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权柄TXT下载权柄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权柄全文阅读

作者:三戒大师     权柄txt下载     权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卷 【红色浪漫】 第四四二章 倒挂金钟

    到现在,秦雷整个计划算是图穷匕见了,他将自己包装成神医,吸引救父心切的周王前来相见,然后在对方完全相信自己可以治好景泰帝的时候,才抛出以太子作交换的条件,他完全不担心对方不答应……

    因为楚国有一个鲜明的特点……他们的士族势力异常强大,楚陈刘谢、蔡诸冯严八大世家组成了整个统治阶层,其权利集中的程度,完全超越了齐秦两国。如果没有这八大家族的支持,就是做到龙椅上,也会被掀下来。

    偏偏景泰帝为人宽厚、手腕高超,所以左右逢源且十分得人心。因为他的态度一直在两可之间,所以八大家族也没有急着下注。如果这个时侯传出三皇子阻挠神医为景泰帝诊治的消息,可能形势会顿时一边倒……毕竟谁也不愿意选一个无情无义的家伙当皇帝,为了将来有好日子过也不行。

    而反过来呢?即使秦雷最后把景泰帝治死了,也是他兄弟两个一道承担责任,大家五五波,谁也占不着便宜、谁也吃不了亏。所以只要周王坚持,齐王就别无选择。

    只要周王别犯糊涂,他们两个就一定会让自己医治的,秦雷有这个信心。

    事实证明,周王楚妫娚一点都不糊涂,两个时辰以后,有宫人请秦雷进去。

    一回到金龙殿中,两个皇子的视线便齐刷刷的迎了上来,只听周王道:“我三哥已经答应了,只要父皇能够痊愈,就把贵国太子还给你。”

    秦雷淡淡笑道:“我现在就可以为陛下医治,但在结束以后,希望看到我二哥出现在这里。”

    齐王闷哼一声道:“只要父皇醒来,你自然能见到他。”

    秦雷点点头,微笑道:“也好,现在请把所有人都叫出去,我手术的时候不能有任何人在场。”

    “那怎么行?”齐王忿忿道:“万一你要是借机谋害我父皇呢?”

    秦雷冷笑一声道:“孤王如果真想动手的话,众目睽睽之下也不会有人察觉的。”

    齐王见这家伙茅坑石头一般又臭又硬,又闷哼一声道:“你给我小心点,若是我父皇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子亲手活剐了你不说,你们所有人都得陪葬!”

    秦雷撇撇嘴道:“悉听尊便……”

    周王面色复杂的注视着秦雷,拉住他的手道:“秦先生,全拜托你了。”

    秦雷朝他笑笑道:“放心吧。”

    景泰帝毕竟是楚国的皇帝,哪能让人看见他被倒吊着放血,那不影响皇帝的威严吗?所以几位殿下索性眼不见为净,将所有的宫人护卫全部撤去,将昏迷不醒的景泰帝留给了秦雷和他的老仆人。

    等着所有人都退出去,秦雷一下子跳到龙床上,扬手就是一个耳光子,把昏迷中的景泰帝打成了大虾般形状。

    “这是干嘛?”乐布衣错愕道:“你要泄愤吗?”

    哪知秦雷摇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要泄愤也得找自家老头子,”说着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把景泰帝打回了原状,这才跳下床来,活动下手脚道:“我这人没啥别的爱好,就喜欢殴打拥有高贵血统的家伙,上次只打了老头子一拳头,一直引以为憾,想不到今天终于如愿以偿。”

    乐布衣额头见汗道:“那以后王爷岂不没有追求了?”

    “也不能这样说,”秦雷认真道:“必须要把齐国皇帝也打一顿,这样才算完美无缺。”

    乐布衣彻底无言,走到床边、掀了被子,开始给景泰帝脱衣服……

    这下轮到秦雷目瞪口呆了,自叹不如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爱好?”

    乐布衣无奈笑道:“瞎寻思什么呢?还不过来帮忙。”秦雷笑着过去,两人三下五除二,便将景泰帝扒得赤条条的,上下没一丝布片。

    上下打量景泰帝的胴体一番,秦雷不禁啧啧有声道:“这家伙,都老成这样了还细皮嫩肉的,连点疤都没有。”

    乐布衣不理他,拿过一条绳子扔到房梁上,待那绳子的一头穿过房梁落下后,便将其绑在景泰帝的双脚上。再把绳子另一端扔给秦雷道:“用力收!”

    秦雷知道自己也就是打打下手的料,嘿嘿一笑,接过绳子便往门口跑,只听‘哧溜’一声,一百三四十斤的景泰帝就被倒掉了起来……且还是全裸的。

    “太高了,让我跳着给他擦呀?”乐布衣一边调试药水,一边指挥秦雷调试高度。

    “太低了,老弯腰会疼的。”将棉布浸泡进药水中,继续指挥着景泰帝上上下下。

    好不容易让乐布衣满意了,秦雷将绳子系在桌脚上,走过去打量着倒挂金钟的景泰帝,嘿嘿笑道:“这家伙,真像个沙包啊,”说着双拳一攥,一阵爆响道:“打几下再说!”便见他噼里啪啦十几拳打了上去……虽然几乎没敢用力,但也把可怜的景泰帝打得花枝乱颤,险些吐了血。

    见乐布衣也不阻拦,秦雷歪头问道:“你不怕我把他打死了?”

    乐布衣呵呵笑道:“打几下好,舒筋活血嘛,”说着把一块蘸了药水的棉布扔给他,指着景泰帝的身子道:“这棉布也是用来给他活血的,给他全身上下擦一遍。”秦雷‘哦’一声,便用那棉布开始给景泰帝擦身子,擦着擦着突然笑道:“像擦枪一样。”

    乐布衣却没有搭话,而是定定的望着景泰帝的身子,果然见他周身经脉尽显,且呈红黄绿蓝紫五种颜色,待秦雷擦完以后,他便从药箱中取出一把铖刀,以飞快的速度在景泰帝的身上切割起来。

    秦雷想起一个词……庖丁解牛。

    乐布衣当然没有乱砍乱伐,他只是用锋利的刀刃将五色经脉一一割开,景泰帝身上顿时流出五色的血液,看的秦雷目瞪口呆,无法想象人还有这种颜色的血。

    乐布衣又取出一个药罐,待景泰帝身上的血流变成红色时,便用更快的速度从罐中取出药膏,涂在他流血的地方,顿时止住了血流。

    “放下来!”乐布衣沉声喝道。

    秦雷赶紧将绳子解开,乐布衣双手接住落下的景泰帝,将其塞进被窝当中,又拉过几条被子给他裹上,这才轻舒口气道:“大功告成!”

    ………………

    当天夜里,景泰帝发了一身大汗,那汗水又粘又黑又臭。待发汗之后,第二天早上便转醒过来。看见挺尸了俩月的老头子终于还了魂,三位床前侍疾的殿下激动地呜呜直哭……虽然哭泣的原因不尽相同。

    缓缓转动下眼珠子,景泰帝两眼无神的望着自己的三个孩子,说出了第一句话道:“朕怎么觉着被人打了一顿呢?”

    云萝怕齐王使坏,赶紧搂着老爹的胳膊,娇声道:“那是神医给父皇治病呢,”说着微微得意道:“那神医可厉害了,是人家找来的呢。”这话看似是夸神医,但归根结底还是夸自己。

    景泰帝点点头,便不再追究,看一看跪在递上的老三和老五,皇帝欣慰笑道:“人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你们三个孩子都不错……”齐王和周王自是欣喜无比。

    ~~~~~~~~~~~~~~~~~~~~~~~~~~~~~~~~~~~~~~~~~~~~~~~~~~~~~~~~~~~~~~~~~~~~

    齐王还算有信用,景泰帝一醒,便将太子爷送到了秦雷暂住的偏殿里……景泰帝治疗期间,他这个主治大夫只能乖乖呆在金龙殿,随叫随到。

    望着站在门口的那个衣服皱皱巴巴、神色萎萎顿顿的家伙,秦雷赶紧起身道:“二哥……”

    “五弟,呜呜……”太子的眼圈就红了,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掉下来,两步上前紧紧抱住秦雷,生怕他跑了一般。

    秦雷安慰他几句,不着痕迹的将他从身边拉开,上下打量一番道:“看来他们没为难你呀?”

    太子摇头抹泪道:“他们就是把我关着,也不让我见人,也不和我说话,”说着可怜巴巴道:“他们还把些耗子、蛇、蜈蚣之类的扔到牢房里和我作伴,吓得我整宿整宿睡不着;他们还给我吃生米生肉,喝……那个什么……”说着便干呕连连,显然那个什么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雷看着昔日气度从容、温文尔雅的二哥,变成这副样子,心里也十分不好受,他知道,就算齐王不准手下伤害太子,但难免有跟自己想同爱好者,会变相的折磨他。

    看着精神萎顿的太子爷,秦雷心中一阵痛快,呵呵笑道:“能出来就好,勾践还受过吴王的侮辱呢。”

    “我可不要做勾践,”太子坚决摇头道:“根本遭不了那份罪。”

    秦雷听出他话中有话,面色一肃道:“二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太子摇头笑笑道:“我先去洗个澡,待会再和你说。”秦雷点点头,让宫人带他去沐浴更衣。

    望着太子的背影,乐布衣突然道:“他要跟你摊牌了。”

    秦雷点点头,轻声道:“看来这次的事情对他影响很大。”

    乐布衣颔首道:“在痛苦面前,人会有两种反应……”

    秦雷笑道:“打倒它、或被它击倒。”

    乐布衣呵呵笑道:“这样看来,王爷您的没心没肺反倒成了长处。”

    秦雷翻翻白眼,命人准备酒席,给太子爷压惊。

    太子还没出来,周王却先过来了,他先是屏退左右,然后面带忧虑道:“先生,父皇有请。”自从见识了那神乎其神的医术后,他便一直管秦雷叫先生。

    秦雷奇怪道:“陛下都醒过来了,殿下怎么还一脸的忧虑呢?”

    “唉……跟你说了也不明白。”周王道:“这是我们兄弟间的事。”

    秦雷面上不动声色,起身跟着周王往外走。他这些天来的连番造作,除了想要打开缺口、营救太子之外,还有一个隐藏很深的目的……他要让楚国人将自己单纯当成一个神医,从而忽略掉他在别的方面的才能,这也算一种另类的藏拙吧。

    跟着他走到门口,周王突然停下脚步,轻声道:“父皇要是问你,他为何会突然病倒,先生会如何回答?”

    秦雷面色坦然道:“当然是有问必答了。”他知道,周王是不甘心就此放过齐王,但秦雷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自然不会没事找事。

    周王深深的看他一眼,沉声道:“先生帮我个忙,你把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向父皇一遍,可以吗?”

    秦雷面露不解道:“无关于治病的也要说吗?”

    周王点点头,轻声道:“要把我三哥是如何刁难你的讲清楚,兄弟尔后必有重谢。”

    秦雷心道:‘是要拿我当枪使啊,’便模棱两可道:“我不会隐瞒的。”

    周王笑着点点头,便和他到了景泰帝所住的寝宫之中。

    望着被自己殴打过的南楚皇帝陛下,秦雷赶紧行礼道:“外臣秦雷拜见陛下。”

    景泰帝虽然醒了,但仍然十分萎靡,强打精神的朝秦雷点点头,嘶声道:“听他们说,是你把朕从阎王爷那拉回来的?”

    秦雷恭谨道:“并不是外臣的功劳,陛下洪福齐天、寿与天齐,此次不过是稍有劫难而已,阎王爷可不敢收。”他跟着馆陶学习帝王心术,对这些皇帝君王的心思最是清楚不过……这些人最怕欠下还不清的人情,通常这种情况下,他们会选择直接将对方人间蒸发,省事又省心。

    景泰帝见他毫不居功,好感顿增道:“虽然说朕受命于天,阎王爷管不着,但你毕竟帮着朕过了此劫,功莫大焉啊。”说着闭目沉吟道:“你是秦国的郡王,到我楚国来自然也不能亏待你了,就封你增寿王,封地长沙郡、食邑八千,另赐黄金万两、湖绢苏绸各五千匹吧。”楚国的王爵也只授予皇室,两个字的是亲王,如周王齐王之类,三个字的是郡王,比如说这劳什子增寿王。

    秦雷心中叫苦:‘怎么给我封地了?莫非想让我在此常住?’但面上不敢怠慢,赶紧谢恩不迭。说起来他在齐国还有个止戈公的封号,也算是封遍天下了。

    景泰帝费劲的点点头,示意他安静,转而对周王和齐王道:“你们都辛苦了,各自回去休息吧,来日咱们再说话。”

    齐王和周王都不想走,但见景泰帝面色不耐,哪里还敢久留,便一前一后的告退出去。

    景泰帝看一眼乐布衣,秦雷赶紧识相的将其支出去,屋里只剩下一站一卧的两个人。

    说来也算玄妙,就在昨日,就在这房间之内,秦雷还可以随意蹂躏景泰帝,但今天却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那,连头不敢抬。

    景泰帝打量了秦雷半晌,才缓缓道:“先生请坐。”他已经从云萝那里知道了秦雷的轶事,所以语气间还算尊敬。

    秦雷一边坐下,一边笑道:“陛下休要折杀小王,您要是高兴就叫我雨田,不高兴就叫我秦雷吧,。”

    景泰帝见他如此上道,不禁莞尔道:“雨田啊,就叫你雨田吧,你看朕还能活多久?”

    秦雷顿时傻了眼,他没想到这老皇帝神秘兮兮的,竟是要问这个问题。

    不过也是,人家都把他当成神医了,不讨论这个的话,难道还要讨论世界和平,天下一统吗?

    ---------------------------------------分割---------------------------------------------

第七卷 【红色浪漫】 第四四三章 兄弟

    景泰帝死死盯着秦雷,紧张的气都不喘一下。

    至于这位陛下能活多久的问题,乐布衣已经给了比较精确的答案……十到十二个月。景泰帝的生机已经被霸道的药物摧毁了,强悍如乐布衣,也只能稍尽人事,待体内的潜能耗尽之时,便是这位皇帝陛下驾鹤西游之日。

    但秦雷显然不能这么说,不然肯定会被暴怒的皇帝撕碎,干笑一声道:“陛下只要康复过来,自然是寿与天齐了。”

    景泰帝摇头笑笑道:“古往今来哪个皇帝可以寿与天齐?雨田就不要安慰朕了,”说着眼神凌厉道:“实话实说!不然要你好看!”翻脸比翻书还快。

    秦雷赶紧一哆嗦道:“我说我说……”便伸出三根手指头道:“陛下最少还有三年阳寿,如果好好保养的话,再加三年也是可能的。”秦雷知道景泰帝但凡这样问,便是对自个龙体有数了,如果把数说太大的话,他定然是不信的。

    太短又会让其抓狂,是以三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中不溜的最合适。

    而且还有一个更深的目的……一个自以为只能活三五年的皇帝,还能有什么雄心壮志?勤政爱民、征战四方之类的力气活,还是交给接班的人吧。抓紧时间该吃的吃、该玩的玩,好生过过瘾,当把昏君就得了。

    对人性的透彻理解,让秦雷做出了这个回答,而在不久以后,他将因此得到意外之喜。

    ~~~~~~~~~~~~~~~~~~~~~~~~~~~~~~~~~~~~~~~~~~~~~~~~~~~~~~~~~~~~~~~~~~~~~

    “三年啊……”景泰帝有些失望,又有些预料之中,良久才沉声道:“如果有你一直照料呢?”

    “臣下已经说过,可以翻番。”从景泰帝给自己封地那一刻起,秦雷便知道他准备把自己的户口从秦国迁到楚国来,所以干脆满嘴胡柴道:“如果陛下可以保持心情愉快、饮食清淡、节欲戒怒、按时休息的话,再加三年不成问题。”这家伙着实阴险,他要让景泰帝直接进入养老模式,把那些内政外情的全忘掉。

    景泰帝面色果然好转,呵呵笑道:“九年吗?朕今年六十四,活到七十三的话,也算是与圣人同寿了,那还不错嘛。”一上来就说九年他肯定不信,但这样循序渐进,便不会引起他的丝毫怀疑了。

    景泰帝的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清清嗓子道:“朕在皇宫边上赐你一处王府,再给你一块通行大内的腰牌,以后朕的康复养生,你就全权负责吧!”说着亲切笑道:“放心,只要有朕撑腰,大楚就没人敢欺负你。”

    秦雷笑着谢恩道:“臣下定然为陛下殚精竭虑。”又满脸感激道:“臣下在秦国是王爷,来了楚国还是王爷,而且还得到陛下的厚爱,要比原先好得多,只是……”

    “只是什么呀?”对这个给自己带来希望的小子,景泰帝是越看越喜欢。

    秦雷一脸哀伤道:“只是我那二哥,先是被大哥排挤,竟以太子之尊出使大楚;又被奸人陷害,以致身陷囹圄,境遇之凄惨令人肝肠寸断,臣下又怎能笑的起来呢?”不趁热打铁,将太子开脱出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景泰帝其实有些舍不得秦国太子这条大鱼,但他更在乎自己能不能延年益寿,且经过这一场死里逃生,他对功名利禄的念想淡了很多。这样一来,留着秦国太子反而只能让秦国将矛头转向自己,虽然不怕他们,但少些麻烦总是好的。

    ‘还不如把秦太子放回去,让他回去和他兄弟去争去闹,这样一来我们楚国倒是省心了。”老皇帝以己之心、推彼之腹的想道。

    打定了主意,景泰帝缓缓点头道:“就依你,回头朕让周王办一下相关手续,再选个黄道吉日,送你二哥回国吧。”

    秦雷大喜过望道:“谢陛下!臣下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景泰帝笑笑道:“不要你肝脑涂地,只要你能让朕延年益寿就行……”

    秦雷自然连连称是,说了这么多,景泰帝也累了,挥挥手道:“先退下吧。”

    ~~~~~~~~~~~~~~~~~~~~~~~~~~~~~~~~~~~~~~~~~~~~~~~~~~~~~~~~~~~~~~~~~~~~~~~

    等秦雷回到住处,太子早坐在桌边等他。望着重新干净利索的太子爷,秦雷笑道:“恭喜二哥逢凶化吉,以后自然一片坦途了。”

    太子起身把他拉到座位上,苦笑一声道:“以后一片灰暗才是真的。”说着端起酒壶,给秦雷斟一杯道:“来,兄弟,哥敬你一杯,谢谢你来南楚救我。”

    秦雷接过那杯酒,仰头饮下。

    太子又斟一杯道:“所谓‘患难见真情、沙尽始见金’,这一杯要谢谢兄弟你不计前嫌!”秦雷又饮下此杯。

    太子再斟第三杯,苦笑一声道:“这第三杯嘛,咱们兄弟还不知道要在楚国待多久,二哥我是个无能之人,还请兄弟你多多照顾吧。”

    秦雷接过酒杯,却没有饮下,而是摇头笑道:“这第三杯应该二哥来喝,”说着将那杯子递到太子面前,真诚道:“恭祝二哥一路顺风,未来平安坦荡、前程似锦。”

    太子一下呆住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半天才喃喃道:“你说什么?我……可以回国了吗?”

    秦雷含笑点头道:“对,小弟医好了楚国皇帝,他答应既往不咎,礼送你归国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太子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见他一会儿流泪、一会大笑,最终伏案哭了起来。

    秦雷也不说话,只是缓缓的夹块牛肉送到嘴里,轻轻咀嚼起来。说实话,他比太子更想回国,那里有他的事业、他的战友、他的爱人、他的敌人,他的一切都在秦国,而楚国,只不过是生命中的一段旅途罢了。

    饮一口香醇的美酒,入肠却化作淡淡的乡愁。如果在这段旅途上耽搁太久,他的事业、战友、爱人,都会被敌人伤害的……

    但他不能着急,真是不能表露出这种意图。自从他决定用这种法子营救太子的那一天开始,这个结果就已经是注定的了……因为他在给自己的小命加上保险的同时,也套上了一层枷锁……试问哪个皇帝会把一名神医放走呢?那是保命的法宝啊!

    ‘欲速则不达啊,徐徐图之吧……’心中轻叹一声,秦雷发现太子抬起头来了,刚想搜肠刮肚的安慰他几句,却见太子给自己跪下了。

    秦雷连忙跳起来,要去扶太子起来,口中连声道:“哥哥要折杀小弟吗?”

    哪知太子十分的坚决,摆手阻止了秦雷的动作,双目通红道:“兄弟,我又不是储君了,你完全当得起!”

    秦雷苦笑道:“二哥,说什么呢,天无绝人之路啊……”

    太子摇头道:“兄弟不用安慰我,你听我把话说完。”

    秦雷只好住嘴,听太子沉声道:“这次磨难对我来说,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我明白了三件事:一来,往日里我总以为你野心勃勃,飞扬跋扈,但经过这次我才明白,纵使你再强势、再霸道,但在你心里,情意才是最重要的,在这一点上,你从来没有变过,即使我做过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但你对我却始终有情有义。”

    秦雷认真的点下头,没有作声。

    太子紧盯着秦雷,接着道:“这第二嘛,我也知道了自己的本事,真的没法跟你比,若没有你搭救,怕是要在楚国大牢里老死终生了。”

    秦雷笑笑没说话,听他继续往下说。

    只见太子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恨意,沉声道:“这第三,我才知道原来什么太子东宫之类的,在咱们的好父皇那里,如果没有那份实力,不过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便会弃之如敝履。所以……”

    定定的望着秦雷,太子坚决道:“所以我决定自请逊让太子位,全力拥护你上位,只有你才有能力守护住它,不让父皇打倒!”

    秦雷被太子的话惊呆了,他的面色阴晴不定的变化着,心里也如翻江倒海一般……太子的提议说不诱人是假的,只要太子能支持,他背后的势力也将会倒向自己,那样一来,就连昭武帝也奈何不了。

    他一直一来梦寐以求的绝对安全就摆在眼前,只要点了头,从此以后大秦便无人可以伤害到自己的根本,这种诱惑足以让他改变初衷。

    一声轻微的咳嗽声将他惊醒,再看太子却毫无所觉,还在期盼着自己的答复,秦雷感激的朝黑暗中点点头,将太子拉起来,按在座位上,长叹一声道:“二哥的心情我理解,但此事万万使不得呀……”

    “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世?”太子突然幽幽道。

    秦雷点头道:“知道了,在我南下的前一天,收到了皇祖母的信,她全告诉我了。”

    “你不恨他?”太子冷冷道:“他把你像牲口一样利用,临了却又把你一脚踢开,看着你毁于一旦,你不恨吗?”

    “现在大秦什么局势?内忧外患啊!一个弄不好,咱们大秦就要被改朝换代,甚至灭国亡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啊?”秦雷摇头苦笑道:“父皇纵有千般不是,但他也是我们的父皇,如果我们父子相残,让别人看了笑话是小,被渔翁得利才是大啊!”

    太子见他态度坚决,心中一阵烦躁,愤愤道:“既然你不愿意当这个太子,那我就一直当着,反正不能便宜了老大那个畜生!”

    秦雷奇怪道:“二哥为何对大哥那般敌视?恐怕不仅是储位之争吧?”

    太子点头道:“若仅是储位之争,我是不会对他恨之入骨的,”说着满面痛苦道:“我和他是有血海深仇的,当年在我受封太子位不久,我那身怀六甲的太子妃便被人投毒身亡!”

    今天他好像特别脆弱,说着说着又泪流满面:“双胞胎啊!一对男孩呀!我那未出生的儿子啊!”这次的伤心要远比方才来的更刻骨,只见太子哆嗦着嘴唇道:“所有证据都表明,是老大为了保存上位的可能,所以才下此毒手的。”

    秦雷直觉不相信这个结论,他始终觉得大皇子是个光明磊落的男人,那种男人就像开山巨斧一般,若是不爽你,便会直接迎头劈上来,是不屑于阴谋暗算的。

    但他无法说服太子,只能任由其发泄一阵,等他情绪稳定了,秦雷才轻声道:“我原本觉得,最佳解决方案便是,你将太子位让给大哥,但看来你是万万不会同意了。那你有什么打算呢?”

    “束手无策了,”太子苦笑一声道:“我的亲近属下在一个月前全军覆没,还是直接回中都去吧。只要不出现大的过失,就是父皇也无法剥夺我的太子位。”这也是昭武帝为何费这么大劲,把太子送到楚国来的原因。

    见太子打定主意占着茅坑不拉屎,非要气死大皇子,秦雷不由笑道:“你要是继续当这个太子也行,但你现在还不能回中都。”

    “为何?”太子不解问道:“万一父皇封老大为太子怎么办?”

    秦雷摇头笑道:“放心吧,你现在属于为国出差,哪能撤你的职呢?再说父皇也不是非要让老大当这个太子,他不过是为大军演罢了。”说到这,他的面色不由一黯,现在已是八月底,自己却回归无期,肯定是赶不上军演了。

    昭武帝这招绝户计实在太狠了,看准了秦雷只要能在大军演中胜出,便可一飞冲天,从此不可阻挡,所以干脆将其踢到楚国去,直接不给他参加的机会,看他还能怎办?

    听了秦雷的解释,太子恍然道:“所以说,只要撑过这两个月,父皇就没有必要对我动手了吗?”

    秦雷含笑道:“不错,法子不用我教你吧?”

    太子呵呵笑道:“小的时候不愿读书时,我就常用那法子。”

    秦雷笑道:“你在荆州病倒吧,那里有个晴翠山庄、依山傍水的相当舒适,我写信让他们收拾一下,你就全当疗养了吧。”

    太子笑着点点头:“甚合吾意!”便放开心怀,与秦雷吃喝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秦雷摸着肚皮道:“讲讲你是怎么被骗的吧?”

    太子神色一黯,垂下眼皮道:“公良羽在楚国……”

    “果然!”秦雷击掌道:“我猜就是他!”说着不解道:“可他在咱们那也是称孤道寡过的人,难道楚国的头头脑脑就一点也不介意?”

    “他自宫了。”太子给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他的真实身份是楚国的七皇子,名叫楚妫媄,当他铩羽而归之后,迎接他的是自家兄弟的屠刀,所以……他别无选择。”不管怎么样,他俩都有过一段,即使被公良羽害的这么惨,太子依旧无法用恶毒的语气描述这一切。

    但效果是一样的,都让秦雷打了个寒噤,冷汗刷的流了下来……他千算万算,算漏了公良羽的狠,竟然可以亲手杀鸟!

    “白衣卫是不是他的手下?”秦雷沉声问道。

    “是。”太子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这些麻烦了,原本打算等楚国人麻痹以后,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溜走,可要是有那么个狠心的男人日夜盯着自己,还溜什么溜呀?

    ---------------------------------------分割-----------------------------------------

    距离第二次次加更还差四十三章月票。

第七卷 【红色浪漫】 第四四四章 金刀公主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

    太子已经走了,悄悄的上路,没有带走一片云彩。秦雷给钟离坎和顾濬一千兵士,让他们护送太子归国。在回到大秦的那一刻起,太子将病重难愈,然后会被送到晴翠山庄中养病休息,直到第二年的大军演结束后,他才会启程返京。

    这也是太子最中意的一套方案,他无法独自去面对豺狼般的父皇、虎豹般的兄长,他要等到秦雷归国以后,才敢回京。

    但秦雷什么时候可以回国?甚至是能回国吗?这统统的不确定。

    至少在楚国人看来,这位殿下是不打算回国,也没有必要回国了。

    短短一个月时间内,他已经成为了景泰帝最信任的私人医生,并与周王称兄道弟,相交莫逆。他还成为豪门贵戚的座上宾、名门闺秀的梦中人、神京百姓心中的一代传奇。

    而看他本身的表现,也是准备在此安营扎寨不挪窝的……他在神京长沙两地购置了大量的田产,还将长沙的一块依山傍水的福地拿出来,准备兴建避暑山庄,因为他觉得楚国的夏天太热了。

    如果一个人在这里买房置地,那么他一定是准备在此落户的,在没有房地产投资概念的当时,人们理所当然的这样想。

    而让景泰帝最终放下心来的,还是秦雷在一次酒宴上,说的那番话:“孤在这里深得天恩、备受尊重、清闲富贵,快活无比,倒强似在秦国时的提心吊胆。”这话的很有水平,隐晦的表达了对争宠夺利的厌倦,也旗帜鲜明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虽然是老子是外来户、但胜在麻烦少啊!

    渐渐的,秦雷发现自己身边监视的人少了,他的活动也不大受限制了,但他仍然不敢大意,除了进宫给皇帝看病、出宫与达官贵人欢宴之外,就老老实实在府上睡觉,

    绝对不敢去人少的地方。因为他知道,在暗处有一双毒蛇般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自己,而且还是最难对付的地头蛇。

    所以他只能让人在暗中准备着,等待那稍纵即逝的机会,完成今生第二次大逃亡!

    希望是胜利大逃亡……

    ~~~~~~~~~~~~~~~~~~~~~~~~~~~~~~~~~~~~~~~~~~~~~~~~~~~~~~~~~~~~~~~~~~~

    转眼又是一个月,天入寒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万类霜天。

    这日秦雷为景泰帝检查完身体,收拾起药箱里的器具,微笑道:“这段时间康复的不错,陛下气色好多了。”

    景泰帝穿一身宽松的便服,坐在安乐椅上轻轻摇晃道:“是呀,多少年没这么舒坦过了。”他怎能不得意?因为缠绵病榻,他只能无奈的看着一群儿子自相残杀,对国家也几乎失控。但随着他的康复,齐王周王在霎那间消停了、国家也回到正轨上来,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老子还能活几年?谁都别折腾!’这是景泰帝的内心独白。

    秦雷心道:‘可别太舒坦了。’便一本正经道:“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陛下可不能松懈啊。”

    景泰帝闻言呵呵笑道:“怎么会呢,朕现在劲头十足,要把身体重新救回来呢!”说着面带期待道:“雨田啊,你说朕会不会突破那九年之期呢?”人总是这么不知足,不过也是,那个当皇帝的会嫌自己命长呢?

    而秦雷则很好的把握了景泰帝的这个弱点,微笑道:“当然有可能,”说着摆出一副高人架势道:“说句实诚话,这人的寿元都是差不多的,在一百四十岁左右。”

    景泰帝奇怪问道:“那为何很少有人能活到这个岁数呢?”

    秦雷掐指笑道:“因为人会生病、会发怒、会悲伤、会遭横祸、会过劳累、会无节制,可统统称之为‘伤身’。”每逢他讲养生,景泰帝都会全神贯注的听,还让宫人一字不漏的记录下来,这次也不例外,只听他继续道:“而每一次伤身都会缩减一段寿命,长则十几二十年,短则十几二十天,所谓聚沙成塔,日积月累下来,缩减的数量是十分惊人的。”

    “贫苦百姓遭难多,所以大约在五十岁以内而亡,折损了近七成的寿元;而士族贵人们少遭苦难,多无节制,所以大约在八十而卒,仅折损一半的寿元。至于山野隐士、道德高人,知道因时而动、节制惜福,所以大多可寿过百年,几步不折寿元。”

    景泰帝忍不住插嘴道:“难道只有减寿、没有增寿吗?”

    秦雷高深莫测的一笑道:“陛下不就是又增了六年寿元吗?怎能说没有增寿呢?只要您不操劳、有节制、坚持臣下给您的‘养生嘱’,再增多少寿元还是未可知呢。”

    景泰帝闻言心情大好,拍着秦雷的胳膊道:“雨田啊,全拜托你了!”

    秦雷赶紧恭声应下,见景泰帝又把身子躺回椅上,便起身告退。

    景泰帝点点头,待秦雷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一事道:“明天晚上在极泰殿有个宴会,你来参加一下吧。”

    秦雷心中一动,点头称是。对楚国的上上下下,他已经基本有所了解。一般的宴饮都会设在乾明殿,而这极泰殿乃是会见外国使节的场所。

    走出景泰帝修养的西林苑,秦雷抬头望向天空,只看到满眼的阴沉沉,他闻到了战火的味道。

    ‘不能让这帮孙子得逞了!’秦雷暗自咬牙道。来的只能是齐国使节,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无非就是想撺掇楚国携手攻秦。这样的把戏,无论是齐国还是楚国,都已经用过无数次了,偏偏还屡试不爽。因为楚国有一个独特的国策,叫作‘北伐难度太高、齐秦不可独大’,换言之便是:俺们不指望统一,只要你北方也别统一就成。

    先说前半句‘北伐难度太大’,这倒也不是他们太没志气,而是因为自商周开始,至今千年,但凡能统一全国的,毫无例外,都是先控制中原,再由北向南,逐步推进。这与华夏北高南低的地势有直接关系。就像南楚占着大江地利,国土从未遭过战火一样,北方两国同样居高临下,俯视着南楚,让其过江就抓瞎。

    经过几次不成功的北伐之后,南楚便认清形势,偏安江南,不再有什么大的志向,只希望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但还得没有恶邻才行,不然他今天锤你一榔头、明天敲你一闷棍,那日子还能好过到哪去?所以楚人便有了后半句国策‘齐秦不可独大’,得让这两国互相掐,还得谁也干不过谁,这样两国就没精力骚扰楚国,还得倒过来求着楚国帮忙干架。

    要说楚国也真够仗义,每次大战都会掺和一脚,只是这仁兄立场飘忽、今天帮这个、明天帮那个,或者说立场坚定也可以……因为他们总会帮着弱者对抗强者,反正就不能让谁彻底灭掉谁就是。

    譬如说,十八年前的那一幕,当时秦国厉兵秣马,国力鼎盛,对齐国已经形成压倒性优势。然而楚国又一次掺和进来了,年富力强的景泰帝倾全国之力,派前将军诸烈率六十万大军攻秦。结果到了战争后期,秦国已经岌岌可危的时候,他们却又放缓了脚步,非但将大部分军队撤回国内,甚至还将粮草装备留给了秦国军队。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这是一种不人道主义精神!景泰帝和诸洪钧实指望着得到喘息的秦军,能够与齐军血拼到底,两败俱伤,好捡个落地桃子。

    但就像狼来了的故事一样,同样的把戏用多了,就会失灵的。秦国齐国也不是傻子,一看这位消停了,知道是准备看戏了……

    想看戏?没门!齐国已经达到了既定的战略目标,大大削弱了秦国的国力,所以他们便顺水推舟的接受了求和,干脆利索的撤离了秦国……这倒不是齐国仁慈,不舍得灭掉秦国,而是他们知道,就算真能把秦国这块硬骨头啃下来,楚国也一定会横插一杠子,把秦国救下来的。

    所以齐国干脆停战,让秦国腾出手来,把楚国过江的军队全做成了肥料,滋润了江北的沃土……

    眼下齐国在边境陈兵四十万,秦国也大练禁军,明摆着是要大干一仗了,而在这时候,楚国这个不太靠谱的帮手就显得尤为重要……虽然谁也不指望它能出多大力气,但终不能让其站在对方那边吧。

    所以秦雷决定设法破坏掉齐楚联盟,至少要让楚国保持中立,至于方法吗?‘见机行事吧。’秦雷不负责的想道。

    ~~~~~~~~~~~~~~~~~~~~~~~~~~~~~~~~~~~~~~~~~~~~~~~~~~~~~~~~~~~~~~~~~~~~

    正在走神间,他闻到背后一阵少女的芬芳,不由轻笑道:“小丫头又欠打!”

    “不好玩,不好玩,你就不能让人家一次?”一身粉红宫装的弄玉公主,嘟着小嘴从秦雷背后闪过,示威似的比划着小小的粉拳道:“还说是哥们儿呢,一点都不仗义!”

    弄玉公主终于弄明白福全为什么不是男、也不是女了,自然打消了让秦雷进宫当跟班的念头。再加上秦雷爱玩、会玩、身手俊、且长得帅,对云萝这种十五六岁的无知少女有着很强的吸引力,所以公主殿下主动放弃性别,与他称兄道弟起来,大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劲头。

    而秦雷呢,虽然对她最初的印象并不好,但日子久了便发现,这小姑娘虽然脾气大些且还没发育完全,但单纯善良,没有一点坏心眼子,让他时常想起永福那小丫头来……虽然两位小公主一个像冰、一个像火,但都是纯粹且没有杂质的。很自然的,秦雷也把她当作妹妹看待。

    见了这个讨人喜欢的小家伙,秦雷哈哈一笑,拍拍她的小脑袋道:“怎么又从你姑姑那逃出来了?”景泰帝这些年光顾着与病魔作斗争去了,一没留神,自己的宝贝闺女已经从小女孩长成大姑娘了,欣喜至于也惊喜的发现,这姑娘竟十分的叛逆,总向往仗剑走江湖、喜欢女扮男装、四处游逛……说是小太妹也不为过。

    秦雷第一次见她时,便是她易容出京,仅带着几个宫人,去巴山旅游来着,若不是心急如焚的长公主把她找回来,弄不好她就要去苍山洱海了。

    结果回来后才发现自己老爷子快嗝屁了,楚云萝良心发现,终于老实了一些日子,最近正被她姑姑、也就是那位寡妇长公主看着读书呢。

    弄玉公主立刻被引开了注意力,也不介意秦雷拍自己的头,眉开眼笑道:“我给姑姑点了一柱你给我的香,她就睡着了,谢谢你呀。”

    秦雷苦笑一声道:“若不是你说晚上睡不着,我是高低不会给你开安神香的。”说着很认真道:“云萝呀,转年你就十六了,是大姑娘了,也该收收心了,”还没等楚云萝嘟起嘴,他又接着道:“当然这话你爱听不听,我只有提醒的义务,没有唠叨的必要。”

    楚云萝这才开怀笑道:“就是嘛,这才是好兄弟!”却又愁眉苦脸道:“你说的我也懂,也想耐着性子学习,可你不知道这几天,姑姑给我看的是什么书!”说着从怀里抽出一把一尺长的小金刀,在道边的海棠树上一阵乱砍道:“简直要气死我了!”

    ‘天啊,我居然敢拍她的脑袋?’秦雷不禁满头大汗,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娘皮居然怀里带刀……这要是惹火了她,抽冷子给我一家伙,说理都没地方去。遂打定主意,自此以后对这个危险分子笑脸相迎、绝不得罪!

    既然这样想,语气自然就谄媚了起来:“不知是书什么惹您老生这么大气?赶明儿咱让皇帝禁了它!”

    砍一阵子花花草草,弄玉公主这才稍微的消了气,将那小刀在手里熟练的转动着,咬牙切齿道:“一本叫《女诫》的混账书!”

    秦雷不着痕迹的与她拉远距离,微笑道:“那是一本什么书呢?”

    弄玉公主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秦雷,奇怪道:“你没听说过吗?”

    “我只听说过《女友》。”秦雷摇摇头,他确实没听说过。

    弄玉公主顿时来了兴趣,将小刀收回鞘中,显摆道:“我给你背背听听,你来评评理,写出这种文字的家伙,是不是该杀千刀。”

    秦雷乖巧的点点头,心道:‘只要您别拿刀在我面前比划,杀谁千刀都无所谓。’原本他还觉着这姑娘挺可爱的,但有道是‘宝刀一出敌胆寒,能有多远闪多远’,他立刻对其敬而远之了。

    通过这件事,也得出个经验,若是那位姑娘想要跟小伙谈恋爱,可千万别把刀亮出来;等到不想谈了再亮剑不迟……

    云萝并不知道秦雷的想法,开始气呼呼的背诵道:“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斋告先君,明当主继祭祀也。三者盖女人之常道,礼法之典教矣。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是谓卑弱下人也。晚寝早作,勿惮夙夜,执务私事,不辞剧易,所作必成,手迹整理,是谓执勤也……”

    秦雷听得频频点头,暗暗赞叹,颇有些身不能至、心向往之的味道。

    没注意到他陶醉的表情,云萝咬牙切齿道:“你听听这都是什么书?把我们女人一生下来就扔到床底下去、让我们知道自己卑弱,所以要只顾别人,不争荣誉、不辩骂名,忍受屈辱,战战兢兢,把自己当成卑弱下人!再弄些砖头瓦片搁在摇篮里,让我们知道应该勤劳,所以我们女人要像大公鸡一样晚睡早起、像小花猫一样不怕通宵、像老黄牛一样不辞劳苦,像看家狗一样忠诚不二!”

    一阵控诉之后,云萝公主总结道:“就是地主家的长工也比我们女人好过啊!”

    ----------------------------------------分割-------------------------------------------

    距离第二次加更,还差三十四张月票。

第七卷 【红色浪漫】 第四四五章 良知与道义 坚持与放弃

    ‘话说这位云萝公主真是个‘没事忙’,就算这社会再男权,谁还能能男权到她身上不成?’秦雷不以为然的想道。

    “别光哼哼唧唧的,你也表个态呀?”云萝公主义愤填膺道:“其实也不是要女子骑在男人头上,但至少得尊重女人一点吧,谁不是他妈生的呀?”

    “这个嘛,是呀……谁说女子不如男!”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秦雷打定主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

    云萝公主果然转怒为喜,连声追问道:“怎么个不如男法呢?”

    “啊……”秦雷苦笑一声道:“有许多女英雄,也把功劳建,为国杀敌是代代出英贤!”说着一摊手道:“这女子,哪一点儿她不如男?”

    听他说的合辙押韵,又十分顺耳,云萝公主笑逐颜开道:“说的太棒了,走,我请你吃狗肉去。”

    “好啊,去哪?”秦雷积极响应道。

    “卫国公府上有条大黑狗,我已经注意很久了,”说着舔舔嘴唇道:“一黑二黄三花四白,这大黑狗可是狗肉中的极品啊!”

    “这个……秋燥啊,公主,这季节不太适合吃狗肉,会鼓痘的。”卫国公便是那位上柱国诸洪钧,这老家伙对秦雷一向虎视眈眈,若不是景泰帝罩着,恐怕早就将他抓去炖汤了。对于这位仁兄,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云萝果然被‘鼓痘’二字吓住,怏怏道:“那就让它多活两天吧……”说完又雀跃道:“我们去打猎吧?我要用一场轰轰隆隆的游猎告别自己的少女时代!”

    “啊?那将进入什么时代呢?”秦雷不解问道。

    “后少女时代……”云萝公主把秦雷教她的说法活学活用。

    秦雷心中稍一盘算,点头道:“什么时候?”

    云萝公主挠挠光洁如玉的下巴道:“三天后吧,我夜观星象,那天秋高气爽兔尾巴黄,最适合打猎了。”

    秦雷笑着应下,这时长公主派来寻找的女官也到了,云萝公主朝他眨眨眼道:“死约会,不见不散呦!”

    秦雷笑着点点头,与她挥手作别。

    ~~~~~~~~~~~~~~~~~~~~~~~~~~~~~~~~~~~~~~~~~~~~~~~~~~~~~~~~~~~~~~~~~~~

    回到景泰帝赐他的府邸,天色已经擦黑,乐布衣正在等他吃饭,秦雷洗把手,一坐下便看见桌上的纸片。

    “旬报到了?”看着那纸片,秦雷欢喜道。

    乐布衣点点头,微笑道:“两个时辰前到的,他们刚译出来。”身处楚都之内,四周耳目众多,为了避免泄密,北边的情报十天才送来一次,且用密码加密。

    顾不上吃饭,秦雷便拿起来一字一句的阅读起来,一边看一边笑道:“馆陶先生好样的,今年咱们王府要第一次盈利了!”

    乐布衣端起米粥轻啜一口道:“是呀,这个财年预计结余一百三十万两白银,谏之确有辅宰之才呀。”

    秦雷点点头,深有感触道:“馆陶先生为我殚精竭虑,实乃第一功臣。”说着又被下一条情报所吸引,欢喜道:“京山城一期已经竣工了,比预计的早了三个月呢。”

    乐布衣笑道:“当初预计十四个月完成外围主体防御,结果只用了九个月!”说着朝秦雷拱手道:“这就是殿下的本钱啊。”

    秦雷呲牙笑道:“嘿嘿,可得叮嘱那帮小子们给我守好了。”有了那个俯瞰中都的高点,任谁也不敢跟他轻易动武了……就算军力不如别人,但只要将运河一卡,有天大的本事也得抓瞎,何况还有几万军队随时威胁中都呢。

    “好!京山新军的三季度训练科目完成,达标率超过九成,优秀率超过二成,完全超过了预期!现在全军士气高涨,正养精蓄锐迎接十月中旬的一阶段军演。”好消息一个接一个,让秦雷的嘴巴都合不拢:“这群小子,赶紧可真足啊!”薄薄的纸片承载着汗水甚至血水、但更多的是丰收的喜悦,让他身不能至,心之向往。

    良久,才把视线从纸片上收回来,秦雷一边将那纸片在蜡烛上烧了,一边哈哈笑道:“盛饭、盛饭,今天要吃他三大碗!”

    石敢赶紧给秦雷盛上白米饭,他果然胃口大开,吃了三碗才拍拍肚子道:“饱了!”便与乐布衣到院子里散步,两个人拣些轻松愉快的边走边聊,等回到书房后,秦雷才一伸手道:“拿来吧。”

    乐布衣苦笑一声道:“王爷这习惯真不错,既不影响食欲、也不影响消化。”说着从袖中递出另一张纸片,秦雷的最新规定,只要不是十万火急,在饭前一律不许汇报坏消息,饭后两刻中内也不许。

    “为了装神医可没少看医书,”秦雷一边接过那纸片,一边笑吟吟道:“现在也算半个大夫了,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说完,便把视线投到那纸片上去,面色一下就阴沉了下来。

    相对应的,坏消息也有三条:

    其一,昭武帝在朝中大肆党同伐异,现在的朝会已经有一言堂的趋势,麴延武、秦守拙等秦雷铁杆已经基本被架空,只是他们上任时间太短,一时没理由撤换罢了,但按照这趋势,最晚年底,太和殿大学士、吏部尚书等紧要位置怕是都要换人了。

    其二,昭武帝颁布‘五品以上地方官员考稽令’,命令督察院综合考评全国地方五品以上官员的政绩、廉洁、德行三方面,成绩分三等,上等者晋升一级,中等者维持不变,下等者贬官一级。大考评已经于九月底展开,整个大秦地方噤若寒蝉,唯恐祸及自身。

    其三,齐国的边境部队与征东军发生了第一次交锋,秦军杀敌一百余人,自身折损八十余人,可谓半斤八两,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烛光中,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晦明晦暗,良久才将视线从纸片上收回,满含忧虑的对乐布衣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乐布衣点点头,沉声道:“其实前两条可以合在一起看,第一条是清洗中央官员,而第二条所谓‘五品以上官员考核’,就是要将地方知府以上的中高级官员清洗一遍。总之,中央地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就是这么简单。”

    秦雷的眉毛皱成凹字形,叹口气道:“怎么应对?”辛辛苦苦编织起来的羽翼,总不能让昭武帝一气都剪了吧。

    乐布衣笑笑道:“答案就在第三条上。”说着开心笑道:“正所谓天助我也,就连老天也看不过殿下您这样的老实人吃亏了,直接帮您解决问题了。”

    秦雷端详第三条半天,才喃喃道:“双方死难百人……一次普通的摩擦都能死伤这么多人,本身就代表东方边境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大战在即了啊!”

    “不会这么快的,”乐布衣坚定的摇头道:“北方冷的早,一进十一月就铁甲如冰手难伸,所以双方在年前只能是这种程度的摩擦了,真正的战争要等到明年才能开打,但是今年冬天,大秦会很忙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秦雷恍然道:“此次战争事关国运,我大秦预计参战部队四十万上下,这样至少需要先期筹备六十万石粮草,抽调二十万民夫。”

    “不错,”乐布衣呵呵笑道:“南方二省向来是抽调粮草的大户,这次至少得分配四十万石的任务。这种情况下,就算皇帝陛下再急于洗牌,也不敢动二省的官员。”

    秦雷点点头,算是认同乐布衣这个看法,将那纸片也递到灯前烧掉。望着一下窜起的橘黄火苗,秦雷幽幽道:“我已经基本摸清老头子的思路了。”

    “不妨说来听听。”乐布衣饶有兴趣道。

    弹指掸掉手上的灰烬,秦雷略带嘲讽道:“他要让老大临阵反水,助他赢下大军演,夺得八大禁军的指挥权,然后全体禁军东进,会同征东二军,以压倒性的兵力优势,与齐国展开主力对决,争取一鼓作气赢下这场战争。”

    靠坐在椅背上,双手抱于胸前,秦雷呵呵笑道:“对于这场战争,我都能猜到他心里想什么:他相信,大秦军队之所以会打不过赵无咎,是因为人心不齐,力不往一处使。但是这次,他成了名副其实的三军统帅,至少小胜还是没问题的。”

    乐布衣轻笑道:“然后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班师回朝,挟战胜天下第一名将的威势,将什么李浑呀、秦雷啊、皇甫显啦、徐继了,等等这些大小军阀统统撵出军队去,从此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大权独揽,千秋万载喽。”

    秦雷点点头,冷笑道:“谁把战争看成儿戏,谁要就受到它的惩罚!若是让老头子一意孤行走下去,大秦此役必败!”

    “但是我们无能为力。”乐布衣近乎残忍道:“权柄在他的手上,他说要怎样,大秦就必须怎样。”

    “尽人事听天命吧,”秦雷闭眼靠在椅背上,轻声道:“明日我要参加招待齐国使节的宴会,尽量给他们搅和了吧。”

    “我们必须尽快回国,”乐布衣严肃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不能离开主战场太久了。”

    沉默半晌,秦雷才轻声道:“你先下去吧,让我再想想。”乐布衣没有再问,轻声告退。

    吹灭烛火,秦雷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他心中已经有一份方案,但十分不齿自己这次的想法,居然要利用一份纯真的友谊!但是他的爱人、朋友、属下、盟友,都在盼他早日归来,时间不等人啊!如果错过这次的机会,他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有第二次降临。

    天平的一边放着他的良心,另一边放着他除了良心之外的一切,两端不停地摇摆,抉择是这样的痛苦,尤其是对一个从没违背过自己良心的人来说,这个第一次,真的很难……纵有千百个理由,依然无法释怀。

    ~~~~~~~~~~~~~~~~~~~~~~~~~~~~~~~~~~~~~~~~~~~~~~~~~~~~~~~~~~~~~~~~~~~

    等到天亮时,石敢进来叫他起床,这才发现王爷依然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他轻唤了几声没有反应,便要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却听秦雷声音嘶哑低沉道:“三天后,弄玉公主约我去京郊狩猎,机会稍纵即逝,你们准备一下吧。”

    石敢闻言面色一肃,沉声道:“卑职明白了!”便转身出去,与乐先生商议出逃路线去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秦雷自嘲的笑笑,无声道:‘其实在吹灭拉住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做出了选择,这样坐一夜,不过是让心里好过些罢了。’说完艰难的起身,活动一下酸麻的手脚,故作轻松道:“下次再违背自己良心时,可能会轻松些。”

    做出这个决定,他便将一位纯真而充满活力的无辜少女,拉近了不可预知的危险之中,这也许不算什么大事,却让他一直以来对内心的拷问,终于爆发出来。

    乐布衣早就提醒过他,身为一个王者,必须心狠、手黑、脸皮厚,如果他能做到心最狠、手最黑、脸皮最厚的话,那么他离着登上顶峰也就不远了。乐布衣认为,在脸皮厚度这一项上,秦雷无可挑剔,甚至犹有过之;至于手黑方面,也算出类拔萃、绰绰有余,但他的心还不够狠,还不能做到六亲不认、翻脸不认人,这是他最大的弱点……昭武帝显然已经认识到这点,并充分的运用了一次……只一次,便险些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秦雷早知道自己这个缺点,他真的很挣扎……在通往权利巅峰的道路上,真的要放弃良知和道义吗?如果登上顶峰时,却成了孤家寡人、心中没有任何良知和道义可言,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作为一个读书不多的职业军人,他无法从先贤的真知中汲取能量,他必须要用亲身去经历、去感受,这条路注定充满荆棘与岔道,选择了这条道,就必须面对更多的困难、甚至是危险!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当他真正领悟的时候,他的心灵也将比任何人更坚定、更有力!

    “布满荆棘也好!遥遥无期也罢!我总要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我不要重复别人的选择!”紧紧攥住双拳,秦雷低声怒吼道。

    加油!秦雷!

    ~~~~~~~~~~~~~~~~~~~~~~~~~~~~~~~~~~~~~~~~~~~~~~~~~~~~~~~~~~~~~~~~~~~~~

    当日申时,在那位招牌似的老家人的陪同下,大秦隆威郡王、楚国增寿王殿下秦雷,登上了景泰帝赏赐的王车,向皇宫方向驶去。而在神京城的不同方向,楚国的达官贵人们也纷纷出动,向着同一个方向驶去,对他们来说,这不过又是一次欢宴而已,除了纸醉金迷、争风吃醋之外,并没有什么稀罕的。

    而对秦雷来说,这就是战争!虽然没有硝烟,但同样关系国运。孙子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他没有伐谋的权柄,那就为秦国伐一次交吧。

    一切为了大秦!

    ------------------------------------------分割------------------------------------------

    说来惭愧,一路写来,从完全不会、稀里糊涂,到今天这个程度,不知道上了几个台阶。欣喜之余,感觉十分对不住陪我一路走来的书友们,你们容忍了和尚那么多的不成熟,才让和尚磨练到今天,若是没有你们的支持,和尚定然会成为扑街众中的一员,并兼任大内总管,这是毫无疑问的,所以你们是我的恩人,真的,没有你们,和尚的文学梦就只能在做梦的时候实现。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我对你们的感激之情,唯有用更谦卑的心态,更认真、更敬业的创作报答你们。

    至于以后的剧情,经过了反复的推敲,感觉十分的紧凑激烈,跌宕起伏,全书的冲突矛盾,将会一个个的爆发出来,再用一个绚丽的高潮结尾,保证绝不注水。

    求票票……距离二次加更还有二十八票……

第七卷 【红色浪漫】 第四四六章 舌战

    乌云伴月、夜色阑珊,极泰殿中、灯火辉煌。宾朋高坐、觥筹交错,醇酒珍馐、琳琅满目,宫娥萦绕、侍者如云……

    宴会刚刚开始,这也是大病初愈的景泰帝第一次露面,恭贺陛下圣寿安康自然成了主旋律,但景泰帝不能饮酒,只是略略沾唇便放下来。达官贵人们便转向秦雷,纷纷要敬他一杯‘庆功酒’,就连齐王和周王也亲自给他端酒,一时间,这位景泰帝的主治大夫也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至于本来的主角……东齐使团成员,只好暂且在一边凉快了。

    被抢了风头的齐国使节,已经认出那位炙手可热的新贵,便是当年那不起眼的小质子,心中自然直泛酸水。这人就是这样,看不得原来比自己差的人翻身上位,那感觉……比老娘被人糟蹋了都难受。

    见楚国那些趋炎附势的蠢货告一段落,齐国使节席上站起一人,举着金樽道:“在下赵无病代表齐国使团,敬增寿王殿下一杯。”

    这位兄弟可是齐国大大的名人,素有‘万年老二’之称,话说他是赵无咎的二弟、百胜军的副统领、兵部左侍郎,就连爵位也是‘公侯伯子男’中第二等的武英侯,得此雅号乃是实至名归。不知道是不是上官丞相幽默细胞发作,这次居然又给他安排了个使团副使的位子,看来要让他将光荣传统保持到底。

    见那赵老二敬酒,秦雷颔首笑道:“岂敢岂敢。”便与那武英侯隔空虚碰一杯。

    武英侯将金樽递到嘴边,却突然停下动作,呵呵笑道:“恕在下妄言,怎么看着殿下如此面善呢?莫非在哪里见过?”说着一呲满口的黄牙,怪笑一声道:“在下可是第一次来贵国呢。”‘贵国’二字发音特别重。

    秦雷早知道他来者不善,也搁下金樽,面上波澜不惊道:“孤悬壶济世,诊治过的病患何止千万,也许给侯爷看过病也未可知……”

    武英侯不愧是个武人,性子十分憨实,顿时被秦雷把思路带到了阴沟里,坚决摇头道:“绝对不可能,本人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怎么会有病呢?”

    秦雷抱歉的朝他笑笑道:“那就是孤认错人了……上次有个来看男科的,与侯爷长相酷似。但武英侯说不是,那就一定是认错人了,孤王给你赔不是啦。”这话阴损之极,虽然等于什么也没说,却让人听着就是那么回事。

    大殿里的闷笑声连连,楚国贵族本身就对这个没礼貌的武英侯颇不感冒,便听有人怪笑道:“增寿王一定是认错人了,武英侯一定是没有病的。”

    边上人奇怪问道:“你又不是增寿王的跟班,为何如此笃定呢?”

    那人眨眨眼睛,抖机灵道:“你可知武英侯大人高姓大名?”

    “赵无病啊……哦,”发问的也笑了:“呦,人家都把声明写进名字里了,不会是做贼心虚吧?”

    听着这些疯言疯语,赵无病的脸涨成猪肝一般的颜色,他仗着是天下第一名将的弟弟,一向飞扬跋扈,骄横不法,没想到竟然被一群南蛮奚落,顿时就要发作!

    却被边上的正使拽住袖子,低声急促道:“莫中奸计!”赵无病虽然浑了点,却也不是个傻子,经自己领导一提醒,这才猛然惊觉……对呀,这十年间,齐楚两国的关系和睦,楚国对待齐使的态度也算客气,从没如此轻慢无礼过。

    ‘有些反常!’两位使节对视一下,赵无病便就势坐下,让一直冷眼旁观的秦雷大为失望,他本想发挥无事闹三分的优良传统,直接搅和了这次宴会,没想到那赵无病看着浑不吝的,竟能把火气压下去。

    但齐国这二年气焰嚣张……昭武十六年的那场战争给他们壮了胆,且通过变法,国库里一下子有了钱,又给齐人增添了许多信心,可谓既有心又有胆,怎能不嚣张?

    所以他们咽不下这口气!正所谓小弟扑街大哥上,把爆仗似的副使大人安抚住了,那正使便缓缓站起来,看一眼对面的齐王,这才端着酒樽道:“方才正使大人敬过了,也该轮到下官了,”说着把那酒樽朝秦雷一举,恭声道““止戈公请了,下官先干为敬!”

    秦雷还没来得及说话,齐王突然插嘴道:“孟大人,你为何称呼增寿王为止戈公啊?”

    那副使乃是齐国礼部尚书孟延年,闻言朝楚妫邑拱手笑道:“王爷容禀,这止戈公是增寿王的另一个封号。”

    齐王满脸不解道:“不对呀,增寿王在秦国的封号不是隆威郡王吗?”

    孟延年一脸学究模样道:“王爷有所不知,增寿王殿下在敝国还有个止戈公的爵位呢。”

    “哦,增寿王还有这么丰富的履历呢?”齐王一脸羡慕道:“楚齐秦三国占全了,这叫什么来着?”还装模作样的挠了挠头。

    那赵无病终于逮到机会道:“三姓家奴嘛!”

    如果说方才还算是调笑的话,那这就是赤裸裸的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顿时很多人都变了脸色,齐刷刷的望向话题的主角,看到到底会作何反应,大殿里一下变得静悄悄的。

    秦雷确实要气炸了肺,他秦雨田什么时候被人如此侮辱过?右手便按向了桌上的盘子,那可是纯铜的啊。

    “一切为了大秦!”耳边传来乐布衣低沉的声音,秦雷这才梦醒,压抑住满腔的怒火,冷冷道:“按照武英侯的说法,当年苏秦佩六国相印,岂不是一妻六夫、人尽可夫吗了?”

    这话引得大殿中一阵喝彩,人们都为增寿王的急智折服。要知道齐国一向推崇这位号称‘齐之苏秦’的前齐武安君,秦雷便将苏秦一生中最荣耀的事情拿出来攻击,让对手不得不为其辩护。

    武人口拙,赵无病顿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孟延年赶紧顶上道:“止戈公此言谬哉,要知道当时是秦国野心勃勃,列国无力单独抵御,此时武安君而出,合纵六国,共抗暴秦,这才担任合纵长、佩六国相印的千古佳话。”说着轻蔑的看秦雷一眼道:“与止戈公这种四处纳福,没有任何可比性。”

    说完这话,他便干脆离席,走到殿前,朝一直闭目养神的景泰帝拱手大声道:“陛下,现今西秦强暴,穷兵黩武,列百万铁骑于两国边境,虎视眈眈、垂涎齐楚,狼子之心、昭然若揭!延年虽不才,然仍愿效仿昔日武安,合纵齐楚,共御暴秦!”

    话音一落,齐王便带着一群武将起身,高声附和道:“合纵齐楚,共诛暴秦!”声音之大,足以将屋顶掀翻。

    而更多的文臣贵戚们,却紧紧盯着景泰帝,无声的表示着反对。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一切都昭然若揭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意气之争,也不是什么体面问题,而是赤裸裸的政治斗争。齐国人希望楚国远离秦国、合纵伐秦,所以他们肆意攻击秦雷;而以齐王为代表的楚国武将系统,也希望掺和进齐秦之战去,对于武将们来说,只有打仗才能立功受奖、加官进爵,且可以名正言顺的贪污粮饷,而对于齐王来说,满足武将们的需要,就是他最大的快乐。

    可只要不是面临亡国灭种的危机,就一定会有主和派的存在,道理很简单,国家资源有限,一打起仗来,就得让你们这些武夫予取予求,那我们这些和平人士喝西北风去啊?因而以周王为代表的文官贵戚们,统统的不想打仗。

    但这一切,还需要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定夺。

    ~~~~~~~~~~~~~~~~~~~~~~~~~~~~~~~~~~~~~~~~~~~~~~~~~~~~~~~~~~~~~~~~~~~~~~~

    满屋子都望向景泰帝,希望他能做出有利于己方的决断,然而皇帝陛下却依然紧闭着双眼,甚至还传出了轻微的鼾声。大殿里静极了,所以大家都听到……陛下已经睡着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来:“谁能告诉小王,苏秦是怎么死的?”众人的视线一下被吸引过去,见出声的正是那位增寿王殿下。

    秦雷意味深长的看了齐王对面的周王一眼,楚妫娚心领神会道:“据史书记载,是被齐湣王车裂而死?”

    “车裂?那不就是五马分尸么?”秦雷惊呼道:“为什么孟大人的偶像会落得如此下场呢?”

    楚妫娚极为聪颖的,顿时明白了秦雷的意思,温柔一笑道:“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奸细!所谓合纵诸国,不过是为了燕国一国罢了,这样的叛徒还能为齐国敬仰,实在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儿。”他的笑容虽然温柔,但说出的话却冰冷彻骨。而且故意将此齐彼齐混淆,也让孟延年抓不住口实。

    此言一出,孟延年顿时出了一头冷汗,这才知道自己中计了……那看似简单的秦雨田,从说出‘苏秦’两个字开始,便已经为自己挖下一个大大的坑,而自己果然就毫无所觉的掉了下去!

    愤愤的看秦雷一眼,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孟大人,一屁股坐下不再说话。

    稍微解释一下,战国时期乃是华夏历史上最灿烂的星空,涌现出了一大批这家那家,号称诸子百家。而这其中,有一位称不上最好最强,但绝对是最能忽悠的仁兄。这位仁兄名唤苏秦,是韩国人,当然是赵魏韩的韩,而不是高丽棒子的韩。这位仁兄曾经被父母、媳妇、嫂子轮流羞辱,然后一生气用锥子扎了自己的大腿根子,凭着这股疯劲,他又背着把破剑四处上访,被秦政府遣返之后,终于被燕政府收留。

    当时燕国被东边的邻居齐国欺负的哭爹喊娘,比丫鬟还没地位,苏秦便主动请缨,去齐国捣乱,在忽悠着齐人归还燕国土地的情况下,仍然取得了憨厚的山东大汉的信任,十几年间兢兢业业,为糟蹋齐国呕心沥血……为了转移齐国的注意力,便忽悠齐王打宋国;为了消耗齐国的实力,又忽悠着六国打秦国,然而别的国家都是意思意思,只有憨直的齐国人信实,几十万大军劳师远征,结果一仗没打,却让其国力大损;而苏秦又暗中合纵五国伐齐,终于把一个与强秦并称东成西就大齐国糟蹋的日薄西山,在几年后被人敲得只剩下一个县级市,差点亡了国。

    这就是苏秦同志的光辉历史,之所以要说这么详细,只是为了证明他是一个二五仔,虽然这个词是因为他的死而得名的[注],但他才是史上最强二五仔。

    而现在的齐国人之所以推崇他,是因为他牛到极致的忽悠功夫,而不是他史上最强二五仔的身份。更何况此齐非彼齐,现在的齐国皇帝姓齐,而战国时那个齐国的国王可姓田,人家老齐家可没准备认老田家当祖宗,自然也没有替祖宗雪耻的自觉。

    所以就算秦雷和周王骂苏秦一万遍‘二五仔’,齐国人不会觉着太难堪。

    但是,孟延年拿苏秦说事儿,劝楚国合纵的话,显然就太离谱了。要知道,这位武安君大人搞合纵可是不安好心的,他不是为了抗秦、而是为了当好他的二五仔……不把齐国彻底玩残,决不罢休!

    所以楚国人很是要问一问,你孟大人是为了把你自己国家玩残了呢,还是要把我们楚国玩残了?多半还是楚国吧……

    ~~~~~~~~~~~~~~~~~~~~~~~~~~~~~~~~~~~~~~~~~~~~~~~~~~~~~~~~~~~~~~~~~~~~~~~~~

    见慷慨陈词的齐国正使哑了火,楚国的和平人士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一时间群情激昂、群策群力、群魔乱舞、群蚁溃堤、群起而攻之,把个齐国使节数落的体无完肤、无地自容。

    看见场中这个形势,齐王那伙人哪敢帮腔,一个个低头喝酒,装聋作哑起来。

    “好了……”就在大殿中唾沫横飞、脏话乱撇的时候,高高的玉阶之上,传来了景泰帝那威严而低沉的声音,嘈杂声戛然而止,最后的决断到来了。

    看着满脸忐忑的齐国使节,景泰帝缓缓道:“我楚国一向珍惜与齐国的友好关系,也一定会帮助贵国的。”

    孟延年和赵无病闻言大喜,孟延年更是喜不自胜道:“太好了,有贵国的水军加入,至少可以拖住秦国的一半兵力!”

    景泰帝摇头笑道:“我们楚国只为贵军提供粮草,不出兵!”

    暗骂一声老狐狸,孟延年不得不问道:“那会是多少万石粮草呢?”没兵有粮也可以接受……齐国以步兵为主,成本低廉,对兵力最大的限制便是粮草问题。

    景泰帝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万石?”孟延年掩口吐沫道。

    但对他来说,今天注定是个失望的日子,只见景泰帝摇摇头,微笑道:“一千石。”

    打发叫花子呢?

    [注]二五仔一说来源于战国故事。苏秦身为大忽悠,骗了许多人,自然也结下了很多仇人。后来,他终于在齐国被人杀了,齐王很恼怒,要为苏秦报仇。可一时拿不到凶手,于是,他想了一条计策,让人把苏泰车裂,然后将首级悬挂在城门上,旁边贴着一道榜文说:“苏秦是个内奸,杀了他黄金千两,望来领赏。”榜文一贴出,就有四个人声称是自己杀了苏秦。齐王说:“这可不许冒充呀!”四个人又都咬定说自己干的。齐王说:“一千两黄金,你们四个人各分得多少?”四个齐声回答:“一人二百五。”齐王拍案大怒道:“来人,把这四个‘二百五’推出去斩了!”‘二百五’一词就这样流传下来,而‘二五仔’正是这个说法的广东话版。

    ------------------------------------------分割-------------------------------------------

    距离第二次加更还有十四张月票。

第七卷 【红色浪漫】 第四四七章 莫须有

    “这个……未免有些少吧?”孟延年面色难看道。

    “是啊……”景泰帝不慌不忙道:“但今年我楚国流年不利、巴蜀地震、湖广水灾,岭南瘟疫,实在是自顾不暇,有心无力啊,”又许愿道:“这样吧,等我们缓过劲儿来,定然大力支持,你看可好?”

    ‘这不等于没说吗?’两位使节心中无限郁闷道,却也发作不得,毕竟楚国皇帝没有把话说死。为了避免无端树敌,两位仁兄决定打落牙往肚子里咽,忍了!

    把这事儿整完,景泰帝略一举杯道:“朕乏了,诸位继续吧。”说完便搁下杯子,在宫人打得搀扶下,颤巍巍的离了大殿。

    恭送了皇帝陛下,这酒也喝不下去了,吃了瘪的齐国使臣灰溜溜的离开了;没得逞的周王一伙气呼呼的走人了;也不知是吃亏还是赚便宜了的增寿王殿下,也板着脸开路了。

    只剩下一伙文官围绕在周王身边大肆庆祝。一场宴会不欢而散,得意的只有这些人而已。

    回到车上,秦雷便把身上的南楚王服一把扯烂,三两下揉成一团,扔在了脚底下。

    乐布衣和石敢默默的看着他,他们都是秦雷最亲近的人,自然了解他唯我独尊的性格,今天受了这般侮辱,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孟延年、赵无病、楚妫邑必须死。”秦雷面无表情道:“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乐布衣闻言皱眉道:“王爷,还有两天咱们就要逃亡了,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吧。”

    秦雷摇头道:“不行,无论如何,这几个人……至少是前两个,也必须得死。”说着找个理由安慰乐布衣道:“就当是我要彻底破坏齐楚联盟吧。”

    乐布衣苦笑着点点头,轻叹道:“这次景泰帝之所以没答应出兵,不是因为这位皇帝没了雄心,而是他清楚地看到,挑起战争的是齐国,最终获胜的也八成是齐国,所以按照他们‘帮弱不帮强’的原则,是不会帮助齐国的。”说着呵呵笑道:“说不定,景泰帝还会与我们秦国联手的。”这才是根本原因,一个成熟的帝王,不会被个人的好恶所左右的,他们只做对帝国有益的事,而不会像昭武帝那样自私自利到了偏激狭隘。

    “为什么是齐国赢?”石敢忍不住插话道,说完有些忐忑道:“卑职多嘴了。”

    秦雷摇摇头,示意无所谓。乐布衣见他懒得说话,便为石敢解释道:“孙子说,知胜有五:也就是说,判断一场战争的胜负有五个标准。”

    “我们逐条分析,”说着屈指道:“第一,能准确判断仗能打或不能打的胜,现今东齐锋芒正盛,而我大秦却在一个困难的蜕变期,理应暂避锋芒,养精蓄锐,所以这一仗不能打,但是昭武皇帝执意要打,是以必败;第二,知道根据敌我双方兵力的多少采取对策者胜,而皇帝不考虑双方兵力的强弱多少,盲目的寻求主力决战,这是要吃大亏的,是以必败;第三,所谓‘上下同欲者胜’,即是说全国上下,全军上下,意愿一致、同心协力的胜,这一条不用解释,你也知道我们必败。”

    石敢点点头,他身为秦雷的近臣,自然知道国内尤其是军界的矛盾派系有多严重。

    “第四,以有充分准备来对付毫无准备的胜。齐国为了这场战争从各方面精心准备了三年,而我们的战备工作到现在还没有全面展开,所以必败。第五,主将精通军事、精于权变,君主又不加干预的胜……呵呵,主将是谁?九成九是皇帝陛下,他似乎没打过仗吧……”五根指头全部收起来,乐布衣沉声道:“所以此役必败。”

    “那赶紧阻止这场战争啊!”石敢不失天真道。

    乐布衣苦笑道:“四年前,我预见到自己老娘还有半年的寿限,任我百般挽救,她也只不过是多活了一个月,或者说多遭了一个月的罪。”

    秦雷终于开口道:“不错,我们无力阻止这场战争,只能拿出真本事,从战术层面上挽回些战略的劣势。”

    石敢寻思了半晌,终于肃声道:“王爷,属下请命去刺杀孟延年和赵无病。”

    哪知秦雷摇头道:“我要亲自动手。”石敢了解王爷的脾气,认准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只好闭上嘴巴,老实的呆在一边。

    “你明天给楚妫娚送个请柬,就说我请他过府一叙。”马车行出一段时间,秦雷突然道:“就定在明天晚上吧。”石敢赶紧恭声应下。

    ~~~~~~~~~~~~~~~~~~~~~~~~~~~~~~~~~~~~~~~~~~~~~~~~~~~~~~~~~~~~~~~~~

    第二天还不到晌午,一个好消息传来——齐国使节失了颜面,不想在楚国继续待下去了,明日便要启程回国了。

    秦雷本来正在睡午觉,但一听到这个消息,便立马爬起来,取下墙上的佩剑,开始用心的擦拭,甚至还叫石敢拿磨刀石来,很有些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意思。

    当然,明天是要在今天之后到达的,所以今天该干的事儿还要干。

    天还没黑,周王便如约而至,秦雷把他请到高阁之上,阁中一塌,榻上有一小机,机上已经摆好了酒菜。两人屏退各自的左右,秦雷又命人守好阁楼,不放任何人进来。

    周王看着秦雷如临大敌的样子,微笑道:“兄弟这是哪一出啊?弄得人怪紧张的。”

    秦雷给他斟一杯酒道:“今天请天佑兄来,是为了商讨一件生死大事。”

    “何事如此紧要?”周王不动声色的问道。

    “齐王!”秦雷沉吟道:“你还记得陛下刚刚苏醒那天么?”

    周王颔首道:“历历在目。”

    “那天你对我说,如果陛下问起病情的经过,就让我重点说说齐王刁难我的事情。”秦雷轻声道。

    “嗯……”周王的面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你不是说陛下没有问吗?”

    “其实他是有问的。”秦雷垂首道:“可我原本以为自己是个医生,没必要卷入你们兄弟之争去,所以就含糊了过去。”

    周王痛心疾首道:“兄弟你是精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自打你被我引荐的那天起,老三就把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秦雷苦笑道:“兄弟我鲁钝啊,原本指望着息事宁人,到了昨天才知道,三殿下对我的成见有多深。”

    周王心中一喜,故作高深的望了秦雷一眼,沉声道:“若不是你,他的奸计便会得逞,说不定现在都已经身登大宝了,你说他能不恨你入骨吗?”

    秦雷点点头,无奈道:“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啊,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坐以待毙了,”说着抬头紧盯着周王,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吗,陛下属意于齐王!”

    这话顿如五雷轰顶,震得周王浑身毛孔大张,冷风飕飕的往里灌,不禁打了个哆嗦道:“不能吧……父皇一向是喜欢我的。”

    秦雷也高深莫测的摇摇头,压低嗓音道:“你是知道的,最近这一段,我与陛下接触很多……”

    周王面色惨白的点点头……秦雷当然是与景泰帝接触最多的,尤其是前些日子,每天都要进宫为老皇帝针灸理疗,有时候一呆就是半天。‘八成是陛下无意中向他透露什么了……’想到这,周王的心怦怦直跳,双手紧紧抓住桌案,指甲都陷进木头里了也不自知,只是双眼死死盯住秦雷,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秦雷的声音更低了,仿佛一个蛊惑人心的魔鬼一般:“我之所以这样说,是源自于陛下的三句话。第一句是‘想不到小三也是个孝顺孩子,朕心甚慰啊!’第二句是:‘北边的两个国家要打起来了,咱们也得提起精神来,守住这份家业。’第三句是:‘这世道,要是不厉害点,就连家都看不住。’”

    周王幽幽的点头,他知道秦雷说的是真的,因为他在景泰帝身边有人,那些人会将景泰帝的言行举止记下来,传递给他,而这三句话虽然出自不同的时间,但他都有印象,当时并未觉着有何不妥……但是现在,当秦雷把这三句话重新提起,情况一下子变了……

    这三句话串联起来,分明是说:朕原先以为老三不是个好东西,但现在看来,他是个好东西。眼下这个世道,对抗与战争已经取代和平与发展,成为了国家面临的主要问题。这种情况下,需要比较野蛮的皇帝,才能保家卫国,保证大秦的利益不受侵害。

    而众所周知的是,齐王武、周王文,谁能适应景泰帝的要求?正如那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这个结论对周王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要知道,齐王比他年长,外公是军界的精神领袖,本身也掌握着皇城的卫戍。从各方面讲,齐王的优势都是压倒性的,而周王之所以能跟他对抗,原因只有两个字……‘圣眷’而已。正因为有圣眷,百官才会拥护他,全国最精锐、最忠诚的龙骑兵才会听他的调遣。

    如果失去了圣眷,那么他将一无是处,将被齐王轻易的碾落尘泥、永世不得翻身……就像那几个失败的弟兄一般。

    想到这,楚妫娚已是汗入浆下,双目慌乱的望向秦雷,嘴唇哆哆嗦嗦道:“难道父皇真的有意于老三吗?”

    看着周王被自己诈唬成一团烂泥,秦雷心中大笑,面上却淡淡道:“莫须有吧……”

    莫须有,或许有!这就足够了,不是吗?怀疑的种子一经种下,便立刻长成参天大树。

    夺嫡斗争就像最惨烈的战场搏杀,除非能有楚妫媄那样的勇气,挥起一刀,彻底断绝登位的可能,不然只有你死我活。这种情况下,‘莫须有’便可构成杀人的理由……充分而且必要。

    周王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斯文秀气的面孔,也因而心中的杀意而变得狰狞起来。只见他双眼通红的盯着秦雨田,嘶声道:“你不会只是来给孤报丧的吧?”

    秦雷也不回答,反而夹一筷子太湖白鱼在嘴里细细的咀嚼。周王见他悠哉游哉的样子,顿时邪火上头,伸手便将桌上的杯盘瓶碗悉数扫倒,乒乒乓乓的砸了一地。

    楼下的侍卫呼啦一声跑上来。见到这个场景,周王府的侍卫统领轻声拱手道:“殿下……”

    周王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一众侍卫便退下楼去。

    而秦雷,自始至终都问问坐在那里,丝毫不为所动。

    周王面色阴晴不定的变换一阵,咬牙向秦雷俯首哭泣道:“请先生救我!”

    秦雷也不去扶他,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受了他一拜,这才缓缓道:“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只要你有决心就一定可以成功的。”

    周王闻言大喜道“我有!为了能活下去,我什么都能干!”

    秦雷这才沉声道:“你之所以斗不过齐王,是因为他背后有个专干坏事的帮手;而你要想斗倒齐王的话,他那个帮手便成为其最大的弱点。”

    “楚妫媄?”周王低声道。

    秦雷点点头,微笑道:“此人与我在秦国有旧,对于他的为人我十分清楚。”说着笃定道:“那张导致陛下中毒的药方,定是出自此人的手笔。”

    周王点点头,直起身子叹息道:“但是当时献方之人已经畏罪自杀,想要追查到他身上,已经是不可能了。”

    秦雷双目精光一闪,幽幽道:“莫须有,便足够了。”

    “又是莫须有?”楚妫娚喃喃道:“确实,只要让陛下开始怀疑此事,无需什么确凿的证据,便可以使其万劫不复。”

    秦雷微笑颔首道:“殿下确有大智慧!”

    “但是怎能让陛下怀疑呢?”周王又犯了愁:“父皇实乃一代英主,等闲谗言根本左右不了他,反而会使其对进言之人心生厌恶……”

    秦雷神秘的笑笑道:“我早有准备。”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笺道:“你明日一早进宫,将其交给陛下,到时候我会在一边帮你说话的。”

    周王狐疑的看了秦雷一眼,他不相信一封书信居然有如许威力。但当他看到信封上的落款时,脸色顿时变得狂喜起来:“鬼谷拜上!竟然是鬼谷仙师?”要知道,这位不出世的奇人可是楚妫媄、也就是公良羽的师傅,如果由他出面说些什么,那就由不得陛下不信了。

    “这东西从哪来的?”狂喜之后,周王又开始疑神疑鬼起来:“是真的吗?”

    “谁敢造鬼谷仙师的假?谁又能造鬼谷子的假?”秦雷一本正经道:“昔年我曾蒙仙师指点岐黄之道,也算有个师徒的名分,所以他老人家将此信交予我手,命我转交给陛下。”

    “什么时候的事儿?”这种大事,由不得周王不紧张。

    “十天前,”秦雷轻声道:“但我一直在犹豫,你知道,我就是想安安稳稳的行医,悠闲自在的过日子,并不想掺和进你们兄弟之间的事儿。”

    周王心中欢喜道:‘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老三万万想不到,他昨夜的一番折辱,居然把要命的东西逼出来了。’便欢天喜地的收了那封信,至于真伪,他府上藏有鬼谷子与皇帝来往的书信一封,细细对照一番就是。

    两人又演练一番明日面圣的说辞,周王这才怀揣着那封要命的书信,颠颠的离去了。

    ------------------------------分割-------------------------------------

    距离第二次加更还有十一张月票……

第七卷 【红色浪漫】 第四四九章 屠杀!!!

    船行江上,逆水。

    月明星稀,清冷的月光下,乌鸦朝着树杈转了三圈,一艘巨大的五层楼船在缓缓的向北行去。度过了很短一段自西向东的顺水旅程之后,便转向北方,大船将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北上,一直开到运河的终点、齐国的都城上京。

    在支流河道上,这种庞然大物显得格外笨重,尤其是逆水行舟之时,窗外的景色许久都不会变换,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步行也比这个快?

    好在船上的人们并不焦急,他们甚至希望这趟旅程永远都走不到终点才好呢。

    尤其是在船顶露台上,月下对酌的二位使节大人——周延年和赵无病。

    只见两人对坐在一张圆桌边,桌上摆着精美的菜肴,却没人动一筷子。两人一个劲儿的低头喝着闷酒,也不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周延年很郁闷,因为他在自己风生水起的地方摔了跤……十九年前,他还是鸿胪寺的小小主事时,便随着使团南下楚国,与正值壮年的景泰帝谈判。在经过历时长达两个月的艰苦谈判后,终于达成了共同出兵协议,为齐国的大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战后论功行赏,使团人人受奖,他更是因为表现突出,被连升两级,一跃成为五品郎中,之后十几年官运亨通,历任右侍郎、左侍郎,终于在前年熬死了上级,达到了个人事业的新高度,荣任礼部侍郎!

    而今战端将启,他又受命来到了南楚,沿着十九年前走过的水路,他希望能共重复昔日的荣光,为更进一步奠基……在启程前,上官丞相已经向他许诺,只要可以带回与十九年前类似的盟约,他便可以离开礼部这个清水衙门,履新吏部尚书一职。

    吏部乃是六部之首,吏部尚书又称天官,是齐国文官序列中,仅次于丞相大人的存在,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然而理想与现实总是差得太远,就像上京与神京的距离。出发时踌躇满志的孟尚书,做梦也想不到,楚国非但毫无诚意,而且颇有背弃昔日盟友的意思。在这种前提下,自然谈不拢,不甘心的尚书大人,做出了最后的努力,但还是大败亏输,为了维护国家的体面,只能愤然离开神京。

    虽说是为了抗议而离去,却怎么看都有些灰溜溜败走的感觉。

    ‘吏部尚书啊,永别了。我的仕途啊,完结了……’一边哀叹着,一边饮下杯中的苦酒,正所谓‘借酒浇愁愁更愁’啊。

    孟尚书在那里长吁短叹,武英侯这边也不好过,他虽然出身好、后台硬、不担心什么前程不前程的问题。但他实指着这次立个大功,好让一直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哥哥另眼相看,这下可好,回去不挨揍就不错了。仰头干掉杯子里的酒,正所谓‘乱我之心多烦忧’啊……

    ‘愁更愁’大人和‘多烦忧’大人正在长吁短叹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两人不以为意的继续对饮,却不想过了没多会儿,武英侯亲兵们便连滚带爬的跑上来,满面惊骇道:“大事不好了,大大大人,有刺客……”

    “啊……”‘愁更愁’大人吓了一跳,连声道:“侯爷,我们还是躲躲吧。”

    ‘多烦忧’大人恼火的瞪了那些大惊小怪的亲兵一眼,粗声道:“你们的刀枪都是摆设吗?竟被些许蟊贼吓成这样!”端杯子的手都没有一丝颤抖,颇有乃兄的风范。

    见自家侯爷镇定如常,亲兵们也恢复了平静,一个头领满面羞愧道:“是啊,不就是区区四五百蟊贼吗,我们可有足足上千人呢!”说着朝侯爷一拱手道:“请侯爷亲自督战,激励将士们誓死杀敌……”

    只听‘啪’得一声,侯爷手中的酒杯便落在了地上,摔成了八瓣。而侯爷的手也跟得了鸡爪疯似得,不停地哆嗦起来。

    “侯爷,侯爷……”在亲兵的连声呼唤中,武英侯大人才从呆滞中恢复过来,舌头不打弯道:“我需要冷静一下……”说着便跌跌撞撞的起身,躲进船舱里,紧紧关上门,色厉内荏的声音从舱中传出来:“兄弟们给我顶住!顶住!”

    望着这极具喜剧色彩的一幕,亲兵们不由面面相觑,他们虽然知道二将军从未上过战场,却总觉着战神的弟弟,起码也该是个半神吧,实在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怂包。

    倒是那孟尚书勉强镇定下心神,沉声道:“胡大人,你速速带人组织防守,本官为你们压阵!”

    这时候有个出头的总是好,那胡队长望着孟尚书,心道:‘您可别也是光说不练啊。’

    孟尚书看懂了胡队长的眼神,苦笑一声道:“还不扶我起来?”胡队长这才知道,尚书大人已经吓得腿都软了。

    赶紧上前将尚书大人扶起来,胡队长陪笑道:“要不您也进去歇歇?”

    孟尚书缓缓的摇头道:“本官虽然没带过兵,也知道正副使都躲起来的话,这军心士气可就要一落千丈了。”

    亲兵们闻言果真士气大振,心道:‘别看尚书大人白面书生一个,还真有几分胆色!便不再管自家侯爷,各自整备兵卒去了。

    ~~~~~~~~~~~~~~~~~~~~~~~~~~~~~~~~~~~~~~~~~~~~~~~~~~~~~~~~~~~~~~~~~~~

    秦雷和他的黑衣卫换上快船,沿着河岸急追,仅用了两个时辰,便看到了运河上游那缓缓北上的巨船。

    此时月朗星稀,并不是杀人越货的好时候,但黑衣卫们并不在乎。随着中间快船上的一声哨响,三十多艘小艇倏地分散开来,很快便如群狼一般,将那八丈高的楼船围了起来。

    几乎是一接近那楼船,黑衣卫们便纷纷扣动扳机,飞射出手中的矛勾,无数条细而坚韧的绳索便呼啸着被带了出去。

    只听‘咄咄咄咄’,一阵如啄木鸟啄木一般的声响,几百个矛勾便扎进了楼船的两舷和船尾部位。黑衣卫们毫不犹豫的拽住绳索,猿猴般轻盈敏捷的向上攀越起来。

    借着月光远远望去,数不清的小黑点急速的向大船上爬去,便如群蚁附膻一般壮观。

    这楼船虽然有八九丈高,但最低层的甲板距离水面却仅有两丈不到的距离,对于身手敏捷的黑衣卫来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是以当被惊动的守卫慌忙上前阻挡时,大半的黑衣卫都已经爬上船来。

    双方一照面,齐国兵士就大喊大叫着冲上来。而黑衣卫却沉默不语,牢牢的站在船边,只是用手中的连弩招呼对手……他们要掩护后上来的袍泽。

    因为是在盟国境内,齐国兵士并没有枕戈待旦,大部分人都是一听到动静便拎着兵器跑出来,拿着盾牌的都很少,更别提穿着盔甲的。

    事实证明,打仗就像请客吃饭,还是穿戴整齐了才好。这些身着单衣,缺少防护的齐国兵士,在黑衣卫密集而持久的箭雨中死伤惨重,寸步难行,不一会便躺到了一地被扎成刺猬的兵士。其余人也裹足不前,甚至直接退回舱里,寻找可以抵挡弓箭的护具。

    这样的情形发生在底层的每一处,没用多会儿功夫,黑衣卫们都爬上了船。见所有人都上了船,小队正们便开始招呼各自队员,结阵开始剿杀这一层的敌人。

    黑衣卫的阵势几经改进,终于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体系,名唤‘鸳鸯连环阵’,乃是秦雷从一个叫‘戚继光’的牛人那里学来的。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战斗队列,因为它有着无可挑剔的位置组合和武器装备。整个队伍由十一个人组成,其中有一个是队长,主要任务是指挥队伍、随机应变,他站在队伍的前列中央,其余十个人分成两列纵队,站在他的背后。

    虽说只有十个人,但这十人却持有四种不同的武器,并组成了五道互相配合的攻击线,在队长身后,是两名持有连弩的盾牌兵,他们用盾牌掩护自己和后面的战友,并首先发射连弩发动进攻。这种连弩乃是特制的,十分沉重,但威力强大、可连发五十枚,且弩箭喂毒,见血封喉,实乃当代最强之单兵杀人利器。

    掩护盾牌兵的,是站在他们后面的狼筅兵,所谓狼筅,是一种特制的兵器,形状十分怪异,以两丈多长的铁棍为主干,上面一层层扎满铁枝和倒刺,往前一挺,跟举着一棵大松树似得,任谁也杀不过来。

    狼筅兵的后面,是四名铁槊兵,他们是队伍的攻击主力,看见敌人,就使用长槊刺。队列的最后,是两名大刀手,一手持刀,一手持弩,防止对手迂回,从侧翼保护长枪手。

    这是一个毫无弱点的阵型,十一个人互相配合,互相掩护,构成一个完美的杀阵,就是强悍如乐布衣者,也无法攻破,只能望风披靡、望而兴叹矣。

    但这东西有个缺陷,就是太大,且浑身是刺,十分不好携带。尤其是这次因为异乡作战,当然无法拿着那松树般的狼筅招摇过市,所以狼筅兵并未携带自己的制式武器。

    可这玩意儿是保护队伍不受敌方冲击,以及辅助铁槊兵攻击敌人的利器,如果阵中缺了它,威力大减不说,还会使敌人轻易地靠近,所以又缺不得。

    好在秦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办法,他见楚中多竹,便吩咐手下砍些长而多节的毛竹,在顶端装上铁枪头,两旁枝刺用火熨烫的有直有勾,再灌入桐油,敷上毒药。这样即使对方的刀再利,也无法砍断软枝,且竹节层层深,能挡住长枪刺入。战斗时狼筅兵在前冲阵,长槊兵紧随左右,大刀兵接应于后,杀得敌人死伤无数。

    但齐兵多是出自燕赵齐鲁之地,好勇斗狠,悍不畏死。且齐国军队以步战闻名天下,惯于结阵、军纪严明,短暂的慌乱之后,便重新好队形,拼了命的往前冲。但还没走几步,很多人就被飞来的强弩射倒,运气好点的继续冲,就会被盾牌挡住,或者是被狼筅钩住,倒刺拉扯几次,就算不死也要掉层皮。

    但这狼筅虽然恐怖,却并不是致命的武器,鸳鸯阵最大的杀招乃是紧随狼筅兵身侧的一对长槊兵。只要见到有人被狼筅挂住了,便快速上前,想捅哪捅哪,戳出花来都没人管。就算齐人拼死反击,但前面有狼筅和盾牌挡着,只能干着急,眼睁睁地看对方捅,不被捅死,也被气死了。

    事实又一次证明,技术虽然不是战争的决定性因素,但确实可以大大提升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且这种提升是与军队本身的训练、士气等因素成正比的。

    齐国的兵士不可谓不悍勇,眼看着前面的同袍踩死在这种古怪军阵中,但仍前赴后继扑上去,却依旧无法撼动其分毫。

    鲜血在夜空中漫天飞舞,残肢断体在片片碎裂,惨叫声、喊杀声、声声震天。渐渐的,齐军绝望的发现,鲜血也好残肢也罢,惨叫也好哀号也罢,全都是自己一方的。对方的那群装备精良的黑衣人,竟然一个都没有倒下,甚至罕有受伤的。

    这阵势太强悍、太完美了,以至于在没有弄清它的结构与奥妙与之前,竟是毫无还手之力。放在一天以前,如果有人说,秦国的步军可以屠杀齐国的步军,恐怕连秦国人也要笑他说梦话。因为面对着军纪严明、进退有序的齐军,秦国除了用装甲骑兵硬碰硬的冲击之外,并没有什么好法子。

    然而就在今天,屠杀,一边倒屠杀,就出现在静静的大运河上,是秦军屠杀齐军,步军屠杀步军。

    历史将从这一刻被改写,虽然要等到很久以后,世人才能真正意识到它可怕的威力,但回顾整个三国一统的历史,这个血腥而黑暗的夜晚,便是历史转折的起点……因为从这一天开始,三国军队之间那种微妙的制衡终于被打破了。

    ~~~~~~~~~~~~~~~~~~~~~~~~~~~~~~~~~~~~~~~~~~~~~~~~~~~~~~~~~~~~~~~~~~~~~~

    当然,在战船上遭受屠杀的齐国兵士们,是不会关心今日在历史上的地位,他们要考虑的是,如何活下去……是的,是活下去,而不是战胜敌人,因为他们绝望的意识到,至少在今天,这些可怕的敌人是无敌的。

    齐兵虽然不怕死,但无法接受这种束手无策的屠杀,终于有人抛下手中的兵刃,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但整个巨大的楼船上,已经变成了杀戮的修罗场,处处是恐怖的狼筅,处处是尖利的铁槊,处处是夺命的飞矢,能往哪里逃?该往哪里逃?

    跳!跳水吧!兵士们扔下手中的兵刃,‘扑通扑通’从船上跳到水里,虽然他们大多是旱鸭子,却宁肯跳到可以淹死人的水里,也不愿再在那人间地狱中,接受被杀戮的命运。

    但他们显然不了解这支军队的指挥官,秦雷是一个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家伙。在包围楼船的快艇上,依旧留着足够数量的弩兵,他们悠闲自在的瞄准射击,将跳到水里的齐军悉数射杀。

    ‘不留活口’,这便是此次的作战命令,对于身经百战,心如铁石的黑衣卫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无论从哪个方面讲。

    ----------------------------------------分割------------------------------------------

    另外,不要怀疑鸳鸯阵的威力,当年戚家军百战无敌的时候,战损比基本上是一千比一。

    求月票哈……

第七卷 【红色浪漫】 第四五零章 没有正义

    疏朗的星空下,鲜血染红了江面,屠杀仍在继续……

    秦雷负手站在小艇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屠杀,他虽然从不抗拒杀戮,却很难去享受它。在他眼中,秦人也好、齐人也罢,都是华夏的子民,都是自己的同胞。

    但身处乱世,他别无选择。只有以杀止杀,只有将所有人都杀怕了、杀服了,才能真正阻止这种无意义的杀戮。

    杀戮只是手段,从来不是目的。

    所以他心如铁石,哪怕是齐兵在自己脚下挣扎哀嚎,他也不能有丝毫的怜悯。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哀嚎声渐渐小了,眼前也看不到骑兵挣扎的身影。

    “上去看看,”秦雷沉声道。石敢赶紧打个呼哨,不一会儿,船上便垂下个软梯,秦雷和公良羽便攀着那梯子爬上去,夏遂阳和公孙剑等人紧随其后。

    一群武林高手刚站定,便看到满眼的残肢断体,甲板上已经血流漂杵,双脚踩在上面,感觉黏糊糊的。那刺鼻的血腥味熏得人一阵眩晕,当看到满地的碎裂脏器时,有人终于忍不住伏在船舷上大吐特吐。

    其余武林高手一见,心道:‘得了,咱们也别撑了。’便跟着伏在船边,呕吐起来。

    他们虽然会武术,但都是名门正派出身,并没有什么亡命徒,许多人甚至连人都没杀过,乍一见到这血腥的场面,反应自然剧烈了些。

    即便夏遂阳与公孙剑两个也是面色煞白,但见一众黑衣卫都神色如常,甚至连王爷也没有丝毫不适,是以虽然腹中翻江倒海,却兀自在那强撑着。

    冷冷的看一眼这些眼高于顶的护卫,秦雷拔脚便往楼上走。此时的战斗接近尾声,黑衣卫们已经攻陷了四层楼船,只是在最顶层上,被一群玄甲武士死死挡住,暂时不得寸进。

    秦雷上到四层,只见通往五层的楼道口中,挤满了抢着上攻的部队,还有一些狼筅兵也挤在人群中,那些浑身是刺的狼筅竟还挂住了自己人。

    看到这混乱不堪的景象,秦雷顿时火冒三丈道:“都给我滚下来!”

    对于王爷的声音,黑衣卫是再熟悉不过了,闻言顿时老实了下来,依次撤出了楼梯口。

    “教条!”狠狠瞪一眼带队攻击的沈乞,秦雷沉声道:“一阵齐射之后,集合十个狼筅,猛冲上去,大刀兵紧随其后。”

    沈乞满面羞愧道:“是!”说完便命令手下依命行事。

    秦雷这样说是有道理的,他看到对方以盾阵加以弓箭防御楼道口,便命令以弩弓压制弓箭,狼筅击破盾阵,大刀撕裂缺口。

    黑衣卫依计行事,三层攻击首尾相接,只用了一个波次,便将看似牢不可破的玄甲军阵捅了个大窟窿,大刀兵顿时如猛虎上山一般,凶悍的抢占了五层的楼梯口,并顽强的抵住了对方的反扑,为后续部队上前,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等到大批黑衣卫登上五层,重新结阵以后,场上形势又成为一边倒。虽然那些玄甲兵士十分的悍勇,但怎么也突破不了可恶的狼筅,反而被其黏住,又被紧跟而来的铁槊刺个对穿,人数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开始急剧的减少。

    但这些玄甲兵士高呼着‘死战不退!’硬是战至最后一人,也没有一个投降或者逃跑的……百余人悉数战死。

    喊杀声一停,秦雷便迈步上楼,只见几个黑衣卫将一名齐国官员围在中间。他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正是骂过自己的齐国正使孟延年。

    秦雷不由哂笑道:“原来是孟尚书啊,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

    那孟尚书衣衫散乱、帽子也被打掉了,样子看上去狼狈不堪,但他的身子依然屹立着,冷笑一声道:“我当是哪来的蟊贼呢,原来是你这条丧家之犬!”他已经知道今日有死无生,是以干脆骂个痛快。

    秦雷面色一紧,冷哼道:“你若放下兵刃,束手就擒,孤就饶你一条狗命。”

    “呸!”孟延年骂一声,昂首低喝道:“我大齐男儿只有站着死的,没有跪着生的!”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仿佛是老天故意捉弄他,孟延年的话音刚落,被黑衣卫搜出来的赵无病,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地上,比癞皮狗还要癞皮狗。

    秦雷看孟延年一眼,耸耸肩膀没有说话,但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孟延年气得面色发紫,咬牙切齿的对跪在地上的赵无病道:“二将军,死则死矣!怎能给你兄长丢脸呢?”赵无咎乃是齐国守护神一般的人物,其地位要远胜过李浑和诸烈许多。

    赵无病只是磕头如捣蒜,却不回答孟延年的问话。事实上,他知道自己在给赵家书写耻辱,但巨大的恐惧已经完全支配了他的言行……在这一刻,他只是被内心恐惧绑架的俘虏而已。但在这一刻,所有的荣誉、地位、名望,等等他追求的东西,也都将他彻底的抛弃了。

    秦雷并不想侮辱一个真正的勇士,所以他定定的望着孟延年,沉声道:“只问你最后一遍,降还是不降?”

    孟延年夷然不惧道:“多说无益!”

    秦雷深深看他一眼,挥挥手,一支夺命的铁槊便从孟延年的背后刺出,只一下,便将他的心脏刺穿。只见一口鲜血喷出,孟延年双手紧攥着锋利的槊尖,嘶声高唱道:“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语毕身亡,然犹自怒目圆睁,雄躯傲立,浑不似起初时腿软到站不起的模样。

    秦雷心头一阵烦躁,眼睑低垂道:“收殓一下孟尚书。”黑衣卫便将其缓缓放倒,用几块木板简单扎个棺材,装了进去。

    压住心头的不适,秦雷轻蔑的看一眼磕头告饶不止赵无病,轻啐一声道:“带走!”便转身下了楼。

    一刻钟后,黑衣卫们悉数撤离了已成水上巨棺的齐国楼船,回到小艇上。船队迅速顺流而下,竟又往神京方向驶去……

    这一屠杀事件发生在远离神京八十里的运河支流,虽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天一亮,便有许许多多的航船经过此地,自然也就发现了这如炼狱一般巨大楼船。有人很快通知了当地的运河巡防司,巡防司的主事校尉不敢怠慢,带着手下狂奔到河边,远远便见着已经变成淡红色的江水,以及静静漂在江上的近百具死尸!

    再看看那搁浅的楼船上,迎风飘扬的齐国金龙戏珠大旗,校尉大人顿时软到在地上,喃喃道:“完了,全完了……”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有个负责的,既然出在他巡防的河段上,他自然就要背起最大的黑锅,别说保住官职,恐怕小命也保不住了。

    惊魂稍定后,校尉大人便当机立断道:“兄弟们,出了这种事情,咱们休想活命,我有一兄弟在洞庭湖落草,不如我们去寻他入伙,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强似当着朝不保夕的差事!”许是这校尉平时为人不错,一群兵士纷纷附和道:“同去同去!”说去就去,一伙人便提着兵刃,划船去洞庭湖入伙了。

    事实证明,严刑峻法有时会误事的,古有陈胜吴广起义、今有主事校尉落草,古今皆是如此。

    结果,等消息被当地官府得知,并传到神京城时,已经是当天的过午时分了。基本上黄花菜都凉了……

    ~~~~~~~~~~~~~~~~~~~~~~~~~~~~~~~~~~~~~~~~~~~~~~~~~~~~~~~~~~~~~~~~~~~~~~

    让我们回溯到昨日午时,也就是秦雷与周王分别的时刻,楚国掌刑司太监带着一队麒麟卫,气势汹汹的直扑坐落在西城的七皇子府邸,在公良羽反应过来之前,便将王府团团围住。

    危急时刻,公良羽用他的真实事迹,告诉了我们,他长期投身特务工作,至今却仍活蹦乱跳的原因,只有四个字‘有备无患’尔。一听到柴叔的禀报,他便掀开床板,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地道来,与老柴钻进去,逃之夭夭了。

    扑了个空的麒麟卫发现了这个地洞,但等他们追下去时,却发现这地道已经塌方了……

    失去目标的麒麟卫,无头苍蝇一般乱翻了一通,也没有再找到任何线索,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宫禀报。

    景泰帝虽然气急败坏,但终究没有如秦雷希望的那般丧失理智:他已经想明白了,那逆子再混蛋,也终究是他的儿子,就算抓回来又能怎样?杀掉了太过分,关起来不解恨……还是任其逃逸,眼不见为净吧。便没有再下达封锁城门的命令。

    景泰帝想再见不如不见,与逆子相忘于江湖。但他的逆子显然不能接受这种命运,从此隐姓埋名?开玩笑呢,那我那一刀的伤痛谁埋单?

    所以在一间破庙里躲到天黑以后,公良羽又在老柴的保护下,悄无声息的潜回到皇城附近……他当然不是找景泰帝伸冤,因为一来老头子不待见他,二来,他也没什么冤屈好伸。他的目的地是皇宫左近的齐王府邸。

    怕门口有密探,他也不敢走正门,绕到王府后院,让老柴先上去,再放下根绳子来,把他吊上去。等上了墙头,又让老柴再把他系到院里去,两人费劲千辛万苦,这才算找了地。

    活动下酸痛的四肢,公良羽擦擦汗,不无庆幸道:“还好没人发现。”

    却见柴叔无奈的摇摇头,顺着他的手指,公良羽看到至少有四十把弩弓指向自己……

    公良羽一边毫不犹豫的举手投降,一边低声叫道:“自己人!小心误伤!”

    那巡府的护卫闻言打起灯笼,照照公良羽的脸,不由吃惊道:“怎么是您呀!”赶紧命手下收起武器,又派人通知齐王去了……虽然已经是子时了,但他知道,王爷一定没睡。

    谁得着才怪呢!自从听到七皇子府被包围的消息之后,齐王便已经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他相信阴谋已经败露,却真正的束手无策……

    造反?开玩笑呢吧,要知道造反好比请客吃饭,那是需要认真准备的,不是说造就造、说反就反的。虽然可以指挥十多万京城禁军,且这些人会在与周王的斗争中,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但能跟着他造反的,却寥寥无几,毕竟大多数人还是拥护景泰帝的。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自己老爷子那么高的威望,所以干脆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进宫请罪,请求宽大处理?看玩笑呢吧,要知道请罪好比请客吃饭,那是要有诚意的。只要他一请罪,那便是罪行笃定,板上钉钉,起码是无期徒刑,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永世不得翻身!所以这跟自杀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在麒麟卫没有保卫自己府邸前,绝对不能使用这招会把自己玩残的苦肉计。

    思来想去,他终于得出了最稳妥的法子——坐以待毙!等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惶惶不可终日了一天,到了晚上依然不敢睡觉。命人把房间里点上百十盏宫灯,照的比白昼还要亮三分。他便痴痴的坐在床上,抱着枕头发呆。

    就在他稍微有些困意,准备吹灯拔蜡,闭眼困觉的时候,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声音并不大,但在他听来,却如催命的魔咒一般,顿时睡意全消,蜷缩进床角,哆嗦着望向门口。

    便听门外有卫士沉声道:“殿下,七殿下来了。”

    “七殿下?”楚妫邑打个激灵,顿时如换了个人一般,咬牙切齿道:“楚妫媄!你害死我了!”便跳下床,赤着脚走出卧房,如狼似虎的问道:“人呢?”

    “在偏厅奉茶。”侍卫小声道。

    “还喝茶呢?喝尿还差不多!”楚妫邑气急败坏道:“带我去见他。”说完也不等那侍卫,便大步流星的到了偏厅。

    公良羽也是坐卧不安,一见楚妫邑气势汹汹的进来,赶紧起身相迎道:“三哥……”

    却被齐王用怀里抱着的东西劈头痛打道:“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你这个败兴的丧门玩意!你他娘的比你娘都贱!”

    公良羽见他用枕头打自己,起初心道:‘让他打一顿出出气吧。’但听到齐王骂自己的母亲,心中顿时窜起一股邪火,一把按住齐王的胳膊,近乎嘶吼道:“不准这么说我娘!”

    齐王早习惯了他卑躬屈膝的模样,一下子被他状若厉鬼的样子吓呆了,口中吭哧道:“你把我害的这么惨,说你两句怎么了?”

    公良羽却变得怒不可遏,一把揪住楚妫邑的衣襟,高声咆哮道:“我都是为了谁?为了谁?难道是我要弑君登基吗?是你!你这个懦夫、胆小鬼、伪君子!”

    齐王的手下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赶紧把公良羽从齐王的身上扯开,反剪着双手压在地上,齐王气急败坏的抬脚便踹在公良羽的面门上,鲜血顿时从他鼻孔中流淌下来,看起来更像厉鬼了。

    柴叔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虽然双手气的发抖,但终是没有动手,因为公良羽方才吩咐过他:‘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动手!’

    满面是血的公良羽却毫不在意,哈哈大笑道:“你打死我吧,反正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几天了!”

    ---------------------------------------分割---------------------------------------------

    不过明天就好了,明天一定写出三章来!

    继续求月票哈……

第七卷 【红色浪漫】 第四五一章 云顶

    痛打了公良羽一顿,楚妫邑气恼的挥挥手道:“绑了,连夜送到掌刑司去。”

    一众侍卫便用拇指粗的麻绳从公良羽的腋下穿过,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将他五花大绑了起来。公良羽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齐王。

    楚妫邑被他看的浑身发毛,不由张嘴分辩道:“唉,老七啊,这回你是捅了大篓子了,若不把你交出去,恐怕三哥也要跟着遭殃的。”觉着自己这话过于操蛋,齐王又讪笑着拍胸脯道:“不过你放心,三哥一定会跟父皇求情,把你捞出来的。”

    公良羽冷笑一声道:“你的脑袋里塞得都是稻草吗?我们俩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被逮了,离你进去的时间还远吗?”

    齐王心想:‘也是,这小子知道我太多的事情了,难免会走了嘴!’想到这,不由目露凶光的打量着公良羽,暗道:‘看来是留你不得了,还是做了花肥比较省心……’

    但公良羽显然十分了解这位三哥,不等齐王开口,便哂笑一声道:“我已经是贱命一条了,死则死矣!三哥尽可拿去,不过……兄弟我会在黄泉路上走慢些的,好让三哥有个伴!”

    齐王先被说中了心事,不禁老脸一红,又听公良羽诅咒自己死期不远,不由恼火道:“你敢咒我?”

    “哼,如果我死了,你就永远没有摆脱嫌疑的机会,就算父皇不追究你,但心结已成,你以为他还会传位给你吗?”公良羽低声质问道:“一旦老五登了位,你说他能放过你这个生死大地吗?”

    一番话说的齐王瞠目结舌,冷汗淋漓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我怎么办啊!”

    公良羽轻蔑的看他一眼道:“如果真是束手无策,我早就远走天涯了,哪还会回来找你。”

    齐王闻言大喜道:“对呀,但凡你回来,那就是一定有办法的。”说着朝公良羽身后的侍卫吹胡子瞪眼道:“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快快给七爷松绑!”侍卫们赶紧七手八脚的将公良羽身上的麻绳解开。

    活动一下酸麻的手脚,公良羽沉声道:“要想解开这次的死结,就必须先找到罪魁祸首是谁。”

    “是谁呢?”齐王也恢复了镇定,挥手斥退侍卫,在公良羽对面坐下道:“难道不是小五吗?”

    “楚妫娚空有多智之名,但都是些小聪明,”公良羽也坐下,揉着青肿的腮帮子,一脸不屑道:“想策划出这等凌厉的攻势,他还得再练两年!”

    “那到底是谁呢?”齐王皱着眉头道:“别卖关子,我现在乱的很。”

    “秦雨田。”毫不意外的,公良羽猜出了真正的幕后黑手:“此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且阴险狡诈、工于心计……”说着冷眼看着齐王道:“别忘了,前天你刚刚得罪了他,他不报复你才怪呢。”正所谓‘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你对手。’古人诚不起欺我。

    “不能吧,一个小小的大夫,能有这本事?”齐王犹自不信道。

    公良羽快被他气炸了肺,狠狠拍着桌子道:“你回想一下前天的晚宴,他的表现像一个大夫吗?”

    齐王被他诈唬的一愣一愣,摆摆手道:“就算他是罪魁祸首,你又能拿他怎样?他可是父皇眼前的第一红人,谁敢动他一下?”

    公良羽咬牙道:“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就是老虎屁股,也要摸一摸了。”说着定定的望向楚妫邑,一字一句道:“只要将其搞倒搞臭,父皇才能认为我是被冤枉的,一旦我的问题解决了,那你的危机就解除了。”

    齐王点点头,目光闪烁不定道:“那你说说,该如何才能……将其搞倒搞臭?”其实他早就想这样干,但无奈那秦雨田不仅医术高超,且为人极是四海,深受圣眷不说,还左右逢源,无人不说他好话……想要对付这样业务水平高、群众关系好的家伙,实在是无法下口。

    “抓不住把柄就栽赃陷害。”公良羽一脸理所当然道:“眼下就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齐王屏住呼吸道。

    “小弟得到情报,明日一早,秦雨田将会和云萝那丫头去楚山行猎,”公良羽阴测测地笑道:“只要借此机会,搞出些事情来,他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什么事情?”今夜的齐王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

    公良羽面色阴毒道:“云萝那丫头只要去楚山,就一定会爬云顶!”说着伸手比划个推车的动作,声音冰冷彻骨道:“只要把她往下这么一推,推到万丈悬崖之下,你说陛下能饶了秦雨田?”

    “你怎么推?”齐王继续发挥不耻下问的优良作风,誓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云萝可是有麒麟锦衣护卫的,那些人能让你的人靠近吗?”

    “我有一死士,名唤福全。”公良羽揭开了谜底,得意笑道:“他是我柴叔的义子,你说我能不能做到?”

    齐王闻言大喜道:“大事可成矣!”说着紧紧抓住公良羽的胳膊道:“全靠兄弟了!”

    “为免万一,除了让白衣卫悉数跟随外。”公良羽不紧不慢的说出了要求:“还要接三哥的调兵箭符一用。”

    虽然不太情愿,但齐王还是乖乖交出了箭符,因为他也明白,此去楚山一条路,只许成功、不能失败……败了就真的只有闭眼等死的份了。

    ~~~~~~~~~~~~~~~~~~~~~~~~~~~~~~~~~~~~~~~~~~~~~~~~~~~~~~~~~~~~~~~~~

    翌日天还不亮,皇家园林西林苑东侧的弄玉宫中,已经是鸡飞狗跳的忙碌成一片。

    也许是被姑姑关得太久,云萝十分期盼今日的放风,她甚至激动地夜不能寐……过了子时才睡着,寅时不到就醒来,再也睡不着了,便干脆起来收拾行装。

    这下可苦了宫人们,离正常起床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呢,就不得不爬起来,简单的洗脸穿衣,便赶紧分头忙活起来:内侍班的女官为公主洗脸梳头、薄施粉黛;尚衣班的宫女捧着一套套猎装进去,请公主挑选;又有尚膳班的太监开始准备早膳和中午野炊的吃食;还有御马班的太监披星戴月的喂饱马匹,披挂骑具……

    总之一句话,公主殿下要秋游行猎,虽然纯属她的个人行为,将来的史书也只会记载‘某年某月某日,弄玉公主行猎于楚山。’但这背后,却要有无数不知道姓名的宫女和内监为之奔忙……

    一番折腾之下,等车队汇合麒麟锦衣驶出皇城时,太阳已经升得高高的了,可谓‘起个早五更、赶个晚大集。’众所周知,公主殿下乃是个急脾气,她之所以能容忍这种繁文缛节,是因为生怕姑姑不让她出去了。

    但一出宫门,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云萝公主立刻从马车里蹦出来,跳到车边的枣红马上,小马鞭‘啪’地一声,实实在在的抽在了马屁股上。年青的小母马吃了痛,便箭一样飞奔出去,眨眼间就将一众护卫随从甩在后面。

    好在麒麟锦衣已经提前将大街戒严,倒也不用担心撞到什么人。

    那枣红马乃是天生神驹,跑着跑着便撒开了欢,四蹄生风、快如闪电。不一会儿便跑到了京华门前,守门的兵丁只是眼前一花,就看见一匹红色骏马已经绝尘而去,不由大叫邪门。

    云萝骑着马冲出十八里,到了一个叫十八里铺的地方,这才勒住马缰,停了下来。十八里铺相当于中都城外的十里长亭,乃是送别亲朋的场所……当然,云萝公主不是来送人的,而是来与人汇合的。

    秦雷果然早就等在那里了,只见他骑一匹黄骠马,穿一身黑色武士服,背一个古怪的行囊,看上去精神利索、英姿勃勃,浑不似平日低眉顺目的小心模样。

    秦雷也看见了枣红马上的云萝公主,但见她披一个相当拉风的纯白色斗篷,身穿一身湖蓝色的劲装衣裤,裤腿收进一双小牛皮长靴中,更显得两腿修长、曲线动人……果然是‘美不美、看大腿’啊!

    ‘见鬼,我看人小姑娘大腿干嘛?’暗骂自己一声变态,秦雷把视线转向小丫头的脸上,只见她长长的头发用蓝色的丝巾盘着,显得格外利索,颇有几分女侠风范。但她微微上翘的嘴角,笑盈盈的大眼睛,以及那娇憨的神情,却无比清晰的告诉秦雷,这只是个爱胡闹的小丫头。

    见秦雷发呆,云萝公主一本正经道:“你再看人家会害羞的。”

    秦雷摇摇头,把自己从无良中年大叔的状态中摆脱出来,呲牙笑笑道:“黄毛丫头也知道害羞?”

    云萝公主挺挺胸脯刚要反驳,就听秦雷捏着嗓子道:“人家哪小了?”

    “坏人,就会欺负人家!”小公主把头扭到一边,语带哽咽道:“人家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就不能让让人家吗?”

    秦雷闻言心中一黯,不由点头道:“好吧,今天你最大。”

    “真的?”云萝公主闻言立刻把头转回来,笑靥如花的拍手道:“不许反悔哦,反悔是小狗狗!”

    秦雷点点头,微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云萝公主欢天喜地道:“姑姑说的果然没错:对付男人,眼泪比恳求更好使。”

    秦雷奇怪的问道:“长公主不是教你‘女诫’吗?怎么还跟你说这个啊?”

    “姑姑说了,做女人守妇道是一个方面,”说着晃晃白莹莹的小拳头,云萝认真道:“但是管住自己的男人,也很重要!”

    秦雷不由额头冒汗,心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这时候,护卫公主的麒麟锦衣出现在远方,云萝公主见了咯咯笑道:“我们快走,不要让那些大公鸡追上!”说完便拍马冲出去,秦雷回头看了看那群疾驰中的锦衣,可不就像一只只的芦花大公鸡吗?摇头笑笑,他也策马跟了上去。

    在苍茫的神京平原上,云萝公主尽情的驰骋,尽情的撒欢,她时而唱着甜美的南楚歌谣,时而命令小红马追逐道边的野兔,轻松极了,也快活极了。在这个污浊的世界里,她就像一朵出水芙蓉一样纯洁无暇……

    云萝公主并不知道,在自己的身后,有一双阴晴不定的眼睛,一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秦雷紧紧跟在公主身后,看上去像一个忠诚的骑士一般,尽职的守护着自己的公主。但他的心思,却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之中……在昨日出城以前,他便得知掌刑司扑空、公良羽逃脱的消息。这无疑是一个不安定因素

    这倒不会对楚国政局产生多大影响,毕竟对皇帝来说,怀疑便已经足够了,无需什么证据之类的。

    但对秦雷的出逃计划来说,问题可就大条了。因为他之所以敢铤而走险,是建立在此人会被关起来,不能起什么坏作用的基础上之上的。

    但此人现在没有被捕!可以想象的是,只要他得到秦雷出逃的消息,定然会调集一切可调动的力量,围追堵截,豁出老本也要把秦雷给逮住,皆以洗脱他和齐王身上的罪名。

    更何况,两人之间还有解不开深仇大恨呢。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受遭殃’,他要在公良羽察觉自己意图之前,抢先出手,把其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秦雷毅然去而复返了,甚至还饶有兴趣的参加云萝公主组织的秋游活动。他相信,公良羽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即使错过了,秦雷也会帮他把握住的。

    ‘抓不住把柄就栽赃陷害!’在这一点上,两人的想法如出一辙……且不约而同的,他们都把主意打在了天真烂漫的楚云萝身上。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两个都是恶棍!唯一区别只在恶的程度上。

    ~~~~~~~~~~~~~~~~~~~~~~~~~~~~~~~~~~~~~~~~~~~~~~~~~~~~~~~~~~~~~~~

    一路疾驰,终于在中午时分,到得楚山脚下。

    楚山在神京以南七十里处,巍峨挺拔、景色秀丽,乃是方圆八百里内最高的一片山。

    秦雷和云萝便在山下下马,在一群麒麟锦衣的护卫下,兴致勃勃的向山巅爬去。

    时近深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景色无限旖旎,令人醉而忘返。

    无边的美景很快让云萝忘记了打猎的初衷,只是睁大了眼睛,放缓了呼吸,在这秋日的楚山中漫步……

    她穿过林间的小道、趟过清澈的小溪,被突然跃起的青色小鱼吓得咯咯直笑。见身后的秦雷也在笑,她眼珠一转,便弯下腰,伸手到水中,像是要捉住那小鱼一般。却又狡黠一笑,撩起一串串水花。

    秦雷猝不及防间,前襟中招,衣服便被打湿了一片。他却丝毫不恼,只是含笑看着青春的少女,霜白的小草、火红的枫叶、金黄的菊花,在风中一齐摇曳着,颜色几尽妖冶,令人起不了一丝邪念。

    一路行来美景无限,欢笑也无限,云萝公主好像活力无限的小鹿,根本不听‘回去吧’‘不早了’‘陛下和长公主会担心的’之类的唠叨,只是领着众人一个劲的往山顶行去。

    等到站到楚山顶峰——云顶时,太阳已经渐渐西沉了。

    天边的晚霞也逐渐开始消散,只残留有几分黯淡的色彩,映照着远处安静的村庄是那么的孤寂,那么的落寞,拖出长长的影子。炊烟淡淡飘起,几点乌鸦栖止在偻佝的老树上,时不时发出几声令人心寒的啼叫。

    忽然,远处的一只大雁飞掠而下,划过天际。

    顺着它远远望去,只见一抹残阳如血。

    --------------------------------------分割--------------------------------------------

    欠债还字,天经地义,我一定会还上的……

第七卷 【红色浪漫】 第四五二章 无关风花雪月的一跳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好美啊,”云萝公主站在楚山云顶之上,伸开双手,拥抱这无限的夕阳。在这斜阳的映照之下,她的周身好像散发着令人心醉的光彩,美好中竟然还带着些许的圣洁,让心怀龌龊之人不敢逼视。

    这一刻,她就像一面光洁的镜子……当然不是指她的身材……当你站在她的面前,心中的一切龌龊都会显露无疑。让你自惭形秽、让你无地自容,让你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人,恨不得直接从这绝顶峭壁上跳下去,了却这罪恶的一生。

    ‘跳还是不跳,这是个问题……’好吧,秦雷便是那心怀龌龊之人……中的一个,他静静的伫立在云萝身左,一双拢在袖子中的手不停的握紧松开,心里的确矛盾极了。

    就在他的脚下,已经埋藏了几百斤炸药,虽然数量不算太多,但在一名特种兵教官的精心设计之下,足以将这云顶削掉个顶。只要他做出某个动作,这云顶之上的所有人,便会尸骨无存!当然包括这精灵般的小女孩。

    他真的犹豫了……

    他承认自己不是好人,但也从不承认自己是个坏人。他确实杀人不眨眼,从昭武十六年开始,到现在短短三年间,他命令杀死的人已经上万,即使亲自动手斩杀的,也要超过两位数了。

    他总是以斗士自居,他给自己的每一次杀戮都找到了充分的理由,他总能说服自己:‘我是在自卫!我是在拯救!我是在以杀止杀!’

    可在今天,他发现想要说服自己,实在是一件过于困难的事……无关于风花雪月,无关于男女私情,只是因为珍惜……

    云萝小丫头就像一个误坠凡尘的精灵,她善良无心机、她调皮不伤人,她热情不媚俗,恰如这个充满阴谋诡计、血腥杀戮的世界里的一抹温暖亮色,凝聚着一切的美好。

    如果连这都要抹杀,秦雷真不知还有什么值得去珍惜了……

    人性的光辉。

    ~~~~~~~~~~~~~~~~~~~~~~~~~~~~~~~~~~~~~~~~~~~~~~~~~~~~~~~~~~~~~~~

    “你知道吗?”清脆婉转的声音,打断了秦雷心中的纠结:“人家最喜欢这里了,虽然见过很多的山山水水,但没有一处比得了这里。”

    “哦?为什么呢?”秦雷不由自主的问道:“看上去没什么不同。”

    云萝闻言转过身来,朝秦雷伸出白嫩的小手,甜甜笑道:“把手给我……”

    秦雷犹豫一下,还是顺从的伸出了右手。云萝接住秦雷的大手,微微讶异道:“你出汗了呀?”

    “哦……我害羞。”秦雷羞羞道。

    云萝咯咯娇笑道:“没法子,谁让人家魅力无穷呢?”却仍大大方方的牵着秦雷的手,轻声道:“你往前站站……”

    “我恐高。”秦雷轻笑道,但还是顺从的向前一步,与云萝并肩站在峭壁边上。

    “闭上眼睛,”云萝说着自个先闭上了眼,喃喃道:“张开手臂,听山风在耳边吹过,感觉着湿湿的云朵从脚下飘过,你是不是飞起来了呢?”

    “这里的风是那么的轻柔,这里的云是那么的曼妙,这里的一起都是那么的亲切,我想我属于这里,这就是我的家……”

    秦雷已经过了天真烂漫的年代,无法理解小女孩的乐趣,换言之……大家是有代沟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受这美好的时刻。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流氓大叔看着小女孩穿着短裙跳皮筋,不必亲自去跳,看着就很快乐。

    虽然他的身体年龄还不到二十,但实际上已经三十好几了,对于一个十五六的小丫头来说,乃是不折不扣的大叔了……

    但他还是忠实的履行了捧哏者的义务,轻声道:“那神京城里那个算什么?”

    “那个太冷清了,没有人陪我玩,没有人逗我笑,我一点都不喜欢。虽然他们都让这我、宠着我,但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云萝很认真的看着秦雷,轻声问道:“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秦雷发自内心的微笑道:“愿意。”

    这一刻,他的心突然一松,那些鬼蜮阴谋随即一扫而空,只留下碧蓝如洗的天空。‘这样不是很好吗?总是可以找到别的办法的。’秦雷心中轻声道:‘不然我会一生都不安的。’

    “愿意做多久的朋友呢?”云萝双目闪烁着期盼的光,喃喃的问道。秦雷能感觉到,她的手握得是那样的紧。

    “多久都可以。”秦雷阳光灿烂的笑道,这是他南下一来,第一次露出如许笑容。他真的放下了……

    葱管般的小指撑着下巴,云萝忽闪着如梦似幻的大眼睛道:“那我一定要给一个长些的期限……”

    “一万年吧。”秦雷不由笑道,他想了那段经典的台词。

    云萝想了想,坚定的摇头道:“一万年太短,我要永远!”

    这又是中年人无法理解的了,他觉着一百年就是永远了,何况是一万年,但他不会去反驳,只是宠溺的笑笑道:“那就是永远吧。”

    云萝欢天喜地的松开秦雷的手,双手拢在嘴边,朝着天空大声的呼喊道:“我们永远在一起!”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远山给了她最响亮的回答。

    “你为什么不喊?”但她并不知足,而是一脸探究的望向秦雷道。

    ‘咳咳’,秦雷干咳几声,讪讪道:“吃得太咸,齁着了。”

    “你这人真不实诚,”云萝掩嘴娇笑道:“不过姑姑说,既然决定接受一个人,就得接受他的一切,好的不好的,都要接受。”

    秦雷翻翻白眼道:“那我还要多谢了。”说着便转身往回道:“回去吧,风怪冷的了。”他不准备再呆下去了,既然无法做到人间蒸发,那就只有赶时间跑路了。

    “好吧。”云萝也尽了兴,便想要转身离开峭壁……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直紧跟在她身后的福全,突然伸出了双手,猛地将她横推了出去。

    猝不及防间,云萝便轻飘飘的飞了出去,身子整个离开了云顶峭壁,向山崖下坠去。

    看到这一幕,四周警戒的麒麟锦衣全呆住了——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公主殿下已经飞出了悬崖。而他们最近的一个,也在五丈之外……一切都是徒劳了……

    就在所有人都惊呆了的时候,那个推公主坠崖的小太监福全,也大哭着跳了下去。

    当人们快要窒息的时候,又一道黑色的身影紧跟着跳了下去,那是增寿王殿下!

    都疯了!全都疯了!这世界太疯狂了!

    “难道跳崖也是一种风尚吗?”过了良久,一个麒麟锦衣终于回过神来,呆呆的问道。

    ~~~~~~~~~~~~~~~~~~~~~~~~~~~~~~~~~~~~~~~~~~~~~~~~~~~~~~~~~~~~~~~~

    被推出去的那一刻,云萝公主的心中满是问号,她想不通跟自己一块儿长大的福全,怎会把自己推下悬崖呢?

    紧接着,她便看见福全哭着跳了下来,心中难受道:‘你这又是何苦呢?’紧接着,令她魂飞魄散的一幕发生了——她看见秦雷也跳了下来!

    破风声在耳边猛烈的呼啸,泪水哗得涌了出来,她失声叫道:“回去……”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着,却不能阻止两人直落落的往下坠。

    秦雷是主动向下跳的,而云萝是被推出来的,先划一道弧线才往下落。这轻微的差别使秦雷眨眼间便追上了她。

    一滴泪水正好落在秦雷的眉心,他心中苦笑道:‘我回得去吗?’伸手便将云萝牢靠的搂在怀里。

    几乎是同时,云萝反手抱住秦雷呜呜大哭道:“你干吗要陪我死啊……”

    “抱紧我!”秦雷却没时间与她啰嗦,暴喝一声道。眼看着离地面越来越近,也不知还管不管用。

    云萝吓得一激灵,赶紧八爪鱼一样紧紧缠住秦雷。一腾出手,秦雷立刻在背后一拉,便听‘砰’地一声,一朵巨大的菊花盛开在两人的头顶。

    云萝感觉仿佛被人往上猛地一提,下坠的速度便大为减缓。此时一阵强劲的东风吹过,竟把两人吹离了山壁,在空中飘飘荡荡起来……

    “飞了!”云萝突然兴奋无比的张开手脚,心花怒放道:“我真的飞了呀……”话音未落,便感觉身子猛地往下坠去。好在秦雷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住,这才没有二度坠崖。

    云萝惊魂稍定,乖乖的趴在秦雷怀里,怯生生道:“你打我吧……别打脸就行。”

    秦雷瞪她一眼,苦笑道:“小坏蛋狡猾狡猾的,我用什么打你啊?”他得抱着云萝,实在腾不出手来。

    没错,两人今日见面的时候,他背着的那个奇怪包袱,就是降落伞包,这是他用了一个月时间,一针一线亲手封起来的,且没经过任何试验……

    今天本来打算先跳伞,再把云顶炸掉,制造一个同归于尽的假象,骗骗景泰帝。估计老皇帝再精明,也想象不到世上还有‘降落伞’这种好玩的东西,十成十会以为有人谋害了秦雷。至于他的宝贝女儿,那肯定是无辜被牵连的……皇帝的雷霆之怒下,什么齐王还不得乖乖钻到坑里躲起来,什么公良羽还不得有多远跑多远,一辈子都不露面也有可能。到那时,谁还有闲心去管一个被炸死了的家伙?

    这样,在齐国销了户口的增寿王殿下,便可以乔装打扮一番,大摇大摆的出境,实在是完美无暇的计划啊。

    但计划不如变化,关键时刻,秦雷的心软了。或者说,他被云萝公主感化了更确切一些。他准备想别的法子逃亡,所以他准备离去了。但是,那小太监突然发难,竟把云萝推下了悬崖。完全不假思索,秦雷便跟着跳了下来……

    好吧,他承认,确实是没过大脑。直到抱住云萝后,他才一个劲儿的后怕……老子怎么就这么跳了呢?万一被她按住后背甩出不伞去怎么办?万一这伞担不了两个人怎么办?

    事实上他的担心并不多余,若不是那阵突然刮起的东风,两个人就要被一棵迎客松挂在半山腰了……

    但无论如何,跳也跳了,人也没事儿,多想无益,还是享受下这难得的凌空时刻吧。

    所以从某个角度讲,秦雷和云萝都是一类人……神经线条极粗,又称傻大胆。

    几息之间,便到了着落的时刻,因为开伞高度不够,所以冲力仍然很大,秦雷只好瞄准一棵大榕树落了下去。

    “抱紧我!”高呼一声,秦雷便拧身用后背迎接树枝树杈的冲击,而把小丫头护在了怀中。

    ‘轰’地一声冲进大榕树那枝繁叶茂的树冠中,秦雷的后背仿佛被无数人用鞭子猛抽,剧烈而密集的疼痛,险些一下将他击晕。但他惦记着怀中的女孩,哪里敢就此晕厥过去?唯有用远超常人的坚韧意志硬抗过去。

    云萝只听着耳边‘噼里啪啦’的一阵密集响声,便感觉身子冲进了枝枝桠桠的树冠之中。但她一点也不怕,因为他胸膛坚实而有力,足以为她抵挡任何的伤害。她只是心疼的厉害,因为他为她承受了所有的伤害……

    只觉着身子猛地一顿,云萝发现两人已经悬在了半空中。抬头一看,原来他们已经洞穿了整个树冠,那伞样的菊花被树杈拦住,两人便这样给挂在树上了。

    来不及感想这趟旅途的奇妙,云萝赶紧伸出双手,在秦雷身上摸索着,流着泪惶急道:“你没事儿吧……”

    “嘶……别乱动!”秦雷痛得咬牙切齿道:“一碰就散架了!”

    云萝立刻停下动作,连呼吸都放的极轻极慢。

    但很快,她又忍不住歪头向东面看去……倒不是她有多动症,而是因为她听到,有沙沙的脚步声从那边传来。‘老虎?’这是小公主心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

    好在不是老虎,而是一群浑身黄绿布条,满脸油彩的怪人,想起秦雷给自己讲过的故事,第二个念头浮现在云萝的心田:‘食人族?’

    好在这个世界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玄幻,当先的一个‘食人族’开口叫道:“王爷!”

    ‘原来是他的手下啊。’云萝心神一松,竟然直接晕厥了过去。这倒也不奇怪,话说她虽然不着调了点,但依旧是金枝玉叶、娇生惯养的一国公主,哪里经过今天这般又是跳崖、又是跳伞、又是钻树冠、又是食人族的刺激?没早晕过去,不过是担心秦雷罢了……虽然她帮不上什么忙。

    ~~~~~~~~~~~~~~~~~~~~~~~~~~~~~~~~~~~~~~~~~~~~~~~~~~~~~~~~~~

    来人正是石敢等人,他们七手八脚的将秦雷和云萝从树上放下。

    秦雷一落地,便将云萝扔出去,自个‘吧唧’一声趴在了地上,大声哀嚎道:“快来看看,我的屁眼好像被树枝子捅了……”

    ---------------------------------------分割------------------------------------------

第七卷 【红色浪漫】 第四五三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景泰三十三年十月十三。中午时分。

    大楚皇宫金龙殿中,一上午的工作告一段落,景泰帝正在慢条斯理的用膳。

    只见铺着明黄绸布的大餐桌上,摆满了精美到奢华的餐具,碟碟碗碗中尽是些……蔬菜瓜果。话说这一桌子的御膳,乃是严格按照秦神医指定的食谱,以粗粮为主,什么白菜帮子、萝卜缨子、南瓜秧子、高粱团子、等等等等……基本上鸡吃什么,皇帝就吃什么。

    话说他原先是食不厌精的,但秦雨田说这些玩意儿富含营养、调理五脏,还有一种叫‘纤维’的东西,可以解决困扰他多年的宿便问题,所以他一‘咬牙’,吃了!大不了把自己想象成一只大公鸡呗。

    刚刚皱着眉头咽下块难嚼的老芹菜,又夹起一片蘸着酱油的白菜叶……景泰帝心中苦笑道:‘这样活着还有什么劲?’但旋即又被秦雷描绘的美好前景所勾引,继续大嚼起白菜梆子来。

    正用着膳,一个内监急匆匆的冲进殿来,麒麟锦衣看那内监手中高举的火龙旗,纷纷闪身让出去路,任由他畅行无阻、直入内宫。火龙旗代表十万火急,无论皇帝在做甚,都要直接上达天听。相应的,这种旗帜出现的几率也小得可怜,甚至许多在殿前当值的麒麟卫,都没有见过这玩意儿。

    那内监在宫人的引导下,旋即到了景泰帝用膳的偏厅,一边从背上解下文书,一边叩拜道:“报,朝河县知县上紧急军情,今日辰时许,在其境内运河之上,发现齐国使节楼船……”说着喘口粗气道:“自齐国正使以下,一千余人全部遇害……”

    ‘吧唧’,景泰帝嚼了一半的白菜梆子落在了酱油里,龙袍前襟上顿时布满星星点点的黑点,但老皇帝浑不在意,一把拿过内监手中文书,不喘气的观看起来。

    文书很简单,那内监复述的一个字都不错。但景泰帝还是足足看了一刻钟。

    良久良久,文书从皇帝手中滑落,而那位楚国至尊也软软的倚在椅背上。大殿中,回荡着皇帝幽幽的声音:“传旨左右丞相、中下柱国,四人即刻觐见。”

    既然是即刻觐见,那就是一点也不能耽搁,不到两刻钟,京中的四位文武大佬便气喘吁吁的赶到了金龙殿,给皇帝磕完头,大伙便起来议事。

    景泰帝已经换上一身干净龙袍,但仍然有气无力的靠在软榻上,闭目道:“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他是真的老了,虽然心情愉快时身体还不错,但一上火,立刻就四肢绵软、浑身乏力,实在不适合再操持这个国家了。

    四位大佬小声称是,他们其实比皇帝知道的还早,且已经着手调查。

    但为了大楚,他还得硬撑下去,强打起精神,景泰帝嘶声道:“是谁干的?”

    四人一起摇头道:“还不清楚……”

    “一群饭桶!”景泰帝低声骂道:“一千多精锐的齐兵,需要多少人才能全歼?”

    军中二号人物,掌管中央军队的中柱国大将军低声道:“需要五千人,即使是上柱国的‘平波军’,也需要三千人。”

    ‘砰’地一声,景泰帝一脚把床边的香炉揣倒,怒不可遏道:“几千人的军队?反了天了么?”说着狠狠的一锤床头,咬牙道:“给我查,看看是谁敢行此悖逆之事!”

    军中三号人物,掌管地方防务的下柱国大将军硬着头皮道:“微臣已经在第一时间查过了,朝河县并无任何军队出入的迹象。”

    “那他们是从哪里出来的?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地上长出来的?”景泰帝的语气越来越尖酸刻薄:“朕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处!”

    见两位将军被骂的狗血喷头,左相不得不出言规劝道:“陛下请息怒,当务之急乃是如何处理此事啊。”

    “说……”景泰帝呼哧呼哧喘息道。

    “微臣以为,我们应该先派特使向齐国解释此事,并找出罪魁祸首,将其交予齐国处置。”左相不慌不忙道:“同时封锁消息,定要在齐国做出反应之前,把上述事情办妥。”

    景泰帝稍微缓和下情绪,点点头道:“依爱卿看,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微臣以为,此事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有人希望我们与齐国彻底决裂,因而微臣怀疑是秦国人所为……”左相赶紧回禀道。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景泰帝摇头道:“大楚不是西秦的后花园,他们的军队跨不过大江天堑。”

    “但是有一人可能做到。”边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右相突然开口道:“增寿王乃是秦国皇子,且遭受过齐国使团的侮辱,他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不愧是饱经世故的老狐狸,一下就猜到元凶是谁了。

    虽然不愿接受这个猜测,但景泰帝也明白,秦雷确实是最大的嫌疑人。不过,还是有无法解释的地方:“他不过三百亲兵,怎么可能把一千多齐国精锐剿灭呢?”

    秦雷的两千护卫,以及一干随员,都跟着太子返回秦国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所以他虽然有最大的嫌疑,但没有作案的条件……至少在南楚君臣看来是这样的。

    “这个么……”两位丞相都无法解释这一点,只好无奈摇头道:“不妨先把增寿王请来问一问,然后再做决断吧。”

    “他与云萝去楚山行猎了……要明日才能回来。”景泰帝皱眉道:“来人,带一队麒麟锦衣,速速去楚山接公主与增寿王回城,若有反抗……格杀勿论!”虽然两人医患关系保持的不错,但到了关键时刻,该咋地还得咋地。

    随侍的掌刑司太监赶紧领命下去。

    “封锁国境以及各州府边界,全国进入戒严状态。”景泰帝沉声命令道:“第一,暂时收缴所有调兵箭符,严禁各级将领擅自行动!第二,授权各戒严部队临机专断之权,可格杀一切可疑人等,不要让一个人、一片纸越过国境!”

    楚国与秦国军制不同,军队归于皇帝统一掌握,朝中将领只有指挥权、没有管辖权。每逢作战之前,要由皇帝授予将领‘领兵虎符’,将领才能调动军队,外出作战。是以楚军国家化更高一些,个人色彩很淡,这样可以很好的防止武将拥兵自重、威胁中央。

    同时,为了避免反应迟缓,朝廷又会向主要将领下发一种小型虎符,名唤‘调兵箭符’,可以调动最多两千名地方军队,用以应付突发事件。

    领兵虎符在皇帝手中,调兵箭符在将领手中,大事儿皇帝说了算,小事儿将领看着办,这就是楚国的军队权利体系,较好的处理了集权与分权之间的关系。

    所以两条看似矛盾的命令,实际上是一回事儿——老子不分权了,老子要集权!都给我老老实实戒严去!

    四人肃然领命,分头执行去了。

    在老太监的服侍下,景泰帝缓缓的躺下,他闭上眼睛,尽力平复着胸中奔涌的气血。他也不知这几天的火气怎么如此之大,但他知道,冲动是一个皇帝的大敌,一定要克服它。

    景泰帝已经意识到,自己和大楚陷入了某种阴谋之中。但他坚信自已一定能取得胜利,因为三十三年的帝王生涯,给了他太强大的力量以及自信。

    ~~~~~~~~~~~~~~~~~~~~~~~~~~~~~~~~~~~~~~~~~~~~~~~~~~~~~

    到了子时许,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在宫外响起,麒麟锦衣抬头望去,竟然见到又一面火龙旗出现了。匆忙让开的同时,卫士们不安的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四个字:‘多事之秋’!

    “报,麒麟三卫来报,弄玉公主被其跟班太监福全推下云顶,增寿王殿下为营救公主,也掉了下去。”小太监一边高声禀报,心中一边呻吟道:‘我今儿真是倒血霉了……’

    但幸运的是,皇帝陛下直接晕了过去……

    随侍的太医赶紧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汤药,这才把可怜的老皇帝救了过来。

    不一会儿,根本就没回家的四位大人又出现在皇帝的龙榻前:愤怒的皇帝、郁闷的大臣,昏暗的灯光,一切都与中午时一模一样,就像那场谈话的继续……

    “谁能告诉朕今天是怎么了?”愤怒到极致的皇帝,呈现的是一种可怕的平静:“莫非是天谴不成?”

    众人大人很清楚,这条情报推翻了他们中午时得出的结论……倘若秦雷真是秦国奸细,那他怎会为了楚国的公主舍弃生命?

    既然推论不成立,那罪魁祸首就是另有其人。下柱国将军出列沉声道:“启奏陛下,下午执行圣旨后,齐王殿下拒绝交出调兵箭符。”顿了顿,才艰难道:“而且,齐王殿下所属的五千亲军,从昨夜起……便已经离开驻地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殿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齐齐望向景泰帝那张阴沉可怕的脸。

    因为负责拱卫帝都,齐王的调兵箭符可以调动五千军队。

    而五千人……足够剿灭齐国那一千了。

    “把那个逆子给我拘来!”景泰帝使劲拍着床沿,嘶声咆哮道:“朕究竟造了什么孽?要受老天这种惩罚?”

    ~~~~~~~~~~~~~~~~~~~~~~~~~~~~~~~~~~~~~~~~~~~~~~~~~~~~~~~

    “老子究竟造了什么孽呀!要受老天这种惩罚?”无奈的趴在马背上,秦雷哀叹道:“我的屁股唉……”

    跟在边上的石敢忍住笑,轻声安慰道:“王爷,咱这也算是吉星高照了,要是再偏一指的话,可就真的扎进去了。”

    另一边的公孙剑也点头道:“是呀王爷,腚上皮糙肉厚,虽然疼点,但是好得快。”

    “那我啥时候能下地呀?”秦雷歪头问道。

    “等下了山就行,只要别跑,别跳、别坐、别蹲,咋都没事儿。”公孙剑师承乐布衣,不仅功夫俊,医术也拿得出手。

    秦雷翻翻白眼,郁闷道:“这还叫咋都没事儿?”

    “站和走都没事儿,这就够了。”前面一直不做声的乐布衣突然回头道:“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将来会落下残疾的。”

    秦雷的双眼顿时瞪得溜圆,失声道:“这么严重?什么残疾?”

    “外八字……”说完,乐布衣哈哈大笑,惊起了林中夜宿的鸟群。

    石敢突然道:“王爷,公主殿下怎么办?”

    秦雷看看身边仍然昏迷不醒的云萝公主,撇撇嘴道:“随便扔那吧。”这话自然没人信……大伙可都看见王爷英雄救美的那一幕了。

    见没人信自己说的,秦雷只好挠头道:“很棘手啊,她基本上是个生活不能自理,还是等醒过来再交给官府吧。”

    一行人说笑着往山下走,还没走出苍茫的楚山山脉,便看见在外围警戒的斥候飞奔过来:“报!山下发现大量军队,正快速向我们开来。”

    “这么快?”虽然知道楚国会派人来收尸,但从山前绕到山后来,起码要走二十多里山路,怎能反应如此之快呢?除非他们能掐会算,提早出发。但那是不可能!

    “隐蔽!”随着秦雷一声令下,仅用了三十息左右,所有人都躲进了道边的树丛之中,不露任何端倪。就连秦雷也被搀扶着伏在草丛中,任夜露打湿前胸,却一动也不动。

    过了不到一刻钟,远处隐约传来脚步声。秦雷循声望去,便见山谷口出现了一支轻装简行的军队。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那支军队的模样也渐渐显露出来……是齐王的虎豹亲军!秦雷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家伙难道疯了吗?唯恐别人不知道他谋害了自己的亲生妹妹吗?’

    狐疑的望向乐布衣,却见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队尾的某一人……‘公良羽!’秦雷心中苦笑道:‘这家伙已经不可理喻了。’

    待那支队伍过去后,又一个斥候摸过来,轻声禀报道:“出山的三条必经之路,已经被楚军封锁了。”

    秦雷轻声问道:“数目大概在多少?”

    “每条道上都是一千左右。”斥候小声回禀道。

    秦雷闭目凝思片刻,坚定道:“必须抓紧时间突围,不然明日大军一到,我们就成瓮中之鳖了。”

    命令一下,三队斥候便被派了出去,为秦雷收集最准确的敌军状况。石敢再将反馈回来的情报标注在地图上,以供王爷决策之用。

    秦雷则趴在一块军毯上,就着微弱的灯光,冥思苦想起来。

    其实若是在平地上,这些军队根本不在话下,一个冲锋突围出去便是。但是山道狭窄,地貌复杂,一旦被占据有利地势,就会形成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若不慎重行事,说‘全军覆没’也不是危言耸听的。

    但还要担心背后的军队去而复返,时间异常宝贵,必须尽快行动。

    好在特种作战乃是秦雷的强项,等最新一拨情报到来之后,他便已经拟定出了行动方案。

    作战命令很快下达,众人便开始分头忙碌起来。

    -----------------------------------------分割-------------------------------------------

第七卷 【红色浪漫】 第四五四章 船儿过水无痕

    包围楚山南麓的楚军乃是齐王的亲军,它有个响亮的名字,叫‘龙虎豹’,只是按照楚军惯有的叫法,才称为‘虎豹军’的。这支军队的编制是营,由四个部曲组成,齐装满员五千人。因其装备精良、饷银丰厚,战力也要强于一般的楚军,向来与诸烈的亲兵并称‘南虎豹、北平波’,名头着实响亮的紧。

    此次七殿下持齐王的调兵箭符,带领着全军倾巢而出,兜了个大圈子之后,到了这楚山南麓时,已经是入夜时分了。七殿下便吩咐三个裨尉各带一曲人马守住三条山道,自己则带着其余的部队进了山。

    对于此次的行动,虎豹军的将士们一头雾水,他们不知道来干什么,要达到什么目标。军官们禁不住手下问,只好去请教七殿下,却套不出一句实话来。只好恼火的对手下道:‘就当郊游吧!’

    好在这支军队的军纪还算严明,仍然老老实实的占据有利地形,将山道牢牢的遏制住,没有真的当成郊游。

    事实证明,他们这种谨慎完全不是多余的。仅仅半个时辰之后,中路防守的虎豹军便发现了情况,只见他们面前的山道上,出现一群队形散乱的黑衣人,这些人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兵刃,一边大喊大叫道:“冲啊……杀呀……”样子极为草包。

    事实证明,这些人也确实草包。虎豹军的射手仅射出零星几箭,他们便掉头就跑,唯恐被射着一般,引得虎豹军哈哈大笑。

    但不一会儿,那些胆小鬼又冲了过来,虎豹军再放箭,胆小鬼又掉头就跑。

    如是三次,虎豹军的将士笑不出来了。他们就算是傻子,也该知道此中必有猫腻了。

    果然,仿佛为了印证他们不是傻子,五里之外的西山道突然火光冲天,显然也是遇到了敌人。

    “他妈的,这边是佯攻!”中路军的领队裨尉恼火道:“原来以为在耍猴,谁想竟然被人当猴耍!”说完便要点齐手下,过去增援,却被手下老军劝住道:“大人稍安勿躁,西山道那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会轻易被攻破的,咱们还是守好了自己这段吧,切莫被敌军钻了空子。”

    裨尉一想也是,便按下性子,继续看着阵地前的那些敌军来来回回,心里的火气却越来越大。

    过了小半个时辰,西边的山林中突然有了动静,随即便有八九个友军从林子中冲了出来,那百十个在阵地前折返跑的敌军一见这种情形,立刻不再装疯卖傻,纷纷高举着兵刃应了上去,显然想把这些楚军拦住。

    两方人很快相遇,楚军这边人数处于绝对劣势,根本没法与对方抗衡,只能撒丫子往己方阵地跑过来,眼看着就有好几个被劈倒在地上。

    那带队裨尉看了,当机立断道:“兄弟们,跟我救人去!”便带着几百手下冲下了高地。

    看见大部队冲下来,敌军立刻恢复了草包的本色,不再追逐落单的楚军,转身向山林里逃去。

    那裨尉带着手下追杀了一段,连个人毛也没捞着,只好怏怏转回阵地。

    他的手下已经把倒地的友军抬到了阵地后面,等到战斗结束后再统一安葬。

    “还有几个活的?”裨尉气喘吁吁的问道。

    “就一个了。”手下检查一番,轻声道:“也有进气没出气的。”

    裨尉走过去,借着火把的光,他看见这个兵士满身满脸都是血污,确实已经奄奄一息了。

    那兵士见大人过来,伸手指了指西面,断断续续的喘息道:“火攻……阵地危矣……大人……求援……”说完便两腿一蹬,不再说话。

    “死了。”探探鼻息,又听听心跳,裨尉的手下沉痛道。

    裨尉大人看看火光冲天的西面,狠狠的一跺脚,咬牙切齿道:“救援!”

    “大人……”那老军惴惴道:“这里怎么办?难道不管了吗?”

    挥挥手,裨尉不耐烦道:“给你一个队,在这守着吧。”

    ~~~~~~~~~~~~~~~~~~~~~~~~~~~~~~~~~~~~~~~~~~~~~~~~~~~~~~~~~~~~~

    望着轰隆隆向西开进的千余敌军,隐藏在树丛中的秦雷打个响指,轻声道:“半刻钟后,全体冲锋,后退者死!”

    黑衣卫们无声的点点头,便有条不紊的最后检查一遍装备。就连那些高手护卫,也跟着紧张起来,不时摸索着身上的盔甲兵刃,生怕落掉了什么。

    半刻钟后,站在队伍最前方的秦雷猛一挥手,沉声道:“出发!”

    一干黑衣卫便悄无声息的摸出山林,在地上匍匐前进。那些高手护卫只能继续在山林里等着,他们已经被勒令,战斗打响之前不许冲锋。虽然不情不愿,但王爷那吃人的目光,足以让他们老实听话。

    黑衣卫不愧是秦雷手下最精锐的部队,无论是单兵素质还是团队作战,都已达到了当世的巅峰,他们悄无声息的推进,到楚军阵地前三十丈的地方才被发现,若不是那老军时刻保持警惕,恐怕还能再进十丈!

    “敌袭!”老军尖啸一声,便当先拉开长弓,射出了真正的第一箭!

    几乎是同时,地上匍匐着的黑衣卫纷纷跃起。暗淡的星光下,仿佛一群从九幽黄泉杀出来的地狱使者,迅猛绝伦的冲向高坡之上。

    四百对一百!占据有利地形的楚军慌了,他们毕竟从未经过战火,所谓的战斗经验,都是在镇压农民叛乱中取得的,却从未面对过这种漫山而来、披坚执锐、如狼似虎的敌人。胆战心惊间,除了弯弓乱射一气之外,再也不知能干点什么。

    那老军曾经参加过十八年前的伐秦之战,自然可以保持冷静。他大声呼号,提醒菜鸟们瞄准了再射击!甚至把剑斩杀了一个转头逃跑的兵士,这才稳定住了局势。

    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兵士们刚要如老军所言,瞄准了再射击。却听见几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背后传来,把刚刚稳定住情绪的兵士们吓得肝胆欲裂,不由齐齐回头望去,便见几具浑身血污的尸体,从阵地后面晃晃悠悠的站起来!

    “诈尸了!”不知是谁凄惶的叫一声,军士们便纷纷扔下兵刃,朝着敌军方向跑去。

    在大兵们朴素的心灵中,跑下去被同类杀死,也总好过被僵尸咬死。因为据老人说,被僵尸咬死会变成僵尸,若没有法师超度,会永世不得超生的。

    “回来!你们回来!”老军惶急道:“那不是诈尸,那是敌人的奸计!”

    但谁还听他的?兵士们见敌军并不刻意阻拦,跑得更是欢实了。不一会儿,整个阵地上便只剩下老军和另外一个兵士。

    看见敌人已经冲到数丈之外,老军知道无力回天了,扔掉弓箭拔出腰刀,呵呵笑道:“狗娃啊,想不到你如此勇敢!看来老叔我原先错怪你了!”

    那狗娃苦笑一声道:“俺不是不想跑,俺是吓得迈不动腿了。”

    黑色潮水涌了上来,眨眼就淹没了阵地上的两个人。谁也不会知道他们曾经说过什么。

    沈乞一刀斩杀唯一一个顽抗的敌军,顺利的攻占了高地,战斗结束。

    那群‘僵尸’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但黑衣卫却丝毫不惧,反而哈哈大笑着迎了上去,双方还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样子极为瘆人。

    在等待进攻的功夫,石敢做了个滑竿,这下派上了用场,两个黑衣卫抬着秦雷从山林里出来,颤悠悠的走在山道上。

    夏遂阳好奇的问道:“殿下怎么让那那几个弟兄蒙混过关的?”

    秦雷嘿嘿一笑道:“把样子弄得凄惨点,身上多抹点鸡血,再让乐先生配点药,半个时辰内,那就是死人。”

    夏遂阳点点头道:“您又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把尸体抬回去呢?”

    秦雷微微一笑道:“自古战阵厮杀,只要有条件,就一定会收殓袍泽的尸首。若是可能,甚至连对方的尸首也会收殓的。”

    “这是为何?”对武林人士来说,这种跨专业的事情实在不好理解。

    “因为……下一刻阵亡的可能就是他们……”秦雷轻声道:“也算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吧。”

    简单的修整片刻,并没有黑衣卫阵亡,只是有几个轻伤而已,并不影响行动。黑衣卫便结成行进队形,拱卫着王爷快速离开了这个地形险要的谷口。

    离开山谷没多远,有耳朵尖得斥候惊喜道:“道左山林中有很多战马!”

    秦雷微一琢磨,笑道:“这是公良兄留给咱们的交通工具,别客气啦。”怕暴露行踪,他们的战马都留在了楚山,正愁该用啥赶路呢。

    几个斥候笑着应下,闪身进了山林之中。没多会儿,便干掉了看马的齐军,牵着几匹头马回到了山道之上,其余战马自然而然的跟了出来。

    一行人各自找匹战马骑上,行军速度立时大增,很快便离开了楚山山脉。

    ~~~~~~~~~~~~~~~~~~~~~~~~~~~~~~~~~~~~~~~~~~~~~~~~~~~~~~~~~~~

    船儿过水无痕迹,河畔的风轻轻吹,还有鸬鹚下水的声音。

    云萝从睡梦中醒过来,已经是天光大亮。舒服的伸个懒腰,再打个美美的哈欠,便把趴在床边椅子的秦雷惊动了。

    一看自己的好朋友安然无恙,云萝公主十分的高兴:“你没事儿了?可担心死人家了。”

    秦雷呲牙笑笑道:“基本上吧。”

    “太好了!我饿了……”见秦雷真的没事了,简短的庆祝后,她便关心起自己的肚子来。

    秦雷努努嘴,石敢便将一碗泡好的糊糊端到云萝面前。

    云萝一看那碗里说绿不绿、说黄不黄、粘了吧唧、稠了呼哧的玩意儿,撅嘴道:“我不想吃这个……我想吃鹅肝枸杞粥、灌汤蟹黄包。”

    秦雷翻翻白眼道:“只有这个,爱吃不吃!”

    “我吃还不行……”云萝委委屈屈道:“这么凶干嘛?”若是被长公主殿下见到,下巴都会掉到地上……向来娇纵的弄玉公主,似乎还从没向谁妥协过呢。

    但秦雷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没心情激动,他正烦着呢。

    云萝端起那碗热乎乎的糊糊,又放下道:“我要洗脸梳头!”

    指了指船舱外面,秦雷不耐烦道:“到河里洗去吧,还可以照镜子。”

    云萝瘪瘪嘴,蜷缩起小身子,楚楚可怜道:“你可坏了……”

    秦雷挠挠腮帮子,无奈的对石敢道:“找个盆儿,给她打点洗脸水!”

    云萝别别扭扭的洗完脸,扑弄的身上地下到处都是水,可怜兮兮道:“帮我梳头吧。”

    “自己梳。”秦雷的眼睛一直盯在面前的地图上,头也不抬道。

    “我……不会……”云萝双眼溢满泪花,可惜秦雷看不到。

    “我只会编麻绳。”秦雷心不在焉道:“绝对的结实耐用,可以让你一辈子不用再编第二次。”

    云萝公主终于没了声音。

    秦雷心道:‘这世界终于清静了。’便想专心看他的地图,但心里总是安静不下来,不由皱眉抬头看了看,只见云萝紧紧的咬着衣襟,双眼默默地流泪,小脸委屈极了,却不发出一点声音。

    看见这小精灵默默的流泪,纵是铁石心肠,也要软上三分,更何况秦雷的心本来就不怎么硬。无奈的笑道:“这是怎么了?好好地怎么哭了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云萝便再也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心里…难过……”

    秦雷想想也是,虽然大家都是千岁殿下,但这丫头可不比自己这种野生品种,人家那真是金枝玉叶、娇生惯养,哪里自己伺候过自己呀。不由笑道:“那就哭吧,哭出声来就好受了。”

    “人家怕……打扰你……”云萝的抽泣声越来越厉害,小鼻子上还吹起了个鼻涕泡泡。

    ‘噗嗤’一声,秦雷终于忍俊不禁,从怀里掏出手绢道:“擦擦吧。”

    云萝的小脸羞得通红,也不好意思笑起来,接过秦雷的手帕刚要擦拭,却又停了下来,从自己袖子里掏出块粉绢,擦擦眼泪鼻涕道:“人家自己有。”说着便把那块还给了秦雷。虽然还比较懵懂,但凭着女人的直觉,她也能感觉出那块帕子的来历,所以坚决不用。

    秦雷感觉有些奇怪。但如果不奇怪,那就不是女人了。是以也没有在意,将那帕子收回怀里道:“过来。”

    云萝也不问干什么,乖乖的爬过来。

    “转过身去。”秦雷继续下令道。

    云萝便转过身去,感觉秦雷在自己脑后开始鼓捣,这才知道,原来他是要给自己梳头的。不由甜甜一笑,带着泪花道:“谢谢你啊。”

    “你不用谢我,”秦雷撇撇嘴道:“没有我,你也不会遭此无妄之灾。”

    “怎么会呢?是福全推我下去的,而你救了我。”云萝很认真道:“你真够朋友。”说着回头认真道:“你信不信,如果掉下去的是你,我也会一样救你的。”

    秦雷笑着点点头,轻声道:“我信。”

    ------------------------------------------分割----------------------------------------

    十点半,第二章,速度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另外解释一下,原本以为这阵子很闲,但没想到昨天今天两天有临时任务,白天都不得空。好在任务已经完成,现在进入还债时间,目前还欠两章(如果再加一章月票就欠三章了。)和尚会在这周末之前全部还上,如果还不上,本月就不再要月票了。

    唯一的希望是,大家继续投月票,给我动力啊……

第七卷 【红色浪漫】 第四五五章 直通天 上天梯

    “我们为什么会在船上?”云萝才开始研究自己的现状。

    “因为我们在河上。”秦雷一边为她编着辫子,一边一本正经道。

    云萝咯咯笑道:“你这人儿,就不能和人家正经说话。”

    秦雷点点头,严肃道:“因为陆上都是要抓我的人。”

    云萝吃惊道:“怎么会呢?”刚要转头,却被秦雷按住脑袋道:“别乱晃,不然真解不开了。”

    云萝赶紧停住脑袋,连声问道:“为何他们要抓你呀?你可是好人啊。”

    秦雷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因为我想回国。”

    “你为什么想回去呢?”云萝奇怪道:“在这里不是挺好吗?”

    “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秦雷轻声道:“一个人离家久了,总是会思乡的。”

    理解的点点头,云萝柔声道:“你跟我父皇说啊,他一定会同意的。”

    “你父皇还指望我陪他长命百岁呢,怎能放我回去,”秦雷摇摇头,沉声道:“就是他要抓我。”他这话半真半假,倒不是存心糊弄小丫头,而是不想让她知道那些肮脏的东西。

    “我能帮你什么?”云萝很认真道:“虽然不舍得你走,但我觉着你回去会比较快乐。”

    秦雷摇头笑笑道:“不用,你老实跟着就行。”

    “你要带我去秦国吗?”云萝怯生生的问道:“我会想我父皇和姑姑的。”

    “基本上不可能,”秦雷呲牙笑笑道:“因为我们正在南下。”

    按照原来的计划,离开楚山山脉之后,他将直接沿楚江北上,再逆大江西进。这一路上虽然尽在楚军的掌控之内,但也是黄金水脉,商船往来如织,完全可以浑水摸鱼,偷溜过去。

    但刚到了楚江边,便接到南楚谍报局传来的消息……楚国连夜关闭所有了的水路通道,完全隔绝了与北方的联系,甚至连官船都不许往来。同时陆上也在进行大搜剿,基本上是寸步难行了。

    他知道,自己这下可算捅了马蜂窝了。只好命令队伍掉头南下,趁着楚人暂时把目光都盯在北边,有多远跑多远。

    ~~~~~~~~~~~~~~~~~~~~~~~~~~~~~~~~~~~~~~~~~~~~~~~~~~~~~~~~~~~~~~~

    给云萝绑了个又粗又长的大辫子,跟一笤帚把儿似得。小姑娘撅撅嘴,却也无可奈何,因为她还绑不出这水平呢。

    折腾这一阵子,云萝也着实饿了,便捧起那大碗,小口小口的吃起来。顿时发现那糊糊不是想象的那般难吃,反而十分的可口,小公主便开心的大吃起来。

    秦雷笑一笑,便把视线转会到地图上,寻思半晌,他才用炭笔在地图上划拉几下,在南楚纵横如织的河网上,定下了接下来一天的行军路线。

    也只能是一天,因为这里毕竟是公良羽的主场,只要时间一久,定会有目击者向他通报自己的行踪,只有通过不断的改变行军路线、以及行军速度才能保持队伍的隐蔽性。

    如何做到出其不意?这是许多指挥官十分头疼的事情。但在秦雷这里,一切都不是问题,因为他在前一天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走,都是临到走完时,才琢磨着规划下一天的路程。

    ~~~~~~~~~~~~~~~~~~~~~~~~~~~~~~~~~~~~~~~~~~~~~~~~~~~~~~~~~~~~~

    秦雷这种走到哪算哪的行军方式,果然给了公良羽很大的困扰。

    在楚山被秦雷声东击西,安然逃脱之后,公良羽便不过一切的衔尾疾追。他隐瞒了京里现在的形势,甚至派手下劫杀了齐王派来接管部队的军官。

    他告诉虎豹军的官兵们,从楚山跑掉的敌人,乃是秦国潜入境内的秘密部队,他们劫杀了齐国的使团,犯下了滔天的罪行。而他七殿下英明神武,设计瓮中捉鳖,但因为某些人的愚蠢行为,这才导致功亏一篑。

    为了加强震撼效果,他还伪造了一份圣旨,让军官们传看。军官们看到那圣旨上果然写着‘令你部歼灭秦寇,皆归七皇子所领,违令者斩!’云云。借着假圣旨的威力,他以‘作战不利’为由,连斩了虎豹军的七名将领……当然包括那位裨尉。

    这一手果然吓唬住了提不起精神的虎豹军,拿出十二分力气追击逃窜之敌。

    好不容易把军心稳住,让他们乖乖听话了,公良羽却依旧开心不起来,因为他发现秦雷实在是滑不溜手,动作极快。而且数不清的河道,给了秦雷最好的隐蔽。就在这无数干流支流的交错中,好几次眼看就要追上了,却又被他逃之夭夭。

    若非公良羽主场作战,在国内耳目众多,怕早就被秦雨田逃的无影无踪了。

    如是追了几天,人毛也没摸到一根,却把自己累得人困马乏,有将领受不了了,建议预测敌人的行动方向,提前设伏,关门打狗。

    公良羽想想也是,便听从了手下的建议,琢磨起秦雷的行军方向来。知道自己在军事上不在行,他难得的发扬了一次民主,召集众将开会,让他们集思广益,确定伏击地点。

    一番鸭子下水似得聒噪之后,众人给出了理想的伏击地点,理由也很充分……秦军回国的必经之路嘛。说得公良羽片片点头,便下令全军轻装简行,急行军!务必在敌军到来之前,赶到伏击地。他还为此次行动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守株待兔计划’。

    他和虎豹军的噩梦也从此开始了,一行人扔掉所有的辎重,以强行军的速度,日夜向西奔驰百余里,终于按时到达了伏击地点,守在大树边上等兔子。

    足足等了三天,把地都等荒了,也没登着撞树自杀的兔子。更严重的是,因为抛掉了辎重,官兵们仅携带了三天的口粮……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断炊一天了……

    稍微想像一下,于荒郊野外灌着冷风、空着肚子、傻等别人好几天,是什么感觉?定然十分不咋地。

    就在公良羽几近抓狂的时候,白衣卫送来了最新的情报:有人看见目标一行人向岭南行去了……也就是说,他们压根没有西进,而是继续南下了!

    气急败坏的公良羽,把当初出主意的将领臭骂一顿,便命令部队南下追击。

    但半天不见有人动弹,公良羽又要发作,身边将领劝阻道:“部队已经疲乏至极,又处于饥饿状态,不如稍作休整、也好原地就粮。”

    公良羽寻思半晌,只同意先就粮,至于休整那是想都不要想……别看他追的这么欢实,但实际上他心里清楚,自己也成了朝廷要追缉的逃犯了。只要一停下来,说不定就会被景泰帝的部队追上,就此结束这段疯狂之旅。

    绝对不可以!因为在他的报复名单上,还差一个人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那就是秦雷、那个毁了自己梦想的混账!

    所以他一定要领着这五千兵马找到秦雨田,完成今生的最后一战!

    无论用什么手段!

    ~~~~~~~~~~~~~~~~~~~~~~~~~~~~~~~~~~~~~~~~~~~~~~~~~~~~~~~

    官兵们虽然怨声载道,但他是皇子、还有圣旨,正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只有无奈照着做……好在还可以‘就粮’放松一下。

    所谓‘就粮’乃是‘打砸抢’的文雅说法。自古但凡军队就粮之处,必然如土匪过境,不止是粮食细软,还有大姑娘小媳妇,都会被‘就’掉,影响十分之恶劣,所以极少有将领敢放纵部下在自己国土上就粮。

    但公良羽显然是非主流,他不仅公然同意手下原地就粮,还许诺在到达岭南之后,再就一次粮。

    既然出了事有殿下担着,那咱们还客气什么?反正被抢的又不是咱家亲戚。于是乎,英勇无敌的虎豹军重新抖擞起精神,一连洗劫了八个村庄,兵士们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嗝、提着裤子,背着包袱上路了。

    所谓万事开头难,人最难的是第一次做坏事,之后便会习惯了。虎豹军就这样一路打砸抢着南下,速度却绝对不慢。

    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犯了罪,若不全速南下,定会被朝廷的平乱大军围剿。而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只有先把秦军消灭掉,再把做过的事情栽赃到死人身上。这样便可以从千古罪人摇身变为有功之臣,七皇子殿下是这样教育他们的。

    所以虎豹军的官兵们,白天玩命赶路,晚上连夜抢劫,几乎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竟始终也没有被平乱大军追上……当然,这也与平乱部队全是步兵有关。

    公良羽终于成功绑架了虎豹军,让他们不得不跟着自己一条道走到黑……尽管那是条死路。

    ~~~~~~~~~~~~~~~~~~~~~~~~~~~~~~~~~~~~~~~~~~~~~~~~~~~~~~~~~~~~~

    景泰三十三年十一月初七,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公良羽和他的匪徒部队,在经历了千辛万苦之后,终于到达了揭阳岭,越过这段山地,便可以进入岭南之地,先不说能不能遇到秦军,至少可以再痛痛快快抢一阵了。

    早已疲惫不堪的军队提起最后一丝力气,走进了群山之中。他们已经离开楚山一个月了,一直是撵着敌人的屁股追,从来没遇到哪怕一丝抵抗,是以压根没把敌人放在眼里……虎豹军的官兵一致认为,只要能找到敌人,消灭他们那是易如反掌的。

    所以他们压根就没有派出斥候,只是一个劲儿的闷头赶路而已。

    在崎岖绵延的山道中行进半日,一行人到了个名唤‘直通天’的地方。这是一条两山夹成的小道,道仅一丈宽,两侧乃是高耸如壁的山崖,更无别的出路。公良羽心头涌起一丝不安,对身边的将领道:“先派斥候去探查一下再通过。”

    将领虽然不以为然,但还是依命派出来斥候。

    斥候们早被一路的平安麻痹了神经,策马通过山路后,便折返回来,禀报道:“并无异常。”

    公良羽身边的将领也纷纷笑道:“殿下过于小心了,那些丧家之犬光顾着逃命,哪还有功夫算计我们啊。”“就是,咱们人数十倍于敌军,他们只有望风披靡的份。”

    听将领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公良羽也笑自己多心,甩甩马鞭道:“是呀,他们能停下等咱们就好了,倒让孤王省心了。”说完便吩咐队伍速速通过这凶险之地。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命令将队伍分成十队,每五百人一队。等第一队通过这‘直通天’之后,第二队才跟进。这样一来,即使有什么埋伏,也不会全军覆没。

    但这样十分的费时间,等全军通过以后,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太阳都偏西了。

    见没遇到危险,将领们腹诽道:‘胆小鬼、瞎指挥。’便有人委婉道:“殿下,咱们得加快速度了,不然就得睡这山沟沟里了。”

    自己的担心被证实为多余的,公良羽也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再驳回手下的意见。

    兵士们也想早些走出这鬼地方,是以很快恢复了正常速度。

    等到下午时分,队伍行进到了一个名曰‘上天梯’的地方,这条道有一张多宽,左面是高耸平滑的山壁,右面是看不到底的深渊,也是一出凶险之地。

    但这次公良羽不再说话了,他平生最讨厌别人那看白痴一样的眼神,所以虽然心中惴惴,却强忍着不开口,反而催促队伍赶紧通过。

    所有人都认为,既然方才已经确认没有危险,那敌人定然已经逃之夭夭了。所以官兵们放心大胆的踏上了天梯……当然还要注意脚下的路,以免坠崖。

    在这种危险的地方,速度自然提不上去,几千人拥挤在狭窄的山道上,缓慢的向前行进。就连公良羽也被堵在了里头,进退不得,只好跟着慢慢的挪动。

    他心烦气躁的向前望去,见先头部队终于快通过这段见鬼的天梯了,刚要松口气,却听见悬崖之上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官兵们惊恐的抬头望去,只见无数磨盘大小的石块从山顶滚落,尤其是两头的落石最为密集!

    “中计了!”公良羽尖叫一声,但旋即被更大的喊叫声、轰鸣声、哀嚎声湮没。

    巨石轰隆隆地落了下来,登时便把许多虎豹军的将士砸成了肉泥,更多的人则被如雨点般急冲而下的密集碎石击伤躯体,顿时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幸免于难的兵士们,想要逃离这已经变成人间地狱的天梯,但人群已经完全乱套了,他们拥挤着、推搡着,甚至用兵刃招呼挡住自己去路的袍泽。许多人被挤到了、撞到了、推到了、砍到了,甚至直接坠落山崖的也不在少数。

    人们的混乱终于惊了马,骚乱的战马开始在这一面是峭壁、一面是悬崖的山道上四处狂奔。这些平日温顺听话的伙伴摇身变成了夺人性命的野兽,撞倒、踏死官兵无数……狭窄的山道再也容纳不下这人仰马翻的一团,数不清的战马和官兵,下饺子一般跌落山崖,摔得粉身碎骨。

    身处两头,又侥幸未死的兵士们被这一幕吓破了胆,纷纷丢下兵器,拼了命的逃跑……倒也没人阻拦。

    -----------------------------------------分割------------------------------------------

    用月票给我加油吧,别怕我还不起!!!!!

第七卷 【红色浪漫】 第四五六章 一个疯子的落幕

    站在峭壁之上,秦雷冷眼看着脚下惨烈的景象。他就是这样奇怪的一个人,可以因为某些美好的东西,而突然心软;又可以完全无视血淋淋的场面,心如铁石。

    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憎恨‘被动挨打’的军人,所以在被公良羽和虎豹军追击两天后,他便拟定了消灭身后之敌的作战计划。

    战役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敌进我退’,牵着虎豹军的鼻子在楚国广袤的疆域上辗转千里,目的便是将其拖疲拖垮拖出火气。

    等敌军失去理智之后,便进入第二个阶段。他派出小股部队佯动,制造大部队南下五岭之南的假象,引诱虎豹军南下。而主力部队则隐蔽于崇山峻岭之中,相机消灭敌军。

    第三个阶段自然便是歼灭敌军,考虑到双方兵力悬殊,不可力敌,所以他决定智取。秦雷让黑衣卫抬着自己在进山的必经之路上转悠了两天,最终选定了一面峭壁、一面山崖的‘上天梯’,作为虎豹军的坟地。

    之所以不选择更理想的‘直通天’,是因为他洞悉人性,知道当人第一次遇到危险时,一定会小心翼翼。但当他们发现是虚惊一场时,下次面临同样的问题就会麻痹,也更容易犯错误。

    事实又一次证明,他做对了这道艰难的选择题,几千楚军也因此葬身于险峻的山岭之中,再也不能‘就粮’了。

    山崖下的呻吟声越来越小,黑衣卫已经开始在打扫战场了。秦雷收回目光,掸掉大氅上落下的灰尘,转身下了山。

    为了准备这次伏击,他和他的手下足足准备了七天之久,自然也要在此设立营地。黑衣卫的营地便设在远离道路的一处傍水山谷中。

    当秦雷回到营地时,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留守的黑衣卫点起了篝火,为执行任务的同袍准备热水和晚餐,他们将打到的猎物洗净剥好,挂在烤架上炙烤,还把一些从地里发出来党参、天麻根茎放进锅里、搭配着行军口粮一齐煮,散发出的香气比平日更加浓郁。

    秦雷耸耸鼻子,笑道:“真香啊。”阻止兵士们起身行礼,他信步走回了自己的营帐……确切说,应该是他和云萝公主的营帐,不要想歪了,人家可是用睡袋睡觉的。

    营帐前也升起小小的一堆篝火,云萝公主正抱膝坐在火堆前,出神盯着橘黄色的火光,眸子中散发着晦明晦暗的光彩。

    她的样子十分的反常,因为一路上奔波虽然很劳累、生活也很艰苦,但她在最初的不适应后,很快又恢复了快乐无忧的本色。除了睡觉的时候,还从没像现在这样安静呢。

    ‘安静点也好。’秦雷心道,他从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家伙,若不是一路上被公良羽撵得紧,他早就把她交给当地州县了。不想打扰小公主出神,或者说不想被小公主打扰,秦雷轻手轻脚的往营帐里走去,他要把身上的盔甲除去,洗吧洗吧好吃饭。

    但云萝公主显然有不同的看法,秦雷刚走到一半,便听她幽幽道:“今天……你是不是去打仗了?”

    秦雷并没有告诉她公良羽的事儿,不由笑道:“没有的事儿,打猎还差不多。”

    “可是我听着你的卫士说,今天八成能把虎豹军包了饺子。”云萝的小手揪着脏兮兮的衣襟,轻声道:“虽然不知道包饺子是什么意思,但我想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秦雷苦笑一声,盘腿坐在云萝的身边,向火里添一把柴道:“他们追我追的那样苦,当然要教训一下了。”说着看她一眼,轻声问道:“你就为这事儿难过?”

    云萝仰起小脸,很认真的看着秦雷道:“我不知道该支持谁好,按说我是楚国的公主,应该支持自己人,可总觉着那样会很对不起你。”

    “那就支持我好了。”秦雷大言不惭道:“那样你会时常体会到胜利的喜悦。”

    “可那样会很对不起自己国家的。”云萝愁眉苦脸的揉揉额头,为难道:“伤神啊,怎么解决呢?”

    秦雷微微一笑道:“不急,慢慢想。”他听到营地口一阵嘈杂,原来是执行任务的将士们回来了。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轻声道:“明天咱们就全速北上,不用多久你就可以回家了。”

    “真的吗?”云萝惊喜道:“我可想家了。”

    秦雷感觉心里有些泛酸,虽然他没照顾好这小女孩,却也不愿让人丝毫不留恋。轻弹了云萝一个脑夲,秦雷拍拍屁股起身道:“你先在这待着,待会石敢给你送饭。”说完丢下揉着脑袋叫痛的小丫头,径直往前营走去。

    还没走到地方,便见着沈乞眉开眼笑的迎上来,压低声音道:“王爷,逮着大鱼了。”

    “公良羽?”秦雷微微吃惊道。

    沈乞挑起大拇哥道:“您一猜就中。”

    “方才我可是眼见着他被堵在里头的,难道没把他砸死吗?”秦雷呵呵笑道:“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千万年’,此言不虚啊。”说着抬手道:“走,带我看看去。”

    ~~~~~~~~~~~~~~~~~~~~~~~~~~~~~~~~~~~~~~~~~~~~~~~~~~~~

    但事实上,灾难面前人人平等,老天爷并没有特别优待公良羽,他的双腿被砸得血肉模糊,断掉的骨头茬子戳了出来,白森森的看着吓人。

    秦雷过来时,公孙剑正在给公良羽处理腿上的伤势,这两人也算是同门,但愣是谁也不认识谁,也不知乐布衣是怎么教徒弟的。

    秦雷在两人身后站了一会儿,对公良羽的伤势也大致有数,这才开口问道:“怎么样?”

    公孙剑沉声道:“两条腿都保不住了,我只能让他稍微减缓下痛苦罢了。”

    秦雷闻言一愣,望着面色惨白,满脸黄豆大的汗珠子的公良羽,他从腰上取下酒囊,扔给公良羽道:“喝点吧,有利于舒缓疼痛。”

    公良羽死死的盯着秦雷,这其实才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他却好像面对着一生的宿敌。只见他颤抖着伸出手,将身上的酒囊拨开,‘呼哧呼哧’喘息道:“不喝,我不怕痛。”

    秦雷撇撇嘴,微笑道:“悉听尊便。”说完便转身欲走。

    “别走……”公良羽嘶声道:“难道不想对我说点什么?”

    秦雷挠挠头,‘哦’一声道:“确实应该说点什么。”说着满脸真诚道:“好好养伤,不用担心遭到虐待,孤是一向是优待俘虏的。”

    公良羽险些气得吐血,咬牙切齿道:“坐下!我跟你说!否则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好吧,”秦雷干脆的答应下来,便捡块干净的石头坐下,轻声吩咐道:“小剑,你先去吃饭吧。”公孙剑赶紧收拾起家伙,躬身告退了。

    公良羽斜靠在一块大青石上,找一个舒服些的姿势固定着,务必仔细的端详着秦雷道:“我们见过三次,你每一次都如脱胎换骨一般。”

    秦雷寻思一会道:“我只记着有两次,都是在中都,一次是在太子府,另一次是在玉带河上。”觉着也该给公良羽一个评价,便搜肠刮肚道:“两次见你,都是一般的风骚。”

    公良羽微微摇头道:“不,我们第一见面,是在齐国,你还跟我说过话,难道你忘了吗?”

    秦雷茫然道:“唉,年纪大了,开始选择性失忆了。”

    “在你遇刺的前两天,你在院子里,我在墙上。”似乎对此很在意,公良羽认真提醒道:“你问我,怎么才能学会爬墙。”

    ‘原来是老子来之前的事儿啊。’秦雷道:“我遇刺的时候脑袋受伤,然后便失忆了,之前的事情一点也记不起来。”

    公良羽意外的看着秦雷,良久才喟叹道:“你也不必想起从前,因为那时候的你胆小萎缩、软弱可欺,让人十分的瞧不起。”

    秦雷轻笑道:“看来我还得感谢你行刺呢。”公良羽提起那时候的事,便是承认自己乃是行刺的主谋。

    公良羽摇头叹息道:“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那次没有杀死你呢?据我的手下说,你先是昏死过去,然后再醒来时,便变得勇猛无比了。”

    秦雷挠头笑道:“确实不好解释这个问题,你就当我鬼上身了吧。”

    见他不肯解释,公良羽苦笑一声道:“若不是这个意外,你早就死去了,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秦雷无所谓的笑笑,沉声问道:“那两箭都是你射的吧?”

    公良羽点头道:“不错,可惜你命大。”

    “第一箭为何没有箭头?”秦雷终于问出在心里憋了好几年的问题。

    “我是要提醒你,我会用箭射你的。”公良羽突然呲牙笑道,他的脸上虽然满是血污,但仍能依稀看到昔日的风流:“你不觉得那样很帅吗?”

    秦雷无法理解道:“你为何那么执着的要杀掉我?”

    “因为我看到了你的强大。”公良羽略带嫉妒道:“你离开上京时,我并没有想要你的命,之所以用无头箭射你一下,只想提醒你前路凶险罢了。但是一路上暗中窥伺,我看到了你是如何收买人心、提振士气、训练手下、指挥作战的。从那时起,我便确定,你将会搅乱这个世界。”

    “我不能容许这种情况发生,”公良羽的情绪突然十分激动,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那应该是我的角色,你抢了我的戏!”

    秦雷缓缓摇头道:“这世界很大,舞台很宽,难道还容不下你我吗?”

    “呵呵……”公良羽惨笑道:“你是胜利者,当然可以这样说了。”

    “我不是胜利者,”秦雷摇头道:“也许我的下场,比你还要惨。”

    公良羽默然,他对秦雷面临的境况,还是非常的清楚,不由叹道:“其实我们很像的……比如说,都被父皇所利用,都不受父皇待见,都不甘心接受别人强加的命运,都想要在这个世上做一番事业。”说着,他神经质的伸手指向秦雷道:“唯一的不同是,你还有可能成功,但我已经彻底失败了。”

    他的神情变得萧索无比,双目垂泪道:“我曾有万丈豪情,也曾周旋于诸侯之间,也曾玩弄公卿于鼓掌之间,一度以为天下英雄皆在我的算计之中。”公良羽双手紧捂着连,闷声泣道:“但是我错了,当我算计别人的时候,我也落进了别人的算计中。自始至终,我都是个笑话。我拼命想得到别人的尊敬,却只换来一次次的羞辱……师傅将我逐出师门,父皇下旨不许我觐见,兄弟们把我当成怪物……”

    公良羽惨笑连连,声音如夜枭般瘆人:“我只是想赢,想得到尊敬,那有什么错啊!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

    看着他这幅模样,秦雷心头突然升起一丝明悟:这个人再也不能站起来了,不止是生理上,也包括精神上。明白这一点,他突然失去了谈话的兴趣。

    “答应我一件事。”看着秦雷萌生去意,公良羽突然沉声道:“灭掉楚国吧!”

    “为什么?”秦雷奇怪道:“你好歹是楚国的皇子,是它给了你一切,没必要如此恨它吧。”

    “不!”公良羽双目通红的嘶吼道:“它只带给我耻辱和痛苦,没有别的!”说着一指北方,那里是神京城方向,他咬牙切齿道:“自从我出生那天起,就注定要比别的兄弟卑贱,他们可以开府读书,前呼后拥,受尽所有人的尊敬和谄媚。而我呢,整个童年都与我的母妃住在偏僻的冷宫之中,除了几个宫人之外,再也见不到一个人,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十四岁!”

    “为什么?”秦雷轻声问道。

    “因为我的母妃是一个卑贱的宫女,”公良羽面目狰狞道:“而我只不过是一次发泄兽欲的产物!”

    秦雷默然,他知道宫里讲究‘子凭母贵’,如果后妃的出身不好,生的孩子也无法得到应有的尊重。

    “在宫里时,我曾经无数次哀叹自己的悲惨童年。但这些年下来,我才发现那十四年才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秦雷从地上拾起酒囊,再一次递给公良羽,他还是拒绝:“我痛恨喝酒,以及喝酒的人!”秦雷刚要仰头灌酒,闻言只好放下酒囊,讪讪道:“我看看里面还有没有。”

    “虚伪!”公良羽毫不留情的揭穿道:“跟我那帮禽兽不如的兄弟一个德行。”

    秦雷恶狠狠的喝一大口酒,吐口气道:“舒服……”这才本着八卦胜于一切的心理,很认真道:“你兄弟又是怎么得罪你呢?”

    公良羽闭上眼睛,不去看他气煞人的样子,面无表情道:“在我十四岁那年,必须搬出内宫,独自开府了,但父皇给得钱,压根就不够买下任何一处府院的。”

    “这时二哥叫我去他府上暂住,我那时天真,只道他一片好心,便欢天喜地的搬了过去……谁知那个禽兽,压根就没安好心。一天晚上与我同宿,便连哄带骗取了我的后庭,自此夜夜与我同宿。却被他的王妃告到了父皇那里,结果父皇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我打一顿,又发配出京,到终南山跟着师傅学习。”

    “等我五年后回京省亲,却发现母妃已经逝去多时了,柴叔告诉我,她是被太子酒后奸淫,才自缢身亡的。”公良羽的手指深深嵌入土里,咬破嘴唇道:“我去找父皇主持公道,谁知他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又把我打了一顿,撵回了终南山。”

    ---------------------------------------分割---------------------------------------------

第七卷 【红色浪漫】 第四五七章 既生羽何生雨

    “我曾经想过,离开这肮脏的南楚,”公良羽嘶声回忆道:“所以我从父皇那里接下了皇家间谍的差事,我先到了齐国,又到了你们秦国,结果在秦国觅到了机会,借着那老和尚的便利,组织了弥勒教,信众百万,死忠无数。他们信仰我、崇拜我,对我言听计从,我只要振臂一呼、就立刻应者云集。”

    说这话时,公良羽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只见他的嘴角微微上翘,声音也变得欢快起来:“那真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啊,真像做梦一样。”说着不解的问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兴也勃乎,亡也勃乎’呢?”

    “邪教这玩意儿,不能摆到台面上玩。”秦雷一针见血道:“你要是暗中发展,闷声发财,说不定现在还当你的‘龙华太子’呢。但是你愚蠢的建国称帝,便葬送了你的一切。”说着一摊手道:“你说是我秦国会允许出现一个国中之国呢?还是你爹你兄弟会允许出现一个山寨皇帝呢?”

    “山寨皇帝?虽然难听,但很确切。”公良羽寻思片刻,终是无奈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太心急了。”

    “有件事情也请你解释一下。为何你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却老办些不着调的傻事呢?”秦雷活动下四肢,轻声问道:“当那种山寨皇帝有啥意思?”他无法用嘲讽的语气挖苦这个可怜的人。

    “我要向南楚的父兄证明,我不是个贱种,我也可以当皇帝!”公良羽凄然笑道:“结果我做到了,虽然结局不那么美妙,但我毕竟曾经称孤道寡,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

    “你心存妄想了。”秦雷悠悠道:“皇帝的称号虽然光鲜,但不是谁都可以当的,没有实力者只能是玩火自焚。”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我已经大败亏输了。”公良羽涩声道:“其实在我离开的襄阳城的时候,我便知道,我的一切都随着这次失败被剥夺,即使回到国内,等待我的依然是严厉的制裁。”

    “但你仍然回来了。”秦雷轻叹道:“其实任何一个下野的皇帝,都应该有隐姓埋名、了却残生的权利。”

    “不,我的理想虽然破灭了,但我还有仇恨!”公良羽面色冷酷道:“自从我母妃死后,我便发誓要让所有伤害过我们母子的人,血债血偿!只有办完这件事,我才能了无牵挂。”

    “你是怎么取得老三信任的?”秦雷不解的问道:“我一直以为你回国就完蛋了。”

    “他喜欢玩弄阉人,我便自宫了。”说这话时,公良羽平静如水,仿佛在诉说别人的事情一般,与方才的激动形成鲜明的对比:“然后他去与父皇分说,父皇便没有再追究。”

    夜风一吹,秦雷感觉浑身毛骨悚然,虽然早知道公良羽身体残疾了,却一直以为是被迫的,没想到他竟然是自宫的……虽说男人要对自己狠一点,但这般狠法就不是男人了。

    “取得老三信任后,我便着手组建白衣卫,”说着看秦雷一眼道:“并不是想跟你对着干,只是个巧合而已。”

    秦雷撇撇嘴,示意他继续说。

    “我先把目标对准了太子,其实在几年前,我便收买了太子的贴身太监,在他的饮食中下了慢性毒药,”公良羽狞笑道:“那种药无色无味,试毒太监也察觉不出来。中毒之人的身体会以看得见的速度老化,短短五年之内,完成别人五十年的衰老过程。”

    “后来太子也察觉出自己身体的异样,但太医找不到病因,根本没有解救之道。他就只能终日生活在恐惧,日夜等死。”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舔嘴唇,公良羽满面病态的兴奋道:“想想吧,还不到四十的人,牙齿头发便全掉光了,满脸皱纹、弯腰驼背、老眼昏花,松软不举,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秦雷不由紧了紧大氅,他这才知道,仇恨是会让人变态的。

    “我嫌这法子费时太长,便让那小太监加大剂量,太子衰老的速度果然加倍。可惜这家伙心里承受能力太差,居然服毒自杀了,倒是便宜了他。”公良羽愤愤道:“还没让他尝尝老得动也动不,大小便失禁时的滋味呢。”

    “老二和老四呢?”秦雷听得毛骨悚然,赶紧岔开话题道:“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卓越的阴谋家。原先你那帮兄弟闹了好多年都不见分晓,结果你一回来,三下五除二,不到一年功夫就摁倒了三个。”

    “这是你第一次夸我。”公良羽快意的笑道:“其实没费多大力气,主要是这两个蠢货太愚蠢。他们都没看到,父皇对太子、老五、还有云萝特别的亲近。这就说明父皇与皇后的感情很好,那婆娘死了,这种感情非但没有变淡,反而有因为思念而加深的趋势。”对于薨了好多年的皇后,他虽然没什么恶感,但也绝谈不上什么好感。

    “而太子又是父皇的嫡长子,在他心里的地位,绝不是其他人可比的。”这一刻,公良羽才有了一丝昔日羽扇纶巾、运筹帷幄的神采:“所以老大的死,对父皇是个沉重的打击,那个时侯的父皇也是最容易被激怒的。”

    “所以你就挑唆着老二老四去争位?”秦雷恍然道。

    “老二是我挑唆的不假,但老四却不是。”公良羽冷笑道:“是那位号称如玉君子的周王殿下撺掇的。这两个蠢货便发动亲信,在朝会上妄谈什么储君之位一日不可空悬之类。”

    “你家老头肯定是气坏了。”秦雷心道:‘生了这么群出色的儿子,景泰帝不中风也要发疯。’

    公良羽点点头,微微得意道:“所谓‘圣人之怒、不在脸上’,父皇心机深沉,虽然心中恼火,却没有发作,而是若无其事的让众人推举中意的人选。周王和齐王的人事先得到知会,都没有吭声。却让老二和老四的人,误以为天赐良机,便纷纷跳出来推举两人。”

    “结果那天跳出来的人轻则被降职,重则直接免官。一月之内,二人在朝中的实力便被一扫而空。就连他们俩,也被撵到封地去就藩。我潜入押送的队伍,亲手用一条白绫勒死了老二,算是给自己报了仇。”说完这些话,公良羽浑身的气力仿佛被抽干,自嘲的笑笑道:“想不到我公良羽虽然无法实现理想,但报仇之路却是顺畅无比。”

    大笑三声,公良羽撕心裂肺道:“虽死无憾了。”

    “这么说,你已经报复了齐王和……你父皇了?”秦雷眼中的光芒一闪即逝。

    公良羽咯咯笑一阵,点头道:“自从我投靠老三那天起,便开始筹划这两件事情了。我原本用一张药方,便可以将老头子弄死,还可将老三打入十八层地狱,”说着苦笑一声道:“结果你又好死不死的出现了,果然又打破了我这一石二鸟之计。”

    “我很抱歉。”秦雷挠挠腮帮子道:“你知道,我是被逼的。”

    万分无奈看他一眼,公良羽摇头道:“毫无疑问,你就是我命中的克星,只要有你秦雨田在,我公良羽就没有一次落个好下场的。”说完长长叹息道:“苍天呐,既生羽何生雨啊!”

    ‘好嘛,我成诸葛亮了。’秦雷心中苦笑道,转而想到一件事道:“看来你调动虎豹军出兵,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公良羽深深的看秦雷一眼,呵呵笑道:“当初我调动虎豹军,只是想在楚山截杀护卫公主的麒麟锦衣,把杀害弄玉公主和增寿王的罪名嫁祸到老三头上。但是在进山之前,我接到了齐国使团被屠杀的情报。”眯着眼打量秦雷,公良羽呲牙笑道:“不用想,我也知道是谁干的。”

    秦雷不好意思道:“看来我给你留下的印象太不好了。”

    公良羽摇头笑道:“我琢磨出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说这话时,他是满脸的狂热:“我发现自己有机会去尝试一件最想干,却又从未奢望过的事情。”

    “那就是……灭亡楚国!”公良羽死死的盯着秦雷,咯咯笑道:“为了这件事情,我可以原谅你,因为我需要你帮我来完成!”

    “原谅我?”秦雷挠挠腮道:“不原谅我又怎样?”

    “如果不是决心放你一马,你以为你能从楚山逃出来吗?”公良羽冷笑一声道:“如果真想置你于死地,我就会天亮再进山,层层推进,稳扎稳打,你以为你还能逃出来吗?”

    “那不一定,”秦雷嘿嘿笑道:“不过当时你的安排确实有失水准。”

    不再与他纠缠这个问题,公良羽沉声道:“之后我设法绑架了五千虎豹军南下,还教唆他们做尽了坏事。这样所有人都会以为东齐使团是虎豹军干掉的,所有人都会以为他们在畏罪潜逃,所有人都会以为他们已经丧心病狂了。”

    “不错,这顶屎盆子扣得结实,齐王是有口莫辩了。”秦雷不由笑道:“说起来还要感谢你,我一个人可栽不了这么完美的赃。”

    公良羽也笑了,轻声道:“虽然我们一直都是在你死我活,但最后竟然也合作无间了一次。不仅狠狠的黑了一把老三和老头子……就连楚国也给绕进去了。”说完得意道:“作为我公良羽的谢幕之作,实在是太完美了。”

    他说的并不算夸张,秦雷当初的计划十分仓促,更多的是一种因怒火而产生的即兴而为。但是经过公良羽的掩饰之后,便把嫌疑转移到了虎豹军身上。他又带着虎豹军一路仓皇南蹿,烧杀抢掠,更是坐实了两者畏罪潜逃、丧心病狂的罪名。

    自此,作为虎豹军和公良羽的直接领导……齐王楚妫邑殿下便再无翻身的道理,

    而景泰帝是中过风、生过大病的人,最怕急火攻心。公良羽就不信这一波波的坏消息,还不能把老家伙彻底的摁倒在床上。

    这节骨眼上,景泰帝要是撂了挑子,楚国可就麻烦大了。

    首先从三国关系看,楚国的实权皇子屠杀了齐国的使团,这无异于是宣战的行为。如果上官丞相和赵无咎不作出反应,那群没事还找事儿的士大夫,定然会用吐沫星子淹死两位大佬。

    但齐国本来准备和秦国掐架,这就很难受了。因为秦楚齐三国,没有一个国家具备两线作战的能力,所以他们不得不放缓战争进程,至少也得等楚国这边事情明朗了,才能动手。这便给了秦国筹备战争的时间,极有可能因此改变战争的胜负。

    而对于有口难辩的楚国,除了守好大江门户,静等齐国消气之外,根本没有别的法子。

    再看楚国国内,经过虎豹军这一闹腾,民怨沸腾不说,皇室的威信也会跌倒最低点……谁不知道虎豹军是齐王的亲军?而且老皇帝要是躺下了,就得从他的儿子中找个接班的。人们会发现,一年前还有七个儿子的景泰帝,竟然只有周王一个合法继承人了……老大老二死翘翘,老三老四坐大牢,老六老七有残疾,确实没人能跟他争了。

    ~~~~~~~~~~~~~~~~~~~~~~~~~~~~~~~~~~~~~~~~~~~~~~~~~~~~~~~~~

    “只要老七上台,楚国一定会亡在他手里。”公良羽颇有些预言家的风范道:“他是守成之主,但当今天下暗潮涌动,恰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锐意进取还有一线生机,保守畏缩只能坐以待毙。”公良羽自信道:“只要你能消灭了齐国,不出五年,楚国必亡。”

    望着侃侃而谈的公良羽,很有些‘谈笑间算尽天下英雄’的味道。秦雷突然想道:‘他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毕竟是乐布衣的亲传弟子嘛。’但是过于偏激的性格让他虽然心里明白,但做事仍然不计后果,最终彻底也毁了他。

    ‘也许他的才学还没有发挥出一半吧,就落到了这个地步。’秦雷心中叹息道。虽然可惜暴殄天物,但他也知道,此人已经彻底废了。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想起方才他的话,秦雷沉声问道。

    “灭楚。”公良羽一字一句道:“我早就说过了,这与你的抱负并不冲突。”

    “我尽力吧。”秦雷不负责任道。谈话至此告一段落,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肚子咕噜几声,秦雷这才发现有些饿了,刚想起身去吃饭,却见沈乞过来禀告道:“王爷,有人冲击营地,夏遂大侠和公孙少侠带人将其拦住了。”

    “敌人有多少?”秦雷不慌不忙的问道,他见沈乞面无慌张之色,便知道外面的事情并不严重。

    但他还是吃了一惊,因为沈乞的回答:“一个,就一个褐衣老者,那人好像还在驿馆街上买过菜。”

    “柴叔!”秦雷还没说话,公良羽先低呼道:“他是来救我的。”

    兀然想起那销魂的一箭,秦雷咬牙道:“拿下!”

    “慢。”秦雷耳边一个声音响起,但另外两人却毫无所觉。

    聚音成线。乐布衣的独门绝技。

    秦雷不动声色的走到远处,他在一棵树后见到了乐布衣。

    令秦雷无法相信的是,他竟然是跪着的。那位‘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鬼谷子竟然向自己跪下了!

    秦雷倒有些不知所措了,赶紧去搀扶乐布衣,口中道:“这又是哪一出啊?”

    ----------------------------------------分割-----------------------------------------

    今日第三章,完成任务。我知道还欠两章,会在这两天还上的。

    看在我这么卖力的份上,月票啊,我需要月票加油啊………………………………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168/ 第一时间欣赏权柄最新章节! 作者:三戒大师所写的《权柄》为转载作品,权柄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权柄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权柄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权柄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权柄介绍:
一位男人中的男人,因一次命运的玩笑,化为一个年青质子,也从此拉开了一段皇图霸业的序幕――
几多忠臣良将,演一出可歌可泣:
几许美人情重,完一段悱恻缠绵;
几分赤子之心,留一个怏怏天朝!
为保证大家阅读快乐,现郑重承诺:
*******
以稳定更新为荣,以太监断更为耻;
以适度意淫为荣,以过度意淫为耻;
以畅快淋漓为荣,以闷骚憋屈为耻;
以文字洗练为荣,以言之无物为耻;
以波折喜剧为荣,以逆天悲剧为耻;
以情节合理为荣,以胡编乱造为耻;
以绯色暧昧为荣,以露骨描写为耻;
以尊重读者为荣,以狂妄自大为耻;
ok,1et‘sgo……
秦雷 皇子 架空 宫廷权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