便点头应下了。

    然后皇帝就开始认真的向秦雳请教一些行军打仗的常识,老大自然毫无保留,有一说一,且回答的浅显易懂,让皇帝听的极为开心,不住嘴的夸奖自己的大儿子。

    秦雷见半天没自己什么事儿,自然明白这场戏其实是做给老大看的,自己不过是皇帝演戏的道具罢了……看,我对大逆不道的小五都能不计前嫌,那咱俩之间这点疙疙瘩瘩自然不在话下了……

    看来老大被皇帝列为了拉拢的对象,而自己,却被定位为牺牲品啊……

    ‘果然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秦雷颇为自恋的想道。这一切的表面原因是天水城的那次冲突,但那只是表象。他知道,皇帝起先想拿他当枪使,但未曾料到他的势力居然急剧膨胀起来。

    当发现他已经自成体系之后,昭武帝先逼他南下,又剪除他的羽翼,还妄图夺取他的兵权,这一切都说明昭武帝除掉他的决心十分坚决,所以忍气吞声不闹翻也不会变得更好,那当然还是闹翻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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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五零八章 最后一日

    夜了,星月无光,天上的云阴沉沉,没有一丝风,空气又闷又热,京山城兵营中的气氛也有些压抑。

    结束了一天的科目,终于到了熄灯前难得的休息时间,营房中静悄悄的,没有人像往常一样打闹嬉戏,兵士们都围在各自的长官身边,排着队等待代写家书……虽然京山军开了扫盲班,大多数人都能认识常用的字儿了,可想要提笔写出封信来,暂时还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在军演中表现出色,刚刚晋升为中队长的秦顼,不仅识字,而且写得一手好字,再加上他平时一向没有架子,所以央他写信的人最多,把他的寝室塞得满满当当,以至于和他同屋的秦俅不得不让出地方,等快熄灯了兵士们纷纷散去才回来。

    看着正活动膀子的中队长,秦俅赶紧上前帮他揉捏道:“你该悠着点儿。”两人从新兵就开始睡上下铺,到现在还当舍友,关系十分的铁。

    秦顼轻笑道:“行了,别献殷勤了,快说说你要写什么吧?待会熄灯就写不成了。”

    秦球球憨憨一笑道:“还是你知道我。”其实秦俅也会写字的,但春天他家里给说了门亲事,未婚妻是一个落第秀才的女儿,一笔字写的相当好。他为了震住那婆娘,便央求秦顼代写了一封信。

    秦顼禁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好工工整整写了一封,果然震住了那婆娘。结果日后隔三差五的秦俅便求他写信,弄得他不胜其烦。不过今天例外……

    秦俅揪着富有弹性的下巴,双目朝天寻思半晌,这才慢悠悠道:“圆圆……”

    边上的同袍忍不住扑哧笑道:“球球和圆圆,天造地设的一对啊。”也许是秦俅的体形问题,虽然已经当上了小队长,却依旧没什么威信。

    秦顼一瞪眼,低声骂道:“滚去洗漱……”几个兵士缩缩脖子,抱着脸盆跑了出去。屋里便只剩下他两个,秦俅憨笑一声,才继续道:“你上次来信说,你爹嫌彩礼给的少了,虽然勉强同意咱俩的事儿,但心里不大痛快……这次俺发了二十两银子,准备捎给家里。一半给你爹送去,另一半让俺舅给买些新家具,省得你老说俺那是个破家……你有空就多上点心,俺舅那人哪都好,就是爱贪小便宜,别让他买些次货回来。”

    说着有些犹豫的问秦顼道:“这么说合适吗?”

    秦顼摇头笑道:“换个说法会更好,”微一沉吟道:“不如换成‘你多上点心,挑些自己喜欢的样子吧。’你觉得呢?”

    秦俅竖起大拇指道:“还是你能,就这么写吧。”

    秦顼点头笑笑,听他继续道:“上面算是好消息,再说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因为我要上前线了,所以原定的日子一准得延后了,不过你也别太难过……若不是因为要出征,俺也不会提前拿到九个月的饷银,就不能让你爹满意,也不能让你满意了。”

    “王爷说这一仗要打很长时间,也许到明年,也许到后年……那就两年,你得等等俺,可千万别跟隔壁二驹子好上啊,那小子就是个嘴子,胆子比针眼都小,连兵都不敢当……”

    秦顼微微皱眉,轻声道:“别想那么多……”

    但秦俅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犹在自顾自道:“当然,俺也不害你,要是两年还没有俺的信儿,你就另找主吧,彩礼就不用退了,俺家的院子也给你了,当时俺给你的嫁妆吧。”说着说着便眼圈子通红,吧嗒吧嗒掉泪道:“顼哥儿,你说俺会不会死啊……”

    秦顼放下笔,吹干信纸上的墨迹,又整齐的叠起来,装在信封中,递给他道:“不会的,有王爷领导着,咱们都不会死。”

    秦俅一向服他,听他这样说,立刻放了心,擦擦眼眶不好意思道:“迷眼了……”

    这时熄灯号响了,洗漱的兵士也回来了,秦顼拍拍他圆滚滚的肚皮,轻笑道:“睡吧。”秦俅点点头,躺到床上不用一刻钟便呼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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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顼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只好悄无声的坐起来,定定的望着地上的月光发呆。他是百多人的头头,平时必须做出稳如泰山的样子,王爷说这是‘表率作用’,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不用再表率了,白日里勉强压下的害怕担忧终于翻腾上来……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将面临真正的战争,且是一场旷日持久,百万规模的鏖战……京山军算上预备役已经达到五万人,秦顼就觉着简直是人山人海了,他无法想象百万人该是个什么场面啊?

    但他知道,在这百万人中,自己太渺小了,根本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随时都可能会死去。不是像军演上那样,被摘掉牌牌就算了,而是真的死去……会永远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会永远没有结婚生娃的机会,还可能会下地狱……

    黑暗加重了恐惧,骇得他忍不住的浑身颤抖,紧紧裹住军毯,也不能阻止上下牙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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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床号响起,秦顼立刻坐了起来,拿起脸盆去洗漱。

    迎头碰上住对面寝室的大队副秦霸。秦霸见他两眼乌黑,神色萎靡,嘶声笑道:“你也没睡好?”

    秦顼听他用‘也’,这才看看秦霸的脸,果然也顶着一对黑眼圈,便小声道:“失眠了。”

    秦霸撇撇嘴道:“这辈子第一会。”说话间两人到了井边,秦霸也不用辘轳,只手便从井里提了桶水上来,倒给秦顼一盆,便把剩下的水浇在了自己头上。

    被冰凉的井水一浇,秦霸不由打个哆嗦,却立刻驱走了困倦。抹抹脸,精神抖擞道:“我从小就盼着这一天了,终于有上阵杀敌的机会了!想想就激动的睡不着……”

    秦顼闻言身子一僵,便把脸插进了冰水中,暗暗羞愧道:‘原来我是个懦夫……’

    等大队里的兵士们陆续出来,秦顼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个曾经想过当逃兵的‘懦夫’……

    等卯时一到,大队便在营房前集合起来,今天不是大操演的日子,所以以大队为单位出操。

    当秦霸和秦顼这些军官整好队伍时,却发现实到九百八十七人,除了病假之外,还少了八个人,而且大队长也不在。

    “他们干什么去了?”秦霸粗声问道:“舍友不知道吗?小队长不知道么?”

    “不用问了……”一声低喝从院门口传来,只见满面阴沉的营正大人大步进了院,他们大队长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面色更是难看。

    伯赏赛阳在队伍前站定,吃人一样望着这些兵士,直到把每个人都看的手足无措之后,这才用他的大嗓门道:“我告诉你们那八个渣滓去了哪?他们当逃兵去了!”

    秦顼顿时额头汗起,就像逃兵中有自己一样。又听着大人继续吼道:“结果统统被游骑兵抓住,钉上架子在广场上展览,你们有空可以去……瞻仰一下他们的遗容!”

    ‘全部处死了吗?’秦顼心中‘咯噔’一声,又暗自侥幸道:‘还好是我只是预谋而已……’

    “丢人啊!”伯赏赛阳像一头愤怒的野猪一般,鼻子喷着白气,暴躁的走来走去,肆意宣泄着他的怒火:“‘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这话谁都说了不下千遍,可事到临头呢?竟然当了逃兵!可耻啊!你们摸一摸自己的裤裆,可还有两颗卵子?!”

    兵士们被训的狗血喷头,却没一个敢吱声的。虽然还少有人想过当逃兵,但他们或多或少的还是怕了……当然,秦霸那种一听打仗就兴奋的战争贩子除外。

    等伯赏赛阳骂够了,马艾才慢悠悠的走上前,缓缓道:“统帅部在广场上树了耻辱柱,所有逃兵的名字都会被刻在上面,任人永世唾弃。若是想让先人蒙羞的话,大家可以试一试。”他经验十分丰富,知道这些家伙对祖先的看重要远远超过他们自身。这样一说,基本上可以杜绝逃兵,但如何提升士气,他也无能为力……这是缺少老兵的新部队的天生缺陷,虽然要比那些老部队更听话,搞军演也毫不逊色,但到了真要上战场的时候,就露了怯。

    老兵啊,那是军队之魂呵……

    马艾知道,这不是他该操心的问题,沉声宣布了统帅部的动员命令:“我军已经调入作战序列,今日所有科目取消,各部队做出发前的最后准备,明日卯时全体集结于胜利广场,参加誓师大会!”

    说完便架着拐,与伯赏赛阳去下一个大队传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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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散会之后,各小队带回收拾行装。秦霸则凑到大队长身边,小声问道:“头儿,别的大队有逃兵吗?”

    大队长古怪的笑一声道:“我们是逃兵最少的。”

    秦霸翻翻白眼,皱眉道:“希望明天的誓师大会能管用。”

    大队长沉声道:“王爷会有办法的。”

    秦霸撇撇嘴道:“但愿如此吧。”因为双方第一印象不好,所以秦霸总感觉和王爷有些不对付……虽然他不确定王爷还能不能记得自个。

    大队长笑骂一声道:“别怪言怪语的了,赶紧带人去领物资吧。”虽然有强大的运输体系,但运输线太长,任务更是繁重。三万人都带些装备粮秣,可以给后勤部门减少许多的压力。

    秦雳笑着领命,便带着秦顼的中队,拉着板车去了位于城东的后勤处。

    路过胜利广场时,秦顼果然见着显眼处摆着百十个钉着人的十字架,每个十字架下面,都有一大滩血迹,场景十分的恐怖。

    但有纠察队在外围站岗,他也没法凑上去确认,架上的人是死是活。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血淋淋的十字架丛林所震慑,就连秦霸说话都没听见。

    秦霸只好拍拍他的肩膀,骇得他大叫一声,倒把秦霸吓了一跳,佯怒道:“你个狗日的出什么神呢?”

    咽口吐沫,秦顼强笑道:“没什么,没睡好有点恍惚。”

    “这点精神头,”秦霸笑骂道:“滚回去睡觉吧,我带人去就得了。”

    秦顼也没推辞,点点头便双脚虚浮的的往回走,再次经过广场时,他忍不住再回头看一眼那些十字架,却只见着满地的鲜血,猩红刺目!

    他突然感觉不那么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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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五零九章

    ?

    回去的上,秦顼看到一队身穿锁链甲的游骑兵从街口呼啸而来,兵士们赶紧让开去。有人忍不住小声道:“一群畜生,连自己人都杀。”

    按说马蹄纷乱,游骑兵应该听不见才是,偏偏有耳朵尖的,闻言冷笑一声,一拨马头,战马便脱离了队伍。一夹马腹便朝着那说话的兵士冲了过来。

    秦顼赶紧一把将那吓傻了的兵士拉开,与此同时,那战马也停在了半尺之外……秦顼这才知道,那人纯粹是想吓唬人的。

    通体乌黑的战马打着响鼻,马上的游骑兵上士倨傲的俯视着秦顼……边上的那个兵士。

    良久,他才冷冷道:“逃兵不是自己人!”

    那兵士畏惧的点点头,一句话都不敢说,他能感到对面的骑士是个疯。

    其实游骑兵各个都是疯……

    “滚。”对于兵士怯懦的样,游骑兵上士感到十分的无趣。

    那兵士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消失在人群之中,引来一阵刺耳的嘲笑。

    秦顼见事情了结,刚要转身走人,那游骑兵却摘下了狰狞的黑铁头盔,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惫懒笑脸,朝秦顼呵呵笑道:“老同,也不打个招呼?”

    秦顼嘴角微微向上一扯,算是打了招呼,轻声道:“原来是淇水老弟。”他们两个是同期的‘士官训练班’毕业,还是同桌……话说秦淇水虽然为人混账,但打仗确实是把好手,仿佛天生就是斥候一样,在两次军演上均立了大功,结果从一等兵窜到了与秦顼平级。当然,这也与游骑兵军衔普遍较高有关。

    秦淇水挠挠头道:“怎么,你也对我有意见?”他是亲王世,平日里眼高于顶,连小狼狗都不放在眼里,唯独却对秦顼另眼相看。

    秦雷微微摇头道:“我也知道你们是按规章办事……”犹豫一下,还是不吐不快道:“是不是应该先请示下王爷,说不定能法外开恩呢。”

    秦淇水撇撇嘴,小声道:“告诉你,你别到处说,这就是王爷的命令。”

    “不可能吧。”秦顼不信道:“王爷不是进京了吗?”

    这时游骑兵的队伍已经走远了,秦淇水也不能多待了,轻声道:“是前天下的军令,许是王爷早料到了吧。”说完拨转马头,朝秦顼呲牙笑笑道:“我们斥候营今夜先行一步,以后能不能见着都是问题,”前半句还算正经,后面就没正行道:“来,给兄弟笑一个。”

    秦顼苦笑一声,挥挥手道:“好运,安全第一啊。”

    秦淇水眉毛一挑,表情颇为狂热道:“整天训练军演,早就腻歪了,好容易真刀真枪一会,哪能安全第一呢?”说着戴上头盔,长笑一声道:“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便纵马离去,只留下一个风骚的背影。

    ‘又一个不怕死的!’秦顼心中的自卑更重了,步履沉重的回到营房,也不管兵士们在干什么,扯过被倒头便睡。

    一觉到了下午,再醒来时他终于恢复了精神,肚也开始咕咕直叫。

    出去洗把脸,便见着大队里的兵士们在天井里列队领取物资。他赶紧回去穿好军服,胡乱往嘴里塞了点口粮。正准备去天井排队时,他的手下回来了。

    “中队长,俺们把您那份领回来了。”同寝的战友抬着大包小包,陆陆续续进了屋,堆了满满的一地。物资是统一领取的,回来后还要重新分发。

    张罗着把物资分到每个人手里,秦顼的床上也堆满了属于自己的一份。

    轻叹口气,他便橱里拖出作战背包,开始打点行装……

    作战背包的面料采用荣军农场出产的新型布,手感粗糙,但十分结实耐用。内里还有较轻的金属骨架,将整个背包支成了桶形,可以装进去尽可能多的东西。而且既可以人背、也可以放在驮马背上,节省官兵的体力。

    按照军需处下发的使用图示,秦顼先将装棉大衣的布袋放在最底层,再放上蚊帐、雨衣、备用鞋袜等生活装备。将低层填充完毕之后,他又将医药针线盒、备用的七日单兵口粮、作战区域地图、指南针等足足二十几样装备有序的堆进了背包内,直到满满当当才将背包口扎紧。

    再把一双备用军靴插进左边侧囊中,七日份的行军口粮插进右边侧囊,最后把水囊、头盔用挂钩固定在背包正面,将卷好的睡袋捆在背包顶端,这才算是将生活用具装束完,工作也就算进行了一半。

    他将灰色的背包搁到一边,又把另一个黑色的背包拿过来,再从床下拖出个木箱……里面是昨日刚刚保养过的武器装备:全身鱼鳞甲一套、蒙皮圆盾一面、组合长枪一杆、佩剑一柄、匕两柄、手弩一把、弩箭五匣、矛勾一副、绳十数丈。

    除了佩剑和手弩之外,秦顼将其余的装具悉数装进黑包里,那包顿时变得沉重无比。

    这一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相当复杂……也不知军需处的人怎么琢磨出来的,须得把装备摆放的丝毫不差,才能恰好装下。

    等把东西都收拾停当,天已经黑了。饥饿感更加强烈,但秦顼强忍着没有找吃的,因为今天晚上大会餐。

    又帮着秦俅他们收拾停当,集合号终于响了。

    等大队集合后,大队长又带着唱了两开胃歌,这才排队走进了食堂。

    偌大的食堂内通风良好,灯火辉煌,摆着一零一张餐桌,恰好每个小队一张桌。余出来一张是给大队长、大队副,以及参谋处的驻队参谋等军官吃饭用的,一般来说食物会更丰盛一些。

    但今天没什么差别……许是知道小伙们一年半载的回不来了,伙房把所有的库存都整治出来,还特意去城郊买了好几车新鲜瓜果鱼肉,使出浑身解数蒸炸炒煎,把每一张餐桌都摆满了色香诱人的菜肴。

    唯一的遗憾是,不像往常那样,还有能酒喝。有人向大队长提议来点酒,却被他臭骂两句,只好打消了念头。

    不秦顼和秦俅两人,一个滴酒不沾,一个有肉就欢,所以有没有酒都一样,放开肚吃就是了。

    秦顼一天没正经吃饭,早饿得前胸贴后心了,胃口比平时大了不少,足足吃了半只烧鸡、半斤肉,两大碗米饭才饱……当然,对素有‘第一饭桶’美誉的秦球球来说,这些只能更够塞牙缝的。

    据说秦俅这一顿创造了京山军的记录,在后来上年中依然无人打破……根据同桌战友的描述,他一共吃了半只烤鹅、只烧鸡、四根半斤的烤肠、一大盘烤牛肉,大碗米饭,两条一斤重的炸鱼,两碟牛肉馅的饺,一碗炖面条,两只或者只炸鸡腿,约两斤重的各色点心以及半桶葡萄汁。公共盘中的各色菜肴无法计算,姑且保守折合为两斤。

    另外据说晚饭前一刻钟,他还进食过二两一个的糯米饭团充饥,大概吃了七个或八个……

    正所谓成大事者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若没有食堂今晚的放量供应,战友的亲切鼓励,秦球球也无法创造历史。

    厨们一边为秦俅这桌加菜,一边热泪盈眶道:“一直以为你是个饕餮鬼,谁知道你平时都是忍饥挨饿啊,兄弟我们冤枉你了……”

    是夜,秦球球陪着秦顼一道失眠了。

    “想什么呢?”依旧无法入睡的秦顼想跟球球聊聊天。

    “哎呦哎呦。”秦俅挺着个肚,赤条条的躺在床上,像个身怀六甲的狗熊一样,小声呻吟道:“我今天才知道,吃饱了撑的是个什么滋味……”

    秦顼直翻白眼道:“你就不会少吃点?”

    秦俅哼哼唧唧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不行,说不定哪天就马……皮裹尸了,好歹知道个饱滋味……”

    秦顼却笑不出来,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紧张,都不会笑了,轻叹一声,幽幽道:“黑夜再长一点吧……”虽然睡不着,但他还是不愿天亮。

    在军营南面,京山城正中的王府中,还有一位也不愿天亮到来的先生。

    这位先生就是从京里急匆匆赶回的秦雷,当他风尘仆仆的踏进王府,天就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家里的几个女人闻声迎出来,莺声燕语的簇拥着他进去。已经换上少妇装束的诗韵和若兰,伺候他去后堂简单梳洗一番,这才回前厅,一家人围着餐桌就坐。

    秦雷在上坐定,诗韵和若兰坐在左侧、云萝和永福坐在右侧。屋里的灯光柔和温馨,桌上的饭菜琳琅满目、巧夺天工,都是诗韵亲手烹制,自然不是大兵们会餐的食谱可比。但桌上诸人的食欲可就差多了,除了秦雷在甩开腮帮胡吃海塞之外,四女都是略略用了点便罢,只是一个劲儿的为他夹菜。

    离愁别绪弥漫在饭桌上,终于让秦雷也吃不下饭了……当然,也有吃饱了的因素在里面。

    见夫君搁下筷,诗韵便奉上一碗有助于理气消食的茯苓海参汤。秦雷朝她笑笑,便接过来一边慢条斯理舀着喝下,一边轻声道:“不用担心,这官做得越大,就离危险越远,”说着呲牙笑笑道:“你们觉着我的官还不够大吗?”

    他的嘴上功夫确实突飞猛进,几句话便将弥漫在空气中的不安驱散,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秦雷也不管是真轻松,还是假轻松,笑眯眯的永福道:“这段时间忙着出征,也没陪陪你这小丫头,住的习不习惯,闷不闷?”

    永福给他一个欢快的笑容,点头道:“大哥放心吧,姐姐妹妹们对我好,得空还能跟乐先生习,实在是充实的紧。”

    云萝笑着插话道:“乐先生就是那个老头跟班吧,人家这才知道,原来神医另有其人啊。”她仍然梳着双丫髻,一副少女打扮,旁人虽然看着怪异,但王爷都不说什么,谁敢多嘴多舌?

    秦雷脸上有些挂不住,瞪一眼小丫头道:“就你聪明!”云萝扮个鬼脸道:“我觉得还很不够。”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普天之下不怕他秦雨田的,恐怕也就这小丫头一人了。

    秦雷扬手要打,云萝赶紧躲到诗韵背后,娇怯怯道:“姐,老虎要吃人了……”

    秦雷只好拿出撒手锏道:“再这么不听话,就把你送回去!”

    云萝果然老实了,小步挪到秦雷面前,伸出白嫩嫩的手心道:“你打我吧。”

    秦雷哭笑不得的拍一下,换一副正经神色道:“这兵荒马乱的不平,我又不在家,你老实在城里呆着和姐姐们玩,千万别往外跑。”又许愿道:“等我一回来,就陪你出去玩,好不好?”

    云萝乖乖的点头,又小意问道:“那要是我实在忍不住呢?”

    “不听话就把你送回楚国去!”秦雷没什么新花样。

    云萝假意害怕的笑闹几句,终于让诸人的表情轻松起来,她便拉着永福的袖道:“我昨天逮了个刺猬,可好玩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样,你快去帮我出出主意。”

    永福其实不想这么早就离开,但禁不住云萝的催促,只好起身告辞。好在明天送行时还能见一面,她暗暗的想道。

    二人前脚出去,若兰也掩嘴轻笑道:“爷,你和大姐慢慢聊,我就掺和了。”说着便起身要离去。

    却被诗韵一把拉住,满面羞红道:“你去干啥?”

    “……看刺猬。”若兰随便找个理由,便抽出被攥着的衣襟,朝两人笑笑道:“**一刻值千哦。”说完就出了门,还不忘把门给他们掩上。

    屋里的气氛便暧昧起来,秦雷笑眯眯的打量着自己的大老婆,不由嘿嘿直笑道:“真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啊!”

    诗韵粉脸得滴水,娇躯弓成了虾,局促不安的搓着衣角,一看就是个雏儿。

    是的,因着云裳的关系,他俩虽然成了亲,却一直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眼见着他出征在即,不知何日才能凯旋,诗韵终于放下了一切顾虑,不想给他留下任何遗憾。

    秦雷看她虽然娇羞不堪,却强忍着不动弹,哪里还会不知道她的心意,不由大喜。

    起身便把诗韵抱了起来,这才发现,她已经娇躯火热,绵软如一汪春了水。

    秦雷在她的额头上狠狠亲一下,嘿嘿笑道:“今天你可跑不了了。”

    “请君恣意怜……”诗韵蚊鸣道,说完便把滚烫的小怜钻进夫君的怀里,再也不敢抬头。

    秦雷抱着她转朱阁、低绮户,旁若无人的走过树影摇曳的天井,但见夜空中星河灿烂、圆月朦胧,还有点点的萤火在院中飞舞,就像星辰谪落下凡间。

    低头看一眼怀中的玉人儿,秦雷的心儿变得柔软无比,暗自埋怨道:‘为何要纠结于自责之中,都把良辰美景错过了。’不由加快脚步,踏进了诗韵的绣楼之中,‘蹬蹬蹬’几步窜上楼去,进了红烛摇曳的主卧之内。

    一推门,秦雷便把怀中的诗韵往白玉雕床上一抛,低吼一声,紧跟着虎扑过去。

    床斜衾乱罗帐堕,云鬓蓬松汗湿妆。初为新妇的诗韵不知好歹的迎合,秦雷也因为别离而忘了怜惜,一夜恩爱几,正是

    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光珠点点,发乱绿葱葱。

    方喜千年会,俄闻五夜穷;留连时有限,缱绻意难终。

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五一零章 出发出发!

    五更鼓响,衣香犹染麝,枕腻尚残红。

    床前的红烛早已燃尽,但天色已经蒙蒙亮。将怀里玉人的螓首轻轻抬起,秦雷缓缓抽出手来,却还是惊动了困倦之极的新妇。

    “臣妾伺候王爷……”诗韵强撑着想起身,却手脚绵软没有一丝力量。

    秦雷在她的面颊亲一口道:“不用了,你老老实实躺着就行了。”说着三两下穿上蜀锦团龙战袍,系上蛮狮吞口腰带,穿靴下了地。

    诗韵歇了一气,终是强撑着起来……今天是丈夫出征的日子,她无论如何也要松一松的。

    秦雷扶着她穿衣下地,轻声道:“送到门口就可以了,你今天不良于行,还是少走点路吧。”

    诗韵见郎君如此体贴,不由甜甜笑道:“妾身听话就是。”

    夫妻两个一阵如胶似漆,不知不觉便过去好一会儿,便听着门外若兰轻声道:“爷、大姐,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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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餐很丰盛,但时间太紧迫。秦雷草草吃几口,便起身道:“我该走了,今天不能迟到。”若兰正在出神,闻言赶紧道:“再吃一碗吧。”

    秦雷摇摇头,拍拍她的小手道:“莫要担心,咱们还可以写信的。”若兰点点头,挎过一个大包袱:“知道王爷不搞特殊,但总有不穿军装的时候吧,大姐和我缝了几身内外衣裳,还有几双鞋子,王爷没事儿的时候穿。”

    秦雷点点头,收下了。

    永福和云萝一人提个食盒出来,永福颇不好意思道:“这是我们做的点心,大哥能收下吗?”云萝笑道:“我们跟诗韵姐学了一整天,样子虽然不好看,但用料是一样的,”有些不大确定道:“应该一个味道吧。”

    秦雷拉过两个妹妹,一人腮帮子上亲一下道:“两国公主亲手做的糕点,那是皇上也享受不到的待遇,光这个意义就很美味了。”惹得两个小妮子咯咯直笑。

    云萝揽住秦雷的脖颈,响亮的亲一下道:“大哥,我会想你的。”她整天跟永福在一起,就连称呼都被她同化了。

    永福也大着胆子,在秦雷另一侧的面颊上轻啄一下,小声哼哼道:“大哥,我每天都想你。”程度显然比‘会想’强很多。

    云萝一听,怎能落后于人的?又使劲亲一口道:“我每天想两次。”

    永福本不想和她一般见识,但转念一想,这不失为一个机会。便也揽住秦雷的脖子,比上次更用力的亲道:“我每个时辰想一次。”

    “我每一刻钟想一次。”云萝算是较上劲了,再亲一口道。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永福觉着不好意思了,决定亲完这次拉倒,便使出了绝杀。

    “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云萝亲完最后一下道:“好吧,算我们打平。”

    “你比我多亲一下!”永福不干道,便飞快的追加了一下。

    被两个小女孩当作玩具一样亲来亲去,起初还蛮幸福的,但逐渐就只剩下无奈了。秦雷苦笑着把包袱递给石敢,起身拎起两个小丫头,把她俩提溜出几步道:“要听诗韵姐姐的话,不许吵架,都十五六的姑娘了,要端庄!”

    永福云萝一左一右的挽着他的胳膊,将他送到府门口。

    离别的时刻终于到了,一直假装坚强的女人女孩们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下泪来,她们并不在乎秦雷是去建功立业还是保家卫国,她们只知道自己的男人、哥哥要踏上危险的战场,随手有可能会受伤,甚至永远不能再见了。

    凄凄惨惨的场景让秦雷心里一阵阵发紧,赶紧抬起头来,强笑道:“行了,都回去吧,八成年前就回来了。”虽然他知道这基本上不可能,但要安慰人就不能实话实说。

    女人们这才收住戚容,与他依依不舍的作别。

    看看天色不早,秦雷翻身上马,挥别了依依不舍的妻子和妹妹,向着道南广场上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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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失眠弄得秦顼有些紧张过度,还没吹号就起床洗漱穿衣。见天色尚早,又把装备检查一遍,同袍才陆续起床。

    他有些安心的发现,许多人都有了黑眼圈,显然也一样没睡好。

    吃过十分丰盛的早饭,兵士们便去西面马场牵出自己的战马和驮马……京山军的兵士都有两匹马,一匹优质的草原战马,用来骑乘作战;还有一匹吃苦耐劳的河曲马,用来驮运装备物资。一般在非战场状态下,盔甲也是由它们驮的。

    兵士们骑上战马,将驮马交由随军出征的两万民夫看管……这些民夫的主要责任是运送大军所需的粮草箭支等作战物资。京山军的强大是离不开庞大的后勤支援,若是仅靠兵士们随身携带的那点物资,走到前线就该弹尽粮绝了。

    秦顼带着自己的中都交付好驮马,便全体开拔到胜利广场,他们将在那里列队等待王爷的检阅。

    到了广场上,秦顼才发现这里已是旌旗招展了……只见临时扎起的点将台上插着第一师的长鲸吸水旗、第二师的猎豹追日旗、第三师的恶狼狰狞旗、独立旅的大鹏展翅旗、近卫旅的北斗七星旗。这五面旗帜如众星拱月一般围绕着中间最高最大最气派的黑虎咆哮旗。

    那是王爷的王旗,也是京山军的军旗。

    至于各营各大队的旗帜,则按方位插在广场地面上。

    在这个通信基本靠吼的年代,军旗就是将领指挥部队的语言,所以看懂军旗所表达的意思,就是秦顼秦俅这种基层指挥官的必修课目。

    军中的五个战术单位战旗所用颜色各不相同,巨鲸师所有的旗帜都是蓝色;猎豹师所有的旗帜都是橙色;恶狼师所有的旗帜都是红色;独立旅的颜色是紫色;至于近卫旅乃是秦雷的亲兵,当然是用黑色了。

    定睛在广场上一看,秦顼很快找到属于自己师的一片橙色战旗,带着队伍行过去,又在一片橙色中找到了一面写着个‘霸’字的旗帜,这就是他们第三师第一营第二大队的旗帜了。

    秦顼看到了战旗下的大队长,简单的问几句,便命令队伍站到,等待誓师大会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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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秦雷出现在广场上的时候,三万三千七百一十八名官兵已经悉数到齐,就连两万民夫也牵着马,站在队伍后面,等待着他的训话。

    望着这刀枪如林、一眼望不到边的景象,秦雷不由豪气顿生,策马在军阵中疾驰,每经过一个大队的方阵,都会引来一阵整齐的“万岁!”喊声……在他坚持不懈、无所不用其极的污染下,终于将这支军队成功的变成了只认王爷、不认皇帝的私军……随着他经过的方阵越来越多,声浪也一浪高过一浪,当他在军阵中环绕一圈,最终回到阅兵台时,“万岁”的喊声直震云霄,令人血脉贲张,很不得也跟着大喊起来!

    连声的大喊大大缓解了盘踞在兵士们心头的恐惧不安,使他们重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秦雷这才满意的翻身下马,在一干中高级将领的陪同下,大步走上阅兵台,无限自豪的望向衣甲鲜明的士兵们,他胸中骄傲万分。

    这是京山军阵容最鼎盛的时刻,三师二旅齐装满员,整个京山军共计四万三千精兵。除了留守的一万官兵,其余三万三千人尽汇于此。他们装备精良、军纪严明、训练有素、作战勇猛,他们是未来战场的主宰!

    秦雷绝对相信京山新军是可以创造历史,因为他们的统帅叫秦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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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五一一章 函谷关下

    见王爷注视着自己,兵士们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膛。

    “我的士兵们!”秦雷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偏偏又能传遍整个广场,让每个人听清楚:“今天,孤将带你们踏上征程,奔向千里之外的战场。我要问一句,你们准备好了吗?”

    “好了……”兵士们齐声喊道,这齐整的声音让许多心存畏惧者不由自问:‘难道是我太怯懦了?’

    “很好。”秦雷缓缓点头道:“孤很欣慰啊。”突然话锋一转,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下来:“但是你们愿意踏上这未知的征程,接受战场的残酷洗礼吗?”

    众军官面色微变,心道:‘都已经箭在弦上了,王爷怎能说这种掉士气的话呢?’赶紧示意手下一齐高喊道:“愿意!”声音虽响亮,却有些参差不齐。

    这次秦雷却没有任何欣慰的表情,而是大声问道:“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愿意,”说着随手将马鞭抛了出去,划一道美丽的弧线,正落在一个小军官手中,秦雷沉声道:“你说。”

    那万众瞩目下的小军官颇有些手足无措,双手捧着王爷的马鞭,有些结巴道:“扫灭六合、三分一统。”

    秦雷面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好志向,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王爷,卑职上士秦……顼。”这不知道是好运还是歹运的小子,正是连续失眠的‘九五二七’。

    “秦顼,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战死了,你所说的一切,还有没有意义?”

    “卑职愚鲁,请王爷教诲。”秦顼摇摇头,小声道。不止是秦顼,相当一部分士兵也流露出迷茫的眼神。

    秦雷这叫欲扬先抑,抑完了就该扬了。便听他自问自答道:“要我说,是有的!但最重要的原因,不是什么‘横扫六合’、‘三分一统’,而是不要让悲惨的历史再重演!”

    威严的视线扫过台下的众官兵,秦雷一脸沉痛道:“诸位对孤王的历史应该是耳熟能详的,应该都知道,孤王刚刚满月,就为国出质,在齐国上京城里当了一十六年的质子,你知道孤身为大秦皇子、尊贵无比,为何要遭受此等仰人鼻息、朝不保夕的奇耻大辱吗?”

    克服了起初的慌乱,秦顼说话也流利多了,清清嗓子道:“那是王爷高义,为我大秦千万黎民不受涂炭,才甘受奇辱的。”也不知道一个没满月的孩子如何高义。

    “不错,你说的很对。”秦雷点点头,沉声道:“孤在齐国时的封号是‘止戈公’,乃是齐人讽刺我秦国战败,不得不送出皇子,以求兵戈止息!”说着叹息一声道:“当初孤少不更事还好说些。但我那亲姑姑,当年有‘大秦瑰宝’之称的墨玉公主,也被迫与爱人天各一方,嫁给了齐国皇帝,成了和亲公主。生离死别加奇耻大辱,最终使她郁郁寡欢,芳年早逝。这都是我大秦的耻辱啊!”

    兵士们面色渐渐严肃起来,一想到大秦曾经遭受的耻辱,不由生出许多义愤填膺的感觉。

    “但姑姑与我的遭遇,比起大秦蒙难的千万黎民,却又微不足道了。”秦雷目光炯炯的看着场中,声音低沉道:“二十年前的齐楚入侵,我大秦半数国土沦丧,就连国都都被敌寇层层包围。两国敌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致使我大秦家破人亡达三百万之众,真可谓赤地千里、白骨成山啊!”兵士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双手不自觉的加劲握住兵刃。

    秦雷咬牙切齿的高喝一声道:“现在,家里二十年前没有遭过齐楚兵灾的,请举起你的手来!”

    没有人举手,因为秦雷的问题太狡猾了,当初国难临头,山河变色,哪一家能不受影响?受影响就算遭灾!

    等了片刻不见有人动弹,秦雷又换个问法道:“那三代以内,有亲人被齐楚敌寇杀害奸淫过的,举起你的兵刃来!”他的兵员一部来自中都秦氏宗族,而秦氏在中都守卫战中损失之惨重他是知道的。另一部分则来自东方常年遭受兵灾的地区,当初去募兵时,就专挑些苦大仇深的青壮,自然不愁没有血债。

    果然秦雷此言一出,便听得哗啦啦暴雨般的声音,广场上顿时刀枪如林,无数锋刃齐齐指向天空!

    “自己看看吧!”秦雷猛地一挥手,用尽最大的力气道:“然后告诉我这代表什么!”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在军官的带领下,兵士们声嘶力竭的嚎叫道。

    “对!”秦雷狠狠一扯斗篷,同样面红耳赤道:“敌寇杀戮我们的父母、奸淫我们的妻女、抢走我们的财产,对我们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我们怎么办?”

    “报仇!报仇!报仇!”兵士们高举着刀枪,声震云霄的咆哮道。

    “是的,报仇!”秦雷狠狠的一对拳,沉声道:“在苦苦等待二十年后,眼下我大秦百万王师挥军东进,报仇雪恨的时刻终于到了。是大秦男儿就当挥洒热血,建不世功勋!使尔等妻儿永无刀兵之祸!”

    “报仇雪恨!建功立业!令妻儿永无刀兵之祸!”兵士们彻底癫狂了,他们的热血在沸腾,激情在燃烧,恨不得立刻就能提枪东去,与齐寇大战个三百回合。

    秦雷见士气鼎沸,猛地一挥手道:“上酒!”早有准备的军官们便抱着大酒坛子,给每一个兵士斟上一碗壮行酒。

    秦雷高高举起大碗,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喝一声道:“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说完仰头痛饮起来。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兵士们跟着高叫起来,学着王爷的样子,双手举碗痛饮烈酒。

    “痛快!”秦雷随手一抹嘴,反举起手中的粗瓷碗,豪情冲天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说着便将那碗狠狠的掷在地上,沉声命令道:“出发!”

    兵士们有样学样,一齐摔碗上马,高叫道:“同去!”便排成一条长龙,浩浩荡荡的向城外出发。

    当马蹄隆隆,驶离京山城的时候,官兵们忍不住回望一眼,但见城头上人头攒动,站满了送行的父老妻儿……

    秦雷也不例外,他在最显眼的地方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和妹妹,她们正朝他拼命的挥手。

    秦雷长吸口气,朝着城头上挥挥手,便义无反顾的回过头去,策马奔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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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山军担当大军先锋,所以先行一步,并不参加三日后的京郊誓师。按说他们可以直接东去,并不需要经过中都,但秦雷还是命令队伍绕个弯,从城外擦过,为官兵们了一桩心事……

    当队伍经过中都城外十八里铺时,顿时被一眼望不到头的送行大军包围了……毕竟从常理讲,京山城的吸引力还远远比不上中都城,所以大多数官兵的亲眷仍然在京里。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军属们扶老携幼、提篮举筐,大声呼喊着自家儿郎的名字,兵士们也顿时乱了分寸,双眼四下巡梭、寻找自己的亲人,有些情感丰富的还吧嗒吧嗒的掉下了泪。

    秦雷知道这种相送话别要用不少的时间,便策马穿过中军,想要找一处树荫纳凉等待。一路上他听到那些花白头发的老爹说:“要奋勇杀敌,别给咱大秦丢人!”听到那些满面皱纹的母亲说:“儿啊,这风餐露宿的可要照顾好自己……”听到那些年纪轻轻的妻子说:“长点眼色,冲锋时别太靠前,撤退时别太靠后……俺等你回来。”听到那些牙牙学语的儿女道:“爹爹,别走……”

    当最终走出人群,面前豁然开朗时,秦雷的心情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原来每一个士兵都有着这么多的身份啊,虽然在千军万马的统帅看来,他们不过是一个个筹码甚至消耗品而已,但对于他们各自的家庭,他们就是天,就是一切……

    秦雷感到肩上沉甸甸的,那是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在压着他,让他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拿出百倍的警醒,慎重再慎重,尽量要把这些儿子、丈夫、父亲尽可能多且完好的带回来。

    “大人,好像是沈夫人在远处。”石敢轻声打断秦雷的思绪,他知道王爷与这位舅母之间情深意浓……他甚至觉着,比起瑾妃娘娘来,沈夫人似乎更像殿下的娘亲。他是有根据的,比如说像这次,瑾妃娘娘就没来,七殿下也没来……

    秦雷回过神来,顺着石敢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身紫衣的舅母,站在一棵公孙树下,正朝着乱糟糟的人群眺望,显然在寻找自己。

    心中微微兴奋,秦雷便策马过去,他这一凑近,沈夫人也发现了他,高兴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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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挥别依依不舍泪满襟的舅母,将她送来的大包东西放在车上,秦雷不禁眉飞色舞的哼唱道:“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旋即想起将领们还跟在左右呢,暗骂自己有些忘形,干咳一声道:“队伍集合完毕了吗?”

    几位将领赶紧答道:“集合完毕。”

    “士气如何?”对于拐这个弯的效果,秦雷其实有些没谱,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孩儿们的情绪有些波动,但整体气氛是积极向上的。”皇甫战文哈哈笑道:“末将几个方才还说,王爷在激励士气、稳定军心上,可谓独步天下呢。”

    杨文宇也颔首笑道:“确实,方才我们几个还在讨论,王爷是如何帮助一群从未上阵的新兵,克服对战场的恐惧的呢。”

    秦雷淡淡一笑,轻抚马鬃道:“不妨说说看。”

    “得令。”杨文宇正色道:“盖凡新兵在出征之前,总会产生或多或少的恐惧之情。而在军营之中,负面情绪会快速的传染蔓延,大大影响军心士气,以至队伍轻则斗志全无、重则不战自溃,自古便是兵家头疼的大事。”

    顿一顿,他沉声道:“王爷用了四步连环招数,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这个难题。首先用严刑峻法收束军心,震慑士兵;又用丰富的物资犒赏,使兵士们安心愉悦;这才用豪言壮语激励起兵士们的士气,最后再让他们接受家人的送行,彻底稳定住军心。”说着面带崇敬的望向秦雷,拊掌道:“这四步环环相扣,宽严相济,解决问题自然是水到渠成了。”

    秦雷挠头笑道:“孤就是摸索着干的,文宇倒总结出了个三六九来。”

    皇甫战文呵呵笑道:“王爷的灵感神鬼莫测,末将等尽心记载整理着,将来集结成册,写成兵书,也可为我大秦造就出更多的优秀将领,岂不是大功一件?”这位仁兄的马屁随时随地,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好在秦雷的头脑还算清醒,翻翻白眼道:“少给我戴高帽,是谁都可以写兵书的吗?那得是百战百胜的军神!白起孙武那样的。”说着指了指自个、又指了指他们几个,笑骂一声道:“正经仗没打一场,就在这妄谈著书立说,也不怕被人笑掉了大牙!”

    众人一片哄笑,皇甫战文讪讪道:“但写个内部资料,让咱们的军官学习一下还是可以的吧。”

    秦雷这次没笑,点点头道:“这还在调调上。有道是万事开头难,咱们京山军的装备训练都可以称得上一流,对战力的主要桎梏,便是缺乏经验,有必要写一本应对各种状况的手册,告诉军官们遇到情况该怎样不该怎样。”

    属下轰然唱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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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三国之中,秦国人公认的比较实在,这也体现在其国内的官道上……四通八达且平坦宽阔耐压,绝对不是齐国那些坑坑洼洼的破路可以比拟的。

    从中都、经翼城、过上邦、出散关;再经高陵、过冯翊、出潼关,千里行程畅通无阻,仅仅用了七天时间,京山军便到了函谷关下。

    已经可以遥望见远处的雄关,秦雷和他的部下们却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从函谷关方向涌出十数万携家带口的难民,把个关前通道塞得满满当当……当然,因为京山军的缘故,难民们也出不去。一时间道路拥堵不堪,想要疏通也不是一时之功。

    看到关外难民涌入的情景,随军参谋涂恭淳奇怪道:“昨天军报上还说朝廷援军将到,关外军民一心,九府稳如泰山呢,怎么转眼就风云突变了?”

    “找个人问问就是。”秦雷沉声道:“反正不会是好事。”

    不一会儿,石敢领着个乡老模样的老人过来,秦雷下马和蔼道:“这位老丈,不知尔等为何如此慌张?”

    那老丈打量着秦雷的手下,小声道:“恕老朽眼拙,怎么看不出大人的部队是哪一部分的?”

    “京山军。”秦雷耐心道:“我们是朝廷的援军。”

    他本以为老头会激动不已,至少也要说几句‘王师无敌’之类的冠冕话,哪知老头摇摇头,轻叹道:“劝大人还是不要去了,那是白白送死啊!”

    “哦,”秦雷面色阴晴不定道:“为什么?”

    “齐国的赵魔王来了。”那老者神色慌张道:“除非我大秦的禁军毕至,否则谁能招架?”

    齐国百胜公赵无咎杀人盈野,曾屠杀九府十万壮丁,因而得名‘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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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五一二章 抉择!

    函谷关建于春秋战国之际。因在谷中,深险如函而得名。它扼守崤函咽喉,西接衡岭,东临绝涧,南依秦岭,北濒黄河,地势险要,道路狭窄,素有‘车不方轨,马不并辔’之称,传说中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指的便是这里。

    因此交通堵塞之后,恢复起来十分的困难。等京山军疏散了难民,到得关门之下时,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函谷关守将仍在关门口相迎……

    “末将周盘参见王爷。”

    “周将军请起。”秦雷大笑道:“孤王来迟,倒叫你久候了。”说着扶起了那位身材高大的络腮胡子周将军。

    周将军口称不敢,也偷眼打量这位大名鼎鼎的成亲王,心中暗叹道:‘果然是人中龙凤、名不虚传啊!’不由好感顿生,恭敬的引领王爷入城。

    函谷关地处桃林塞之中枢,北带河,南依山,周回五里余四十步,高二丈。关城宏大雄伟,可容纳十数万之众,盛下秦雷的六万人马十分轻松。

    待安顿好部队下营,秦雷这才在周盘的盛情相邀下,到城守府中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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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函谷关虽然重要,但毕竟远离中国,寻常见不到什么大人物,现在有位领兵亲王驾到,周将军自然要盛情款待、诚惶诚恐的了。

    只要看一看这桌酒席,就知道这函谷关城守是个多大的肥缺了。什么熊掌猩唇、猴脑鱼翅之类的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还有漂亮的歌姬舞蹈助兴,基本上中都大户家的筵席也就这个水平了……好在周盘也知道大战在即,没有过分劝酒。

    秦雷虽然不喜排场,但也不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微笑着与周守将应酬一番。直到宾主尽欢之后,这才斥退歌女,双方谈些公务。

    捧一杯君山香茗,秦雷微笑道:“周兄弟说一下关外的情况吧,孤王明日就出发。”酒桌是拉近距离的最佳场所,一顿饭便把‘将军’变成了‘兄弟’。

    “这么急?不妨再住两天,也好让卑职尽尽地主之谊啊。”对于能让王爷满意,周盘脸上有光,自然更加殷勤。

    秦雷示意面色不豫的常逸稍安勿躁,对周盘道:“非不愿,实不能尔。朝廷二十万大军不日即到,孤王这正印先锋还是尽早出关,搭桥铺路吧。”

    “大人高义。”周盘恭维几句,这才开口讲述起关外的情形:“为了避免在王师到来前失土。镇东元帅在大河南北设立三条防线,箕关、洛阳为第一线;大阳、渑池、永宁为第二线;大阳、曹阳、弘农为第三线,九个府城各驻防三万兵马,形成九宫之阵,一旦有事便可互相支援,充分利用了我军骑兵的速度优势。”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稽!要知道骑兵的长处在强大的机动能力,乃是侵掠如火的无上法宝,若是用来防守城池,除了‘自废武功’,没有更贴切的形容。

    见京山军诸将面色怪异,周盘讪讪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谁让陛下严令不许丢掉一座府城呢?”

    秦雷笑着打岔问道:“那么李帅又在哪一宫里呢?”

    “弘农府。”周盘感激的笑笑道:“大帅自然要坐镇后方了。”

    “好吧,我接到的命令是与镇东元帅汇合,并在中军到来之前,听从他的调遣。”秦雷起身道:“谢谢周兄弟款待,孤王明日就出发了。”

    “末将已经收拾出了蜗居,还请王爷不要嫌弃。”周盘起身笑道:“将就一晚吧。”

    “不了,周兄弟的好意孤王心领了。”秦雷礼貌的拒绝道:“但大军在外下营,孤王夜不归宿的话,影响不好。”

    周盘又让了几次,见秦雷执意不肯,这才作罢,一直将他送到了门外。

    秦雷见左右离得有一段距离,这才轻声道:“兄弟盛情,孤王十分感激,所以想给你提个醒。交浅言深,还请兄弟不要介意。”

    周盘心中一紧,面色惶恐道:“王爷请讲。”

    “放松点,”秦雷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把个周盘拍酥了半边,这才小声道:“眼看着各路兵马都要打你这过了,周兄弟打算怎么招待啊?”

    周盘擦擦汗,干笑道:“当然是竭诚尽力、宾至如归了。”

    “那你这函谷关守将可就干到头了。”秦雷轻笑一声道:“你这一顿酒席,孤王看着都眼红……”说完便抛下呆若木鸡的周将军,洒然离去了。

    “王爷,与这蠹虫啰唣什么?”常逸为人清高,虽然几经磨难,但仍看不惯这些吸食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

    秦雷摇头笑笑道:“与人为善、和气生财。”便闭口不语。

    众将面面相觑,心道:‘自从出征以后,王爷开始低调做人了……’他们当然不知道,王爷发誓要将尽可能多的儿郎带回去,这才按住脾气、广结善缘,不是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吗?谁知道哪条是回家的路?

    待秦雷一行人走远,那周将军才回过神来,擦擦额头的汗水,后怕的叹口气,转身回了府。

    “将军,这王爷也太多事了,您尽心尽力的招待,反而还数落您的不是。”管家显然听到了秦雷与他的对话。

    “狗屁不是!”周盘突然暴怒道:“老子说话也是你能听的吗?”把那管家骂得狗血喷头,这才粗声道:“你懂个屁,王爷那是金玉良言,为了救我来着。”

    “就您?”管家的智商与他精明的外形显然并不相符。

    “有道是财不露白,眼看就有数不清的高官显贵要从这经过,若是谁眼红我这一亩三分地,使点坏就能夺了去,到时候咱爷们要饭去?”周盘低声吩咐道:“明儿早上就把那些琉璃摆设、玉屏风什么的收到库房里去,统统换成寻常人家里的用具,京里人的眼毒着呢……”

    “哦,大人放心吧。”管家也回过神来,赶忙连声答应道。刚走两步又一脸紧张的问道:“那成亲王这边要是起了坏心呢?”

    周盘毫不迟疑的摇头道:“王爷能主动示好,就是想结个善缘,所以不会的。”可见周城守也绝不是个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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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管家便指挥着仆役们忙活起来,而周将军则带了一百车粮草,送到京山军中,名为劳军、实则谢恩,秦雷自然笑纳……一句话换来如此实惠,真是标准的惠而不费。

    挥别了依依不舍的周将军,秦雷带着部队出了关,向关前九十里外的弘农城进发,紧赶慢赶,好歹在黄昏时抵达城下。

    意见援军来了,守城将领自然热情的接待,但秦雷想找的元帅大人,却在中午时分离开了。

    “渑池战事吃紧,大帅去曹阳督战了!”这位叫车护的守城将领说出了大帅的动向。

    无奈,大军只好再住一宿,次日赶向百里之外的曹阳。

    这回秦雷学乖了,先派出游骑兵轻骑急进,到曹阳城报信,请元帅大人停一停那风一样的脚步。至于大部队,保持充沛的体力才是最重要的,昨日已经疾行九十里了,今天必须悠着点。

    结果天都黑了才走出五十里去,在半道碰上了折回的斥候……风一样的镇东元帅果然又飘走了,不过好歹见了斥候一面,给秦雷留下了一封书信:‘今闻殿下亲率贵部来援,本帅甚为感激,本当置酒款待,然战事吃紧,敌酋赵无咎亲率数十万大军、分南北两路犯边,我箕关、洛阳、永宁三镇俱遭重击,形势岌岌可危,本帅已亲率大军前去支援,特将曹阳、渑池二地托付殿下,万望殿下不负所托,待大军凯旋之日,本帅为殿下请功。’

    帅令在高级将领间传看,不一会儿便骂声四起:“这老东西,用了这狗屁不通的九宫阵,对方一来真格的就捉襟见肘了吧?”“就是,这分明是让咱们给他填坑嘛。”

    听着手下尽说废话,踞坐在大车上的秦雷恼火道:“说正题,该怎么办?”

    几个军官对视一眼,还是皇甫战文先开口道:“殿下,李浊分明是见援军不日即到,所以才心存侥幸,分兵把守各个城池的。而齐军的战术素养一向高超,即使指挥者不是赵无咎,也会利用征东军兵力分散的弱点,集中优势兵力,攻下某一个城池为依托的。”还不忘小声强调道:“齐国绝对不敢与我军野战,他们需要依托城池,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齐国在攻城守城方面的优势,就像秦军在野战上的优势那么大。

    缓缓的点头,秦雷轻声道:“不错,那会主攻哪里呢?”众将齐刷刷的望向一直紧盯着地图的杨文宇,他们早被其冷静的头脑、精确的判断所折服,秦雷也不例外。

    杨文宇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情报太少,无从判断。”对众人怪异的目光浑然不觉,他继续道:“但末将估计,对方的最终目的,是三崤山。”

    “三崤山?”秦雷把脑袋凑过去,借着灯光注视着地图巴掌大点的地方,听杨文宇继续道:“三崤山由盘崤、石崤、千崤三山组成。山势连绵、高山绝谷,峻坂迂回,形势十分险要。”

    说着,杨文宇用手指在地图上点了四下道:“它可以鸟瞰中原大地,只要以一支精锐夺下此地,便可威慑永宁、渑池、曹阳、弘农四处府城,大大牵制我军的有生力量。”又点一下另外一处地方道:“而且,欲取函谷、先下盘崤,这是定论。”

    他这才把视线从地图上抬起,定定的望向秦雷道:“所以属下认为,无论从战术层面,还是全局角度来说,齐军必取崤山。”杨文宇一向是不说则罢,一说就要让人无可辩驳。

    秦雷也频频点头道:“不错,不管齐军玩什么花招,他们的眼睛应该会一直落在崤山上的。”众将也纷纷附和,只有沈青低声表示异议道:“长远来看,是这样的。但属下以为,齐军在一段时间内,是不会主动进攻崤山的。”

    杨文宇面色一僵,旋即展演笑道:“沈老弟不妨说说看。”

    “原因很简单,不是时候。”沈青轻声道:“在没有取得一条安全的通道之前贸然上山,便会成为孤军,所以他们应该先攻取渑池、永宁、甚至是曹阳中的一个,作为战略依托。”

    杨文宇摇头笑道:“沈兄弟说的有理,但我要对方的指挥官,我会先派一支精锐占领崤山,作为战略威慑,拖住四府之兵,为其它部队创造局部优势,到时候想夺下哪个府城作依托,都是易如反掌的了。”说着朝秦雷拱手道:“末将以为,全军出兵崤山,先抢下这个天险为要。”

    “可杨大人也无法否认我说的这种可能。”沈青摇头道:“我们不能冒险,必须要保证曹阳、渑池的安全,而后徐徐图之。”

    众将算是明白了两人的分歧所在:杨文宇认为,应该在完成任务的同时夺下崤山;而沈青坚持不能再分兵,先防守好曹阳、渑池为要。便开始各自发言,有支持杨文宇的,也有支持沈青的,再没有第三种意见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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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谁说过,参谋是幸福的,因为可以胡咧咧;统帅是痛苦的,因为他要在众多的胡咧咧中选择一个看似正确的……或者干脆自己咧咧。

    好在这次的选择不多,就是占不占崤山的问题而已。

    占还是不占,看似简单的问题同样令人苦恼……杨文宇从全局考虑,绝对是正确的。但问题是,三崤山并不在昭武帝明令必守的九大城府之中。换言之,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而沈青从现实出发,告诉秦雷,如果占崤山,必定要再次分薄兵力,这对必须驰援两地的京山军来说,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选择前者,万一被齐军打下个城池来,没人替秦雷背黑锅不说,他还得替李浊背,实在是不划算的紧;但选择后者固然稳妥,却有可能使大秦丧失战略主动权,虽然没他什么责任,但倒霉是大家的,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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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将目不转睛的盯着秦雷,他已经一动不动的在大车上顿了一刻钟了,就在众人怀疑他老人家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狠狠一拍大腿,一跃而起道:“都什么时候了,不能再打小算盘了。”说完便从车上掉了下来。

    好在石敢眼疾手快,一把将王爷捞住,众将赶紧将王爷扶起,好一阵问长问短,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王爷面色尴尬道:“腿蹲麻了……”

    众将想笑不敢笑,憋得十分难受。秦雷却不理他们,沉声道:“我意已决,诸将听令!”

    “是!”众将领赶紧收敛笑容,昂首挺胸的站好。

    揉一揉酸麻的大腿根,秦雷勉强站直道:“皇甫战文。”

    “有!”

    “孤命你率本部驰援曹阳,不得有误!”

    “遵命!”

    “沈青。”

    “有!”

    “命你部驰援渑池,不得有误。”

    “有!”

    看一眼面色泰然的杨文宇,秦雷下达最后一道命令道:“除去辎重营跟随第三师驰援渑池外,其余部队跟随孤王占领东崤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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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豪言壮语,那是战前动员用的……打仗的时候说有用吗?作为本书最重要的大剧情,整个战役要持续很久,所以铺陈多了一些,抱歉抱歉……不过好在已经拉开帷幕,给点动力吧……月票啊……

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五一三章 初战

    随着王爷将令的下达,黑暗中燃起一支支火把,将整个营地照的通亮。

    兵士们将盔甲从行囊中取出,开始互相帮助着被甲,待人穿好盔甲后,又给战马披上迎面甲和背甲。待人马装备妥当之后,这才在民夫的协助下,有些费劲的骑上战马。

    民夫又将骑兵们的长槊、弓弩、箭壶、水囊等一样样的递上去,等官兵们再检查一遍装备、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之后,这才牵着驮马退出了军阵,给骑兵们清出了前进的通道。

    “切记不要进城,尽量在空旷地带作战,”最后一次叮嘱两位独立领军的指挥官,秦雷在他们胸前各自虚砸一拳,仿佛要将力量传递给他们一般:“扬长避短,这是胜利的前提,去吧。”这也是秦雷敢于分兵的原因……只要不陷入箕地、绝地,这个时代就没有能留下骑兵的好方法。

    “定不辱使命!”皇甫战文和沈青向秦雷行一个庄重的军礼,便各自整军出发去了。

    看看身边肃立着的杨文宇,秦雷轻声道:“我们也走吧。”

    杨文宇一直在盯着秦雷侧脸看,闻言低下头道:“卑职要向王爷道歉。”

    秦雷奇怪道:“为何要道歉?”

    “观王爷在中都的行事,卑职一直担心,您会……”把后半句咽下,杨文宇抬头扬声道:“但王爷这次的选择,让属下明白了您进不谋求胜利的名声,退不回避失利的罪责,只求符合全局的利益,实乃我大秦将领之典范!还请王爷宽恕卑职以前的误解。”

    秦雷被夸得脸面发红,干笑一声,翻身上马道:“政治和战争,是两种不同的玩法,孤不过是遵守各自的规则罢了。”

    杨文宇满面钦佩道:“王爷英明……”他轻易不夸人,所以偶尔为之的效果要比皇甫战文的效果好得多,听得秦雷不禁哈哈大笑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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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万大军便在这牛头山分道扬镳,只留下三千后军护卫着辎重,缓缓向渑池行去。秦雷给近三万民夫下发了简易的披甲和武器,虽然不能和正规军较量,但壮壮胆也好嘛。

    且不说沈青与皇甫战文部,单说秦雷与杨文宇,率领着一万一千余名精锐之士,浩浩荡荡的杀向崤山方向……

    众人也知道已经进入战区,随时有可能与东齐的先头部队遭遇,不用王爷提醒,许田便把斥候放出了二十哨,每哨五人、相隔一里,共计二十里。一欸有事,便以爆竹为号、首尾传递,须臾便可通知中军,由统帅决断。

    一路上小心谨慎,不求速进,但求万无一失,让士兵有机会适应战场的紧张气氛。待行到曹阳以南五十里处时,游骑兵终于传回了敌情……约有一万敌军出现在渑池与三崤山之间,动向不明。

    “敌军在试探征东军的反应啊,”秦雷冷笑道:“这一万人只是投石问路的引子。”

    杨文宇点头道:“若是征东军从渑池出来,敌军主力便会从东边杀出,直取渑池;如果不出来,那一万人便会顺势占领崤山。搂草打兔子,两不耽误,齐军好算计啊!”

    “但是我们来了。”秦雷哈哈笑道:“这回齐军就得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传令下去,全军向西南挺进,挡在齐军与崤山之间!”

    此时秦雷所部已经距离崤山不到二十里,以七成速度前进,足以赶到敌军之前。

    行出十多里之后,新的军情报上来了:“报,第二师已经抵达渑池,并在东北五里处发现五万敌军!”

    “报,敌军一万先锋,正向崤山进逼、已抵达山北十里处,其兵种已经探明,乃是七千步兵两千骑兵,以及一千战车兵。”

    “命令部队加速前进吧。”还剩最后七八里,一个小加速便到,果然抢在了对方前头抵达。秦雷吩咐队伍崤山北坡列队,严阵以待。

    知道马上就要迎来一场生死较量,兵士们不由口干舌燥、头晕目眩,紧紧的攥着兵器,机械的像一具具僵尸。

    秦雷和杨文宇早料到会是这种情况,所以将上过战场的黑甲骑兵排在前队,而把新兵安置在后面,期望他们待会跟着冲一冲,便能忘记了紧张。并没有什么好法子。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仍然没见敌军踪影,却见斥候前来禀报:“敌军停止前进,在四里之外结阵!”

    “被发现了。”秦雷无奈道:“中原战场就这点不好,白天藏不住人。”

    杨文宇笑笑道:“对我们骑兵来这就是最佳战场了,王爷不要强求了。”

    “唔。”秦雷点点头,沉声道:“命令队伍缓缓向北推进,怎么也得让孩儿们见识见识,省得自个吓唬自个。”

    随着中军的十八面大鼓敲响,指挥大旗变换,各大队令旗跟着摇动,中队旗也紧跟着摇了起来。号令便从统帅传到了最基层,小队长们没有旗帜,但有嘴巴。他们紧紧盯着旗帜、听着战鼓,然后向兵士们大声下令道:“变雁行阵,全体前进三。”“变雁行阵,全体后退一。”这样的命令在每个小队长的口中响起,一万多骑兵的厚实军阵不一会儿便成为了有突出部、有两翼的骑兵攻掠阵型。

    待完成变阵,队伍便开始向北缓缓推进,一刻钟左右,便看到道旁矮坡上紧密列阵的敌军。

    看着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土黄色的齐军,秦雷命令队伍稍息,积蓄体力,好进行下一个战术动作。他则带着杨文宇到了前军突出部,拉开千里镜,观察敌军的布置。

    但见齐军用一辆辆大车首尾相连,围成了内外三圈。每辆大车后面都有密密麻麻的弓箭手、长矛手混编其中,车上还有床弩补阙。至于那两千冲锋骑兵,则在车阵左右保护着两翼,以免遭到包抄。

    “这叫武钢车阵。”杨文宇轻声介绍道:“乃是齐军为防备我大秦骑兵所创,号称‘有脚之城’。”

    “有脚之城?分明就是个王八壳。”秦雷哂笑一声道:“真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口啊。”

    “火。”杨文宇轻声道:“车阵畏火。”

    “但我们凑不过去啊,”秦雷微微皱眉道:“对方的床弩射程该有百丈吧?”其实弓箭对于身披重甲的大秦骑兵来说,除了距离在二十丈之内的,基本上都属于隔靴搔痒……身中十几箭也不一定丧失战斗力。但床弩就不一样了,被这玩意射一下,就像被矛刺一下一样,基本上一下一个、什么装甲都白搭。

    “砲!”杨文宇轻声道:“我们的流星砲可以打百五十丈。”

    秦雷翻翻白眼道:“可特种营不在此处啊。”大砲、也就是投石机,虽然威力强大,但行动迟缓,与骑兵侵掠如火的特点相悖,所以没有哪个骑兵将领会在出击时带砲的。

    杨文宇一摊手道:“那就只有硬攻了。”

    回首看看面色苍白的菜鸟们,秦雷摇摇头道:“最好不要,还是传令调大砲过来吧。”

    杨文宇寻思片刻,沉声道:“按时速推算,特种营应该在西北三十里处,待得到命令过来,应该就是深夜了……等到天亮再开战时,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恐怕敌方的援军会到的。”

    秦雷用马鞭拍拍头盔,不负责任道:“不是说英明的主君不干扰将领的临阵指挥吗?这就交给你了,我去睡一觉,绝不打扰。”说完真的离了前军,爬到一辆草料车上,呼呼大睡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长处在训练兵卒、制定计划、统筹全局上,而对于这种需要实战经验积淀的临阵指挥并不在行,所以干脆放权,在边上观摩学习起来。

    杨文宇苦笑一声,定定的观察着看似毫无破绽的对方,苦苦思索起对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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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崤山边上两军僵持的同时,京山军的第一场战斗在渑池打响了。

    是遭遇战!

    当沈青率领第三师抵达渑池城西三里处时,斥候紧急来报:“敌方一万轻骑脱离本阵骤然来袭!预计一刻钟后接敌!!”

    沈青一面命令传令兵手持印信去渑池通报,一面伯赏赛阳和楚千钧各领本部迎敌。

    队伍变换成紧密的冲锋队形,刚刚开始加速,便看到东面扬起的烟尘,那是敌军出现的信号……兵士们不由紧了紧手中的铁槊,想要咽口吐沫,却发现口干舌燥,竟是一点口水都没有。

    没人敢松开兵器,去取马背上的水囊,他们瞪大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带土腥味的空气,似乎想从天地间汲取力量一般。

    ‘呜……’冲锋的号角声响起,伯赏赛阳和楚千钧举起各自的大头兵刃,声嘶力竭的嚎叫道:“冲啊!”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紧接着,他们的亲兵也毫不犹豫的追随而去。

    见当先的一彪人马冲出去,后面的骑兵也不由自主的跟上,即使偶有心惊胆战者,也被裹挟着冲了出去。

    对面的齐军也加速过来,双方相隔不过二百丈,且还在急速的拉近距离。

    “轻骑兵!”看清楚对方的装束,冲在前面的伯赏赛阳大喊一声,紧随其后的掌旗官便竖起一面黄旗,冲在前几排的骑兵便单手握住铁槊,从怀里拔出连弩。

    百丈……七十丈……五十丈!

    “射!”伯赏赛阳大吼一声,一排排黑色的弩弓便密集的发射出去,对面的轻骑赶紧举盾格挡,但那蒙皮大盾只能勉强护住他们的上身,却无法保护下身和战马的躯体。

    一片灿烂的血花绽开,当先的几十骑惨叫着坠马,即使当时没死的,也被后面冲上来的同僚践踏致死。

    秦军发现弩箭可以对付这些仅着披甲的敌军,不由士气大振,箭雨一拨接一波,瓢泼一样洒向冲过来的敌军,当双方相距五丈的时候,已经射倒四五百骑,严重的阻滞了敌军的冲锋速度。

    见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对方面上的粉刺了,京山军纷纷将弩弓插回前胸,双手平端起长槊,齐声高呼着:“杀!”便无畏的迎向了敌军。

    白刃战开始了。

    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面对着齐军的丈二长矛,秦军的丈六长槊又一次占尽了便宜。他们总可以抢先一步刺出致命的一击,且还有机会躲开对方的攻击。

    甫一照面,齐军便纷纷落马,而秦军几乎毫发无伤……与杨文宇的看法一样,沈青也把最精锐的镇南老兵放在了最前头,希望这些人的生猛表现,可以激起新兵们心中潜藏的血勇之气。

    果然,面对着秦军暴烈无比的重骑突击,齐军的所谓‘冲锋骑兵’便如滚汤泼雪一般溃不成军。

    有伯赏赛阳的狼牙棒开路,英勇无匹的大秦骑兵穿透了敌军的七层队列,刺死、撞死、践踏死敌军不知几凡,而自身坠马者寥寥。

    前军的突然压力一松,面前豁然开朗……终于洞穿了敌军!人和马大口喘着粗气,刚要缓缓奔跑出去,准备回身一击,彻底打垮敌军……却不由齐齐呆住了,只见面前二里处,不知何时多出一群玄甲骑兵,正虎视眈眈的向这边望来。

    “百胜骑军!!”不知道谁凄厉的喊叫一声,本来就很疲惫的秦军前锋,更是感觉手脚发软,连兵器都握不紧。

    大秦以骑兵称雄于世,然而公认的天下第一骑兵却不在秦国,而是赵无咎的百胜玄甲铁骑!这是骄傲的秦军也无法否认的事实,因为八大禁军都与其有过交手记录,无一胜绩……

    眼下对手又是以逸待劳,怎能不让秦军魂飞魄散?若不是军纪良好,哪怕当即溃散也说不定。

    后阵战车上的沈青也是倒吸一口冷气,他虽然想到对手定然留有后手,所以将直属大队和第七大队、共计两千人留下,作为预备队。却愕然发现,缺乏经验的大部队,被处于绝对劣势的敌人缠住,成了乱糟糟的一团,堵住了后方的去路,预备队根本无法顶上去。

    沈青双手变得湿漉漉一片,犹豫着是否要鸣金收兵。狠狠的一攥拳,指甲陷进肉中,刺痛的感觉让他一下子清醒起来,面无表情道:“击鼓,全军疾进,不留余地!”

    “咚…咚…咚……”激扬的战鼓声响起,缠斗中的秦军仿佛回到了训练场上,‘闻鼓则进!’教官的怒吼声在耳边回响,只要稍一迟疑,便会遭到皮鞭劈头盖脸的抽打……就像条件反射一般,兵士们疯狂的摆脱了对手的纠缠,权利向前冲锋,再也不管自己的两侧……同袍会应该会帮助保护吧……

    听到催促前进的战鼓,冲在最前方的两员战将对视一眼,伯赏赛阳朝那个拿铁蒺藜骨朵的白面小将挑衅道:“喂,可敢打赌,看谁能斩将夺旗?!”

    那板着脸的白衣小将点点头,便一声不吭的朝着对面的玄甲骑兵冲了上去。

    “你耍赖!”见他一马当先冲出去,伯赏赛阳恼火的怪叫道:“回来……”当然,他也没没指望楚千钧会听话,一夹马腹便猛冲了出去,仗着照夜玉狮子神骏,转眼便与他并驾齐驱了。

    后面的镇南旧部们也喘过气了。一看两位小将军冲上去,哪个还敢怠慢,纷纷策马上前,跟着二人应向敌军。

    秦国人的勇武从来不用怀疑……只要能将其引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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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我承认,这些天一直在构思这场战争的细节,但现在已经了构思成熟了,大家慢慢欣赏吧。

    想念月票如潮的日子……

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五一四章 告捷!

    板栗将军和榴莲将军,挥舞着各自的铁疙瘩,狠狠砸进玄甲骑兵阵中。

    齐军两员将领挥舞着兵刃,想要敌住来势汹汹的二人。谁成想仅一照面,就被伯赏赛阳和楚千钧拍落马下,二人顺势甩开膀子,便是一顿乱砸,竟然将对方的阵势冲开了一道豁口,后面的京山军便如水银泻地般的冲插了进来,很快就打散了敌军的前阵。

    渐渐的,京山军察觉出不对劲来了……怎么对方的骑战能力如此惨不忍睹?许多人连基本的马上刺杀都生疏的狠,动作里满是破绽,顾了头就顾不了腚。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几个回合之后,京山军便确定,这根本不是什么百胜骑军,而是一群穿着同色衣甲的冒牌货!一想到方才险些吓得魂飞魄散,秦军顿时感到受了莫大的愚弄,疯狗一样又撕又咬,几个回合便击溃了这群西贝货。

    齐国轻骑兵们见无论从马匹、装甲、骑术、还是战力上,都无法与秦军抗衡,终于无心恋战,纷纷拨转马头,想从侧翼逃离。

    沈青在战车上居高临下看得真切,心中暗呼侥幸:‘若是真被吓怕了,以后也不用再混了……’终于长舒一口气,挥挥手道:“追击五里,彻底击溃敌军!”早就等不及的预备队便衔尾冲杀,把几千齐军轻骑撵得屁滚尿流,一泻千里。

    击溃那群假货后,连破两阵的前军终于人困马乏,再也无力追击,只能看着别人痛打落水狗了。

    收兵归来,两员满脸血污的将领昂首挺胸的到了中军旗前,一个掷下一颗首级,抱拳道:“某阵斩敌军参将一名!请统领为某记首功”另一个也不甘示弱的扔下一面旗帜,粗声道:“某夺得敌军战旗一面,请首领为某记头功!”战旗是一直军队的灵魂所在,没了旗的军队就是一盘散沙,所以重要性不啻于领军大将。

    沈青笑容可掬道:“我军首战告捷,二位将军可是要写进军史中的,争执就不美了。”两人基本上都是那种头脑肌肉化的家伙,一听要彪炳史册了,伯赏赛阳顿时眉开眼笑,就连阴着脸的楚千钧也不再看那面战旗。

    刚安抚好手下两员悍将,沈青看到秦霸带着手下,颇有些垂头丧气的回来。他招手把秦霸叫过来,笑容不变道:“打了胜仗怎么还不开心呢?”

    “那不是俺打的。”秦霸沮丧道:“那帮兔崽子们不听招呼,俺怕他们溃散了,就一直在后面堵着,压根没上去。”说着还抽刀展示一下无暇的刀刃道:“大人您看,一刀都没砍出去。”

    沈青笑眯眯道:“一回生二回熟嘛,你们营正大人也不是生来就这么勇猛的。”

    伯赏赛阳踮脚拍拍他的大脑壳道:“我第一次差点吓尿裤子……”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秦霸的表情终于舒缓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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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统领大人,战果出来了。”负责清点的参谋军官面色苍白道:“此役我军阵亡五十八、重伤二十二,其余轻伤无碍。共斩首五百七十三,俘获三百二,将敌人骑兵完全击溃。”说着颇为遗憾道:“战果主要是追击时取得的,但对方的步兵队就在三里之外,接应了溃散的敌军,要不斩首会多很多。”

    沈青点点头,微笑道:“怎么了,不舒服?”对于这些正经的进士出身,他还是很和善的……此时的华夏武人还没有被‘以文治武’阉割过,地位虽然逊于士族高门,却要比这些庶族出身的读书人高一些。所以他这种和善很得士子们的尊敬。

    “学生方才去查验战果,看到那成堆的首级……颇为不适。”那参谋尴尬的笑笑道:“大人放心,卑职吐啊吐啊就习惯了。”

    沈青了解的微笑道:“早些习惯了好啊,这一仗还不知打到什么时候呢。”

    那参谋颇为自豪道:“学生观敌军一触即溃、不过尔尔,一欸王师其至,必可滚汤泼雪,反手而定。”

    沈青摇摇头道:“这些仅是齐国的三流部队,不能代表齐军的真实水平,当年护送王爷归国,我见识过他们的主力部队,还不是现在的京山军可比拟的。”说着面色严肃道:“既然我们遇到了弱旅,那就说明敌军的主攻方向不在这里。”

    参谋虽然学历高,但对兵事还是个菜鸟,闻言紧张道:“会是在哪里呢?”

    “不清楚,”沈青摇头道:“我们缺乏情报,得先跟沈冰联系上才行。”说着展颜一笑道:“不过首战顺顺利利,总算是个好事儿。”

    “是啊,也不知王爷那边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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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这边很不怎么样。

    经过反复琢磨,杨文宇叫醒了秦雷,颇为汗颜道:“卑职无能,除非王爷接受黑甲骑兵一百到百五的伤亡,才能破阵。”

    秦雷忽的坐起来,两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没睡着。沉声道:“如果能打败这支军队,孤愿意承受。”眼下的燃眉之急,就是把队伍的血气打出来,否则非但不能指望他们克敌制胜,还得时刻担心溃散……他们两人一致认为,以这支军队目前的状况看,损失一成兵力,就足以导致大溃败了。

    杨文宇苦笑一声道:“这是破阵的伤亡人数,待会打起来另算。”

    “这样啊……”秦雷眉头紧皱,缓缓摩挲着下巴道:“最起码还要损失这个数吧。”

    “要不……还是算了吧。”杨文宇轻声道:“毕竟我们的目的是阻止敌人占领崤山,从战略上看,这一仗纯属多余。”

    他这一说,反倒帮秦雷下了决心,一拳砸在车沿上,咬牙切齿道:“但是非打不可的。”说着指一下远处窃窃私语的兵士道:“不战而退会让他们更加怯懦!就当给他们上课……”

    “这束脩可够贵的。”杨文宇不舍道:“黑衣卫可是我军中精锐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旦下定决心,秦雷就不会再首鼠两端,沉声道:“不然日后会造成十倍百倍的损失。”

    见王爷心意已决,杨文宇只好沉声应下,传令部队立即行动……在来找秦雷之前,他便让勾忌开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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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秦军的兵士纷纷上马、战鼓也开始隆隆作响,山坡上的齐军顿时紧张起来……一般来讲,在野战中防守方就意味着劣势一方,压力自然更大。

    但见一大队秦军骑兵脱离了本阵,从五百丈开外一直向山坡这边逼近。齐军的射手纷纷拉开弓弦,死死瞄住敌军,只等着进入了射程,便给他们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但意外的是,当那队骑兵前进到百五十丈外时,便突然改变了方向,开始绕着这小山丘跑了起来。

    “左翼戒备!”领兵参将赶紧发号施令道。话音未落,敌军又到了背后,参将大人只好接着道:“后方戒备!”“右翼戒备!”其实说个‘全体戒备’不就得了……

    只见大队的秦军绕着这个方圆不到三里的土丘奔跑起来,虽然速度不快,人也算太不多,但胜在队形稀疏,不一会儿便首尾相接,仿佛黑色的巨蟒盘住了猎物一般,视觉冲击十足。

    这种似乎要被绞杀的感觉十分难受,参将大人决定改变一下,大声下令道:“两翼骑兵突击,冲他们一下!”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骑兵们闻言嚎叫着冲了下去,可还没冲出多远,便迎来了四面八方射来的箭雨。

    这些骑兵不是那些三流部队可比,而是齐国最正规的冲锋骑兵,有着完善的甲胄,又是快速冲击,并不畏惧一般的弓弩。

    但下面兜圈圈的秦军偏偏不是一般人儿,他们武器精良、长于骑射、还特别的阴损……只见喂了剧毒的弩箭悉数往齐军战马上招呼,眨眼便射中了一片,那些战马中箭之后便开始打摆子,速度自然慢了下来,后面的来不及反应,自然稀里哗啦的撞了上来。只见齐军阵前到处人仰马翻,攻势顿时滞涩起来。

    “这些毒药真的不能量产吗?”看到弓箭效果前所未有的好,杨文宇咽口吐沫问道:“要是全军装备上就好了。”

    “想都不要想。”秦雷摇头笑道:“这种东西只在西南毒瘴之地出产,且极其稀少,比黄金可贵多了。”其实就是云贵出产的箭毒木汁液,傣族地区有一个‘贯三水’的说法,意为用这种树液制成的弓箭射中野兽后,即使不击中要害,跳不出三步,必然倒毙,所以又叫‘见血封喉’。

    杨文宇也只是那么一说,遗憾的咂咂嘴,便把目光投回战场去了。

    只见还是有大队的齐军冲了过来,但转圈圈的黑甲骑兵并不阻拦,只是加速让开条通道,放任齐国骑兵冲下了山丘……山下有黑甲骑兵的主力严阵以待,基本上这些齐军是有去无回了。

    发现与对手相比,自己的骑兵十分的蹩脚,参将大人只好喝止了其余骑兵继续送死的行为……这是先天上的差距,秦国的蛮子热衷武力,从小就能骑善射,稍加训练便可成为优秀的控弦骑兵,不是齐国这些半道出家的可比。

    见冲击未果,参将只好命令手下严防死守,要用齐军最擅长的军阵,来对付敌军的骑兵。

    接到命令的齐国射手纷纷张弓搭箭,全神贯注的瞄准前方……跟着秦军转久了会晕,想明白了齐军采取‘敌动我不动’的乌龟战术,累死秦军小样的。

    此时乃是正午,六月里的太阳火辣辣、没有一丝风,汗水哗哗的往下淌,不一会儿就把射手们的实现模糊了。边上的长矛兵、刀斧手赶紧拿破布头给他们擦汗,还想方设法的为其遮阴、补充水份。齐军等级森严,射手乃是最高级的兵种,其余兵种有义务为他们服务。

    但今天这殷勤献的,却有些副作用……眼前、身边一群人晃悠着,还要再盯着远处不停转圈的敌人,怎能不心烦气躁、怎能不判断失常?

    居然没有人发现,不知不觉中,秦国骑兵已经缩小了很大一段距离。

    双方相距百丈!

    “差不多了!”一直紧密注视战场的杨文宇沉声道:“发信号。”

    便听得‘啪、啪、啪’接连三声爆竹声响,一部分兜圈子的秦国骑兵突然改变了方向,向着山头上齐国骑兵猛烈冲击上来,一边冲锋,还一边抡圆了膀子,在‘呼呼’旋转个水流星似的东西。

    齐军大惊失色,射手们刚要瞄准,却见着眼前一片耀眼的强光亮起,晃得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胡乱射出手中弓箭。没有目标的长箭天上地下的到处乱飞,还真的射落了一只路过的野鸭……

    反而那些笨重的床弩,因为有大车固定,射出的箭支大差不差,着实射中了一些秦军。

    床弩是赵无咎在唐代绞车弩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他将两张或三张弓结合在一起,大大加强了弩的张力和强度。张弩时用粗壮的绳索把弩弦扣连在绞车上,兵士们摇转绞车,张开弩弦,安好巨箭,放射时,要由士兵用大锤猛击扳机,机发弦弹,把箭射向远方。

    巨大的冲力完全不是一般弓弩可比,在百丈之内甚至比长矛突刺的威力还大……自从有了这样武器,齐军才找到了对付大秦骑兵的办法,否则仅靠一般弓弩,基本上等于白搭,他们又不知道‘西双版纳’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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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弩射出的巨箭足有五尺多长,其巨大的冲击力,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完全无视任何盔甲盾牌,只要黑甲骑兵碰到了,便会被洞穿。在当时的医疗水平下,基本上没有活命的可能了……当然也有运气好的,只是被射到了马,人摔下来滚几圈倒还死不了。

    值得庆幸的是,黑甲骑兵狡猾的选择了齐国骑兵所在的方向,因此大多数巨箭都被齐国骑兵自己享受了,有了这些可爱的盾牌,黑甲骑兵才得以在第一个波次就冲到了三十丈以内。

    一颗颗水流星脱手而出,在烈日下划过一道道完美的弧线,噼里啪啦的落在齐军阵中!

    伴随着陶罐碎裂的声音,黑乎乎的液体飞溅出来,霎时便布满了车阵的各个角落,闻到那刺鼻的味道,识货的齐军惊惶大叫起来:“火油!是火油!”

    这一喊不要紧,顿时把上万齐军齐齐吓破了胆,上至参将、下至兵卒,都没命的四散逃开……他们都知道只要一支火箭,这些坚固的木车就会变成一片火海!

    对火的恐惧胜过了一切,齐军根本来不及考虑那些摩拳擦掌的秦国骑兵,他们只想逃离这鬼地方!

    原本保命的车阵反而成了逃跑的障碍……还是好几层障碍!没受过专业训练,齐军跨栏的本事显然不行,许多人被绊倒摔倒,践踏致死,但仍然阻止不了齐军溃散的决心。

    看到这一幕,杨文宇轻吁一声,朝秦雷行礼道:“幸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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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又一次体会到了完全架空的好处,和尚看着哪个朝代的武器好,大差不差就可以拿来用,反正只要是冷兵器,就应该没人说俺啥吧……

    不过作战会尽量严谨点的,如果还有漏洞,那就是和尚的水平太洼,话说我这几天一直在看《武经总要》和《纪效新书》了,就为了能写的逼真点,为了更精彩的后续,大家是不是票票鼓励一下呢……

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五一五章 边军和禁军

    仿若噩梦一般,壁垒森严的齐军霎那间溃散了!

    杨文宇当机立断,命令队伍全线追击……虽然京山新军是一帮菜鸟,但痛打落水狗还是没问题的,他们以中队为单位,呼啸着冲出军阵,小狼一般追逐着斗志全无的溃军,不一会儿,便从秦雷眼前消失无踪了。

    收回凝望的目光,秦雷躺倒在草垫上,轻声问道:“黑甲骑损失了多少?”

    石敢沉声道:“二十多个兄弟,他们用齐国骑兵当盾牌,把损失缩小到了最低限度。”

    叹口气,秦雷咬着根枯草道:“账不能这么算啊,黑甲骑走的是精兵路线,跟齐国一换十我都亏得慌。”不过他也知道这才是刚开始,随着战争的深入,大规模的死伤是不可避免的。

    等到太阳偏西,杨文宇才将追击部队收拢回来,秦雷看他面色不豫,微笑问道:“怎么了?”

    “唉,想不到追击溃兵还能有伤亡。”杨文宇苦笑一声道:“阵亡了七十多个、重伤了一百多。有脑子一热,冲到敌群里的;又不知节制,把战马跑得尥蹶的,反正都是自找的。”

    秦雷早料到这种情况,教训这东西,必须在吃过亏之后才会得到。所以他反倒坦然的接受了,沉声问道:“战果如何?”

    “斩首一千三百余人,俘虏四千余人,其余逃散。”杨文宇忍不住笑道:“首战告捷啊,王爷!”按照秦军军规,只要斩首加俘虏的数目,超过部队人数的一成,就算是大胜。因此这仗应该算是特大胜了,就算沉稳如杨文宇,也不禁乐开了怀。

    秦军最终也没有放火,仅凭着泼了一地的火油,就把齐军吓散了架。京山军自然笑纳了所有的武钢车、以及车上的床弩,还有……车里的粮草。

    “怪不得一见火油就吓破了胆,”当看到武钢车里居然填满了粮食,秦雷终于恍然道:“原来是蹲在柴火堆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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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打扫完战场,秦雷便命令斥候加紧戒备,其余部队原地休息。当天黑下的时候,沈冰来了。

    一见秦雷,沈冰倒头便拜,颤声问安。这算是他乡遇故知了,秦雷自然也有些激动,用力扶起自己的虎将,一边上下打量,一边连声叫好。

    将近一年没见,沈冰黑了、也瘦了,但双眼锃亮,显得十分精神,再也没有在京里时那种蔫了吧唧的模样。

    “看来这一年历练的不错!”秦雷大笑着拉沈冰坐下,把篝火上烤着的山药挑出一根,飞快的丢在他面前道:“先吃点东西,然后咱们慢慢说。”

    沈冰也感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便飞快的吃了两三根山药,又喝下半壶水,这才喘口气道:“王爷您问吧。”

    趁着他吃饭的功夫,秦雷也已经想好了问题,点点头,缓缓道:“先说说最重要的吧,现在战局如何?齐国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齐军此次倾巢出动,同时攻击我六七处府城,”沈冰接过石敢的地图,为秦雷指点道:“赵无咎的大旗最终出现在了洛阳城下!”

    “李浊呢?”双手抱在胸前,秦雷目不转睛的问道。

    “镇东元帅亲领五万精骑支援洛阳去了。”沈冰轻声道:“洛阳城太大,且城内成分复杂,非常危险。”

    秦雷缓缓摇头道:“正如你所说,洛阳有这么多缺点,并不适合作为齐军可依托的据点。”

    “可赵无咎出现在了洛阳城下。”沈冰小声嘟囔道:“属下有确切情报。”

    诧异的看沈冰半晌,秦雷突然笑道:“进步很大呀,能独立思考了。”

    沈冰刚要说几句表示谦逊,却被王爷一句噎住了:“虽然你八成是错了……”

    沈冰只好尴尬道:“请王爷指点迷津。”

    “我发现咱们秦军有个误区。”秦雷面色正经道:“好像齐国就赵无咎一个会打仗的,其余全是饭桶一样。”

    沈冰沉默,听王爷继续道:“有道是‘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齐国的武之隆、赵无伤、陈烈风、辛稼奘这四大上将哪个都不是好惹的。”

    简单介绍下齐军的阵容,齐国军队原本分两种:边防军和驻防军。前者守护齐国的漫长边境线,后者驻守首都及各大郡县,保护地方、镇压叛乱。不过四十年前赵无咎崛起,硬是将一部分边防军变成了自己的私军,也就是名闻天下的百胜军。

    据目前的情报看,此次战役齐国共出动六十万大军,其中三十万边防军;二十万驻防军;以及十万王牌百胜军。

    再看齐军的领导结构。百胜公赵无咎毫无疑问的担纲总指挥,在他下面并列着秦雷所说的四位上将……护国上将武之隆、镇国上将陈烈风和辅国上将辛稼奘各自统领十万边防军;骠骑上将赵无伤统领十万百胜军。

    这也是赵无咎军事理论的体现,他认为再强的将领也不宜领兵超过十万,否则便会造成指挥混乱,首尾不能兼顾。因此他的四大上将恰好每人领兵十万。

    至于那二十万驻防军,消耗品而已,不提也罢……不过其中有位老熟人,制将军薛祁单,统领着七郡共八万军队,算是驻防军中的二号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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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军的主攻方向不会是洛阳,”秦雷自信道:“孤认为是曹阳、渑池或永宁。”他这样说是有根据的,经过审讯,秦雷得知正午时击溃的敌军,乃是隶属于陈烈风的齐国边防军……他们的目的便是占领东崤山,等待其他部队接应。

    “皇甫将军已经抵达曹阳,并未遇到任何敌人。”沈冰轻声道:“而渑池周围的军队都是齐国驻防军……但是永宁在洛阳以西,如果洛阳还在我们手里,齐军便会成为孤军的。”

    “是永宁。”秦雷面色凝重道:“永宁在崤山正东,紧挨着洛水,齐国只需要对洛阳围而不攻,他们的运输队便可以走水路对永宁进行补给。”沈冰还想问,却被秦雷打断道:“永宁有多少部队?装备士气如何?”他开始盘算着是否要增援永宁了。

    “原先有三万军队,但李元帅认为敌军主攻洛阳,便抽调了城中的一万骑兵,剩下两万步军守城。”沈冰沉声答道。

    “来不及了。”一直默默盯着地图,听他们说话的杨文宇突然道:“从这里到永宁是一百三十里,我军已经人困马乏,保持战力的情况下,需要两天的行军时间。”在冷兵器时代,打仗考的是力气,所以将领们不得不时刻注意,让部队保持充沛的体力。没有人会战场上强行军,因为那等于自杀。

    “而从齐军发动攻势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杨文宇面色严峻道:“如果是善于攻城的陈烈风,时间足够了。”

    “永宁方向的齐军上将正是陈烈风。”沈冰低呼一声道。

    “不管永宁沦陷与否,我们都无能为力了。”秦雷闭眼轻声道:“还是守住东崤要紧。”

    杨文宇望一眼天上晦明晦暗的繁星,叹口气道:“面对着一倍有余的敌人,还妄想一城不失,镇东元帅实为不智啊。”

    摇摇头,秦雷改变话题道:“太行山里的土匪怎样了?”

    沈冰面色一滞,轻声道:“就在前些天,山寨发生内讧,徐伟带着一拨人离开了,现在是马奎一个人的天下了。”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秦雷皱眉道:“不是说稍有异动便格杀勿论吗?”

    沈冰赶紧伏地请罪道:“属下无能,马奎对我们早有戒心,处处防备,又是他一手拉起来的队伍,我等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徐伟人呢?”秦雷皱眉道:“他的另一半差事也砸了吗?”夺权和刺探,是秦雷当初交给徐伟的两个任务。

    “上次联系的时候,徐伟还在齐国朝歌一带,现在不知道在哪了。”沈冰小声道:“他说会尽量完成王爷的任务,好将功补过。”

    面色阴沉的点点头,秦雷缓缓道:“如果我军不反攻,他就没有作用,如果反攻……孤能指望他吗?”像是在问沈冰,又像是在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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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之后,战局终于明朗了。齐军以新占领的永宁为依托,反身包围了洛阳城,将几十万大军悉数收缩在永宁、洛阳一线上扎营,这才停止了第一阶段的行动,与杨文宇推测的几乎丝毫不差,

    扑了个空的镇东元帅,也派三万步军前来接应,将秦雷和杨文宇部替换下来。这三万步军将在战役结束之前,一直固守崤山阵地。

    秦雷的京山军,也从镇东元帅的作战序列中摆脱出来,因为禁军主力到了。

    “传禁军元帅令,命你部前往曹阳修整!”

    等秦雷的三支队伍回师曹阳后,新的命令又下来了:“恭请成亲王殿下回弘农军议。”秦雷只好抛下队伍,在黑甲骑兵的护卫下,紧赶慢赶,终于在军议前两个时辰,回到了弘农城。

    草草洗个澡,吃个饭、又小憩了一会儿,秦雷便被石敢叫醒,匆匆到皇帝的行宫中开会……一踏进大厅,他才发现其他八个禁军统领都已经到了。除了禁军系统的之外,还有边军两部的十多名将领也在厅中。

    众将军赶紧起身相迎,秦雷拿出笑脸团团拱手道:“恕罪恕罪啊,小王连日赶路、困倦不已,方才小睡了一会儿。”将军们连道‘不敢’,待秦雷坐在大皇子下首,才各自就座。

    秦雳羡慕的打量秦雷一番,啧啧有声道:“正印前锋就是好啊,首战告捷!”这也从侧面告诉秦雷,禁军众将领对他的亲热,大多来自这场干脆利索的开门红……对于京山军打先锋,很多人都是捏着把汗的。

    秦雷摘下头盔,拍拍头发道:“不用羡慕我,六十万齐军都给你留着呢。”

    “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秦雳哈哈笑道:“把百胜军给我留着,其余的你们随便分。”就像齐军是他家自留地一样,自然引来禁军将领的一片笑声。

    但这笑声落在边军将领耳中就有些刺耳了,毕竟他们被齐军狠狠地玩了一把,丢了永宁城不说,还阵亡了守将以下一万多名官兵。

    一个满面阴霾的军官冷笑道:“希望诸位跟赵无咎玩过了,还能有这么好的性质。”边上的边军将领也附和道:“就是,不过捡了个便宜而已,有什么好炫耀的?”

    大皇子狼眉一挑,沉声道:“李三虎,你眼红什么?同僚胜了不是胜?还非得分个狗屁禁军边军?”

    那面色阴沉的边军将领正是李浑的三儿子三虎,此人性格阴柔、颇有些诡计,乃是李家的变异品种,素为李浑所不喜。因此干脆来了边军,在堂伯帐下效力、十几年下来也积功升至前将军,统领五万边军。

    另外此人对禁军极是不爽,经常公开宣称,禁军已经沦为了‘少爷兵’和‘养老院’,这次边军惨败,禁军大胜,不啻于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自然怪话连篇了。只听他阴阳怪气道:“那么兄弟娶老婆也代表自己娶老婆了?”

    “你……”大皇子就要暴起打人,众人连忙拉住。

    好在这时一声“陛下驾到……”结束了场面的混乱,众人赶紧正好仪容,将一身华贵黄金甲的皇帝陛下迎了进来。李浑和一个年纪更大些的老者也随后跟进大厅,名义是禁军元帅主持会议,但谁都知道,拿主意的还是陛下和太尉、镇东元帅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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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光祖几句干巴巴的开场白后,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分外精神的昭武皇帝陛下:“今次朕亲率大军出征,当荡平敌寇……”按照惯例,昭武帝先自我陶醉的废话一刻钟,这才转上正题道:“眼下我军与敌军在渑池、永宁一代对峙,朕召集诸公前来,为的是研究下敌军一步的动向,并拿出应对之策来。”狭长的双目扫过众人,皇帝沉声道:“镇东元帅是地主,不妨先讲一下。”因为征东元帅远在壶关,来不及参加会议,所以征东军以李浊为尊。

    李浊赶紧抱拳道:“遵旨。”便清清嗓子道:“现在敌酋赵无咎,亲率百胜军、边防军、驻防军、以及民夫、仆从共计百万,在洛阳到永宁之间的一百五十里区域内连营。”说着又一指墙上悬挂的地图道:“而我军在渑池三崤一线与敌军对峙,共计五十万。”

    秦雷听李浊夸大敌军的数目,知道他想推脱失土的责任,不由冷笑道:‘皇帝是不懂军事,难道连算数都不懂吗?’

    果然,只听昭武帝阴测测道:“元帅,朕觉着你有必要解释一下永宁的问题。”

    李浊赶紧跪下,叩首道:“敌兵逾百万之众,而我边军仅二十余万,捉襟见肘啊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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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里组织了个活动,计划在本周日晚上九点,开一场小小的讨论会,题目是《万历……历史的岔路》,具体参看‘池鱼77’同志在讨论区发的帖子,欢迎有独到见解的朋友们去各抒己见,也欢迎没有独到见解的朋友们去凑热闹……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大家听听总能有所收获吧。

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五一六章 两场军议

    昭武帝冷笑道:“百万之众?你是不是连喂马的、拉车的也算上了?”

    “这个……我军兵力太少是事实,请陛下明鉴!”

    “狡辩!”昭武帝指着秦雷道:“看看第一次上战场的京山军,两战两胜、损失不到四百,却取得了十倍的战果。你们这些久在边疆的部队,却被歼灭了一万多,丢失了一个城,你们是白吃小米的吗?”

    秦雷知道,皇帝是想让边军嫉恨自己,但并不在意……因为他早习惯了皇帝老儿时不时的使坏。

    李浊把头埋在双臂之间,一句话也不说,李浑只好出面打圆场道:“陛下息怒,对方毕竟是百战百胜公,双方能打个平手也算可以接受的。”

    “平手?那还打仗干什么?”昭武帝的双眉微微跳动,沉声道:“我们是来取胜的,而不是打平!”皇帝的意气风发,让人完全无法与一年的窝囊样子相联系。

    李浑却正好与昭武帝对换了模样,变得唯唯诺诺,似乎真的认命了一样。满面陪笑道:“先求和后取胜,徐徐图之嘛。”一干征东军官也上来求情,昭武帝这才恨恨道:“权且给你记着,下次再出篓子,新账旧账一起算!”

    李浊等一干将领谢恩退下,昭武帝面有得色道:“既然双方在平原对峙,我大秦铁骑应当主动出击,马踏连营!”众将轰然应诺,却没一个当真的。

    等昭武帝玩够了,李浑才组织众将军分析齐军下一步动向,有人说是打洛阳;有人说是攻崤山;还有人说是克渑池,把齐军所有能运动的方向说了个遍。将军们之间本来就有派系,难免互相有些成见,自然谁也说服不了谁,渐渐的就成了争辩甚至争吵,声音越来越大。

    秦雷和秦雳冷眼旁观,只见一直吵到晚饭时候,也没有讨论出个丁卯来,只好暂定会议,先把肚子填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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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的时候,老大轻声问道:“你说该是哪?”

    “那也不是。”秦雷摇头道:“我军已经就位,强大的骑兵所带来的机动能力,可以让我们轻易支援任何地点,除非赵无咎脑子进水,否则不会再攻坚了。”

    “你是说赵无咎不会围城?”秦雳大口扒饭,却丝毫不影响吐字清晰。

    秦雷依旧摇头道:“不好说,他可以围点打援。”说着放下碗筷道:“齐军最合理的选择是消灭我们的有生力量,毕竟大秦菁华在此,如果能重创甚至是消灭我们,可就相当于把大秦缴了械。”

    秦雳点点头,略带厌恶的看着四周仍在针尖对麦芒的军官,咬牙道:“都什么时候,还在内讧,简直是自废武功!”

    秦雷撇撇嘴道:“这个你我说了不算,还是打好自己的仗才是正理。”

    秦雳突然眼前一亮,紧抿着嘴唇,好半天才蹦出一句道:“怎么才能让他们都听话。”

    “服你。”秦雷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呵呵笑道:“多打胜仗,别人就会服你,比如说赵无咎。”

    秦雳狠狠一击掌,呲牙道:“好吧,我也要百战百胜!”

    秦雷听的这个汗啊,心道:‘我也想,可现实吗?’干笑几声,却没有扫老大的兴致。

    等到了下午下午再议的时候,昭武帝终于忍不住提醒道:“谁再吵架就滚出去,朕不是来听泼妇骂街的!”会场气氛这才井然起来,倒让皇帝陛下微微得意。

    最后还是老太尉的意见占了主导:‘先发者之人,后发者治于人。既然猜不到对方的意图,那就先下手为强吧!’

    既然有了指导思想,作战计划也就应运而生了,秦军准备出动全部三十万骑兵,分左中右三路袭扰齐军西大营,相机决战,争取切断敌军与永宁城的联系,为第二阶段步兵攻城创造有利条件。

    这个年代的命令就是这么简单,只告诉你要达到什么目的,至于要怎么做,那就是指挥官自己的问题了。

    等到正事儿谈完了,李浑突然起身道:“陛下,老臣要为成亲王殿下和京山新军请功,成亲王身先士卒、京山军英勇杀敌,都应受到褒奖。”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尤其是京里来的将领们,一个劲儿的往帐篷外头瞅,想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别说,还真在西边,因为已经是傍晚了。

    秦雷面色沉静的起身谦逊几句,但心里也开了锅,他不信李浑会这么好心……这老头一向是鼠肚鸡肠的。

    昭武帝也诧异,一双狭长的眼睛,琢磨不定的看一眼李浑、再看一眼秦雷,不知道这两人怎么搞到一块去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道:“太尉大人看着办吧。”说完便起身道:“七日后到达指定位置,诸位各自回营准备去吧。”

    “恭送陛下……”众人起身恭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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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军军议,齐军也开会,与会的也是将军以上级别的军官,且气氛同样不那么友好……家大业大都好犯这个毛病。

    争吵的核心是,被秦军在崤山下击溃的部队,到底该由谁负责?按说不该争吵……谁的部队谁负责不就得了。但偏偏那一万部队是陈烈风借调辛稼奘的,这可把小心眼的辛将军疼坏了,非要让陈烈风陪他一万兵马。

    但陈烈风刚刚拿下首功,自然十分的硬气,毫不客气的指出这支队伍覆灭的原因是不思进取、反应迟缓以及胆小如鼠,而这正是辛将军的三个显著特点,所以说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所以说辛稼奘要为部队被全歼负全责。

    话说这陈烈风虽然长得跟红胡子土匪似得,却生着一副利齿,竟然辩才无碍。辛稼奘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被挤兑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差点就要抽刀子砍人了。

    好在武之隆死死按住辛稼奘的胳膊,他才没有暴起伤人。

    高坐在帅案后的黄胡子胖老头终于看够了热闹,轻轻咳嗽一声,大帐中马上安静的喘气都听得见。

    赵无咎把整个上身都靠在椅背上,这么热的天,那太师椅上还铺着厚厚的皮毛,也不怕捂出痱子来……因为那不是一般的皮,那是生长在极北冰封地区的冰熊皮,真正的冬暖夏凉,四季坐上去都十分的惬意。

    这东西十分的稀罕,整个齐国就这么一件,一直被皇帝作为宝贝收藏着。赵无咎也是借着这次出征,借口自己怕热,这才从皇帝那里借过来用……当然是不打算还的了。

    感受着一阵阵沁骨的凉爽,赵无咎舒服的闭上眼睛,缓缓问道:“是哪一支秦军干的?”

    “京山新军。”辛稼奘愤愤道:“就是那个止戈公带的军队。”

    “止戈公?”赵无咎寻思了半晌,才恍然道:“哦,那小子啊,出息了呀。”虽然这么说,却依旧没睁眼。

    顿一顿,百胜公又道:“听说秦国皇帝又亲征了?”

    他的亲弟赵无伤点头道:“没错,好几拨探子都回来报告,说看到楚国皇帝的龙旗了。”说着嘿嘿笑道:“这老家伙,还嫌自己的军队不够乱套吗?”

    赵无咎嘴角微微上翘,淡淡笑道:“既然秦国陛下驾到,那老夫就有必胜的把握了。”若是昭武帝听到这种议论,不知会作何感想……多半会找块豆腐撞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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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大帅说‘有必胜把握’,将军们一下来了精神,都聚精会神的听他布置。

    这世上有种人,他们不需要别人的意见就能做出正确的判断,赵无咎就是这样的一位,或者说是同时代唯一的一位,我们一般将这种人叫做‘天才’。赵天才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他这辈子还从来没失误过呢。

    “之隆,你们三个各自把一半兵马调往东大营。”赵无咎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显得十分威严:“老夫会把东大营中的驻防兵换给你们。”

    三人虽然疑窦丛生,却仍然保持沉默,听大帅继续下令道:“都给我用心打,不要在乎部队的伤亡……”顿一顿,赵无咎才一脸悲天悯人道:“当然,也别太为难士兵们了,就不要设督战队了,有伤天和啊。”

    把四位上将听的一脑子糨糊,见大帅不再说话,几人才试探道:“若是把驻防军与我们边防军混在一起,可是会大大减弱我们的战力。”

    “哦……”赵无咎依旧闭着眼睛,让人忍不住猜测,这老东西是不是瞎了?“那就把驻防军、边防军的称号都取消了,一律叫国防军吧。”

    众人听了这个汗啊,要是改名字管用,那我们都改名叫‘赵无咎’得了,天下立马大一统,还在这费什么劲啊!

    但百胜公往日的形象过于英明神武,以至于无人敢质疑他们命令。等到赵无咎说完了,赵无病才仗着自己是他亲弟,小声问道:“不设督战队的话,士兵顶不住逃亡怎么办?”这个时代兵士们就是当兵吃粮,甚至齐国更多的是被强抓的壮丁,自然没什么士气……打顺风仗还好些,一旦遇到些麻烦,损失大了点,就很容易引起溃散,所以督战队是很有必要的……通常来讲,都是最强悍、最嗜血的兵士来担当。

    但百胜公似乎是要将人道主义发扬到底,慈眉善目道:“唉,都是爹生娘养的,跑了就算了吧,大不了将来再抓就是。”说这话时,赵无咎那悲天悯人的样子,险些就让一干手下忘了他是酷爱屠城的赵阎王……还以为弥勒佛下凡呢。

    四位上将感觉有些抓狂了,脾气最暴烈的陈烈风忍不住道:“大帅,那俺们输了怎么办?也跑吗?”

    “杀无赦!”赵无咎还是那副笑脸,语调却有些阴冷道:“尔等若是丢了营盘,就乖乖来我这领死吧!”

    几位将军彻底草鸡了,他们不是没遇到过双重标准,但总是会享受那比较好的一个,却从没遭受过这种后娘养的待遇。

    大帅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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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周末,和尚去打了会球,回来脑子就昏沉沉的想睡觉,强撑着想写完,结果方才又出现了前几天的情况……存稿再次不翼而飞,明天我重装下机器看看吧,太伤人的!!!!

    月票安慰一下……

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五一七章 衔枚

    六月初的中原地区,正是一年间最热的时候,再加上将近一个月没下一滴雨,放眼望去,地上仅是连绵的龟裂、一片枯黄,就连最耐热的藤蔓也蜷起了茎。

    拧开水壶,用棉纱蘸一下,润润干裂的嘴唇,一个全身披着枯草蓑衣、脸上抹着土灰的年轻人静悄悄的伏在草丛中,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齐军连营……虽然地表的温度似乎能烤熟鸡蛋,但他却毫无所觉一般,一边悉心观察,还一边记录下所看到的点点滴滴。

    斥候已经记不清是第几天对齐军展开侦查了,但在王爷没有下定决心之前,就得这样继续盯下去。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有袍泽摸过来换岗:“迟裕,下去休息吧,”已经被烤干了水份的年轻人点下头,朝接班的笑笑,便悄无声息从草丛中的爬出去……

    一直爬出很远,到了一个小山包后面,年轻的斥候才松了口气,趴在地上大口喘息一阵,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渐行渐远在苍茫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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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齐军连营北侧五十里的地方,是秦军三十万骑兵驻扎的大营,虽然战斗人数比齐军少一半,但一来骑兵所需的民夫数量要远多于步兵,二来边军与禁军、禁军太尉部与保皇部谁也不愿挨着谁,是以营地东西延绵三十里,反倒比齐军还多出了五里。

    作为禁军前锋,京山军的大营位于十八连营的最前沿。

    中军帐中,接过涂恭淳递上来情报分析,秦雷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半晌才缓缓道:“没有一丝异常啊……”

    多日的军旅生涯,早磨掉了涂恭淳脸上的书呆气,闻言沉声道:“不错,齐国百胜军以及三十六镇边防军的旗帜俱在,每日消耗的粮草,正好是四十万大军所需的数目。”微微一顿道:“而且四大上将皆在,所以学生认为,敌军主力全部在此。”

    秦雷的眉头紧紧拧成菊花,目光游移不定道:“我总觉着有些不对劲。”

    坐在下首的几位将军对视一眼,还是由资格最老的皇甫战文开口道:“王爷,但凡怀疑,总该有个理由,您不妨说出来,大伙计较一下。”

    秦雷耸耸肩膀道:“直觉,孤总觉着齐军太正常了……正常的有些反常。”

    杨文宇轻声道:“既然拿不定主意,那就夜袭吧。不管什么牛黄狗宝,打一下就露馅了。”

    秦雷又看向沈青,沈青点头道:“属下也这样想。”自从上次猜错之后,他在杨文宇面前愈发不自信起来。

    从三位统领身上收回目光,秦雷沉声道:“其实最好的选择就是按兵不动。”眼下是齐国侵略、秦国保家卫国,双方官兵在信念上是不同的,秦军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不易出现思乡、倦怠之类的消极情绪。但齐国身为侵略者,士气必须靠一场场的胜利,一次次的烧杀抢掠来维持,长时间按兵不动,是非常伤害军心的。所以兵家都说,不宜在敌国土地上与对方僵持。

    这道理大家都懂,但案头上的谕令却写得分明:‘十日内发动总攻击。’再看落款时间,已经是七日前了。

    “我军缺粮啊。”杨文宇面色忧虑道:“连人带马超过百万张嘴,每天消耗的粮草实在惊人,朝廷储备了一年的物资,也仅够支撑四十多天了。”

    “四十多天,也就是八月初……秋粮什么时候到?”秦雷轻声问道。

    “北方旱灾,是指望不上了。南方的粮食倒是丰收,可路途遥远,最早也得十月份吧。”负责军需的石威挠挠头,赶紧答道:“两个月的空当没法填啊。”

    “紧紧呢?”石猛粗声问道:“一天的粮食两天吃。”

    “要是紧紧可以,曹孟德当年也不用斩了粮草官的脑袋,来安抚军心了。”皇甫战文苦笑一声道:“只要饿上三五顿,铁人也没了力气,用不了半个月,赵无咎不打,咱们也全躺在地上了。”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这个年代,粮草的重要性再怎么强调也不过分。为了节省军粮,只有作战之前的一顿才会管饱,平日里的供给也就仅够吃个六七成饱的,再想节省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其实这是常识,但京山军粮秣充足,顿顿管饱,所以没在兄弟部队待过的石猛才会问这种可笑的问题。

    “其实完全可以再等等的,”新近擢升为少校副统领的常云渠,已经逐渐靠近了王府的核心圈子,却越发低调做人,直到所有人都说了话,他才发言道:“或者……减少一半的兵力。”冷兵器时代,以骑兵为主的部队,并不需要太多的兵马,便可以牵制住两到三倍的步兵。但想要战胜拥有严整阵势、以及丰富经验的步兵集团,却非得用相当的兵力,强冲猛打才行。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陛下贪心不足,非得想要一场配得上亲征的胜利!”皇甫战文面色不豫道:“御驾亲征就是个错误。”因着秦雷的立场,他手下这群将领普遍对昭武帝缺乏敬意。

    见部下越扯越远,秦雷轻轻咳嗽一声,将话题拉回眼前,沉声道:“孤意已决,今夜偷营试探一下。”女人般的第六感救了他很多次,所以他很尊重这种不安,在没有彻底放心之前,他会尽力阻止这次大进军的……

    “今夜的偷营就交给……文宇老兄了。”在另外两位羡慕的目光中,杨文宇霍然起身道:“末将领命!”兵法有云:‘趁夜偷营,九胜一负。’这基本上就是个捞战功的活。

    因为野外连营几十里,就算是数蚂蚁的,也不可能将外围保护的严丝合缝。偷袭的骑兵总能找到缝隙,趁其不备杀进去。而夜色深重,黑咕隆咚,手下又是刚从睡梦中惊醒,但凡脑子稍微正常点的将领,都会收束手下,严禁他们乱窜乱跑。但在抱团自保的同时,营与营之间的空隙也就无形拉大了,偷袭部队只要脑子不进水,不去硬闯敌阵,基本上可以做到来去自如,还可以放放火、侦侦查啥的,旅途那是相当的愉快。

    而且参谋处已经事先拟定出了好几套方案,杨将军只要从中挑选一套,再稍加改善就可以了。

    既有名又有利,还很安全,我们一直都爱它。

    接了命令,杨文宇片刻不留,立刻回营点出三支精骑,命令他们在半个时辰内做好一切准备……其实除了把刀熏黑之外,也没啥好准备的,谁让俺们京山军的服饰都是清一水的黑色呢?

    等干完这点活,兵士们可以饱餐一顿,再休息一个半时辰,等待军官的叫醒。至于喂饱战马之类的活计,统统交给民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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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子时,月黑风高,实在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候。

    三千与夜同色的骑兵悄无声息的从后寨溜出大营,便朝着各自的方向行去。

    杨文宇也带着一支大队,兜了个圈子到达了预定出发地点。

    杨文宇举起千里镜,可除了寥寥的几点营火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并不恼火,因为深夜的军营就应该是这个样。

    仔细观察了那些个亮点,在心里与白日的敌营相对照,半晌才松口气,轻声道:“从东南杀入、从西北杀出,不准恋战、不许停留、更不能轻易改变方向,出发吧!”领军的大队长沉声应诺,便率领着部下消失在漆黑之中。

    身为高级指挥官,杨文宇自然不会身先士卒,但心中的紧张之情,丝毫不亚于前方的将士。他骑马立在土丘之上,一动不动的望着黑暗之中,虽然看不清他的脸色,但上面一定写满了焦急。

    在度过了令人窒息的一刻钟后,密集的马蹄声终于响起来了,那是夜袭的战士开始冲锋了,他们必须在进入敌营之前,将速度提起来……步兵之所以无奈骑兵,速度便是关键。

    黑夜里杀出来的骑兵,从距离敌营东南角七十丈的地方突进……根据斥候的反复观察,这里是对方防御最差的几个弱点之一。

    先头的骑兵纷纷射出火箭,箭支落在地下,射在寨墙上,照亮了前进到道路。

    虽然齐军擅长设置障碍,但营地太大了,根本没有足够的鹿砦拒马,只好挖一些深深浅浅、宽宽窄窄的壕沟代替……深浅宽窄跟官兵们的态度有关,而秦军选择突入的这一段,就是挖坑官兵敷衍的结果。

    当然,即使是敷衍,这道壕沟也足有九尺宽,普通的草原战马根本无法跨越,但没有三两三,谁敢上梁山?秦雷之所以选择杨文宇部,是因为第一师补充了三千匹从大食进口的高头战马,这些马的身高体重都比草原战马将近大一半,不仅十分的气派,而且速度上也更快。

    秦雷有意成立一支超级骑兵,便将三年来得到的一共三千大食战马集中在一起,都交给了杨文宇……沈青和皇甫战文自然羡慕不已,但大家事先约定,大军演中表现最优者获得,所以两人也只能干咽吐沫。

    便见着一匹匹身形优美的战马高高跃起,毫不费力的跨越了拦路的壕沟,又顺势将简陋的寨墙撞开,大部队便如鱼群一般冲了进去……

    马蹄声一响起,立刻就惊动了齐军的巡逻队,顿时锣声四起,警告着军营的每一个角落,我们被偷袭了!

    但面对着抵挡风驰电掣的骑兵,没有人敢于螳臂当车,巡逻的兵士们四散逃去,任由秦军毫无阻滞的杀进营中,将一束束火箭射向蘑菇丛似的帐篷群。

    一时间火光四起,齐军士兵光着屁股四散逃逸,看起来顺利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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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大上将分别镇守东西南北四方营地,拱卫着赵无咎的中军,而遭袭的南大营,守将乃是号称攻城最强的陈烈风。

    这位将军睡觉很死,亲兵推了他好几把,才把他从春梦中唤醒,一听说敌人偷营,他立刻来了精神,光着脚跑出军帐,朝亲兵大吼道:“吹集结号!”又朝匆匆赶来的领兵参将道:“绊马索都拉起来了?”

    参将也顾不上行礼,大声应道:“主要通道上都拉起来了!”

    “武钢车摆好了吗?”一边接过靴子往脚上套,有一把红胡子的陈将军呲牙咧嘴的问道……地上的小石子可真硌脚啊。

    “入夜前就安置好了。”参将满面钦佩道:“上将军神机妙算,定叫敌人有来无回!”

    陈烈风终于披挂整齐,哈哈大笑道:“走,陪本将军去塔楼上看看!”看来对自己设计的反偷营系统十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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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秦骑兵在齐军营里肆意撒野,点着了不知多少营帐。当冲到齐营腹地时,当先几骑突然脚下拌蒜,连人带马猛地摔了出去。

    “绊马索!”紧缩其后的骑兵高喊道:“跳!”便纷纷策动战马,越过那道绳索。甫一落地,却又被另一道绊倒在地,狠狠地摔了出去,看那猛烈的劲头,几无生还可能。

    “此路不通!”在敌军大营中,同袍们自顾不暇,也没功夫上前确认,便齐齐拨转马头,朝齐军简陋营帐冲去,竟硬生生趟出一条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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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着火光,塔楼上的陈烈风傻眼了,一揪胡子道:“球啊,咋不走寻常路呢?”

    参将赶紧安慰道:“不妨事,咱们还有武钢车阵呢。”说着看一眼洪流般的敌骑,有些心虚道:“只要能拦住他们一刻钟,咱们的长枪队就集结起来了。”

    所谓武钢车阵,乃是陈烈风为了防备袭营,在营地内布下的三道首尾相连的武钢车,那武钢车高七尺、宽五尺,什么马也越不过去,不仅可以阻拦骑兵,还给能步兵一个依托。

    连踏几十个营帐,秦军果然被车阵挡住了,看着敌军已经开始集结,领兵的大队长焦急的吼道:“解开它!”

    冲在前面的几个骑兵下马,几刀斩断战车之间相连的麻绳,奋力将其推到一边,为大部队请出一条道路,骑兵们便从这个缺口冲过。

    如是三次,终于通过了齐军的三道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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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一幕,陈烈风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万万想不到,对手的应变居然如此迅速,难道领兵将领是个天才?当然不是,只是在作战之前,杨文宇已经估计到这些个情况,早将应对之法将与手下听了。

    参将只好再次安慰道:“好在我军已经集结完成,不会炸营了。”

    陈烈风咬牙切齿道:“若是清一水都是我们的人,一刻钟前就该集结完毕,将那群灰孙子堵在战车前了。”因为被大帅勒令掺进去一半肉脚部队,这些人打仗不行,添乱却是好手,乱跑乱撞之下,硬生生害的主力部队也乱了套,结果只能眼睁睁看着偷营的秦军扬长而去,还吃了不少灰。

    望着秦军已经穿过了中军,陈将军知道再也拦不住敌人了,闷哼一声,便转身下楼。

    “上将军,您说大帅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呢?”参将终于忍不住问道。

    陈烈风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刚想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却冷不防一脚踏空,噼里啪啦的滚下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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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五一八章 打了鸡血的皇帝

    第二天一早,一份昨夜偷营的报告便摆在了秦雷的案头上。

    端一碗小米面粥,秦雷听递送报告的杨文宇道:‘昨夜同时袭击陈烈风、辛稼奘、武之隆三大营,皆遇到了不同程度的抵抗,其中武之隆部还打退了我军的进攻。纵观昨夜敌军表现,基本可以确定,三十万边防军皆在营寨之中,防御也在水准之上,只是反应有些迟缓,否则会对我军造成很大杀伤,’说着有些犹豫道:“但考虑到我方挑选时机合适、发起进攻突然,这种迟缓也是可以理解的。”

    ‘哧溜’一声,秦雷将碗里的稀粥喝净,抹抹嘴道:“那你的意见是……”

    “也许我们想多了,”杨文宇轻声道:“十几天的时间,四十多条证据,都可以佐证敌军实实在在的就在对面……也许感觉是会骗人的。”

    秦雷无奈的叹口气道:“好吧,你去跟他们说说,开始备战吧。”

    “属下明白。”杨文宇恭敬行礼,躬身退下了。

    缓缓的揉捏着下巴,秦雷陷入了又一次长考,最终才自嘲的笑笑道:“也许是被百战百胜公的威名吓得神经过敏了吧。”

    定定神,他沉声道:“把沈冰叫来。”

    不一会儿,沈特务就出现在秦雷面前。

    “南楚那边怎么样了?”秦雷决定站在一个更高的位置上,最后一次琢磨下这个问题。

    “周王取得了诸洪钧的支持,”沈冰缓缓道:“诸烈派大江水师护送周王回京,与齐王的部队对峙于神京城下。但很可能打不起来,因为楚国大长公主掌握了景泰帝驾崩的确切时间,让齐王的秘不发丧成了弄巧成拙,现在八大世家几乎一边倒,齐王很可能会退让的。”

    “唔……即是说楚国仍能牵制齐国二十万军队……”秦雷轻声道:“看来真的是我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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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雷终于在作战计划上签了字,如释重负的马光祖赶紧呈送昭武帝御览。虽然对禁军下决心的速度颇为不满,但皇帝陛下还是为这个宏大的作战计划所深深吸引。

    “双方共计进百万大军、各自赌出国运的大战啊!”昭武帝激动的微微抽风,紧紧攥着桌上的宝剑道:“卓言啊,只要应下这一仗,朕的武功就应该不逊于高祖之下的列位祖宗了吧?”

    老太监卓言也在锦衣外面套了件无袖鳞甲,闻言谄媚的笑道:“几可望高祖项背矣。”

    一提到祖宗,昭武帝只好虚情假意的谦逊几句,但一双丹凤眼中尽是掩不住的得色,呵呵笑道:“你说朕的庙号该是什么呢?”

    卓言心道:‘您乐傻了吧。’赶紧跪下磕头道:“陛下春秋鼎盛、寿与天齐,还远远不到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昭武帝心情奇好,摇头笑道:“朕知道用不着,但说说无妨。”说着便自己开始琢磨道:“世祖怎么样?”

    卓言汗颜道:“陛下明鉴,非开国一统不称祖……”通常来讲,皇帝的庙号分祖和宗两种,祖的档次要高些,但需要开国一统,为后世皇帝立下基业的才可称祖。一般开国为高祖太祖、完成一统者为世祖……至于传说中的圣祖,纯属沐猴而冠、贻笑大方罢了

    昭武帝眉毛一挑,冷笑道:“你认为朕不能一统天下吗?”

    卓言心道:‘怎么从大权独揽之后,您就开始二百五了呢?’赶紧叩首称不敢,谀辞如潮道:“陛下定能定鼎中原、三分一统!”

    昭武帝哈哈笑道:“不错,只要这次能打败赵无咎,十年之内,朕就可以一统天下。”

    卓言哪敢表示异议,连声笑道:“那陛下就是名正言顺的世祖了。”。

    “不错,”昭武帝捻须笑道:“有功安民曰烈,应以武立功。所以朕的庙号就叫‘世宗烈皇帝’了。”

    “恭请世宗烈皇帝陛下圣安!”卓言赶紧带着皇帐里伺候的太监宫女高呼万岁道。

    昭武帝笑逐颜开,欢喜道:“只要这次战役获胜,朕便自称世宗烈皇帝了!”

    “陛下圣明!”对于这位活着的祖宗,除了膜拜还能做些什么呢?

    昭武帝又把李浑和李浊找来,象征性的问询一下,两人自然并无异议。昭武帝便在作战计划上用玺,将其变成了指挥几十万军队的命令。

    一道道上谕传递到各个军营中,向将军们下达着最终的作战命令。

    秦雷的京山新军又一次担纲前锋。

    这让他十分的不爽……所谓‘出头的椽子最先烂’,哪次战斗都是前锋部队损失最惨重,而且往往因为后继乏力,还老是被后续部队摘了桃子。

    所以打先锋是个苦活,按照惯例应该由各部轮流担当。但这次他显然又被昭武帝暗算了……

    虽然憋了一肚子气,可还是要无条件执行。因为这不是平时,这是在军令如山倒的战场上,如果由他的问题导致最终战斗失败、甚至输掉整场战役,那秦国人的吐沫就会把他淹死。到时候天下虽大,可就没有他的立锥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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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天还没亮,秦军军营里便开始热闹起来,火头军在生火做饭,民夫在用豆子喂马,作战部队在磨刀霍霍,辎重部队将一具具攻城器械推出严格保密的库房重地,整个营地内都进入了大战将至的忙碌当中。

    要说京山营中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当别营的士兵终于可以吃饱一次时,秦雷手下的官兵却舒舒服服的享用了四菜一汤……牛肉炖黄豆、红烧鲤鱼、茄子炒黄瓜、京味酱肘子和海参鸡蛋汤。

    带着几位统领在营地里巡视,吃地欢畅的士兵纷纷朝他敬礼,秦雷面带微笑的点着头,心情却十分的沉重。再过一个时辰,官兵们就要上战场了,他已经不能再教他们什么了,唯一能给他们的便是这顿不能再丰盛的早餐了。

    巡视完一圈,见官兵们都已经吃上饭了,秦雷和几位统领这才回中军帐吃饭。

    按说对喝粥啃馍一个月的人,桌上的美餐应该十分具有吸引力。但秦雷和他的统领们都没什么食欲……即使是杨文宇和皇甫战文,也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场面……百万人级别的会战啊,京山军还不到其中的三十分之一,随时都可能被碾为齑粉吧……

    虽然只要不出大意外,这帐中的七八个人,都会远离交锋,毫发无伤。但因此带来的负疚感更让他们难受。

    这能充分说明秦雷的将领们实在太年轻了,距离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名将’境界,还要走很长一段路。

    最后还是秦雷看不下去,打破了沉默:“按照拟定的计划和事先的推演,我军伤亡不会超过一成,还在可接受范围内。”顿一顿,又转折道:“但是,这次的战役规模太大,大的超乎我们的想象,战场上将瞬息万变,极有可能脱离我们预先的设想……”

    众将领沉默的点点头,听王爷沉声道:“孤要求,诸位尽量靠近战场,以便更快更准确的做出决断,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尽量减少伤亡。”两个‘尽量’充分说明了秦雷心中的矛盾。

    但众将却完全理解王爷这条表述含糊的命令,轰然应道:“遵命!”

    轻舒口气,秦雷缓缓道:“孤也会亲临前线为你们助威的……”

    众将犹豫着要不要劝谏一下,但秦雷已经低下头,默默的强迫自己咽下美味的食物。

    看到王爷的样子,众人都知道多说无益,只好将嘴巴切换到进食模式……

    秦雷和他的将领才知道,原来不光兵士们需要克服第一次上战场的恐惧;他们这些将军统领也需要经过一个类似的过程……之前,众人虽然都经历过或多或少的战斗,但那多是些剿匪、平叛、火拼、摩擦之类的小儿科,就像士兵在军演中发挥完美一般,秦雷他们在那些无关乎根本的较量中,表现的也很出色。

    而现在,关系到京山军存亡的大战到来了,秦雷和他的将领们紧张了、焦虑了、不安了。

    他们可以帮士兵们克服初上战场的紧张害怕,也可以让中下层军官们斗志昂扬。但事情轮到自己时,却没有人可以帮忙,只能靠自己!

    一飞冲天还是成为笑柄,就看这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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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最后一抹浮云散去,光芒万丈的太阳从东方升起。

    随着一声声苍凉的号角,秦军营地的各处营门同时打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骑兵、踏着整齐的节奏、隆隆地开出了营地,在苍茫的中原大地上列队。

    等到三十万骑兵悉数站定,即使队伍具有相当厚度,也足足列队四五里。

    然而这还没完,从营中又走出了十万步军,他们中的一部分推着攻城器械,另一部分则扛着大盾、拖着装满木头的大车……这些人将为骑兵拔出障碍、铺平道路,所以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前锋……但就像齐国人习惯性的忽略驻防军一样,秦国人也有不把步军当回事儿的毛病。

    所以他们都认为,京山军才是前锋。

    等到四十万大军悉数列队,太阳已经升起老大一截子了,天上再也找不到一点儿云彩,酷热又一次降临大地。

    但天气再热也比不了‘世祖烈皇帝’陛下那颗火热的心。望着刀枪如林、旌旗蔽日的大秦军队,昭武帝无法抑制胸中的激动,愣是让人拉着战车,带自己检阅了所有的部队,才在中军前扶着车栏站定,用扯烂肺叶的声音大喊道:“大秦的将士们……”

    “万岁……”几十万官兵齐声欢呼起来。对于华夏人来说,永远不能低估正统的力量,即使昭武帝这种玩意儿,同样可以将士气提振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你们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以至于对面的敌人在匍匐颤抖!”

    将领们赶紧纷纷手下一齐敲击盾牌,发出震天的‘空空’声,以回应皇帝陛下。

    “现在拔出你们的利剑,跟随朕的脚步,去血洗昔日的耻辱、去夺回我大秦的荣光!”

    “光荣属于朕、也属于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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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皇帝陛下活着给自己上庙号的事情,乃是历史上确有其事,干这事儿的是曹操……他孙子曹睿。

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五二零章 坑里,大胜!?

    若能从上空俯瞰,便会发现五个战场的形势可谓是天壤之别。

    进攻东大营和北大营的边军遇到了激烈的抵抗,与防守的齐军犬牙交错,虽然形势不算太坏,但损失十分的惨重。

    更惨的是进攻中军的虎贲军,非但没有摸到赵无咎的城墙,还被百胜骑军撵出了好几里地去,若不是龙骧破虏二军前来支援,就算骑兵号称‘离合之军’,也一样会被彻底击溃。

    看上去稍好一些的是京山军这边,他们已经破开了齐军的外围防线……

    而铁甲军这边似乎捏到了软柿子,他们甚至已经占领了齐军西大营的五分之一地盘,正在缓慢而坚定的向内里推进……这里也是齐军唯一出现严重伤亡的战场。至于秦军,五个战场统统伤亡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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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视线收回京山军的身上……

    秦霸第一个冲进了齐军营寨,还没有看清楚里面是个什么摆设,便感觉身下一空,就随着战马摔进了陷马坑中。那战马甫一落地,便被陷阱里林立的竹签子扎了个通透……

    望着距离自己命根子不足一寸的一根竹签子,秦顼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有战马当肉盾,被扎个通透的就是他了。

    突然眼前一黯,秦霸赶紧滚到一边,便见着又是一人一马落了下来,这次同袍没有他的好运。他被被三根竹签子扎透,其中一根穿过后脑从嘴巴露出来,要了他的命。

    看着袍泽那狰狞可怖的样子,秦霸心中一阵阵发紧,便开始不受控制的呕吐起来,直到吐无可吐,这才趴在地上大口喘息起来。摸一摸裤裆,居然湿透了,秦霸却提不起一点羞耻之心来,他将身子尽量蜷在角落里,任凭上面杀声震天,也不想再动一动。

    这期间又掉下两个袍泽来。坑虽然大,却被四匹马两个人填得满满当当,是以最后下来的那个落在战马尸体上弹起来,又落在秦霸身边,痛苦的大叫一声,把他从恐惧中唤醒。

    秦霸一看,竟然是与他一同入伍的秦亢。两人一个是第一期的新兵状元、一个是榜眼,现在也都在各自的大队里担任二把手,既惺惺相惜、又暗中较劲,关系十分的微妙。

    但在此时此地,秦霸没有一点心情唏嘘两人的缘分,赶紧将他从地上抱起来,嘶声叫道:“草上飞,你没事儿吧?”秦亢的骑术一流,也是他唯一能胜过秦霸的科目,是以秦霸才不无深意的送了他这个绰号。

    ‘草上飞’秦亢睁开眼,剧烈喘息道:“我操,大黑熊,咋掉坑里都比你慢一步呢?”

    秦霸没有像往常一样挖苦他,焦急问道:“没受伤吧。”一边说一边还把他晃了晃,想看看他散没散架。

    “啊……”秦亢顿时满脸汗珠的嚎叫起来:“别……别动,我……好像摔断腿了。”

    秦霸只见他的双腿以一种不可能的姿式无力的耷拉着。赶紧停下手,强笑着安慰道:“不要紧,将养月数就好了。”

    秦亢呲牙笑笑,比哭还难看道:“别管我了,你赶紧上去吧。”

    秦霸心中一哆嗦,摇头缓缓道:“我要在这保护你。”

    草上飞不敢置信的望着秦霸道:“你要是再不走,会被敌人俘虏的!”

    秦霸诧异道:“为何?”

    “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虽然突破了外围,但在进攻车阵时遇到了大麻烦,王爷已经鸣金了……”秦亢不疑有他,强忍着剧痛道:“必须要快,否则会被抓俘虏的!”说着猛推一把秦霸道:“走啊!”

    秦霸一听,知道形势万分危急了,霍得站起来,弯腰去拉秦亢,要将他背到背上,却被他一把拍开道:“别管我这个累赘,不然你也跑不了。”

    秦霸瞪眼道:“要是丢下兄弟,就算苟活下去,又让俺此心何安?”说着不管秦亢如何挣扎,使蛮力将他背在背上,用腰带捆住。这才抬起头来打量着四周,但见这陷阱有一丈多高、四壁相当光滑,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若是不背着个人,他一跃可以把住陷阱上沿,就势便能翻上去。

    正在想辙的空当,四周突然安静下来。秦霸心中暗叫道:‘坏了,自己人都撤走了!’顿时便慌了手脚,也不管能不能够了,弓腰就往上跳,哪怕把手臂伸直了,离着壁沿还差了一尺左右。

    接连又蹦了几下,却还不如第一次蹦的高,把他急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的喃喃道:“坏了坏了……”这话落在秦亢的耳朵里,不啻于一一记记响亮的耳光,他面色急变,终于咬牙伸手摸向了秦霸的腰间……

    秦霸又一次蓄力,就在起跳的瞬间,他只感觉浑身一轻,便高高的跃起,轻松抓住了陷阱的边沿。不由大喜道:“草上飞,我他娘的上来了?”还没高兴完便感到不对劲,回头一看,就见着秦亢跌落在两匹战马的尸体上,正在朝他呲着牙笑。

    他的喉咙顿时如堵上一般,涩声道:“你他娘的咋把我腰带解了呢?”

    秦亢的脸上一片脏兮兮,有污血有汗渍,但一双瞳仁却晶亮一片,嘿嘿笑道:“我他娘的偏不欠你的情!”

    秦霸焦急的望一眼坑外……但见齐军已经从远处的车阵后绕出来,开始小心翼翼向前推进,不用几十息便能将这个坑包围起来。

    “快走啊!”秦亢吹胡子瞪眼道:“你个瓜娃子要是觉着欠我的,就他娘的多杀几个给我报仇吧!”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匕首,对准自己的脖颈道:“你要是再敢下来,我就抹脖子给你瞧。”

    秦霸双手剧烈的颤抖起来,大脑壳狠狠撞了下坑壁,不似人声的嚎叫道:“我这辈子都欠你的!”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翻身上了坑,连滚带爬的跑出了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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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山军确实遇到了大麻烦,在相对顺利的突破了敌营后,他们便向营内发起了冲击,却遇到了恭候许久的武钢车阵,可仓促之间哪里去找火油?

    骑兵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冲,却被车阵挡着冲不过去,反而被劲道十足的弩弓、遒劲有力的长枪狠狠的狙击了一把,敢死队几乎悉数被歼灭,损失十分的惨重。

    秦雷只好鸣金收兵,将队伍撤下来再作打算。

    面陈似水的望着已经没有活人的进攻通道,他能感到自己的心在流血。沈青几个似乎在对他说话,他却一句也听不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那个狼狈不堪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才一下子将他惊醒,失声叫道:“快,把他接回来!”当眼睛重新聚焦,他已经能看到那大个子背后,有一群齐国的追兵。

    石敢一声唿哨,一小队黑甲骑兵便飞快冲出去,用连弩阻挡了敌军的脚步,把那大个子拉到了马背上,一个潇洒的转身,便打马归营了……容不得他们不麻利,因为乌压压的齐军已经到了眼前。

    一回到秦雷的中军,黑甲骑兵便将那大个子扶下马来。秦霸一看自己被王爷救了,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秦雷以为这是他险死还生后的激动表现,轻声道:“不要哭了,你是好样的!”这发自内心的赞美,在秦霸听起来却无比的嘲讽,他一边摇头一边磕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雷挥挥手,便有黑衣卫将其扶起来,带到后面治疗休息去了。

    视线回到齐军营寨前,秦雷看到了令他刻骨铭心的一幕……只见齐军士兵将他阵亡部下的尸体挂在寨墙上,肆意的凌辱。

    不知怎地,按说他该怒不可遏、或者是悲痛欲绝,但他却感到自己的心逐渐的冰冷下来,既感觉不到愤怒、又感觉悲痛,只是一片极北之地似得冷酷。

    深吸一口气,他的目光变得从未有过的锐利起来,反手抽出雪亮的腰刀,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发出一般:“黑甲骑兵预备!此次犁庭扫穴,寸草不留!!”

    “王爷,兵法云:将不因怒兴兵,请三思啊。”几个统领赶紧劝说道,唯有杨文宇不声不响。

    “孤没有失去冷静。”秦雷冷冷一笑道:“此时敌军旧力已去、新力未生,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就算是七伤拳,也要狠狠打上一拳!”

    众人这才满面忧虑的住了嘴,杨文宇虽然还是不言不语,却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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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甲骑兵早就蓄势待发了,闻言一齐敲打下胸甲,高声喝道:“不留!”

    “出发!”秦雷的长刀所向,便是黑甲骑兵的兵锋所指。

    黑色的洪流缓缓启动,战马转眼便奔跑起来,沿着同样的道路,又一次朝齐军大营冲去。

    这举动大大出乎了齐军的预料,按说被打退一次之后,怎么也得歇上一两个时辰才能恢复士气、卷土重来吧?

    不来这样的,俺们还没喘过气来呢……这是齐军共同的呼声,他们刚刚跑到营前,还没组织起防御呢。但秦军转瞬即到,苦命的齐军只好撒丫子便跑……当然是往回跑。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黑甲骑兵便冲进了齐军营中,到了刚刚击退敢死队的武钢车阵之前。

    大量的齐军溃兵帮了秦军大忙,他们被黑甲骑兵赶鸭子似得往里跑,结果挡住了强弩的射击路线,就算有射手气不过,愤愤的射出几箭,也统统被自己人消受了,形势十分的憋屈。

    车阵后面观战的陈烈风顿时火冒三丈,高声咆哮道:“命令他们都趴下!趴下!射箭!射箭!”

    参将赶紧去传令,但溃兵们已经是天王老子的话也不听了……再说了,趴下?被骑兵践踏成肉酱吗?

    好在车阵后面的部队还听话……他们也知道若是任由溃兵冲过来,一定会把阵势冲散架的。便不再留情,一齐朝着自己的袍泽开始射击。

    一旦放开手脚,射手们强大的攻击力顿时显现出来,仅仅三轮齐射,便将缺少防护的千余溃兵射倒了八成……但秦国骑兵也趁机靠了上来。

    一颗颗甜瓜大小的密封陶罐雨点般的扔了过来,噼里啪啦的落在车阵当中,齐军兵士还没反应过来,一支支火箭紧接着便射了过来,顿时引燃了破碎陶罐中淌出的火油,火焰腾地窜起,一下子就淹没了车阵,看上去十分的吓人。

    齐军士兵惊慌失措的想要撤下去,却被冲上来的督战队死死的抵住,又有一大队手持沾满泥浆的麻搭……也就是拖把的士兵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噼里啪啦的便往火上拍。

    再加上这些武钢车经过特殊的处理,很难被引燃,仅凭着上百个甜瓜大小的火油弹还不足以烧起熊熊大火,不一会儿便被救火队的拖把拍灭了。

    看着这一幕,陈烈风冷笑道:“第一次用出来是天才,故技重施就是蠢材了!”边上的参将们自然谀辞如潮,把陈上将吹得直比百胜公……在齐国,说你比百胜公差一线,就是很不要脸的吹捧了,可千万别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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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甲骑兵趁着齐军着火的混乱,顺利攻破了武钢车的第一道防线,刚想继续前进,却骇然发现大火已经被扑灭了。

    “御寇!御寇!”齐军的士气大涨,重新回到了战位上,用更密集的箭雨报答敌人的羞辱。

    黑甲骑兵顿时出现了不小的伤亡,勾忌的小腿上也中了一箭,如疯似癫道:“后退者斩!”便一马当先的往前冲,黑甲骑兵们从来不缺乏勇气,也纷纷跟了上去……即使是灯蛾扑火,也要告诉敌军,犯我强秦者,杀无赦!

    ‘铛铛铛……’正当黑甲骑兵决心赴死时,鸣金的锣声又一次响起。

    ‘令行禁止’四个字已经刻在了京山军的心中,成为一种条件反射。骑兵们纷纷勒住马缰,不甘心的从两侧退了回来……却没有再次退出敌营,因为他们看到一面猎猎飘舞黑虎战旗,缓缓移动进了敌营。

    “黑甲骑兵下马列阵!”石敢一马当先,冲进营中下达了最新的命令。

    黑甲骑是秦雷的近卫,也是京山军的最精锐,上马是骑军,下马是步兵。

    仅仅用了半刻钟,他们便在武钢车阵对面结成了九个鸳鸯阵……鸳鸯连环阵!

    齐营的寨墙被哗啦啦的推倒,数不清的京山军将士出现在了鸳鸯阵后,众星捧月一般拱卫着那面神圣的战旗。

    秦雷骑着一匹黑色的巨马,缓缓的步入齐营,在大旗下立定,轻蔑的望一眼对面的敌人,弹一下手中的兵刃,淡淡道:“发射吧。”

    话音一落,便听到一阵阵令人牙根发酸的机簧呻吟声,几乎是与此同时,‘嗖嗖’的破空声响起,无数西瓜大小的石块,从秦军阵后飞出,划着优美的弧线,落向了齐军的车阵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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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五二一章 造化弄陈

    对于武钢车阵秦雷已经不算陌生了,他在与齐军的第一次交手中,便见识过这玩意儿,还完好无损的缴获了一批。既然是齐军在野战中抵挡大秦骑兵的主要手段,当然要好好研究一番。

    他发现这玩意儿乃是骑兵理论上的天敌……只要将武钢车中装满土石,再首尾相连、纵横支撑,即使是千年后的坦克出现,也无法撼动这坚实的阵地。再搭配上劲弩铁枪的长短攻击组合,射的比骑兵准、捅的比骑兵稳,真是不怕不比较、一比下一跳。

    但先哲有云:‘棒打老虎鸡吃虫,皇帝还有太后管’,这‘武钢车阵’有个布置后无法移动的最大弱点,所以石猛的‘特种营’便是它天生的克星……虽然投石机的准头很差,但打个巨大无比的固定靶还是没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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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猛此次带来了全部家当,四十具三梢砲、二十具五梢砲、还有十具最强的七梢砲……‘梢’就是砲杆,若只有一支砲杆,便是单梢砲。三支就是三梢砲,五支则称五梢砲。复合组成的砲杆弹力较强,可以将砲石投掷的更远,所以梢数越大,射程也就越远。

    当世的投石车需要许多人拉索,利用杠杆原理投射,这样的缺点很多,比如说需要大量的人员、很大的场地、更致命的是,根本无法保证射击的准确性……毕竟不可能让每个士兵的力道都始终如一。

    好在这难不倒秦雷,他将投石机改进为‘对重式’,大部分拉力改由重物所代替。士兵们可以先利用绞索将重物升起,装上砲石后,只要释放重物,就可以将砲石投出,这种方法除了大幅减少操作人员、减小了所需空间之外,对于投掷的准确度也大为提升。更先进的是,还可以通过调整重物的分量,来控制射程,这些都是人力拉动做不到的。

    石猛站在后阵的瞭望车上,满意的看着面前声势颇为浩大的砲兵阵地,沉声发出了第一道命令:“装实心弹。”

    砲长们指挥着砲手将西瓜大小的砲石,安放在柔韧牛皮所制的‘皮窝’里,皮窝包裹着砲石,通过两组麻绳挂在砲杆上……一组麻绳固定于砲杆上、没法分开,另一组则以铁环活套于砲杆。在未击发时,砲杆水平于地面,但尾端有一个稍微上扬的弧度,所以铁环在砲石尚未投掷之前,并不会脱离砲杆。必须在砲杆到达与地面垂直的高度时,铁环才会脱离,将皮窝打开,把砲石投掷出去。

    这种设计既保证了抛射的安全性,又使每次的弹着点大致相同,是准确射击的前提。

    当所有大砲都准备就绪后,石猛微微点头,边上的传令兵便举起了红旗。

    尖锐的铜哨声在阵地上响起,两个砲手便将双手按在砲台上的一个铁箱子上,屏住呼吸、凝神准备。在第二声哨音响起的同时,他们便猛地向前一推,那装着二十块大铁砖、共计二百斤重的铁箱顿时应声落了地……巨大的势能通过杠杆作用的扩大,猛地将砲杆拽了起来,那强劲的力道让沉重砲车都呻吟起来。

    当砲杆达到最高点,活环立刻脱离,皮兜应声张开,砲石便呼啸着弹射出去,转眼便越过己方阵营的头顶,向着敌阵方向砸去。

    虽然很想知道自己战果如何,却没有人敢抬头去看,两个砲手赶紧将箱子里的铁砖搬出来十八块,再将轻了许多的箱子重新抬到炮台上,便举头望向砲长,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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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砲石雨点般的落在武钢车阵……前面,把地面砸出了大大小小的弹坑,骇得齐军小脸煞白煞白。咽口吐沫,陈烈风气急败坏道:“砲车全力还击!再把先锋营派上前,逼迫敌军的砲阵后撤!”待参将下去传令后,陈军门颇有些自我安慰的小声嘟囔道:“不要紧,还有一段距离。”

    我们已经知道,这位上将最近倒霉的喝凉水都能塞牙,这次也不例外……

    “他妈的!”放下千里镜,石猛愤愤的骂了一句:“短了至少五丈!”说着用简单的三角函数一盘算,沉声道:“再加一块。”秦雷之所以把这个五大三粗、横竖都像个猛将的家伙扔到砲兵营中,想让他远离危险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因为这家伙会算术,能搞清楚‘勾股’不是‘股沟’。

    传令兵的红旗摆动几下,各砲长便大声下令道:“二十一!”两个砲手赶紧又将十九块铁砖搬进了箱子里。

    放!哨声短促而坚决!

    又一次‘嗖嗖’声响起,百十枚大石弹子再次从中军和前军头顶上划过……不偏不倚的落在齐军前阵,登时拍死十几个,还砸坏了两架床弩。

    看着手下被砸得抱头鼠窜,陈烈风的老脸顿时变的猪肝一般,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顿时恼羞成怒的咆哮道:“再上两个营,无论如何也要将秦军砲阵拿下来!”齐军一个营是两千人,六个营组成一镇,也就是一万两千人。虽然他莫名其妙被大帅抽走了一半兵力,但仍有六镇七万二的边防军。

    他不是不想多投入些兵力,只是六千人已是战场容纳的极限,多了便过犹不及了。

    车阵打开三个通道,将六千步军放到了阵前。齐军只是稍微一整队,便结成了严整的钩形步兵阵……该阵的正面是方阵,两翼向后弯曲成钩形,保护侧翼的安全,防止敌人迂回攻击后方指挥金鼓之所在。阵中间以刀盾兵和长枪兵在前,弓弩兵紧随其后,乃是步兵面对骑兵时的明智选择,在与秦国作战时,齐军一直都用它。

    但秦国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派骑兵攻击,只是在远处一味的用弩弓骚扰……当然,‘骚扰’是陈军门的看法。按照常识,在两支训练有素、意志顽强的正规军队之间的正面较量中,弓箭永远不能解决问题,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打乱敌方的阵型,然后进行白刃战。

    只是来自那个年代的秦雷,对远程火力有着异乎寻常的热爱,他执着的追求着接敌前的强大火力准备……将所有的五千具连弩都调到了前阵,再搭配上一万具强弩、一万张硬弓。什么,你说摆不开?听过‘扇面三段多角度射击’吗?

    没听过?那就对了,因为这是成亲王殿下综合上下五千年宝贵经验创新出来的,拥有八成以上的知识产权。

    简单的解释下,就是大家分成三队,成弧形在敌阵前列队,拿连弩的半跪在最前面,拿硬弩的站在中间,射箭的骑着马在最后面。连弩与硬弩具备穿甲能力,所以平射精确打击;弓箭虽然威力小,但胜在速度快,当仁不让的担负起了陈军门心中的骚扰任务,专门小抛射。

    除了石猛的特种营开大砲之外,秦军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每次平射加抛射,都可以做到万箭齐发,且频率极高……

    陈烈风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大张着嘴巴喃喃道:“我碰上了个什么对手啊……”从己方车阵到秦军阵前这短短的二百丈距离,敌军居然射出了十万支箭,要知道,整个南大营十五万军队,也不过只有五十万箭支罢了。

    一个荒诞的念头涌现出来:‘他们不是被箭射死的,都是被钱砸死的啊……’

    进攻的三个营都是老兵,他们有着超乎寻常的勇气和忍耐力。但在一波波乌压压的箭雨中,看到袍泽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他们彻底丧失了引以为傲的一切,只剩下令人羞耻的恐惧。也不知是谁带的头,还没有走完四分之三的路,便连滚带爬的溃散下来。

    “大人,要不要督战队……”参将面色惨白道。他从军十几年,还从没见过这种景象呢。

    汗水浸湿了陈烈风花白的头发,一缕缕的紧贴着头皮,显得狼狈而疲惫。无力的摇摇头,他嘶声道:“能坚持到四成失去战力才退下来,已经足矣令老夫引以为傲了……”在没有强大督战队的情况下,两成损伤后溃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那末将再去组织一次攻势!”参将愤愤道:“就不信他们还有十万支箭!”

    “将不因怒兴兵。”短暂的沮丧之后,陈军门恢复了本来的气度,看一眼己方车阵,已经被秦军的大砲砸得鸡飞狗跳了……在用廉价的实心弹定位之后,石猛便换上了成本较高的散弹、开花弹和火油弹……目的只有一个,尽可能的杀伤阵中的步兵。

    再看看己方的投石器,十来个身强力壮的军士猛拉一次,才能投射出一下,还落在了自己人头上,好在都是实心弹,不像秦军的那样伤人。又试了两次,还没找准位置,便被秦军的大砲点名,聚集在投石器周围的军士顿时遭了殃,纷纷丢下岗位,抱头鼠窜去了。

    看到这一幕,就是参将也知道,己方被彻底压制住了,不下血本是不可能翻盘了,神色紧张的望向陈军门:“下令吧,军门!”

    寻思半晌,陈烈风才缓缓道:“我们阵亡了多少弟兄?”

    参将腮帮子一哆嗦道:“从开战到现在,怕有四千了吧……都是我们边防军的精锐啊,军门!”

    “差不多了。”陈烈风用谁也听不清的声音嘟囔道。

    “军门有何吩咐?”参将没听清,赶紧出声问道。

    “没什么,”陈烈风淡淡道:“从后六镇中派出三个营,让他们再冲一冲。”说着冷笑一声道:“老夫就不相信,他们能有本钱一直射下去!”

    参将以为陈烈风只是单纯要消耗秦军的箭支,心道:‘大人心真狠啊……’便赶紧传令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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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将到今天才明白王爷说‘量变会跃迁到质变’是什么意思。”杨文宇心悦诚服道:“末将心服口服了。”

    秦雷面上仍然没有一丝笑容,淡淡问道:“我们的两翼安全吗?”

    “有鹰扬军协防,应该没有问题。”杨文宇轻声答道。

    “还有多少箭?”看着齐军又一次组织攻势,秦雷轻声问道。

    “官兵们应该还有三十万左右。”石威看看阵后的大车,轻声道:“辎重队也有二十万。”

    “五十万。”秦雷点点头,微微眯眼道:“放开射击吧,看看是孤的本钱厚,还是齐国人的耐力强!”他感觉石猛再攻击一阵子,齐军车阵就该崩溃了。

    这次齐军带了更多的盾牌甚至是门板、车板,尽可能的将自己挡个严严实实,果然将伤亡降了下来。

    “换火箭!”秦雷毫不犹豫道。

    辎重兵便为站在最后的一队弓箭手换上了火箭,又高高举起了火把,让弓箭手点燃箭射出去。

    也不知是‘再而衰’的原因,还是被吓破了胆,这次冲锋的齐军颇为怂包,当噼里啪啦的火箭射下来,点着了一些门板盾牌之后,他们竟然立刻慌了神,阵型也散乱起来,防护自然大为降低,顿时死伤了不少。

    陡然增加的死伤使齐军更加混乱,状况进一步恶化,还没行到一般,便一哄而散,往阵中逃去。

    “军门,要督战队吗?”参将念念不忘杀杀自己人。

    “球!”轻蔑的看他一眼,陈烈风冷冷道:“方才本将没挡着咱们的人退下来,现在怎能挡驻防军呢?难道你想欣赏一下哗变不成?”

    “末将不敢。”参将赶紧道歉。

    陈烈风轻哼一声,不再理他,定定望着死伤惨重的车阵,他知道,崩溃就在眼前了。抬起头,不甘心的看向对面那耀武扬威的黑虎咆哮旗,咬牙切齿道:“来日方长!”

    说完便缓缓下令道:“命乙丙丁三镇北门列队……”

    “军门,难道我们要撤退吗?”齐军毕竟在二十年里一直都是胜利者,而且还数倍于对方,参将自然不甘心:“末将愿领兵决死!请军门恩准!”

    “放屁!”陈烈风不耐烦道:“这是战略安排,快去传令!”

    见自家大人心意已决,参将只好不情愿的起身,愤愤的去安排撤退事宜了。

    一刻钟以后,齐军的防线终于彻底崩溃了,虽然阵地完好,但防守阵地的兵士却死的死、逃的逃,再也无心恋战。

    “停止砲击!”秦雷的表情终于松缓一些,平静道:“击鼓。”

    得到命令的石猛也松了口气,他的特种弹药已经快要见底了,再抛射个三五次,就只能仍石头蛋子了。

    进攻的战鼓敲响,秦军全线掩杀过去,将被砲兵砸得七扭八歪的车阵彻底肢解……没了手持弓箭长矛的士兵,再坚固的阵势也不过是摆设而已。

    三条武钢车阵告破,大秦骑兵面前终无任何阻碍,马蹄隆隆声中,京山铁骑一往无前的杀了过去。

    齐军再没有办法抵挡秦军的骑兵冲击,软弱无力的抵抗几下,便潮水般的退出了大营,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南大营彻底攻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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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看一眼已经插上黑虎旗帜的答应,陈烈风面陈似水道:“尽情嚣张吧,看谁能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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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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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168/ 第一时间欣赏权柄最新章节! 作者:三戒大师所写的《权柄》为转载作品,权柄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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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介绍:
一位男人中的男人,因一次命运的玩笑,化为一个年青质子,也从此拉开了一段皇图霸业的序幕――
几多忠臣良将,演一出可歌可泣:
几许美人情重,完一段悱恻缠绵;
几分赤子之心,留一个怏怏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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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 皇子 架空 宫廷权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