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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戒大师     权柄txt下载     权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四七三章 菟丝花的反击

    “从夏商周开始到现在,虽然选手换了一拨又一波,但这种拔河一直没有停过,”看一眼无边无际的离原,沧桑之感扑面而来,乐布衣缓缓道:“绳子左面的人员比较固定,是一茬茬的天子皇帝,另一面则先是诸侯,再是士族,后是官员。但不论人员如何变更,有一点是不会变的……这种拔河永远分不出胜负。”

    “为什么?”秦雷轻声道。

    “因为这两者是共生共荣的,谁也离不开谁……皇帝不可能自己管理偌大的帝国,而天下若是没了共主,就会陷入无休止的战乱与动荡中去,又何谈管理呢?所以虽然会有一时的强弱之分,却无法真正分出胜负。”乐布衣轻声道:“到了我大秦,与皇帝拔河的选手,换成了大大小小的官吏。虽然选手换了,但节目并没有变。昭武年间皇权式微,绳子便被以文彦博为首的文官集团拉了过去,占据了绝对优势……”

    “然而随着文彦博的倒台,皇权重新强大起来,”秦雷茅塞顿开道:“皇帝虽然设立了内阁,却不允许五位大学士掌握六部实权,使其沦为了收发文件、代写圣谕的文书,一下子就把绳子拽过去了。”

    “正是,”乐布衣微笑道:“但陛下拽得太紧,过犹不及,让朝臣们十分的不爽。于是承袭上千年的拔河精神重新出现,自觉不自觉的,朝臣们便开始反击了。也许有人带头、也许没有,但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大家都觉得这样做有必要!”

    “他们希望拿回应得的权柄……”秦雷轻声道:“看来不管什么光怪陆离的现象,本质上都是权利的问题。”

    “权利的斗争和妥协。”乐布衣给个总结道:“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上溯一千年,下推一千年,所有的一切斗争和妥协……无论是嫡位之争、正统之争、礼仪之争还是国教之争,都离不开‘权利’这个最终本质。”说着满含深意的看秦雷一眼道:“若是有一日,王爷站到绳子的左边,不知道您会如何去做呢?”

    “把那绳子统统拽过来!”秦雷吹胡子瞪眼道:“但那是不可能的……”

    乐布衣忍俊不禁的摇摇头,听秦雷沉声道:“其实我已经能体会到了,斗争的最高境界不是你死我活,而是妥协。让各方都能过得去,都有奔头,他们自然会拥护的。”

    乐布衣拍拍额头,苦笑一声道:“王爷早已经在南方身体力行了,可笑我还在这儿喋喋不休。”

    秦雷摆下手道:“我原先只是朦胧觉着该这么做,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经先生这么一说,心里立马透亮,做起事情来自然更踏实了。”

    乐布衣笑道:“虽说一代帝王海纳百川,不过也要区别对待。对待那些可以帮你治国的,自然要有容乃大;而那些不能帮你、甚至还要捣乱的,”比划个斩首的姿势,语气森然道:“还是及早斩草除根为妙。”

    秦雷知道,乐先生是在教自己帝王心术,躬身受教道:“多谢先生教诲,雨田谨记于胸。”

    乐布衣摇头笑笑,目光灼灼的望着秦雷道:“王爷不必谢我,我是为了天下苍生,才这样说的。”说着面色柔和道:“作为你的朋友,其实我更希望你行事没有那么多功利性的。”

    秦雷默然,他虽然现在还算有人味,但无法预知将来会不会真成了‘孤家寡人’,沉重的叹息一声道:“这条路很黑,一不留神我就会走岔了。还希望先生能一直陪着我,时常耳提面命,不要让我误入歧途。”

    乐布衣面色一肃,拱手道:“敢不殚精竭虑、披肝沥胆。”

    望着人物风流的乐布衣,秦雷哈哈大笑起来,朗声道:“今生能得友如先生,实在是雨田三生之幸啊!”

    乐布衣微微笑道:“彼此彼此。”

    “那让我们这对狐朋狗友,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吧。”秦雷挥动马鞭,催促着战马向西南疾行,这一刻他气吞山河,这一刻他无所畏惧。乐布衣也被他激起了久违的激情,聊发少年之狂,打着呼哨,紧紧跟在秦雷的后面。转眼便消失在苍茫的离原之上,只留下粗犷豪迈的歌声:

    “出发啦!不想问那路在哪……

    迎风向前,是唯一的办法。

    出发啦!不想问那路在哪……

    不怕运命,给什么关卡。

    当战车隆隆,梦开始阵痛;

    它卷起了风,重新雕塑每个面孔!

    夜雾那么浓,开阔也汹涌!

    有一种预感,路的终点是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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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分,南面天际之下,京山城那巍峨险峻的轮廓终于浮现。

    “到家了!”秦雷仰天长笑道:“辉煌将从此开始!”

    “多久没见王爷如此兴奋了?”侍卫们交头接耳道:“从离开京山城那天,就没见他这般开怀笑过。”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他骨子里是一个军人。

    城里的将领们得到消息,早早迎了出来,双方在城北二十里的地方碰上了。

    一看到王爷的大旗,将领们整齐的翻身下马、单膝跪倒,齐声大喝道:“恭迎王爷!”

    秦雷哈哈笑道:“都起来吧,孤又回来。”但将领们依旧跪在那里,秦雷奇怪道:“这是唱的哪出?腿抽筋了?”

    皇甫战文面带愧色道:“末将等辜负了王爷的期望,未能在军演中夺魁,恳请王爷责罚!”

    “嗨……我当什么事儿呢。”秦雷翻身下马,一个个将他的将领拉了起来,沉声道:“坦白讲,我已经做好了你们垫底的打算。毕竟让一支成军不到两年的部队,与四大禁军比试,本身就是勉为其难。”

    说着,他的语调开始高昂起来,摆手一鞭抽在皇甫战文的肩甲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秦雷就这样一个借一个的抽下去,在连声脆响中,他大声道:“但是你们给我拿个了第三,硬生生将铁甲军与神武军坐在了屁股底下,你们知道你们干了什么吗?”

    秦雷的鞭子落在一个将领身上,那个将领便精神百倍,仿佛不是被鞭子抽了,而是被打了针鸡血一般。一个个呼吸粗重、面色红润,多日的晦气一扫而空,晚上定能多吃三大碗。

    “你们创造了一个神话!”秦雷一手指天道:“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神话!”

    “这么说,王爷您不生我们的气?”皇甫战文如释重负道。自从一个月前军演结束后,这些将领便垂头丧气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来,这可急坏了他和杨文宇两个主官。谁成想王爷一回来,困扰了两人一个月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孤以你们为荣!”秦雷朗声笑道:“如果你们能将神话延续下去,孤将永远以你们为荣!”

    “我等必不让王爷失望!”将领们齐声喝道,颇有些气冲斗牛的味道。

    见士气可用,秦雷猛地一挥手,粗声道:“让我们拼上一百天,把明年军演的胜利夺回来!”

    “胜利!胜利!胜利!”将领们彻底忘了曾经的失败,取而代之的是对下一次较量的无限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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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第二天开始,冬训开始了,京山城也重新沸腾起来,兵士们在上次军演中虽然尝到了失败,却也收获了许多信心……通过切实的体会,他们知道可,自己与那些高高在上的禁军,虽然存在差距,但并不是遥不可及,只要跳跳脚就能够着了。

    现在全军,就是为了这一蹦而全力付出,发誓要以更强大的面貌,出现在下次的对手面前。

    这是秦雷的军队,有着与他一模一样的个性,越挫越勇,百折不挠!

    秦雷也全情投入于这场大练兵之中,他每天与将士们上一样的量、吃一样的饭,几乎十二个时辰都泡在一起。主帅都身先士卒,官兵们自然要拿出十二分的力气,将训练的各个环节做到最好。

    在这如火如荼的大练兵中,时间如流水般飞速逝去,转眼便到了年根。秦雷白天训练,晚上与杨文宇他们讨论这支队伍的不足,并制定相应的训练计划。等官兵们都休息了,他还要处理政务寺转来的公文,虽然馆陶已经尽量压缩了公文的数量,但王府的摊子越铺越大,重要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以至于他每天都要忙碌到下半夜。

    虽说时间就像海绵,一挤就出水,但也总有挤不出来的那一天。当他连一年一度的王府年会,也只是露了个面,其余都交给馆陶负责时,便再也挤不出一丝闲暇了。

    但到了腊月二十八这天,他却不得不放下手头的活计,匆匆忙忙往中都城赶去。倒不是急着回家过年,而是到了祭祖的日子了。这个年代天大地大祖宗大,就连皇帝也得给祖宗磕头。在这种日子,除非远在天边,实在赶不回来,都得乖乖的回去,跟着一大家子瞎折腾一天。

    等他回到中都城时,已经是快关城门了,这次没有拦着他的太监,顺顺当当就进了城。

    话说秦雷这次回来,并没有违背当初的誓言,因为昭武帝确实把官员们都放回家了……御马监审讯官员们一个月,却连屁都没审出一个,反而又有六位大臣死在了狱中。昭武帝没想到停了刑还会死人,他终于顶不住了,但这样不明不白的把官员们放了,岂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这是一国至尊所不能接受的。一时颇有些进退维谷的意思。

    关键时刻,文庄太后的一道懿旨为他解了围:‘小年一过,佳节将至;哀家不忍看诸公狱于牢中,不得与家人团圆。请陛下上体天心,下怜母意,放诸位大人回家过年吧。’这懿旨来的正是时候,昭武帝自然痛快应允,不仅颜面不损的去了块心病,还得了个孝顺的名声,正所谓两全其美。

    所以秦雷可以昂首挺胸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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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半夜承天门内集合时,秦雷发现自己七兄弟居然到齐了……

    六人见到秦雷,打过招呼之后,便神色各异起来:老大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老二挤了挤眼、也没有说话。老三老六干脆装作我很忙,只有老四和小七两个凑过来小声说话。

    是的,老四又回来了。话说文彦博倒了台,老三又当上大学士、好歹有些脸面了,便求着昭武帝赦免了老四的罪名,并恢复他简郡王的封号。昭武帝本着凡是文彦博打倒的,朕都要拉起来的原则,轻轻松松的答应了老三的请求。这不,从西边回来之后,他也终于能正大光明的露面了。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老四拒绝了重回内府的任命,准备过完年再去西域,彻底打通到欧罗巴的商道。

    望着身形明显削瘦,皮肤也粗粝很多的简郡王,秦雷笑道:“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出西域还上瘾不成?”老四也是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与秦雷见面呢。

    “我要让丝绸之路重新繁荣起来,”灯光映照之下,老四额头的佛爷痣闪闪发光,整个人也焕发着奇异的光彩:“用这种方式写进史册,并不比你们的名声差。”

    “你喜欢就好,”秦雷微笑道:“今年年会我没有全程参加,但也知道你干的相当卓越,真是好样的,不输张骞班超啊!”

    听老五用两位偶像激励自己,老四两眼发亮道:“我准备向陛下讨要圣旨,重建安西都护府,但老三不答应,你可要帮我啊。”

    看着他这个样子,秦雷能感到,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他正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在这一刻,秦雷理解了他,真诚笑道:“我尽力吧。”

    老四闻言大喜过望,他知道,秦雷说尽力,就是尽全力的意思。高兴之余,说话声音不禁有些高。

    “噤声!”老三那故作威严的声音传来,面色阴沉道:“这是什么场合,随意喧哗成何体统?”虽然骂的是老四,但秦雷知道,这是老三在给自己上眼药呢。

    秦雷微笑着望向老三,不说一句话,就用一种纯净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老三哪好意思与秦雷对视,低头尴尬的笑笑道:“兄弟,你来了?唉,父皇让我维持秩序,圣命在身,别见怪啊。”

    秦雷微笑着摇摇头,并不想说他什么。但大皇子忍不住了,他朝老三冷哼一声道:“前倨后恭的东西,忘了雨田怎么对你了?”虽然没有亲见,但秦雷几次为老三出头的事情,大皇子还是知道的。

    见飞扬跋扈的祖宗发话了,老三哪敢反嘴,小心翼翼的陪笑道:“你们聊,我不管就是。”说完便灰溜溜的逃走了。

    秦雷撇撇嘴,看着老三落荒而逃的背影,无所谓的撇撇嘴。

    “你什么时候回营?”大皇子若无其事的问道。

    “祭祖结束就走,”秦雷笑道:“没办法,谁让我们京山军底子差呢?笨鸟先飞吧。”

    “那途中来我的车上,有事要跟你谈。”大皇子依旧面无表情,但眼中的温和笑意傻子都能看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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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四七四章 最差劲的无间道

    待昭武帝的銮舆驾到,祭祖的队伍便开始出发了。毫无意外的,五千金甲御林随扈左右,但值得一提的是,此次的领军校尉由年青的六皇子担当。

    看着銮舆从面前缓缓的驶过,秦雷仿佛能感到,那双狭长而森然的眼睛,正在冷冷的注视着自己。

    轻啐一声,刚要登上自个的王车,却被紧随在昭武帝后面的老大叫住。

    回头嘱咐石敢跟上,秦雷便上了武勇郡王的车。

    车厢里,老大没有穿礼服,只是内着一件紧身武士袍,外披着熊皮大氅,虎踞龙盘的坐在炭盆边上,盆上还架着一条吱吱冒油的牛后腿,肉香四溢。火光映照着他短而坚硬的胡须,显得面孔棱角分明,双目亮的瘆人。看起来不像一位尊贵王爷,倒像是某位啸聚山林的大王。

    “坐!”看见秦雷进来,老大拍拍边上的胡凳道:“别嫌硌人。”

    秦雷翻翻白眼,一撩衣裳后摆,实实在在的坐下道:“干什么,神神秘秘的?”

    “操,让你过来坐坐,还非得有个理由?”两个丘八凑一块,语气要多硬有多硬。

    从靴子里拔出匕首,秦雷娴熟的从那牛腿上割下金黄的肉片,不一会儿便消灭了三分之一强。又从小机上拿起酒囊大口灌几下,这才长舒口气道:“舒坦啊,吃烤牛肉喝马奶酒,这才叫极品正宗!”

    “哦?”秦雳微微意外道:“你也知道马奶酒?这东西一般只有北地牧民才喝。”

    “我有很多马。”秦雷随口搪塞一句,便一脸笑意的望着秦雳,清声道:“吃饱喝足了,你要是再不说,我可要回去睡觉了。”

    “你看出来了?”秦雳收敛笑容道。

    “你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秦雷微笑道:“都写在脸上了。”

    “呵呵……”摸摸自己胡子拉碴的大脸,秦雳强笑道:“我想求你帮个忙。”

    “终于有机会还你人情了。”秦雷开心笑道:“值得庆贺。”他不是开玩笑,对于场面人来说,欠什么都不愿欠‘人情’,这两个字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秦雳先是一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呵呵笑道:“你不说我都忘了。”

    秦雷又从牛腿上切下块肉筋,送入口中。那玩意儿韧劲十足,害得他咬牙切齿,显得有些面目狰狞。

    秦雳定定的望着秦雷,沉声道:“这次的军演,请你帮父皇获胜……”

    秦雷一下子停住了动作,翻着白眼朝大皇子伸手,把老大弄得一头雾水。秦雷又比划一下,大皇子才恍然大悟,赶紧把酒囊递给他。秦雷接过来忙不迭的灌几口,使劲拍了拍前胸,这才一抻脖子,长舒口气道:“这牛蹄筋真够劲,差点没噎死我……”

    但秦雳没有被这滑稽的一幕逗笑,只见他满面纠结道:“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如果你觉得为难就算了吧。”

    秦雷擦擦憋出来的眼泪,清清嗓子道:“先说说原因,至少要让我明白来龙去脉吧?”

    老大点点头,目光投向跃动的火焰,压低声音道:“这可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感觉有些热,秦雷便把层层叠叠的礼服除下,仅穿着夹袄与大皇子说话,顿时感觉身上松缓多了。

    “那就从七年前说起吧,”想了想,大皇子沉声道:“七年前,我是储君位置的热门人选,就连市井百姓也说太子非我莫属。”

    秦雷不置可否的笑笑,没有说话。只听秦雳继续道:“然而,父皇立了老二,我当然不服,便去找父皇理论,却被他赶了出来。从那天开始,我心里便憋了一股火。”太子的讲述与生动无关,却能让秦雷听得十分明白:“后来我便赌气回了军营,一连好几年没有回京,直到我当上龙骧军统领之后,这种情况才缓和些。”

    “父皇跟你和解了?”秦雷轻声问道。

    “嗯,算是吧。”赞许的看他一眼,秦雳点头道:“有一年祭祖,半夜结束以后。他把我留下了,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发誓,他最器重的儿子是我,也绝不会让老二继承大统。”其实昭武帝这话很不实诚……‘最器重的儿子’和‘取老二而代之’两件事之间的联系很玄,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

    但对付大皇子这种直人足够了。只见他面色略显激动道:“然后父皇要求我帮他,帮他打败我外公。”他看秦雷一眼,嘶声问道:“如果你是我,你该怎么回答?”,显然是被昭武帝忽悠到了。

    ‘他还说大秦的未来是属于我的呢。相信他还不如相信老母猪会上树靠谱呢。’秦雷腹诽道。但大皇子隐约露出了对皇位的企图心,秦雷自然不能跟他实话实说。摩挲着下巴寻思半晌,方才幽幽道:“你是皇子,为父皇分忧,既是尽忠又是尽孝,谁也说不得你什么。”

    大皇子却摇头道:“但是我不能对不起外公,他老人家对我很好……即使不好也不能对不起他。”

    秦雷恍然道:“所以你现在很为难,就想让我帮你打败太尉,你好两不得罪?”最后一句已经近似于嘲讽了。这些年,秦雷已经很少对外人这样讲话了,但老大实在让他太失望了。他一直以为,太子乃是个宁折不弯的大秦汉子,眼里揉不得沙子那种,没想到关键时刻一样会耍滑。

    ‘难道给皇帝当儿子,就不能当好人了么?’秦雷心中哀鸣道:‘怎么一个个比我还混蛋?’

    ‘砰’地一声,老大一掌便将小机拍烂,怒目圆睁道:“什么叫两不得罪?一个是我生我养我的父皇,一个是教我育我、有再造之恩的外公、两个都是骨肉至亲、恩比天高,你说我夹在中间该怎么办?”

    秦雷却不是被吓大的,冷笑一声道:“怕不是想当太子,又想立牌坊吧?”看老大还狡辩,他的言辞也变得恶毒起来。

    老大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钵盂似得大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显然是忍了又忍。秦雷也毫不示弱的瞪着他,浑身紧绷,双拳蓄势待发,时刻准备着与他对干一仗。

    “我秦雳不是那种人!”老大低声咆哮道:“我虽然想当太子,但绝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手段。”

    “你敢发誓不当太子?”秦雷逼视加鄙视道。

    “我为什么要发这种誓?”火光中,老大的双目血红一片,声音中蕴含着无穷的怒气:“但我可以发誓,绝不会利用这次的机会上位!”身为一个皇子,要是连太子位置都不指望,那就真没啥进步空间了。

    “我不信。”秦雷面无表情道:“但无所谓,我还是会帮你的,因为我欠你个人情。”

    “你要怎么才能信?”老大的肺叶都快气炸了。

    “帮助你外公,全力以赴打一仗,”秦雷冷冰冰道:“我会击败你的!”说完便拿起外套,头也不回的跳下马车。“谢谢你的马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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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老五轻蔑的背影,秦雳终于爆发了,狠狠一把掀翻面前的炭盆,红彤彤的炭块顿时如天女散花一般,落得满车都是,那半根牛腿也落了地。

    那些炭块可都是烧着的,甫一落地便引燃了车厢里的地毯、挂件之类的物品。转眼便烧成了一片,车厢里顿时如白昼一般。

    他这儿偌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旁人的关注,随扈左右的御林军要过来救火,却被他府上的亲兵拦住……俺们自己会救,不劳你们看笑话了。

    在另一辆车上的孙先生等人赶紧凑过来,几个亲兵上去,将仍然不动一动的大殿下连拖带拽,好容易从那火罐子里弄了出来,拉到后面的车上。

    把泥塑般的大皇子上下打量一番,见他毫发无伤,孙先生才松口气道:“谢天谢地,王爷怎么这么大火气?莫非是谈崩了?”

    “滚!”大皇子面色阴沉的快凝结起来,吐字却清晰得很。

    孙先生愕然,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虽然大殿下脾气暴躁,但从十年前来到武勇郡王府上后,大殿下对他一直尊敬有加,孙先生还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呢。

    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孙先生勉强笑一声道:“王爷说的什么?学生没听清。”

    “我…让…你…走……”要吃人一样死死的盯着他,大皇子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再见到你,永远。”

    孙先生的面色顿时十分难看,强作平静的低声道:“敢问学生有何失德之处?竟惹得王爷如此厌弃?是渎职还是背主,请王爷给个明白。”

    “孤不想再听你的了,”发泄之后,怒气渐渐消散,秦雳觉着还是得给这位亦师亦友的先生一个交代:“从现在开始,我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办。”

    见大皇子的神色缓和下来,孙先生抱着一丝侥幸道:“王爷不能在这关键时刻任性啊。”说着双手紧紧揪住大皇子的一角,声嘶力竭道:“为山九仞,可不能功亏一篑哇!”为了赢得今日的局面,让大皇子顺利登位,他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怎能轻易放弃呢?

    “我不想靠出卖和背叛上位。”大皇子声音低沉道。说着使劲锤了锤胸口,嘶声道:“这里要是亏了,干什么都没有意思!”

    孙先生心思敏捷,很快便明白了太子的病因所在,沉声道:“是不是五殿下说您什么来着?”

    缓缓的摇摇头,大皇子并不愿意透露他与秦雷谈话的内容。

    “也许,我们应该好好谈谈,”孙先生的心情稍稍放松,轻声道:“这时候可是不能行差踏错的。”

    “没什么好谈的了。”秦雳烦躁的挥挥手道:“孤这样想,不是一天两天了。”

    孙先生愕然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次你帮着老五烧了太尉府,我就不想再听你的了,”秦雳似乎想通了什么,坦然道:“这次你又让我与五弟商量,我起初还没寻思过来。是老五一席话提醒了我,”说着目光重新转冷道:“你分明是想拿老五当枪使,让我坐收渔翁之利,对不对?”

    无可辩驳的点点头,孙先生苦笑道:“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粗暴的一挥手,秦雳打断了他的话,一脸肃穆道:“我秦雳半辈子光明磊落,不能干这种见不得光的事。”

    “王爷,您怎么……活回去了呢?”孙先生快要抓狂了,双手剧烈的抖动道:“皇位争夺胜者为王,只问结果不问手段。若是抱着这种心态,早晚要被你那帮兄弟生吞活剥了的!”

    “我就是我,没必要跟别人学!”一扫心中的阴霾,大皇子自信笑道:“谁想对付孤王,尽管放马过来!”这一刻,那位光明磊落、目中无人的猛将兄,终于又回来了。

    失望,无比的失望萦绕在孙先生心头,他无力的收回半举着的双手,轻声道:“你这样作,到底图什么呢?”

    “唯心安尔。”秦雳坦然笑道:“今年的俸禄已经发下来了,孤还一两没动,就全给先生作谢仪吧。”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边上的亲兵队长见王爷心意已决,只好对孙先生道:“先生请吧。”

    深深看了秦雳最后一眼,孙先生愤愤地留下一句:“竖子不足与谋!”便带着满腔的愤懑,拂袖离去了。

    亲兵队长赶紧跟下去,追上大步离去的孙先生,轻声道:“先生留步,待我为您备车。”这里已是荒郊野外,又天寒地冻的,确实不宜步行。

    孙先生却拉不下脸来与他说话,坚决不回头道:“学生有脚,自己会走。”说完便加快步伐往相反方向走去。

    见他如此执拗,亲兵队长只好作罢,又怕他出事,便吩咐两个手下跟在后面。自己则回了车队,继续护卫着王爷的车驾前行。

    过不一会儿,两个侍卫却又转回,向那队长禀报道:“御林军不许我们脱离队伍。”

    “那孙先生呢?”队长皱眉问道。

    “他已经走远了。”侍卫垂头丧气道。

    狐疑的望一眼远处的金甲御林,队长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只好吩咐手下加强戒备,小心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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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着满心的悲凉,孙先生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中都走去。但他平日太缺乏锻炼了,凭着一股邪火行出七八里,两脚便磨起了水泡,大胯也磨得生疼,再也迈不动腿了。只好一屁股坐在道边,望着满眼无际的枯黄,想到十几年的倾心辅佐,却被人弃之如敝屐一般,心中的悲凉无可比拟,便放声大哭起来。

    “叫我上哪再找一个皇子,上哪再找十年啊!”

    正哭得山崩地裂、伤心气绝时,一辆马车开过来,在他的身边停下。

    一个面容仍有几分幼稚,但神情却超越年龄成熟的金甲将领下得车来,温和笑道:“先生可要搭个顺风车?”

    见来了外人,孙先生立刻收住哭泣,不好意思道:“是殿下啊,我们不是同路。”

    “不,我们就是同路。”那殿下上前将其拉起来,面容狂热道:“我不像大哥那样,我一定能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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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四七五章 愤青过年

    等祭祖回来,秦雷他们被告知,辞旧宴取消了,诸位皇子在慈宁宫陪太后守岁。

    秦雷便打道回府,准备洗个澡吃个饭,睡个回笼觉。话说他已经连轴转了一个月,此时甫一放松,一阵阵倦意便涌上心头,顿时没了精神。回去后若兰和他说话,也没有听进去,有一搭无一搭的回答几句,待洗浴完毕,便钻进被窝里,呼呼大睡起来。

    看着王爷倒头就睡,若兰心里五味杂陈。她既为秦雷不爱惜身子,操劳无度而难过;又为他半年不见,却毫无亲热之意而难过,继而自怜自伤起来。

    就在这种患得患失之中,不知不觉金乌东升西落,她竟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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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暗自垂泪间,若兰突然感觉腰肢一紧,便被秦雷拉到了胸前。她赶紧抹掉眼角的泪水,强颜欢笑道:“爷,您醒了……奴婢给您更衣……”

    秦雷也不答话,只是双目炯炯地望着她。幽暗的光线中,他的双眼亮得瘆人,似乎可以洞悉一切世情。

    若兰被看的一阵阵发毛,从心尖往外散发寒气,不由嘴唇发抖道:“爷……您怎么了……”

    “我很好。”秦雷轻声道,但双眼仍旧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那……就是奴婢不好了……”若兰无力的垂着头,连呼吸都艰难无比。

    摇摇头,秦雷微微闭上眼,小声道:“你很好,对我一直很好。”

    若兰乃是宫女出身,察言观色、听风辨位乃是本能,立刻就听出此话的言外之意:‘但你对别人就不好了。’自己做过什么,她心里最清楚不过,便要挣脱秦雷,给他就地跪下。

    秦雷却紧紧地搂住她的腰肢,并不让她起身,微笑道:“无须紧张,我今天并没打算怪你。”

    听王爷这样一说,若兰紧绷的身子才送缓下来,眼泪却扑扑簌簌的流下来。

    见她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显然是吓坏了。秦雷不由一阵心软……毕竟自己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心,她才会做些小动作的。

    伸手摘下几颗泪珠,秦雷轻声道:“你在担心什么呢?色衰而爱弛?”

    若兰紧咬着嘴唇,使劲摇着头,蚊子哼哼道:“奴婢不担心王爷……”

    “哦,你担心未来的王妃。”秦雷淡淡道:“你怕她会欺负你?”

    若兰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显然是矛盾极了。

    伸手按按她的小脑袋,秦雷轻声道:“我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但从没想过三宫六院、甚至连三妻四妾也没兴趣。”说着怪笑一声道:“最多也就是你们三个了,我就应付不来了。”

    若兰本来哭得凄凄惨惨,被秦雷一逗,却又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襟,死活不放开。

    说到这,秦雷伸出一双温暖而粗糙的手,轻轻扶起若兰吹弹得破的脸蛋,微笑道:“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欺负你的,永远都不会。”

    若兰使劲点着头,口中小声保证道:“奴婢以后都乖乖听话,不敢再通风报信了……”

    伸手一拍她的翘挺的小屁股,秦雷呵呵笑道:“行了,服侍我穿衣裳吧。我还要去陪老太后过年呢。”

    若兰赶紧擦擦泪,开始给秦雷穿戴整齐,小声问道:“王爷这次回来,能待几天?”

    “出了十五再走。”秦雷轻声道:“将士们忙了整整一年,也该歇歇了。”

    听说王爷还能待半个月,若兰心里高兴极了,她虽然跟着秦雷三年,但聚少离多,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从这个角度讲,患得患失是可以理解的,不患得患失才不可理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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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若兰说几句话,秦雷便简单的用些饭菜点心点心,准备去参加晚上的宴会。

    正吃着饭,石敢在外面禀报道:“伯赏少爷来了。”

    “让他进来吧。”秦雷放开怀中的若兰,让她先去里屋待着。

    很快,伯赏赛阳便火烧屁股似的窜了进来。一看到秦雷便大声嚷嚷道:“叔啊,不好了……”

    “你才不好了呢。”慢条斯理的喝着汤,秦雷没好气道。

    “我也不好了,我爹非打死我不行!小月不见了!”一想起自家老子发火时的凶狠模样,伯赏赛阳便手脚发软。

    “什么时候的事?”秦雷搁下碗,沉声问道。伯赏别离将一双儿女托付给自己,那是莫大的信任,可不能出了什么岔子。

    “半个月了。”伯赏赛阳使劲挠头道:“她跟府上人说,去京山城看我去了。他们也就没有在意,我要是不回来,他们还蒙在鼓里呢。”

    看他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来转去,秦雷轻咳一声道:“每逢佳节想老公,她八成是找老公去了。”

    “老公?李四亥?”伯赏赛阳瞪大眼睛道:“据说那小子混得惨极了,她俩还有来往吗?”

    “爱情这东西,是很不讲道理的。”秦雷翻翻白眼道:“说了你也不懂,我让侯辛的人找找看,你先过年吧。”

    “找不着妹妹咋过年?我还是继续找去吧我。”伯赏赛阳满脸担忧道:“要是被人欺负了,我爹非杀了我不成。”也不知是担心妹妹,还是担心自己的屁股开花。

    “不用,能欺负她的人还没下世呢。”秦雷摇头道:“你就别乱跑了,万一要是你也丢了,我还得再派一拨人。”说着命令道:“就别回去了,待会儿跟着你小婶子去石猛家过年吧。”

    “哦。”伯赏赛阳憨憨的答一声,便老实坐在一边等着。他母亲早逝,父亲戍守边关,妹妹又离家出走,在这全家团聚的日子里,心态还能如此平和,绝不是没心没肺可以形容的……应该是很没心没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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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顿好了大侄子,秦雷便带着石敢往宫里去了。见天色还早,他准备先去给瑾妃请安,再去接永福赴宴。

    到了瑾瑜宫中,瑾妃和老七已经换好了礼服,早早在那等着了。永福也被瑾妃接了过来,倒省了秦雷一遍功夫。

    见秦雷进来,秦霄从椅子上蹦下来,欢笑道:“五哥,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不及了。”秦雷笑着摸摸他的脑袋,随口问道:“睡饱了?”

    昨日是老七第一次跟着祭祖,自然有些吃不消,但小孩子终归是身体好,将养了一天,就又生龙活虎了。瑾妃笑道:“雨田别听他瞎说,他才刚起来呢。”

    秦雷朝瑾妃躬身行礼,丝毫没有因为知道了身世而轻慢了她。

    瑾妃也早就想通了,对秦雷的态度虽然不如亲生母子那般亲热,但也十分的和蔼热情……话说在这母凭子贵的宫闱里,有一个强势的儿子,比什么都重要。

    秦雷这才有功夫朝妹妹笑笑道:“半年不见,你身子倒是大好啊。”

    正如乐布衣所判断,过了个夏天,永福的身体果真好起来了,至少不用人搀扶也能站起来。她神色激动的朝秦雷笑笑,福一福道:“妹妹给大哥请安了,大哥这半年一向可好?”

    秦雷笑笑道:“劳妹妹挂心,我一向很好。”当着瑾妃和老七的面,两人也不好过于亲切,只好随口答话,不过眼中的欢欣之情,却藏也藏不住。

    三人稍坐片刻,便出去院门,刚要各自上轿,秦霄突然拉着秦雷的手、指着门外道:“五哥,我想去看灯。”秦雷闻讯的望向瑾妃,她笑着点点头道:“你们只管去。”秦雷又望向小妹,永福装模作样的寻思一会儿,才轻声道:“要不……我陪着姨娘吧。”

    瑾妃也不是傻子,怎能听不出她这是询问之词,就等着自己放人呢。朝永福促狭一笑道:“早去了都是长辈,你个孩子怪闷得,还不如跟兄弟们慢慢走着,莫耽误了开席就好。”

    “谢姨娘。”永福不好意思道。

    瑾妃朝她笑笑,便放下轿帘,先行去陪老祖宗说话了。

    秦雷便与永福和秦霄一道,出了瑾瑜宫的大门,在宫中缓步游行,嬉笑赏玩起来。

    此时天色渐晚,皇宫大道两旁的行道树上丝绢缠绕,火树银花,衬托着宫门前、殿角上悬挂着的一对对硕大红灯笼,将皇家辞旧迎新的奢华排场展示的淋漓尽致。

    但今夜最引人瞩目的,却是道旁那许多制作精丽,铺张宏大,辉焕繁盛的灯笼,有腾云驾雾的巨龙、有百鸟之尊的凤凰,有桃、李、灵芝、如意等祥瑞果物,还有城楼高塔、寿星仙官,形状各异、种类繁多,让人目不暇接。

    入夜之后,禁宫内外各个角落的灯笼一齐点亮,天上的星月和地上的花灯相互辉映,灯火辉煌,行在其中便有徜徉于九天银河的感觉。

    瑾妃实指望着秦霄长大能有出息,平时对他的管教极严,也只有过年几天才任其玩耍。所以小家伙便撒欢一般东蹿西跳,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好在有一帮宫人紧紧跟在后面,秦雷倒也不担心。

    立住脚步,秦雷侧头望向妹妹,却见永福有些魂不守舍,不由轻声问道:“想什么呢?莫非被这花灯耀花了眼?”

    永福摇摇头,小声道:“确实是被这花灯刺激着了,心里刀割一样的痛。”

    可把秦雷吓坏了,关切道:“要不要歇歇,给你传太医吧?”

    “大哥太紧张了,人家早好了。”说着还举起小胳膊,在秦雷面前晃了晃,以示强壮,然后才幽幽道:“这些灯笼做工何其精美?用料何其贵重?不知要耗费多少民脂民膏才能制成。但这些东西除了给贵人们赏心悦目还有什么用?而且一过完上元节,便会撤下扔掉,何其浪费啊?”

    秦雷顿时傻了,他没想到妹妹竟变得这么高尚,瞠目结舌的听她继续道:“如果盖成房子,应该可以让上千户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不用幕天席地,免于被冻死冻伤吧。”说这话时,永福公主一脸的愤慨与痛惜。

    秦雷还是第一次见她这种表情呢,苦笑一声道:“我说妹妹哎,你啥时候成愤青了?”

    “啥事愤青?”永福不解的问道:“怎么这般……不雅?”

    “愤怒的青年!”秦雷上下打量着永福,虽然身子大好,但她还是要比一般女孩子娇弱许多,实在与愤青那精力过剩至无处发泄的形象有天壤之别。秦雷突然想起了涂恭淳,那应该是个标准的愤青吧。

    “人家就是很愤怒嘛!”永福紧紧攥着粉拳道:“乐先生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而德政的第一条就是‘厉行节俭、爱民恤民’而不是劳民伤财!”

    秦雷像看到恐龙一样瞪大眼睛,怪叫道:“乐先生?难道你们还有联系吗?”心中打定主意,要警告一下这老小子……你当永福的爹都绰绰有余,可不能耽误了我家小妹!

    就像每一个当哥哥的、甚至当父亲的一样,他对妹妹的保护欲之外,还有些或多或少的占有欲……这并不是什么龌龊念头,只是舍不得、或者不习惯向来依赖自己的小丫头,突然去依恋别人,仅此而已。

    “乐先生去岁借给我一套‘终南札记’,乃是他年轻时读书的心得。”永福满面神往道:“他太厉害了,看什么问题都一针见血、高屋建瓴……”

    秦雷眨眨眼,弄不清这到底是偶像崇拜还是什么,但大过年的也不好直接问,便将疑问压在心底,陪着小愤青一路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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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把秦霄找回来,时候也不早了,三兄妹便不再徜徉,抓紧时间走到慈宁宫。

    等进了大殿才发现,他们来的可够晚的,只见皇后、嫔妃、公主、命妇等一干女眷俱已到齐。众女眷的服饰也与平时不同,显得更加的繁琐华贵,显然是特地为佳节准备的。那些已婚的贵妇们头戴各色凤钗,身穿对襟比甲,外罩各色长褂,各色宝石挂钮,耳戴各色坠子。

    之所以说各色,是因为不同品级所用的颜色不一样。就拿凤钗来说吧,皇后娘娘头上戴的乃是黄金色……人家号称母仪天下,当然可以用这颜色。而包括瑾妃在内的四位夫人就稍微逊色点了,她们头上插的是明黄。再往下依次是紫色、红色、蓝色、绿色等等。反正各品级有各品级的颜色,弄错了可是大罪。

    而永福和山阳这样未婚的公主,衣着便简单多了,除了代表喜庆的大红氅衣之外,只是头上加戴做成福寿二字的红绒缕。两把头上,各插大红穗子,垂至肩头。

    至于秦雷这样的男性,便没有那么多讲究了,祭祖穿什么就穿什么,保证错不了。

    秦雷便与弟弟妹妹分手,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大殿里比往年拥挤许多,因为辞久宴取消了,所以那些本该在太极殿陪客的皇族男丁,只好过来一道守岁。好在此时男女之防不太过分,又加上大喜的日子,这么将就了。

    因为是皇家全族聚会,所以座位安排也是按照族谱来的,并不因为谁是皇帝的儿子而打破规矩。秦雷便与几个堂兄弟坐在一起,一边拣些可口的坚果吃,一边随意聊着……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得,想聊得深入也不可能。

    到了酉时,皇帝便搀着太后便由静室中出来,先请文庄端坐在最高的位子上。今天这种日子,老太后也打扮的一丝不苟。只见她身着大衫霞帔,头戴珠结凤冠。大衫是金黄色的,有四合云纹暗纹。霞帔用云龙纹,周围是彩云,还有珠圈纹在边沿点缀。十分契合老太后雍容华贵的气质。

    太后升座后,昭武帝便退后两步,与皇后各领着皇族男女向太后拜年请安,讨得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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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四七六章 福禄寿喜财

    昭武帝捧着一柄玉如意,跪在太后面前,恭声奏道:“儿臣谨祝母后新年心喜。”太后笑着将如意接过,皇上又率领皇族男女叩首。为了取个吉利,太后的态度也和气多了,笑吟吟道:“愿我大秦国泰民安,愿皇帝寿与天齐。”好一幅母慈子孝的感人场面,任谁也看不出两人已势成水火了。

    行礼完毕,皇帝皇后起身,紧挨着太后左右坐下。

    众人又向皇帝皇后恭贺新春,皇帝笑眯眯道:“都起来吧,皇后可有赏赐?”皇后笑道:“有的。”便有宫人端上托盘,皇后亲手掀起上面的红缎子,露出了下面四摞厚厚的红包。里面是三五百两的宝钞,数额不大,主要是为了讨喜。

    自皇贵妃开始,四位夫人上前讨喜,然后是诸位嫔妃才人,待后宫诸人皆拿到红包,太子、大皇子,等诸位殿下也上前讨喜。等所有人都得到一份,众人又行礼谢恩,这才各自归座,开始筵席。

    接下来,便是皇帝为筵席作祝酒辞。

    昭武帝朝太后微一行礼,便举杯起身,目光扫过在场子弟女眷,待众人安静下来,才满面笑容道:“新春佳节之际,诸位宗室至亲齐聚太后膝下、共享天伦,此乃我秦氏之福,殊为可喜可贺。这第一杯酒,敬祝圣皇太后福寿安康,仙福永享。”

    “敬祝圣皇太后福寿安康,仙福永享。”众人跟着叫道,便饮下第一杯。

    昭武帝也一饮而尽,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第二杯,神采飞扬道:“昭武十八年是丁卯年。论阴阳五行,天干之丁属阴之火,地支之卯属阴之木,是木生火相生。我大秦又属火德,正是龙虎相济,否极泰来的一年。”说着忍不住的自得道:“果不其然,这一年里,朕斗倒了奸相,重振了朝纲,扫除了冗员,提拔了贤良。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朕的丁卯年、大秦的丁卯年,实在是大快人心啊!”

    听到皇帝恬不知耻的说辞,很多人不禁偷偷望向席间的秦雷,他们或是同情、或是快意的望着他,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些失落悲哀甚至是绝望,但他们失望了,他们只看到一张平静似水、无喜无悲的脸。那种超脱年龄的成熟与深沉,不知要经过怎样的磨练才能沉淀而成。

    “让我们为了去岁的成功满饮此杯。”众人只好无趣的收回目光,起身饮下第二杯酒。

    昭武帝酒量浅薄,两杯下肚便已经面上通红,但大脑却在酒精的刺激下,越来越亢奋,接过宫人奉上的第三酒,昭武帝睥睨着阶下的众人,呵呵笑道:“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周公吐脯、天下归心。这第三杯,当祝大秦一统河山,千秋万载。”

    饮完三个,昭武帝便算是完成了任务,一脸满足的踞坐在龙案之后。便有宫人伶官奉上歌舞杂耍,以助太后、陛下宴饮之兴。昭武帝的兴致显然很好,他甚至还饶有兴趣的与太后回忆起了先帝时过年的景象。

    皇室诸子弟也各自向长辈敬酒,长辈自然包红相送,一时殿中好不热闹、竟也有几分其乐融融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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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昭武帝抬抬手,喧哗中的大殿便安静下来,众人齐齐望向皇帝陛下,只见五个宫人各端着个托盘上前,每个托盘上皆摆着一样物件……分别是紫玉蝙蝠、白玉梅花鹿、红玉大寿桃、犀角荷花杯、碧玉胶白菜。

    众人都是识货的,知道这五样东西代表‘福、禄、寿、喜、财’,知道皇帝定是要拿来赏赐子弟的,不由微微激动起来。且不说这些物件本身便价值不菲,单说其中蕴含的寓意便足以令人垂涎了。

    狭长的双目扫过众人,昭武帝很满意造成的效果,这才不慌不忙道:“这五样小玩意儿乃是朕的收藏。今天拿出来,一方面是盛世佳节,让大家都沾沾喜气。另一方面,在去岁一年里,朕的儿子们很是争气,为君父分忧了啊。”说着看一眼下首端坐的七个儿子,微微一笑道:“诸位看如何分配是好啊?”

    场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这哪是赏赐礼物啊?分明是要给皇子们分个三六九等嘛。人们稍一沉默,便不约而同道:“早已简在帝心、我等不敢妄言。”

    昭武帝捻须假笑道:“不妨不妨……”众人又一阵推脱,他这才点头笑道:“那就由朕来分配一下吧。”

    “正是此理。”众人大喜曰。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笑出来,秦雷和太子就面色一变,飞快的对视一眼,便各自低下头去。两人几乎同时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分明是七个皇子,为何只有五样赏赐,就算老七未成年,不算在内,那也还差一件啊!

    所以赏赐不是重点,重点是没有得到赏赐的那一位或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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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这两位怎么想,昭武帝都要开始点评赏赐诸位皇子了……

    他的目光在几个儿子间巡梭一遍,方才定格在老三脸上,微微笑道:“雨林去年长劲不少,没有再惹麻烦,帮朕处理政务也十分得体,应该得一赏赐。”说着便一指那寿桃道:“朕赐寿于你,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秦霖见父皇第一个就叫自己,不由欢欣鼓舞,略微自得的看看众兄弟,心道:‘现在看来,还是我与父皇最近。’便起身谢恩,上前接过那红玉寿桃,欢天喜地的退下了。

    待老三坐下,昭武帝很自然的看到了他的双生兄弟,有佛爷痣的老四,笑容变淡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你自幼喜欢商贾之事,朕虽然不喜,但朕上秉天意,不愿与你计较。”说着一指那大白菜道:“拿去吧。”

    老四讪讪笑道:“国家征伐建设,哪儿也离不开财货物资,儿臣这也是在为国家做贡献啊。”但昭武帝明显对他兴趣缺缺,只是用鼻子哼一声,便不再搭理。

    老四只好灰头土脸的抱着大白菜退下,但好歹得了个公开行商的许可,这是千金不换的。因此只丧气一会儿,旋即便偷着乐开了。

    昭武帝的视线又转向昂首坐在席末的老六,欣慰笑道:“这一年雨沾进步最大,在御林军中已经崭露头角了,几位老将也是赞不绝口,朕心甚慰啊。”

    老六霍得站起来,朝昭武帝拱手道:“这都是儿臣应尽的本分,儿臣誓死为父皇分忧!”马屁拍得山响,偏偏昭武帝就吃这套,笑眯了眼睛道:“朕赐福于你,你要再接再厉,方能不孚朕之所望。”

    老六刚要起身谢恩,昭武帝又笑道:“你既然已经出来做事,没个封号不太方便,就晋封你为英郡王吧。”对皇子来说,虽然一定可以封王,但时间早晚却有不同……封王越早,代表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越高。秦雷十七岁封王,便已经被认为是二百年来凤毛麟角的了。现在秦霑十六岁不到就得以封王,其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新贵啊!’众人心里齐声羡慕道。

    老六没想到好事接二连三,终是忍不住伏地泣声道:“儿臣愿为父皇肝脑涂地。”他娘周嫔也跟着抹眼泪。

    昭武帝又温言勉励几句,命人将紫玉蝙蝠送到他手中。

    秦雷冷眼旁观这一幕,不由暗自感叹道:‘老头子真抠啊,收买人心都没一点实在的。’所谓封号是早晚的事,所谓紫玉蝙蝠也不大可能拿去卖钱,实际上昭武帝没付出什么,便把小六感动的痛哭流涕,还要肝胆涂地。实在是惠而不费的典范。

    待老六坐下,盘中的物件仅剩两件,刨去小屁孩秦霄,分量最重的三位皇子还都没得到赏赐呢。有心思通明的知道,这才是今晚的重头戏呢。

    人们屏住了呼吸,定定的望着昭武帝,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他招了招手,站在中央的宫人,便把犀角荷花杯奉上。昭武帝把玩着这样宝物,便见其通体呈黑棕色,杯体做成莲叶形,杯口为荷花状,杯身为交错环绕的十二株荷莲,曲转流畅,底足衬以紫檀木座。做工精美、因材制宜,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巧夺天工’。

    将那‘犀角荷花杯’细细摸索一遍,昭武帝才悠悠开口道:“犀角荷花杯,又叫‘喜迎合欢杯’,除了寓意大喜之外,还有百年好合之意,赐福适婚子弟最为合适。”话音一落,众人便齐刷刷的望向秦雷。为什么?昭武帝的儿子里,大的大、小的小,就他一个适婚青年……陛下在此时拿出来说事儿,显然是要赐婚了。

    果然,只见昭武帝微微抬起眼皮,似笑非笑的望向秦雷,幽幽道:“雨田啊,你多大了?”

    “回禀父皇,儿臣十九了。”秦雷手心见汗道。他没料到昭武帝会毫无征兆的提及此事,自然也没有任何准备……只能见招拆招了。

    “十九岁?”昭武帝淡淡笑道:“也该说门亲事,管管你这猴脾气了。”

    “父皇容禀,冠军侯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秦雷硬着头皮道:“孩儿还小,希望先为大秦建功立业,再娶妻成家。”还是先拖些时日,等摸清了状况再说。

    “十九岁不小了,朕在那么大的时候,你大哥都已经会骑马了。”但昭武帝显然不这样想,只见他面带感慨道:“转年你就二十,已经算是晚婚了,恰逢……”

    秦雷额头见汗,咬牙插话道:“父皇,明年开春便有军演,实在无暇考虑这个啊。”

    讲话被打断,昭武帝的面色不愉,声音也变得冷硬起来:“现在先定下来,等军演完了再成婚。”说着语带嘲讽道:“对方是金枝玉叶,配得上你这龙子龙孙。”

    ‘金枝玉叶?’只听殿中嗡地一声,人们心中的八卦之火便熊熊燃烧,纷纷交头接耳道:“既然是金枝玉叶,那就不是我们大秦的千金了,看来五殿下要尚个外国人。”

    秦雷紧紧攥着拳,低头沉默不言,心念电转间,他绝望的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反驳。

    似乎无法抗拒,仿佛只能摸摸接受……

    “确实有些仓促啊,但婚姻大事本就是遵从父母之命,也没必要听从你的意见。”对于秦雷的失态,昭武帝稍微有些意外,但更多是快意。不过今日乃是新春佳节,就算平时矛盾冲天,也不能在这一天撕破脸,所以他尽力搬一副慈父面孔出来,心平气和道:“几日前,楚国景泰皇帝终于答应与齐国解除联盟,转而与我大秦结盟,不过他们有个要求……为了巩固盟友关系,希望与我大秦永结秦晋之好。”他已经后悔挑这个时候宣布此事了,要是再平常,一道圣旨就解决问题,哪用费这般口舌?

    昭武帝得意的捻须道:“结果他楚国皇帝只有待嫁之女,并无未婚之男,倒是让我们大秦赚到了。”说着意味深长的看秦雷一眼道:“楚国的映玉公主指名道姓的要嫁给你,你小子就没事儿偷着乐吧,不要再得了便宜又卖乖了。”

    ‘映玉公主?’一开始说结亲,秦雷脑海中顿时跳出那位古灵精怪的云萝公主,但她的封号是‘弄玉’,映玉公主乃是她的姐姐,秦雷倒也见过几面。虽然不是什么绝色,但胜在身材傲人,尤其是有一对……

    ‘我都在想些什么?’狠狠地一咬舌头,秦雷才从丰富的想象中摆脱出来,心中暗叫道:‘难道我已经认命了么?绝对不行!’他不想背弃自己的誓言,也不想看到诗韵黯然神伤,云裳悲痛欲绝的样子。

    ‘所以一定要有个对策!’秦雷暗自皱眉道:‘可计将安出呢?’

    “雨田,你怎么了?”昭武帝那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还不过来谢恩?”

    只要一接旨,事情就算定下了,接下来按流程走下去,一年半载之后,他便可以抱着那个有着惊人曲线的映玉公主困觉了……

    但这是绝对不可接受的!为了融入这个世界,他放弃了许多原本坚持的东西,但这个是他的底线……如果不能和心爱的姑娘生活在一起,如果让心爱的人伤心一辈子,那一切奋斗还有什么意义呢?

    没法子了,想得脑仁生痛,秦雷也没有想出什么法子来。只好面色痛苦的走上前,朝昭武帝一拱手,刚要说话,便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直挺挺的躺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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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宫人们将突发’羊癫疯‘的五殿下抬下去,宴会还要继续,因为压轴戏还没有上演……

    昭武帝的视线在老大和太子间巡梭半晌,最终落在老大身上道:“雨历上半年为朕戍守边疆,下半年又在军演比试中夺魁,给朕大大的长了脸,实在是诸子之楷模,朕赐禄于你,望你戒骄戒躁、再立新功哦!”也在不知李太尉怎么想的,竟然让大皇子当上了己方的军演指挥,实在是蹊跷得很。

    大皇子起身谢恩,接过那寿桃退了下来。大殿里又是一阵议论纷纷,众人望向他的目光都变得火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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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都是比较忙的,但因为晚上有酒席,所以拼命赶出一章,下一章不一定有,看我喝没喝醉吧。会在书评区通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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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四七七章 昭武十九年

    {纠错:大皇子得到的是鹿,而不是桃。}

    秦雳已经是皇子王爷了,再给他加禄升官的话,该给个什么官衔呢?没人敢说,但是所有人都敢想。

    而更令人侧目的是:所有成年皇子都得到赏赐……除了太子之外。望着强颜欢笑的太子爷,人们不仅猜测:‘太子是不是失宠了?’

    综合这两个线索,一个可怕的结论便呼之欲出:陛下不会是要易储吧?

    屋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人们偷偷打量着两位对面而坐的皇子,希望从他们的脸上,捕捉到什么蛛丝马迹,来印证他们的猜测。

    就在这种满怀恶意的猜测将要蔓延的时候,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太子,你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一直咬牙强撑的太子爷,突然鼻尖一酸,便掉下一滴眼泪来。

    然后他便收起了戚容,起身快步走到玉阶前,推金山倒玉柱,伏跪在太后面前。

    “太子乃是半君,身份与你弟兄们不同,所以由皇祖母来赏你。”老太后笑吟吟的说着,便取下手腕上的念珠,轻声道:“此串佛珠由皇祖母加持数十年,可以辟邪定心,太子且收去吧。”

    太子使劲磕三下头,颤抖着双手接过,哽咽道:“孙儿谢皇祖母。”所谓辟邪定心,正是他最需要的。

    老太后颔首笑道:“起来吧,好孩子。”其实太后对太子的看法一点没变,只是不能任由皇帝将太子打压下去。现在的太子就是一面盾牌,如果他倒下,秦雷就不可避免的站到夺嫡斗争第一线上去。而现在时机显然还不成熟,所以文庄太后要保护太子。

    当上皇帝,仅是老太后对秦雷的最低要求。她希望他能做出一番大事业,为秦氏皇族开创一个大局面,这才是老太后的目的。她不愿意看到秦雷在内斗上耗费太多的精力,以至于成为第二个昭武帝。

    所以她希望秦雷能摧枯拉朽的结束国内的斗争,将精力放在内政外战上。如何做到这一点呢?必须要让太子不倒,秦雷才会拥有一个比较宽松的发展环境,才有更充分的机会去积蓄力量。等到爆发之时,才能做到‘摧枯拉朽’四个字!

    这就是文庄太后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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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这才抬起头,偷眼向昭武帝望去,只见他虽然面无表情,但一对狭长的眉毛,却在微微的跳动。太子跟着皇帝日子久了,怎会不知这是他胸中怒火冲天的表现。

    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总不能引颈就戮吧?太子又向太后庄重行礼,便直起身子,昂然回到座位上坐下,与大皇子斗鸡似的对视。

    见太后半道杀出,搅了自己的好戏,发作不得的昭武帝顿感意兴阑珊,便朝文庄太后拱手告辞,众人起身恭送皇帝陛下。

    动作慢的还没有起身,便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似乎什么东西落了地。人们循声望去,不由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原先摆在大皇子案上的那只御赐梅花鹿,已经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了!

    昭武帝也看到了这景象,面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大皇子赶紧离席,叩首请罪道:“儿臣起身时不慎扫落御赐至宝,实在罪该万死,请父皇责罚!”

    昭武帝眯着眼睛,冷冷盯着秦雳半晌,终是忍住了心中的无明业火,愤愤拂袖离去。

    众人或是惋惜无限、或是幸灾乐祸的望着大殿下和他的碎鹿,心里想什么的都有。却没有一个人想到,他其实是故意的……

    文庄太后深深看了大皇子一眼,也在皇后娘娘的搀扶下起身,缓缓的离开大殿,回暖阁休息去了。

    见正主走了,许多人也各自归家过年,至于有没有留下继续畅饮的,各怀心事皇子们就不知道了……

    秦雳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片,拢入袖中,便起身昂首离去。

    秦霆将太后所赐的念珠细心的套在右手手腕上,也飘然离去。

    老三老四对视一眼,抱着各自的赏赐联袂而去,显然是要找地方单练。

    老七揉揉眼睛,对瑾妃道:“母妃,我困了。”瑾妃便籍着这个由头,带着秦霄回去了。

    老六原本想借这个机会,与诸位宗亲套套近乎,但见诸兄弟悉数离去,心里矛盾了一会儿,也起身走了。

    话说别人都不屑于待在这儿,我要是还不走的话,岂不是显得轻贱了?

    皇室兄弟们就这样度过了昭武十八年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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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便是新一年。

    天还不亮,若兰便起来张罗着新年的第一顿饭。按照惯例,所有的黑衣卫,还有王府的属下,都会早早过来给王爷磕头,而秦雷除了给红包之外,还要管这些家伙一顿饭,寓意衣食无忧。

    因为来的人太多,根本来不及准备别的吃食,王府便在前一天和面、擀皮、剁馅、包下上万个‘牢丸’……秦雷已经将其改名为饺子了。这样早上直接下锅就行,省时省力,便成为了府上的惯例,一直延续了下去。

    到了卯时,秦雷也起来了。他昨天夜里被抬回来,可把若兰给吓坏了。直到她被秦雷拉到在床上,才知道爱唬人的王爷又在骗人了。

    一夜春宵几度,唯销魂尔。

    在宫女的细心伺候下,秦雷浑身上下焕然一新,神清气爽的走到外间,等待一众属下前来拜年。

    没过多会儿,第一个拜年便上门了,是馆陶。只见他穿一身簇新的青布长袍,脑袋也收拾的干净利索,竟是难得的有个人样。

    秦雷大呼小叫道:“一定是恋爱了!”

    馆陶苦笑一声道:“那就好了,是我老娘打理的。”说完便要给他磕头拜年,却被秦雷一把拉住,诚恳道:“先生劳苦功高,你这一拜,孤王受之有愧啊。”

    馆陶呵呵笑道:“今儿这日子还是拜一下吧,不然东家不管饭的。”秦雷也就是一让,便没有再坚持。

    待馆陶行完礼起来,秦雷笑着递出红包道:“可要贴身藏好了。”

    馆陶笑着双手接过,塞进棉袄里道:“受之有愧啊。”当然他也只是这么一说,并没想退回几个去。

    紧接着石勇石猛这些家伙也来了,自然磕头之后各有红包,不必赘述。

    等乐布衣也到了,基本上人就齐了,屋里屋外的坐了百多张大桌子、甚至天井里也坐满了人。若兰便张罗着开席吃饭,一人一大碗热腾腾的精面饺子,一碟腊八蒜。俗话说‘饺子就酒、越吃越有’,席上自然少不了荣军农场特酿的‘五粮春’了。

    秦雷也挨着乐布衣和馆陶等人坐下,吃两个饺子笑道:“这就是又一年了。”

    馆陶也是一脸感慨道:“是呀,转眼就是来大秦的第四个年头了。”

    “时间过的真快啊。”秦雷夹个腊八蒜,咯吱咯吱咀嚼道:“不过我们的发展也不慢。”

    馆陶面带自豪道:“是呀,无论从哪个方面讲,我们王府都迈上正轨了,只要再给咱们三年的时间,那就真是风吹雨打都不怕了。”

    乐布衣小口吸溜着美酒,眯眼摇头道:“不可能了,时不我与啊,昭武十九年将是很困难的一年,不止是我们王府,也包括整个大秦。”

    馆陶也黯然道:“是呀,要开战了。会是什么时候呢?”

    “若不是齐楚联盟告破,恐怕一化冻就要开战,”乐布衣捏一粒茴香豆道:“齐国至少需要在前线布置六十万军队,才能做到稳操胜券。赵无咎此人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所以他一定会凑齐这个数的。本来可以抽调南边的驻军参战,现在只能作罢。”

    秦雷点点头道:“所以他们要抽调各地驻军,但因为新政对齐国民众盘剥太甚,以至于民心不稳、极易发生骚乱,是以各地都必须保持相当的兵力镇压。这样赵无咎就不得不先训练新兵,再抽调老兵了。”又往嘴里送个饺子道:“预计时间上将会延后两到三个月左右。”

    “那就是芒种前后了?”馆陶轻声道,他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政务上,根本无暇顾及军情。

    “一定是这样的。”乐布衣笑道:“孙子曰:‘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赵无咎乃是当世第一智将,自然会抢在夏收之前进入我国。”

    秦雷搁下筷子,轻声对馆陶道:“今年要注意,摊子不能铺的太大,主要精力放在‘三河农垦’上,孤要在明年看到成效。”所谓三河农垦,乃是指的小清河、京水河以及通河渠三大流域内的垦荒屯田工程。

    馆陶苦笑一声道:“原本还指望着今年再建十五所学堂、六十处商铺呢。”

    “只是缓一缓,一切为战争服务嘛。”秦雷笑着安抚道:“而且去年我们囤积了那么多的粮食,接下来就是卖粮也能支撑几年的。”

    “呵呵,”听秦雷说卖粮,馆陶不由笑道:“王爷这是要发战争财啊。”

    秦雷微微笑道:“打仗就是烧钱啊,这个钱不能让别人赚去了。”

    几人简单说了几句便打住了,毕竟今天是新年,谈政务确实不合时宜。

    秦雷便想拣些轻松愉快的说,可乐布衣那个缺德带冒烟的家伙,却不想让他肃静。与秦雷碰一杯,似笑非笑道:“听说王爷大喜啊。”

    秦雷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了,使劲咽下最后一个水饺,拍拍胸脯,心虚道:“怎么都知道了?”

    “昨天夜里便传开了。”乐布衣嘿嘿笑道:“您终于可以实现尚公主的夙愿了。”

    “我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夙愿?”秦雷气急败坏道。他的声音有点高,立马引起其他桌的注意。

    属下们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看看有什么可以八卦八卦的。

    “都回过头去,”秦雷没好气道:“没吃饱找厨子要,看我没用。”

    今儿是春节,不管平时脾气多坏,这天都不带发火的,是以那帮家伙比平时胆子肥了许多。纷纷嘿嘿笑道:“吃饱了。”

    “吃饱了就滚蛋!”秦雷一翻白眼道:“该干吗干吗去。”

    大伙才发现经验主义害死人啊!王爷竟然根本不讲究……只好嬉皮笑脸的起身告辞。乐布衣还想跟秦雷深入探讨一下,却被他用杀人的目光逼退。

    把一帮子虾兵蟹将打发走了,秦雷也陷入苦恼当中,这事儿该咋整呢?要知道此事结婚乃是组织安排,全是长辈张罗。而要娶媳妇的那位,就等着到了那一日,让人像木偶一样拉扯着,磕头磕头再磕头,然后就可以洞房了。

    在这个过程中,个人意愿再强烈,也根本没人搭理。所以秦雷就是想反抗,都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要不半推半就了?反正那公主身材一级棒。’摩挲着下巴,秦雷自言自语道。说完便自我否定道:“不行啊,要是家里搁下这一尊神,把云裳和诗韵往哪摆?”左思右想不得其解,苦恼的隆威郡王殿下抱头呻吟道:“神呐救救我吧,给我一个老婆就行了!要那么多干嘛呀!”

    “王爷,诸位大人给您拜年来了。”石敢轻声道。

    “不见不见,没看我正烦着吗?”秦雷蹲在椅子上,一边数着自己的脚趾头,一边没好气道。

    石敢只好退下,准备将诸位大人打发走。刚走到门口,却听王爷粗声问道:“都是什么人?”

    “麴中堂、王中堂、田中堂三位大学士,秦尚书、钱尚书、魏尚书、李尚书、公输尚书五位尚书大人。”石敢轻声道。

    秦雷顿时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狠狠一弹石敢的脑门道:“这么豪华的阵容都不能让你激动吗?赶紧带路。”石敢捂着脑袋,引王爷到了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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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恕罪恕罪,小王来晚了。”听见秦雷爽朗的笑声,八位大人赶紧站起来,齐齐躬身施礼。

    “坐坐,诸位大人不要拘礼。”秦雷笑着坐下,众大人这才跟着搁下半瓣屁股。

    视线略略一扫,果然朝堂上的半壁江山都在这间屋里了。

    见王爷看来,麴延武微笑道:“今年是内阁的第一个春节,我等几位学士一合计,决定依次给陛下和诸位殿下拜拜年,以彰显我等朝臣对皇室的敬重。”

    秦雷心中暗笑,这帮家伙分明是挂羊头、卖狗肉,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四处寻找同盟来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淡淡笑道:“那么说诸公已经去过我那几位哥哥的府上了?”

    田悯农颔首笑道:“去大殿下府上时,还碰上老太尉了呢。”这些人里,就属他和麴延武资历最老,所以由他俩说话。

    秦雷一面吩咐看茶,一面轻笑道:“太尉大人不是卧床不起了吗?”

    “兴许是复原了吧,”田悯农苦笑道:“太尉大人精神矍铄得很,拉着我们谈了很久,要不早就过来了。”

    “哦?可有所得?”秦雷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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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四七八章 勇闯夺命岛

    只听田悯农答非所问道:“不知王爷对时局有何看法?”

    秦雷心道:‘这就开始了。’嘴角微微扯动,轻笑道:“看法很多,不知田大人想问那方面的?是内政还是外情?”

    “臣等皆是文臣,自然更关心内政了。”田悯农微笑道。

    视线扫过几位大人,秦雷淡淡笑道:“无它,一雕数兔尔。”

    众人默然,的确……皇帝陛下这只大雕,将他们这群小兔子可欺负惨了。

    听了王爷一针见血的回答,田悯农心中大定,沉吟片刻,才轻声问道:“怎么会搞成这样子呢?”

    秦雷知道,若想震住这帮老狐狸,非得拿出点真家伙来才行,但他的身份又决定他不能直言不讳,只好字斟句酌道:“当初陛下废黜宰相,又将诸位实权尚书抬上清贵的内阁,今天的一切便已注定。”

    众大人不由纷纷点头,他们其实心中敞亮,知道陛下同时打掉了相权和部权,又趁着诸位阁臣适应新位置的空当,干脆利索的将大权集中于御书房,直接指挥九省六部,完全架空了内阁。至于之后设立特务组织御马监、大肆清洗异己、安插亲信,来保卫这种对权利的独占,都是题中应有之意了。

    他们十分后悔当初选择妥协。正是他们的步步退让,才使看似软弱的皇帝陛下,终于站稳脚跟,也终于有机会扯下了披在身上的羊皮,露出森然的爪牙,将他们折腾的只剩一口气,眼看就要朝不保夕。

    毫无疑问,在清理了虾兵蟹将之后,昭武帝的下一个目标,便是他们这几位已成光杆司令的部堂首脑了。

    但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可买,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对于这些手无寸铁的文官来说,对抗强权的最好办法,就是与次强权联手抗敌。

    而在朝中,仅次于皇帝陛下的次强权,大概有三位:李太尉、武勇郡王和隆威郡王。但文官们的正统思想很严重,虽然要跟皇权作斗争,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的选择李浑的。所以他们要在秦雳和秦雷之间做出选择。

    这是件很微妙的事情……按说近年来风头无两的五殿下,各方面实力要远远强于大殿下,但他有擅杀文丞相的案底,令文官们一想起来便毛骨悚然。再加上大殿下还有老太尉的支持,此消彼涨间,让官员们好难抉择呀。

    因此他们决定,分别找两位殿下谈谈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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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对时局洞若观火,我等心服口服,”麴延武面色平静道:“下官也知道,我等若鱼游釜中,喘息须臾间耳……但是人非草木,孰能引颈就戮?还请殿下为我等指点迷津。”

    “还请殿下指点迷津!”八个人一齐起身给秦雷叩首道。

    “呵呵,诸位大人先起来,”秦雷微笑道:“其实这不是什么难事。”

    几位大人惊喜的抬头道:“我等洗耳恭听。”

    “今年一开春,朝廷会前所未有的忙碌。”秦雷淡淡道,众人再问,他便笑而不答了。

    一群大人只好怏怏起身告辞,这也是诸位大人拜年之旅的最后一站。离开清河园之后,他们便齐聚在田悯农府上,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几位大人谈论的焦点,乃是五殿下的最后一句话……他们想弄明白,王爷到底要表达个什么意思呢?

    “王爷是暗示我们消极怠工吗?”在秦雷府上一直没说话的王安亭道。

    “是直接罢朝吧!”钱惟庸沉声道:“没了我们这些干活的,看朝廷怎么转。”

    “陛下早就防着这招了,”秦守拙冷笑道:“他去年下半年就把咱们的羽翼剪除了个七七八八,让我们想扑棱都扑棱不起来。”

    “啊……”钱惟庸一下子软了,眉头紧皱道:“这可如何是好呀?”

    “公输老弟,你就别藏着掖着了,”端坐主位的田悯农微笑道:“快说说你的高见。”

    众人把目光齐刷刷投向坐在末座,不声不响公输尚书。

    “其实王爷说的很明白了,”公输连不慌不忙道:“今年会很忙,所以六部必须运转良好,这就离不开熟悉政务的各部干吏。”

    麴延武恍然道:“所以那些被免职的中低层官员一定会官复原职的。”

    “不错,那是我们将重新拥有发言权。”公输连面色沉静道:“再想动我们,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那么说,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可以了?”钱惟庸开心笑道。

    公输连用种看白痴的眼神,瞄一眼钱大人道:“那是坐以待毙……陛下虽无法一时换尽六部官员,但换几个尚书大学士,是什么影响的。”

    “那该怎么办啊?”没心情计较他的轻视,钱惟庸连声问道。

    “是呀,公输老弟,该怎么办呢?”麴延武和田悯农也忍不住问道。

    “当用缓兵之计。”见两位阁老垂询,公输连不敢再卖关子,将计划和盘托出道:“请三位中堂领头,我等各自上疏痛陈己过,明示臣服之意。并各自出面,大张旗鼓的安抚部属,让他们勿要怨怼朝廷,准备重新上任。”捻着长而细的胡须,公输连自信笑道:“有这双管齐下,相信陛下会重新考虑的。”

    众人大喜,齐齐称善。

    “但是千万不要认罪请辞之类,以免授人以柄,弄巧成拙就不好了。”公输连不放心的补充道。

    几位大人自然言听计从,各自回府忙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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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秦雷去探望了那些为他请愿的新科进士,除了表示感谢之外,还将在大牢中受伤的十几个带回府中医治。其中就包括那红脸的涂恭淳。

    将这些人安顿下来,秦雷便开始给几位长辈拜年,譬如说蒋老爷子及其隔壁。

    虽然两家仅是一墙之隔,可受到的待遇却有天壤之别……

    与蒋老爷子的会面,是在一种和睦友好的气氛下进行的。两人先就皇帝赐婚一事展开了富有建设性的讨论,秦雷向老爷子介绍了所面临的问题和困难,并着重强调了自己的决心和信心,老爷子也表示支持和理解,相信他能不畏艰辛、排除万难,将爱情进行到底。最后双方还就当前的内政外交等一系列问题交换了意见,蒋老太爷也对秦雷提出了许多中肯的建议,并一致同意,建立更稳固的战略伙伴关系。

    会后,蒋老太爷还安排午宴,盛情款待了隆威郡王殿下,酒足饭饱、宾主尽欢之后,五殿下才依依惜别了蒋老太爷,兴冲冲的到了蒋家背面的李家,希望一鼓作气,完成此次信心之旅。

    然而……他吃了闭门羹。

    当然,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李家胆子再肥,也不敢将这位爷拒之门外。但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所以门子恭恭敬敬的对石敢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家老爷和夫人外出走亲戚去了,说是过两天才能回来。”末了还假惺惺的来一句道:“要不请王爷里面用茶?”

    “好!”秦雷的回答令那门子暗暗抽自己嘴巴:‘多嘴多舌干什么?’无奈,只好将五殿下引进前厅上茶,心道:‘看你能坐多久?’在他心里,隆威郡王这样的大人物,应该是日理万机、脚不点地的那种。

    秦雷确实没坐多久,因为他站起来了。却不是原路返回,乃是径直穿堂而过,向着李家后院行去。

    “王爷、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在一边伺候的管家赶紧跟上道。

    “屙屎!”秦雷头也不回,径直负手往前走:“你家茅厕在哪?”

    “茅厕……在后院啊。”管家稀里糊涂道,他还没碰着过这样的呢。

    跟着秦雷走了一段,他又问道:“西边那些小楼怪漂亮的,是茅厕吗?”

    管家满头大汗道:“王爷,那是我家夫人小姐的绣楼……”

    “哦。”秦雷点点头,便径直往西边拐去了。

    “王爷,茅厕在东边啊!”管家想拉住秦雷又没胆子,只好手舞足蹈的焦急道。

    秦雷也不理他,只是加快了脚步穿过院中的重重假山,目标明确的往那几座绣楼去了。

    能当上管家的,一般都不傻。更何况就是个傻子也该明白这位爷要干啥了。可管家实在不敢动这位爷一指头,一边汗淋淋的跟着,一边想着对策,眼见着就到了绣楼外的月门洞。只好心一横,撒丫子就往前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大叫着给里面人报信道:“不好喽……五殿下闯进来啦……哎呦……”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只感觉脚下一拌,便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爬不起来,再也没力气报信了。

    冷笑着收回左腿,秦雷继续向前走。

    但方才那管家的一句大喊,已经提醒了内院的诸人,便听的里面鸡飞狗跳,喧喧闹闹,旋即冲出一支手拿笤帚、木棍的娘子军。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这群丫鬟仆妇,居然赶在秦雷之前,迎面将月门洞紧紧堵上了。

    其实秦雷完全可以抢先一步的,但好歹也是位高权重的王爷,若是被一群女流之辈围追堵截的,让他把脸面往哪搁?所以他停下脚步,在门前站住了。

    看着那群张牙舞爪如群魔乱舞的女人,石敢面色一沉,冷冷道:“你们想袭击王爷吗?”说着便举起臂弩,朝月门洞前的地上射了一箭,吓得那些丫鬟婆子们尖叫颤抖,声音响亮无比,惊得石敢连那句‘越界者死!’的场面话也忘了说。

    秦雷拍拍石敢的肩膀让他退下,轻跨一步上前,眉头微皱道:“请各位向李夫人传个话,告诉她:‘往昔多有误会,今日雨田特来登门致歉,希望能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夫人只让她们将来人赶将出去,却没教她们怎么答话。

    憋了半天,终于有个婆子开口道:“你等着……”便转身进去传话了。

    不一会儿,那仆妇便转回道:“王爷还是请回吧,我家夫人说:‘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们李家门小户小,不敢高攀,您还是回去安心尚公主吧。’”话说到这份上,李家的态度已经再清楚不过了……想打我家姑娘的注意?没门!窗都没有!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这才是书香门第、名门大户的气度。

    秦雷的脸上十分挂不住,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强忍住一把火烧了这院子的冲动,丢下一句话场面道:“除非黄河水倒流,孤王才会死了这份儿心!”说完便转身气呼呼的走了。

    他的动作是如此迅捷,待石敢反应过来,已经走出十好几步了。石敢赶紧快步跟上,走到一座假山旁时,突然伸出如玉的小手,一把将他揪了进去。石敢先是一惊,便乖乖的跟着到了假山后。

    “锦纹,你怎么在这儿?我可想你了。”石敢声音腻人道。

    锦纹摆摆手,急声道:“现在不是肉麻的时候,我家小姐有信给你家王爷,别让人看见了。”说着将个方胜塞到石敢手中,便急匆匆的走掉了。

    捏着那方胜,石敢苦笑道:“这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

    他话音未落,锦纹就回过头来,丢给他一个销魂摄魄的媚眼,这才消失在竹林之中……石敢浑身一激灵,顿时来了精神,大步去追王爷。

    等他追上时,秦雷已经上了车,石敢赶紧把那方胜双手奉上,小声道:“李家小姐给锦纹让我转交给您的。”这话虽然绕了点,但还不至于出现歧义,秦雷板着脸,一把夺过那方胜,几下打开。便见那带着清香的淡黄色信笺上,有斑斑点点的湘妃泪。在这泪点之中,几行熟悉的小楷映入眼帘: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泪滴千千万万行,

    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

    若是前生未有缘,

    待重结。来生愿:

    十六年后再侍君。”

    秦雷面色顿时变得煞白,他这些年读书不少,自然能看懂这诗……这是诗韵的自白诗,更是她的明志诗:虽然妾身无法反抗命运的安排,但可以掌握自己的性命!

    “傻丫头,我要的是现在的你,谁知道‘十六年后’你托生哪了?”秦雷无奈的叹口气道:“回去吧,李家的门是进不去了。”

    “啊?王爷,您可别放弃呀!”石敢顿时就急了。

    倒把秦雷说得一愣,奇怪道:“怎么皇帝不急太监急?”

    “属下的终身幸福……”石敢不好意思道:“可全寄托在王爷和李家小姐身上了。”

    “哦,锦纹啊。”秦雷恍然道:“不用担心。”

    “您都说没门了。”石敢哭丧着脸道。

    “笨蛋,没门有窗户!”秦雷笑骂道:“不会晚上再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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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四七九章 上元夜月色撩人

    正月十五这天,对李家来说十分特别。

    不是因为这天是上元节,而是因为今儿孙猴子大闹天宫来了。

    怪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吃晚饭的时候,李氏一家围坐在饭桌前,静悄悄的吃着元宵。

    也不是完全没有说话的,李光远的弟弟、弟妹便在交头接耳的小声道:“那位不会把咱家也给烧了吧?”“谁知道呢,小心为妙吧,今晚上去外宅……”“唉,诗韵这丫头也是,怎么招惹上这么个混世魔王?”“真看不出来啊……”“门风……”

    李光远和李夫人不悦的皱皱眉,诗韵却‘啪’的一拍筷子,瞪一眼叔叔婶婶道:“孩儿吃好了,先行告退了。”说完便离了饭厅,小丫头锦纹赶紧跟了出去。

    院外夜凉如水,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天际,可圆了。

    地上仿佛铺了层薄薄的白纱,偶有树影斑驳,那薄纱便仿佛轻柔的流动起来,让人不忍踏足。

    锦纹沿着花园的石径四下寻找,终于在园角看见小姐萧索的立于梧桐之下,身影无限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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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韵微垂着螓首,定定望向墙角摇曳的树影,心神也被这乱舞的枝杈搅得无法安宁。

    “小姐回去吧……”锦纹轻声道:“夜风起了,您穿的又单薄。”

    诗韵缓缓点头,便默不作声的跟着锦纹往回走,一路上锦纹与她说话,她也不应;问她问题、她也不答,完全失去了往日照人的光彩。

    推门进去,上得绣楼,锦纹刚要给小姐温水卸妆,却听诗韵轻声道:“还记得两年前的上元节吗?”

    见小姐终于开了口,锦纹欢喜道:“怎么不记得,咱们出去玩儿了嘛,满大街的灯,可亮可好看了,人家都看花眼了。”说着十分失望道:“可惜今年老爷不让出去……”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日子。’诗韵心中淡淡的一笑,轻声吩咐道:“把南边的窗户打开。”

    锦纹虽然不知小姐要干啥,但还是乖乖的遵命,走过去拉开窗帘,拔下木销,轻轻推开窗户,不由微微惊呼一声。

    但见西南面的伏羲大街上灯火辉煌,其亮度丝毫不亚于天上的璀璨的群星,竟是从未见过的景象。

    “小姐那里……那里放灯了吗?”小丫头踮着脚、抻着脖子,使劲往南边看去。

    诗韵并没有上前,只是远远的透过窗子,凝望着那一片瑰丽的夜色。良久,才幽幽轻叹一声,浅吟低唱道:

    “上元夜最是撩人,月色撩人,灯火亦撩人。

    月满冰轮,灯烧陆海,人约黄昏。

    三美事方堪胜赏,月圆灯明孤鸿影,有恨无人省。

    怕的是灯暗光芒,人静荒凉,角品南楼,月下西厢……”

    唱词先扬后抑,凄婉动人,让小丫鬟锦纹听的一阵心酸,却没有哭出来。只见她大张着嘴巴,指着窗口,‘嘚嘚嘚……’了半天,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要尖叫一声:‘鬼呀……’舌头却打了结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诗韵向窗口一看,便见着一个穿黑衣的蒙面男子跳了进来。那人落地之后,便径直朝锦纹扑了过去。诗韵也吓坏了,刚要尖声叫人,却听窗口有人小声装腔道:“小娘子莫要出声,在下小淫虫周伯通,踏月而来,寻香而不采花,你只要陪我说说话,在下天不亮就回家。”

    听见那朝思暮想的可恶声音,诗韵身子一颤,两行清泪便不受控制的淌了下来。完全不受控制的,她便紧走乳燕投林一般,投入了那人怀里。

    那人刚刚从窗外翻进来,便见一道人影冲了过来,下意识的伸手揽住,便抱了个温香满怀,险些被撞出窗去。

    赶紧腰上使劲,他才稳住身形,怪笑一声道:“小娘子投怀送抱,却也不怕认错了人?”

    诗韵双手揽住他的脖颈,如泣如诉道:“妾身日思夜想,没有一日不梦见你。就算聋了瞎了,只要殿下站在面前,不可能认错。”

    那人自然是秦雷,第一次穿着衣服抱着诗韵,他心里十分的激动,两只手都不知往哪搁……这也折射出他的某种潜意识。

    感到情郎的手足无措,诗韵这才发现自己的大胆,小脸一下变得通红,赶紧松手退一步,垂首喃喃道:“妾身以为再也见不到殿下了呢……”这一刻,她小女人模样十足,不复平日的端庄娴雅。

    秦雷挠挠头,嘿嘿一笑道:“那怎么可能,没门有窗户嘛。”

    诗韵忍俊不禁,破涕一笑,犹如梨花带雨般惹人怜爱。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又很快的挪开,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但有机会一诉衷肠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终是秦雷开了口,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刻骨铭心,”诗韵勇敢的抬起头,深情的注视着秦雷,轻声道:“是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日子。”

    “小生意欲请小姐故地重游,不知肯赏光否?”秦雷装模作样道。

    “妾身可不会爬窗户。”诗韵咽口轻笑道。

    “无妨,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跑,”秦雷挤眉弄眼道:“跟着我你就学会了。”

    “这……”看秦雷不似开玩笑,诗韵却犯了踌躇,她自幼循规蹈矩,逆来顺受,除了不想让自己的爱情也被支配外,再没有半点不听话的地方。但来自情郎的邀请让她颇为意动,小声道:“这不是私奔吧……”

    秦雷大汗道:“只不过出去约会一下,一两个时辰就送你回来。”

    诗韵本来还有些犹豫,但一想到可能再也没机会旧梦重温,甚至可能没机会再见眼前的人儿,她便心一横,点头道:“我跟你走。”

    秦雷大喜,踹一脚蹲在地上、趁机沾人家小丫鬟便宜的石敢道:“快去探路。”当然不能让诗韵走窗户了。

    “你去吗?”石敢定定的望着锦纹,小声问道。

    “傻子,我家小姐去哪,我就跟着去哪。”锦纹娇媚的白他一眼,低声道。

    石敢也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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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敢头前探路,秦雷队尾断后,锦纹扶着诗韵在中间。四人紧挨着墙根,在阴影的遮掩下,悄无声息的向东边摸去。

    一路上十分顺利,没碰见一个人,便到了开在东墙跟的后门前,轻轻一推,门开两边。

    四人便离了李府,穿过绿柳小巷,上了停在道边的一辆马车。

    待行出老远之后,一直紧绷着小脸的诗韵和锦纹,明显放松了许多。擦擦额头的汗水,锦纹一脸好奇的问道:“府上巡夜的人呢?怎么一个都见不着了呢?”

    石敢显摆的笑道:“被弟兄们引来了,放心吧,他们都是老手了,保准天衣无缝。”说这话时,从他骨头里透着股贱气。

    秦雷笑骂道:“还不给你那位化化装。”

    锦纹奇怪道:“殿下,为何要给奴婢化妆呢?”

    “我没说给你化装呀?”秦雷一脸促狭的笑道。

    “您不是说……给他那位……”这才发现被王爷戏弄了,锦纹顿时羞红了脸蛋,小声道:“小姐,王爷又欺负人了。”

    诗韵掩嘴轻笑道:“今夜赏灯的不乏京都的千金公子,若是被认出来了,便会传的满城风雨,那样有什么好处?”便顺从的闭上眼,任由秦雷摆布,只是这家伙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一点也不毛手毛脚……倒让姑娘庆幸之余又有点微微失望。

    结果捣鼓半晌,他也没往姑娘脸上涂一点脂粉、粘一片毛发。诗韵终是忍不住,偷眼瞧锦纹,已经被石敢涂抹的面目全非,不由轻声问道:“殿下为何不动手呢?可是妾身有何不妥?”

    秦雷搁下道具,挠头笑笑道:“前些天看了宋子渊的文章,说他隔壁的小妞长得那叫完美啊,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我还笑话他没见过美女,不过今天仔细端详下诗韵,发现他说的不假,你就是这样的人,”说着一摊手道:“只觉着在你改变脸上一星半点儿,都是暴殄天物一般。”

    ‘王爷可真会说话呀……’诗韵仿佛泡在蜜罐里一般,身心都沉浸在甜蜜之中。

    话说拍马屁到了最高境界,就是秦雷这样,都不知道自己在拍马屁。所以每一段珍贵的爱情,都开始于真诚的赞美,所以朋友们,先学会怎么夸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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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驶过五条街口,便到了伏羲大街前。石敢跳下车,将已经易容成青衣小厮的锦纹扶下来。锦纹又将轻纱覆面的小姐扶下来,诗韵又将……自己的面纱整了整。

    秦雷最后跳下来,轻笑着:“先去看灯,看完灯还有礼物送给你呢。”说着躬身伸手道:“小娘子请了。”

    诗韵俏皮的一牵裙角,朝秦雷优雅的还礼道:“公子请了……”即使隔着薄薄的面纱,秦雷也能看到诗韵瞳子中的欢愉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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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王孙,五陵年少,更以纱笼喝道,将带佳人美女,遍地游赏。

    四人抛开一切烦心事情,畅游于火树银花、争奇斗艳的伏羲大街之上,享受这难得的良辰美景。

    几人徜徉于灯市之上,仿佛游走于灯的海洋:有古雅庄重的大内宫灯、结构奇巧的粤地走马灯、滇地料丝灯、冀地云母瓶灯、闽地玻璃球灯、金陵夹纱灯,五颜六色、千姿百态。只要是神州大地上出现过的灯式,便会在这里展示出它的瑰丽,任人品鉴。无论哪一种灯,都会吸引人们驻足赏玩,观者如潮。

    话说今年的灯火要胜于往昔数倍……因为皇帝陛下心里快活、下令普天同庆,各地府县便纷纷进献花灯以悦圣心。

    皇帝陛下也从内库中掏出了宝贝,将其摆放在灯市的中心,京都第一高楼,万里楼前。那是一座用青玉制成的九龙灯,柱上共有九支青龙,每只青龙口衔灯,点燃后鳞甲闪动发光,仿若那龙真的在游动一般,自然引来了最多的民众围观。

    灯与灯交汇,光与光融合,展现了千百种色彩、无数种姿态,将整条灯市妆点的恍若天街一般。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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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一眼陶醉于美景的姑娘,秦雷心道:‘我得拉着她,不然会走散了的……’便颤抖着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她的手。

    刚伸到一半,姑娘似有所觉,微微一回头,他便触电一般的缩回手去,还装作赏景一般大声感叹起来。

    姑娘微笑着看他一眼,便转回头去。秦雷暗骂几声没出息,压抑一下沸腾的心情,再次伸出了手……这次姑娘没有回头,所以有些进步……好歹触到了她缎子似的肌肤,才又一次触电弹了回来。

    虽然明显感觉被碰到了手,诗韵却装作毫无所觉,仍然没有回头。

    秦雷定定的望着自己满是汗水的手掌,满心诧异的暗道:‘我这是怎么了?那流氓劲儿哪去了?’心中还给自己打气道:‘大不了被她抽一耳光,那我也赚了!’又诅咒道:“秦雷,你要是再缩手,你就是公良羽!”

    在这种毒誓之下,他终于第三次伸出了手,虽然不停的颤抖,好歹没有再退缩,一把抓住了姑娘的小手,紧紧攥着不撒开。

    诗韵浑身一颤,却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大嘴巴子伺候。她微低着螓首,任由他牵着小手,在人潮人海中游走。

    良久,姑娘终于忍不住道:“你弄疼我了。”

    秦雷赶紧撒开手。

    “松点就行了,”诗韵面颊火烧火燎道。

    终于听到了许可,秦雷如闻仙音,终于大大方方的拉起姑娘的手,朝街尾快步的走去。

    不一会儿便走出了人潮,将喧闹甩在了身后。

    “我们要去哪?”诗韵小声问道。

    “河边,”秦雷呵呵笑道:“不是有礼物要送你吗。”

    “可是……可是很多灯没看哎。”诗韵有些遗憾道。

    “咳,正事要紧,看那玩意儿干嘛?”看来诗韵允许他牵手,给他大大的肥了胆。

    诗韵这才恍然,这家伙之所以带自己去逛灯市,八成是想借着那乱糟糟的环境牵上自己的手吧。

    三十六计之浑水摸鱼,不愧是未来的名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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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确实难写,因为太微妙了,许多难以言说的东西,便浸透在其中,但还算满意。所以虽然发的晚了,却问心无愧……话说用三四个小时写出来的文章,能跟用七八个小时写出来的相比吗?

    还要求月票啊…………下一章还是八点左右吧。

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四八零章 江山美人

    与秦雷牵手来到玉带河边,看一眼黑黢黢的河面,诗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起初的紧张已经变成了十指紧扣,秦雷感觉自己的双脚踩在云端一般,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完全不费一丝力气。心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幸福像花儿一样吧……’

    带着诗韵走到一株柳数前,秦雷用灯笼照了照,便将一根长长的引线,从树上拉下来。他放下手中的灯笼,变戏法似得拿出火折子,点着了另一只手中的线香,递到诗韵手里道:“用这个点着引信,礼物就出来了。”

    诗韵已经借着灯光看清楚,那是一挂长长的爆仗,她以为秦雷要做弄自己,却不忍孚了他的意,便笑着接过那线香,飞快的往芯子上一杵,便捂着耳朵撒腿跑来,比小兔子还灵敏。

    却见秦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诗韵着急道:“快离开那,会被炸到的。”

    秦雷笑眯眯的拎着那信子,朝诗韵晃了晃,她这才看见,原来根本没有点着……

    不好意思的吐下丁香小舌,诗韵又举着那线香凑过来,全神贯注的、缓慢而准确的点在了那引信上,伴着‘刺刺’的响声,火星四溅……

    秦雷赶紧把诗韵拉开,退出两丈之外后,那爆仗便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声音清脆而响亮,是个好爆仗……仅此而已。

    诗韵紧紧捂住耳朵,笑望着那夹杂着白烟的橘黄色火光,她并不在乎那礼物的本质,在她心里,情郎能有这份心意,就是最可贵的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不是吗?

    爆竹不是鞭炮,十几响之后,便只剩下白烟袅袅。

    诗韵觉着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刚刚抬起螓首,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东边蓝黑色的天空中,一个个耀眼的亮点腾空而起,随着一声声清脆的炸响,一簇簇银光闪烁,宛如红霞纷飞,银雨倾泻,金菊盛开,或如银蛇飞腾闪耀于高空。一株株、一团团,红如玛瑙、蓝似琥珀、白像珍珠、绿比翡翠,姹紫嫣红、美得令人无法呼吸。

    整个夜空繁花似锦,成了王母娘娘的瑶池仙境一般,乃是亘古未见的瑰丽景象。

    当数百支焰火同时绽开时,整个玉带河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只见天上地下,到处龙飞凤舞,百花齐放,如满天落英,绚丽多彩。

    伏羲大街上的游人,自然也看到了这摄人心魄的绝色景观,顿觉华丽的灯市黯然失色……何止是灯市上,此时此刻,几乎中都城中所有人,都在仰头痴痴的观看这绚烂绝伦的美景。

    诗韵自问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但泪水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止不住也不想止。

    她知道,这一幕将会永久的铭记在心间,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海枯石烂。

    “喜欢吗?”耳边传来情郎的声音。

    唯有一个紧紧的拥抱,才能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此生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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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好奇的人们到来之前,秦雷带着诗韵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河边,漫步在安静的古街上。

    绚烂之后天空归于平静,那片刻的感动却永留心间。

    诗韵挽着秦雷的手臂,风吹山冈一般的自然。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轻声细语的说着话……

    “这是妾身有生以来,最难忘的一天。”诗韵低声道。

    “是吗?我还以为是最快乐、最激动的一年呢。”秦雷挠挠头道。这一刻,他不再是叱咤风云的天潢贵胄,只是一个热恋中的毛头小子。

    深深地看他一眼,诗韵轻声道:“是最快乐的一天……”,后半句‘但也是最悲伤的一天’并没有说出口,她不想破坏这完美的一夜,哪怕是一点都不行。

    开心的咧嘴笑笑,秦雷从怀里掏出一串鹅黄色的珠花,小声道:“这是我在南方弄到的,觉着很配你。”说着往诗韵手中一送道:“戴上看看吧。”

    诗韵转过头去,把如瀑布般的青丝对着秦雷,轻声道:“帮帮人家。”

    秦雷端详半晌,才将那珠花插在姑娘的发髻间,退后两步,打量一番道:“真的很配。”

    诗韵甜甜一笑,重新挽起他的臂膀,自在的向前漫步。

    时间仿佛被人偷走一般,飞快的流逝而去。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听到更鼓敲响,两人茫然抬头,才发现已经到了绿柳小巷之中。

    两人默默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舍和留恋。虽然不愿意它出现,但分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了。

    痴痴的望着情郎半晌,诗韵涩声道:“我走了……”

    点点头,秦雷轻声道:“我送你。”

    诗韵摇摇头,小声道:“只要进去了,就不会有事儿的。”说着垂首道:“不想看见你离开的样子。”

    秦雷只好作罢,定定的望着诗韵道:“快快乐乐的不要多想,一切有我呢。”

    诗韵微微颔首,突然伸手搂住秦雷的脖颈,在他唇上轻轻的一吻,便要转身离去。

    却被秦雷伸手揽住,将她的香肩扳了回来。诗韵还没反应过来,双颊便被他的大手紧紧捧住,几乎是同时,她冰凉的嘴唇便被情郎热烈的吻上。

    诗韵先是瞪大眸子浑身一颤,旋即便沦陷在这霸道的温柔之中,一双星目中水汽氤氲,两颊一片酡红。她不由自主的紧紧攥着情郎的衣襟,热烈的回应起来。

    星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

    只为奴家出来难,羞教郎君恣意怜。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天长地久,两人终于唇分,秦雷轻轻喘息着,望着香唇微肿的姑娘,低声道:“相信我,永远不要放弃!”

    诗韵伸出白皙的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火辣辣的唇,双目迷离的轻声道:“我的郎君肩负着太多人的希望,你是飞于九天之上的鸿鹄,不应该为一个微不足道女子所羁绊。”

    秦雷摇头道:“怎么会是羁绊呢?你是我前进的动力。”

    轻轻的摇摇头,诗韵握住秦雷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线条优美的左胸上,两眼不转睛的望着他,微微颤抖道:“今世心已属君,身便属君,永生永世都无二心。”接着带一丝绝然道:“若是不能生侍郎君,便为君守死节,绝不至于让君蒙羞。”

    秦雷的心尖被狠狠戳了一下,苦笑一声,将姑娘重新揽入怀中,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与别人是不同的,在我眼里,女人从来不是玩物、也不是附属品,而是活生生、水灵灵,钟天地灵秀、夺阴阳造化的精灵。所以,我不许你做傻事……哪怕到了生离死别的一刻,我也希望你快乐的活着。”

    依偎进情郎温暖的怀中,诗韵喃喃道:“你是树来我是藤,没了树儿藤难青。藤儿活都活不了,又怎么能快乐呢?”

    听着姑娘痴情的话语,秦雷心中终于不再犹豫,沉声道:“你乖乖在家等着,到时候我来接你。”

    “这样不值得,”诗韵摇头轻声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且又事涉两国邦交,妾身虽愚鲁,也知道秦齐开战在即,此时是万万不能惹恼楚国的。否则妾身背上红颜祸水的骂名是小,若是因此而导致大秦战局恶化,就万死莫赎了。”

    秦雷也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心里一阵烦躁,闷哼一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样才行?”

    诗韵伸出柔荑,轻轻的抚平秦雷紧皱的额头,平静的靠在他怀中道“别说话,就让我静静的靠上最后一刻钟。”

    秦雷赶紧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

    良久,姑娘终于依依不舍的从秦雷怀中离开,整理下微乱的衣襟,朝他深施一礼道:“妾身无能,既不能为郎君鞍前马后、也不能为郎君出谋划策,但总还可以为郎君解开这个难题……虽不能报答郎君恩情之万一,却也是竭尽所能了。”

    说完就轻轻推开门,回头深深地凝望秦雷最后一眼,便转身悄然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再也看不见一丝踪影。

    只有隐约的歌声,似乎从门内传来,又似乎直接在秦雷的心中响起……

    山中只见嘞藤缠树啊,

    世上哪有树哇缠藤。

    青藤若是不缠树哎,

    枉过一春又一春。

    连就连唉,

    我俩结交订百年嘞。

    哪个九十七岁死哎,

    奈何桥上哎等三年。

    连就连唉,

    我俩结交订百年嘞。

    哪个九十七岁死哎,

    奈何桥上哎等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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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巷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

    在那扇斑驳古旧的木门前,秦雷站了很久很久,他在反复的拷问着自己,到底什么才是最珍贵的东西,是事业?还是爱情?那门上一圈圈的木晕,仿佛是一双双洞悉世事的眼睛,略带嘲讽的审视着他的灵魂。

    江山美人,何去何从?

    他觉得生活真的好难,总要逼自己做些难于选择的选择题。

    不知不觉间,东方微露鱼肚白,石敢上前轻声道:“王爷,再不走天就亮了。”

    他这才从神游中灵魂归壳,活动下酸麻的脖颈,点点头。深深地望那大门一眼,便大步离开了这绿柳小巷。

    有答案了吗?不知道。也许只有时间能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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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七,告别了依依不舍的若兰姑娘,秦雷要回京山城去了。

    此次同行的除了黑衣卫之外,还有二十来个投笔从戎的新科进士,这些人大多对朝政极其失望,希望能从戎马生涯中,找到施展才华的机会。当然也有例外的,譬如说狂热的军事爱好者涂恭淳先生,他还没考中进士之前,就想着要参军了。今日终于一偿夙愿,那是说不尽的春风得意,比中进士还高兴。

    话说这小子倒也皮实,伤成那样,半个月就能下地行走,只是现在还骑不得马。

    此刻,他正趴在个锦墩上,全神贯注的听王爷介绍对自己这些人的安排。

    “你们都是货真价实的进士啊,毫无疑问是很金贵的,”秦雷微笑道:“但是战场上呢,是需要动刀动枪的,学究天人也是没法直接杀人的……”

    涂恭淳摇头笑道:“王爷容禀,您看孙武孙膑、张良韩信、孔明公瑾,这些军神军圣,哪个不是读书人?所以要想打好仗,就得先读好书。”说着一本正经道:“学生的理想是,做一个陈庆之那样的儒将。”

    秦雷听了,用手中的书本一拍他的脑袋,冷笑道:“你也算是饱读诗书之人,知道历史上有几个陈庆之?”

    涂恭淳揉揉脑袋,无奈道:“独一无二。”

    “上千年来就出了那么一个玩意儿,所以人家可以称为神,”秦雷唾沫横飞的教训道:“指望你成了陈庆之,还不如指望赵无咎诸烈这些老混蛋统统死掉来的靠谱呢……至少还能等到那一天。”

    被王爷骂得一愣一愣,涂恭淳小声道:“就算成不了整个,成半个也中啊。”

    秦雷翻翻白眼道:“你趁早先收起这种想入非非来,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说着沉声道:“孤的军队由统帅部统领,统帅部中有个决策机构叫统帅咨议会,孤准备在咨议会属下建立一个新的机构叫参谋处,你们统统在里面任职,虽然你们现在还是一堆废柴,不过不要担心,孤王专治各种废柴。”

    “这参谋处是做什么的?”涂恭淳小声问道。

    “参谋处是一个在非战争时期就存在的计划中心。其应在和平时期就按照咨议会的注意方向,划分不同的战场,分别拟制各自的作战计划。而作为参谋处的参谋人员,应进行经常性的旅行训练,藉此勘察预想战场的地形;并对军情部门提供的有关情报进行分析和预测;以及与各部队之间进行人员交流,达到与作战部队紧密联系的目的。”

    这一切显然早就成竹在胸,秦雷目光炯炯道:“孤将授予未来的参谋处长直接向咨议会呈送报告的权力,这也是其最核心的权力。”秦雷之所以要设立这个机构,其实是出自乐布衣的谏言,他认为秦雷在每次作战之前,耗费的精力太过惊人。逃离楚国之类的小战役小行动还好说,若是日后三国开战,形势错综复杂、瞬息万变,如何凭一人之力去推演全部的可能?

    而且他是三军统帅,整个系统的灵魂,若是纠缠于这些细节上的东西,便会不可避免的丧失高瞻远瞩的洞察力,这是完全得不偿失的。

    所以,他要设立一个参谋机构,将自己解放出来!

    也轻松些不是……领到也不是长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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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orry了,但是没办法,和尚也不能关起大门朝天过,星期日有朋友上门也不能撵出去……其实已经类似关门朝天了。

    这章写的也很用心,所以还求月票……我都觉着自己有些无耻,但眼看这个月就要结束了,现在正在奖金的悬崖边上,若是被追上了,就浪费了大家这好几百票。所以还是求啊……

    没办法了,接着去写,从明天开始到月底,彻底爆发了!!!!!

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四八一章 军演?

    听了王爷的话,涂恭淳垂首沉思一会儿,才轻声道:“学生自由酷爱兵法,对军史也颇有钻研,但无论是姜尚白起,还是韩信李靖,这些古之战神,可都是自己拿主意,从不用别人在一边指手画脚啊。”

    秦雷轻笑一声,端起茶杯喝一口,淡淡道:“所以人家是战神,而我们不是。”说着叹息一声道:“在历史上有些统帅确实不需要别人出主意,而是自己思考问题,自己定下决心,周围的人只是执行他的意志,便可取得辉煌的胜利。”

    说着搁下茶杯,沉声道:“但这寥寥无几的几位乃是个例,一百年也难得涌现出一个。一个将领可以拿他们当偶像,不能拿他们当榜样。在大多数情况下,军队的统帅是你我这样的普通人,纵使我们具备熟知兵法、经验丰富、大胆沉着、英勇无畏、爱兵如子等一系列必备的要素,也依旧无法获得那种透过纷杂表象,找到取胜之匙,取得最终胜利的本领。因为那是一种天赐的才能,不可能通过后天训练获得。”

    “所以一支军队的统帅需要顾问,这就是你们存在的必要。”说这句话时,秦雷的目光深邃而悠远,让涂恭淳觉着,殿下也应该是那寥寥无几的几位中的一位。他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胸膛,一本正经道:“保证完成任务!”

    “先别那么激动,用不用你们还两说呢。”秦雷摇头笑道:“先军训三个月,能顶住了就留下,顶不住就回去老老实实当官。”

    “哦……”涂恭淳老老实实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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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过去一个月,冬天走了,春天来了。

    有道是‘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京水河边,柳枝嫩绿、泥土芬芳、小草发芽,大地回春。

    京水河岸一片热火朝天,上万名河工在挥汗如雨,他们要用一年时间,将河道统一拓宽加深,以迎接昭武二十年的灞水河南引工程。

    而不远处的京山上,京山新军混编师也在忙碌的打点行装,准备参加七日后举行的大军演。此次军演规模乃是史上之最,对抗双方各派出五万人马,在方圆四百里的战场上决一胜负,虽然是演习,但伤亡不可避免。

    军官们四处巡视,安抚着兵士们稍显焦躁的情绪,并检查他们的行装是否合乎标准。

    当然,这些工作都不需要秦雷操心,甚至连杨文宇几个也可以抽出时间,参加统帅咨议会的特别会议……

    会议的地点是京山城中新落成的统帅府。

    墨绿色的窗帘紧紧闭合着,将屋外明媚的光线隔绝在外。但三十六盏白色长明灯,依旧将这间轩敞的会议室内照的纤毫毕现。

    屋内的格局庄重肃穆,墙上悬挂着大小不一的作战地图,橡木地板上铺着西域的提花地毯,颜色花纹与镇南军的礼服类似。在地毯之上,是一张五丈长一丈宽的会议长桌,桌上铺着军绿色的呢子桌布。

    秦雷端坐在正位上,预备参加军演的主要将领分列左右,聆听王爷的训话。

    “众位,一番卧薪尝胆之后,终于迎来了重新的机会。”秦雷沉声道:“上一次你们赢得了尊严,这一次我们要赢得尊重。”

    众将领不由暗暗攥起了拳头,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现在兵部行文已经下来了,石勇你念一下。”秦雷将桌上的一个竹筒滚给石勇,轻声道:“只念后两行。”

    在座将领会心一笑,他们都是见过朝廷行文的,开头都是歌功颂德之类的大篇幅废话,确实没有读的必要。

    石勇展开那文书,起身清清嗓子道:“后两行……哦,兹定于二月末进行二阶段军演,指定战场为渭河以西、大河以南、祁山以北地区,兵士越界即判阵亡。你部之集结地点位于陇右省天水府以西八十里之武山。命你部参演部队务必于昭武十九年二月二十二日之前赶到,进入演习地点后可在军演区域内任意行动,二月二十八日子时起军演开始,为期二十天,至三月十二日子时结束。凡结束后仍随意行动之军队,一律判负……”石勇还要往下读,却见王爷摆摆手,便住了嘴。

    秦雷示意他坐下,又朝石敢点点头,石敢便将秦雷身后的一块大幕拉开,那是一幅高比例的军事地图,所展示的区域正是此次军演的范围以内。

    秦雷起身接过竹鞭,点一点地图道:“没有出乎我们的预料,军演就是在这举行。”说着一指武山位置道:“我们可以在二十日以前到达武山,提前进入战场。”兵部只规定了截止日期,并没有说明起始日期,所以可以钻这个空子。

    “这一带地势自西南向东北倾斜。地形异常之复杂,山地、高原、平川、河谷交错分布,且多断层极多,明明看着一马平川,跑着跑着就出现条大沟,让你过不去。”秦雷微笑道:“越是复杂的情况,就越能增加结果的不确定性。所以伙计们,这是一次机会啊。”

    将领们嘿嘿的笑起来,他们也清楚,当面锣、对面鼓的硬碰硬,自己还不是其他军队的对手,只有乱起来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乱拳打死老师傅嘛。

    “好消息说完了,”秦雷笑道:“下面是坏消息,皇帝陛下已经拟定了所谓的作战计划,要求我们务必执行。”

    “王爷,什么计划呀?”杨文宇轻声问道。

    “就在那,与兵部行文前后脚送来的。”秦雷指了指桌脚下的废纸篓,微笑道:“想看的可以捡起来看看。”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待众人安静下来,秦雷沉声道:“更糟糕的是,孤前天与我方其它四军的统领碰头,只有皇甫将军和沈将军同意我们拟定的作战计划。而神武军与御林军,坚持执行陛下所拟定的计划,并已经上告朝廷,要参孤个欺君罔上之罪。”

    说完一指地图下方的祁山道:“咱们陛下命令三支军队背靠祁山下营固守,虎贲和御林策应游击,一欸进攻祁山之敌出现疲态,便从侧翼杀出,五军一齐反扑,将敌方一举歼灭。”又看一眼端坐的众将道:“这计划看上去很美,但实际上臭不可闻!这可是演戏,不是生死拼杀,你居高临下有什么用?莫非还真敢用滚石檑木对付敌人?”

    众将齐齐摇头,他们已经有过一次经历,知道在这种演习中,速度的优势被放大,而地势上的优势却被无限缩小。

    皇甫战文愤愤道:“真不知道是谁替陛下拟定出这么个计划来的,实在该杀。”一众将领也纷纷附和起来。

    秦雷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面色逐渐严肃道:“情况就是这样,抱怨是没有用的,我们必须拿出个对策来,”猛地一挥手道:“绝不能再失败了。”

    说完坐回交椅上,看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杨文宇道:“文宇说说看法吧。”

    杨文宇一直凝神盯着地图,这才开口道:“这种军演考验的是统帅运筹帷幄、将领临场指挥,以及兵士的执行力,对于其它方面考验不大。必须大范围机动,将敌人的战线拉长,在局部形成兵力上的优势,一口口的吃掉对方。”说着朝秦雷拱手坚决道:“所以祁山绝不能去!一旦待在那,就丧失了战役的主动,离失败也就不远了。”

    秦雷不置可否的笑笑,对众位将领道:“集思广益吧。”

    坐在下首的常逸出声道:“杨统领说的很对,但御林军和神武军不会听我们的,若是这两军在祁山被优势敌军围困,我们是救还是不救?恐怕也会被动的。”

    杨文宇淡淡笑道:“只要虎贲和铁甲听我们的,御林和神武便不会去祁山。”

    皇甫战文接话道:“是呀,徐载武和那个什么……马光祖不是傻子,别看他们现在叫的响,那是为了做给陛下看的。到了战场上,他们是不会往死路上走的。”御林军统领暂缺,此次昭武帝委任一名叫马光祖的校尉为副统领,负责战时领导。

    紧挨着杨文宇的沈青沉声道:“即便这两军不去祁山,但倘若各自为政的话,我们也有可能被各个击破……等到最后统计时,不大可能在毙敌人数上超过对方。”

    杨文宇点头道:“所以我们必须另辟蹊径,走另一条道取胜……”

    “斩将夺旗!”他话音一落,有人便脱口而出。按照规矩,军演有两种分胜负的方法,一个是在演习结束后,比较双方谁的‘斩首’数目多;另一个便是‘斩将夺旗’,如果哪一方能将对方的军旗抢到,便算获胜,军演也立即结束。

    皇甫战文和石勇等将领却纷纷摇头道:“军旗攸关胜负,敌军一定会重兵把守的,怎么可能给我们接近的机会呢?”

    “不这样必输无疑。”杨文宇脸上的笑容淡薄,语气却凌厉起来:“而再一次的失败,一定会使我京山军彻底沦为二流的。”

    众将心下凛然,悉数收起笑脸,开始考虑问题的严重性。

    “不错,在这种敌强我弱的态势下,只能采取这个方法。”见众人不说话了,秦雷沉声道:“文宇,把我们的作战计划说出来吧,别把他们给憋坏了。”

    杨文宇起身拱手道:“遵命。”便走到那挂图之前,执起竹鞭道:“在王爷与末将拟定的作战计划中,我军将化整为零,分成五支分队,由王爷、末将、皇甫统领、沈统领、石旅正和……常营正分别率领,采取‘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的十六字方针,既不恋战,也不远遁,时刻消磨敌方的耐心,迫使其改变预定计划,衔尾而至。在运动中拉开空当,为相关部队直捣黄龙制造机会。”

    “各部注意协调,不得恋战、不得苦战,一切以保存有生力量为上。”秦雷沉声道:“要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只有保存实力才能随时应变……不到最后一刻我们绝不打光手中的牌。”

    说完坐直身子道:“具体的作战方案稍后下发,还有什么问题。”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沈青突然道:“我军的战旗在哪里?”

    “御林军。”秦雷笑咪咪道:“陛下怎么可能给别人呢。”

    “如果我军的战旗被先一步夺去呢?”沈青悠悠问道。

    ‘那不就白忙活了吗?’众人一想也是,定定的望向王爷……

    “这不是你们要操心的问题,”秦雷笑道:“放心吧,有我在战旗就在。”

    秦雷说完站起身来,一众将领也齐刷刷的站起来。

    威严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秦雷肃然道:“诸位,在方圆四百里的复杂地貌内,分布下两方九支军队,战局一定极端混乱。但是别人乱我们不能乱,记住那十六个字,不要恋战、不得苦战,以保存有生力量为重。”

    “是!”众将齐声应道。

    “散会吧。”秦雷点下头道:“先行会餐,午饭后出发。”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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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餐后,参演军队的前军便离开了京山城,向着西北行进而去。

    半个时辰以后,中军出发,再过半个时辰,秦雷所在的后军也要出发了。

    站在新建落成的高大城墙上,秦雷甚至能看到铁钎在方青石上所留下的白印子。伸手抚摸着粗糙的城砖,目光萧索而深沉,再不复会上那种沉稳自信。

    “王爷,压力不要太大,”一袭白衣的乐布衣站在他的身边,微笑道:“一次军演而已,重要的是磨砺军队,而不是争什么胜负。”

    秦雷摇摇头,望一眼东北方向,在视线不能到达的位置,伫立着大秦的首都。他轻声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大秦。”

    拍一拍手上的灰尘,秦雷声音低沉道:“别人已经磨刀霍霍,我们却还在这你争我夺,拉帮结派,难道非要血流成河才能醒悟吗?”

    乐布衣闻言也是面色一沉,幽幽道:“少了文彦博这个缓冲以后,各方面的矛盾都尖锐了很多,想像从前那样和稀泥也是不可能了。”

    “难道我做错了吗?”秦雷面无表情道:“大秦就这么点空间,不把他除名,我们怎么出头?”与乐布衣这种多智近妖的家伙说话,最大的好处是,不用拐弯抹角……因为拐也没用。

    “这是崛起的代价。”乐布衣轻声道:“要想破茧重生,阵痛总是难免的。”

    “但是战争……来的太不是时候了。”秦雷猛地一拍城垛道:“要是再给我三年,至少能保住大秦的元气不失。”

    “不给您这三年,您要也保住大秦的元气。”乐布衣定定的望着他道:“如果大秦大败亏输,虽然不至于灭国,但几十年内是别想翻身了。”

    “是吗?”秦雷面色凝重道:“那么我得做好两手准备了。”

    “什么准备?”乐布衣微微皱眉道。

    “生儿子,准备持久作战。”秦雷没正行的笑道:“放心吧,我已将身许国,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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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上吐下泻了一天,到了天黑才好些,头却突突的疼……本来打算爆发来着……

    没想到是这种方式。

    好吧,我决定再写一章……只要撑得住,就写完它。还有最后一个礼拜,为了大家的月票,拼了!!!

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四八二章 送送,送送

    在京山军动身的同时,其它参演部队也陆续开拔。

    御林军当然从中都城出发,他们从皇城内的军营中列队而出,通过承天门,特意走伏羲大街出城……虽然明明是应该走西门的,但皇帝非让从南门出城,你说有什么办法?

    不过这样做的宣传效果是很赞的,只见一万金甲御林披着红色斗篷,手持银色长戟,军容非常的整齐,而且骑在高头大马上威武雄壮,把中都百姓看的目眩神迷,不由纷纷叫喊道:“壮哉!大秦!”

    听着这激动人心的声音,沈子岚沈裨尉满脸的兴奋,对一边的六殿下道:“看到了没,他们在朝我们欢呼!”

    秦霑虽然比他小几岁,却明显沉稳的多,看一眼狂热的百姓,冷笑道:“一帮子愚民知道什么?”在他看来,如果是别的军队从此路过,他们一样会欢呼。

    沈子岚无趣的撇撇嘴,不再跟这个阴测测的‘六弟’说话,转而望向身后的副统领道:“马副统领,这次你回来后就能扶正了吧?”

    马光祖是个颇有些年纪的将领,资历平平,能力更是有限,实际上在御林军五大校尉中甘陪末席。他很清楚,皇帝之所以选择自己这个无法服众的老家伙,就是不想让御林军中出现权威,从而产生二心。

    ‘但是没有权威,就没有灵魂啊。’马光祖心中苦笑一声,望一眼腚上有刺的沈子岚,淡淡道:“行军途中,不得喧哗。”他对这小子十分不感冒,神圣的金甲御林,什么时候成托儿所了?

    沈子岚本想与副统领套套近乎,没想到却讨了个没趣,怏怏的回过头去,无声咒骂一句。一边的秦霑看了,伸手拍拍他的胳膊,轻声道:“不要在意,副统领就是这样的人。”

    沈子岚感激的看他一眼,心道:‘还是自家兄弟好啊。’

    队伍迤逦行出都城南门,又兜个圈子向西北行去。初春日尚短,走了不到四十里,天就黑下来了,马光祖便吩咐安营立帐,埋锅做饭。

    将营地巡视一遍,马副统领才回了中军帐,刚要解下盔甲,洗脸用饭,却听帐外亲兵禀报道:“隆威郡王殿下前来拜访。”

    马光祖皱皱眉头,重新戴上头盔道:“开中门,迎接五殿下。”说完便匆匆出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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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果然在营门口见到了一身戎装的五殿下,连忙将其让进营内,在中军帐说话。

    一番寒暄后,秦雷看一眼左右,马光祖稍一犹豫,还是将陪同的将领都支走。

    “马将军,你对此次军演的结果可有预测?”秦雷微笑道:“大家都是行伍出身,就不要想着糊弄我了。”

    “这个嘛……”马光祖颇为踌躇的沉思起来,在他临出发以前,陛下曾经特意召见,旁敲侧击的嘱咐他,不要跟五殿下走得太近。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秦雷也不着急,慢悠悠道:“如果马将军不好说,就让孤来替你说,”说着伸出两根手指道:“无非两种可能,其一,我们胜了,但那是陛下英明,领导有方,并不是你的功劳。其二,我们败了,你就要负全部的责任,撤职查办在所难免。”

    听了王爷的话,马光祖的表情逐渐僵硬,涩声道:“若是胜了……应该还是有功的吧?”若不是心里抱着一丝希望,他也不会硬着头皮领军上阵。

    秦雷的嘴角向上微微一扯,淡淡笑道:“别人都会有功,唯独你不会。”说着朝中都方向努努嘴,近乎残忍道:“因为御林军统领早有人选,你马副统领不过是个过渡人物罢了。”

    马光祖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颤声问道:“会是谁呢?”

    “秦霑。”秦雷轻声道:“陛下将你提升,就是为了给他腾出校尉的位子,再在这次的军演上,随便找个理由,让你受个罚、让他立个功,便可以使其上位了。”

    马光祖沉默半晌,终是颓丧的点点头道:“我说为什么别人不选,偏偏选我这个……庸人啊,”说着自嘲的笑笑道:“原来是存心让我当马桶来着。”

    秦雷又添把火道:“输了赢了都讨不着好,就是这个样子。”

    但马光祖也不是傻子,片刻的愤怒与失落之后,很快便回过劲儿来,定定的望着秦雷道:“王爷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原先卑职办不到的,现在也依然办不到。”

    秦雷摇摇头,换上一副弥勒佛般的笑容道:“马大人相岔了,小王是来帮你分忧的……”

    “分忧?”马光祖面色阴晴不定道:“王爷要做甚?”

    秦雷指一指墙上供着的金龙腾云旗道:“把这个给我,便相当于把责任给了我。”

    马光祖恍然道:“您是为这个来的!”便坚决摇头道:“不行!陛下嘱咐过旗在人在、人在旗在的。”马光祖虽然资质平平,但忠诚无二,这也是昭武帝选择他的重要原因。

    秦雷干笑两声,换一副严肃的面孔道:“孤有个绝对机密的情报,愿跟马将军分享。”

    “什么情报?”马光祖浑身一紧,心道:‘可别又是什么坏消息呀。’

    “法不传六耳。”秦雷压低声音道:“让你的亲兵出去,将军附耳过来。”

    马光祖早被秦雷唬得一愣一愣,闻言也没有多想,便挥手斥退了亲兵,起身走到秦雷的桌前。

    秦雷表情肃穆的招招手,马光祖便弯下腰,把大脑袋伸到他的面前……姿势颇为暧昧。

    秦雷便把嘴巴凑到马光祖的耳边,轻言细语道:“这个消息就是……我有一把刀,已经架在你脖子上了……”

    马光祖只觉着脖子一凉,便感到寒意沁骨,知道自个引颈待戮了,不由面色急变,刚要出声示警。却被秦雷紧紧的扼住喉咙,连喘气都不可以,更别提出声了。

    “不要试图挣扎,孤王曾经亲手砍下了文丞相的脑袋。”反正吹牛不上税,秦雷信口胡咧咧道。说着朝石敢递个眼色,他便快步过去,从挎包里取出一面几乎一样的旗帜,换下了墙上挂着的那面。

    望着仿佛没有任何变化的墙面,秦雷轻声道:“老马,你得想明白点。如果你能一直保护住战旗,那就没人看出破绽,如果你保护不住战旗,孤王就是救了你,这种舍己为人好人好事,除了雷锋叔叔之外,也就只有我能做了。”

    ‘雷锋叔叔是谁?’马光祖胡思乱想道。他已经认同了秦雷的说法,点点头不再挣扎。

    石敢过来给马光祖套上披风,秦雷便将匕首移到他的腰眼上,从明光铠的缝隙中准确插入,锋刃紧贴着肌肤道:“匕首上有‘见血封喉’,你自己看着办吧。”

    马光祖苦笑一声道:“王爷,您多虑了,卑职不会自找麻烦的……”

    秦雷呲牙笑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马光祖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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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外的众将只见着副统领与王爷把臂而出,两具五大三粗的身子,还紧紧的靠在一起,那黏糊劲儿……十分的断袖……

    “哈哈,马将军太客气了。”秦雷大笑道:“留步留步……”

    “送送、送送……”马光祖干笑道。

    两位便如连体人一般,热热乎乎的穿过军营,走到了辕门前。

    “留步留步……”秦雷又告辞道。

    “送送、送送……”马光祖勉强笑道,又回头对陪同的众将道:“尔等各自回营吧,本将单独送送王爷。”

    众将看他俩这般亲热劲,只觉着一阵阵腻味,却没感到有什么不妥,便纷纷朝秦雷拱手告辞。

    又拉着马光祖走出二里地,远离了御林军营,秦雷才松开手道:“委屈将军了。”

    马光祖揉一揉僵硬的手臂,苦笑一声,坦诚道:“王爷,你这是何苦呢?这玩意儿绝对是众矢之的,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的。”

    秦雷将匕首收回怀里,也坦然道:“就凭我们四分五裂的样子,难道有资格与对手当面锣对面鼓吗?”

    马光祖神色一黯,轻叹道:“您这又是何苦呢?执行陛下的旨意,又有什么不好呢?”

    “因为我要赢,我的军队要赢。”秦雷洒然一笑,翻身上马道:“告辞了,马将军!”

    说完便策马扬鞭,绝尘而去,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定定的望着秦雷离去的方向,马光祖久久无言。

    他的亲兵赶上来,一个队长问道:“大人,今天怎么如此蹊跷啊?您可是向来不送客的啊。”

    马光祖沉默的捻一把胡须,翻身上马道:“没事儿,回去吧。”众人只好压下心头的疑惑,跟着他打马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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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十九日傍晚,京山新军抵达了武山。

    他们不是最早抵达的,虎贲和铁甲二军,已经提前一步到达了此地。

    远远的望见王爷的战旗过来,皇甫战文和沈潍赶紧迎上去。

    秦雷大笑着朝他们拱拱手,便翻身下马,在三军众将的簇拥下,向着临时营地走去。

    简单的用过晚餐,秦雷便与二位将军进了营帐,一夜通宵密谈之后,第二天,虎贲和铁甲二军便离开了武山,先行进入战场。当然,与他们同时出发的,还有两方共同组成的联合监察人员,这些人将负责监督军演规则的具体执行情况,并及时向观察团汇报进程。

    二十日中午,神武军和御林军也先后抵达武山。稍事休整后,翌日一早便进入了战场。

    而根据最新的情报显示,对方的四支军队共计五万人,已经全部进入了战场。

    秦雷和他的京山军,却一直赖在武山上,仿佛是来野营一般。直到二十二日傍晚,才在督战官的反复催促之下,不情不愿的开进了战场。

    京山军兵士们的脖子上,都挂了一个黑色小牌牌。这玩意便是演习中的生存证明,没了这牌牌便代表阵亡……必须停止一切动作,乖乖呆在原地,等待收容。若是有人没了牌子还敢攻击或者随意移动,他所在的一方便会被判阵亡一百人,绝对的得不偿失……这也是针对上次军演所出现的漏洞而进行的补充规定。

    等京山军也进入战场后,参演的九支军队,十万兵马便全部到位,之后他们将有六天的自由活动时间,可以进行修筑营寨、占领有利地形、隐蔽等任意军事行动,但不可互相攻击,也不得离开演习区域。直到二十八日子时以后,便可以自由攻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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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上午,皇帝陛下与太尉大人也率领着庞大的观察团,进入了战场边缘,他们将全程观看此次军演,并裁定最终的胜负。

    为观察团打前站的部队,早就支起了硕大的帐篷,并在墙上挂上了厚厚的幕布,幕布上是一面超大比例的战区地图。通过这足有一面墙那么大的地图,军演区域内的每一道山冈、每一条小河都历历在目。

    而两位大人物,也将透过这地图,来了解整个军演的进程。

    “太尉大人到!”伴着一声唱名,须发皆白、肌肉发达的老太尉出现在大帐门口。帐内忙碌的小军官们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起立行礼。

    李浑轻哼一声,看一眼空荡荡的龙椅,便在其下首坐下。

    有军官奉上瓜果酒食,不一会儿便琳琅满目。任太尉大人取用。

    但李太尉显然对那地图更感兴趣,瞟一眼上面花花绿绿的箭头,缓缓道:“怎么个情况啊……”

    一个兵部参议赶紧禀报道:“回太尉大人,根据昨晚传回的最新情报,我们已经在地图上,标注出了各军所在的位置。”说着用竹鞭一指地图道:“蓝色代表天策军、褐色代表破虏军、绿色代表鹰扬军、红色代表龙骧军……”

    李浑点点头,眯眼打量着地图,只见己方四军在战场中部盘踞,又听那参议继续禀报道:“我军五万人马在马蹄山下,建立了坚固的营垒,预计将以此为依托,集中优势兵力,对敌方展开逐步蚕食。”

    “对方呢?”李浑面无表情的问道。

    那参议刚要说话,便听帐外响起一声:“陛下驾到……”

    众人赶紧再次放下手中的活计,跪迎皇帝陛下。

    昭武帝难得的穿了一身黄金甲,缓缓步入帐中,在龙椅上坐定,朝李太尉微微一笑道:“怎么个情况啊?”

    李浑翻翻白眼道:“我也不知道。”说完便一屁股坐下,对那参议道:“还不给陛下讲讲?”

    “不用了。”昭武帝微一挥手,一员御林校尉便从人群中站出来,朝皇帝行礼道:“末将为陛下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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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四八三章 黄土高坡

    那御林校尉正是铁鹰。

    只见他也执起一根竹鞭,指点着地图道:“明黄色标识代表御林军,古铜色标识代表铁甲军,橙色的代表神武军,紫色的代表虎贲军,黑色的代表京山军。”顿一顿,又道:“现在御林神武二军已经到达祁山北麓,在那里安营下寨。而另外三军没有同行,虎贲去了马蹄山南面、铁甲在马蹄山西南,京山军在马蹄山东面,三军皆没有下寨,只能得到大致的位置。”

    一听铁鹰说‘三军没有去祁山’,昭武帝的瞳孔一阵收缩,若不是李浑在侧,定要当场发作。

    实际上发作也没用了,因为从现在开始,整个军演战场许出不许进,就算他有再大的意见,里面的人也不可能知道。

    但他可以朝自己生气。只见昭武帝面色不善的起身,离开还没坐热的龙椅,走出了大帐。

    冷笑着看他离去的背影,李浑轻哼一声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说完也起身离去。

    他们将会在次日这个时侯,再回到大帐中,听取最新的战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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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雷和他的黑甲骑兵已经进入战区七天了。这七天来,队伍行进在西北沟壑纵横的苍茫大地上,满眼是望不到边的黄土,看不到一星半点的其它颜色。

    在这个黄土的世界里待得久了,整支队伍都变成了黄色。兵士们黑色的罩衣上积着一层厚厚的黄土,脸上也黄乎乎的仿佛营养不良一般,甚至眉毛胡子都带着浓浓的土气。

    命令队伍在山梁下隐蔽,秦雷和许田爬上去探头观察。

    从怀中掏出块绸布,仔细擦拭一下水晶镜片,秦雷便将那双筒千里镜聚在眼前远望。但见正西方有一座垂直节理的山峰突兀竖起,犹如海洋中的孤岛一般。

    “那里就是……马蹄山吧?”秦雷嘶声问道。

    舔舔干裂的嘴唇,许田摇头道:“还不是,马蹄山还要靠西。那里是窝窝山,这里的山都一个样,不好认。”

    “那怎么在这儿停下了?”秦雷轻声问道。

    “再过去就是对方斥候活动的范围了。”许田小声回答道:“会被发现的。”

    秦雷点点头,指了指平原上纵横的山峁和山梁道:“可以利用下这些东西。”说完翻身溜下山梁,许田也跟着溜了下去。

    黄土原、峁、梁三大地貌造就了黄土高坡的形状。原也叫塬,顾名思义,黄土平原也,宽阔无比,平坦无比,乃是骑兵作战的最佳场所……但是,因为黄土土质松散,

    极易受到流水的侵蚀,被水流拉成一道道沟谷,分割出长条状塬地,称为‘山梁’。此刻秦雷他们的隐身之处,便是山梁下的一道深深沟谷。如果梁地再被沟谷切割、分散孤立,形状有如馒头状的山丘,便是‘峁’。峁和梁纵横交错,造成了极其复杂的黄土丘陵地貌。

    秦雷打算利用这点做些文章。

    “地图!”屁股一着地,秦雷就对石敢道:“三十七号地区的。”

    石敢赶紧从马背上抽出个写着‘三七’的竹筒,拧开盖后,取出里面的地图。

    摊开后,赫然就是马蹄山附近的分层设色地形图。见自己方才看到的地貌,分毫不差的显示在地图上,秦雷赞许的对许田道:“干得不错,真下苦功夫了。”

    许田呲牙笑笑,牙齿让那乌黢黢的脸蛋子一显,白得晃眼。这是去年冬天,他带着斥候营的弟兄们走遍了整个西北地,连大年三十都是在黄土塬上度过的,这才有了今天的成果。

    用炭笔在地图上勾勒几下,秦雷清清喉咙道:“沿着这条道,我们可以靠近到马蹄山东面二里的地方,趁夜色发动袭击后,再从西面离开。”说着用炭笔一比划道:“离开后一路向西,一直到白羊川一带重新集结。”

    说完将炭笔往图上一搁道:“记住我们的原则,骚扰为主,切记不可缠斗。”挤眼笑笑道:“这样的攻击将会至少进行五次,孤可不想到最后真成了‘孤’啊。”

    凑在一边老实听话的伯赏赛阳闻言笑道:“叔,到时候俺陪着你。”他的营因为参加过上次的军演,这次便没有得到出征的机会……毕竟在这种军演中,让队伍冲锋锻炼才是最重要的。不过为了更好的锻炼军官,除了必要的留守军官之外,京山军的中队长以上倾巢出动,悉数参加了此次军演。

    秦雷呵呵笑道:“这次不能用狼牙棒,你的威力可就小多了,别像上次一样,第一次冲锋就被拽了牌牌去。”

    伯赏赛阳狡黠的笑道:“俺把小牌牌贴身藏着,不把俺彻底打趴下,谁也抢不到。”一听就痛定思痛过的。

    等两人笑闹过了,石敢才沉声道:“王爷,用不用通知其他分队?”

    摇摇头,秦雷笑道:“用不着,他们都是久经考验的将领,可以自己做出判断,还是不要干扰得好。”说着扯过条军毯盖上,闭眼道:“抓紧时间休息,天黑以后行动。”

    石敢便去传达命令,许田则去安排斥候警戒……伯赏赛阳则抱着木棍子呼呼大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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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原上昼夜温差十分的大,可以让人真正做到‘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太阳落山不久,秦雷便被冻醒了,望一眼蓝黑色的纯净天空,轻声嘟囔道:“什么鬼天气。”

    便听到石敢轻声笑道:“王爷醒了?”说着递上水囊粮袋,请他用晚膳。

    接过两个袋子,秦雷苦笑一声道:“这哪是吃饭呀?简直是遭罪啊。”所谓‘大漠孤烟直’可不是开玩笑的,谁也不敢在这儿埋锅做饭,只能这样将就了。

    石敢闻言轻声:“要不……换作战口粮吧?那个好咽。”

    秦雷摇摇头道:“那玩意儿太稀罕了,还是留着关键时刻用吧。”说着看一眼身周道:“再说大伙都吃这个,我怎么能搞特殊呢?”‘在平时,特权意味着受人仰视;在战时,特权意味着受人敌视。’这是秦雷的行事准则之一。

    他便不再说话,拔下水囊的塞子,轻轻的举起来,让囊中的清水流进嘴里一点,滋润下快要冒烟的嗓子。

    舒服的叹口气,他又解开粮袋口的绳子,用里面的葫芦瓢舀一小瓢出来,。

    看一眼黄绿色的粮食粉末,秦雷不由干咽了口唾沫。仰头闭眼,将瓢里的东西倒进嘴里,顿时口腔就像被水泥糊住一样,连喘气都十分的困难……这玩意儿太吸水,一下子就能把嘴里的吐沫全吸了去。却仍旧不喝水,鼓着眼睛使劲望下咽,直到实在挺不住,才往嘴里倒点水,缓解一下口中的旱情。

    然后再继续拿出吃奶的力气往下咽,等到挺不住的时候,再倒一点水。如是三次,便可吃完一顿饭。

    一切为了省水!

    这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此时的黄土塬仍然处于旱季,方圆几十上百里都难找到一点水,几个月前标注出的河沟也已经干涸了,这种状况会持续很久……反正秦雷他们是等不着雨季了。

    也不说这附近完全没有水,比如说马蹄山上便有地下水,但那里也是太尉军的老巢。那唯一的水源便是太尉军不折不扣的克敌法宝。这也是大皇子选择盘踞在这方圆近二百里的黄土塬上,而不是南下祁山湿润地带的重要原因……

    当发现太尉军来这招‘老虎不出洞’时,秦雷便清楚,自己碰上劲敌了。对手的头脑无比清晰,他知道秦齐大战在即,昭武帝对这场胜利的渴望,是更甚于太尉大人的。道理很简单,如果没有那劳什子禁军元帅,统领禁军出征的,还会是太尉大人。所以皇帝想要夺得统领禁军的权力,就一定要取得禁军元帅的头衔。

    所以太尉军不需要出击,只要蹲在马蹄山上,静静的品尝着甘冽的泉水,等待着干的冒烟的对手出现便可以。

    兵法有云:‘动则生变,不动则不变,以不变应万变,稳中求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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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咬牙切齿的吃完饭,秦雷使劲咳嗽几声,晃晃水囊道:“还能喝三天。”

    “再加上备用的,一共还有八天的水量。”石敢轻声道。

    “也就是说,我们还有六天的时间。”秦雷微微皱眉,声音粗粝道:“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将对方赶出老鼠洞。”

    一刻钟以后,黑甲骑兵们整装待发,人衔枚、马缚口,沿着曲折拐弯的沟谷疾进。无需什么动员……秦雷走在了最前头,这就是最好的动员。

    今夜月明星稀,在满天的星光下行进,甚至不需要打灯笼。悄无声息的摸到一出山峁下,秦雷抬起了手。跟在后面的石敢赶紧停下脚步,也抬起手。同样的动作丝毫不差的向后传递着,不一会儿,整个队伍便停了下来。

    仔细的辨认下山坡上时断时续的白灰,那是打头阵的许田留下的痕迹,秦雷便在其指引下,小心翼翼的牵马上去。我们说过,这里的山坡直上直下居多,能找到一条可以让战马上去的道路并不容易。

    经过一段艰难的爬行之后,秦雷眼前忽然视线开阔,灯火点点的马蹄山终于在望了。

    压住心头的微微兴奋,他便和前来接应的许田悄悄让到一边,为后面上来的队伍让出空当来。

    大概一刻钟以后,大概上来了一半队伍,许田轻声道:“巡逻队快来了。”这也算是大型战场机动了,在没有精确计时装备,只能看天约莫时间的情况下,误差是正常的,没有误差才不正常。

    秦雷想都不想,便断然传令道:“冲锋队形,十息以后向马蹄山冲锋!”又向山坡上命令道:“后面的队伍不必上来,直接到接应地点集合。”说完便翻身上马,加入了冲锋阵型之中。

    ‘五、四、三、二、一!’领头的沈乞心中默念五个数,便一夹马腹,当先冲了出去,他身后的黑甲骑兵也紧接着策马跟了上去。

    短暂的起步之后,马队便开始跑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还没有冲出半里地,便听到西边传来尖锐的警哨声,看来是被巡逻队发现了。

    那一阵急过一阵的警哨声,仿佛催人奋进的命令一般,让黑甲骑兵们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便又冲出一里地去,山前营地外围的鹿砦已经清晰可见了。

    营中顿时锣声大作,枕戈待旦的太尉军赶紧冲出营帐、翻身上马、列阵迎敌,动作有条不紊,显然训练有素。他们并不担心敌人会马上冲进来,因为那三层鹿砦足以迟缓敌军,让自己有机会获得同样的冲锋速度。

    话说在这个禁止穿刺伤、锐器伤、钝器伤的演习中,用速度冲撞对方,便成了与骑兵作战的唯一办法。

    可黑甲骑兵不是一般的流氓,他们甚至没有越过鹿砦,便在外面向营内抛射……虽然军演规定所有箭支不许有箭头,但没有规定不许带着火球。善于钻研并利用规则的秦大将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漏洞,他在摘除箭头的同时,命令兵士们在箭杆上绑上了油布……

    什长举起火把,为呈扇形散开的属下点火。每点着一支,便有一支火箭射向太尉军的兵营之内……天可怜见,天干物燥啊……

    还没等太尉军整好队形,几百支火箭便射了进去,等他们冲出来的时候,营内已经四处着火,倒是照的四下通亮,彻底不用打灯笼了。

    黑甲骑兵仍旧在那不紧不慢的射着,等太尉军靠近了,才不紧不慢的收起弩箭,甚至还有闲心跟对方远远打个招呼,,这才呼啸着离去。

    而太尉军那群恼羞成怒的骑兵,却只能放缓速度,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远遁……因为那恐怖无比的三层鹿砦,又反过来成了他们这方的拦路虎了。

    等着队伍小心翼翼的绕出来,只能望着西边卷起的烟尘破口大骂、沾沾嘴上便宜……大殿下严令,部队不准过度追击,违令者军法从事。

    骂了一会儿,也没人还口,骑兵们无趣的住了嘴,怏怏的转回营中,加入灭火的队伍。

    好在大殿下有先见之明,在营帐间设立了隔火带,更是把粮草库等要紧设施藏在最深处,所以大火虽然烧的凶,却没有长久……也就是烧了五分之一的营房吧。

    救完火,满面尘灰的兵士们也累积了,纷纷回营休息。那些无家可归的也懒得再设帐,便挤在一起大睡起来,想先撑过这一夜再说。

    就连大殿下也是这样想的。

    但他们显然对秦雷的作战风格并不了解……除了特别拉风之外,他的风格就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兵不厌诈正是他的兵法哲学。一个最简单的例子,纵观他的历次行动,那是从不在响晴薄日、能见度良好的时候动手,除了折射出此人心里不太光明之外,还能体现出此人对正面交锋的莫名反感。

    以他的观点来看,在没有把敌人彻底玩残玩废、玩疯玩傻、削弱到不能再削弱之前,应该尽量避免决战的。

    在他的字典里,胜利就是胜利,从来没有‘胜之不武’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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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四八四章 麻雀战

    也许是军官出身的缘故,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一点上,秦雷做得很好。他只给四支小分队指定了行动目标……引蛇出洞,却没有干涉他们的具体行动方案。当然,这也与他充分了解领兵军官的素质是分不开的。

    他的京山军分为五队,除他带领自己的黑甲骑兵之外,杨文宇、皇甫战文和沈青也各带一支分队,这三人无论从资历和能力上,都完全胜任。但最后一支军队,却是由石勇和常逸联合统领的……这两人中,石勇不乏人望、却从未有过独自领军的经验;而常逸倒是经验丰富,但在京山军中威望不足,秦雷让他俩联合领军,便是要他们取长补短,共同完成任务。

    当太尉军军营火光四起的时候,石勇和常逸便带着队伍,在马蹄山以北不到五里的山峁下潜伏,他们原本就想趁夜发动奇袭,不想却被兄弟部队抢了先。

    “怎么办?”石勇沉声问道。他明白自己的长处在训练,不在指挥。是以虽然是主官,却仍把指挥权交给了常逸,自个则低调的为其保驾护航。

    常逸也是几经起落、饱尝冷暖的将领,对于王爷能给予重生的机会,他是铭感五内的,所以也收起了往昔的傲气。当他以温和的态度对待别人时,便更能感受到石勇的那种宽厚大气,因此两人很是合得来。

    朝石勇呲牙笑笑,他轻声道:“大人,我们得等等了。”说着又解释道:“王爷的宗旨是袭扰战,人数并不是关键,节奏才是最重要的。”

    石勇虚心请教道:“‘节奏’这个词,我倒是在课堂上听过,却有些糊涂,总觉着有点玄虚。”

    “没什么玄虚的,”常逸轻笑道:“好比我们吃饭,要先伸筷子、夹菜、再收筷子、吃菜,这四步连贯做下来,才能顺利的吃到盘中菜。而这些动作的循环往复,就叫节奏。其中任何一个环节被干扰,节奏就被打乱了,我们便没法吃饭了。”

    石勇点点头,听常逸继续道:“对一支军队来说,有严格的作息制度,何时起、何时餐、何时训、何时息,都是有着固有规律的,这种规律就是节奏。积年累月下来,这节奏根深蒂固,如果我们将其彻底破坏掉,这支军队便会心浮气躁、士气低落、犹豫疲惫、不堪一击。”

    石勇若有所悟的轻声道:“看来在决战之前,应该尽量打乱敌人的节奏。”

    常逸颔首道:“正是如此。”说着用马鞭一指南面火光通亮的山峰:“方才兄弟部队的攻击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正好在敌军刚刚入睡的时候发起。这样可使敌军半时辰的睡眠完全无效,且肝火上升,心浮气躁。再看这火势,大概还能再烧大半个时辰,即使我们不再攻击,他们明日也会十分的疲倦。”

    “那我们还攻击吗?”石勇沉声问道。

    “要攻击。”常逸坚定道:“一次不足以令其疯狂。”

    “现在就出发吗?”

    “不行,现在是对方警惕性、战斗力最强的时刻,我们讨不到好处的。”常逸摇头道:“一个时辰以后,咱们再去唤他们起床。”

    说完扯过军毯,对石勇道:“大人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在这种靠近敌军的危险区域,睡袋是禁用的。

    石勇摇头道:“你们休息吧,我来组织岗哨。”

    常逸朝他笑笑,便闭目入睡。

    巡视完紧挨着入睡的士兵,石勇便爬上山坡,裹着军毯,静静的注视着寥廓的黄土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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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斗转星移,远处马蹄山的火光也渐渐熄灭了。石勇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翻身溜下山坡,挨个唤醒部下。

    伸个懒腰,常逸使劲搓了搓脸,待他坐起身子后,才发现队伍已经集结完毕。朝石勇会心的一笑,他便率队摸上了山峁。

    刚要下令出发,他却感到地面一阵颤动,面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不一会儿,便见着一队骑兵沉默的从西面七八里的地方冲过去。

    “球!又晚了一步!”常逸气急败坏的拍着地面,吹胡子瞪眼道:“就不知道先来后到啊!”

    “怎么办?我们还打不打啊?”石勇苦笑道:“这下对方肯定有准备了。”

    “去,怎么不去?”常逸冷笑一声道:“等他们结束后半个时辰就出发,不过不要突进,我们绕着马蹄山跑两圈,敲敲锣、打打鼓就行了。”

    只见那支与黑夜同色的骑兵队越奔越快,须臾便越过了常逸他们藏身的山峁,目的地正是南面的马蹄山。

    在相距不到二里的时候,太尉军的巡逻队发现了他们,警哨再一次吹响,营里刚刚睡下的大皇子暴跳如雷,大喊大叫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亲兵赶紧给大殿下重新顶盔戴甲……他虽然和衣而睡,却不敢穿着冰凉的盔甲休息,不然非冻出毛病来不行。

    在这一点上,财大气粗的京山军占尽优势,反正是演习,他们便换装了皮甲,不但对冲撞的防护要好于铁甲,还特别保暖。

    但太尉军就没这么好命了,他们就这一身铁甲,爱穿不穿……当然得穿,虽然是军演,却也不能光着身子跟对方冲撞啊。

    兵士们赶紧稀里哗啦的爬起来,大声咒骂着套上盔甲,提起武器冲出营房,翻上同样刚刚睡醒的战马,气势汹汹的往外冲。

    几乎是重演一个时辰前的一幕,稀稀拉拉的火箭飞了进来,又点着了上百个帐篷,那些可恶的夜游神便扬长而去了。

    兵士们也懒得追击了,赶紧下马救火去了……被子啥的还在里面呢,那可是全部家当啊。

    气急败坏的秦雳鞭笞了全体巡夜兵士,这才余怒未消的命令道:“将鹿砦清出足够的出口,然后全都露天睡觉,留两营警戒。”他已经注意到对方的规模并不大,纯属骚扰而已。便端坐马上,静候对方的再次骚扰。

    他发誓,一定要将逮到的家伙倒掉起来打!

    山前安静了半个时辰,巡逻队的警哨又响起来了,睡觉的兵士们一骨碌爬起来,虽然王爷开恩,特许他们不必迎战,但这人荒马乱的,谁敢睡觉啊?万一被踩到踏到伤了腰腿的,你负责啊?

    而那些警戒的部队,听着震耳的锣声鼓声,还有爆仗声,就跟过大半年一样,不由十分的激动,心道:‘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谁成想对方是干打雷不下雨……前两次还能冲到营前放箭,这次干脆就离着远远的乱跑乱叫,也不怕把狼招来。

    “殿下,末将请命,去驱逐那些跳梁小丑!”当值的鹰扬军罗校尉上前请战道。

    “不行。”大皇子虽然面陈似水,却毫不松口道:“这黑灯瞎火的,要是有伏兵怎么办?”

    “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啊?”罗校尉面色不豫道:“对方太过肆无忌惮了吧。”

    “让他们闹去!”秦雳看一眼东方的启明星,沉声道:“我看他们还能闹多久。”

    秦雳没猜错,等东方露出鱼肚白,已经可以看清四下的轮廓时,黄土塬上又变得一片静悄悄,仿佛从没有人来过一样。

    “他妈的!”罗校尉低声骂一句,愤愤的低下头。

    “回去睡觉吧,他们应该已经告一段落了。”秦雳沉声道:“等下午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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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雳依旧没有猜错,虽然夜长天短,却仍然无法让京山军的五支分队悉数登场亮相。因为主将性格谨慎,沈青和杨文宇的两支分队潜伏在较远的地方,夜里黄土塬上闹翻了天,也没有影响他们的休息。

    等到了天亮以后,睡饱没吃好的兵士们精神抖擞的起身,便接到了由小队长传达而来的命令:‘捕获敌军巡逻队!’虽然两支分队一个在马蹄山南面、一个在马蹄山西面,却不约而同的打算干同一件事。

    说起来最冤枉的便是太尉军的巡逻队了,黄土塬上的千沟万壑给了京山军最好的屏障,黑灯瞎火的能把营地四周警戒到位就不错了,哪还能管得着人家来不来进攻啊。

    但是大皇子不跟他们将这个理……反正让人攻过来就是您们的错,你们就得受罚!从巡夜队长到小兵兵,每人挨了二十鞭子,天亮了还得继续巡逻。

    其实以秦雳看来,对方折腾一宿了,也该消停消停了,所以白天的巡逻主要起个震慑作用。因此他派出了这群又累又痛,无精打采的疲兵……自然被京山军笑纳。

    当一支巡逻队转到一个山峁前,突然从后面冲出好几百拿着枣木棍子的骑兵。睡眼惺忪的巡逻兵士,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对方团团围住,这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但那些黄糊糊、黑黢黢的敌军,已经如狼似虎的冲上来,挥舞着棍子兜头便砸。巡逻兵们连忙举盾招架,无奈对方人数太多,早就成了围攻之势,只见一阵棍浪翻飞,巡逻兵们便噼里啪啦的摔落马下,哀嚎一片……

    不一会儿,所有的巡逻队都被打落在地,乖乖的交了颈上的牌子。这时候的人实诚,他们知道,若是真的战争,对方手里早换成刀枪了,哪还有他们在地上哀嚎的机会。

    一个观察员从京山军中出来,沉声道:“谁是领头的?”

    一个裨尉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胳膊道:“末将是。”

    “此次交锋,你军八十人全部阵亡,签字确认吧。”观察员将一个卡着文书的硬板递到他面前,还好心道:“按手印也行。”

    裨尉苦笑一声道:“末将还算识字。”便在那纸上签字画押,末了还不甘心的问道:“他们就一个都没死?”

    “被你们拽下来五个号牌。”观察员头也不抬道:“从现在开始,八个时辰之内,必须赶到收容点,不然算你方阵亡翻倍。”

    裨尉沮丧的点点头,招呼手下起来,又将受伤的兄弟扶上马,径直往东面去了。

    同样的场景在黄土塬上频繁发生着,等大皇子得到消息,一千巡逻队已经折损半数有余了。

    秦雳都不知道什么是生气了,无力的对前来报信的校尉道:“命令巡逻队收缩,保证山前的安全即可,等到过午再作打算。”

    日头偏西以后,秦雳便亲率着三万大军,在黄土塬上展开扫荡,但京山军的小分队便纷纷望风而逃,怕身后老巢有变,秦雳也不敢追远了,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对手远遁。但他们一回去,京山军便又凑上来,他们再出来,京山军再遁走,绿豆蝇一般讨厌。

    若是置之不理,京山军便会疯狂的攻击巡逻队,若是全军收缩,连巡逻队也不派,营地外面便会敲锣打鼓放冷箭,让人烦不胜烦。

    尤其是越到了夜里,这种攻击就越嚣张,简直到了群蚁附膻的地步,挑明了就是欺负对方的消极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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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山军将秦雷的‘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十六字真言发挥的淋漓尽致。

    如是往复了五天,打定主意老虎不出洞的太尉军终于受不了了……

    “殿下,难道我们就这样任人宰割吗?”忍无可忍之后,天策军的那群姓李的气冲冲的冲近大帐来质问、虽然恪于军令听从于他,但他们对这位表少爷其实不甚感冒。再加上昨晚上一宿没睡好,自有一肚子怨气要发泄。

    秦雳放下手中的兵书,淡淡道:“你们进来通报了吗?”

    “未曾!”李虎一瞪牛眼,楞楞道:“表少爷要是干不了这个主帅,可以让给我们李家人干,别站着茅坑不……”看到秦雳冰冷彻骨的眼神,后两个字硬是没敢说出来。

    看一眼坐在下首的车胤国,秦雳公事公办道:“车将军,擅闯中军帐该如何处置?侮辱主帅又该如何处置?”

    车胤国干笑一声道:“按律当斩。”怕大殿下的二杆子劲上来,赶紧补充道:“不过军演上获胜从轻奖励,那犯法当然也该从轻处罚了。”

    但什么李豹、李彪之类的天策将领,纯属一群武夫,哪能体会到车胤国的一番苦心,反而愈演愈烈道:“今天表少爷要是不让我们出兵,那我们就自己行动!”

    大皇子依旧不急不躁,不咸不淡的问道:“胁迫主帅该怎么处罚?图谋不轨又该怎么处罚?”

    车胤国使劲给那群丘八递眼色,满头大汗道:“殿下息怒,这些混账口无遮拦惯了,您权当放屁就行了。”

    “来人呐,把这些擅闯中军帐、侮辱胁迫主帅、图谋不轨的恶徒抓起来,悉数倒吊在辕门上。”大皇子哪里听他的,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道。

    侍卫呼啦啦冲上来,便要动手。

    “谁敢?”李家群兽也不是吃素的,一挥手,便将帐外的亲兵唤进来,根本不怕武勇郡王的亲兵。

    车胤国和闻讯赶来的罗云赶紧过来和稀泥,唯恐发生内讧。

    常逸所说的节奏被打乱后的浮躁似乎终于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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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四八五章 男人要忍!

    但他们都低估了秦雳的魄力,只听他冷笑一声,便将桌上的瓷碗扫落地上。

    伴着清脆的破碎声,营帐从四面破开,无数龙骧军的弩手冲进来,将一帮李氏将领团团包围起来……那弩箭虽然没有箭尖,但在如此近的距离内,仅凭冲击力便能造成极大的杀伤。

    果然是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老李家的猛男们顿时不再嚣张,乖乖的把木头刀剑扔到地上。

    冷冷的扫视着这些混蛋,秦雳一字一句道:“拖下去,每人重责五十军棍。”侍卫们便如狼似虎的拖着几人往外走。那李家将领见他要动真格的,这才着了急,连声道:“殿下,咱们可是亲戚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照顾下老太尉的面子吧……”

    秦雳面无表情的生硬道:“偷着庆幸吧,若是在战场上,你们全都死定了。”那些人本就是些兵痞,见他撕破脸,顿时破口大骂,说什么的都有。秦雷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侍卫赶紧把人拖下去执行:“再聒噪一句加十军棍,打死勿论!”

    营帐外便传来了木棍着肉的打板子声,话说李家人倒是强硬,愣是没人出声叫痛,也不知是不是怕被加板子。

    侍卫将大帐重新收拾出来,以便王爷跟二位将军说话。

    秦雳低头盯着案上的地图,紧紧的抿嘴不说话。车胤国与罗云对视一眼,字斟句酌的开口道:“王爷,那些莽汉不恭,固然该打,但也能反映出一点状况来……”

    罗云叹口气,接着道:“根据今天早晨的战报,我军阵亡人数已经到了九百余人,而对方还不到一百人。”这话是给秦雳留面子了,其实京山军只‘阵亡’了四十七人。“这转眼就过了七天,若是再这样下去……太尉大人那里不好交代啊。”

    秦雳依旧不做声,只是嘴唇抿得更紧了。

    两位将军等了半晌,还不见他的动静,罗云只好硬着头皮再劝道:“既然我军已经失去了后发制人的条件,您看是不是应该考虑下主动出击了?”

    又是沉默了半晌,秦雳闭目缓缓道:“让我考虑考虑……你们先下去吧……”

    “殿下请三思啊!”两位将军无奈的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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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帐篷中,便只剩秦雳一人而已。他深深地陷入了矛盾之中。方才两位将军的话,他听得分明,也承认都是大实话,根本没法反驳……部队如果这样继续窝下去,就会窝囊的输掉这场军演……对于官兵们来说,这是一场只关乎荣誉的军演,赢了输了都是兵照当、官照做,不会有丝毫改变。但对于他来说,这却是一场寄托了梦想的比试,只有取胜才会实现统帅三军,对决赵无咎的梦想!

    否则,在赵无咎的眼里,他秦雨历永远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配角而已……

    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但是,身为一名出类拔萃的将领,直觉和对秦雷的了解告诉他,这位五弟虽然看重这场比试的胜利,但他更看重胜利的方式。

    若是秦雷利用规则零敲碎打,最终靠歼灭几百人的战绩,取得了这场比试的胜利……那样固然没人否认他们的胜利,但同样也会落下‘胜之不武’的名声。而这种恶名,对一支新军的凝聚力、自信心甚至是战斗力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

    秦雳知道,秦雷是个头脑极其清醒的家伙,也是个好将领,所以他一定不会甘心于这种规则上的胜利……这毕竟只是军演,胜之不武还不如不胜,反正禁军元帅又轮不着他秦雨田染指。

    “他要的一定是一场名副其实的胜利!”俯视着案上的地图,秦雳自言自语的笃定道:“那么他这些天所做的,目的就很明显了……‘引蛇出洞’而已!”果然是兄弟啊,居然一字不差的猜出了秦雷的一阶段战斗目标。

    但猜出对手的目标,却让秦雳的表情更加严峻。从十七岁第一次踏上东方战场,他便在一次次的摩擦较量中,得到了一条血的教训……不管看起来多美,千万不要做对手想让你做的事,否则那就是不归路的第一步。

    他坚信秦雷已经设计好了连环套,只要自己一出动,便会陷入被算计的窘境之中,很有可能越陷越深,直至大败亏输。他对自己的五弟有这份信心。

    越是思索,秦雳便越是觉着应该以不变应万变,哪怕是真要出动,也得再过几天,不能留给对手太多施展阴谋的时间。

    最终他决定:‘再等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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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怎么搞的?”二百里外的观察团大帐内,老太尉须发皆张、目似铜铃,要吃人一般的咆哮道:“我李三军的部队,就算输!也不能这么窝窝囊囊的死!”

    大帐内一众军官噤若寒蝉,没有一个敢抬头的。自从三天前开始,观察团这边便已经知道了马蹄山战场的境况,紧接着双方的动向、阵亡人数等等信息源源不断的汇聚到这里,经由经验丰富的军官还原,整个战场态势便活灵活现的展现在二位大人物眼前。

    听说自己的军队围着马蹄山零敲碎打,把个太尉欺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可把皇帝陛下给乐坏了。其实原先他是心中惴惴的,因为一上来就有三支军队不按计划走。但没想到竟会成了这种局面,简直太……符合皇帝陛下的审美观了。

    所以昭武帝每天来大帐的次数越来越多……不为别的,单单奚落一下老太尉也是很愉快的嘛。

    这不,皇帝陛下刚刚发完感慨,晃悠悠的起身用午膳去了:“唉,也不知怎么着,朕最近食欲好的不得了。”

    正所谓几家欢乐几家愁,老太尉顿时气歪了鼻子,暗骂道:‘妈的,老子最近吃不下饭!’等着昭武帝离开,便有了前面发作的一幕。

    一直回到自己住处,李浑还是骂骂咧咧,脏话不绝。

    等着他污言秽语的骂够了,李清才敢小声道:“大哥,你得管管啊,大殿下这是可着劲儿在败坏咱们老李家的名声啊……”

    李浑闻言摇头道:“不能,秦雳这孩子是老夫看着长起来的,有情有义、是非分明,不会恩将仇报的。”

    “唉,大哥,您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别忘了,他毕竟是姓秦啊!”李清小模小样的进言道:“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外姓人关键时刻靠不住啊。”

    “胡说,”李浑烦躁的挥挥手,瞪眼道:“他是我亲外孙,怎能算外人呢?”

    “那皇帝是他啥人?亲爹啊。”李清一脸‘我是聪明人’的表情道:“您觉着是爹亲啊,还是外公亲呢?”

    “……应该是外公吧。”李浑雪白的眉毛微微皱起,沉声道:“毕竟他和皇帝早就势成水火了,是老夫给了他地位和希望,这孩子应该分得清好赖的。”

    “此一时彼一时啊,”李清这辈子,干好事儿时嘴皮子从来不麻利,偏偏这种时候,小嘴嘚吧嘚,比小鸟还要巧……就像八年前他构陷皇甫战文三人时那样。只听他满面高深道:“大哥,您就是太实诚,太相信别人了,这才让那小子给糊弄了的。”

    “此话怎讲?”让李清一番唠唠叨叨,李浑也开始有些二乎了。

    “您想啊,去年晚些时候,皇帝让太子南下干什么去了?”李清神秘兮兮道:“古往今来上千年,您见过有哪位皇帝陛下,好端端的把太子送到敌国去的?那分明是好有一比啊!”

    “怎么讲?”

    “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嘛!”说到兴头上,李清连俏皮话都出来了:“若不是秦雨田那个祸害,别指望咱们的太子爷,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说完讲出一句诛心之言道:“皇帝这样做,是为什么呢?”

    李浑的面色一下子难看起来,粗声道:“难道是给秦雳让位?”

    “大哥英明,果然一语中的。”李清拊掌赞道:“从这点管中窥豹,我们也不难推测出,当年他们父子反目,本来就是一出设计好的奸剧,就是为了演给您看的。”

    在李清不遗余力的忽悠下,李浑终于开始怀疑了,但信任的根基虽然动摇,十几年风雨筑成的情感城堡却不会瞬间崩塌。面色阴晴不定的沉吟半晌,老太尉才缓缓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但老夫还要查证查证……至少也要与他当面对质一番,不能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判定他真的居心不良。”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大哥!”李清压下心中的失望,继续巧舌如簧的蛊惑道:“咱们怎能把这干系重大的指挥权,完全交给一个有嫌疑的人呢?”接着终于图穷匕见,说出了这番饶舌的真正意图:“大哥您不是有一次中途撤换指挥官的机会吗?现在不用,更待何时啊?”

    李浑闻言‘噢’的一声,上下打量着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恍然道:“原来你啰啰嗦嗦,煽风点火,就是为了这个啊?”说着哂笑一声道:“你是不是想取而代之啊?”李浑虽然看起来是标准的老糊涂,但实际上早已年老成精,死都不糊涂。就凭李清这样的,也想拿他当枪使,还是省省力气,回家培养下一代更靠谱些……如果他还生的出来的话。

    李清见弄巧成拙了,冷汗顿时浃背而下,面色苍白的强辩道;“冤枉啊大哥,兄弟我一心为了李家,根本没考虑什么个人得失。”

    不置可否的笑笑,李浑沉声道:“其实你说的不无道理,但军演已经开始了,临阵换帅不吉,老夫是不会考虑换人的。”

    李清心中失望,却再也不敢在峥嵘微露的大哥面前聒噪了。

    提笔刷刷写下一串命令,加盖上私章,李浑将其递给李清道:“你偷偷跑一趟,督促一下,告诉他我很伤心,让他自己看着办吧。”李清接过那信纸一看,顿时精神百倍道:“大哥放心吧,我一定传达到位。”说完便行个礼,出了帐篷。

    一出了营门,李清便眉开眼笑,浑身没有三两肉,显然是得意极了。

    要说他为何如此高兴,因为那信纸其实是一张临时委任状:‘兹任命兵部尚书兼天策军统领李清为我方监军,协理军务、督察将帅,以使众将齐心戮力,争取最终之胜利。李浑,十九年三月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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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

    秦雳既然打定主意严防死守,便命令队伍收缩阵型,就连斥候兵也仅放出三里近远,一有风吹草动,便收缩回营,任凭京山军的动作再怎么迅捷,再也逮不到太尉军的一根人毛了。而且自从针对性的采用轮流作息之后,太尉军也不再畏惧夜袭了,现在束手无策反而成了秦雷一方了。

    双方进入了相持阶段。

    见自己大哥吃了秤砣铁了心,隐藏在山沟沟里的秦雷大为光火。正如大皇子所料,志存高远的五殿下,目标是一场酣畅淋漓、至少也要让人心服口服的胜利,如果这样靠下去,就算是胜了,对京山军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他每日张望着太尉军的营地,希望能看到一些企盼已久的动静,却一次次的失望而归,便如传说中的望夫石一般。

    三月初六这天,他又一次失望的从山坡上滑下来,在黄土塬待了半个月,汗水和着黄土,已经把秦雷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裹上了厚厚一层,整个脸上,只有一双眼睛,一张嘴巴,里面还有些白色。就如泥猴一般,看不出一丝本来面目……便是用小刀割脸,也不是那么容易碰到皮的。

    秦雷一落下来,另一只泥猴凑过来道:“王爷,沈统领四位大人都到了。”声音嘶哑难听,根本听不出是哪一位。

    秦雷点点头,便跟着那人穿过纵横交错的沟谷,行了不一会儿,便到了个干涸的河床里。

    又有一群泥猴在那里等着,看见这两只进来,泥猴们奋力的辨认,却也看不出这位到底是哪位。

    ‘这就是在黄土塬上半个月不洗脸的恶果。’秦雷翻翻白眼,沉声道:“我是秦雷!”他身边那个赶紧一亮腰牌,证明一下。

    “哦,末将参见王爷。”众人赶紧行礼道。

    “免了,少说废话,缺水。”秦雷嘴上似乎起了燎泡,满眼血丝道:“叫你们来就一件事儿,怎么办,走还是留?”

    “走!不然全渴死在这儿了。”这位很焦急。

    “留!送水的说不定哪天就到了。”这位很沉得住气。

    “留!不达到目的不罢休!”这位很坚决。

    “走吧……还是留啊……”这位很犹豫。

    “给个准信儿行不?”秦雷苦笑道。

    一个泥猴道:“王爷,这实在士兵安危与预定目标之间取舍,还得您来拿主意。”这位倒是干脆。

    “那就投票吧。”秦雷不负责任道。

    五个人在小纸条上分别写了五个字,石敢收上来唱到:“走、留、走、留、留!”

    “那就留!”秦雷拍板道:“散会吧,别看我,我这儿也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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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感谢大家的体谅,和尚怪不好意思的,只好认真码字,持续不断的提高水平报答大家。

    话说哪天不要要月票,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月票啊……还有最后几天了。

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四八六章 男人更要狠!!!

    其实在进入黄土塬之前,京山军已经带上了尽可能多的水,但是一万人每天都要喝水、一万多战马每天也不能干嚼柴草……就算极尽节省之能,硬是多坚持了几天,也终于到了山穷水尽的边缘。

    现在是战马喝水,人喝马尿。注意,此马尿非彼马尿,乃是纯正的马撒的尿。这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除非能教育战马喝人撒的尿……

    事到如今,秦雷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老大的忍耐力。若是双方易地处之,恐怕在三天之前,他秦雨田便已经主动出击了。但实在没想到,老大这么个火爆脾气的家伙,居然真的忍住了。

    他忍住了,秦雷可不好过了。最多不用三天,京山军不撤也得撤了……

    “再等等,再等等,”秦雷这样鼓励着手下,也鼓励着自己:“说不定转机就在下一刻。”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撤退,战役的主动权便会易手,到时候五万太尉军犁庭扫穴,总会逮到一两条大鱼,彻底扭转战场局势的。

    所以他要等下去,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轻言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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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过去了,没有动静;两天过去了,也没有动静;三天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任凭五支分队如何骚扰,老虎就是不出洞……反而把京山军弄得越来越没精打采。

    “王爷,怎么办?”石敢嘶声问道。

    不甘心的望着那没有丝毫动静的马蹄山,秦雷苦笑一声道:“撤吧,总不能把孩儿们渴死吧?”手中的马鞭狠狠地一抽,顿时尘土飞扬:“日他先人板板的,这些瓜娃子属面瓜的是不是?”

    说完便愤愤的滑下山坡,准备带队离开。

    看着手下垂头丧气的样子,秦雷哈哈一笑道:“他们不出来正好,反正咱们还赢着九百个呢,到最后还是他们输。”

    黑甲骑兵们干笑起来,就是比哭还难看。要真是那样小富即安,俺们还遭这份罪干啥?

    无趣的撇撇嘴,秦雷挥手道:“都他娘的给我滚蛋吧……”兵士们这才来了点精神,嘻嘻哈哈的收拾好行装,列队向山峁外面行去。

    就在前卫已经走出山坳的时候,一声尖叫从山坡上传来:“出来了!出来啦!”便见着一人连滚带爬的上面下来,逢人就喊道:“太尉军出来啦、太尉军出来了……”

    兵士们怜悯的看着他,心道:‘这兄弟,都魔怔了……’

    “王爷,你在哪呀,我许田啊,大殿下的队伍出动了!”那泥猴看出了别人异样的眼光,只好大喊大叫道。

    边上的一只泥猴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在这儿,嚷什么嚷。”

    许田一把攥住秦雷的胳膊,激动道:“真的王爷,不信您上去看看。”说完便感到不妥,赶紧松开手道:“过于冲动了……”

    秦雷呲牙笑笑道:“你要是敢耍我,就数罪并罚。”便爬上山坡,将信将疑的往东边望去……

    只见千里镜内、马蹄山上,门前的鹿砦被悉数搬开,果然有一条长龙似的队伍,从大营中缓缓开出,看这架势足有上万人之多,不是太尉军主力又是什么?

    秦雷心头一阵狂喜,狠狠的一锤地面,咬牙切齿道:“通知部队,尾行!”说完便手舞足蹈的冲下山坡,口中嚷嚷道:“老大啊老大,你毕竟还不是属乌龟的!”

    仿佛打了鸡血一般,黑甲骑兵便重新精神抖擞起来,他们悄无声息的沿着峁梁疾行,紧紧的跟着太尉军,随时准备杀出去,给对方一个惊喜。

    ~~~~~~~~~~~~~~~~~~~~~~~~~~~~~~~~~~~~~~~~~~~~~~~~~~~

    其实秦雷冤枉老大了,他原本真是铁了心的当乌龟,准备再过三天再说。

    但一个意外的来客,打乱了他的计划。

    兵部尚书李清到了,还带着太尉大人的手谕,一下成了太尉军的监军太上皇。这下子那帮挨了打的李家子弟可有撑腰的了,他们诉苦的诉苦、告状的告状,扇阴风点鬼火、唯恐天下不乱。

    但李清不是个莽撞的人,要不也没法阴倒皇甫战文三个精明的将领。他暗中拜访排查,在发现对现状不满,已经成了军中的普遍情绪后,才算放了心。

    终于在昨夜的‘校尉以上军官例行会议’上,李清发难了。

    等值星官将千篇一律的敌情通报完毕,李清便开口道:“殿下,您是总兵官,下官初来乍到,本不应该多说。”

    ‘那你就不要说。’秦雳心中不悦道。但这人毕竟算是他的舅姥爷,面上还要客客气气道:“监军大人协理军务,没什么不该说的。”

    “那我就讲两句,”李清顺势道:“太尉大人半道派个监军过来,他老人家的用意,就不需要本官啰嗦了吧?”

    众将默然,他们当然都知道,这是太尉大人对战局极度不满的表现。

    看见没人说话,李清心里越发笃定,语调也越来越高亢:“但我顾忌着诸位的颜面,忍了几天,希望诸位可以积极主动的纠正错误,大家也不伤颜面。”说这话时,他一直定定的盯着大皇子,鬼都知道他是说给谁听得。

    “但我很失望啊!”见秦雳面色不善,李清心虚的别过脸去,故作沉痛道:“我的耐心换来了什么呢?消极被动、不思进取!难道这就是我们太尉军的本来面目吗?”虽然不敢看秦雳,但他却敢看其余的将领。

    见他们一个个低下头去,李清微微得意的挥下手臂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需要改变啊!”

    “主动出击!主动出击!”一群李家的军官顿时聒噪着附和起来……话说这些人也真厉害,虽然大皇子的亲兵没有下狠手,但一顿军棍下来,也把他们打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结果没有七八天,居然又活蹦乱跳起来,令人不得不叹服于老李家的强悍血统。

    有些鹰扬军和破虏军的校尉也跟着小声掺和起来,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车胤国和罗云并没有出生呵斥。

    一时间,大帐内东风压倒西风,李清占了绝对的优势。

    “表个态吧,殿下?”李清忍不住的得意道。

    “我不同意。”秦雳眼皮也不眨一下,淡淡道:“只要孤还是这个总兵官,全军就得听我的。”

    “哦……”李清面色一僵,生硬道:“殿下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呀!”

    冷冷的瞥他一眼,秦雳沉声道:“没有别的事情,就散会吧。”说完便要起身离去。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真不爽,李清顿时暴跳如雷,对着秦雳背影高声喝道:“大殿下!你不要太嚣张了,莫非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吗?”

    秦雳站住脚步,霍得转身,双目闪动着幽幽的火光,俯视着比自己矮一头的李监军,攥住李清的手腕子,轻轻一捏。口中蹦出两个字“你吗?”

    李清仿佛被铁钳子夹到一般,疼得他哇哇直叫……话说他随了娘,没有遗传老李家的那种野兽派体质。

    “殿下放开尚书大人,有话好好说!”众人连忙上前拉架,把两人远远隔开。

    “我告诉你,秦雳!”自觉出了丑,李清捂着手腕子跳脚道:“我大哥说了:‘你要是不听套就换了你。’我现在就通知你,你!被!撤!职!了!交出总兵官的关防吧!”

    帐篷里顿时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看一眼神色各异的众军官,秦雳知道,人心散了,队伍没法带了。不由感到一阵萧索,叹口气道:“你可敢立字为据?”

    “这个嘛……”李清心里一阵踯躅,李浑只让他来监军,并没有让他接管军队,方才所说的无非杜撰而已。但这时无论如何也不能松口了,唯有硬咬着牙道:“有何不敢?”

    “笔墨伺候!”秦雳沉声道。

    亲兵便端上纸笔,大殿下提笔刷刷写到:“今与兵部尚书李清交割军演乙方总兵官一职,自即日起一切权责皆归李兵部,与秦雳无关。”写完签上自己的大名,又把笔递给李清,淡淡道:“签字吧。”

    李清犹豫着伸出手,接过那毛笔……事情有些偏离他的计划,他只打算以监军的身份夺过指挥权,这样赢了算是自己的功劳,输了却是秦雳的责任,并没想过当什么总兵官。但没想到秦雳这么大的个子,却极有心眼,竟然办事汤水不漏,却让他有些骑虎难下了。

    视线在人群里巡梭,李清想找出个顶包的,却发现帐中早没了罗云和车胤国的身影,不由咽口吐沫,暗骂一声道:‘跑的比兔子还快!’只好安慰自己道:‘无妨,反正对方四分五裂,我只要吃下其中一块,便可以反败为胜了。’这样一想,胜算还是蛮大的,便一咬牙一跺脚,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秦雳接过那信纸,在上面轻轻吹口气,便小心的折叠起来,收入怀中,这才朝李清笑笑道:“请总兵官大人训示吧,末将保准言听计从。”

    李清看他如释重负的样子,颇有些上当的感觉,面色一阵难看,心里直抽自己嘴巴道:‘我这是干什么呀,怎么玩粉头完成了老公?’但事已至此,只能打肿脸充胖子,硬撑着道:“好说好说。”

    便吩咐众将重新升帐,命令天策军为前锋,鹰扬军居左翼、龙骧军居右翼,破虏军殿后,大军即刻拔寨出发,目标祁山北麓,那里应该有御林与神武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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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趟令新任总兵官大人终生难忘的旅程……

    自从走出马蹄山、踏上黄土塬的那一刻起,京山军的五支分队,便如恶狼一般,紧紧的咬在太尉军的身后,冷不丁的上来扑一下,待太尉军想阻击一下,却又远远遁去。

    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却让人吃不好睡不着,实在是烦不胜烦。李清便要调转队伍,围剿这些人,却连天策军的将领也不支持……开玩笑呢,对方在黄土塬上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已经修炼的如藏羚羊一般。若是能逮住的话,哪还能让其嚣张到今天?还是早早赶去祁山,消灭他们别的军队吧。

    李清好不容易拿次注意,却被手下批得一文不值,心中自然不乐。但是为了与刚愎自用的大殿下区别开来,他准备从善如流一把,便又提议道:“留下后军,阻住敌军的去路如何?”

    “会被吃掉的……”将领们异口同声道:“对方还有两万人马去向不明,说不定就等这一刻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你们是总兵官,还是我是啊?”李清终于忍不住发作道:“留下五千人马断后,不要聒噪了!”说完便拂袖上马,往前军去了。

    众将面面相觑,虽然总兵官大人给他们制订了方案,但还是没法执行啊……因为他忘了、或者故意没有指定人选。

    “谁断后?”一群人面面相觑,秦雳先面无表情的离开了,他虽然卸了任,但谁也不敢让龙骧军去执行这种注定有去无回的任务……虽然是军演,但也没人喜欢‘阵亡’,因为那代表……如果是真的战争,你就已经死了。

    所以人选只能在罗云和车胤国只见产生。两个奸猾似鬼的将军相视苦笑,早知这样,还不如当初支持殿下干下去呢。

    “怎么办?”罗云皱眉道。

    “抓阄吧!”车胤国灵机一动道。

    “那……好吧。”罗云也没别的好办法,只好凑合了。

    结果车胤国输了。罗云继续赶路,车将军带着五千人马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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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以后,李清接到了逃回来的士兵的报告:“敌军招呼了援兵,三万人将车将军团团围住,用了两个时辰全歼了断后的军队。”

    “对方的损失是多少啊?”李清一阵眩晕,心存侥幸的问道。

    “七八百吧。”兵士怯生生道。

    总兵官大人差点从马上掉下来,好半天才对地上的残兵道:“归队吧。”

    “我们不能归队了。”一个领头的苦笑道,说着指了指空空如也的脖子道:“我们也阵亡了,是将军嘱咐我们过来报信的,现在得赶紧往收容点赶了。”

    “哦。”李清点点头,便让那几个‘阵亡’的兵士离去了。

    看见二老爷愁眉苦脸,李龙凑过来道:“二爷不必难过,车将军已经完成任务了。”说着智者似得笑道:“毕竟我们已经把三万敌军甩在了身后,只要咱们加速前进,消灭掉剩下的两万,不久胜券在握了吗?”

    “唉,话虽如此,可五千人呐。”李清心疼道:“这损失可不小。”

    “男人就该狠一点。”;李龙面目狰狞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嘛!”这家伙显然是入戏了。

    “全速前进吧。”李清心道:‘又不是你的责任,可是说着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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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池鱼的书评,权柄是大家的权柄,大家各抒己见啊……

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四八七章 混战

    “王爷,前军传命过来,全军加速。”一个龙骧裨尉策马过来,拱手禀报道。

    “唔。”大皇子点点头,轻声道:“你跟总兵官说一声,就说孤王决定断后。”

    “是。”那裨尉赶紧拨转马头,向前军通报去了。

    “殿下,咱们不打算出力了?”一个龙骧校尉凑过来道:“也是,李尚书实在欺人太甚了。”

    秦雳摇头道:“放屁,老子是那样的人吗?”回头望望尘土飞扬的来路,沉声道:“那三支禁军定然在后面衔尾急追,切不可大意!”说着便吩咐那校尉道:“加派斥候沿原路返回,若有异常飞速来报!”

    “是!”校尉赶紧安排斥候速速回去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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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行了一天,太尉军的将士们终于能看见一星半点的绿色了,这让早厌倦了黄土漫天的官兵们着实兴奋了一把。

    越往南去,地上的绿色就越密集、越青翠,将那些直接裸露于地表的黄色悉数盖住。

    当兵士们看到地平线上那黛色的远山时,不由齐齐欢呼起来……然而敌人,也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只见远处低矮的山坡上,绵长的伫立着一排骑兵,正虎视眈眈的望向太尉军的前锋。

    “御林军!”打头阵的天策军不由高呼起来,对于这群金甲冤家,他们太敏感了!

    伴着领军校尉的一声令下,蓝色的天策军便呼啸着冲了上去,面对着居高临下的敌人,他们必须把速度提起来,获得最大的冲击力。只有这样,才能将敌人的优势尽量抵消。

    见敌人先动了,山坡上的金甲御林也毫不示弱,纷纷策马从坡上奔下,迎头对冲起来。

    双方都扔掉了手中的木刀木枪,就这么赤着手打起了冲锋。

    若从高处俯瞰,便能看到一道金色的波浪与一道蓝色的浪涛相对奔涌,以极快的速度靠近,转眼便撞到了一起。

    战马猛烈的碰撞,吃痛的嘶叫起来。马上的骑士也撞在一起,许多人当场被震飞在地上,运气不好的又会被战马践踏一番,生死不知。也有人互相扭打在一起,争相去拽对方颈上的牌牌……这种较量对身高体壮的兵士极为不利,因为不管他多勇猛,基本上都会被第一个对手扯掉牌牌,虽然他也能很轻松的扯掉对手的牌牌。

    一次冲锋之后,双方交换了位置,稍稍停顿,等着那些落马的兵士互相搀扶着离开,才开始了第二次冲锋。

    如是往复四次,两军都‘阵亡’了两千多人,速度绝对比真正的战争要快得多,毕竟在这种场合,逞英雄反而会被耻笑的。秦国人就是这么实诚。

    似乎达到了目的,剩下的三千多御林军纷纷拨转马头,往来路撤退。

    好不容易逮到对手,太尉军怎会任其离去?天策军当即跟在后面衔尾猛追,拖后一些的鹰扬军,也紧紧跟了上去。而秦雳带着他的龙骧军,以及剩下的破虏军,却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天策军很快越过了那道山梁,继续向前追击。不一会便进了一个小型的盆地之中,仗着人多,太尉军并不怕有什么埋伏,便要强行穿越这个盆地,但前军刚到了出口前四五丈近远,却被两侧山崖上轰隆隆落下的滚石檑木挡住了去路。

    后面的部队一看有埋伏,便要退出山谷,身后却同样落下了滚石檑木,将来路也一并堵塞。那巨石木头源源不断的落下,太尉军根本就没法靠近,更别提突围了。毕竟只是场演习,谁也不愿意用命去换取胜利。

    两头的路障越堆越高,待那些石块木头停止落下时,甚至已经堆了两丈多高,战马完全无法通行了。那些没进山的队伍就是想救援,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救了。

    足有八千多队伍困在了山谷之中!

    李清的鼻子都快气歪了,虽然他冲的慢,侥幸没有被关在里面,但那八千被困部队,可都是他家的天策军啊,不得不救。

    “下马上山!”耐着性子观察了一下四周,李清咬牙切齿道:“将道路两侧的山口占领。”以保护手下清理障碍,好放里面的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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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上的禁军显然对情况估计不足……望着蚂蚁一般往上爬的太尉军,他们突然发现,虽然双方是竞争状态,却依然没法将面前的石块木头推下去。那毕竟也是自己人啊,怎能下得了手呢?

    这让指挥他们的校尉大人大为光火……很凑巧的是,这位校尉正是大秦英郡王秦霑殿下,只见他挥舞着手中的马鞭,胡乱抽打着阵地上的士兵道:“赶紧动手啊,你们反了吗?”

    一个裨尉捂着脑袋解释道:“殿下,那都是禁军的弟兄啊,俺们怎么能下的去手?”

    “放屁!”秦霑暴怒的飞起一脚将其揣倒,歇斯底里道:“孤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只知道他们是敌人!是敌人就不能手软!”说着便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一块滚石推了下去。

    那磨盘大的石块,便轰隆隆的滚下去了,一个太尉军兵士躲避不及,登时被压在了下面,不太可能生还。

    太尉军的将士愤怒了,以往虽然会有死伤发生,但皆是在机会均等的情况下。像这次这种毫不手软的杀害,却从来没发生过。虽然大家是对手,但也是同袍啊!怎能下得去手呢?

    “抓住凶手!”太尉军兵士高呼着往山上冲去。

    “快动手啊!”秦霑挥动着马鞭,抽打着士兵。但御林军的将士拒不执行他的命令,反而丢下阵地,纷纷向后方退却。

    沈子岚跑过来道:“殿下,部队失控了!”

    秦霑那张俊脸扭曲道:“你也要失控吗?”

    沈子岚被他脸上的狰狞表情吓住了,小心翼翼道:“不敢。”

    “那就和我一道御敌!”秦霑咬牙切齿道:“我皇室男儿,哪有不战而溃的道理?”

    沈子岚本来没打算和他一道发疯,但听了‘皇室男儿’这四个字,突然脑门一热,顿时呼吸粗重道:“我陪你!”

    “好!”秦霑便与沈子岚一道,将阵地上堆着的石头木块往下推,着实砸死砸伤了不少人。

    几乎是须臾之间,愤怒的太尉军士兵便冲上了阵地,将两人及其亲兵团团围在中央,二话不说,摁到就打。

    没几下,两人的亲兵便被七手八脚的悉数放倒,噼里啪啦的猛踹起来。而更多的太尉军官兵,却将目光投向了中央的两人。

    望着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沈子岚吓坏了,尖叫道:“你们不要乱来啊,知道我们是谁吗?”

    太尉军官兵步步逼近,几乎与他们两个面对面了。一个裨尉一拳上钩,打在沈子岚的肚子上,他虾米一样的弯下腰,刚要呕吐出来。却被人用破布头塞住了嘴巴。便被按倒暴揍起来。痛得他蛐蟮一样扭来扭去,却招来更猛烈的殴打。

    秦霑终于害怕了,他一直以为自己与别人判若云泥,这些贱种不敢碰自己一下。但看那些人冷冰冰的眼神,显然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不由色厉内荏道:“不要再靠近了,否则孤……”话没说完,便感觉脑后生风,被人一计手刀劈在了脖颈上,顿时昏厥过去。

    太尉军兵士盯着软软倒在地上的年青人,小声嘀咕道:“他没说自己是谁吧?”他们久在军中,自然知道年纪轻轻能当上中级军官的,身份自然非同小可。

    “好像没说。”兵士们挠挠头,装傻充愣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上啊!”这是战场嘛,乱糟糟的谁也不认识谁,想事后报复都找不到人。

    打了也白打,不打白不大!

    十几只臭脚丫子一齐踏了上去,踹麻袋片子落在了六殿下的身上,那叫一个爽啊……

    如果他们知道打的是天潢贵胄的,可能会更爽!

    当然也不会打得这么痛快……足足踹了半刻钟啊……半刻钟。

    “扯呼……”见战场上逐渐没了动静,兵士们呼啸一声,便离开了这片突前阵地,各自找寻队伍去了。再看地上的几位,破破烂烂已经基本上不成人形了。若不是有精致盔甲护着,下半辈子基本上就生活不能自理。

    ~~~~~~~~~~~~~~~~~~~~~~~~~~~~~~~~~~~~~~~~~~~~~~~~~~~~~~~~~~

    “一群饭桶!”看着对面阵地被夺,自己精心设计的圈套破了个大口子,徐载武愤愤的骂一声,便吩咐手下速速撤退。

    “将军,我们还可以守住这片阵地!”手下校尉不甘心道。

    “狗屁,人家只要紧贴着对面离开,咱们就一点辙都没有。”徐载武没好气道:“别关门打狗被狗打了,快走吧。”

    这半营的神武军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山头上撤下,想要退回到集结点,与主力汇合再作打算……在这山谷纵横的祁山山麓,大部队无法施展,所以他们都是以千人为单位行动。

    像这次的行动,便只动用了不到一万人。其中一半人诱敌深入,其余人埋伏在两处谷口,伺机将敌人堵在山谷中。

    其实这计划在战争中没什么毛病,但徐载武没有考虑到军演的实际情况,想当然的生搬硬套,自然吃了亏……当然,徐将军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他始终坚信自己是绝代名将,绝对不会出错的。

    ‘要想个办法,把责任推卸掉。’徐将军冥思苦想起来,还没下山便有了思路道:‘我的计划是完美的,只是对面的御林军出了漏子嘛。对,就这么着!’心情顿时轻松起来,连声催促着队伍赶紧回营,好向陛下上折子打小报告。

    其实他完全可以直接面奏陛下,因为半个时辰之后,他‘阵亡’了。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他退出谷口阵地,带着两千人马抄小路往营地赶去。结果在通过一段山道时,不慎中了太尉军的反埋伏。潮水般的龙骧军骑兵从山道两头涌进来,将这部分神武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龙骧军是带着兵器的,他们常年战斗在北方草原,对牧人套羊的绝活掌握的十分熟练,所以这次出征人人带着套索。只见上百个套索同时飞起,落在神武军的头顶上,山道又拥挤,基本上一套一个准。

    一欸那绳索套上,龙骧军便猛地收手,将被套住的神武军拽下马来,拖到己方阵前,有专门摘牌牌的步军伺候。那些没被套住的,想打个冲锋抢回同袍,却被对方用长长的棍子阻挡,不能靠近。

    事实证明,有备而来就是不一样。徐载武和他的手下被欺负的毫无脾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将自己一点点蚕食。半个时辰后,终于连徐将军也被套住了,两千人的队伍彻底销账。

    龙骧军的兵士们见逮到个将军,赶紧为其松绑,带他去后方见自家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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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下打量着这位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仁兄,秦雳不确定道:“徐将军?”

    “徐某惭愧……”事到如今,也容不得徐载武死不承认了……虽然按照规则他已经死了,而死人是可以拒绝回答任何人问题的。但他觉着自己这种大人物,还是有必要发表一下感言的。

    “赶紧去收容点报道吧。”哪知秦雳毫无兴趣,下一句就是打发他走人。

    “殿下……您不像问我点什么?”徐载武不甘心道。

    “你都死了我怎么问?”秦雳戏谑道,说完便转过头去,彻底无视这位‘阵亡’的将军。

    “唉……”徐载武心中无限纠结,灰头土脸的下去了。

    待他一走,秦雳便吩咐道:“扒了那些‘死人’的衣裳换上,我们替他们回营。”

    “好嘞!”手下高声应下,便下去执行去了。

    “王爷,大部队的后路怎么办?”一个破虏校尉轻声道。

    “孤只带三千人去,其余的都留在这儿。”秦雳胸有成竹道:“你们还占据地利,足以挡住那三支禁军了。”

    “那您带三千人够干啥的呀?”校尉不解的问道。

    “拔旗!”大皇子沉声道:“孤总觉着对方有阴谋,迟则生变,还是尽早结束战斗的好。”

    “要不您多带点人去?”手下纷纷劝谏道:“毕竟对方还有万把人呢。”又不是什么生死考验,也没人阻止大殿下去当英雄。

    待突击部队都换上神武军的衣裳,秦雳沉声道:“尔等守好门户,寸步不退,等着孤王的好消息!”

    “王爷一路顺风!”众将领目送着秦雳的小分队,向南边山坳行去后,便各自收拢手下,回到大道上去构筑工事,准备阻击回援的三万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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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各位,写书虽然重要,但贱内、哦不,我家领导更重要……所以昨晚上真不能更了。

    不过已经重新风和日丽了,今天一定一定一定再两更,求月票啊,月底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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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介绍:
一位男人中的男人,因一次命运的玩笑,化为一个年青质子,也从此拉开了一段皇图霸业的序幕――
几多忠臣良将,演一出可歌可泣:
几许美人情重,完一段悱恻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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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 皇子 架空 宫廷权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