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权柄TXT下载权柄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权柄全文阅读

作者:三戒大师     权柄txt下载     权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二六章 迷

    要取牧野,必须先渡黄河,等凑齐了船只,便又过去三天了。

    当然,这是秦雷给皇帝的解释。实际上他在等,等自己的斥候回来……将要进入危险境地,还是别那么信任别人好一些。

    入关后的第五天,他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情报。“种种迹象表明,齐军有放弃牧野城,在北面的朝歌城设立第一道防线。”风尘仆仆的许田气喘吁吁道:“他们已经开始转移牧野城的粮草了,但城中的粮食太多了、齐军又缺少大牲口,据说要运一个月才行。”

    “赵无咎呢?”秦雷还是不放心。

    “还不清楚,但在我们斥候所侦查的区域内,没有见到任何大军的踪影。”许田沉声道:“我们可以再探!”京山军斥候营能力凡,一入虎牢关,便全营出动,探查关外情况,最远已经到了三百里外,平均也有二百里。却仍然看不到赵无咎的大军,这能说明什么?

    这说明赵无咎要么真的听话,率军北上京城了,要么就是藏起来了。而秦雷是拜读过赵无咎所写兵书的,知道他特别推崇孙子那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种人是不大可能眼看着国土沦丧,还要恪守国君乱命的。

    因此斥候应该现赵无咎的部队回师,最低限度也该在某处驻扎才是.现在齐军无影无踪,最大的可能就是藏起来了。

    藏起来干什么?怕被秦军现。为什么怕被现?因为他们想敲闷棍。

    “而敲闷棍是需要耐心的,”秦雷摩挲着唇上硬而短地胡须,喃喃道:“身为一国统帅。丢了自家门户也不着急,竟然还有敲闷棍的闲情逸致,这说明什么?”

    “他想关门打狗!”同样沉默良久的杨文宇抬起头,与王爷对视道。

    “但现在门是我们的?”皇甫战文不服气道。

    “所以有齐国皇帝病危、十二道金牌召回百胜公,还有几百万石粮草的朝歌城!”秦雷心中豁然通透起来,过往想不明白的问题全都迎刃而解:“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抓不找流氓……赵无咎这本钱下的够大!”

    “证据呢?”皇甫战文轻声道:“仅凭着推测是无法说服陛下的。”

    秦雷刚刚因为猜透谜团而兴奋,闻言又板下脸来,叹口气道:“想想办法吧。”

    “王爷。有传旨太监。”秦雷话音未落,石敢便在门外沉声道。

    “陛下有旨,成亲王雷不尊圣旨、不思进取、裹足不前、贻误战机。现剥夺其前锋印信,改由他军担任。并命其闭门思过,待班师之后一并论罪。钦此”

    那太监念完了,抱歉笑笑道:“殿下休怪,奴婢也是照着念的。”

    秦雷皱眉道:“陛下在

    “东门,为出征部队践行呢。”那太监小意道,还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左右。

    秦雷会意的挥挥手,屏退了左右。见四周无人了。太监才轻声道:“我的爷,您也太不把圣谕当回事儿了,就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陛下呢?”这五天以来,昭武帝最起码催了秦雷二十次,再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真当俺世宗烈皇帝陛下是病猫咧?

    秦雷苦笑一声,又听那太监絮絮叨叨道:“你不愿意出去,别的那些个将军可羡慕的不得了。这两天老有人在陛下身边蘑菇,翻来覆去就是想顶替王爷的差事。”

    “狗屁差事。”秦雷按捺不住怒火。愤愤的骂一句,拔腿便往外走。

    “哎哟,爷啊,您这是要去哪儿啊?”那太监赶紧跟上道。

    “去东门。”秦雷头也不回道:“我要面圣。”

    “陛下可让您闭门思过啊……”太监为难道。

    “谁敢拦我?”说着便翻身上马,把那太监晾在当场。

    当秦雷赶到东门,神武鹰扬两军已经整装待。两位将军正在城楼上向皇帝陛下辞行。

    “喝了这觞壮行酒。”昭武帝亲手为徐载武和罗云斟酒道:“朕等待二位将军凯旋的好消息!”

    两人满面激动的接过酒。还没喝就听到清脆的马蹄声,接着便是成亲王殿下地高喝声:“父皇,儿臣有军情禀报!”

    昭武帝本来还算和蔼的面孔顿时拉了下来,沉声道:“不见。”说完一挥手道:“你们出吧。”二位将军赶紧两口喝了酒,又给皇帝磕个头,这才蹬蹬蹬下楼,一边往队伍走去,一边不由自主的向成亲王的方向望去。只见他被森严的侍卫挡在外面。正朝两人伸手打招呼道:“二位将军借一步说话!”

    两人为难的抬头看看城楼上的陛下,便听他带着怒气道:“不许过去。赶紧出。”二位将军只好朝秦雷苦笑一下,便往各自的坐骑去了。

    “我有最新情报!”秦雷急了,不顾一切的大吼道:“这是个阴谋!你们都不要去!”

    昭武帝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咬牙切齿道:“秦雨田,你太过分了。临阵畏缩就算了,还硬要为自己地怯懦找理由!”说着狠狠一捶栏杆,面红脖子粗的喝道:“把这个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拿下!”

    左右侍卫紧答应慢动弹,却没人敢动手……几乎是在皇帝大喝地同时。黑衣卫便亮出了弩弓,看着那一片蓝莹莹的箭头,大内高手们确信无疑,只要他们一轻举妄动,一定会被射个通透。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却听着成亲王轻声道:“放下箭。”一众黑衣卫便毫不犹豫的将弩弓垂下。秦雷向前两步,脱离了黑衣卫地保护,缓缓地给昭武帝跪了下来。

    昭武帝竟然有些错愕,他已经不大习惯接受这个儿子的跪拜了。

    只见秦雷面色低沉道:“儿臣请父皇容禀。若是您听完之后,还坚持要出兵,那儿臣也无话可说。”

    话都到这份儿上了,昭武帝也不好再强拦了,只得愤愤道:“若是胡言乱语,看朕怎么收拾你!”

    秦雷便把自己的推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昭武帝听完冷笑一声道:“证据呢?难道就因为你的斥候没看见赵无咎,就要朕放弃这次行动吗?”说着又拍一下栏杆道:“我看还是在推脱责任!”

    秦雷心中叹息一声,淡淡道:“战场打仗不是官府破案,讲究的是缜密推理。抢在时间地前面。”

    “好一张巧嘴啊!”昭武帝哂笑一声道:“那你就慢慢推理吧,反正朕是不信的。”说着低头瞄一眼仍在呆的两位将军,不悦道:“怎么还在这待着?”

    两人乖乖地翻身上马,朝皇帝拱手:“微臣出!”便率队从东门出去,离了虎牢关,向黄河渡口奔去。

    望着队伍远远离去,秦雷爬起来顿足道:“赵无咎,你把我们秦国玩地好惨啊!”

    昭武帝冷哼一声道:“你觉着不放心,也带京山军跟上啊!”

    秦雷面色难看道:“儿臣以为,虎牢关是我军的根本所在。宁肯在这里驻守。”

    “懦夫!”昭武帝不屑地骂一声,便转身离了城楼。

    接下来的几日,秦雷便带着京山军将士四处巡视、加固城防,兵士们整日不得空闲不说,还要忍受来自友军的异样眼神。

    时间一久,军中便颇有微词。但秦雷毫不在意。他相信自己往日树立起的威信,还是经得起这些许消耗地……关键是不能让齐军钻了空子。

    好在后来秦雳也带着龙骧军加入了巡逻的队伍,这才让兵士们住了嘴……当你看到一个人神经不正常时你会笑,但当你看到周围人都不正常时,多半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三人成虎就是这个道理。

    就这样到了八月初,虎牢关里唯一一棵月桂树开了花,香气却似乎能传遍全城。

    “捷报捷报!”八月初二这天一早。秦雷还没带着他的手下出门。便听着大内侍卫在门外大呼小叫道:“我神武鹰扬二军长途奔袭一百里,趁夜攻下了牧野城!缴获粮草百万担。正与齐国大军在朝歌牧野之间对峙……”

    秦雷苦笑一声,暗骂道:这皇帝真没品,至于派人在我营门口大喊大叫吗?但他也终于无话可说了,什么骗局也不能下这么大本钱啊,看来齐国皇帝真驾崩了。他已经派斥候将方圆五百里内仔仔细细排查了一遍,确实没有现赵无咎的影子。

    看来我真是神经过敏了。秦雷自嘲的笑笑道。

    “殿下,陛下召开军事会议。”石敢快步走过来,面色愤慨道:“但是没有通知您。”

    挖挖耳朵,秦雷冷笑道:“想必是不愿听我唱反调了。”现今他对自己的判断也没了信心,自然不愿再去找那个没趣。

    但他还是被石敢接下来的话震惊了:“内线说,陛下想要移驾牧野城,亲自指挥与朝歌的战役。”

    秦雷打个寒噤,刚刚淡薄一些的念头重新浓重起来,沉声道:“孤要去阻止!”说完便上马直奔昭武帝日常开会的含月楼。

    侍卫们虽然戒备森严,但也不敢阻挡面色阴沉地成亲王,任由他上了二楼。

    秦雷一进去,便见着老大跪在地上,叩连连道:“父皇请三思啊,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一人身系全国安危,更不应该轻易犯险,贸然进入齐国领地啊!”

    多少年后,秦雷和秦雳都想不明白,昭武皇帝为什么在这个问题上执拗到了偏执的地步。只听他坚决道:“朕随大军而动,我大秦军队中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也比不上虎牢关啊!”秦雳把额头都磕破了,哀声连连:“您只管在城中安稳坐镇,冲锋陷阵的事情就交给我和五弟吧!”

    刚听老大说到五弟,昭武帝便看了秦雷,老脸顿时拉了下来,对两位元帅道:“你们二位怎么看?”

    李浑和李浊对视一眼,恭声道:“我们觉着大殿下说的有道理,请陛下三思。”

    秦雷也过去与秦雳并肩跪下道:“请父皇收回成命,儿臣愿意代父出征!

第五二七章 秋雨绵绵

    一连串的胜利终于让世宗烈皇帝的自信心膨胀到了顶点,望着跪了一地的臣下,他却越觉着,自己才是掌握真理的那个。

    “诸卿不必多言,”昭武皇帝一撩下襟,起身坚决道:“朕意已决,御驾亲征,灭此朝食!”说着拔出天子剑,斩下一块桌角道:“谁再阻拦,当如此桌!”

    众将知道无法再劝,只好纷纷请战,说什么也得保着陛下平安啊。

    昭武帝却认为军心可用,便点齐三十万北伐大军。其中禁军边军各一半,众将也倾巢而出,仅留下镇东元帅李浊率五万边军镇守虎牢关……只要不是贸然出战,五万人足以保住退路了。

    虽然秦雷极力要求留守或打先锋,但皇帝陛下认为革命分工不同,不该挑挑拣拣,将粮草押运官这一重要的职务授予了他。

    对于偏执狂加自大狂的皇帝陛下,秦雷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押着粮草缓缓坠在后队,命令部下不得松懈。

    “兄弟,你怎么看?”大皇子担任中军护驾官,在几十万大军中有什么好护的?所以他干脆将差事交给副将,出后不久便跑到后队来找秦雷说话。

    翻翻白眼,秦雷没好气道:“我一个运粮食的说了又用吗?”

    大皇子摇头道:“眼下我军精锐尽出,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不是赌气的时候啊。”他有些相信秦雷的分析,是越想越害怕。

    秦雷这才正色道:“正确的战法是沿着大河南岸东进,一路烧杀,将齐国许昌、东郡、徐州、扬州这些产粮重镇,富庶之地劫掠一空,使其几年缓不过劲儿来。之后每年扫荡,抢掠以充军资。逐渐蚕食东齐的国力……对于齐国这种庞然大物,望向一蹴而就是不可取的。”

    大皇子点点头,沉声道:“兄弟这是老成之言。”说着苦笑道:“但陛下要北上渡河。我们也只能将就着了。”

    “保护好后路。”望着看不到头的蜿蜒队伍,秦雷轻声道:“一条安全畅通地后路,是我能为将士们做的全部了。”

    “夫将,未言胜先言败,兄弟能让大军立于不败之地,已经是大功一件了。”只听秦雳地声音越来越小:“真那么悲观吗?”

    瞥他一眼,秦雷冷笑道:“自古与名将对战,心存侥幸必死无疑。”

    见他如此斩钉截铁。秦雳沉吟片刻,终是重重点头道:“我会保护好父皇的,一旦有事立刻带銮舆回来。”

    “唉,但愿来得及吧。”既然没法改变昭武帝的意志,秦雷也只有寄希望于将损失降到最低限度了。

    不日便到了黄河渡口,三十万人马加上十几万民夫,想要过河可不是件容易地事。虽然搜集到了七八百条大小船只、日夜不停的运输,但仍然费去了整整五天时间。

    不过好在没有齐军半渡击之,总算没出什么危险。等京山军护着辎重队也过了河,终于算是平平安安的全部通过了。

    “什么?”一过河,秦雷便听到了昭武帝已经先一步催促前军上路的消息,不由皱眉道:“他们出多久了?”

    “早上就走了。”看看天色已经乌黑一片。先行过河的皇甫战文约莫道:“应该走出二十里了吧。”

    “不,是三十里!”风尘仆仆的许田翻身下马,咕嘟咕嘟喝口水,这才喘粗气道:“陛下勒令全军加快度,过河后也没有休息,希望两天内到达牧野城!”

    “乱弹琴!”秦雷的脸色越难看道:“这不是找死吗?”但见天色已晚,队伍又因为过河而相当疲乏,他也不敢连夜行军。只好命令暂且扎营。等天亮再追赶大军。

    三万人便将八千两辆大车、五万多民夫围在中间立营。埋锅做饭之后,便抓紧时间休息。以恢复体力,明日好一早行

    半夜里起了风,把仅裹着条军毯的秦雷冻起来,他只好钻进身下地睡袋去,却突然现夜空中竟然一颗星都没有。

    使劲揉了揉眼睛,他现天空变成了沉重的铅色,空气也似乎湿润起来。“不会要下雨吧?”秦雷惊呼一声,睡意全消。

    翻身坐起来,低声让石敢把向导找来,劈头问道:“齐国八月是雨季吗?”

    睡眼惺忪的向导摇头道:“不是,齐国春夏两季下雨多,秋冬几乎不下雨的。”说话间,他也注意到天气的反常,咽口吐沫道:“就是下……也持续不了多久。”

    这与情报吻合,秦雷面带忧色的点点头。便吩咐石敢传令,给粮秣物资都披上油布,以免被雨水糟蹋了。

    不一会儿,营地里便热闹起来,秦雷虽然不用干活,但经这么一折腾,却也是睡意全无了。便倚在个大车轱辘边上,定定的想着心事。

    这次出征还是他第一次什么都做不了主、什么都得听别人的,这种任人摆布的无力感十分讨厌,最少压抑了他七成地挥。恼火的搓搓脸,便让石敢把杨文宇唤来说话。

    恰好杨文宇也没睡,很快便欣然而至。

    单的见礼之后,秦雷沉声道:“陪孤聊天。”

    杨文宇点点头,便把秦雷丢在一边的军毯扯过来,裹在身上坐下道:“看王爷面含忧色,不知为何是愁?”

    秦雷全身都钻在睡袋里,只留了个脑袋在外面,像个大豆虫似地,样子颇为滑稽,但表情却十分凝重:“孤有种感觉。我们似乎已经掉入赵无咎的圈套了。”

    杨文宇赞同的点点头,轻声道:“殿下应该做点什么了。”

    “除了谨守后路。孤什么也做不了。”秦雷不无恼火的叹口气,又自嘲的笑笑道:“看来我只适合当一把手啊……这种有劲没处使的感觉太糟糕了。”

    “不,王爷有事可做。”杨文宇正色道:“在大河上搭起一片浮桥。然后守住它!”

    “若是按兵不动。”秦雷轻声道:“辎重怎么办?”

    “大军携带了七天地口粮,足够走到牧野城了。”杨文宇坚决道:“他们可以在那里接受补给……而且,我们已经被前队落下三十里,追也追不上了,还不如就在这里扎营等候呢!”

    杨文宇正说着话,秦雷便感觉腮帮子落了个冰凉的水滴,起先他以为是杨文宇地吐沫,但接二连三地水滴落下。告诉他那不是口水,而是雨水。

    抬头望向越来越频繁的雨滴,秦雷苦笑道:“好吧,这次想走也不行了。”如果是骑兵或步军,尚可勉强在雨中行进,但辎重部队就想也别想了……即使是秦国地官道,一下雨也会变得泥泞不堪,车轱辘说转不动就转不动,说陷下去就陷下去。

    杨文宇面色难看道:“但这种天气对骑兵大大不利!”

    秦雷心头一紧。闭目沉思良久,方才缓缓道:“祈祷这场雨天亮就晴了吧……”

    秦雷祈祷的那位神仙大概不在家,到天光放亮时,秋雨仍然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虽然温温柔柔但很有后劲。

    地上的黄土被雨水浸湿,渐渐开始泥泞起来。但大营中的人们却不得清闲,京山军指挥着民夫们扎营挖沟,布置鹿砦,而还得将一个个木桶、一片片木板连起来,为修建浮桥做准备。

    秦雷也没有钻进马车里避雨,他披着油布雨衣,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营中巡视。就算帮不了什么忙。让兵士们看见他,也能起到提振士气的作用。

    正在大河边观看工兵架桥。便见着一名斥候从远处奔行而来,向秦雷拱手道:“王爷,我们在十里之外逮到一伙贼寇!”“贼寇?”掸掸领子上的雨水,秦雷奇怪道:“齐军?”

    “不是,他们说是什么……黑虎寨的。”斥候恭敬答道:“领头地叫马奎,说王爷一定会见他。”

    “带进来吧。”秦雷深吸口气道。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一种不祥的预感。

    静静的望着奔腾东去的大河,秦雷便听着有几人推推搡搡的靠近了:“王爷,那贼寇带来了。”

    秦雷缓缓转过头去,便见着一个狼狈不堪的大汉被五花大绑过来。雨水将那人的头淋成一绺一绺,紧贴在那张粗豪的脸上。

    果然是马奎,秦雷恍惚了一下,仿佛回到三年那个春天一般。

    “卑职参见王爷!”马奎挣脱了黑衣卫,在稀软地地面上叩道。

    秦雷回过神来,点点头道:“是马奎呀,你怎么来了?”

    “卑职有军情十万火急,”马奎也不卖关子,抬头小声道:“几天前,寨中的孩儿们在太行山里现了漫山遍野的齐*队,把十几个山塬都占满了,数目少说也有几十万……”

    马奎还没说完,秦雷便一个箭步窜过来,伸手把他提起来,双目紧紧的盯着他道:“现在呢?”

    马奎一指北面,嘶声道:“卑职知道事关重大,一直跟着他们出了山,见他们往北边去了!”

    秦雷地面色一阵变换,手上紧了紧道:“那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齐军人数太多,前后又有数不清的侦骑。卑职不敢靠近,便远远坠在数里之外。”马奎被勒得直喘粗气,秦雷这才稍稍松手,听他大口呼吸道:“原先齐军都是晓行夜宿,所以俺们也跟着晓行夜宿。谁知前天那帮灰孙子突然连夜赶路,等俺们睡醒了便再也找不见踪影。俺们赶紧沿着留下的印子追了一天一夜,结果昨晚突然下雨了。一下子就找不见了。”他起先几句还有点大秦官腔,但说着说着便成了一嘴齐国土话。显然已经入乡随俗了。

    看一眼那捉他来的斥候,马奎接着道:“等天亮了,俺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一气。便被王爷的手下给拿住了。”

    马奎接下来的絮絮叨叨,秦雷再没听进一句去……他已经被这个消息惊呆了。如果按照马奎所说,那么齐军就应该先一步抵达牧野,张开口袋静候秦军的到来!

    “许田是干什么吃的?”秦雷面色阴沉地问道:“为什么一条情报都没传过来?”

    斥候赶紧跪下辩解道:“咱们昨日才过河,又赶上下雨,什么踪迹都被湮没了。”

    烦躁地挥挥手,打断了斥候地解释,沉声道:“把几位将军找来!”石敢赶紧命人分头去找。

    借着这个空当。秦雷又一次把马奎拎起来,冷冷道:“孤可以相信你吗?”

    马奎知道王爷为何说这种话,叹口气道:“卑职生是大秦地人,死是大秦的鬼,王爷无须担心卑职地忠心。”

    “那为何几次三番违抗孤的旨意?”秦雷不置可否的问道:“徐伟可是告了你不少状。”

    “那个小人!”马奎愤恨道:“王爷莫听他胡言乱语!”

    见王爷的神色不变,他连忙解释道:“寨子里的兄弟在流民大营就跟着卑职,几年来全心全意信任卑职、尊敬卑职。人心都是肉长的,卑职怎能把他们再次带入危险之中呢?”又满面无奈道:“而且齐国再不好,也是他们的祖国。就算大多数人肯跟我下山,但保不齐就会有人去告密……”

    “要是真的心怀二志,卑职就绝对不会出现在这儿了!”见王爷地神情还是琢磨不定,马奎委屈无限的喊道:“王爷明察啊……”

    秦雷终于松开了手。看着马奎魁梧的身躯又一次摔落在地上,这才沉声道:“给他松绑。”黑衣卫迈步上前,两下将马奎身上的绳索解开。

    扭动着酸麻的躯干,马奎伏在泥中叩道:“谢王爷宽恕……”

    “抬起头来。”秦雷冷冷道。

    马奎赶紧听话的抬头,便看见王爷利剑般的目光直射过来,不禁打个寒噤。

    面无表情的直视着马奎,秦雷沉声道:“就凭你几次三番不听号令,无论多大的功劳。孤都剐杀了你。”

    马奎被吓得瑟瑟抖。却不敢再低头,就听王爷接着道:“但你命好。因为孤就要出征了。”此时人都很迷信,就算秦雷不迷信,也得照顾手下地感受……大伙都认为出征前不宜杀人,所以秦雷正好借这个由头就坡下驴。

    马奎心领神会道:“卑职一定戴罪立功,要是再出幺蛾子,您随时杀了俺都行。”

    点点头,秦雷沉声道:“你先跟着孤吧。”如果前方的情况真如马奎所言,那他的忠诚就没问题,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当然要睁一眼闭一眼了……就算有什么不痛快,秋后算账也不迟。

    等几位统领过来,秦雷把事情简单的一说,便沉声下令道:“皇甫统领和杨统领,你们二人严守营盘,继续督促民夫架桥。”再把目光投向沈青,坚决道:“你带上本部人马,和孤一道北上!”

第五二八章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众将连声阻拦,但秦雷硬邦邦一句:“如果让天下人知道,孤明知皇帝身处险地而不去救,谁还会跟着我混?”堵了回去。

    两刻钟后,黑衣卫、黑甲骑兵和京山军第三师的骑兵部队共计一万人马便整装待。

    秦雷也骑上了纯黑的高头战马,在雨中从队伍末端奔行到队,每经过一队骑士,便会引来兵士们用尽全力的暴喝,这声音越来越大,震耳聩,把雨水带来的颓废一扫而光。

    勒住马缰,秦雷威严的目光扫过忠诚的官兵,大声道:“今天的任务比较特殊,孤要挑人去!”说着晃一下马鞭道:“家中独子的上前一步!”便有*十个兵士站出来。

    “兄弟皆在军中、父子皆在军中的,每家站出一个!”这次用的时间长了点,好一会儿才停止骚动,又有一百多个站出来。

    “所有站出来的离开队伍到左面去。”秦雷继续下令道。

    虽然不知道王爷要干啥,但令行禁止的京山军兵士们立刻照做。

    待那些人离开,秦雷才沉声道:“为什么说任务特殊呢?是因为从战术角度上讲,这是一次愚蠢的行动,但是孤王非做不行。”说着马鞭指向北便道:“在那里,孤的君父极有可能已经被齐军包围了,无论从君臣之道,还是父子之情,孤都必须去!哪怕灯蛾扑火,也要去做!”

    “但你们可以选择留下来。”拍拍自己的头盔,秦雷沉声道:“你们可以拒绝这条愚蠢的命令!”

    雨一直下,气氛沉默而肃杀,兵士们纹丝不动,没有一个退出的。

    “孤是真心的。”秦雷一字一句道:“你们可以退出,这符合京山军规。”

    “但我们早已立誓永远追随王爷!”人群中有个大喊道:“为您而死,死得其所!”一石激起千层浪,这话顿时引得兵士们齐声响应:“肝脑涂地、不亦快哉!”

    “诸位兄弟如此厚爱,”秦雷激动地哈哈大笑道:“倒是孤矫情了!那就跟我来吧!”说完便狠狠一鞭,抽得战马咴咴直叫,撒蹄便冲了出去。

    兵士们呼啸着紧紧跟随,无数马蹄在雨中起落,溅起了无数水花。

    把时间倒驳回一天前。那时候皇帝陛下嫌在路上耽搁时间太久,一听说就秦雷还没过河了,便命令大部队不要吝惜马力,快快到达牧野城再休息。

    几位将军赶紧解释道:“敌国境内便是战场。不管能不能看到敌人的踪影,也要保持足够地体力。以应付形势突变。”

    但昭武帝不认这个理,他斥责将军们道:“都说战马可以日行百里,现在朕只让你们走一半的路程,还要推辞吗?”

    原本打定主意当泥塑的李太尉,也不敢任由皇帝胡来了。只好出来解释道:“陛下息怒,战马是可以四蹄生风、日行百里。让人望尘莫及,但它的恢复能力还不如普通士兵。全力奔行一日之后,便需要三到五天的恢复期,若是在这段时间里强行催动,非但跑不了多元,还会大批死亡……得不偿失啊,陛下!”

    世宗烈皇帝陛下这才让步。但为了不至于太丢面子。他还是命令大军加快度,至少在两日内抵达牧野城。

    将军们只好尽量催促士兵们快走。等到了晚上宿营的时候,果然比正常多走了十里,但也累的秦军人困马乏。是夜营中鼾声如雷,许多人连下雨也没感觉到。

    昭武帝倒是精神旺健,他乘坐的乃是当朝辅周廉敬献的銮舆,除了用料昂贵、做工精美这些普遍有点之外,其最大地是其乃当世最大的轿子。单算实用面积也要有七八十个平方了,相当于一千年后的两居室。

    这么大的空间,自然要分开利用,前面一部分作为陛下地御书房,可供世宗烈皇帝批阅奏章、接见大臣之用;后一部分是卧室,有一张大大的床,但皇帝陛下已经过了对那事儿感兴趣地年纪,所以大部分空间都浪费掉了。在卧室的一角还有个豪华的卫生间,里面金漆马桶、干枣、花瓣、白绢、清水、香胰一应俱全,乃是皇帝陛下的最爱。

    更扯淡的是,这轿子居然还有雕栏玉砌地阁楼,当敬爱的皇帝陛下工作疲惫之时,从书房拾级而上,便可到二层去凭栏远眺,饮酒作诗,不亦乐乎?

    有道是好马配好鞍,好车配总管,这硬件上去了,软件服务自然也得跟上。整个行宫似得銮舆内,有宫女太监各八名,十二个时辰轮流转,负责着皇帝陛下地吃喝拉撒睡,服务周到、体面排场,让皇帝有在皇宫中的感觉。

    当然了,有利必有弊,这小楼,哦不,轿子实在太大、太笨重了……其实装上轱辘用九头牛拉最合适。但除了土包子秦雷之外,你见过谁的銮舆王车有轱辘?

    这年代路况不好,车轱辘也是木质包铁皮的……在京里有平坦的青石大道还好些,但一离了京城,行起来那叫一个颠啊,非把天潢贵胄们娇嫩的小身板震坏了不行。

    所以大家都用人来抬,虽然度有限,但胜在稳当啊!而眼下又要赶上行军度,因此只能用更多的人来抬……六十四个轿夫不打折。话说把这么个大东西运过黄河来,那不是费一点工夫啊……

    美美地泡个热水澡,皇帝陛下换一身舒适地睡袍,在温暖如春的书房中坐下。先喝一杯浓浓地参汤,再用茶水漱漱口,昭武帝这才缓缓道:“京里的奏报到了吗?”

    老太监卓言早已恭候多时,闻言细声道:“到了。”便弯腰把手中那摞奏章文书恭敬地放在皇帝面前。

    随手拿起一本。昭武帝便快的浏览起来,书房中点了足足二十八盏宫灯,即便是老眼昏花的烈皇帝陛下,也能看清楚奏折了。

    “哦,周廉亲自上阵弹劾田悯农,连老三也跟着掺和了?”昭武帝的狭长双目中精光闪烁,相比于军事方面的雾里看花,他对这些勾心斗角的朝堂争斗可谓是洞若观火,一览无余:“要是能将田悯农拿下还好说。可别被京山派给反噬了……”

    当着自己头号心腹的面,他不再掩饰对秦雷集团的担忧……在昭武帝心里,他的头号敌人早已不是明日黄花般地李太尉,而是换成了狼子野心的秦雨田。他认为朝中至少有三个大学士、五个尚书是秦雷的走狗或盟友。

    皇帝这样想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从去岁起,他便几次三番地想要动一动尚书、大学士这样的高官。却骇然现。这些人共进同退、再加上他恩各自地门生同年,这些人抱成一大团,对抗着看似不可侵犯的皇权……虽然昭武帝很想把这些人都打入十八层地狱,但大秦朝还需要这些人管理,尤其是秦齐大战的节骨眼上。若是这些人尥了蹶子,那非要乱套不可。

    所以皇帝陛下坚信这些人是一党。而背后支持他们的,就是那个貌似忠诚无二,实际上狼心狗肺的秦雨田。一个既拥有军权,又有百官拥戴,还占着京山城地新一代权臣形象,立刻高高竖立在皇帝陛下的面前……虽然在百姓士绅眼中,他们俩是父子。秦雷也算半个君。但在昭武皇帝看来。这世上只有一个权威,那就是他自己。所有类似地权威都要被铲除,哪怕这人是自己的儿子。

    因此皇帝陛下才会设计把秦雷派到南楚去,实指望着南楚君臣能把这个祸害留下。但他太想当然了,在楚国君臣看来,秦国的大祸害便是楚国的好帮手,所以秦雷又回来了……

    其实皇帝不知道,即使秦雷也无法操纵这个可怕的文官集团,但秦雷绝对不会告诉他真像……身为皇帝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秦雷必须利用一切手段,使皇帝陛下对自己保持忌惮,一旦被皇帝认识到他的脆弱本质,就很有可能被他用蛮力拔掉。

    后来,为了即将到来地战争,双方暂时停止了争斗。但消灭京山派集团地想法不会消失,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便会再次冒出来。

    出乎所有人预料,这次东征取得了百年未见地巨大成功,皇帝陛下的个人威望也达到了历史最高点,他那颗生命不息、争斗不止的心脏,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他想借着这次声望大涨,顺势收拾掉几个阁臣尚书,狠狠打击下京山派的实力。

    皇帝这边还没有授意,那边周廉和秦霖便已经会意,开始了肆无忌惮的反攻倒算……从七月到八月间,已经有近百位官员下课休息,其中便有工部尚书公输连、礼部尚书李光远、大学士王安亭三位大人物,其气焰之嚣张,表现的淋漓尽致。

    当文官集团为照顾大局而暂且忍让,周秦二人更是更得寸进尺,这次把矛头指向了朝中官员的领袖田悯农了……田悯农乃是几十年的京官,甚至在先帝年间便当上了尚书,其资历人望绝对不是其余人等可以比拟的。

    “只要能把这老东西按倒、再干掉麴延武,”昭武帝满怀憧憬道:“那朝中的京山派可就树倒猢狲散喽。”说着还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陪着皇帝笑一阵,卓太监不无担忧道:“陛下靠周中堂消灭京山派,您就不怕他借势起来,成为下一个尾大不掉?”说着压低声音道:“密探来报,说此人飞扬跋扈,结党营私,恐非值得托付之人啊……”

    昭武帝搁下那奏章,端起参汤喝一口,微笑道:“朕岂会不知他周廉是个什么玩意儿?”说着从抽屉里掏出一摞奏章,屈指扣一扣道:“这都是历年来参劾他在总督任上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营私舞弊的奏折,本本有理有据、证据确凿,不容辩驳!”

    “那陛下为何?”卓言顿时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但为了照顾他的兴致,还要做出一副的百思不得其解的傻样来。

    得意的一笑,昭武皇帝悠悠道:“朕要用他,自然得把这些奏章扣住,将他保下来;但等着将来不用他了,这就是杀人的刀……”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显然对自己的计策满意极了。

    卓言自然谀辞如潮,皇帝笑一阵子,这才接着看下去,接下来的无非是些常规的奏章,虽然是国家大事,但现在行军打仗,他也懒得深究,草草阅览一边,便搁到了一边。

    很快看到了最后一份东西,那是一封信,落款竟然是皇太后,他的心脏没来由跳漏一拍,待看清信纸上的内容时,他的双手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

    洁白的信纸上只有九个字:“上兑下坎,泽水困卦像。”

第五二九章 反间计与苦肉计

    小雨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将齐国原本就坑坑洼洼的道路浇得泥泞不堪,给大军行进增添了许多的困难,诸将认为应该在高处扎营,待天晴以后再走。

    但皇帝说:“雨后道路更加稀软,还是咬咬牙,走完这五十里,等到了牧野城再说吧。”

    众将腹诽道:你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当然可以咬牙了……只好驱赶部队磨磨蹭蹭的上路。二十多万人马拥挤在仅容四骑并行的官道上,队伍足足拉出了十几里。还不时有大车陷进泥中,堵塞了道路。行进缓慢、混乱不堪,咒骂声、抱怨声不绝于耳。

    牧野原秋草枯黄,一望无际,在绵绵秋雨中更显苍茫。

    一条大河从太行山上奔涌而下,湍急的水流在蜿蜒的河道中咆哮,既给牧野原上带来了洪涝之害,也滋润着这片沃土,让人又爱又恨。

    这条河叫卫河,全长仅五百多里,但源短流急,干流弯曲,数条支流呈梳齿状分布于干流左岸。河道间的土地潮湿肥沃,生满了密密麻麻的红柳白杨,一眼望不到边。

    斜风细雨之中,一群鸬鹚在河上悠闲的觅食嬉戏,偶尔还侧打量一眼河边那头戴青箬笠、身披绿蓑衣的黄胡子老。这胖胖的老头坐在个小竹凳上,面前插着根细钓竿,全神贯注的盯着河面上微微起伏的鱼漂,已经一动不动的坐了好久。

    他的身后立着两个戎装将军,一个方脸年轻些的表情沉稳、气定神闲;另一个圆脸年长些地显得颇为焦躁,不时回望着身后的林间小道,每次回头,他的盔甲便会出轻微的摩擦声。也让老的眉头跟着微微皱起。

    不知过了多久,小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圆脸的将军又一次回过头去,却朝来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别出声,大帅在钓鱼呢……”那蓑笠翁果然还是一动不动。

    来人顿时放缓了脚步,慢慢走到两人身边靠后点地地方站定,一齐盯着那红色的鱼漂呆……

    终于。那鱼漂剧烈的一颤,黄胡子老头右手紧紧攥住鱼竿,鱼漂便猛地沉下去。老长笑一声,便甩臂提起了鱼竿,将笔直的鱼线拉出了水面,一条斤半的青鲢鱼瞬间被钓了上来。

    老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甩,就将那一尺多长的一条鱼稳稳甩进了鱼篓中。

    这才搁下钓竿,轻声道:“无伤,要沉住气才能钓到鱼啊……”

    那圆脸羞愧的拱手道:“末将知道了。”便上前扶老起身,轻声道:“赵夯来了。”

    曾经千里追杀秦雨田的赵校尉。已经改任为侦骑校尉,负责百胜军的斥候侦查任务……对一个经历了预备营被全歼地备军校尉来说,还能担任要职,简直是一个奇迹。

    “大力啊,有什么收获?”赵无咎擦擦手道。

    听到大帅点名,那后来的年青人赶紧单膝跪下道:“启禀大帅,秦军前队已经行到西南十五里处,随时都有现我们的可能。”

    赵无咎呵呵一笑道:“秦国皇帝在哪里?你探察清楚了吗?”

    “秦军前后拖了十四里。昭武帝的銮舆就在队伍中段。”赵夯成竹在胸道:“因为我们事先破坏了大部分道路,致使秦军的队型如长蛇状,十分缺乏对两翼的保护。”

    “唔,”赵无咎把毛巾递给武之隆,沉声道:“按计划行动吧!”

    武之隆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闪现一丝激动,重重的点头道:“遵命!”

    一阵阵沉闷地号角声响起,伴着这苍凉的声音,卫河边连绵的树丛中出现了无数身披蓑衣、脚踏木屐、手持长矛的齐国兵士。这些兵士沉默的汇集在一起,渐渐聚拢成了一条黄色的巨龙,向着西边坚定的前进着。

    如果能从空中俯瞰牧野原。你会现像这样的巨龙足足有十条之多。它们虽然来自四面八方,但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秦*队的中路!

    这正是秦雷苦苦寻找的齐国大军!

    这数目庞大地军队能瞒过秦军地耳目、悄无声息的进入战场,与赵无咎的本事是分不开的。

    为了防备秦军的侦查,他在撤出虎牢关之后,便命令部队偃旗息鼓的躲进了太行山中,连探子都没放出几个。彻底避开了攻击牧野城的秦军先头部队,以及京山军斥候对牧野原地地毯式搜索。让秦军误以为牧野城以北没有任何齐军活动。

    直到几天前。细作禀报秦帝亲率大军北上,他才率部小心翼翼地出。来到预定的决战场所旁,准备伏击渡河北上地秦

    看似平淡无奇的几招,便将秦军引入了口袋之中……你可能会说这是因为昭武帝太愚蠢了,但赵无咎会冷笑一声道:换谁领军都是一样!

    为了这次决战,他在几年前便派遣无数间谍混入秦国,其中最厉害的一个,已经取得了秦国高层的绝对信任,不仅使其言听计从,还可随意阅览秦国的机密文件。这让赵无咎对秦国的状况了若指掌,甚至借此挖出了潜伏多年的秦国细作,用了一手漂亮的反间计。

    秦军还没有出,赵无咎便掌握了他们所有的情况,从兵力强弱到战略战术,甚至是领军人物间的矛盾。自然可以有的放矢的好好算计一番:

    身为当世第一名将,赵无咎自然不满足于仅仅击败秦军,他要毕其功于一役,将秦国的军队彻底打残!但这谈何容易?以步兵为主的齐军,想要歼灭纵横驰骋的大秦骑兵,基本上是件不可能地事。即使二十年前那场大胜,也没能伤到秦军筋骨……步兵可以通过严整的军阵击败骑兵,但几乎不能消灭它,这是骑兵的先天优势。

    名将之所以是名将,因为他们能化不可能为可能!没条件就创造条件,也会达成战略目的!

    赵无咎很清楚,他需要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打一场漂亮的伏击战。这就全歼秦军的唯一希望!

    所谓伏击战便是打埋伏,一般为处于内线防御作战的、相对实力较弱地军队所应用,其实带有游击战的色彩。因为可以在选定的战场,选定的时间,杀对手个措手不及,所以效费比是各种战术中最高的一个。

    但其对民众的支持、情报的准确、指挥官的判断和指挥能力,以及地形、保密工作等均有很高的要求。要想达成一次漂亮的伏击战,并不容易。

    反复思考之后,赵无咎决定将战场摆在牧野原上,这个地方很有意思。看上去荒草满原、平平坦坦,但荒草掩盖之下,是坑坑洼洼,沟壑纵横地地面,极不利于骑兵行动。齐军可以在此获得地利。

    再加上国内作战,民众支持、容易保密和获得情报,人和优势无可比拟……若是能再选择一个合适的天气,那就可以占齐天时地利人和。想不赢都难。

    战场好选,但如何将秦军引过来,便成了百胜公需要解决的最大难题……

    经过又一次深思熟虑,他决定采用败战计之苦肉计,通过几次自残来请君入瓮:

    他先利用秦国人好战喜功的特点,在洛水原上实实在在的输了一场,鼓舞起秦国人的信心。又令人难以置信的将虎牢关拱手相让,使其信心膨胀到目空一切,把齐军看成土鸡瓦狗、不值一哂。

    他利用细作催眠了秦国太尉,致使秦军的决策权完全掌握在军盲皇帝手里……没有上过战场地人。很容易被轻微的失败打击到灰心丧气。也容易被胜利冲昏头脑,忘记什么叫落袋为安。所以赵无咎不求一胜,反而处心积虑的接连大败,彻底把秦国皇帝忽悠的不知道姓甚名谁了。

    接着他又再次利用细作,抛出了牧野城的百万石粮草作饵,成功将昭武帝的目光吸引到北边,并且避免了秦军向东劫掠。最后靠牧野城的第三次败仗。彻底消除了秦国众将领的戒心。终于把秦国大军引到了牧野原上。

    这绝对是个技术活,既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又不能损失到根本。这也就是战无不胜的百胜公,有震天的威名支撑着。换做别地将领一败再败,早就把士气败光,弄假成真了。

    就连双交战地时间,也在赵无咎的精确算计之内……他早在几天前便预料到了这场秋雨。

    纵观整个过程,确实凝聚了百胜公丰富的战场经验、敏锐的洞察能力,以及用媳妇逮流氓的人魄力,是精心准备后厚积薄的结果,换做谁都要中招的……

    到此时,这场伏击歼灭战终于万事俱备矣!

    至于秦国皇帝离开虎牢关,贸然随大军北上,倒是出乎百胜公地意料……在他地计划中,能全歼秦国主力便是大获全胜了,还真没想过把秦国皇帝怎么地。

    但既然秦国皇帝送礼,百胜公爷自然笑纳了,他传令全军:擒获秦国皇帝赏银十万两,封万户侯!!给原本就憋一肚子气的部下又打了针鸡血!当齐军逼近到五里外时,终于被秦国地斥候现了……秦军一里一个斥候,前后侦查范围是十五里、左右却仅仅五里,所以赵无咎干脆放弃了围堵,集中兵力攻击秦军的中路。

    看着远方缓缓而来的黄色长线,秦军斥候魂飞魄散,扯开嗓子大喊道:“敌袭!”便死命催动战马,向大部队报信去了。原本狼烟或鸣镝是最好的选择,但在雨天点不着火,也射不出响箭。只能采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了……

    当消息经过五次传递,最终被秦军高层得知时,齐军又推进了一半路程,双方仅距不到三里!

    “停止前进!准备战斗!”一面飞的通报皇帝,将军们一面赶紧就地组织防御。秦军本来就因疲惫不堪而士气萎靡,此时听闻齐军从天而降,一下子便慌了手脚,混乱不堪的挤塞在道路上。兵荒马乱的无法展开。就连军旗也聚在一起完全无法张开,以至于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形势十分危险……

    但秦国官兵素质极高,将军们命令督战队斩杀了上百名乱跑乱叫地溃兵,渐渐稳住了阵脚。官兵们从最初的慌乱中摆脱出来,骑兵纷纷下马,与步兵组成了迎敌军阵,准备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可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大喊道:“龙旗后退了!”兵士们闻言回头望去,果然见着皇帝的旗帜开始向后倒去……这意味着他们统帅。世宗烈皇帝陛下……逃跑了!

    见自己的统帅未战先逃,刚刚凝聚起来的斗志烟消云散。士兵们虽然站好防御阵型,但已经无心恋战了……这在冷兵器时代,绝对是致命的!

    披着蓑衣,手持长矛的齐军,很快便出现在秦军的中段,大喊大叫着冲了上来,就像巨斧砍在长蛇腰肢上一般。

    下雨天弓箭地射程和准确度都降低到了离谱的程度……这主要是因为弓弦会在雨中变软。让弓箭失去力道和准头。所以两军干脆省了弓箭互射的环节,直接开始了白刃战!

    双方甫一交战,还是身材高大、勇武过人的秦国士兵占了便宜,他们抢先挥出画戟长矛,将最前面的齐军刺倒了一片。后面的齐军马上冲上来,也用长矛反刺秦军,却被盾牌手挡住大半,造成的杀伤寥寥无几。

    秦军的长枪手趁势再次攻击,又捅倒了一片齐兵。如此往复几次,大秦骑兵在下马之后。竟然把号称最擅长步战的齐军杀得落花流水!

    鲜血唤醒了大秦男儿的斗志。但他们满心想地都是:打退敌人,好安全撤退……而不是战胜敌人,消灭他们。这就是统帅旗帜后退带来的恶果!

    一阵砍瓜切菜的杀戮之后,配合生疏、斗志缺缺的齐军便潮水般退去了!

    望着远去的敌军,无心恋战的秦军也不追击,阵型反而缓缓的向南移动,想要撤离战场。

    谁知过了没多久。刚刚退却的齐军又卷土重来。还是穿着蓑衣、举着长矛,大喊大叫着冲了过来。

    秦军根本没把对方看到眼里。随随便便站定了,准备结阵迎敌……但这次地阵型就太稀疏混乱了,以至于连盾牌手都没到位,便再次展开了白刃战!

    但这一次的齐军完全不同,他们的下盘是那样扎实,突刺是那样的迅猛有力,就连手中的铁枪都长了三尺!

    甫一交手,秦军兵士便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不少士兵还没来得及刺出铁槊,便被对方捅倒,死伤相当惨重。

    秦军兵士骇然现,对方的阵型竟然如此巧妙,虽然双方看似人数相当,但己方一人就要面对三支长矛,根本无法抵挡!

    本就士气低迷的秦军中军败退连连,再也无法阻挡齐军的突破,任由对方将自己的对付拦腰切断!

    这支齐军就像一具杀人机器,有条不紊的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秦军地性命,其战力之高,完全不是之前任何齐国部队可比拟地!齐军士兵因为挥刺而纷纷甩掉了身上的蓑衣,终于露出内里玄色的战甲!

    原来是百胜军!百战百胜的百胜军!

第五三零章 如山倒

    有一种兵法叫做隐忍,隐忍是最后爆前的退让,是拳手大反攻前的自我保护。通常隐忍结束的时候,就是拳手大爆的一刻!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隐忍退让,齐军精锐的士气斗志已经到了顶点,此刻终于爆出来,足以使其将挥出十二分的战力。

    反观秦军,本就疲惫不堪,又遇到主帅临阵脱逃,士气一落千丈,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攻势,只好以小队为单位各自为战,战力还挥不出三成。

    此消彼涨间,齐军便占了上风。他们仗着人数上的优势,用严整的军阵将对方切割包围,再耐心的蚕食掉。

    真是报应不爽啊!就在不久之前,秦军也曾经这样包围斩杀过齐军。仅仅过了一个月,杀与被杀的双方便对调了位置,成了秦军接受被杀戮的命运了!

    面对着四面八方的敌人,潜藏在秦军兵士骨子里的血性爆了!他们三三两两组成一组,呼喝着冲向敌军,就算是死路一条,也要拖上几个垫背的!

    秦军大多是下了马的骑兵,他们手中的画戟要比齐军的长许多……双方举着兵器对刺的时候,乃是一寸长一寸强……只见转眼之间,秦军的画戟便**了对方地胸膛。而对方的长矛离着自己却还有一尺呢!

    来不及得意,便有两支长矛从左右刺过来,秦军兵士纷纷撒手弃枪。反手抽出腰刀,揉身顺着敌军的矛杆攻了进去!齐军士兵猝不及防,想要撤矛都来不及,被秦兵一刀上撩,便被开膛破肚,鲜血喷洒间毙命当场!

    接连格毙两个敌人之后,大秦士兵大口喘息着刚要直起身子,便被第三支长矛从背后洞穿……

    这样地场景在中段战场并不少见。秦军的队形已经彻底散乱,只能凭着个人勇武与天下闻名的敌军对抗,虽然可以造成一定杀伤,但好虎架不住群狼,死伤却远大于对方。

    战场左近的一个高坡上,已经换上戎装的赵无咎,冷冷注视着场中的局势。见困兽犹斗给己方带来了很大的损伤,他沉声下令道:“命令丁字营后撤,放开一条道路给秦军!”身后的传令官便命令一面绿色旗帜反向挥舞数下。

    一直密切注意高坡上地丁字营传令官,赶紧将命令传达给了营官。营官也舞动自己的指挥旗。通知各个队率、什长、伍长,组织队伍有序的退了下来。单论这份如指臂使的本事,就不是一般军队可以比拟的!

    堵在后路的丁字营一退下来,原本走投无路的秦军顿时找到了方向,立刻从对方故意让出的缺口逃了出去。一见同袍逃跑,好不容易鼓*血性的秦兵立马泄了气,纷纷转身跟上逃跑的步伐,将后背和两侧露给了压力大减地敌兵。

    对秦军的勇悍,齐军士兵本来颇为怵头。此时一见他们放弃抵抗,自然喜出望外。撵着**便追杀起来。为了能跑的快点,许多秦军兵士竟然丢下兵器……

    大秦军律规定:丢弃兵器斩!约束部队的严刑峻法已经失去作用,可见秦军的混乱程度……

    中军士兵经过长期奔波疲劳过度,又被皇帝陛下折腾的士气全无。在齐军的拦腰痛击之下,终于到达了极限,出现了赵无咎梦寐以求的结果——崩溃。

    彻底的崩溃,十万中军毫无组织,人人四散奔逃,此刻不管是将军校尉,还是普通士兵,只有一件事情可以做。那就是撒丫子逃跑!

    关于逃跑。我们前面讲过,不在于你跑多快。而是要比身边人跑得快!这时候,身着轻便藤甲、皮甲,甚至是布甲,常年靠两条腿行军的步军便占了便宜,他们挺胸膛迈开腿,一溜烟便跑到了前面,将身着笨重铠甲甚至是铁甲地骑兵兄弟甩在了后面。

    就像赵无咎预料的一样,在这种天上下雨,中间拥堵,地下泥泞的环境中,不论骑不骑马,骑兵都根本跑不过步兵。

    更凄惨的是裨尉以上地军官,他们穿着精致的山文甲,本身就很招眼,又因为是全身防护,分量比铁甲还要重,跑都跑不动。aa除了个别人缘好的,被同袍架着跑了,或有功夫、力气大的,穿着重甲也健步如飞,大多数军官都落在了最后。

    齐军士兵一手持枪一手举刀,赶鸭子一样跟在后面,肆意的追杀着秦军溃军。他们不管对方是军官还是士兵,都是一枪捅了,再反手一刀枭,将脑袋挂在腰间,继续追击秦国的溃兵。基本上是一下一个,砍瓜切菜一般的惬意……而这往常都是秦军的专利,齐军历史上都没有享受过几次。

    更有数不清摔倒在地地秦军,将后面地同袍统统绊倒,又被更后面的轮番践踏致死。惨叫声、哀嚎声,声震云霄,就是阎罗地狱也不过如此。

    赵无咎规定,一个级五两银子,五个级一级战功!是以齐军士兵怎会放弃那些被踩死地秦军,纷纷弯腰收割着银两和战功……无意中挡住的后面部队追击的步伐,让秦军终于借机拉开了距离。

    但这只是地狱之旅的开头,从这里到黄河边的四十里地。他们将一直遭受齐军地疯狂追击,只要稍微慢下来,便会被取了级。许多秦军甚至累的吐血。也不敢停下一步,只知道撒开双腿往南跑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追击队伍,赵无伤不无遗憾道:“若是可以投放百胜骑兵,我们少说能把一半秦军留下!”

    武之隆呵呵笑道:“若是骑兵可以自由行动,我们还能打这个伏击吗?”

    “也是啊,”赵无伤挠头笑道:“我有点贪心不足了……”

    “不,我们就要贪心不足!”赵无咎冷笑一声道:“一个秦人也别想逃出虎牢关去!”

    在场地人都知道公爷的全盘计划,闻言欢畅的大笑起来。赵无伤大声道:“大兄有这次的功绩,足以和白起韩信并肩了!”

    众人面色怪异,心道:那两个可都是功高震主,不得好死啊……不过人家是亲兄弟,说说当然无妨。

    赵无咎果然很不高兴,但知道自己二弟乃是个粗人,说话向来不过脑子,只能当他放屁,不去咬文嚼字。

    见自己一句话就让原本热烈的气氛沉默下来,赵无伤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道:“怎么了?我又说错话了吗?”

    武之隆与他交好。自然要给他圆一下道:“这一仗相当于我们的长平之战啊!”

    “没有赵括配合,武安君再厉害也不能全歼赵军;没有昭武帝瞎指挥,老夫也不能将秦军算死啊!”赵无咎甩掉不快,呵呵笑道:“秦国真是流年不利,竟然出了这么个二百五皇帝。”

    “还是大帅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啊!”武之隆真心诚意道:“只是世上无敌手,大帅想必有些寂寞啊。”这家伙的马屁已经到了踏雪无痕的地步。

    果然,赵无咎面带得色地一笑,这才颇为感慨道:“都说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乃是人生快事。但老夫宁愿跟臭棋篓子下一辈子棋!”

    其实大秦军队的战力本来就高于敌军,若是指挥得当,原本不会输得这么惨。但一只绵羊带领的一群狮子,打不过一头狮子带领的一群绵羊。所以当世宗烈皇帝惊慌失措撤退的那一刻起。秦军失败的命运便已经注定了。

    不过这时候,昭武帝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催促着那六十四人抬的大轿子没命的向南蹿,后军将士不敢阻拦,纷纷让出大道,任由皇帝陛下的銮舆离去,只是兵士们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再也没有一丝地尊敬大皇子在中军随侍。一现敌情便组织龙骧军结阵。刚要上前迎敌,却见着皇帝的銮舆缓缓向南移动了。他不禁目眦欲裂。却又想起对秦雷的承诺,不甘的大吼一声,便率领手下跟了上去,与半支御林军一道,护送着皇帝往南去了。

    后军正是李家的天策军,老太尉本来也在中军,见皇帝都跑了,便知道事情无法挽回,大骂一声道:“秦元,你这个罪人啊!”便带着他的部队也往南面逃去。

    并不是每个人都幸运的恰好在皇帝銮舆以后。边军前将军李三虎便倒霉的身处中军,又因为他的战旗太过显眼,自然成为了齐军重点打击的对象,被一层层包围在中央,连逃跑都没机会。

    虽然他地亲兵悍勇无双,护着他拼死突围,无奈齐军的人数越来越多,包围圈也越来越厚实,左冲右突都无可奈何。只好背靠背倚在一起,拼一个算一个。

    李三虎被围在中间,虽然一时不死,但也知道此次幸免于难,他不由又一次羡慕起李家兄弟们那强劲的体魄,至少杀敌的时候十分痛快,而不像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忠诚的亲兵一个个倒下,却无能为力。

    终于,最后的亲兵也被乱刀分尸,整个场中就只剩他一个秦国人,无数带血的长矛指向他的胸膛,嘲弄的笑声响成一片。

    李三虎面色苍白,拄着宝剑昂站立,勉强保持着一个将军的仪容。

    这边的激烈战斗引来了齐国地一个参将,他认出李三虎穿地是秦国将军服饰,便喝止兵士们的叫嚣,朝李三虎拱手道:“将军已经战至最后一人,已经对得起你地国家,还是请放下武器投降吧,我们会给你将军应有的待遇。”

    李三虎沉默了,仿佛在思考是否应该答应,良久才抬头惨然一笑道:“是呀,我已经战至最后一人,若是投降的话,对大秦也算有个交代了,说着板起面孔,淡淡道:“但我没法向死去的兄弟们交代。”

    “你不打算接受我的好意?”参将冷冷道:“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的。”

    “如果你早劝降我,我会带着兄弟们投降的,但现在不行了。”说完便将宝剑架在颈上,自刎身亡。

    参将阻止了手下割掉李三虎的级,沉声道:“这个人不应该被枭!”

第五三一章 做敞篷车的皇帝真拉风

    李三虎倒下以后,杀戮终于告一段落。来不及打扫战场,齐军便南下增援追击的袍泽。

    秋雨静悄悄地下着,只有一点细细的淅沥沥的声音,就像一张无色的大网,网住了整个牧野原;天空也是灰蒙蒙、暗沉沉的,像古老的住宅里,缠满着蛛丝网的屋顶。那堆在天上的灰白色云片,就像屋顶上破落的百粉。

    荒草遍地的旷野上,躺着无数具无头的尸,鲜血从尸体的创口缓缓流出,与天空落下的雨水混为一体,将黄绿色的野草染成了淡淡的红色。血水最终与踩得稀烂的泥土搅合在一起,散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怪异味道。

    方才还杀声震天的战场上,却被一种寂静的死亡气息笼罩了……

    但战斗并没有结束,只不过换了个地方,换了种方式罢了。

    秦雳护着昭武帝仓皇向南逃窜,为了避免队形被冲散,他命令龙骧军毫不留情的斩杀着靠上来的溃军,心里却要滴出血来一般。

    从军十几年,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兵败如山倒,不管平日多么英勇、多么顽强的兵士,都是满脸的张皇失措,心里只剩下了一个逃字!为了能跑得更快,他们早就抛掉了手中的兵刃、脱掉了身上地铠甲。已经彻底沦为一群毫无反抗能力的溃兵。

    十几万的溃军中,能把队伍完整带回地,只有他和李浑而已。

    他一边为友军叹息。一边也在暗自庆幸:若方才遭到攻击的是我们,那龙骧军说不定也要溃不成军了吧。转瞬却又为这想法而羞愧不已……

    胡思乱想间,便听到部下惊喜的大喊一声:“是成亲王!”秦雳霍然抬头,便见着阴雨迷蒙的天际间,有一面金灿灿的大旗在迎风招展,那旗上狰狞的黑色猛虎张牙舞爪,仿佛在无声的嘲笑着丧家之犬般的龙骧军。

    秦雳哈哈一笑,长声道:“孩儿们打起精神来。可别被五殿下和京山军地弟兄们看扁了!”兵士们轰然应诺,以更快的度、更整齐的阵型,向那面大旗奔去。

    不止是龙骧军,所有的败兵都看到了那面大旗。那种巨大的惊喜,就像沙漠中的旅人看到绿洲一般。仿佛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将逃窜二十里所带来的疲惫一扫而光。

    双腿重新注满力量的兵士们,很快便跑到了京山军阵前……

    他们奇怪的看到,京山军阵地前面,密密麻麻的插着许多小旗,这些小旗围成了两个并排着地口字型。口字里面却空无一物。

    还有许多京山军的兵士站在小旗前,一齐大喊道:“所有人都不许越过,从中间的缺口通过!”

    听到了京山军的命令,本来就满怀着感激和愧疚官兵们自然乖乖听话,从两个口字中间的通道跑了过去当然,经过那些小旗的时候,兵士们免不了要猜测一番,这到底是八门金锁阵,还是九宫八卦阵?

    等通过了这神秘的大阵,又听着京山军的传令官大喊道:“不许停!继续往河边走。到河边大营休息!”兵士们只好继续迈步往南边跑去。

    接到马奎的报告,秦雷便率军全北上,还没有走出十里去,许田终于带来了确切情报:几十万齐军。从八个方向包围了大部队,预计现在已经开战!

    秦雷当机立断,命令部下停止前进,就地组织防御。

    把那个神秘的阵型捣鼓完,便见着仓皇逃回来地骑兵,这些是命好没有被大部队裹挟住的……

    不一会儿,溃败回来的秦军满满多起来,就像一股浑浊的洪流。随时可能撞上那大阵。秦雷赶紧让部下一齐喊从缺口通过。又怕他们停下脚步。阻挡后面地溃兵撤退,秦雷又让手下喊了第二句:不要停。他和他的京山军。在十万大军危难之时逆流而上,为溃败的同袍构起一道坚固的防线,这种充满情义的举动,让每一个看到那面王旗的兵士都由衷的感激,自然乖乖听话……

    这道堤坝为泥沙俱下的洪流挡住了泥沙、减缓了流。当溃兵们通过京山军阵地后,他们地情绪终于缓和下来,奇迹般地恢复了镇定和秩序……

    但他们已经手无寸铁、身无片甲,根本不能回身助战,只能羞愧的回望一眼京山军地背影,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秦雷沉默的骑在站马上,静静的望着远方,在跑过去三四万人之后,他看到了第一支队形完整的友军——是穿着蓝色盔甲的天策军。他也看到了众将簇拥中的李太尉。

    李浑也看到了他,但在这种情形下相见,老太尉自然面上无光,朝秦雷不无尴尬的点点头,便催促队伍加快度,通过了京山军的阵地。

    “大老爷,咱们留下来帮忙吧?”李虎说出了一众将士的心声。

    翻翻白眼,李浑痛心疾道:“儿郎们已经累坏了,他们连三成战力都挥不出,留下不是给京山军添乱吗?”看着族中子弟怪异的目光,李浑又讪讪的狡辩道:“老夫不是不帮忙,我的意思是等着咱们休息好了,恢复了实力再回来。”

    那黄花菜也凉了……众将心道。但天策军以李浑地马是瞻三十年。早把他的话当成了圣旨,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缓缓的离去了。||||

    秦雷低声咒骂一句。便把目光转回了北边。一刻钟以后,又跑过了一两万人,他终于看到了那顶奢华地大轿子,虽然轿夫已经增加到了一百人,但这庞然大物实在太重了,所以仍然落在了后面。

    当銮舆到达大阵前,一个严重的问题出现了……两个口字形夹出的通道虽然很宽,但昭武帝的銮舆更宽。根本无法通过,还将通道堵住,让后面的军队无法通过。

    京山军将士一边将銮舆拦下,一边赶紧通报秦雷。

    护卫皇帝的御林校尉是六殿下,自从在军演上被人蹂躏,他一直很低调,但低调不代表对小兵兵也有好脸色,他拨马上前,对拦路的小军官倨傲道:“让开!”还状做不经意的用马鞭,点了点头盔上地金黄璎珞。那是他郡王身份的象征。

    “对不起殿下,陛下的銮舆太宽,没法从这里通过。”挡道的乃是沟里捞上来的秦顼,这家伙命大,只是震昏过去,修养两天就重新归队了。

    “不就是些破旗吗?”秦不耐烦道:“拔掉不就得了!”说着声色俱厉道:“你不知道挡驾是死罪吗?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都这时候了,他还想给秦雷破点脏水。

    秦顼心思灵活,一下就明白了六殿下的歹意,便一声不吭的抿着嘴,却坚决不让道。

    秦怒骂一声道:“什么东西也敢挡道!”便狠狠一鞭抽在了秦顼头上。

    秦顼却纹丝不动。若不是他脸上多了道红色的鞭痕,秦还以为自己抽空了呢。

    见对方毫不畏惧,秦认为自己受到了蔑视……他最受不得这个了,顿时火冒三丈的扔掉马鞭。抽出佩剑,嘶声骂道:“叫你狗仗人势!”便要举剑斩杀这个蔑视自己地贱种。

    “拦下他!”一声低喝从阵后响起。早就快气炸肺的京山兵们如闻仙音,齐齐举起了铁槊,将秦等人团团围在中央,还大喝一声道:“杀!”声音如银瓶崩裂,吓得六殿下险些握不住剑。

    秦稳定下心神,便看见秦雷骑着黑色的巨马缓缓过来,他顿时没了气焰。垂下宝剑小声道:“五哥。”

    秦雷阴着脸过来。冷哼一声道:“马上滚过去!敢碰一根小旗,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吓得一哆嗦。回头看看那巨大的銮舆,似乎借到些胆量一般,微微提高嗓门道:“父皇的銮舆怎么办?”

    “该你屁事?”秦雷面色不善道:“再不走我帮你!”眼下形势十万火急,没工夫跟他磨叽,秦雷的口气十分的不好。

    秦表情十分尴尬,但终是没有勇气对抗强大的兄长,只好低头骑马走了,不再管什么銮舆不銮舆的。

    秦雷把视线投向大轿子上的太监道:“先把轿子抬到路边,别挡道。”

    那太监是皇帝地跟班,自然不太怕他,满面陪笑道:“殿下说笑了,哪有陛下给臣子让道的说法?”

    秦雷却没工夫跟他聒噪,冷冷道:“三个数不动,就杀了你。”

    太监面色一滞,色厉内荏道:“殿下是在威胁陛下吗?”对于这些领导秘书来说,狐假虎威就像喘气一样平常。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便射穿了他的胸膛,难以置信的捂着汩汩冒血地胸口,他嘶声道:“不是……三个数吗?”

    “孤改主意了。”秦雷放下手弩,说着看一眼众轿夫道:“你们也要三个数吗?”心中却暗叹口气道:这么短的距离都能射偏了,看来雨天的影响是不小。他原本只是打算把那太监的帽子射掉……

    轿夫们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赶紧将大轿子抬到道边,给后续部队让出通道。簇拥着銮舆的御林军自然跟过去保护皇帝,而原本紧跟在后面的龙骧军则径直通过了军阵……在京山军的身后停了下来。

    秦雷拨马到了銮舆边。抓住段栏杆便翻身上去,一脚踢开轿门,带几个手下便进了皇帝地移动行宫……

    但见原本富丽堂皇地御书房内一片狼藉:花盆、灯台、圆凳、炭盆倒了一地。还把精美地地毯烧了个大洞。看来为了追求度,轿夫们牺牲了稳定……

    太监宫女们正在抓紧收拾,就见着秦雷进来了,赶紧放下手中地活计,给成亲王请安。

    “陛下呢?”秦雷沉声问道。

    “陛下有点晕轿,正在卧室里休息呢……”领班太监小意答道。

    秦雷抬腿便往里去,那太监赶紧起身拦住道:“陛下在休息,您还是等奴婢通禀一声吧……”却被石敢一把拉到一边。

    推开房门。秦雷果然看见昭武帝面色苍白地躺在大床上。屋里有浓重的异味,地上还有呕吐过的痕迹,看来皇帝陛下是真的晕了。

    卓言正在伺候皇帝喝水,闻声倏然起身,挡在秦雷面前道:“殿下,您要做甚?”他以为秦雷要趁机谋逆呢。

    昭武帝也被惊醒,却没有卓言那么担忧,面色激动道:“雨田吾儿,快救驾啊!”

    秦雷看他懦弱窝囊的样子,顿时想起了牧野原上枉死的几万官兵。怒火腾地蹿起来,狠狠的一捶门框道:“明明一个怂包,偏要逞什么能干!”

    昭武帝明显一愣,似乎是第一次被人骂。但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更何况是以隐忍闻名地皇帝陛下,他硬挤出一丝笑容道:“父皇知道错了,悔不该当初不听你的忠言啊。”

    怒哼一声,秦雷的胸脯剧烈的起伏,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翻腾的怒火。

    昭武帝飞快的一寻思。便咬咬牙道:“只要你把父皇保护回国,朕就封你为太子!”

    秦雷厌恶的皱眉道:“同样的话你说过几遍?”

    昭武帝还以为秦雷是在讨价还价,猛地一捶床道:“我回去就逊位给你,我当太上皇。如何?”

    “稀罕!”冷笑一声,秦雷终于把怒火压下去,沉声道:“请陛下下轿上马,这玩意儿不适合逃命!”

    见他无意于自己的皇位,昭武帝大松口气,又听他让自己上马,不由为难道:“朕不会骑马……”

    “先下去再说!”秦雷没好气的卓言道:“把陛下背下车去!”又对石敢道:“找辆大车过来。”所谓地大车,就是板车……

    见到自己的新座驾后。昭武帝抗议道:“朕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坐这种东西呢?”

    “要不你就下地走。”秦雷已经决定了,虽然没法杀了这个罪人。但这辈子都用这种语气跟呀说话了,爱咋咋地!

    能屈能伸的昭武帝顿时降低了要求:“这下雨天的,总得有个顶子吧?”这个要求不过分,秦雷便让卓言也上车,好给皇帝打着伞。

    秋风一吹,世祖烈皇帝又打个寒噤道:“冷……”太监们赶紧把他的金黄色锦被取来,给皇帝陛下裹上。

    皇帝还想再提点别的要求,秦雷却不耐烦的挥挥手,敞篷马车便缓缓的开走了……

    世祖烈皇帝陛下便裹着一床被子,打着一柄油纸伞,哆哆嗦嗦的坐在拉草料的板车上消失在众人地视线中,绝对千年秦氏皇朝中唯一享受过这种待遇的一位。但这与他后来的传奇人生相比,简直不值一哂……

    值得一提的是,自始至终,御林军都静静地看着,没有任何人表示异议,可见他们也很赞同成亲王的处置方法

第五三二章 一只蛤蟆引发的血案

    昭武帝乘坐着敞篷车走后,秦雷终于长舒了口气,虽然老头子混蛋加三斤,但绝对不能落在赵无咎的手里。

    策马回到军阵后,秦雷便沉声下令道:“拔旗!”兵士们立刻开始行动,将地上的小旗飞拔起。不一会儿,那两个巨大的口字形便各自消失了三条边,只剩下构成那条通道的两条。

    大部分人都从通道中退回来,只剩下一些个老兵蹲在地上,似乎在挖什么东西一样,一步步的倒退。每退回一步,便有人拔掉两侧的小旗,配合相当的娴熟。

    马蹄声把秦雷的目光引开,他看见老大到了自己身边。秦雳扶一下头盔,满面羞愧道:“若不是兄弟接应,竟是要一直跑回到黄河边了。”

    秦雷微微摇头道:“若不是为了保护父皇,大哥一准是不退的。”

    见秦雷很面子,秦雳感激的笑笑道:“不会再退一步了,就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侧脸看看已经在两翼严阵以待的龙骧军,秦雷点点头道:“也好,光靠我这一万人,撑不到他们都过河。”

    “你要等着他们过河?”秦雳难以置信道:“那得守三天吧?”

    “半天就行了。”秦雷沉声道:“我已经在河上架起了八座浮桥。”

    秦雳松口气道:“原来你早有准备。”说着指一指那些正趴在地上一点点往后挪动地京山兵。奇怪道:“这些人在做甚?”

    秦雷神秘的笑笑道:“我请大哥看场好戏!”说着掏出个棉花蛋,扯下两片给秦雳道:“堵上耳朵,动静有点大

    大皇子更是奇怪了。接过那两片棉花,压低声音笑道:“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秦雷却依旧摇头不语。

    见他不肯说,大皇子只好笑道:“那我就静观其变了。”

    等所有地旗帜都拔完,最后的几个兵士也回到了己方军阵,留下一片褐色的土地,看不出任何蹊跷。

    过了好一会儿,一条黄线便出现在天地相交的地方,随着不断的推进。那黄线逐渐的变粗,最后终于变成了一片土黄色的潮水,从北方漫卷而来。

    之所以来的这么晚,是因为秦军地溃兵太多了,且漫山遍野的乱跑,给齐军的追杀凭添了很大的麻烦,队伍也跑的七零八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新集结起来。

    这时候,秦军的大部队已经跑出很远去了,恨得赵无咎在烂泥中连连跺足道:“平时不该那么抠门啊!”齐军之所以对秦军级如此的狂热。是因为他们的饷银实在太低了……秦国普通士兵,一个月也有八钱到一两的饷银,而齐军平均只有四钱五。

    换言之,一个级就顶一年的饷银,穷疯了地齐军士兵,不狂热才怪呢!

    直到将能杀的都杀光了,但还是狼多肉少,根本不够分得。杀红了眼的齐军士兵这才嗷嗷叫着再次出,希望能扩大战果,再多挣些银子。

    面对这种局面。就算是赵无咎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可以让士兵忍受失败的折磨,却无法阻止他们对金钱的向往。也只能因势利导,让这群穷鬼去疯狂追逐银子的脚步。

    好在是痛打落水狗。也不需要什么战术,百胜公如是自我安慰道。

    但当他看到那两面金色的大旗,以及旗下严阵以待的秦军,马上警惕起来,勒令部队停止前进,重新整队。在斩杀了百十个不听话的兵士之后,终于让冲昏头脑的齐军冷静了下来。

    仔细观察一番敌军地架势,赵无咎知道遇上劲敌了。他决定派出最强的百胜步军出战。

    伴随着一阵战旗摇动。三万身着黄蓑衣、手持长铁矛的百胜军组成了锥形之阵,准备凭着厚实的前锋一鼓作气。将对方冲垮。

    知道这次是恶战,赵无咎没有再派出鱼腩部队试探。他认为在这种级别地决斗中,毫无斗志可言的鱼腩,除了添乱没别的作用……其实还有作用,不过他得过一会才知道。

    强大的百胜军脱离了本阵,组成锥形阵,缓缓的向秦军阵地推进,双方距离不足三百丈。

    百胜军的脚步缓慢而坚定,他们的眼里只有对面的秦军,当面前这片黑褐色地土地被践踏而过,新一轮杀戮即将开始。

    双方相距不到二百丈了,在他们之间地空地上,突然出现了一只灰绿色的癞蛤蟆,在湿烂霉地泥地里跳跃着;在充满了死寂与灰暗的烂泥中,只有它是唯一愉快而有生气的东西。它背上灰黄斑驳的花纹,跟沉闷的天空遥遥相应,造成和谐的色调。它噗通噗通地跳着,从草窠里,跳到泥里,溅出深绿的水花。

    那溅起的水花刚要落下,却变成了五彩缤纷的颜色,竟有些晶莹剔透的感觉……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雨过天晴了。

    太阳悄悄从云后露出一丝脸孔,将西天上的云彩镶上了炫目的金边。它同样没有亏待东边的天空,将一弯如梦似幻的彩虹架在了东边的旷原之上……

    那有七种颜色的虹,美的让人忘记了呼吸,忘记了烦恼,却无法忘记眼前的杀戮……

    没有一个百胜军抬头看看天空,他们仍然迈着坚定的步伐,大步大步的践踏在黑色的土地上,缩短着与秦军的距离。

    百胜军最先碰上的,却是那只欢快的癞蛤蟆。蛤蟆惊慌失措的一跳,躲开了一个从天而降的脚掌,却被另一支穿着木屐的大脚重重踩落在地上,便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火光闪现间,巨大的冲击波便将那只穿着木屐的脚炸成了齑粉,脚的主人也被炸飞了出去。还带起了数不清的泥沙石块把周围的兵士也炸伤了许多。

    几乎是同时,又有几处生了大爆炸,也是巨响连着冲天的火光,将好些个士兵掀翻在地,痛苦的大叫声顿时响彻天空。

    士兵们以为遭到了秦军的石攻击……在上次洛水原会战的时候,京山军靠着猛烈的击,将武钢车阵砸了个稀巴烂,名声自然传扬开来。

    不止是士兵如此以为,就连带队军官也这样想,他们出了一道愚蠢的命令:“冲锋!靠近了就不会被击!”这是常识,但却是防御击的常识。

    令行禁止是强大军队的必备素质,尤其是号称天下第一强军的百胜军。一军官下令,勇猛无畏的冲锋便开始了……

    接二连三的巨响变成了连珠炮一般,火光连成一片,从地下迸射而出的小钢珠、小铁片刚猛绝伦,触之非死即伤,炸的百胜军人仰马翻、失魂落魄,但天下第一军的包袱实在太重了,被炸的姥姥都不认识了,竟然还硬着头皮往前冲,实在不愧为天下第一的……傻冒。

    “是地雷!”赵无咎大吼道:“快撤下来!撤下来!”相比于天下第一的名头,他更注重实实在在的东西,百胜军可是老赵的本钱啊!

    铛铛铛……锣声终于敲响,但前面的百胜军还是一个劲儿的往地雷阵里冲,直到被炸死为止……他们已经被爆炸声震得失去了听觉。但凡事有两面,他们也把地雷阵趟得够呛。

    到最后一个百胜军被炸死,不过短短半刻钟时间,整个两千人的前锋营几乎全灭,换来的不过是向前推进了八十丈……正好一半的距离。

    尘埃落定之后,齐军士兵看到了满地的残肢断体、内脏器官,看得他们胆战心惊,许多人还哇哇直吐,因为击溃并屠杀秦军带来的虚火立刻熄灭。

    赵无咎几十年来顺风顺水,哪里吃过这种闷亏?

第五三三章 不见鬼子不挂弦

    这书对当时的武器装备也有详细记载,其中就有对地下之雷的描述……先在敌人的必经之道上挖一大坑,埋入一硝二磺三木炭所制的火药,上面覆以碎石,战时以盘香引爆。便可石屑漫天,威猛绝伦,触之非死即残,尤擅克制骑兵。

    不过在百胜公的认识中,这玩意儿极易受潮、雨雪霜露皆无所用。且固不能移,仅爆一次尔所以并不推崇。

    但秦雷今天要百战百胜公大人实实在在上了一课,告诉他地雷不一定怕水;缺陷虽然不能避免,关键还是看怎么用。

    在经历最初的震撼之后,百胜公迅恢复了冷静,通过仔细观察,他现秦军的地雷不是点火燃的……虽然停了雨,但地上仍然潮湿无比,什么引线都不能燃烧几十丈地距离。

    虽然不知道原理。但他猜测秦军的地雷应该是踏上去或拌上去引爆的,因此命人在缴获地秦*马中,拣一些老弱病残的。命人在后面驱赶着,想要将面前的地雷阵趟开……

    其实绕开这片地雷阵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但开战以来,他已经退到了极限,也让到了尽头。眼下图穷匕见、胜券在握,身为当世第一名将的骄傲,怎能容许他逃避对面毛头小子的挑战呢?

    百马阵的效果看起来不错,军马不时将地雷引爆。越靠近秦军阵前,爆炸就越密集。但战马被隆隆的爆炸声吓得四处乱窜,有所遗漏是难免地。

    待三百多匹战马死的死,跑的跑,把地雷阵趟了个七七八八后,赵无咎便下令鱼腩部队——驻防军列队进攻。在《武经总略》中,就把驻防军的作用定性为内则剿匪平乱,外则为大军开路,大军便是百胜军和边防军。可见在赵无咎的军事思想里,驻防军就是一些消耗品。

    单拿这次秦齐战争来说。从开战到现在,齐国一共阵亡十三万左右,其中就有十一万的驻防军……

    消耗品然毫无士气可言,要想让他们乖乖听话,必须用相当数量的军队监视威逼。这种趟地雷的活计,作战督战人数比居然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一比一!

    五千驻防军战战兢兢的在前面开路,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走道,仿佛怕踩到蚂蚁一般。==五千百胜军队平举刀枪在后面押送……哦不,百胜公说是压阵,又一次踏上了已经一片狼藉的地雷阵。

    经过两次践踏。地雷阵自然威力大减,除了零星爆炸之外,大部分的驻防军都安然无恙。

    百胜军见状,也放心大胆的列阵跟进。在没有任何顾忌……

    虽然后来的爆炸又密集起来,但咬牙也就冲过去了。仅仅付出了三五百人的代价,驻防军便顺利的通过了地雷阵!将士们大喜过望,嗷嗷叫着举枪冲向秦军,只要他们击败对方,便会全部被提拔为边防军……这意味着更高的军饷,更大的活命机会。在这种诱惑之下,从军官到士兵。统统爆出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迎敌!”伴着京山军小队长们地号令。兵士们纷纷扳动手中的劲弩……方才下雨的时候,他们的弩弓全部用油布裹着。放在辎重队防水防潮地箱子里,原本不打算在这次战斗中使用,可谁让天晴了呢?

    沉闷的弓弦声连绵响起,无数锋利的弩箭激射而出。京山军用的可是破甲弩弓,虽然潮湿的空气影响了激的力道,但对付缺乏甲胄护身的齐军,已经是牛刀杀鸡了。

    惯性以为今天大家都不用弓箭,是以齐军的防护很不够,猝不及防间,便割麦子一般地倒了一片,但在督战队地威慑下、晋升边防军的激励下,他们仍然顾头不顾腚地往前冲。

    秦雷毫不怀疑儿郎们会轻松击败这些乌合之众,所以他将目光越过了齐国驻防军,投向不远不近跟在后面的玄甲步军,那才是齐国的精华所在。

    眼见着百胜军已经到位,秦雷轻舒口气,举起了带着锁链手套的右手。

    “兄弟,你这些玩意儿真过瘾呀!”看着阵前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齐军,大皇子也认为地下炮已经放光了,便摘下了塞耳朵的棉花。

    秦雷耳朵塞着棉花,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自顾自的猛然放下了右手。

    身后不远处,便有等候多时的黑衣卫,点着了竹管里的引线……

    据京山军绝密军工档案记载,有一种威力强劲的地雷名唤随心地雷炮,是用生铁铸成圆形,大的可装火药一斗,小的装药三五升不等。装药后,用硬木做成法马塞住口,分三根引线装入一支长竹竿内,事先选择敌人必到之处。埋于地下将竹竿一头露于我方,等敌人进入这一地区时,依号令点火引爆。可以做到精确打击。$

    又有一种无敌地雷阵,乃是预先将各种地雷甚至是火药装进一个个箱子里,然后将其深埋三尺,用随心地雷炮地方法,数个联环于地下,一旦点燃印信,顷刻之间众火齐,炸声如雷。可大量地杀伤敌群人马。

    这次是秦雷亲自设计,他将整整两大车军火,掺上大量的砂石,分装进二十多个箱子里。光那些保护引信的竹管,就如蜘蛛落网一般地复杂密集,目前也只有秦雷才能胜任这项繁复的工作。

    因为无敌地雷阵布置在了三尺以下的土里,是以未免被地表的爆炸波及……

    百胜军将士正放心大胆的前进,只感觉脚下猛地一颤,令天地失色的白炽火光顿时剥夺了所有人的视觉!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轰然爆地气浪。将整个地面都掀了起来!

    随后便是遍地开花,铁屑横飞,火焰冲天,许久不能停歇……

    五千呈密集队形的边防军,顿时被炸飞了八百,重伤了两千,其余人也麦秸似得躺倒一地,被冲击波震得七窍流血,上吐下泻,没有个三五天恢复不过来……

    望着残肢断体、血肉横飞的场面。赵无咎的脑中嗡嗡直响,心脏砰砰狂跳,但觉着天旋地转,猛地向后倒去。若不是周围站满了人及时扶住,就要倒栽葱摔出去了。

    周围人大声朝他吆喝着什么,但赵无咎思维一片混乱,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觉着鼻孔一热,便有两行鼻血流了出来……

    可怕的气浪不仅扯碎了阵中齐军的身躯,也把京山军震得东倒西歪,有下盘不稳的,甚至一**在了地上……这还幸亏面前密密麻麻的驻防军挡住了大部分冲击波。否则伤亡在所难免。

    黑甲骑兵躲得远远的。听到爆炸声响起,便纷纷催动战马向前冲刺。不一会儿便从军阵的两翼杀出,踏着满地尸体地滚烫地面,向齐军动了坚决的逆袭。

    龙骧骑兵早被秦雳命令听从京山军的调配,也紧紧跟在黑甲骑兵的身后,席卷着冲了过去。

    齐军已经被接连的爆炸惊得失魂落魄、士气低落。望着漫卷而来的大秦骑兵,不由自主的后退起来,再没有起初的嚣张气焰。

    因为百胜公暂时被震懵,武之隆接替了指挥。身为当代兵法大家,武之隆深知此时的军队都极其缺乏凝聚力和使命感。齐军又不像秦军那样,有严刑峻法震慑。所以往往顺风仗打得有声有色,可一旦遇到较重的伤亡或打击,便很有可能稳不住阵脚,令人瞠目结舌溃散。

    看着面如土色地众兵丁,武之隆知道己方的心神被夺,斗志全无,若是强要迎头而上,很有可能会导致战阵被破,引溃败,唯有暂避其锋芒、重整旗鼓才是正理。他没有赵无咎那么多体面顾忌,便下令最前方的三千长矛兵暂且上前抵挡,大部队则原地重整。

    黑甲骑兵们在五十丈开外,便纷纷从怀中掏出连弩,不停歇的向对冲过来地齐军射击,将缺乏盾牌保护的齐军射的七零八散。

    离敌军还有七八丈,秦军收起了连弩,将夹在臂窝中的铁槊持在手中,稍一调整,便向齐军刺了过去,白刃战开始了……秦军的铁槊画戟要长于齐军的长矛兵,又有无与伦比的冲击力。且齐军还缺乏拼命的勇气,战局不出所料地一边倒。

    事实证明,长矛兵虽然可以克制骑兵,但一定要组成军阵,依靠集体地力量,一盘散沙似的各自为战,是根本无法与骑兵抗衡地。

    黑甲骑兵与随后跟上来的龙骧骑兵,对着松散的齐军,展开了一场近乎完美的屠杀。没过多长时间,便将这三千长枪兵干掉了五百多。其余地溃败而逃。

    杀得起兴的骑兵们刚要衔尾而追,却听见身后铛铛铛的鸣金之声。黑甲骑兵便毫不犹豫地勒住马缰,大摇大摆的撤回了己方军阵之前。龙骧军虽然觉着可惜。但怎能在友军面前落了大殿下的面子?也跟着撤了回来。

    “兄弟,怎么让他们撤回来了?!”大皇子用尽力气大吼道。

    已经取下耳塞的秦雷,捂着耳朵叫道:“小声点,我听得见。”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大皇子声嘶力竭道。

    秦雷心道:这台词怎么这么熟悉啊……便打消了分说的念头,指一指远方,让秦雳自己看。

    顺着秦雷的指点,秦雳看到齐军原本散乱的旌旗重新稳定下来。人头攒动的混乱景象也不见了,这才知道,对方已经从短暂地惊慌中恢复过来。便大吼道:“那现在怎么办?”

    指指逐渐黑下来的天空,秦雷也大叫道:算地面不那么泥泞,秦雷也不想尝试以三万骑兵对抗十倍与己的步兵军阵……方才是仗着新式武器,才让赵无咎吃了个闷亏,现在地雷都用完了,不跑还等着百胜公请吃饭吗?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没有月亮,只有点点星光。

    秦雷骑马立在高坡之上。安静的看着部下有条不紊的撤退。北边有条断断续续的火龙,那是齐军燃起的火把,他们正在一步步的逼近,却没有贸然追击。

    老大已经恢复了听力,但嗓门仍然十分洪亮:“兄弟你神了,今儿过午说只要守到天黑,就能安然脱险,我还当你宽慰我呢。”

    秦雷呲牙一笑道:“没办法,齐军的生活条件太差。”这个年代贫富分化相当悬殊,穷人们连饭都吃不饱。夜盲症非常普遍,因此以贫苦大众为兵源的齐军,到了晚上就抓瞎。

    但秦雷深知其害,京山军地食谱里经常有苹果、肝脏之类的食物。完全消灭了雀蒙眼。大皇子虽然不知道如何针对治疗,但他爱兵如子,想方设法为部下改善伙食,是以龙骧军中夜盲症也不算太多。

    “干嘛不搞他们一下?”听完秦雷的解释,秦雳粗声道。

    “我们的目标是安然撤退,必须克制住进攻的*。”秦雷沉声道:“而且百胜军不会夜盲……”大皇子闻言仔细望去,果然见着身着玄甲的百胜步兵,站在了齐军队伍的最前排……

    在夜色的掩护下。两位皇子的部队顺利的脱离了阵地。向着南边地大河撤退。按照计划,他们将在那里过桥渡河。然后烧毁浮桥,彻底与追兵说拜拜……当然,前提是一切顺利的话。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

    把时间退到这条早晨,秦军大部队遭到袭击以前。

    昭武帝派破虏、铁甲二军担当前锋。因为齐国主攻秦军中路,这就给了他们宝贵的反应时间。

    沈潍的铁甲军中,有一万地重装步兵,这些人平时的地位并不高,但现在却成了的六万前军的保护神……他们结成了厚实的军阵,庇护着身后的轻重骑兵,使整支队伍得以从惊慌中摆脱出来。

    待结阵完毕,两人便指挥着部下,想去救援中军。但昭武帝的仓皇逃窜,让形势彻底崩盘,两人知道无力回天,也不敢再靠近,只好后军便前军,继续向北开进。

    北边是秦国的腹地,难道他们昏头了吗?当然不是,两人清醒得很,他们猜测对方为了保证战役地突然性,九成没有惊动牧野城里地两支禁军。而且他们也不相信,齐军有能力同时在两个战场开战。

    所以他们推断北边应该是安全的,准备北上与牧野城地军队合流……粮秣充足的十万大军,应该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

    还是那句话,希望是好的,但能实现吗?

第五三四章 各安天命吧……

    夜黑如墨,星月无光。

    一条蜿蜒的火龙向着南方缓缓行去,那是大秦二位殿下的队伍在向大河北岸前行。

    在队伍中段的某个地方,火光稍显密集,那是因为两位殿下并骑而行,亲兵侍卫簇拥于此的缘故。

    橘黄色的火光把两人棱角分明的面庞,映衬的异常严峻。秦雳低着头,声音低沉而沙哑道:“想不到转眼就大败亏输了。”当初进兵时,老大虽然没有其他人那么乐观,但也觉着打到朝歌城没问题,却没想到在牧野原上便被打得抱头鼠窜,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秦雷点点头,轻声道:“二十万大军北上,我只看到了不到十万人逃回来。”

    秦雳闻言一愣,摇头笑道:“不至于那么惨,打前阵的是车胤国和沈潍两个老滑头,他们一准儿已经往北逃掉了。”又自嘲的笑道:“我们秦军毕竟身高体壮,真要跑起路来,齐军也很难追上。”

    秦雷眼前一亮,转眼却又泄气道:“就算牧野城中粮秣充足,又能聚齐十万大军,那又怎样呢?这可是在齐国腹地啊!”说着马鞭一指身后,沉声道:“赵无咎之所以没追来,也因为他还有牧野城这个选择!”

    秦雳不得不点头道:“如果他能把牧野城的十万兵马吃掉,我们就要损失十五万精锐了。”说着叹口气道:“之前一宿赢来的,天亮一把输光了。”

    秦雷面色一变。突然道:“你说什么?”

    秦雳被问蒙了,以为他不愿接受失败,便小声安慰道:“兄弟别太难过,只要虎牢关在我们手里,就还有翻本地机会。”

    沉吟半晌。秦雷狠狠的一拍大腿道:“咱们还没脱离危险!”

    秦雳面色急变,沉声道:“何出此言?”

    “按你刚才说的,咱们占着虎牢关,又消灭小十五万的齐军,这一仗怎么也不算输!”秦雷面色严峻道:“你说赵无咎下这么大本钱,难道就为了不胜不败?”

    秦雳不是笨人,闻言也是面色数变。沉声道:“对呀。这不是他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说着抬起头来与秦雷对视,两人皆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不安地表情,异口同声道:“赵无咎在南岸肯定有伏兵!”

    两人突然想起,今天一直没看到辛稼奘与陈烈风的将旗,这两人八成一直没有过河,就潜伏在河南某个地方,等着大秦军队被击退的时候……半渡而击之!

    “停止前进!”电光火石间,秦雷便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急促下令道:“斥候火向南,探明渡口军情!”两个时辰以前,秋雨初歇。虹桥方现。

    昭武帝终于裹着棉被、坐着板车,回到了京山军立起的大营。

    皇甫战文和杨文宇赶紧迎出来,一看陛下的造型,不由愣了,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咋连个车顶都没有呢?

    但昭武帝并没有怪罪两人,反而轻言细语道:“二位将军能否给朕找身干素衣裳换上啊?”说着面色尴尬道:“朕身上湿透了,会感冒的……”他也不是傻子,知道是自己地一意孤行加一时糊涂。导致了这场彻头彻尾地大败……为了避免引起官兵的公愤。他决定暂时低调做人。

    似乎世祖烈皇帝终于从千古一帝的黄粱美梦中醒来了……当然也不排除是被秦雷吓唬的。

    好在像秦雷那样目无尊上的牲口极为罕见,皇甫战文与杨文宇受宠若惊道:“陛下折杀我等了。”说着便吩咐亲兵。找出最新最好的衣裳给皇帝挑选,还不忘奉上热腾腾的姜汤驱寒。

    感受到与秦雷截然不同的态度,让皇帝稍稍恢复了些信心,轻啜着碗里的姜汤,轻言慢语道:“朕欲南归虎牢关,你们可以去安排一下。”蹬鼻子上脸乃是口服心不服地表现,估计回了中都,陛下该咋地还咋地。皇甫战文恭声道:“启奏陛下,我等已经奉命在大河上架起了数座浮桥,您随时可以过河。”说着还不忘补充一句道:“当然,坐船也是可以的。”倒让杨文宇颇为瞧不起,心道:皇甫将军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趋炎附势……便不想在这待着,找个借口道:“末将去查看下准备情况。”待昭武帝点头后,就快步离去,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干得不错。”昭武帝点点头、搁下碗,惨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轻声道:“你是皇甫家地老大吧?”所谓饱暖思淫欲,见身边就剩下皇甫战文一人,皇帝又开始动心眼子了。

    “劳陛下挂记,末将正是皇甫家的长男。”皇甫战文笑得跟菊花朵似的。

    “记得你原先在御林军吧?”下面人已经开始准备过河事宜,昭武帝正好有空闲聊几句。

    “是的。”皇甫战文面色一黯道:“若不是当年歹人陷害,末将也不会被扫地出门。”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昭武帝捻须笑道:“既然是冤枉的,朕恢复你名誉如何?”

    皇甫战文闻言激动的叩道:“谢陛下,末将感激涕零……”

    昭武帝一看有门,便状做不经意道:“嗯,既然恢复了名誉,那你就还是御林军的军官,跟那位杨将军交接一下,随朕一道过江吧。”

    皇甫战文顿时傻眼了,抬头失声道:“末将没想过跳槽啊……”

    昭武帝心道:这是侃价了。便呵呵笑道:“放心。朕不会亏待你地,御林将军一职还空缺哦。”空缺也没说要给你……这老家伙故技重施,整天拿些摸弄两可地镜花水月忽悠人。

    皇甫战文了会儿呆,使劲磕头道:“谢陛下厚爱,谢陛下错爱。但末将深受五殿下厚恩,绝不能一走了之啊!”秦雷对他多好啊,秦雷本事多大呀,秦雷多有前途啊!找到这么个老板容易吗?皇甫战文还指望着投资升值、一本万利呢。再说了,自从叛了太子之后,他就只能是坚定的五爷党了。要是再叛一次,那不层三姓家奴了吗?是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不可能跟昭武帝混呢。

    昭武帝闻言面色一沉。强笑道:“雨田是朕地儿子,你为朕尽忠,也是报答他呀。”他之所以临时起意,想要挖秦雷的墙脚,出口恶气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以前为了保持绝对控制,把御林军中有威望地将领都剔除了。现在看来,这有些矫枉过正,已经严重影响到金甲御林的战斗力了。

    但没想到这颇能曲意奉承的皇甫统领。居然一口回绝了,这让皇帝陛下大感没有面子。

    “末将既然是京山军的军官,怎么也得先听听王爷的。他说让末将服侍陛下,那末将就是肝脑涂地,也再所不辞!”皇甫战文毕竟是老油条了,一招以退为进,让昭武帝也无话可说,只能冷哼一声,结束了这次不成功的拉拢。

    问秦雷要人?他还没这个胆子……哦不,是没这个兴致。皇帝陛下是不会怕谁的。

    在卓言地服侍下。昭武帝脱下了龙袍,从里到外换上了皇甫战文地衣裳……就是稍微有点肥。袖子也有点长,不过总比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舒服。

    这时候先头部队已经过河打好前站,秦过来请昭武帝过河。皇帝便起驾到了大河边,便见着浑浊的黄河水汹涌澎湃,波浪滔天,把浮桥晃得十分厉害。

    “朕要坐船。”昭武帝皱眉道:“这摇啊摇的,掉下去怎么办?”

    秦赶紧去找船,不一会儿,便唤了一艘很大的……舢板过来。不是这孩子不会办事儿,大船都用来运送军马粮秣了,没有一艘闲着的。

    皇帝陛下不悦的皱眉道:“这晃呀晃得,朕会晕船的。”

    秦心道:还真挑……只好去找人协调,好半天才截下一艘运完一趟,又返回来的大船。

    皇帝陛下这才扶着秦和卓言地肩膀,缓缓的登上了踏板。走到一半,他又回头道:“皇甫将军,别忘了朕和你的约定哦。”引得京山军一众将领纷纷侧目……他们可都看到皇甫战文和皇帝单独交谈,还磕头不止了。

    感受到同僚异样地目光,皇甫战文肠子都悔青了……方才跟皇帝那么热乎干啥?让这老家伙一挑唆,他可就是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那啥也是那啥了。

    深深看皇甫战文一眼,昭武帝终于感到了报复的快感,这才心满意足的登上了那艘破船……

    “咋这么臭啊?”一上船,皇帝陛下差点被顶个跟头。

    “父皇就将就着点吧,您坐的是运牲口的船。”秦毕竟还嘴上没毛,说话有些不大靠谱。

    昭武帝被熏得捂住鼻子,没心情跟他一般见识。

    天完全黑下来了,渡口处***通明,一片嘈杂繁忙,大军仍然在渡河。

    大河北岸有十多万部队和数目更多的民夫,以及大量的马匹粮秣。虽然有八座浮桥和八百艘船,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过完的。

    而且有夜盲症地存在,在天黑下来以后,绝大多数地民夫,相当部分的兵士都看不清东西了,说什么也不敢走浮桥了。大部分运输任务都压在那八百艘大小船只上,这就更延缓了过河地度。

    “还有多久能过完?”杨文宇焦急地问道。

    “照这架势。”负责组织渡河的石猛咂吧嘴道:“到天亮算早的了。”

    “太危险了!”杨文宇看着对岸无尽的黑暗,沉声道:“加快度,先让军队过河!”

    石猛回头看看,苦笑一声道:“除了天策军,所有的军队都已经过河了。”便小声解释道:“李老头坚持要等着我们一道过。也不知葫芦里卖地什么药。

    微一沉吟,杨文宇便想明白了,轻声道:“他怕对岸有危险……”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越晚越安全。看来经过白天的惊吓之后,李浑已经小心的无以复加了。

    “随他去吧……”杨文宇话音未落,便听见有水手惊声尖叫道:“下游有船队!”杨文宇闻言猛地转头,果然看见下游黑黢黢江面上,多了些悬在半空中的***……

    他是镇南水军出身。自然明白那些***代表着艨艟战舰等级的大船。在向渡口这边驶来。脸面顿时变得煞白,冷汗直流道:“快!停止渡江,所有船只卸货!”

    警号声在渡口响起!有的秦军想上船过河,有的想下船避险,还有人不顾一切地从浮桥上往对面跑,一时间鸡飞狗跳,场面混乱极了。

    不一会儿,逆流而上地不之客终于显现出它们的身影……乃是三十艘齐国的水龙战舰,这些船相当于秦国的艨艟。平时并不算显眼,但那是跟楼船、巨象之类的大家伙比。

    至少现在,与秦国乱作一团的运输船队相比。这些水龙战舰就是一些个巨无霸一样的怪兽。

    怪兽吃力的逆水行舟,慢吞吞的向渡口驶来,更显得张牙舞爪,不可一世……

    中间一艘水龙是旗舰,甲板上站着辛稼奘和一名水军将领。

    此时一向沉稳老练地辛将军也满面激动,放声大笑道:“老弟你可是狼入羊群,可以杀个痛快了!”

    因为在过去几十年里,与楚国的关系一直保持的不错。所以水军在齐国地地位也就比驻防军稍高有限。是以那位水军将领姿态摆的很低。恭谨陪笑道:“都是大帅神机妙算,上将军英明指挥啊!”

    辛稼奘笑着点头道:“不错。大帅算无遗策,早料到秦军会在这时候渡河,真神人也!”虽然秦军过河的度比赵无咎预想的快很多,但好歹还是赶上了,自然可以吹牛皮了。

    说话间,舰队终于到了渡口边上,还没来得及肆虐一下秦国的小船,却遭到了岸上投石的猛烈攻击,飞火流星一般的火油弹雨点般的砸下,顿时砸透了一艘战舰,还点着了另一艘。

    齐国舰队被秦军地迎面一棍打懵了。辛稼奘和那水军将领大大吃了一惊,好一会儿才想起要还击来。

    可齐国地船上虽然安了投石,但射程准头都没法跟秦国的比……明明现了秦军地击阵地,却怎么也打不中,反倒让许多运输船趁机靠岸卸货。

    再看人家秦国的击,那真是一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每次都能有所收获。

    对攻了半晌,齐*舰也没轰到秦军阵一下,自身反倒损失了四艘战舰,还有六艘在呼呼冒火,哗哗进水,也不知损管有没有用。

    见对攻讨不到半分便宜,齐军便改变了策略……从靠近北岸的位置转移到了南岸,远离了秦军的阵,卡是一心一意的打击秦军在南岸的运输船,不再去管北岸的敌人。

    石猛指挥着部下将射程最远的七梢投石推到河边,试着朝对面打了一,结果还是差个好几丈。再尝试几次亦是如此,石猛和他的特种营只能望河兴叹,爱莫能助了!

    他身边的皇甫战文跺足连连道:“这下谁都过不去了!”大河湍急复杂、且经常断流的水文状况,让水军在此无法生存,是以秦齐两国的水军都部署在大江上,历次作战也从未调动战船北上过……即使控制入海口的齐军也是如此。

    毕竟从海路一路北上太危险了,毕竟还得顾忌着南楚的天下最强水军!

    但赵无咎毕竟是赵无咎,他破天荒的把大江上的精锐舰队调到了大河之中,虽然一路上千辛万苦,还折损了不少战船,可这出其不意的一手,毕竟起到奇效,不仅把惯性思维的秦军拦在了大河以北,还歪打正着的隔断了秦国皇帝与主力部队的联系。

    按说昭武帝身边的兵力还不少……足有十万之巨,但其中有五万民夫,四万五花八门的溃兵,只有一万御林军,算是成建制的部队……御林军担负拱卫帝都的任务,且昭武帝也不想让他们遭受损失,便只带了一半金甲御林出征。因着群龙无,御林军在白日的溃逃中死伤惨重,还走散了许多,就只剩下这一万了。齐国的战船堵住了南渡口,北岸的五万秦军还有两万多民夫便无法渡河。杨文宇和皇甫战文正急得团团转,终于接到了王爷的命令:“全军拔营北上,与孤王汇合!”两人仿佛吃了定心丸,便吩咐队伍开始收拾辎重,准备出。

    两人则来到了天策军暂歇的营地中求见老太尉。

    虽然平日里势成水火,但眼下身处危难之际,两方也只能精诚团结了。听完两人介绍的情况,李浑叹口气,点头道:“告诉你家王爷,在回国之前,老夫和我的天策军,都听他的了!”就算李浑如何自负,也被秦雷在这场战争中表现出来的智慧与大气折服了。

    两人大喜,便留下一个当联络官,另一个出去通知部队准备启程。

    天策军本来就收拾好准备过河了,自然不用在准备,跟上京山军的步伐,打着火把向北行去了。

    大河南岸……

    “他们怎么还不跟上啊?”昭武帝在板车上焦急的打转道。

    “陛下,齐国水军封锁了江面,他们不大可能过河了。”禁军元帅马光祖满面忧虑道。

    “呀,那我们怎么办?”昭武帝只关心自己。

    “赶紧西归虎牢关!”马光祖沉声道:“迟则生变!”

    “那就快走!”昭武帝连声下令道。

    马光祖沉声应下,但面上的忧虑却更加深重。他虽然资质平平,他也是个老兵,对危险有着独特的嗅觉。

第五三五章 雨落梧桐清秋节,一夜惆怅菊花香

    丁丁漏水夜何长,漫漫轻云露月光。

    秋逼暗虫通夕响,征衣未寄莫飞霜。

    千里之外,琴声何来?京山王府,花落无声。

    池塘中残荷微黄,南墙边蔷薇凋残。这清冷的景象告诉人们,难捱的盛夏终于过去了。

    但对园子里的女人来说,寂寞清秋相思苦,才是最熬人的。

    自从秦雷出征以后,她们便住到了一座楼上,白日里一起做些女红、写字画画,到了说话作伴,就是不想单独待着……因为芳心已经被那人带到了千里之外,只剩下苦苦的等待。

    等待着前线的战报,等待着他的来信,等待着他回家……

    比起后两,还是前线的战报比较靠谱,每隔三天总会有一次。这三天一循环的小周期,也成了女人们心情起伏变化的晴雨表:在战报日的前一天,园子里的姑娘们便开始忐忑不安,弹琴跑调、绣花扎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非得到隔日战报到了,知道男人平安无事,这才能放下心来,睡个踏实觉。再过一天平稳的日子,便又迎来了焦急不安的等待,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她们逐字逐句的推敲每一封战报。还让永福去找乐先生要了副华夏全图过来,盖住了王右丞地蓝田烟雨图,开始研究洛水原在哪里、函谷关在哪里、虎牢关又在哪里?

    她们不是要确定大秦军队又取得了多少胜利。也不是要知道他立了下了多少功勋,女人们只是想从那寥寥数语之中,看看他最近过的好不好,有没有遇到危险?

    起先的日子还比较好过,因为大军节节胜利,秦雷身边又有重兵保护,女人们还不怎么担心他地安危。讨论更多的,是他有没有吃好穿暖。有没有生病受累,甚至还偶尔会调侃几句,说他有没有看上道边野花之类的……当然除了云萝之外,谁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但当月桂树飘香以后,男人随着大秦军队越境作战,深入了齐国的腹地,姑娘们的心被彻底揪了起来,就连云萝也没心情再开什么玩笑了。虽然没读过什么兵书,她们却也知道郎君已经进入了凶险之地,处境也越来越危险了。

    更让人不安的是。在地图上的小老虎渡过黄河以后,那原本三天一次的军报,就再没有到来过……让永福去问乐先生,他也只是推说什么深入敌境、通讯不便,消息传递自然慢一些。之类地,一听就是在搪塞敷衍。正在几位姑娘坐卧不宁的时候,李夫人却遣人来看望诗韵。

    一番见礼寒暄之后,李府的管家替夫人询问道:“京里传言我军中了埋伏,几十万军队尽皆覆灭,真有这回事儿吗?”

    诗韵的身子微微一颤。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平静道:“告诉母亲,莫听那些疯言疯语,我家王爷前天还来信说一切正常呢。”

    那老管家明显松口气道:“大小姐说的一准是真的。”说着又愤愤道:“也不知谁那么缺德。把个谣言传的满城风雨,还有鼻子有眼的……”

    “都说什么了?”诗韵状做不经意的问道:“看把母亲紧张的。||

    “说什么全军覆没,陛下被俘,太尉下落不明,王爷以下十余将官悉数……”老管家说着扇一下自己地嘴巴道:“呸呸,瞧我这张嘴!”

    温和的笑笑,诗韵轻声道:“流言止于智,我不会在意的。”老管家还想絮叨几句。却见大小姐谈性缺缺。便识趣的停下话头,起身告退了。

    老管家走了许久。诗韵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虽然说流言止于智,但还有句话叫关心则乱。一听老管家说出大军覆灭四个字,诗韵顿时芳心大乱,再联想到已经好几天没有得到战报,馆陶和乐先生也支支吾吾,她是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慌张!

    但在没得到确切消息以前,她绝对不能慌、也不能乱!

    因为王爷在出征的那一天,最后对她说:“这个家里有你在,我很放心。”哪怕仅仅为了这份嘱托,她也要为他稳定住这个家,还有这家里的一切!

    默默坐了一阵,把事情盘算,诗韵深吸口气,尽量回复了平静,这才看到身边的锦纹已经泪流满面。虽然已经嫁为人妇,她仍然在小姐身边伺候着。

    轻叹口气,诗韵柔声道:“不要哭,一切都只是谣言,王爷和石敢都不会有事的。”

    锦纹擦擦泪,点头泣声道:“奴婢知道了……”却又魔怔了似得问道:“真的没有事吗?”

    诗韵强笑道:“我什么时候说错过?”锦纹这才住了嘴,红着双眼道:“奴婢真不争气。”

    诗韵摇摇头,轻声道:“我的心情不比你轻松,但我们不能表现出来。”

    锦纹会意地往园子里望一眼,点点头道:“奴婢不会的。”但脸上的戚容却怎么也收不住。诗韵知道锦纹是个没有城府的丫头。也不再奢望她能若无其事了,又叹口气,柔声道:“京山城里地官员家眷日多。馆陶先生提了几次,希望我能将王府的织造局立起来,也好有个章程渠道,给她们供应水粉罗裙什么的。”

    锦纹忽闪着泪盈盈地眼睛,不知道小姐说这话什么意思。

    深深看她一眼,诗韵轻声道:“我意思是让你把这个差事接下来……”

    锦纹大张着小嘴,打个寒噤道:“小姐,您不要我了?”

    诗韵拍拍她的手道:“织造局也没什么差事。不过是每月底下从政务寺接收些水粉罗裙什么的,到月初再分给各家夫人们。统共忙不了几天,不耽误你进府和我说话……”

    “您还是要撵我走……”锦纹带着哭腔道。

    诗韵微微摇头道:“傻丫头,你已经结婚了,按理早就该自立门户了。”

    锦纹又哭哭啼啼一阵,但诗韵坐在那里不再说话,她只好止住哭,哽咽道:“小姐,您想奴婢什么时候走?”

    “现在。====”诗韵还是轻言细语道:“你先回京里娘家住一阵子,过个十天半个月再去当差吧。”

    “啊……”锦纹的脑袋一片空白。木然的点点头,凄然道:“奴婢这就去收拾东西。”“不必了。”诗韵轻声道:“用你新房里地那套吧,等过些日子再来收拾这边地不迟。”见她一副凄苦的模样,诗韵终是不忍心地轻声道:“园子里有受不得惊扰的。”

    锦纹终于恍然,不好意思道:“奴婢明白了……”便起身告辞,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望着锦纹离去的背影,诗韵心里也很不好受,毕竟是陪伴自己从小长大的姐妹,怎么舍得分开呢?

    但锦纹必须走,因为诗韵需要万无一失。

    又坐了一会儿。她才起身走到门口,对檐下立着的宫女道:“把黄总管请到湖心亭去。”

    不一会儿,黄召便屁颠屁颠的赶到,虽然这些年长了不少派头了。但在主母面前,还是收敛着点好。

    诗韵坐在亭中的锦墩上,四下的风物一览无余,但满眼的残荷只能让人徒增惆怅,所以她目不斜视地看着黄召道:“黄总管,最近城里可有什么传闻啊?”

    虽然年轻貌美,但诗韵的一双凤目不怒自威、洞彻人心,让黄召不敢轻慢。小意问道:“娘娘问的是哪方面?”

    “伐齐。”诗韵淡淡道。

    “这个……”黄召寻思半晌。摇头道:“乱七八糟没个准信,说什么的都有。”

    一般谣言从京里传到京山城。怎么也得两三天。但等到满城风雨时,有些话就晚了。稍一沉吟,诗韵便言简意赅的将娘家传来的消息讲给黄召听,不让这大总管心里明白,他怎么将其能当成头等大事呢?

    黄召先是一惊,但见年青的主母如此沉稳,顿时不怎么慌乱,咽口吐沫道:“要让奴婢干什么?娘娘您尽管吩咐。”

    诗韵轻声道:“只要兵部一天没确认,这些话就是谣言。”

    “奴婢知道。”黄召点头乖巧道:“下面哪个死蹄子敢胡说八道,奴婢就撕烂了他的嘴。”

    诗韵颔道:“尤其不能让四娘娘知道,绝对不行!”

    黄召沉声道:“娘娘放心吧,奴婢会管教好那帮小蹄子的。”

    诗韵款款起身道:“园子里听到一个字,为你是问。”

    黄召凛然道:“奴婢立下军令状,要是传到四王妃耳朵里一星半点的胡言乱语,就把这颗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诗韵点点头,便离了湖心亭,向自己住地绣楼走去。

    刚走到绣楼之下,正迎面碰上云萝从里面出来。

    一见诗韵,云萝便蹦蹦跳跳地凑过来。挽着诗韵的胳膊道:“姐姐,我正要找你呢。”

    诗韵伸手为她理一下额前的刘海,微笑道:“什么事儿啊?”

    “听说骊山地枫叶很好看。我想瞧瞧去。”云萝一脸可爱的讨好道。

    诗韵摇头笑道:“现在离霜降还在,枫叶都绿着呢。”

    小猫一样扭着身子,云萝小声央求道:“那也不要紧,整天等不着个准信儿,人家心里可烦了,好姐姐就让我出去散散心吧。”

    “闷得慌才是真的。”诗韵点一下她的小琼鼻,宠溺的笑笑道:“什么时候去?”为了以防万一,她本想拒绝的。但转念一想,自己未免有些矫枉过正了,便改口答应下来。

    “明天就走吧?”云萝欢天喜地道:“咱们四个一道去!”

    诗韵摇头笑道:“你和永福去吧。你若兰姐姐可不能去,她得在家将养呢。”

    云萝乖巧的点头道:“我知道,她要重点保护嘛!”说着歪头问道:“那大姐你为啥不去呢?”

    诗韵心道:我哪有心情啊。爱怜地揪揪她的鼻子道:“我要陪着你若兰姐姐,把她一人留家里多不好。”

    “那我也不去了。”云萝地眉头微微皱起,一脸地深明大义道。

    诗韵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板起脸道:“这可是你说地?”

    云萝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几下,讪讪笑道:“当我没说……”说完便放开诗韵,游鱼一般溜出老远。丢下一句:“我去找永福说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无可奈何的笑笑,诗韵这才轻移莲步、微提裙角,进了绣楼。

    诗韵上了二楼,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进了隔壁若兰的卧室。

    门是半掩着的,可以看到房间地装饰温馨典雅,还有几盆若兰最爱的兰花,更显得高贵而富有生机。

    午后的阳光透过琉璃窗洒进来,幻化出七彩缤纷的美丽色彩,迷人却不炫目。桌上还有个黄铜镂花的小香炉。淡淡的青烟从花纹中袅袅渗透出来,散着安神香那令人宁静的气味。

    若兰穿一身舒适宽松的罗裙,正静静的倚在床头做些女红。这些日子阖府的女人都清瘦了,只有她非但没胖。似乎还丰腴了一些……原先尖尖地下巴都变的浑圆了。

    听到敲门声响,若兰抬头望去,便见着诗韵正立在门口笑望着她。

    将手中的活计往枕头下一藏,若兰起身相迎道:“姐姐快进来。”

    一见她起身,诗韵连声道:“你坐着就行,不要起来。”便快步走过去,把刚刚站起来的若兰姑娘,重新按坐下来。她也在若兰床边坐下。拉着若兰冰凉地小手道:“不是让她们把炭炉点起来吗?怎么手还这么凉?”

    见平素淡定从容的大王妃如此紧张。若兰只道她姐妹情深,也没往别处想。感激的笑笑道:“姐姐别紧张,大夫说手脚冰凉是身子正常反应,其实屋里挺热的。”

    诗韵这才点点头,又换个话茬道:“我看你方才做活来?可别累着啊。”

    “太医说才三个月,不影响正常做事的。”若兰掩嘴轻笑道:“姐姐今天是怎么了?还从没见你这么进紧张过呢。”

    是的,若兰怀孕了,换个说法是,秦雷将在半年后当爸爸了。当然,园子里的女人们也才知道一个月,而秦雷则还不知道。

    话说秦雷也不是初哥了,从第一次和若兰春潮带雨晚来急到现在都三年了,之所以到现在才开花结果,除了他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没那么多时间嘿咻之外。更重要的是,大秦皇室规定:自皇帝以降,诸亲王皇子以内,须得加冠礼以后方能大婚娶老婆。

    而大秦律又规定,男子在娶妻之前不得纳妾。两条律法一综合,便衍生出第三条规矩道:男成婚之前有子,则按私生视之。翻译一下就是:娶老婆之前不得生孩子,否则就算私生子。

    私生子在那时候可不光荣,不仅名声不好听,还不能进宗祠。

    名声倒也罢了,就是这不能进宗祠便可以把人一辈子都毁了。

    要知道不论在什么时候,居民是要有户籍地,有了户籍才好念书当官,或当兵上阵,为自己为国家打拼。虽然这事儿归各地县级行政机构管,但要想上户口,那是需要出生证明地……在当时,这玩意儿归族长开。

    如果不能进宗祠,就不算这个家族的人,族长自然不会给开证明,然后上不了户口,念不了书、当不了兵,就是做个买卖都不能去外地,为啥?出门要用路引,也就是身份证……

    虽然秦雷好像就是秦氏一族地族长,但他也不能破坏规矩。作为既得利益,包围现有规矩是他分内的事情。践踏或凌驾于其上,乃是最愚蠢的自取灭亡。

    所以一直到结婚以后,他才不采用技术手段,开始任其自然。

    结果,就中了呗……诗韵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掩饰的笑笑道:“这可是咱们家第一个下一代啊,我能不紧张吗?”说着伸手在若兰还算平坦的小腹上轻轻的抚摸一下,脸上的羡慕怎么也藏不住。

    “等王爷回来,姐姐也会有这一天的。”善解人意的若兰微笑道。

    若是早些时候听了这话,诗韵定然羞红了脸,还会忙不迭的岔开话题,但今天她显然不太一样,微微一笑道:“但愿如此吧。”说着一脸庄重道:“以后是以后,现在一定要把独立的孩子保护好!”

    “也不知道王爷怎么样了?”女人这时候,特容易想起孩他爸。

    诗韵心尖一颤,一脸微笑道:“京里刚来人,还说咱们大秦又大捷了,照这架势,落雪一准儿就回来了。”说着紧紧攥住若兰的小手道:“一定会赶在宝宝出世前的!”顿一顿,好似自我暗示一般沉声道:“一定!”

第五三六章 双手劈开生死路

    八月深秋,晨露为霜。寒风彻骨,铁甲冰凉。

    杨文宇和皇甫战文带着将近十万官兵民夫,趁着夜色仓皇北上,终于在天亮时分与秦雷和秦雳部队汇合。

    命令部队原地休息,加强戒备。两人便赶紧去王爷的中军报道。

    秦雷和秦雳披着军毯坐在熄灭的火堆边,见两人过来,秦雷劈头问道:“陛下呢?”

    两人闻言单膝跪下,垂不语。

    其实斥候早把大河边的事情报与秦雷知道,但一看到这俩笨蛋,他却又忍不住心头火气,低喝道:“说话!”

    “过河了。”皇甫战文硬着头皮道:“在齐国战船到来之前便过去了。”

    “为什么你们没过去?”秦雷面如寒霜的问道。

    “我们要为大军殿后。”皇甫战文小声道。

    “都是十几二十年的老行伍了,不知道越晚过河越安全吗?”秦雷的声音饱含着怒气,一把掀掉肩上的军毯,“为什么不让陛下等到最后呢?”

    “陛下坚持要早些过河,我们也没办法。”皇甫战文后悔没有学杨文宇装聋作哑了。其实杨文宇心里有计较,他知道王爷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什么来龙去脉、功过是非都看的清清楚楚。这次之所以大雷霆,不过是心里火大、需要泄罢了。

    “船和桥都在你们手里!”“秦雷蛮不讲理道:“你们不会把他拦下来?”

    皇甫战文心道:这种事儿也就您能干地出来。便低下头。学着杨文宇的样子装泥塑。

    秦雷的火气也地差不多了,把毯子捡起来重新盖上,愤愤道:“怎么好意思回来?!”

    一边的秦雳见他火气渐小。这才出声圆场道:“你们知道错了吗?”

    两人终于等到了台阶,自然忙不迭的点头。

    “要接受教训啊。”大皇子笑眯眯道:“下不为例了,起来吧!”杨文宇和皇甫战文却不敢动弹,只是可怜兮兮的看向自家殿下。

    “下不为例?下次就要把我也丢里。”秦雷没好气道:“都滚起来吧,没听见大爷说话吗?”

    两人赶紧的朝秦雳笑笑,便老老实实的起身。

    雷沉声道:“我不喜欢看着别人裆部说话。”两人知道雨过天晴了,长舒口气坐在马扎上,挺直腰板听王爷说话。

    “太尉大人呢?”秦雷的口气依然不好。若不是秦雳就在身边,他一定骂一声:该来的不来,不该来地倒来了。

    “在后阵呢。”杨文宇开口道:“太尉大人说天策军完全听从王爷的指挥,他就不过来掺和了。”

    秦雷轻哼一声,便不再管那老头,沉声道:“现在咱们几十万大军被切得四分五裂,形势前所未有的严峻,都说说该怎么办吧?”

    皇甫战文看向杨文宇,这次说什么也不先开口了。杨文宇只好字斟句酌道:“大河已经被齐军控制,想南下是不可能了。”说着看一眼王爷道:“末将以为。^^我们应当北上牧野,与城里的禁军汇合之后,再继续向北,最后从壶关回国。”

    “思路是不差。”大皇子用一截小木棍指着地上的地图,面色忧虑道:“但是要想到达壶关,须得先越过牧野原上的几十万大军,再攻破齐国的朝歌防线,最后还有天堑般的峡谷防线。”在地图上点三下,大皇子扔掉手中的小棍,叹口气道:“更严重的问题是。就连三岁孩子都知道我们要这样走!”

    片刻地沉默之后,皇甫战文小声试探道:“要不咱们换个方向绕开,再从北方长城回国?”

    话音一落,边上的沈青便沉声道:“万万不可。这样要多走上千里路,以我军目前的状况……”虽然收住了后面的话,但是众人都知道,他们孤军深入、又逢新败,正是军心涣散的时候,若是再多上个转战千里,恐怕不用齐军收拾,就不战自溃了。

    “可要是硬撼三道防线。还能有多少活着到壶关的呢?”皇甫战文苦着脸道:“我军素来不善攻坚啊!”

    秦雷轻咳一声。对低头不语的杨文宇道:“你对自己的方案有把握吗?”

    杨文宇缓缓点头,沉声道:“七成把握。”

    “理由。”秦雷轻声道。

    “兵法云:归师勿遏。穷寇勿追。天大地大回家最大,越是现在这种情况,越是可以上下一心,全力以赴,挥出前所未有的战力。”杨文宇语出惊人道:“末将觉着我们大可不必担心士气问题……只要能让大家看到希望,官兵们就会坚持,就能创造奇迹。”

    “那按照我的法子,一样可以让大家看到希望。”皇甫战文闷闷道。

    “在官兵眼里,那是逃跑!”秦雳突然插言道:“一支一心逃跑地队伍,是会一触即溃的,又怎能奢望它转战千里呢?”

    “大哥说的不错。”秦雷点点头,坚定道:“眼下军心微妙,绝不能传递给官兵丝毫怯战之心。必须要让他们知道,想回家,就必须战胜面前所有的对手!失败或退缩,都会万劫不复!”

    “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能逃避!要打败所有拦在面前地敌人!”秦雷霍得起身,面色坚毅道:“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斩断拦路虎!”

    “是!”众将齐声应道。

    太阳渐渐升起,白霜重新化为露水,就连铁甲也不那么冰凉了。

    在黑衣卫地组织下。十几万军民开始围着个土丘列队,聆听成亲王殿下的训话。

    站在土丘之上,秦雷望着密密匝匝的人群,甚至有些一眼望不到边地感觉。

    不用军官维持秩序,偌大的场地上便鸦雀无声,官兵民夫们满心彷徨、满眼祈望的望着中央土丘上那个肃立的身影,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些慰藉驱散彷徨,得到些信心对抗绝望。

    视线缓缓滑过场中。秦雷看到无数张满是祈求地面孔。他知道这群处在悬崖边缘地可怜人儿,显然把自己当成了救命稻草。

    我能把这些人带回去吗?从现在开始,他每一句话、每一个决断,都会左右这十几万人的生死。||||巨大地压力让秦雷艰于呼吸,面色也无比凝重。

    “王爷……”察觉到王爷地异样,身后的石敢小声提醒道:“该讲话了。”

    秦雷这才回过神来……好吧,既然已经无路可退,那就勇敢的肩负起责任!是生是死,是成是败,就交给老天爷决定吧!

    目光再一次扫过台下的军民。却远比上一次更坚定、更果决:“秦国的男儿们!孤是秦雷,大秦成亲王。”

    “孤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我们中了敌人的奸计,大军被分割在黄河两岸,深陷敌国腹地,且有几十万虎视眈眈的齐军环伺左右。”秦雷毫不掩饰当前的危局,声音洪亮道:“毫无疑问,这是大秦朝的危难时刻,是我们这支军队的危难时刻,也是我们每个人地危难时刻。”

    “你们害怕吗?”秦雷沉声问道。

    “不怕……”声音参差不齐。许多人没有开口。即使那些开口的,也有不少口是心非。

    但秦雷并不在意,他扶着腰间的宝剑,朗声道:“不管你们怎么想。孤是不怕的!”说着长笑一声道:“因为这种深陷重围,孤立无援的情况,已经是我第三次遇到了。”

    “巧合的是,第一次也是在这齐国,对手也是百胜公赵无咎。”他这纯属往自己脸上贴金,当年赵无咎怎会把个小质子放在眼里?所以才给他钻了空了。但没人会跳出来揭穿他,所以秦雷可以肆意的自我吹捧:“当时我才十七岁!从上京城到函谷关,整整三千里的路程。身边只有三百家丁。却要面对百倍敌人的围追堵截……”

    “没有人相信我们能逃出升天!”秦雷看一眼身后肃立的黑衣卫道:“但是结果呢?我们做到了,不仅是孤王。我大部分地侍卫也安全脱险,至今还常伴孤的左右。”扯谎的诀窍在于九真一假,必须要有尽可能多的真话,这样才能让人对夹杂其中地那一句假话确信不疑。

    秦雷把众所周知的开端结局原原本本的讲出来,仅仅按需要把过程稍稍的修改,果然让十几万军民确信不疑,十分激动……就像迷航的船只看到灯塔一样兴奋。

    “还有一次是去年,在楚国。”秦雷意犹未尽的继续吹牛道:“那情况就更危险了,从景泰帝到诸洪钧,全楚国的官府军队想要把我消灭。而孤王呢?还是那么点儿,却一路披荆斩棘,安然归国。不仅消灭了几千追兵,还会同伯赏元帅,在洞庭湖上给了不可一世的楚国水军,一个难忘地教训。”其实演讲不分大小,流程都是一样地……上来先摆资历,让下面人知道,台上的爷们是高学历、有经验、有成绩地前辈,甭管真的假的,先震住场面再说。

    “从齐国到楚国,每一次都是身处险境,每一次都令人绝望,但孤和孤的部下,却都安然无恙的走出来,”秦雷声音高亢道:“想知道秘诀在哪里吗?”

    “想!”十几万人异口同声,绝对比第一次齐整百倍。当把听众都震住之后。基本上是说什么信什么,看你地目光还特崇拜,事情自然简单起来。

    “因为孤王无路可退!”秦雷有的时候觉着。自己最适合的职业,也许是传销,十几万随着他地声音喜怒哀乐,这种感觉还真***好:“孤王不愿重新成为囚犯,不愿在监牢里度过下半辈子!所以孤王只能豁出一切去,跟他们拼了!”说着轻蔑的笑道:“事实证明,敌人都是纸老虎,我们软弱胆怯。它就耀武扬威!我们无所畏惧,它就不堪一击!

    “狭路相逢勇胜,所以孤王每次都赢!”秦雷张开双臂,昂挺立。锃亮的盔甲光芒耀眼,那是明亮的阳光给他镶上了一层金边。这一刻,在台下军民的眼里,他仿佛战神下凡一般。

    “哈!哈!哈!”语言无法抒心中的激动,官兵们只好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

    待众人激动过了,秦雷才清清嗓子接着道:“这次两军伤亡都很大,已经是不死不休地境地了!只要我们落在齐人手中。就一定没有生路!只要我们回不去秦国,就是死路一条!”仿佛要把肺中所有空气都挤出来一般,他用最大的声音怒吼道:“你们甘心吗?”

    “不!”比他的声音强大千万倍的呼声响起来:“我们要活着回去!”

    见军心可用,秦雷也升起无限的豪迈,唰地抽出腰间宝刀道:“西楚霸王破釜沉舟、灭掉十倍于己的敌军;淮阴韩信背水一战,也是灭掉十倍于己的敌军。既然退无可退,那就把所有的勇气都拿出来!全力以赴的战吧!”

    “战!战!战!”官兵们齐声怒吼道。

    “很好,你们已经有了放手一搏的勇气!”秦雷高举着雪亮地宝刀,面色郑重的许下诺言道:“跟随我的剑锋,战胜所有的敌人。我将带你们回家!”

    “长刀所指,兵锋所向!”所有人一齐举起兵刃,山呼海啸道。这场面足以给最懦弱以无限的勇气。

    “各部队将所有官兵的姓名统计上来。”秦雷沙哑着嗓子道:“孤王对天誓,这场战斗之后。孤王将和活下来的人,一道为牺牲的父母养老送终,一道将牺牲的子女抚养**!”说着猛地一刀斩下,将身边的一株小树砍倒,一字一句道:“若是违背誓言,孤王当如此树!”

    除了精神激励之外,还得来点实际地,才能解除官兵的后顾之忧。让他们奋勇杀敌。

    红旗漫卷西风。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知道唯一的出路便是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后。秦军营中一扫颓丧地灰败气氛,变得无比肃穆起来。

    一支支骑兵部队整装待,他们将担负着冲破敌人防线的任务。民夫们也将辎重大车捆紧绑牢,他们将由步兵护送,跟随亲兵突围……之所以不放弃这些民夫,并不是秦雷多有慈爱之心,而是此时的部队行军打仗,有太多耗费体力的非战斗活动,比如说安营下寨、砍柴做饭、运送辎重,等等等等,这些活计若是全由士兵干,那基本上就没什么体力作战了。

    官兵们热火朝天的做着出前的准备时,秦雷则在向三支禁军的高层,下达具体的战斗任务:“此次孤王准备采取三路突击地办法,由我们三支禁军各出两万精骑,以一往无前地气势,不惜一切代价,冲垮齐军的阵势!”

    京山军全部统领,龙骧军秦雳以下,天策军李龙等人,都凝神倾听王爷地布置,此时共度艰危,齐心协力,倒也没了什么门户之见,往日之仇。

    “当冲垮对方防御后,步兵将掩护辎重突围。”秦雷一脸平静的说出了战场安排:“还有一万骑兵,作为战略预备队,将由孤王亲自率领,伺机支援优势最大的一方……此次战斗帮强不帮弱,诸公好自为之吧。”

    “这不是为了避免有部队出工不出力,只是单纯的要争取战场胜利而已。”见其它两军的将领面色,秦雷仍旧一脸平静道:“帮人就是帮己,孤王相信大家都是明白人。”

    众将面色稍缓,但仍有疑虑。天策军的校尉李龙拱手道:“不知王爷如何排兵布阵,将我们天策军摆在什么地方,又将您的京山军搁在哪了呢?”

    这话已经很不尊敬了,但秦雷仍然面色不变,不疾不徐的说出了战场安排:“京山军主攻中路,龙骧军主攻右翼,天策军主攻左翼。”

    众将哗然,方才说话的李龙更是羞愧难当。谁不知道齐国最强大的百胜军,向来镇守中路,护卫着百胜公的大旗,乃是顶顶难攻的一路。

    就在上个月,皇甫老将军带着号称禁军之魂的虎贲劲旅,承担了主攻中路的责任,结果被百胜军迎头胖揍,又撵得满战场乱窜。虽然被两支友军及时救下,但整支部队都被打残了,现在还窝在虎牢关里养伤。

    至少不用来齐国遭这份洋罪,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见秦雷将最艰巨、最讨不着好的任务揽下,那些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天策将领羞愧难当,却没有勇气要求与京山军交换任务。

    但大皇子不管那么多,他沉声道:“我来打中路,抡起冲锋陷阵,没有比得过龙骧骑兵的了。”

    摇摇头,秦雷沉声道:“不行,我们京山军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兄弟,你别逞能啊!”秦雳沉声道:“你的黑甲骑兵虽然举世无双,但其它部队还得练两年才行。”老大还有句质疑的话没说:这样的部队怎能与百胜军抗衡呢?但众人都知道什么意思。

    “我承认真刀真枪打不过百胜军。”秦雷坦然道。

    “那就不要犟了。”大皇子攥拳道:“我们龙骧军虽然比百胜军差点,但好歹还能有的一拼……”

    话还没说完,就听秦雷不紧不慢道:“田忌赛马的故事大哥听过吗?今以君之下驷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则二胜一负,我方占优。”

    原来王爷应经打定主意,用最弱的京山军去缠住百胜军,给龙骧军和天策军创造两翼突破的必要条件。

    非无私不能服众,众将皆肃然

第五三七章 牧野血战

    赵无咎毕竟年纪大了些,被秦雷雷到之后,一直心率不齐、脉象错乱,昏昏沉沉的到了下半夜,这才渐渐恢复过来。

    缓缓抬起头来,茫然的望向围着自己的众将领,老公爷半晌没有说话。

    众人心道:老头子可别就此傻了呀。赶紧连声呼唤,赵无伤更是带着哭腔道:“我的大哥啊,你可不能就这么下去啊……”

    “嚎丧什么?”被这么一吵吵,赵无咎终于回过神来,嘶声骂道:“我还没死呢!”众人这才放了心。

    “辛稼奘那里怎么样了?”刚刚清醒过来,赵无咎第一句便问道。

    “傍晚的时候来过信,说已经过了乌巢。”武之隆沉声道:“应该没有耽误事儿。”

    “傍晚……乌巢……”赵无咎沉吟半晌,轻捻胡须道:“应该把秦国的大部队挡在大河以北了。”

    “但也不能排除秦国部队已经过河的可能。”武之隆来回搓着双手道:“据探子回报,秦军有八百条船,还在大河上架起了八艘浮桥。”

    赵无伤也一脸紧张道:“如果过河的成建制部队过三万,那陈烈风就拦不住他们了。”赵无咎的计划过于宏大,就算穷全国之力,在兵力调配上也不那么宽裕。当被秦雷有力阻击、大部队不能及时南下后,仅指望着潜伏在陈留附近地五万军队。并不足以把过河的秦军彻底留下来。

    赵无咎却没有丝毫波动,活动一下酸麻的四肢,沉声道:“战场上瞬息万变。哪能一切尽如人意?”说着把头盔重新戴上道:“老夫敢打包票地是,至少有十万秦军没有来得及过河……其中战斗部队不少于六万。”

    “再加上牧野城里的十万人,就是十六万。”武之隆露出一丝笑容道:“一役覆灭二十万精锐,秦国还有什么势力与我大齐抗衡?”谨慎如武之隆,都认为被留在北岸的秦国部队,已经是碟子里的菜了。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百胜公爷在赵无伤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淡淡道:“不要好高骛远。先说说下一步怎么办吧?南北两支敌军,先动哪一个呀?”

    “末将以为,当务之急是南面的。”武之隆沉声道:“牧野城的秦军虽城坚粮足,但北有朝歌防线,南有我几十万大军,是进不得、退不成,实乃瓮中之鳖。”说着一指南方道:“而南面地秦军已是穷寇,若不把他们及时消灭,怕是会变成流寇啊!”

    “嗯,就先打南面的。”赵无咎揉一揉嗡嗡直响的脑袋。嘶声道:“你觉着南面的秦军会怎么走?”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武之隆胸有成竹道:“一支伤痕累累、无路可退、孤立无援的军队,很难有勇气面对我们几十万大军。a赵无伤闷声插话道:“你是说他们不敢与我军硬碰硬?”

    “那倒不一定。”武之隆淡淡笑道:“他们很可能怀着侥幸心理,与我军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只要我们能顶住最初的三板斧,敌人的士气自然会消落下来。”

    看老公爷面色深沉、不言不语,武之隆又道:“但眼下秋收在即,也得防备他们直接东窜,危害我大河沿岸的府县。”黄河沿岸是齐国地主要产粮区,占了年产量的七成还要多,是非保不得的。“因此末将建议。由我带领十万人马,向东移动到黎阳一带布防,断绝秦军东去掳掠的可能。”

    耐心的听完心腹大将的见解,赵无咎陷入了沉思。良久才抬头望着天边明亮的启明星,缓缓道:“你说的都对,但老夫总觉着不踏实。”

    对老公爷的判断,武之隆是十分信服的,闻言肃容道:“请公爷指教。”

    点点头,赵无咎轻声道:“我总觉着,一个敢于为十几万溃军断后地将军,不会缺乏拼死一战的勇气。“那好象是秦国的成亲王。”赵无伤小声接话道:“您认为他会成为秦军的指挥官?”

    百胜公白眉一挑。豪气乍现道:“如果不是他指挥。那些败军之将再多也是土鸡瓦狗,何足道哉!”

    “就算由他指挥。也不可能药到病除吧?”赵无伤颇不以为然道:“大帅太瞧得起他了吧?”

    “一个人足以改变一支军队。”赵无咎淡淡道:“只要他能给秦军注入勇气,那我们地敌人将重新富有威胁。”说这话时,他的双目亮若晨星,眼神无比坚定。

    听公爷口气变得清淡,武之隆和赵无伤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了。便不再各抒己见,拱手齐声道:“请大帅吩咐。”

    赵无咎的目光扫过两员心腹将领,沉声道:“全军在牧野原列阵,准备决一死战!”

    “那东边还防不防了?”武之隆轻声问道。

    “不!当今敌弱我强,正是竭尽全力,毕其功于一役之时!”赵无咎狠狠一挥拳道:“如果他们东去,便是踏上了不归路,就放他们去吧!”

    双方主帅几乎同时下定了决心,要与对方决一死战,战场就在苍茫的牧野原上。这一仗无论结果如何,都必将载入史册,为后人分说凭吊。但

    参与这场战役地人。却只有一个心念,那就是活下去!

    如何活下去?将敌人杀光!

    当太阳升到最高点,驱散天边最后一朵云彩。决战的时刻终于到了。

    秦雷率领着他全部人马列队走向了战场,在对面等待他的是百胜公地四十万大军,双方相距不到数里。

    没有任何突然性,双方都知道必然有此一战。

    秦雷站在战车上,看一眼左右望不到边地大秦骑兵,他们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在日光下更显威武雄壮。他紧了紧按在车栏上地手,紧紧闭上双眼。仿佛要从这些无畏的战士身上,汲取克服恐惧地勇气。

    他怕吗?是的,秦雷在害怕,如果不把手搁在车栏上,身边人都会看到他不由自主的颤抖。

    他的恐惧不是来自对面严阵以待、挥汗如雨地几十万大军;也不是来自无路可退、孤军奋战的危险局势……而只是来自一个人!

    百战百胜赵无咎!

    可以说,近二十年来,整个神州都在这人威名的笼罩之下,败在他手下的名将不计其数,被他击败的部队接近百万。他数次大败秦军,几乎凭着一己之力。改变了近百年来秦强齐弱的局面。

    尤其是这一次,从一开始,他就把秦国君臣**于股掌之间,退避三舍、请君入瓮,最终在这牧野原上又一次大败秦军。

    秦雷知道,在战略层面上,秦国已经输了,他输得心服口服。在亲身品味了赵无咎举世无双的格局魄力、算无遗策的运筹能力后,秦雷感到深深的恐惧……现在他要用战术动作扭转战略上的劣势,其难度无异于上青天。如果此次战败,他毫不意外,也不会太沮丧。

    因了解而恐惧,但绝不会因恐惧而退缩。因为我已无路可退!

    就算你真地是神,我也要高高举起锋利的长剑,用出我全部的力气,赌上我的所有,向你出不顾一切的挑战!

    战死沙场或是打破神话,就在今朝了……

    唰地抽出雪亮的唐刀,秦雷仰天长啸道:“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斩落拦路虎!”

    “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斩落拦路虎!”秦军将士齐声高喝道。

    “杀!”秦雷用尽全身的力气暴喝道,猛地挥出了手中的长刀。指向正前方的敌军。

    长刀所指。兵锋所向!

    三支庞大的骑兵部队隆隆启动,中间深黑色地是京山骑兵。左面三里处是大红色的龙骧骑兵,右侧三里处是天蓝色的天策骑兵。

    在一面面军旗的指引下,六万大秦精骑踏着雨点般急骤步伐,浑如一体地前进,铮亮地铠甲与锋利兵刃,反照着灿烂却令人感觉不到温暖的秋日阳光,如一团在大地流动的光澜,又好似一柄开天辟地的盘古巨斧,势入奔涌向着敌阵漫涌过去!劈斩过去!

    大秦朝的精锐在此,决一死战吧!

    双方的距离近了,齐军前阵的布置便一览无余……无数大盾兵结成铁通般防御,相同数量的长矛兵在其身后探出锋利地长矛,组成攻守兼备地厚实前卫。一排排的弓弩手则隐身于前卫之后,为己方提供远程打击。

    至于齐国为数不多地骑兵部队,并没有出现在前阵,应该是隐藏在了后面。

    待看清齐军的虚实,大秦齐军便开始加快了推进的度,在多处积水的莽原上风驰电掣。但在急的运动中,却始终推持着完好整齐的阵型,仅这一点,就足以让齐国人眼红不已。

    当推进到敌军阵前一里处时,大皇子亲率的两万龙骧重骑兵突然加快度,前突出。就像眨眼之间,便与对方的右翼生了猛烈的碰撞,惨烈的战斗立时到来!

    龙骧军身着血红色的浮屠铁甲,防御坚固而全面,几乎无视敌方密雨般的箭矢……除了巨大的床弩和笨重的强弩之外。其余地弓箭射在浮屠甲上,只能留下一个个白色的小点,很难造成杀伤。而床弩和强弩都是平射。无法越过己方的前卫,是以齐军根本就没带。

    转眼便冲到了五丈之外,龙骧骑兵们双手平举着过两丈长地大枪,为了保持稳定,还用下腋紧紧夹着。敌人就在面前,连对方眼睛里的血丝都能看清,龙骧骑兵却没有一丝动摇,仍然义无反顾的撞了上去……在经受了昨日无奈的败退之后。他们迫切想要将耻辱洗刷!

    比对方更长也更尖锐的长枪,轻而易举的破开了齐军蒙皮包铁的盾牌,然后轻易刺透盾后齐军的胸甲。被洞穿地盾牌出一阵阵短促却沉重的破碎声;被洞穿的齐军出痛苦的闷哼声……

    借着那沛然莫御的冲力,秦军的大枪从盾牌兵的后背出来,甚至纷纷扎进长矛兵的前胸,这才缓下了势头。

    铺天盖地的红色骑兵狠狠的冲撞在了齐军严密地军阵上,仿佛滔天巨浪狠狠拍在顽固的礁石上,伴着惊天动地的轰鸣声,血战从最初一刻便开始了!

    因为占了兵器和兵种的便宜,甫一交手。龙骧军便消灭了第一线的大半齐军。但齐军人数太多,秦军还来不及撤出大枪,便有七八杆长矛反刺过来。根本不给秦国骑兵闪躲的机会,长矛就透体而入,刺死了冲在前面的骑兵。

    但秦国战马的度已经起来了,即使主人战死,那被甲的战马仍然去势不减的冲入了齐军地阵线,那浩然莫御的巨大冲力,一下子便把前面几排的齐军撞飞出去,后面的也东倒西歪。收不住脚……看似牢不可破地军阵,居然第一下交手便岌岌可危了!

    齐军缺少骑兵,只能结阵坚守,在上官耳提面命的反复灌输下。他们都坚信如林的长枪阵,可以克制一切骑兵。

    但事实证明,如果不是上官忽悠他们,就是上官也从没面对过骑兵的集团冲击……连人带马皆披重甲,舍生忘死的冲刺过来,那巨大的冲力根本不是双脚踏地的步兵可以抵御的。

    秦军骑兵对战场有着天生地嗅觉,一见齐军阵脚松动,不待军官下令。便死命催动战马。疯狂地冲了上去,转眼便杀入了军阵之中。

    大惊失色的齐军纷纷递出长枪。期望能把对手挡在军阵之外,但令他们失望地是,虽然可以杀死冲在前面的秦军骑兵,可受到的冲击却越来越大,很快便过了齐军可以忍耐的限度,阵型便逐渐向里崩塌。

    而与敌方前卫交缠在一起的龙骧重骑兵,已经扔掉不利于近战的长枪,换上狭长的环刀,与对方展开了白刃肉搏战!

    勇猛的大秦将士们挥起沉重而锋利的长刀,居高临下的往敌军士兵身上砍劈,却丝毫不理会敌人斩在自己身上的刀枪……赵无咎奉行多多益善的用兵政策,是以除了几支精锐之外,大部分齐军都是身着皮甲、甚至是布甲,手上也是嵌着铁头的木杆长枪。在面对武装到牙齿的龙骧骑兵时,自然要吃大亏。

    每当齐军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将长枪刺入秦军坚实的盔甲时,秦军往往已经砍杀了三五个齐兵。而更要命的是,因着骑在马上,齐军的长枪很难刺到立刻致命的头部和胸部,只能伤害到龙骧骑兵的腿部和腹部。

    对悍勇无匹的龙骧骑兵来说,哪怕是血流如注、哪怕是腹部开口,肠子都流出来,但只要还能挥动长刀,他们便会继续战斗下去!

    相比秦军,齐军唯一的优点便是人多。但这唯一的一点,便足以抗衡秦军所有的长处……所谓人多势众胆气足,便是这个道理。

    在督战队的驱使下,齐军疯狂的攻击着秦军,一*的冲上来,不停地造成伤害……在无数长矛的捅刺下,就算是身着重甲,惨重的牺牲却也在所难免

第五三八章 千骑卷平冈

    烽火燃不息,剑戟战刀枪。

    野战格斗死,亡魂不得殇。

    士卒涂草莽,乌鸢啄人肠。

    兵乃凶器也,胜败皆重伤。

    几十万大军在不到十五里的密集战线上拼命厮杀。每时每刻都有无数次的兵刃交击,迸出一串串火星。片片破碎的盔甲漫天飞溅,鲜血也随之喷撒而出,染红了双方兵士的衣甲,也染红了铺着黄绿色枯草的大地。

    兵刃飞舞交错,数不清的头颅被斩落,带着如注的血流,划过恐怖的弧线,滚落到激战中的士兵脚下与马腿之下,然后就象运动场上的蹴鞠似地被踢来踢去,最终踩个粉碎。

    有些士兵被斩去半边脑袋、流出白花花的脑浆;有些士兵被敌人开膛破肚,肠子都随着鲜血淌了出来,自己却毫无察觉,仍然面色呆滞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刃,直到浑身的力气消失,这才脚下一软,躺倒在兵荒马乱的战场上。

    濒死的兵士与断腿的战马跪卧在地上无助的哀号,转眼就被双方的人马践踏致死……

    死亡人数急剧攀升,鲜血肆意的流淌,甚至把昨日积成的一个个小水洼流满溢出,形成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血溪,在战场上蛛网般的交错流淌,绘制出一副名为死亡地图画。

    就在战局陷入焦灼的时候。秦军士兵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低沉有力的战鼓声!鼓声隆隆,穿透了嘈杂地战场,直达每一个大秦将士的心田!鼓舞着他们奋进!奋进!奋进!!

    仅凭声音。他们便可以确定那面战鼓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暂未接敌的兵士纷纷回头,便见着那面象征大殿下的五丈红龙王旗,已经到了众人的身后。

    大旗之下,是一辆驷马战车。战车上站着一身戎装的大殿下,正举着两根儿臂粗的鼓槌,面色坚毅的全力敲击着一面巨大地牛皮战鼓,根本不理会从身边擦过的箭支。

    伴着那催人奋进的鼓声,王旗上的龙色巨龙狰狞咆哮。向所有将士宣布:有进无退,孤王与你们同在!

    见主帅甘冒矢石,亲自阵前击鼓,秦军顿时士气大振,兵士们齐声高喊着:“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如癫似狂向着齐军动了最猛烈的攻击!

    骑兵们疯狂的劈砍着身周的敌兵,许多官兵身被十几处伤口,仍然酣战不休,直到力尽而亡。后面紧跟着的射手也不再爱惜弩弓,拼命的拉动弓弦、扣动扳机。射出漫天乌云般的箭支,给衣甲单薄地齐军沉重的打击。

    面对着完全不要命的秦军,齐军本就被冲成凹字形的前阵,终于呼啦一声,彻底崩溃了。大队的齐军拼命向两翼逃开……却没人敢抛下手中的兵刃。

    龙骧军的目地就是向前、向前、再向前!根本不去追杀逃向两侧的敌军,径直朝着前方去了。

    就在龙骧军势如破竹的同时,天策军也取得了漂亮的战果!

    率领两万天策军冲锋地,是李龙李虎李彪李豹四员大将。虽然这四人名字很猛兽,也秉承了李家一贯不讲客套、卷袖子操家伙就上的优良传统。

    但若是以为他们人头猪脑、有勇无谋,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他们冲击的不是齐军左翼的正面。而是后翼!

    四人带着两万军队,绕了很大地一个***,跑到了齐军的左后方,从保护侧翼的轻步兵下手。

    那些身着皮甲的长矛兵。气喘吁吁的跑到后阵,来不及摆好阵势,便被蓝色闪电般的天策骑兵蛮横切入!四员骁将四马当先,竟然抢先杀入敌阵,虎虎生风的抡着大铜锤、宣花斧之类刚猛无比的兵刃,一个劲儿地往齐军头上招呼。一个个脑袋拍西瓜似得红瓤四溅,视觉冲击效果绝对震撼!骇得齐军士兵手脚软,更加无力抵抗。李家地爷们都是得理不饶人的主。眼见着齐军被吓地挥失常。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精神,招呼手下孩儿拿出疯狗精神。几番撕咬……哦不,几番冲杀之下,先后击伤多名东齐将领,竟无人可挡!很快便把这些挡道的步军杀得落花流水,四散逃窜。

    打垮了保护后翼的步兵,天策骑兵也是毫不停歇,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正前方的齐军中军大旗。他们知道,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要想取胜,唯一的方法就是全力攻击赵无咎的中军,只要齐军中军被击退,战局一定会大为改观。

    而且京山军正在前方猛烈攻击赵无咎的中军,李家四大野兽希望通过两面夹击,快达到这一目的。

    我们再把视线投向中路。

    作为一支秦雷孕育出来的部队,他们的作战风格明显不同于友军……

    在轻骑兵的掩护下,京山军排成一排排平行的纵队,以一条很宽的阵地线向前推进。每条纵队基本上是一个大队的编制,大队之间由传令兵传送命令。不一会儿便到了齐军面前。看着眼前严阵以待的玄甲步兵,京山军并不害怕……毕竟它们昨天并没表现出,什么强于京山军的地方。

    因为京山军纵队之间间距很宽,所以当中间十个纵队接敌时,两侧的各五个纵队面前仍然一片空白。十个接敌纵队迅摆开战斗队形,准备开始作战,另外十个部队则仍然继续前进,想要包抄敌人侧面和背后的地区,以此迫使齐军后退,好趁机逼近齐军并使之在后退时变得一片混乱,然后趁乱掩杀。

    此乃是秦雷经过反复比较,结合前人经验,总结出的一套战法,基本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还能以弱胜强、以少胜多,效果十分的好。

    但这次的对手却是号称当世最强,盛名之下必无虚士,不知道这法子还能不能灵光。

    接敌的十个纵队迅变为五行横队,却仍然不上前肉搏,而是扬京山军的优良传统,什么强弩、连弩、弓箭、标枪之类的,铺天盖地的往百胜军脑袋上招呼……别人在这种场合下射箭,都是为了骚扰对方、打乱阵脚,但京山军却要尽可能的杀伤敌军、震慑敌胆,以减小近身白刃时的难度。当然,要是能直接击溃敌军就跟好了。

    这显然是奢望,虽然百胜军在京山军级变态的密集打击中风雨飘摇,但他们毕竟训练有素、且装备精良,在度过了最初的慌乱后,很快用一面面铁盾组成森严的阵势,挡住军阵的前方和上方,大大减少了伤亡人数。

    见弓箭没有效果,京山军又纷纷投掷名为小甜瓜的手持型火油暴烈弹,以及名唤小傻瓜的强韧型烟雾弹。

    两种瓜并不是同时投掷,而是先扔小甜瓜,后掷小傻瓜……小甜瓜虽然威力一般,但可以激起火烧火燎的一片,视觉效果十分的好。而小傻瓜喷涌出的浓浓烟雾,可以为大部队冲锋提供重要掩护。且还带有浓重刺激性味道,可以让对方暂时失去战斗力。

    两瓜一出,效果不同凡响。便见百胜军前阵官兵哭天抹泪、咳嗽连连,连兵刃也握不紧了。

    一见有效果,几员猛将便抢先冲出,带着兵士们一道冲向不再严密的百胜军阵。

    感受到沉重的压力,百胜军只好收缩阵型,以密集队形咬牙抵抗……却被两翼原本未接敌的京山军从左右包抄的,再加上后面冲过来天策军,一时竟然有了四路合围的势头。

    各个战场都占优势,形势似乎一片大好。

    但秦雷仍然面色冷峻的望着齐军阵中那面百战百胜旗,他相信赵无咎很快就会有应对的法子!来吧,赵无咎,我等你拆招分割

第五三九章 乱战!!

    牧野原上,战事如火如荼。几十万人奋死拼命厮杀,打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战马的嘶鸣声,兵刃交击的厮杀声,疯狂的喊杀声、凄厉的惨叫声、绝望的哀嚎声,甚至还有悲痛的哭号声,声声震天。这种种可怕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汇成了一曲令人闻之色变、肝胆俱裂的死亡与杀戮之歌。

    但在百胜公的那面黄金雄狮战旗下,白飘飘的赵无咎却丝毫不为所动。他神色安详的微闭着眼睛,静静的立在战车上。随意搁在车栏上的右手,甚至还在轻轻打着拍子,似乎无比享受身周的一切。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便听见赵无伤的声音道:“大帅……”赵无咎仿佛没听见一样,既不低头,也不睁眼,仍然自顾自的打着拍子。

    见他没有反应,赵无伤的声调略略提高,稍显焦躁道:“大帅,我军右翼的第一道防线被击溃,中军也遭到前后夹击,您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

    赵无咎的双眼终于睁开条缝,斜瞄他一眼,不以为意的轻声道:“右翼垮了吗?”

    “这个……”赵无伤面色一滞,小声道:“对方快要突破第二道防线了。”

    “急什么,还有第三道呢。”赵无咎云淡风清道:“记住,在兵力占据绝对优势、战力却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应该不动如山,静待对方使完三板斧再说。”

    “不动如山?”赵无伤苦笑一声道:“我地大哥大帅呀,咱们的百胜军总不能不管吧?”说着一指身前数百丈的地方。沉声道:“已经出现严重伤亡了。”

    赵无咎地脸上闪过一丝心痛,但旋即又面色平静道:“这些小子们头顶着前辈的光环,动辄以百战百胜军自称,趾高气扬、不可一世,殊不知百胜军的名声是二十年前得来的,与他们没有一点关系!”说着神情变得愤愤道:“看昨天他们的表现,还有一点天下第一军的样子吗?”

    见大哥神情不善,赵无伤只好压低声音道:“玉不琢。不成器啊……”

    赵无咎并不搭话,而是定定的望着远处厮杀的双方。沉默许久后,才缓缓道:“命令左翼收缩,协助中军防御。”虽然一个劲儿地说狠话,但他终是舍不得自己的命根儿。

    接到命令的齐军左翼,立即派出两个镇的精锐步兵,开始攻击天策军和京山军的侧翼。顿时牵扯了秦军极大的精力,使腹背受敌的百胜军压力顿减。已经向秦军倾斜的天平,顿时恢复了平衡见攻击奏效,赵无伤又命令左翼的一个镇出动。想要包抄身后的秦军,彻底解决后顾之忧。

    事实上,他虽然比不上乃兄地神鬼莫测,但确实也是个能够审时度势的优秀将领。接连两手下来,顿时改变了场上的局势……

    李家四猛兽正杀得起兴,侧翼便遭到了攻击,李龙赶紧让李彪带三千人不顾生死的挡住,自己则带着大部队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击溃面前的百胜军……

    已经停下脚步、驻足观看的李龙面色紧张的观战,心中忐忑道:只要京山军能争口气。把百胜军的前军打散,这仗就赢了!却听见自己后军嘈杂声起,出乎他意料的事情生了……齐军居然以其人之道反其人之身,在天策军孤军深入地同时。抄了他的后路,并动了猛烈的进攻,现在后军已陷入苦战,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这下李龙傻眼了,他万没有想到战局会展到这个程度,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天策军过于勇猛:原本太尉大人只让他们击溃齐军后军,对齐军身后造成压力即可,谁知道打着打着。就钻到齐军肚子里来了。也活该被包围……

    此时的天策军已经陷入极其危险地境况,他们深入敌境。已成为众矢之的。共计八万多齐军从三面将他们包围,每一面都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

    就等着他们从那缺口的一面溃散,好不费吹灰之力的追杀。

    被数倍于己的齐军猛烈攻击,天策军的阵型被严重的挤压变形,已在崩溃地边缘,形势岌岌可危。

    在这种情况下,等别人来救是不现实地,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关键时刻,李家男人那野兽般的斗志爆出来,李龙李虎李豹交换下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烧地火焰,李龙便声高声呼喝道:“弟兄们,生死存亡就在此时!犹豫后退必将粉身碎骨,拼死向前还有一线生机!”

    李豹更是脱掉盔甲,坦露出一身长着黑毛的腱子肉,哇哇大叫道:“今天就算是有来无回,爷爷我也陪着你们!”说着便抡起手中八十二斤重的黄铜锤,策马向前冲了出去,呼呼生风间,便拍西瓜似的撂倒了六七个百胜

    李龙和李虎也不甘示弱,挥舞起各自的兵刃,冲在队伍的最前头!往年征战炼就的真功夫此时便派上了用场,锤拉鞭打,大开大合,中无不粉身碎骨!即使稍稍擦到点边的,也无不筋折骨断,立时失去再战之力。

    这三人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就像三头疯狂的猛兽!

    见三位主将英勇无匹,天策军的将士们也是士气大振。使出了浑身解数!他们先用弓弩射击敌军,随身携带地箭只射完后,又纷纷抽出腰刀。乱砍乱杀!许多人的缳大刀也被砍断,犹自拿着半截断刀,疯狂的挥舞。

    在主将地激励下,绝境中的天策军爆出了蛰伏已久的能量,在这一刻,他们甚至可以与历史最强的那支天策军媲美。兵士们各个奋勇争先,舍生忘死!整个天策军像头洪荒怪兽一般横冲直撞,竟然真个仗着蛮力打散了苦苦抵抗的百胜军后阵!

    眼前的压力一松。天策军哇哇怪叫着继续冲锋,便见着十丈以外,又有另一营百胜军严阵以待,看那冰冷的神情与刀锋,坚定的眼神与身形,显然是养精蓄锐很久了。

    而天策军地将士已经浑身浴血,许多人的战马也已经倒毙,只能步行跟上队伍。

    浑身伤痕累累的李家兄弟怪叫一声,便又一次杀入了敌阵之中。凭着血气之勇,天策军的兵士们疯狂前冲、势不可挡!他们体内蕴藏的先辈血脉完全复苏。又成了那支令诸侯闻风丧胆的王之师!

    兵刃从敌人盔甲的接缝中劈入,伴着令人牙颤的骨裂声,鲜血喷溅在他们的脸上身上,把他们全身上下全部染为猩红色。但将士们根本无暇擦拭,肩膀往前抗住敌军犹在喷血的尸体,使劲抽出饱饮鲜血地兵刃,向着下一个敌人砍去!

    但百胜军虽然不复当年神挡杀神的刚猛,但素质依然高绝于世。一个兵士双手挥刀,拼命格挡住砍来的兵刃,边上一个便趁机送出致命的一击。用长枪戳进秦军的喉咙。

    这个齐兵行凶完毕,还未等拔出长枪,就被后面跟上的天策军斜劈一斧子,将枪杆砍断。铠甲划开,顿时便被开膛破肚,肠子捂都捂不住!

    凭着这股禁军之最的悍勇,天策军又一次在号称天下的对手面前占了上风!在付出沉重的代价后,又一次击破了百胜军的战线!

    天策军还没有松口气,却绝望地看到,又有一营百胜军在前方严阵以待,依旧是衣甲鲜明.气势十足。

    而他们这边却已经疲惫不堪。许多人的战马死了,许多人的兵刃卷了折了。从开战到现在。两万天策军已经阵亡重伤了近三千,其余人也各个带伤,不过是一股气强撑着,才保持着疯狂的战力。但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当第三次面对同等战力地敌人时,天策军的兵士们再也提不起冲杀的斗志,不由面色如土,汗如雨下。疲惫也开始侵袭身体,甚至就想原地坐下,好好歇歇再说。

    李虎的战马也死掉了,只好步行走在大部队前面,鲜血染红了他的盔甲,握着兵器的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他抬头看一眼马上的大哥,沙哑着嗓子道:“怎么办?”

    李龙也被浓重的挫败感包围,看着潮水般涌过来地敌军,他都有闭眼不看地冲动了。但他更明白,继续在这个地方呆下去,定会死无全尸!即使齐军每人只砍一刀,把自己剁成肉馅包饺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必须赶快离开这里!他想集中力量向前突破,但四面八方地敌人分散了他太多的兵力、两次冲锋也大大损耗了天策军的锐气,以至于他也不敢奢望能再次突破敌阵了……

    那就突围吧,好赖还可以跑出几个去,总比在这被人家一锅端了强!

    但当他环视四周,却现在冲入敌方中军后,四面八方已经全是密密匝匝的齐军,就是想突围也没有地方去了!

    仗打到这个地步,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就在李家兄弟几近绝望的时候。却听见东面一声炮响,便有面朝那边地天策军惊喜的呼喊道:“援兵来了!”

    李龙倏然转过头去,便见着一股浩大的黑色洪流。打着红色地恶狼狰狞旗,正在一往无前的冲击着包围圈的左翼!

    “是京山军!”李龙从来没看这些,黑不留丢的家伙如此顺眼过!仰天长啸一声道:“京山军的弟兄来接应我们了!”天策军士气大振,鼓足余勇跟着李龙李虎转向,与京山军对冲包围圈的左翼!

    万幸的是,那队虎视眈眈的百胜军,居然眼睁睁地看着天策军离去,并没有上前追赶!

    如果李龙几个知道。突破这营百胜军后,就能看见赵无咎的战车,不知他们会做何感想?

    秦雷立在战车上,冷静的观察着战场的局势,当他看到天策军绕过齐军的左翼,又击溃其软弱的后防时,便感觉不妙。因为他太知道李家人的毛病……那是得寸进尺,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

    虽然天策军穷追猛打,直接朝赵无咎的菊花插去!但秦雷相信百胜公露这么大个破绽,分明还是想请君入瓮。好关门打狗!看一眼边上肃立的沈青,秦雷沉声道:“去接应天策军回来。”当机立断是他的长处,若是等到天策军再陷入重围,那黄花菜都凉了,直接去收尸好了。

    当沈青亲自率领预备队奔行到战场左侧,果然见着天策军已经被重重包围,心中佩服王爷人地敏锐,他便毫不犹豫的挥军杀入敌阵!

    没有料到秦军会有援军,齐军左翼都投入了对天策军的围剿之中,连外围防御都只是应个景而已!在京山军巅峰状态的冲击下。自然如滚汤泼雪一般,纷纷散去。

    京山军一路上势如破竹,不可阻挡的洞穿了包围圈的左侧,将天策军捞了出来!

    见秦雷终于把预备队派出去了。被天策军杀得几次迁移帅旗的赵无咎可算松了口气,重重锤一下车栏,沉声道:“百胜骑兵准备出,目标秦军帅旗!”

    等候已经的传令兵顿时面色激动,颤抖着伸出双手,点着了令的绿色狼烟。

    我们很早以前就说过,虽然秦军有将近五十万强大骑兵,但天下第一骑兵的头衔。却戴在百胜骑军地头上。

    这事儿十分的不寻常……按说秦国群众基础好。骑兵基数大,应该更容易出现最强大的骑兵才是。但这天下第一的名头。为了却被百胜骑军夺了去呢?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奇怪地景象,一方面是因为齐国以全国之力奉养一支骑兵,自然可以优中选优、不计成本的装备了。

    而更重要的是,有赵无咎这个绝世天才的存在!他知道论起骑马射箭,齐国人是怎么练也没法过秦人的,所以必须另辟蹊径。针对秦军的弱点,他为百胜骑军设计了一套前所未有的装备战法……名唤连环马

    百胜骑军马带全身马甲,人披连身铁铠。马带甲,只露得四蹄着地;人挂甲,只露着一对眼睛。行进时十骑一队,五骑一组。每组之间用铁链相连,同进共退,攻无不克!

    因为五骑相连,转向不便。赵无咎又以不相连的铁骑,保护连环马队地左右两翼,以免被敌军包抄。

    这支百胜骑军乃是赵无咎地最大王牌,自成军以来,早已与秦军的各支劲旅一一交手。没有一支秦军可以抵御他们地连环冲击,皆被杀得落花流水……譬如说有禁军之魂美誉的虎贲重骑,便在洛水河会战中被其撵的被抱头鼠窜、损失惨重。以至于不得不窝在虎牢关上舔伤口,错过了这次战役。

    因此赵无咎把这张王牌视为此次战役的决定性力量,准备让其一锤定音!

    当绿色地狼烟升起。一直潜藏行迹的百胜骑军从一个不可能的方位出现了……

    “报,西南十里处现大队玄甲骑兵!”仓皇逃回地斥候传来了迟到的消息。

    望着西南扬起的滚滚烟尘,秦雷表情平静道:“看到了。”见王爷脸上没有一点慌张。周围的兵士们也镇定下来,静静的等待着王爷下令。

    好吧,你猜的没错,秦雷只是在佯装镇静。除了两千黑甲铁骑之外,他手中已经没了任何可以称之为骑兵的家伙。而且他也不打算把黑甲骑兵用来阻挡十倍于己的敌骑。

    虽然心里翻江倒海,但秦雷还是很快做出了决断:“民夫们把车辆布置好了吗?”

    “啊……好了王爷。”满脸油汗地石威嘶声道:“按照您的要求,六千辆大车已经摆成了九宫八卦阵!”长期的后勤工作,已经消磨了他的勇气。面对着号称无敌的百胜骑兵,他真的吓坏了。

    秦雷微微皱眉道:“慌什么!”又对石敢吩咐道:“命令部队进入阵地……别忘了,空出前三排!”石敢沉声应下,便转头下去安排了道。

    “等着。”秦雷不紧不慢道:“接着休息吧,等什么时候该用你们,孤自然会说。”

    “遵旨。”勾忌点点头,沉声道。

    “那卑职该干点什么……”见旁人都有差事,石威也不好闲着。只好小声问道。

    秦雷微微一笑道:“继续挖坑垒墙,你手下可是六万青壮呀,不能让他们闲下来。”说着一指现有车阵的后方,沉声道:“按照我给你的图纸继续挖!”

    石威点点头,小声道:“属下知道了。”便行礼退下。

    刚转过身去,却听王爷沉声喝道:“少校石威!”在京山城时,身为总军需官的石威,军衔是上尉。京山军东征以来取得地几场胜利,与他的保障有力是分不开的。因此在立功晋升人员名单里,也有他的名字。

    “到!”石威立刻站定向后转。昂挺胸的直视王爷的下

    “你记住,每挖一条壕沟,就相当于消灭了一百个百胜骑军。每垒好一道屏障,就相当于拯救了二百个个大秦兵士。”秦雷正色道:“所以。拜托了,石威兄!”说着给石威敬了个庄重的军礼。

    听王爷说到自己的重要性,石威不由自主的呼吸粗重起来。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责任重大,浑身却充满了力量,热血沸腾地还礼道:“定不辱使命!”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去,比方才有气势多了。

    当三万步军各就各位,五马连环的百胜骑军也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虽然已经从各种资料中获取了这支军队的各种信息,但当秦雷真真切切看到这些结阵冲锋地玄甲骑兵时。还是要倒吸一口冷气。心道: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只见连人带马身披重甲的百胜骑军,经由铁链五五相连。就像一座座移动的钢铁堡垒,奔行起来沉重却极具力感,那沛然莫御的冲击力,似乎在告诉对面的敌人,这世界上没有能阻挡它的脚步!

    隆隆的马蹄声如连绵的春雷一般,震得秦雷头皮麻,也激起了他深入骨髓地豪气,仰天长笑一声,弹剑作歌道:“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壶关非好汉,屈指枭十万!”正在忙碌地官兵与民夫们不由侧耳倾听,手中的活计却丝毫不敢懈怠。

    还没完!只听王爷地声音变得高亢嘹亮,豪气冲天道:“牧野原上雷动,红旗漫卷西风!今日长缨在手,即可缚住苍龙!”

    “诸君,孤与汝等横扫千军!”王爷豪迈无匹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上空,为所有人注入了无穷的力气,无论是官兵还是民夫,都齐声高喊道:“长缨在手,横扫千军!”

    管你是什么天下第一,先战过再说吧!

    不可一世的百胜骑军终于冲过来了,但当他们看到面前密密匝匝、宛若迷宫的巨大车阵,不由心中呻吟

    :不是属蚂蚁的吧,太能搬东西了吧?也难怪他们怵头,车阵虽然不陌生,但却是秦国人第一次应用在战场上……所以他们训练过不知道多少种突状况的应对方式,却从未研究过怎么应对车阵。

    那是俺们齐国人的专利啊!骑兵们心中愤愤道。

    但不管有多少腹诽,面前的敌人可还是要实实在在教训的!

    “全冲锋!”领军副将高声下达了命令:“冲烂这些木头栅栏!”

    “是!”-

第五四零章 无赖啊……

    狼烟滚滚,红日如血。

    一组组、一排排的百胜铁骑冲锋起来势若奔雷,转眼便撞上了外围无人把守的车阵。毫无悬念的一撞之下,就见着木屑飞溅如雨、车阵支离破碎,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连环马队便呼啸而过!

    冲锋中的百胜骑军,居然还有暇哂笑道:用这种破木头车子,就想跟我大齐的武钢车阵比?简直是不自量力!

    再冲下一道车阵时,百胜军便感到相当大的阻力……似乎秦军把车里装上了不少沙石。

    这时,秦军的强弩弓箭也言了,但裹着劲风的箭支射在百胜军身上,却只出一阵叮叮当当的乱响,几乎无法造成什么伤害。

    毫不理会秦军的蚊叮虫咬,百胜骑军们稍稍费了些力气,这才把第二道车阵冲开……度却也降下来了。

    好容易冲过去,结果看到面前又是一道车阵。正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百胜骑军们也冲不动了……纷纷大骂道:俺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推箱子的!

    但连环马转向不便,想要绕行也更是麻烦,前队的骑兵只好按下性子,弯腰去砍连着大车的绳索。后面的部队只好勒住缰绳,开始无可奈何的等待。

    一时间,这第三道防线之前,便密密匝匝的挤满了等待通过的百胜骑军。前拥后挤、进退不得,纷纷咒骂不已。

    前面一个砍绳索地骑兵不小心砍偏,一斧子便把松木做的车壁砍出个大洞来。从中流出的却不是沙石,而是些黑色地颗粒粉末。

    那骑兵呆住了,愣愣的问身边人道:“这都是些啥?”

    边上人却是个识货的,一眼便认出了那些东西,凄厉叫道:“是火药……”

    话音未落,便听到一阵急促的声,一条火蛇便倏地从远处钻进了密封的木车中。

    惊恐万状的骑士们,顿时被白炽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几乎是与此同时。强劲无匹的气浪伴着惊天动地地爆炸声连绵响起,顿时把阵前变成了一片火海……

    最前排的骑兵齐齐被气浪掀翻下马,后面的也被吓惊了马。战马在冲天的火光中凄厉的嘶鸣,乱蹦乱跳,把马背上的骑士也甩了下来。许多骑士想要夺路而逃,无奈五骑并联,这个想走、那个想留,这个想往东、那个想往西,结果就是稀里哗啦的乱作一团,谁也走不了。

    混乱中坠马的骑兵不下三百。九成九的都被铁蹄践踏的筋折骨断、肠穿肚烂……

    好半天,那领兵地副将才现,别看那爆炸声势浩大,但真正造成的伤害却是寥寥,大部分伤亡倒是来自于互相践踏……“妈的被耍了!”副将气急败坏的大吼道:“鸣金鸣金!”

    铛铛铛铛……

    在秦军的欢呼声中,留下几百具血肉模糊的尸后,百胜骑军灰头土脸的退下重新整队。

    兵士们崇敬的望着肃立在大旗下的成亲王殿下,因面对骑兵而产生的恐惧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但秦雷地表情依然严峻,他没想象到百胜齐军的防护如此之变态。那些夹杂在火药中的小钢珠、小铁片之类的,居然几乎不起什么作用。

    接下来就是真刀真枪了……凶多吉少啊。秦雷心中暗道,视线不由投向了主战场。在那里,天策军已经被救了出来;龙骧军也已经洞穿了齐军地右翼。现在两军在齐军的阵后汇合,应该会再冲击齐军右翼一次,以图彻底击溃。

    而随着齐军中路威胁的解除,正面进攻的京山军也遭到了苦战,若不是步兵对鸳鸯连环大阵暂时无解,恐怕会出现严重的伤亡。

    大战至此,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半时辰了,虽然秦军场面上并不落下风。但战决的如意算盘是彻底落空。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齐军人多势众的优势,会被逐渐地放大……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地时候。秦雷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沉声道:“先把眼前这关过去再说吧。”战斗进行到这个份儿,他已经失去了对各部队的控制,只能任其自由挥了……

    “王爷,您说什么?”石敢小声问道。

    “没什么。”秦雷摇摇头道:“许田回来了吗?”

    “他是下半夜出,还得绕过齐军大营,哪能那么快呢。”石敢轻声道:“怎么也得半夜才能回来吧。”

    秦雷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整好队伍地百胜军再一次起了冲锋,被弱小的对手戏弄,让他们怒气勃,誓要给这些敢捋虎须的秦人一个好看。

    比前次更加猛烈的冲锋,带来了更加强劲的冲力,把已七零八散的车阵彻底冲毁,又毫无停滞的向着第四道防线冲去!

    但秦雷的战术思想,会在任何时刻体现,与敌人是否强横、是否残暴无关……

    迎接百胜骑军的,是一个个错落有致、六尺深、八尺宽的陷马坑,不算深也不算宽,根本留不住一般骑兵,但对笨重出奇的百胜骑军来说,绝对足矣!但见着冲在前面地百胜骑军纷纷马失前蹄。一头载进陷坑里,顿时把身边四骑也一道拖住,使其东倒西歪的前进不得。

    后面的骑士赶紧拽马。但巨大地冲力让战马收不住脚步,直直撞在前面人马的身上,又是一片人仰马翻……

    但这次百胜军没有再犹豫,他们被对手一次次的戏弄彻底激怒了,纷纷催动战马,完全不顾同袍死活的冲了过去!

    这时,秦军后排大车上的一张张草席掀开,露出了一具具恐怖的床弩。射手们毫不犹豫的扳动扳机,一百多支巨箭便飞射出来。恐怖的力道裹挟着巨箭,毫无阻滞地刺透百胜骑军的双层盔甲,直接将他们击落马下。

    绚烂的血花绽放,告诉人们一个真理……这世上没有牢不可破的盾!只要你的矛够利!

    可惜秦军的床弩太少了,并不足以阻挡齐军的重逢,白刃战的时刻还是到了。

    齐军的长枪足有两丈半,完全过了秦军兵刃的长度,到了兵刃攻击范围之内,他们也不急着前进了。稳稳地收住脚步,稳稳的刺出了第一枪。

    杀戮从第一下接触便开始了。许多伸出画戟长槊抵抗的秦军统统被刺死,而他们身边的袍泽却无法用长槊击杀敌军。

    动作齐整如一的一旋,齐军便把长枪抽了出来。双臂一抬,收回兵刃,又齐齐大喝一声,再次刺了出去,又是一片死伤!

    整个百胜骑军就像一部配合默契的杀人机器,熟练的收割着秦军的性命,一点没有受到车阵的影响。

    双方甫一交手。秦雷便看得手脚冰凉。倒不是因为百胜军有多厉害,而是大秦的步兵表现实在太糟糕了,竟然连最基本地战术掩护也不会,相互之间更是毫无配合可言。与大秦骑兵相比,简直是判若云泥。

    “放弃第一线!”秦雷面色难看道:“命其转到第三线守御!”本来想保护一下京山军的步兵,但眼看着第一线被杀的落花流水,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接到命令的第一线秦军如蒙大赦,呼啦一声便从预留地缺口处朝后方涌去,甚至还生了几起因拥挤而导致的践踏。

    望着抱头鼠窜的秦军,百胜骑军轻蔑的大笑起来,他们现张牙舞爪的敌军。不过是一群外强中干的废物。根本无法与自己抗衡。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又有一道车阵需要捣毁……

    前面的百胜军无奈展开了又一次劈砍。后面地骑士们百无聊赖地望着天,突然有人哇的一声叫道:“星星掉下来了……”其余人等还没来得及抬头,便听到那人又凄惶地尖叫道:“快跑啊,是朝咱们着来的!”

    话音未落,数不清的石弹便飞到了他们头顶上。这些石弹大的有西瓜大,小的也有香瓜那么大,借着从天而降的威势,砸得百胜军哭爹喊娘,无处躲藏……再坚固的盔甲也禁不住石头砸,更何况那冲力就可以把人砸下马去。

    一*的石弹要比床弩巨箭密集多了,造成的伤害也很可观。但百胜军的悍勇出想象,他们不畏矢石,不怕牺牲,以最快的度攻破了这一道车阵,又以最快的度通过了矢石密集的区域,向下一道攻去。

    还有两道了……这是百胜军将士共同的心声,他们已经快要被这些歪门邪道烦死了。宁肯面对十万铁骑,也不想和这些不要脸的家伙纠缠。

    不过只是想想罢了,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当百胜军冲到第五道车阵时,他们赫然现面对的乃是正宗的武钢车阵,甚至还能在车壁上看到大齐匠作府承制的字样。

    即使被石头砸也面不改色的百胜骑军,终于露出了犯怵的神情……要知道,这些武钢车可是专门为对付骑兵而造,绝对不是他们之前碰到的那些板车、大车、箱车之类的可比。

    这种车向外的一侧车壁乃是生铁铸成。其余部位也采用包裹着铁皮地红松木制作,整体坚固无比。车架上下还用棉絮布帐围之,可以防避矢石。御敌时则前后相接、钩环牵互。可以阻挡住任何骑兵前进的步伐,实在不愧有脚之城的威名。

    秦雷还对其进行了些许改进,在每二辆中间设置拒马枪一架,填塞间隙。每架拒马枪长四丈,上树长枪十二柄……就是一个加大加强版地级狼筅。

    但因为它的缺点很明显,每具重六百斤以上,且需要人马太多,不宜涉险。不适用于进攻战斗,所以百胜公也不得不忍痛割爱,并没有携带这些大家伙进太行山隐蔽,自然也无法应用于此次战役了。

    在武钢车阵后,站着一排排面色冷峻的黑甲步兵,他们或是三人一组,握着那巨大的拒马枪,阻挡敌军靠近;或是端着劲弩,瞄准齐军的面部射击;或是举着一根根标枪,奋力的向对方投掷。

    在这些人中。一个硕大的身影尤为显眼,虽然他的高度并不突出,但宽度厚度都是常人地两到三倍,正是那球状也是身材的秦球球。因着他常人难以猜度的体重,除了大水牛之外,没有任何偶蹄科的动物可以载得起。所以他无法跟着秦顼他们骑马冲杀,只能在车阵后面舞划拒马枪。

    好在各有所长,他那大象般的身材中蕴藏着不亚于大象的力量,那根三个兵士舞动都很吃力的拒马枪,在他手里就像根扁担一样轻松。不仅能刺挑甩挂,甚至还可以抖个枪花出来。

    只见那根巨大的拒马枪猛地送出,霎时便把正前方一个骑士扎了个透心凉,整个身子都挂在了枪尖上。秦俅甩了甩拒马枪。但那家伙扎得太牢,居然甩不开。他又用力往左一甩,还是没甩开不说,倒把那骑士右面一个叉了起来。

    这下秦俅感到沉重了,肥嘟嘟的腮帮子一阵哆嗦,猛得把那巨枪向右甩去,说什么也要甩下来一个来,不然多累啊……结果噗地一声。那拒马枪又把起先那骑士左面的一个也挂了上去。

    “怎么办啊!”感到双臂开始酸麻。秦球球无奈地叫起来,可惜熟人都不在边上。没人告诉他该咋办……

    但对面还剩下的两个骑士,可不懂秦球球那颗纯良质朴的心,他们只看到对面一个小山似得物体,舞划着一根恐怖的拒马枪,往自己这一组连环马上一伸再一转,便把三个袍泽像转棉花糖一样黏了起来。

    “怪物啊!”剩下的两个骑士大叫一声,便跳下马来,不顾一切的往回跑。

    秦俅也不在意,他仍然一下下的甩着手中的长枪,只想把上面挂着的那三个人甩下去……

    之后,尽管别处打得如火如荼,但惟独秦俅面前三丈出现了白地,压根没有凑热闹的。

    可惜地是,拒马枪在其他人手里挥不了那么大的威力……它太笨重了,时常被齐军抓到缝隙,一刀斩断枪杆。

    饶是如此,京山军的这种战法,也给齐军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来回舞动地拒马枪,让百胜骑军无法上前,同时用数不清的劲弩精确的射击骑兵的面门,那薄薄的面甲根本无法阻挡强劲的弩箭,齐军只要中箭便会连根没入,从后脑贯出,无不当场身亡。

    而那些标枪更是要人老命,再这么近的距离内,基本上是插哪哪透,挡都没法挡。

    眼见着一支支带着劲风的标枪刺透战马地前胸,秦雷先是欣慰地点点头,旋即又叹口气道:“可惜只有这点武钢车……”

    只见百胜军的散骑已经从车阵地两翼包抄过来了……

    可惜的咂咂嘴,秦雷轻声道:“让他们撤到壕沟后面,见好就收吧……”分割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168/ 第一时间欣赏权柄最新章节! 作者:三戒大师所写的《权柄》为转载作品,权柄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权柄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权柄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权柄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权柄介绍:
一位男人中的男人,因一次命运的玩笑,化为一个年青质子,也从此拉开了一段皇图霸业的序幕――
几多忠臣良将,演一出可歌可泣:
几许美人情重,完一段悱恻缠绵;
几分赤子之心,留一个怏怏天朝!
为保证大家阅读快乐,现郑重承诺:
*******
以稳定更新为荣,以太监断更为耻;
以适度意淫为荣,以过度意淫为耻;
以畅快淋漓为荣,以闷骚憋屈为耻;
以文字洗练为荣,以言之无物为耻;
以波折喜剧为荣,以逆天悲剧为耻;
以情节合理为荣,以胡编乱造为耻;
以绯色暧昧为荣,以露骨描写为耻;
以尊重读者为荣,以狂妄自大为耻;
ok,1et‘sgo……
秦雷 皇子 架空 宫廷权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