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六章 事关复兴衙门存亡
州城最大最豪奢的宅院,胥宅中。
后花园,胥老爷子在细心的摆弄几盆花草,原本他是不喜欢这些的,但自从五月间的那些事情后,他便爱上摆弄这些花花草草。这在荆州城的儿子们看来,老爷子是要开始颐养天年了。
其实他只想借着伺候这些花草,修养下性子罢了,没看到后辈挑起大梁,他又怎么歇的下呢。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争吵声,胥北青轻叹一声,他知道,自己当初把复兴衙门常议的位子给了长孙胥千山,让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很不满意,不敢在他面前闹,就整日里无故刁难千山这孩子。
老爷子为了让自己长孙能尽快成长起来,接下胥家的担子,便硬下心,躲在这花花草草中,冷眼旁观几个儿子跳梁小丑般的表演。让他欣慰的是,千山年纪虽小,但少年老成,不骄不躁,既不与几个混账叔叔争吵,坏了胥家的面皮。也从不对他们的无理要求让步,损了公中的利益,确实已经有了点洋洋大家、含威不露的气度,即使是胥耽诚,二十岁时也没有做到这一步。
但今日他听到了胥千山愤怒的声音:“不行,绝对不行!说什么我也不答应!”
老头子无声轻笑一下,火也好,才二十就不温不火的,跟个小老头似的。胥北青虽然把自己藏在花草里,但一刻也没放松对外面世界的关注,反而因为跳出繁杂的日常事务,更有时间去思索,对事情看的更通透起来。
一切还要从那位在南方呼风唤雨的王爷说起,自从他带兵北上平乱,好消息便一个接一个,今天收复夷陵府、明日收复当阳府,转眼又解了襄阳湖水师的围,再过得几天,弥勒教逆贼便被包围在襄樊一带。平叛指日可待。
那些日子确实有如梦幻般,喜报一封接一封,往往是这边刚贴上,那边的又到了,整个荆州府沉浸在一片喜庆振奋的气氛中。在复兴衙门的筹措下,有钱的纷纷捐款捐物,没钱地就出力气,加入民夫队。往前线运送粮秣物资,但求让镇南军将士吃饱吃好,早日光复全境。
人们感到一种希望,前所未有的希望。无论是街头巷尾,还是茶馆酒肆,人们都在大声议论着战后如何如何,将来怎样怎样。随着战事的顺利进行,人们的这种期望便更迫切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为大家描绘了一副无限美好的前景。他说到那时,富饶的南方将是一个声音。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到那时,所有的门阀家族都可以在大秦抬起头来。不必自卑于北方。不必担心自己的东西被人抢夺。
他说到那时。美丽地南方将是百姓的天堂,只要辛勤劳动。就一定有衣穿有饭吃有房住,到那时,再也不必担心强盗闯入家园,夺走你可怜的一切。
他还说,到那时,南方将在他的带领下走出南方,走向神州,甚至是神州以外地地方;到那时,南方的士绅将获得无上荣耀、无尽的财富和更崇高的地位,南方地百姓也能过上更好日子,甚至成为未来的士绅。
所有人都陶醉在他编制的梦中,所有人都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所以复兴衙门说,大家回家吧,去收夏粮、抢夏耕吧,
虽然那里还不太平,但只有你们回去,才不会变得盗匪横行。难民们便收拾起为数不多的几件行装,跟着各自府县地士绅回去了。
所以复兴衙门说,百姓需要休养生息,请所有的士绅今年田租全免,明后两年皆减半时,士绅们在沉默后便答应了。虽然原本他们是想多收些租子,好歹弥补些损失的。
所以复兴衙门说,我们为全省地百姓无偿提供农具、种子和五十万头耕牛……
这种历史上从没有过地景象就在南方这片热土上演,所有人都沉浸其中,甘之如饴,如痴如醉。
这种希望和信心,在秦雷神仙附体,引动天雷天火,大破襄阳城,从而光复南方全境那一刻,达到了顶点。人们对未来地信心前所未有的高涨,据说有没赶上招标大会地门阀,出一百万两收购一个议事资格,据说还有的商量。要知道当初招标大会是一万七千五百两一份话事权,而五份话事权,也就是八万七千五百两便是一个议事资格。短短两个月不到,价格竟涨了十几倍,就这还有价无市。
若是从前,胥老爷子只会惊奇于这位年青王爷的法术,而不会深究内在。但现在他明白,原因无他耳,唯‘希望’二字。隆郡王在所有人都失望无助的时候出现了,他绘制了一副蓝图,在这幅图上,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希望。南方迸出的强大生机,并不是这位王爷赋予的,而是本来就蕴含在南方这头病虎的机体内,他不过将其引导出来而已。
没有人意识到这背后的危机,或即使意识到了,也被那位强势的王爷,硬生生抑制住了。南方不是孤
在的,只不过战乱让它暂时如此而已,它终究还是大分,而大秦是由那群北方人执掌的,他们能容忍一个足以挑战权威的新兴势力出现吗?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刺杀了秦雷。在他东巡的路上,出动臭名昭著的血杀,配合着某些军方势力悍然出手……
这已经是十天前的事情了,那位王爷依然音信全无,九成就是遇害了。于是蓝图变成了画饼、未来湮没成泡影,所有人都失去了依靠,连两省衙门说话都没有了底气,他们这才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要靠那位不到二十岁的年青王爷双手托起。现在他不在了,一切变成了空中楼阁,一切都没有意义起来。
北方反应很快,在隆郡王遇刺的第二天,新的钦差就分别抵达了唐州府和荆州府,宣布接管行督江北山南军政钦差的权责。让人不得不佩服北方的吃相,居然如此的不加遮掩!
这两位钦差一文一武,文的姓文、叫文明义,乃是礼部右侍郎,前来宣抚民心倒是师出有名。武的姓李。叫李一姜,乃是兵部左侍郎,前来视察兵事倒也合情合理。可这两位一个是文丞相的长子,一个是李太尉地大男,瞎子也能看出两位大佬对南方的觊觎之意。
这种觊觎显然是蓄谋已久,两位钦差到后,先是以两省督抚对南方民乱有失察之罪为由,把四位督抚送回家中。停职反省,暂时接掌了两省军政大权。然后又蛮横无理的撤换了代表两省官府的常议,把自己的人安排进入复兴衙门议事局,并在参加的第一次议事会上就提请召开议事大会。企图通过复兴衙门对付南方士族的野心昭然若揭。
好在按照复兴衙门的程序。从提请到召开需要一个月地时间,就算大部分议事还没离开府,也不是说开就开的,双方一阵扯皮。
最终把日期定在八月十五中秋节那天。
议事大会章程总则第七款第十条规定,未经提前通知所有议事的事宜,不得在议事大会提出或表决,议事大会只讨论或表决提前半月以上通知所有议事的事宜。除非过七成议事认为必要。
所以议事们都知道了两省衙门,或说北方士族提出地议案:解散复兴衙门。
议事们本来是不怕的,因为那位雄才伟略。却英年早逝的隆郡王殿下早想到了这种情况。在章程中规定:过半数议事认为衙门没有存续必要。衙门即可清算资产负债,予以解散。这就让任何一方都无法单独解散这个衙门。除非几方势力联合起来,比如说有两成的皇家和有四成地两省官府,或皇家和统共占据四成的南方士绅联合,这是为了避免因一方不满,而导致衙门解散的情况出现。
因而,北方佬想解散复兴衙门,必须要联合起一方,或过一成的话事权。但看起来,这是个不可完成地任务,因为隆郡王与三大家签署过协议,只要三大家不违背大秦利益、皇家利益、以及秦雷的个人意愿,他那两成话事权是不能与三大家意见相左的。秦雷在天之灵定与北方佬不共戴天,所以那两成只能听三大家地。
只要南方士族团结起来,他们地四成加已故隆郡王地两成就是六成,稳如泰山。
这些白纸黑字的东西,北方佬不会打听不到,所以他们一定有对策,所以从前天起,荆州城中便盛传胥家要将自己地一成话事权投向两省衙门这一方,以换取胥耽诚的官复原职。
起初人们不信胥家敢冒大不韪,勾结北方,但这事被传得有鼻子有眼,再加上有人看到胥家老二老三与钦差大人在万里楼吃饭,就让人更加疑窦丛生了。这事在荆州府已经沸沸扬扬,昨天还有几个老伙计来拜访胥老头,打听他的真实心意。
胥北青自然是矢口否认,但今天听院子外面的吵嚷,看来是无风不起浪啊。想到这,胥北青再也坐不住了,在一边的白瓷盆中把手中的泥土洗净,老家人便奉上香巾给他擦手。
没等他起身,外面的吵嚷声越来越大,那些忤逆的东西竟然闯了进来。胥北青心中愠怒,重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声音已经清晰可闻了,“你们不能进去,爷爷说过不准打扰他老人家的。”这是胥千山着急的声音。看来这孩子还知道心疼爷爷,没白疼他一场,老头子想到。
“狗屁,你看看咱们家让你个小屁孩搞成什么样子了?乌烟瘴气的,我们这些做叔叔的再不管管,恐怕你就要蹬鼻子上脸了!”这是老二的声音。这话引起了一片附和,“就是,你小子连叔叔们养家糊口的银子都敢克扣,还有什么不敢的?背不齐你瞒着老爷子做了多少亏心事,昧了多少黑心钱呢。”
这话似乎又激起了民愤,一个个吵破屋顶似的扯着破落嗓子骂骂咧咧开了,甚至不时问候胥千山两代女性直系亲属的隐秘器官,言辞之粗俗,令
瞠目结舌,气血翻腾,终于无法再扮深沉下去,狠狠子,面皮青紫地暴喝一声道:“够了,你们这群畜生。给我滚进来!”声音之响亮,实乃七十年来从未有过,甚至震得房梁扑扑落土。
这一声,立刻把外面谩骂不休的几个儿子镇住了,这些家伙都是胥北青揍着长大的,自然对老头子畏之若虎,只是这俩月都是胥千山这小子主事,弄得他们都忘了老头子的狠厉了。此时屋里的老虎一威。几个家伙立时没了气焰,乖乖的溜到屋里,按长幼跪成一排,动作异常熟练。
胥北青望着地上几个不成器的东西。现自己连生气地兴致都没有,他也不知自己是被花草养没了脾气,还是对这些混账失望透顶,只觉得懒得理会。已到嘴边的痛斥。变成一句冷冷的:“吵吵什么?”
几个儿子见老爷子破天荒的没有火,误以为老头子对胥千山也不满意了,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起大侄子的不是来,这个说胥千山克扣每房的例钱。中饱私囊。那个说胥千山名义上攥紧钱袋子,实际上就是为了自己搂钱,还有说胥千山用公中的钱在外面养小老婆之类地。反正说来说去。就是对胥千山管账不满。
老爷子轻蔑一笑。他听到方才他们在远处时,根本不是吵的这个问题。是到了门口才临时换上的。这些狗东西居然会迂回,知道不管什么方法,只要能达到目地便成了,老爷子竟有一霎那的欣慰。
只是你们别把心眼儿用在自己人身上啊!胥耽诚面带讥讽地沉声道:“住口吧,你们这群米虫,除了吃喝嫖赌你们还会干什么?”
几个儿子刚要委屈地申辩,胥北青砰地一拍桌子,愤怒地数落道:“从你们三岁起,我就请了江北最好的先生教你们读书;刚成年,便豁着营生蚀本,家里一团浆糊,也要历练你们。可你们呢?一次次故意把事情搞砸,唯恐为家里多出点力,生怕累着自己金贵的身子……”本来他想接着说,‘不能在女人身上呈英雄。’突然意识到面对的是自己地儿子,他只得硬生生咽下去。
胥北青哆哆嗦嗦地指着几个儿子,越想越生气,只觉得几十年养儿的辛酸与不易齐齐涌上心头,声调越来越高,语气也越来越尖锐:“你们这群混吃等死的东西,不配跟老子牢骚!告诉你们,把你们的月钱减半,是我地主意,你们也不看看,现在谁家不紧着过日子!你们倒好,还抱怨起钱少来了,当老夫不知道你们拿钱出去干什么了吗?你们去赌去嫖……”胥北青一阵猛烈的咳嗽,老脸涨的通红,仿佛随时会背过气去。
胥千山赶紧上去给老爷子又是捶背又是送水,好半天老头才缓过劲来。老头子两眼无神地望着几个儿子,剧烈喘息道:“你们若是为了这事而来,那就滚蛋吧。”
几个儿子互相望了一眼,最后一齐望向最左边地老二,老二无奈,只得小声道:“还有一桩事,钦差文大人说,只要咱家能把那一成话事权转给文家,他们就把江北总督和巡抚地位子给我们,还让大哥官复原职,爹呀,一门三督抚,多好的事情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这些人眼馋他们大哥地位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狗屁!要是南方真让北方佬掌握了,当那傀儡似的督抚有个屁用,只有你们这群脑袋里塞满稻草的蠢材才会答应!滚蛋!马上从老子面前消失,滚!”胥北青出离愤怒了,这些畜生居然只是为了几个空头官衔,便要把胥家往火坑里推!被南方父老唾弃啊!
几个儿子被老头子骂恼了,老三粗声道:“您怎么说也没有用了,俺们已经跟人家签字画押了……”
“做梦!没有家主印章,你们签的破玩意,连废纸都不如!”老头子面皮青紫,浑身剧烈的颤抖,声音都变了调。
老三嗤笑道:“要是有了家主印章呢?”听他这意思,他们竟然真有那代表家族利益的印章。
闻听此言,胥千山条件反射一般去摸自己的怀里,他代行家主职权,那印章自然归他保管,对于这干系重大的印章,胥千山自然不敢怠慢,贴身收着不说,一日还要摸个十几次,生怕有一丝闪失。结果却什么也没摸到,面色顿时一片苍白,失声道:“印章不见了……”
胥北青闻言,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背过气去。
第一九七章 因为一个承诺 便要做你最宁静的港湾
北青就这样躺在床上,修身养性几个月,终究还是没己的急脾气,他昏厥了。
等把老爷子安顿好,胥千山也反应过来了,自己半个时辰前还触摸到过那印章,结果一进屋就不见,定然是那几个混账叔叔趁着与自己推搡的功夫,顺手牵羊了。
这些败类难道不知自绝于南方父老的后果?到时候众叛亲离、千夫所指,胥家便再无立锥之地。别说那空头督抚,就是给个实心王爷也是决计不能干的。
胥千山彻底愤怒了,在这个事关胥家存亡的关头,隐藏在他温和外表下的狠厉终于被激了出来。望着围在老太爷床前猫哭耗子的几个混账叔叔,他面沉似水道:“几位叔叔,爷爷需要静养,你们有什么条件咱们出去说,我悉数答应你们就是。”说完,径直出了里间。
胥家几兄弟互相看了看,心中得意万分,也不干嚎了,起身跟着胥千山去了外间。
几人一出去,就有两个家人悄无声息堵住里间的门,这时便听胥千山怒喝一声:“来人!”
屋外早有听到动静聚集过来的家兵,闻言便轰然冲进屋中。他的几个叔叔便慌了神,色厉内荏道:“你们想干什么?”“好啊千山,老爷子还没死,你就迫不及待抢班夺权了?”
胥千山毫不理睬几人的咋呼,沉声道:“都给我绑了,关到地牢去,任何人不得探视。”
此言一出,几个叔叔羞恼莫名,这个道:“谁敢?”那个说:“反了天了,敢绑大爷?”更多的是*裸问候大侄子的两代直系女性亲属。
见家兵有些犹豫,胥千山淡淡重复道:“绑了!”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像极了那位殿下。
他毕竟是胥家宗老会任命的代家主,享有老爷子的一切权力。更何况即使老爷子真的一病不起了。这家主的位子也是长房长子胥耽诚的,轮不到老太爷那些乱七八糟的儿子。
简单地比较后,家兵们还是站在了长房长孙一边,将几位爷统统绑了起来,又在一片污言秽语中把他们叉进牢房中去。
不再理会几个恼人的混账叔叔,招来门子询问方才出府的小叔去了哪里。待听到往江边望江楼方向去了,胥千山一边解下腰间一枚玉佩,一边对身边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吩咐道:“胥财叔。这是王爷赐给我们胥家的,你持此玉火去城外镇南军营,请秦校尉带人去万里楼帮忙!”
又对另一人道:“你去请运河司的薛大人,把此事告诉他。他自然会有应对之策。”
当望向第三人时,胥千山有些犹豫,旋即又坚定起来:“你去徐家通知徐老爷子此事,就说我胥家家贼难防。此事平息后,定然会给江北父老一个交代,但此时还请老爷子以南方大局为重,助我胥家一臂之力。”胥家与徐家向来不和。若是胥老爷子在,定然不会求助徐家的,但胥千山毫不理会这些陈年旧怨。他记得那位王爷在筹备大会上讲过:只要有共同的敌人。大家就有成为朋友地可能。
等到把所有人都分派完。胥千山对身边最后一个家将打扮的壮汉道:“胥武叔,点齐所有人马。咱们大闹望江楼去。”他竟然要自爆家丑,搅黄了他们的交易。
这还要感谢那几个沉不住气的叔叔,若是他们晚上一个时辰吆喝,胥千山连搅黄地机会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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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叫胥财的家人不敢怠慢,快马加鞭出了城,到了北面的镇南军营,求见留守校尉秦树昂,却被守门兵丁告知,校尉刚刚带兵出去。又凭着那枚龙形玉佩,央着看家的参军告诉他校尉大人地行踪——这玉佩主人家里来了恶客,校尉大人带兵救驾去了……
这事却与那位钦差大人文明义有关,他见小弟文铭仁业已成年,却整日里只知道诗词歌赋、风花雪月,实在不务正业。便在钦差僚属中空出个职位,把他也带着南下,指望他能历练历练,回京后也好给老父分忧。但南方事宜干系重大,稍有不慎,便会鸡飞蛋打,到了地头,文明义却又不敢给他什么正经差事,生怕这小子搞砸了。于是‘历练历练‘便降格为’长长见识’……
这让自负有经天纬地之才的文铭仁非常憋屈,他暗自决定要立个大功,让大哥刮目相看。四下寻摸间,他便盯上了晴川湖边的晴翠山庄。听说那里是荆州府最美的去处,又因为先是住着总督,后来又住着王爷,所以人们传说晴翠山庄是专给江北最尊贵地人下榻的。
再一打听,那去处还被那死鬼的属下占着呢,文铭仁顿时觉得这是个.
北人宣告——现在文家是江北地老大了,那个狗屁隆郡王已经被彻底地扔到阴山背后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主意高屋建瓴,文铭仁便再也按耐不住,偷偷与护卫统领一说,偏生那护卫统领也是个不安分地主,反正人死如灯灭,还有个球好怕的,再说出了事情都归三公子担着,便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今日一早,两人便带着上千护卫围住了晴翠山庄,吵吵嚷嚷着要让里面地杂鱼倒出地方来。
鸡飞狗跳间,消息传到了内宅,报与正在佛前祷告的若兰知道。她是秦雷的身边人,众人都知道,即使将来秦雷娶亲,她是半个主子,所以秦雷不在时,都以若兰为尊。尤其是外面风传秦雷遇难的日子,她表现出来的坚强和从容,极大的安抚了周围惶惶的人心,让阖府上下一切照旧,也使自己赢得了众人的尊敬。
秦雷出征以来,若兰便每日里为他吃念佛、虔诚祷告,从无一日懈怠,再加上操持山庄上上下下,着实有些辛劳,是以清减了不少,原本丰润的小脸也变成了清秀的瓜子脸。让人看着着实心疼。听到外面侍卫的通报,若兰将手中的线香在香炉中插上,又毕恭毕敬的行一礼,这才出了内室。
外间里,秦雷留下地黑衣卫队长马侃和内府总管黄召已经在等着。简短的把情况一说,若兰心中焦急,但面上仍淡定道:“不知马大哥准备怎么处理此事。”如此一问,便把马侃放在主导地位。让他不至于因为听令于一个小女子而心有纠结。
马侃拱手道:“回姑娘的话,属下已经派人紧守四门,另外已向东面镇南军营求援,最多半个时辰他们就能赶来。”
若兰微微颔。柔声道:“这么说,咱们只要拖过这半个时辰便可以了吗?”
马侃点头道:“是这样的。”
一边的黄召细声道:“咱们把大门关紧点,怎么还撑不过去呢。杂家看没什么问题。”
马侃笑道:“确实如此,这山庄墙高丈六。箭跺角楼俱全,只要关紧四门,站上角楼,凭咱们家里这百十号卫士。对付那些虾兵蟹将还是可以的。”
若兰微笑着轻声道:“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刀兵相见。否则平白给了别人借口对付咱们。”
黄召附和道:“荆州府的那位文三爷,巴不得咱们犯点事。好借机整治咱们呢。”
马侃有些犯愁道:“若真如姑娘所言。咱们该怎么撑过这半个时辰呢?”
见两人的目光朝自己看来。若兰坚定道:“妾身去拖住他们。”
黄召和马侃大惊失色道:“万万不可,若是姑娘有一丝闪失。我等万死不辞啊。”
若兰微笑道:“若是你们两位去,说不得便会被贼人擒住羞辱,但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却不会拿妾身一个弱质女子怎样。”见两人面上一副不以为然,若兰也不着急,继续柔声细语道:“二位听我说,妾身以为,文家之所以来府上去闹,就是想看咱们王府颜面扫地,好显出他们地威风来。妾身这样分析对吗?”
黄召和马侃点点头,表示同意。
“所以他们可以把拦路的男人打倒,但不能欺负我这小女子,否则传将出去,别人都会说,‘文家好威风,专欺负女人来的’,那就是夺下咱们王府,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黄召点头细声笑道:“因为他们是靠欺负女人得来的,姑娘真是蒽质兰心,原来怎么没看出来呢。”
马侃瞪他一眼,依旧摇头道:“姑娘说地不错,但只是您的猜测,万一有什么不符,伤到您一丝一毫,属下却无法向王爷交代。”
若兰知道黑衣卫向来以秦雷的意志为准绳,秦雷吩咐他们保护好若兰,他们便不能让她暴露在危险下。若兰柳眉轻蹙,旋即又舒展开来,向马侃微笑道:“马大哥,您的好意若兰岂会不知?但若是让人冲进府来,把咱们赶出去,那王爷地颜面何存?”说着正色道:“王爷是这南方的神祇,他对外的形象要完美无瑕。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即便不能给王爷添彩,也不能因着个人地生死得失而给他摸黑。”
马侃肃然起敬道:“姑娘忠义,马侃佩服,只是……”说着,面露难色道:“姑娘的身份不同,岂能轻易受辱?”他这话说得够直白了,别人受辱可以,你不行,你得为王爷保留颜面。
若兰右手先一松,从袖子中滑落一把连鞘的匕,后一紧,就把这匕握在手里。拇指一按绷簧,闪着乌光地锋刃,便弹出剑鞘,把两人倒是吓了一跳
这个动作她已经练了不知多少遍了。
无需再说什么,马侃只能伏拜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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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铭仁地护卫与王府地侍卫在山庄门口对峙。护卫统领请示是否强行入府,被文公子断然拒绝,一摇折扇道:“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说着潇洒的一摆头,鼻孔斜上道:“老朱,我们要先礼后兵。”
事到临头,他反而胆气没那么足了,更希望能把对方吓唬,而不是真动手。这次虽说有趁秦雷尸骨未寒,前来报仇地意思。但一年前万里楼的那次事件,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以至于至今还时不时梦见自己被反复抽大嘴巴子的情形,是以即使知道秦雷死了,但心底着实有些底气不足。
护卫统领心道,鼻毛不少。只好继续派人叫阵:“里面出来个喘气的,别弄些木头桩子在这杵着……”
王府侍卫火了,什么叫木头桩子,便与对方对仗起来,双方登时骂的不亦乐乎。眼看就要动起手来。那边侍卫统领心道,正好趁乱打进去,也好抢些东西。文彦博在士族军官中影响力奇差,以至他不得不收罗些江湖草寇亡命徒。充实进相府的卫队,这位侍卫领便是堂堂关中响马出身,匪性浓厚,酷爱打砸抢。
见形势足够混乱。护卫统领大叫一声:“冲进去,抢他娘的!”
“住手!”一声暴喝把他地声音压下,混乱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文府护卫们循着声音望去。便见到一个清丽绝伦的宫装女子,由院中款款行来。她身后跟着一个太监和一个黑衣侍卫,大喝声便是那侍卫出的。
宫装女子真的很美。成熟与清纯辉映。自信与自敛交织。让人一时忘了争斗。女子走在侍卫身后,侍卫们便让开一个小口。待她进来后,又将她护在中间。
女子的视线越过胡子拉茬的侍卫统领,投向后面站着的小白脸,微微一福道:“贱妾见过公子,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见美女越过侍卫统领相垂,文三心中痛快,心道这位姑娘真有眼力劲啊,扇子摇得幅度更大了,酸酸道:“姑娘这厢有礼,小生姓文,贱名铭仁,草字显扬,还请教姑娘芳名。”
若是往日,若兰是不会与这种穿长袍,摇折扇地小白脸聒噪的,但今日目地便是拖时间,所以她轻言慢语道:“原来是相府的名人公子啊,久仰久仰。”确实久仰,在京城谁不知道文三李四乃是纨绔中的纨绔,虽然被后来地秦五抢去全部风头,却不损他们昔日威名。
文三公子得意极了,想不到在这穷乡僻壤也有知道自己的,顿时有种‘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美好感觉,也不问姑娘的芳名了,就在那里摇头晃脑道:“哪里哪里。”
若兰淡淡道:“不知公子驾到,若兰有失远迎,还请公子厅内奉茶。”说着右手轻延,作了个请地姿势。
文铭仁啪地一合折扇,拱手文雅道:“叨扰叨扰。”说着便迈腿往里进,王府守卫们把他让过,却不让后面的进。被拦在外面的侍卫统领顿时要飙,若兰对守卫微笑道:“来皆是客,就请几位都进来吧。”然后对文铭仁歉意笑笑:“这山庄乃是人家的产业,咱们只是借住,倒是不好请所有护卫大哥一起进来。”
护卫统领却是存心找事,不等文铭仁说话,便抢着道:“那不行,咱们兄弟还没吃早饭呢,饿着怎么办?”
若兰柔声道:“这样啊。”说着对黄召吩咐道:“麻烦公公先抬些水酒来给诸位大哥解乏,再备上最好地酒肉鱼虾尽快送来。”然后转头向统领微笑道:“统共用不了一刻钟,请这位大哥向外面的护卫大哥们通融通融。”
她说话行事如和风细雨,让人不由自主跟着和缓下来,提不起弄性尚气的劲头。
护卫统领便要飙,却被文铭仁嗔怪瞪一眼,轻声道:“本公子先进去看看能不能把他们说退,若是不行,你再动手。”见护卫统领还要说话,他又道:“让弟兄们吃饱喝足待会干活也有力气。”护卫统领心道也好,确实有些饿了,那就先吃完再开工吧。
第一九八章 永不妥协
兰是个厚道的女孩,虽然这个法子学的是王爷,却没
说上好的酒肉便是上好的酒肉,没有掺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就着湖光山色,吃着美味酒食,竟有种野餐般的感觉,这让京里来的护卫老爷们食欲大开,几乎把王府半个月的储备都吃光,这才心满意足的躺在草丛中哼哼起来。
而在大厅的文公子,惊喜的现,南下这么久,终于碰到有懂礼仪的了。你看人家奉茶前先送杯温蜜水暖嗓,再送上泉水清口,这才将十八样茶点端上,最后才是那云雾缭绕的孤峰茶。哪像南方那些土包子,上来就倒茶,咕嘟咕嘟就喝。那不叫喝,那叫牛饮好不好,文公子心里嘀咕道。
既然主人家礼数如此周全,他自然也要拿出相府三公子的做派来,不能坠了大秦礼乐第一家的名声。便跟着一板一眼的做作起来,把一边侍卫统领急得坐立不安,一会告罪起身出去,见外面的手下在大吃大喝不亦乐乎;再回来,又见文三在那瘪瘪索索装的不亦乐乎;再回去,见属下抱着肚子在草地上哼哼唧唧,撑得不能动弹;又进去,见文三在那云山雾罩,侃得不能自已。
这样往返几次,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侍卫统领憋不住了,心道,再这样出来进去就太傻了,不管了,老子自己干吧。想到这,便目露凶光的霍然起身,准备无论如何都要把手下拉进来打砸抢一番。
见他气势汹汹地起身,正在请教文三公子骈文和古文之异同的若兰和黄召,齐齐哆嗦一下,待见到对面站着的马侃满面笑容,这才放下心来,转而质疑起文三公子对文体的诸多说法来。
护卫统领气势汹汹的来到大门口,便听到外面一片嘈杂,赶紧出去一看,骇然现。有四千多全副武装的蓝甲兵士,将自己那两千多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活了一大把年纪,怎么不知道那些蓝甲代表什么,一肚子气焰顿时化为乌有,挂上一副贱兮兮的笑脸凑过去,朝那个校尉打扮的远远打招呼道:“这位将军好,不知这些小崽子犯了什么事,让诸位军爷如此着紧?”其实身为相府护卫副统领。他完全可以换个倨傲的态度对待这些边军的中级军官,只是大抵这位统领作响马时落下了毛病,到现在不敢高声对当兵地说话。
那校尉正是胥财苦寻不着的秦树昂,闻言打量了一下这个看上去仪表堂堂的大胡子。拿腔道:“你就是他们的头儿?”
“小人正是。”见校尉大人不待见,护卫统领更加小意起来。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见大胡子底气不足,秦树昂却益打起官腔来。
“回大人,这里是晴翠山庄。”
“知不知道现在这里是谁的府邸?”秦树昂面无表情的问道。
“隆郡王殿下……”话音未落。啪地一声,护卫统领便挨了兜头一鞭。那张大脸上登时被抽上一道青紫的印痕。护卫统领哎一声,万分委屈道:“说话就说话,干嘛还打人啊?”
秦树昂举起马鞭。作势又要打,把护卫统领吓得抱着脑袋大喊道:“还讲不讲道理啊?”
秦树昂一脸气愤的骂道:“打得就是你个狗日地,既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何还要带兵围攻王府。莫非想造反不成?”
护卫统领大喊道:“不是不是。是造访不是造反,我们是护卫我家公子前来造访的。”
周围兵丁一片哄笑。秦树昂嗤笑道:“你家公子好大的谱啊……”
护卫统领点头如捣蒜道:“我家公子架子是大了些。”没等他松口气,秦树昂突然提高声调道:“胡说,你们分明就是……”
护卫统领心中一紧,暗道,他们却是要撕破脸皮了。
谁成想,校尉大人接下来却道:“不放心荆州府的治安,瞧不起咱们镇南军地本事!”
护卫统领松口气道:“校尉大人说笑了,谁不知道镇南军两个月平定南方,乃是第一等的强军。”不等那混账军官再问,他赶紧解释道:“其实他们是来……”一时想不起什么理由,四处扫视一番,见一地的杯盘狼藉,福至心灵道:“他们是来野炊的……”
被他这一定性,凶残无比地打砸抢变成了促进友谊的集体野炊,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自然烟消云散,最终被校尉大人勒令将草坪打扫干净,并罚款五百两了事。
而大厅里的文三公子,被黄召和若兰越来越刁钻地问题搞得理屈辞穷,面红耳赤,实在无法继续扮演大尾巴狼,便想拍桌子撕破面皮,结果被赶过来的护卫统领捂着嘴巴拖到一边,这般如此的说了一番,文三公子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面皮由红转青,由青转紫
一口鲜血吐出来。可他地心理素质比公良羽要强些,自己并没有说明来意,也不算丢了面皮,心里顿时好过多了。装模作样地感谢一番,便带着前来郊游野炊地两千护卫,狼狈不堪的回了荆州府。
热情送到门口地若兰、黄召和马侃,长舒一口气,心道,幸亏来了个二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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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边有惊无险,绵里藏针的度过,胥千山那里可就难过了。
等他带着家兵赶到望江楼,预料中的三方人只来了一个薛乃营,另外两方中,徐昶说是外出访友去了,别人做不得主。而镇南军则被人先行一步搬走了,即使回来也已经来不及了。
暗自感叹一声时不与我,收拾下心情,胥千山开门见山问道:“薛大人,晚辈知道您是王爷的近人,请您给个准信,王爷到底怎么样了?”
薛乃营一脸担忧道:“王爷特别注意行军的隐蔽性,即便下官也不知道他的行军路线,更别提如何联系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上次联系还是二十天前,王爷在襄阳府的时候呢。”
听他如是说,胥千山面色沉寂下来。心中呐喊道:难道你就这么死了吗?不可能,你是何等的雄才大略,将世间豪门**于鼓掌之间,将天下苍生摆布于方寸之上。你这种人不可能被杀死,除了苍天没有谁能带走你的性命!
若是你死了,南方还有未来吗?若是你没死,相信你会为我们胥家平反的。想到这里,胥千山温和的脸上划过一丝决然。坚定道:“不等了,我们自己上去!”
说着,便带着几百家兵往望江楼上冲去。在来的路上,胥千山已经想了很多。他知道。若是别人拿到那份盖了胥家家主印章地文书也没什么可怕的,但被掌握着权柄的官府拿到,他们就完全可以以此为据,强行没收胥家的话事权。
那份文书本来就不是出自他或老爷子的意愿。按规矩应当无效。但在官府那里,这规矩是讲不通的,他们只认可对自己有利的规矩,他们的规矩就是不讲规矩。
当一切规则失去作用时。暴力便成了唯一地选择,哪怕是绵羊,也要拿出狼的嗜血。然而再嗜血的绵羊也不是恶狼的对手。所以这种弱地暴力依旧是自寻死路。
他就是要自寻死路。在老爷子生死未卜、秦雷毫无音讯。徐家袖手旁观,镇南军鞭长莫及的时候。凭他自己的那点力量,是不足以逼迫万里楼上的钦差大人交出那份文书地。他无能为力,但他可以选择死,以一种毅然决然的态度,向南方父老明志,胥家不是叛徒。
他带人上去,并不是为了冲击钦差卫队,只是想让他们做个见证,证明他胥千山是以死明志,而不是失足摔死的。
薛乃营惊讶的望着一往无前地胥千山,他一直以为这个胥家最杰出的下一代,是一个过于内敛的人。哪知在一种绝望地状态下,他却没有选择退缩与妥协,而是以一种就义地心态,顽固地坚持着,毫无道理的坚持着。薛乃营这才知道,原来他地胸中,蕴藏着一座火山,炽热而猛烈。
这人可堪大用啊,殿下。薛乃营心道。
短暂的权衡一下利弊,他立刻决定临机处置一把,毅然决然的冲上去,一把拉住胥千山的胳膊,小声道:“别作出惊讶的表情,告诉你,王爷好好的呢。”胥千山喉头抖动几下,除了双目神采迸之外,竟然真的没有任何表情。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小声说完这句,薛乃营接着大声道:“你可不能去啊,冲击钦差卫队可是死罪啊!”
听了这话,胥千山明显一颤,虽然嘴上仍很硬气,却在拉拉扯扯间,被薛乃营拽走了。
等他们走远了,万里楼五楼的两扇窗户也关上了。站在窗边的两人走回桌前坐下。坐在上的那位身穿墨绿色长衫,看上去四十许的年庚,生的是面皮白净,美髯三缕,正是礼部左侍郎、当朝丞相长子,那位吃瘪的文三公子的大兄,文明义是也。
他对面那人也是熟人,正是胥家老幺胥耽梓,胥北青的小叔。这位爷几个月前因为参加弥勒教,被秦雷一把抓住胥家痛脚。若不是胥家把运河奉献出来,又送出千万两白银,还誓效忠,别说他,就是胥家在哪还不一定呢。
这事安在其他弟兄身上,早就被老爷子打个半死、逐出家门了。但他是胥老爷子最宝贝的老疙瘩,再说在那件事情上,胥老爷子也有责任,不好让他一人受过。所以只是把他狠揍一顿,禁闭一年了事。
但还没过去百日,他便人模狗样的坐在钦差大
,装起了胥家主事的。想必是那溺爱他到过分的老
这位胥家小公子的事迹,文明义是有所耳闻的,对于这种比自家小弟还败家的玩意,他是很不屑的。但今日却一副遇见国之栋梁的表情,恨不得与他立刻斩鸡头、烧黄纸,结成终身异性兄弟。
文明义收起一肚子腹黑,表情严肃道:“耽梓,你也看到了,你那侄子忒不像话了,若不是有人拉着,就要冲击本官的卫队,这不是陷你们胥家于万劫不复之地吗?”
胥耽梓一脸义愤道:“确实不像话,我们胥家的良好门风都被他败坏了。”
文明义安慰道:“耽梓不必过于激愤。好在胥家还有你这样明事理、知进退的大才,你可要挑起大梁喔。”
胥耽梓一脸无奈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胥家说了算的只有家主,就是宗老会,也只有七年一次选家主的时候才有用,其实就是个摆设。”说完感叹道:“我这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文明义没想到这人如此没数,强忍住呕吐的感觉,硬堆出一副笑容道:“会改变的。只要你成了一省制台,谁还敢不听你的?到时还不是想让谁当就是谁当?”这话他自己都想笑,一省总督啊,全国一共才九个。不仅要经过各方较量,还要确实有守牧一方地才干,岂是说坐就能坐上去的吗?若真是自己一句话那么简单,他倒想任命自己一个总督当当。诸侯一方不比什么都强?
但这话却是说到胥耽梓心坎里去了。他一直认为,胥千山能当上代家主,全是因为他那个当巡抚的爹。眼下自己要是当上比巡抚还大的总督,那还不立即让胥千山滚蛋。换上自己儿子,而且不是代的,是正的。虽然他儿子只有两岁。
胥耽诚越想越开心。情不自禁的傻笑起来。自然对钦差大人的话言听计从。干脆利索地把胥家印章掏出来,往上面哈了哈气。便啪得一声,一下盖在那份有复兴衙门抬头的权益转让文书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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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声,一条一尺半长的大鲤鱼落在船板上,引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身渔家姑娘打扮地云裳,手中摇晃着一根鱼竿,正咯咯娇笑地望着也拿着一根鱼竿,却一脸郁闷的秦雷。
云裳看上去高兴极了,娇声道:“人家真是第一次钓鱼,为什么这么厉害呢?”
秦雷把戴在头上的草帽往下压压,默默无语。心道、真的很没有面子啊……
自从来了襄阳府水寨,秦雷便命令四门紧锁,除了利用信鸽向外界传达一些指令外,一概隔绝了与外界地联系。没过几天,从连日奔波的极度疲劳中恢复过来,重新精力过剩的秦雷,便开始找事情打无聊的生活。
但他地身份太高,地位太尊崇,像楚千钧和伯赏赛阳玩的那些摔跤、相扑之类,没人敢跟他玩,就是被他勉强拉着,也是甘当沙包的角色。倒是楚千钧跃跃欲试,却被张四狗拼命拉住了。
别地诸如喝酒掷骰子猜枚之类,虽然他本心里十分愿意尝试,但这里是镇南军营,却还要注意影响,虽然别人都玩地不亦乐乎,秦有才也默许了。但以秦雷地身份,做过什么,就会让什么合法化,因而违背军纪的事,还是尽量少做地好。
无奈下,只好选择了钓鱼这项极其磨练心情的娱乐,便叫上云裳,乘船去襄阳湖深处钓鱼。但云裳从没钓过鱼,秦雷先是奚落一阵她没有童年云云,这才手把手教她如何下饵、甩钩、如何现鱼咬饵等等钓鱼的常识。
结果让秦雷很没面子,一个时辰下来,他只钓到了两条小鱼,而初学云裳,却已经钓上五条大鱼了……
秦雷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云裳今日的装束。只见她上身穿一件蓝色半袖的小褂,这小褂别处都很宽松,唯独一处紧绷绷的。下身是一条同样颜色的裤子。小褂的袖子只到手肘,裤子也被挽到膝盖,露出同样嫩白细腻的小臂和小腿,再配上那倾国倾城的娇颜、乌黑飘逸的秀,晃的秦雷两眼晕。
这一上午,他的眼睛就没离开那处紧绷绷,还有姑娘粉嫩的手臂小腿和脸蛋过,能钓到鱼便是奇迹。说起来,那两条被钓到的小鱼确实有够冤。
第一九九章 让我们去决战吧
秦雷傻呆呆的望向自己,云裳微微挺直蛮腰,垂低什么呢?”
“看你呢,云裳你可真好看。”秦雷回过神,一脸玩味道。
云裳羞羞的把头扭到一边,却把胸前的蓝布小褂绷得更紧了。秦雷喉咙抖动一下,干笑道:“钓鱼没意思,不如我们玩亲亲吧。”这是秦雷一直一来的心愿,可这姑娘面嫩的紧,整日里与秦雷腻在一起可以,想轻薄一下却是休想的。
云裳的小脸登时一片粉红,再也坐不住,嘤咛一声起身,躲进船舱中去了。秦雷摸摸下巴,一脸不正经的坏笑着,春天来了,桃花也就快开了,不急不急。
一叶小舟从远处行来,舟上笔直立着一人,黑色衣裳,面容冷峻,正是多日未见的沈冰。
秦雷望着越来越近的沈冰,朝他点点头,示意可以过来。小舟便立刻加,转眼到了秦雷的船边,沈冰按着大船船帮一跃而起,稳稳的落在船上,伏跪在秦雷面前。
对自己的前任侍卫长、现任情报头子,秦雷心中是有几分歉疚的,所以即使一肚子火气,也没有立刻作出来,而是温声道:“辛苦了,起来说话吧。”
沈冰面无表情的起身,垂肃立在秦雷身边。
“坐下,孤不习惯看着别人的膝盖说话。”
沈冰便规规矩矩坐在秦雷身边,眼观鼻鼻观心。
见他这样,秦雷扑哧笑了。“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秦雷地眼睛多毒啊,怎么能看不出沈冰的紧张。
被戳破心事,沈冰终于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道:“南方局势反复,属下有脱不开的责任,所以……”
秦雷摆手道:“不要把什么责任都往身上抗,你是来接受质询的,不是接受宣判。只要你能给出合理的解释,孤是不会怪你的。”他确实有满腹疑问,需要自己的情报头子给出答案。
沈冰恭声道:“请王爷垂询。”
秦雷微闭上眼睛。轻声问道:“第一个问题,为什么钦差南下、破虏军越境,孤都没有及时得到消息呢
“在这件事上,太尉和丞相联手用了招瞒天过海。先是让李一姜和文明义分别以安抚钦差的身份巡视山北关内二省,直到上月二十六日那天,才在朝会上提出两人继续南下,视察安抚江北山南二省。然后又用八百里加急将圣旨送到,是以两人在八月初五、初六便分别抵达唐州和荆州了。”
顿了顿,沈冰继续道:“收到京里地飞鸽传书,已经是二十七了。那时候王爷在各地巡视,无法用信鸽鹞鹰联系,所以即使属下派出了快马。却还是无法在三十日前联系到您。”
他指出了一个秦雷目前也无法解决的问题。虽然这半年来。凭着不计成本的投入,秦雷已经建立起遍布全国主要州府的飞鸽网络。可以用信鸽和鹞鹰迅在各大州府间传递信息。但鹞鹰还是信鸽,都是只认识回家地路,而不可能往陌生的地方送信。所以四处巡视的秦雷可以通过信鸽把命令往荆州、中都甚至是襄阳送,但他分布在三地的手下,却无法联络到他。
秦雷点点头,微笑道:“这个怨不得你。”感谢云裳给秦雷带来地好心情吧,否则沈冰哪会如此好过。
“在这件事情上,为什么我父皇毫无作为呢?仿佛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干掉一样,就算是淬炼,也没有如此不计后果的吧提出自己的疑问。
“馆陶先生当时来信说,本来陛下是不同意他们再派出钦差的,但太子爷深夜入宫觐见,第二天,陛下就在圣旨上盖上玉玺了。”
听到太子这个名字,秦雷感到一阵恍惚,往日地兄弟情深似乎已经很遥远,他甚至已经记不起当时的情形。摇摇头,把那丝惆怅从脑海中甩走,秦雷沉声问道:“破虏军的事情皇帝预先知情吗?”若是昭武帝真地提前知道而不作为,那只能说明自己原先地判断出现了偏差,昭武帝没有那么大地肚量容下自己,那自己也只能赖在南方不回去了。
“陛下应该是不知情的,因为破虏军对外宣称,他们进行了一场常规拉练,没有出太尉府为他们制定地训练纲目,所以只是向太尉府和兵部报备,并没有事先请示朝廷。”
秦雷不动声色问道:“陛下知道后什么反应?”
“震怒,第一次在朝堂上与李太尉公然反目,初六日的朝会甚至被迫提前中断。”说到这,沈冰平淡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慨:“但是陛下没有对太子施以惩戒,甚至还褒奖了他。”
任谁在勤勤恳恳、立下汗马功劳之后,都不
否定、被抛弃。所以知道昭武帝至少很在意自己的心中稍微舒服一些,至于昭武帝对太子的态度,那并不是秦雷现在要关心的问题。
“这次的行军路线,孤只告诉了三个人。你说会是谁透露的呢?”望了望船舱之内,秦雷压低声音问道。他拟定的行军路线相当飘忽,即便有人暗中尾随盯梢,也无法预料到他下一站会去哪里,所以破虏军能那般精确的预先设伏,必然是有人泄密。而为了保密,他只把路线告诉了沈冰、乔远山和馆陶。
沈冰是秦雷的暗中之眼,馆陶是他的指挥中枢,所以秦雷必须通知他们,让他们在任何时候都心中有数,秦雷也不相信他们会出卖自己。而两人又都是心细如之人,断不会无疑泄露风声。因而秦雷如是问,便是在怀疑那位山南总督。
沈冰也把声音压到只有两人才能听到:“从传来的情报看,消息确实是那边泄露出去地。说着指了指东边唐州方向。
秦雷心中叹息。微微沉重问道:“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沈冰轻声道:“就目前掌握的情报看,无法排除是故意的可能。”又用指头在在船板上写了个‘羽’字,轻声道:“这个人二十九日那天,在唐州出现过,但转瞬即逝,唐州谍报处和山南谍报局,都没有逮到他。”
秦雷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痛道:“这件事情交给孤处理,先严密监视着。不要采取任何行动。”
沈冰赶紧应下。秦雷这才问道:“荆州城怎么样了?”沈冰便把最近荆州城的风风雨雨说与秦雷听。
听完沈冰的讲述,秦雷赞赏道:“若兰真让孤刮目相看,胥千山真让孤高看一眼,薛乃营没有让孤看走了眼啊。都很好。孤很满意。”
说着起身笑道:“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水窝子了,”说着对船尾站的的石敢大声道:“去荆州府过中秋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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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桂花香。因为此时是一年秋季地中间,所以又叫中秋。
华夏很早就有“秋暮夕月”的习俗。夕月,便是祭拜月神。因为过了中秋。天气便会渐渐转凉,所以每逢中秋夜都要举行迎寒和祭月。
此时家家户户会设大香案,摆上月饼、西瓜、苹果、红枣、李子、葡萄等祭品,其中月饼和西瓜是绝对不能少的。西瓜还要切成莲花状。在月下。将月亮神像放在月亮的那个方向,红烛高燃,全家人依次拜祭月亮。然后由当家主妇切开团圆月饼。切地人预先算好全家共有多少人。在家的。在外地的,都要算在一起。不能切多也不能切少,大小要一样。
久而久之,这中秋便成为远行在外之人的一种牵挂,无论多远,都希望能够回到家中,吃到自己那块团圆月饼。也就有了中秋节是团圆节地说法。
但今年,注定很多南方大族无法团圆了,因为一件关系到复兴衙门存亡的大事——复兴衙门临时议事大会要在今日举行,会议的议题是——是否解散复兴衙门。
忧心忡忡的议事们,几天前便66续续来到荆州府,等待大会地召开,也好探听一下消息,看看事情有什么新动向。所有经过北城的议事,都会不由自主望向道左一大片空地,那里是预备用来兴建复兴衙门大会堂的,在上次大会上,所有人都认为复兴衙门该有个配得上身份地会所,而不应继续借用总督府地场地。最后通过决议,在荆州城北修建一个大秦最大地会堂,待南方战事平定后开始动工。现在工期已至,场地上却没有任何动静,显然议事局也对复兴衙门的未来不敢打包票了。
特别是几天前,胥家传来消息,胥老太爷地幺子胥耽梓,偷走了家主印章,把胥家的一成话事权,转让给了中都文家。即是说,现在北方佬已经有了五成话事权。只要他们再拿下哪怕一份,便可以过半数,达到法定解散条件。
所有的议事手中都有至少五份话事权。只要那一百八十位小议事,有一个松口的,刚刚出炉的江北山南复兴衙门便会夭折在襁褓之中。而这在很多人眼里,几乎是一定的了。
那位王爷带来的一切,就像一场美梦,现在到了梦醒时分了吗?所有人都忍不住这样问。他们一度神情落寞、不愿接受这所谓的‘现实’。
总有富于抗争精神的铜扁豆出现,那位代表一百四十位小议事的唐州柴黑子站了出来,他一次次召集各位议事,向他们讲述那渺茫但确实存在的前景——只要我们所有议事联合起来
可以紧守住另外五成,挫败北方佬的阴谋!又挨门挨保证到时候投反对票。
终于,很多本已经悲观绝望的人,被他重新点燃了斗志,虽然希望渺茫,但坐以待毙,从来不是大秦男儿的作风。他们加入了柴世芳的行列,一起呼吁,一起呐喊。这时候,一直未表态的三大家也站了出来,明确表示他们、以及他们的亲近家族手中地两千份话事权,全部投反对票。为以防万一。徐、卓秉宸、乔佩三人还共同签署承诺书,表示绝不反悔。
原本柴世芳他们的奔走呼号,就已经激起议事们同仇敌忾之心,
对北方佬便开始敷衍了事,拖得一天算一天。此时见到三大家坚决表态。这些小家族们便仿佛有了主心骨,都纷纷效仿,不顾北方佬的威逼利诱,甚至冒着家破人亡的危险,一百四十家悉数签下了承诺书。
五千比五千。双方战平,但按照规则,北方佬输。
不过这次南方各家学乖了,他们都想起那位王爷常说的一句话:“没有什么不可能!”没有一锤定音前。没有人敢说我们赢定了。
因而他们都按捺住兴奋的心情,焦急的等待着那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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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总督府,现在的钦差行辕中。
一个白衫年轻人在书房内焦躁地转着***,手中的折扇一会大开一会合上。吧嗒吧嗒地惹人厌烦。终于让书桌后的钦差大人无法继续读书,微微不悦道:“小三,能肃静点吗?大哥还要看书呢。”
听他此言,被叫做小三的文铭仁啪得收起折扇。一脸不可思议道:“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看书?你不知道他们也联合起五千份。咱们都输了吗?”
文明义把手中地书卷放下。捻须道:“确实是为兄策略上的失误。应该先收购几个小户的,再动胥家。这样才稳妥。先动胥家却把那群南蛮子吓到了。”说着有些感慨道:“这些南蛮子也真够齐心的,咱们都开到五十万两了,竟然还没有人卖。”他若是知道有人出过一百万两,也就不会这么感慨了,当然此一时彼一时,在现在这种风雨飘摇地时候,五十万两绝对是高价了。
文铭仁不可思议道:“难道没用过别的手段?”
文明义双手按了按太阳**,有些疲惫道:“这些南蛮子鬼精鬼精的,也不说不行,光在价格上蘑菇,就这样拖拖拖,突然就全签了承诺书,倒是把咱们晃了个跟头,想用什么手段也来不及了。”
文铭仁沮丧道:“那怎么办啊?这可是我第一次办差啊。”文明义心中嗤笑,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除了去晴翠山庄丢了次人,好像没做过什么吧?
实在被文铭仁缠得烦了,这才自信笑道:“放心,为兄早有法子了。要不说什么也能拿下一两个议事为自保,”说完又有些感慨道:“那位隆郡王确实是位天才啊,想出这个法子整合南方,可惜啊,可惜……”也不知是说隆郡王不在了可惜,还是说明日这法子就要消失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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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仿佛两个月前,又是无数马车大轿,从荆州城的四面八方,向设在总督府武备营地复兴衙门临时会所行去。只是这次少了那些兴奋与期待,多了一些紧张与坚决。
马车轿子依旧都停在武备营边的演武场外,大小议事们下来车轿,碰面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寒暄一番,而是互相点点头,便一脸肃穆的往会场走去。
这时演武场上起来一阵轻微地骚动,众人寻声望去,便见到三顶华丽无比地大轿在场中落下,不一会,三个精神矍铄,气度人地老下得轿来。众人见了这三位老,都停下了脚步,为三人让出道路。三人走到众位议事面前,互相看了看,便由那个穿着国公服色的老开口朗声道:“诸位,王爷带着咱们辛辛苦苦建起来地复兴衙门,今日到了生死关头!我们怎么办?”
“战!”一百四十位议事齐声道。
“对,让我们去决一死战吧!”
众人轰然应答,这才簇拥着三人,一起进了会场。
第二零零章 我们的王爷
是那个宽敞明亮的会堂,明媚的秋日阳光穿过巨大的来,让整个大堂内洋溢着温暖的气息。还是那样的摆设,铺着高贵神秘绿绒桌布的桌子上,整齐的摆放着一个个黄铜名牌,甚至连茶水吃食也一模一样的摆放着。
这让走进会场的议事们油然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八十多天前,他们在一位太阳般耀眼的王爷召集下,走进了这间会场,成立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衙门,这个衙门是那样的有力,那样的让人充满希望。它一手托起了镇南军的平叛,一手支撑了南方两省的重建,两件事都做得前所未有的出色,他们想不起历史上还有哪个衙门如此高效、如此有力。
想到这个凝聚众人心血和希望的地方,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人们深吸一口气,在心底呐喊,绝不!
众位养尊处优的议事们,像大秦军人一样,井然有序的进场,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之后便正襟危坐,等待着决战的一刻。
徐昶三人便站在门口,目送每一位议事进场,待所有人都进去,他们才挺直了腰板,走到会场里去,在一楼议事们的注视下,登上了二楼的包厢。
经过正中间的豪华包厢,望着紧闭的大门,以及门上那黄铜阴刻的‘隆郡王殿下包厢’几个醒目的大字,三个老头心中长叹一声,这才知道,原来那位年青的王爷,为他们抗下了多少压力。三人相视一眼。默默走进了各自地包厢。
已经贵为复兴衙门议事局局正的徐国昌,一脸恭谨的坐在徐昶脚边,为老头子轻轻地捏着脚。
徐昶闭着眼睛道:“国昌啊,现在外面都说是咱们徐家见死不救,才导致今天的局面出现,你说咱们冤不冤啊。”徐国昌叹气道:“谁让咱们中了文明义的奸计呢,但咱们对江北的心可是日月可鉴的啊。”那日他们收到文明义的请柬,说是准备与南方士绅讲和。两人当时满以为北方佬见事不可为,想狮子大开口。像往常一样从南方揩些油水呢。
虽知到了地头,却只看见乔岐佩和卓秉宸。三人等了近两个时辰,
还是没等到钦差大人文明义,这才气哄哄离开了。等回去后才知道。原来大伙中了文明义的调虎离山计了……
再加上三家与胥家地宿怨,徐昶三个算是说不清了。这才一改往日不轻易表态的贵人做派,异常坚决的站出来,旗帜鲜明的反对文明义地提议。挽回了在众人心中的形象。
只是吃了个晚辈的闷亏,让徐老头子心中久久不能释怀,几乎坐下了毛病,整日里反复絮叨此事。把个徐局正烦的几欲抓狂,好在这时外面远远传来一声:“钦差大人到!”才给他解了围。他是议事局局正,有主持召开议事大会之责。因而赶紧告罪下楼。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老头在背后沉声道:“国昌。直起腰来,你是南方地代表。莫坠了咱们的威风。”徐国昌闻言身体一绷,郑重道:“大老爷放心,国昌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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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文明义在台子上站定,众人起身跪迎天使,三叩九拜之后,便齐齐回到座位上坐下,面无表情的望着台子上神情尴尬的钦差大人。按规矩,见钦差要拜两次,第一次三扣九拜是拜皇上,第二次叩拜才是拜大人。议事们只拜了皇帝,却不拜大人,意思是我们不鸟你文铭义。
这可把台上地弟兄俩气坏了,文铭仁刚要说话,被文明义摇摇头阻止住。这才愤愤的一**坐在议事们对面的长桌后。过了起初高人一头地优越感后,他才现被几百人怒目相视地滋味实在不怎么样,只好低下头,假装观看桌上地名牌,不敢再抬起来。
文明义面无表情的坐下,对一边地徐国昌颔道:“局正大人可以开始了。”
徐国昌点点头,先说些大秦万岁陛下万岁之类的废话,便宣布进入此次大会的议题——关于复兴衙门的存续问题,按规矩先请提议方陈述。
言权转给了文明义,他清清嗓子,现给几百人同时讲话的感觉实在不错,又小小佩服下那位皇子,先说些场面话,这才拿腔道:“各位,总所周知,复兴衙门乃是战时,因为两省官府遭受重创,挥不出应有作用,才诞生的一个临时机构。现在两省平复,官府业已重建,那这个衙门的使命也就结束了,在这里,本官谨代表朝廷陛下和丞相大人,对各位说一声辛苦了,谢谢大家。”
他说的痛快,下面却开了锅。好么,一碰嘴皮就把复兴衙门定性成临时的机构,再张嘴就宣布大家散伙,这大尾巴装得也太没谱了吧?
柴世芳霍然站起来,反驳道:“文大人此言不妥,咱们复兴衙门乃是圣上恩准、朝议通过、吏部登记、少府挂靠,咱们衙门还保存着陛下圣旨和吏部的行文呢,怎能说是?”此言一出,立马引起大片的附和声,把文明义反全掩盖。
文明义心里那个气啊,自己宦海生涯二十多年,还没有见过如此不懂礼数的士绅呢,不禁对南方士绅的恶感更甚,重重的一拍桌子,倒是把台下的议事们给镇住了,直勾勾的望向他。文明义沉声喝道:“你们这是成何体统,本官说话时,岂容尔等插言?”
下面接着有人道:“文大人有所不知,我们王爷定下的规矩,议事大会上,大家的身份都是议事,用道理说话,凭份额表决,没那么多规矩……”
文明义听到‘我们王爷’四个字,心中便不自在。方才对秦雷那丝钦佩之情立时烟消云散,只剩下对那个死鬼的满腔嫉妒。他满面不爽道:“既然大家意见有所分歧,那就按你们地规矩来,咱们表……表决!”他知道南方士族已经下定决心与自己作对到底,便懒得再费口舌。
议事们也知道早晚都要表决,遂不再聒噪,纷纷点头道:“表决就表决。”
徐国昌刚要宣布表决开始,文明义又不紧不慢道:“在这之前,本官要确认一下诸位是不是都有投票资格?”
下面议事们一脸好笑道:“来开会就要带着两证。这是我们王爷定下的规矩,任凭大人检查。”所谓的两证是代表议事身份的‘议事资格证’和证明已经交齐本金的‘出资合格证。’
又听到那四个字,文明义恨得牙根都痒痒,他冷声道:“诸位的资格本官不怀疑。但有一个人,本官却不是那么的放心啊。”
下面的议事们知道戏肉来了,北方佬要抛出杀手锏了,不由都静下来。等他出招。
文明义环视一下全场,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猝然一指二楼地一个单间,清声道:“就是他!”
众人循着他的指向。回头向上望去,现他所指的,竟然是甲字一号房的南方第一家。徐家。
这时文铭仁也来了劲。大声道:“徐老爷子。出来跟大家说说话,澄清一下吧。”
甲字一号房内一阵沉寂后。窗户被推开,须皆白地徐昶微笑的站在窗前,俯瞰着下面的文氏兄弟,淡淡笑道:“小朋友,你聒噪什么啊?”那神态、那语气,就像在跟自己的孙子说话一样。
文铭仁到了南方,就没遇到件顺心地事,全没了在京城呼风唤雨的本事,此时又被一个糟老头子羞辱,顿时恼羞成怒道:“老头,别看你现在欢实,待会有你哭的。”转头对文明义道:“大哥,把这老小子干的丑事公诸于众吧,让他再得意!”
文明义心道,好好地质询,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成了泼妇骂街揭短了?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此时却要力挺小弟,他冷声对面色苍白地徐国昌道:“徐局正是徐公爷的子侄,定然不会偏帮本官这外人,所以请问徐局正,复兴衙门议事大会章程中,第七卷的名字是什么?”
徐国昌已经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汗水顿时湿透了背部,感觉心脏都快要蹦出胸膛了,但此时此刻,容不得他巧言令色,只得涩声答道:“出资卷。”
文明义沉声追问道:“这一卷地第七条怎么说?”他昨日翻看地便是厚厚地议事大会章程,却是为今日做的准备。
“凡是出资人,以银钱出资地必须在一月内缴清所有认缴份额;以实物等非银钱资财出资的,可宽限一月,但必须遵循值原则。”已经知道对方的伎俩,徐国昌反而冷静下来,此时急也没用了。
文明义咄咄逼人地继续问道:“附录里怎么解释‘值’二字?”
“出资实物的价值,要至少高于所抵金额一成。”
“正不愧是议事会的局正,对章程可谓是烂熟于胸。”先不咸不淡地称赞一句,文明义突然提高声调道:“本官问最后一个问题,本卷第十条又是什么内容呢?”
徐国昌面无表情道:“出资不实,诚信不足,不足与谋。是以虚报一成出资,责令通报道歉,并于七日内缴纳虚报额十倍为罚金;虚报一成以上,退还所交款项,取消议事资格,永不准入。”
“很好,请问贵家出资多少?其中多少非银钱出资?”
“一千二百二十五万两,其中有寒家的银洞沟矿山,作价三百二十五万两出资。”徐国昌一手操办此事,对此自然了若指掌。当时还怕出问题,把作价还压低了三成三。没想到,当时一念之差,竟酿成今日不可挽回的局面。
“你家的银洞沟矿山真值这么多吗?”文明义一脸不屑的问道。
徐国昌沉默了,他知道对方肯定有什么证据,所以他不能承认,但他更不能否认。一旦否认,徐家就要步胥家的后尘。落入万劫不复地境地,这是他,甚至是包厢里的徐老爷子,都承担不起的责任。
文明义终于得意了,他
中一份文书,满面可恶笑容道:“诸位,本官这里有业司出具的鉴定文书,证明这个矿山的真实价值,仅值一百五十万。”
此言一出。楼上便传来砰地一声,一直面无表情站在包厢里的徐老爷子,直挺挺的摔倒了。幸亏身后家人扶住,才没有后脑触地。遭到二次伤害。
下面众议事一片哗然,转瞬便是死一般的沉寂,若那矿山真的仅值一百五十万两,那徐家就虚报了一百七十五万两。过了一千二百二十五万两出资额一成四之多,足以让他们开革出议事会。
这样一来,一万地份额就变成了九千七,文家手中的五千份过了半数!他们都是人中俊杰。这个账还算得过来的。
几日来的**与决绝,顿时变成了一个笑话,众人感觉力气被抽出身体。头颅都无法抬起。大堂中死一般地寂静!甚至没有人出声指责罪魁祸的徐家。不是他们不怪徐家,而是心都凉了。没有说话的*了。
这时,那一直鼓舞众人的柴世芳起身大喝道:“众位,我们王爷说过即使是死也要昂着头颅!我们不能被北方佬看扁了。”此时此刻,再没有给对手留一丝颜面地必要。
厅里的众人听了,登时想起那位意气风的王爷,那位为了南方甘愿承担一切艰难险阻的王爷,那位在北方佬面前永不低头地王爷,那位为了南方,最终倒在南方的王爷……
众人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他们感到血液在燃烧,斗志在重燃,好吧,北方佬,这仗算你们赢了,但只要还有明天,我们就会继续为南方自强而斗争!永不妥协!
看到已经蔫了南方士绅,重新精神起来,文明义一阵不爽,又听那黑脸汉子说到那四个字,忍不住讥讽道:“此事大局已定,你们地衙门自今日起烟消云散,除非……”
视线扫过众人,望着红通着眼地众人,他错把那种愤恨当成了弱地眼泪。哈哈大笑道:“除非‘我们王爷’死而复生!”那四个字咬的特别重。
众人岂能听不出他语气中地讥讽之意,见他侮辱神圣,人们终于愤怒了,刚要不顾一切上前将其撕成碎片,便听到一个清朗而威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说得好!你们的王爷死而复生了!”
这声音是如此熟悉,如此亲切,在最近惶惶不安的半个月里,众人最想听到的便是这个声音,所有人狂喜着往门口望去。
只见一位面容俊朗,身材笔挺的戎装青年站在门口,样貌看上去不到二十岁,但不怒自威的神情、高贵绝伦气质,以及那双星目中流露出的悲悯友善,却让人油然升起敬畏之心,不敢触犯他的权威。
不是秦雷又是谁?
所有人,除了文氏兄弟之外的所有人,都哭了,有的嚎啕大哭、有的笑着流泪,有的无声饮泣,这些平日里最讲究气度仪表的士族阀主们都哭了。
所有人,无论是白苍苍的老人,还是年富力强的壮年,齐齐伏拜于地,流着泪不说话,他们太想他了,他们太需要他了……
一股孺慕之情弥漫在空气中,也把秦雷的双眼打湿,这种被人需要、被人信任、被人依靠的感觉正是他这个天涯逆旅所需要的。
秦雷颤声道:“大家受苦了,起来吧。”
众人只是无声的哭,却还是不起身,他们生怕一起来,他们的王爷,又不见了。
秦雷无奈笑道:“孤王给诸位赔不是了,这下可以了吧?”
怎么能让王爷陪不是呢?议事们赶紧听话起身,擦掉脸上的泪水,不好意思的朝秦雷笑了。
秦雷呵呵笑道:“诸位久违了,咱们先把外人打了再叙久好不好?”
“全凭王爷吩咐!”声音无比整齐洪亮,震得房顶上的土噗噗直落。
秦雷大步走到台前,这才目光投向面色无比难看的文氏兄弟,笑道:“二位别来无恙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莫非水土不服?”
自从秦雷进来之后,无穷的挫败感和失落感便将两人紧紧包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文明义硬挤出一丝微笑,起身勉强道:“下官参见王爷!”
秦雷一摆手,依旧微笑道:“咱们叙旧之前,先向文大人通报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文明义涩声道:“大人请讲!”
秦雷面色渐渐转冷,一字一句道:“半个时辰前接到消息,山南安抚钦差、兵部左侍郎李一姜大人,已经先于二位一步归天了!”
第二零一章 斯文扫地文侍郎
如一声霹雳从心底响起,文铭义瘫坐在椅子上,喃喃然敢杀害钦差大臣?”
秦雷嗤笑道:“你竟敢污蔑钦差王爷?”说着面色一肃道:“掌嘴!”身后黑衣卫便抢上前,要捉拿文铭义。文府的卫士当然不能看着主人受辱,硬着头皮挡在文铭义身前,却被几只弩箭射在大腿上,惨叫着摔倒在地。
看着越来越近的黑衣卫,文铭义面色惨白道:“五殿下,下官可是钦差大臣,代表陛下威仪,你折辱于我,便是折辱于陛下!”
秦雷的手指在腰间金灿灿的天子剑上抹过,冷冷道:“陛下授孤天子剑,自然是让孤代天赏罚,你算老几?打!”既然李一姜已经死了,他也没有必要再扭扭捏捏了。
话音一落,两个虎背熊腰的黑衣卫便一左一右将文铭义擒住,提起来,把脑袋摆正。文铭义终于知道自己逃不过此劫了,尖声道:“五殿下,不留一丝情面,日后好想见吗?”士族间的争斗,往往暗地里你死我活,什么下三滥招数都用,表面上却还要多年老邻居一般和和气气。
但秦雷不管,他差点被人害死,他的心血差点被人掠夺,信赖他的人还被侮辱,如果不痛痛快快出口恶气,他会被憋死的,还会让人看扁了。
一个黑熊般的卫士站在文铭义身前,举起蒲扇般的手掌,啪得一声,便是一耳光。把文铭义半边脸打得扭曲起来。因为脑袋被固定住,文铭义只能完全承受这一巴掌的力道,感觉半边脑袋狠狠撞在墙上一般,右耳轰鸣作响,大脑半边空白。
没等他回过神来,黑熊反手又是一耳光,顿时左耳也猛烈地轰鸣起来,大脑完全空白。起初文铭义还有些硬气,强忍着不出声。只是闷哼,这让下面观看的议事们有些不爽。挨打嘛,自然是叫得越厉害,效果才越好。也越能气。便有人高声道:“这位壮士下手轻些,莫要打昏过去,那样打了也是白打!”
这话引来一片哄笑,却真有作用。黑熊果然减少了七分力道,每下只让文铭义感觉疼得锥心,却并不能立时晕厥过去。就这样正一巴掌、反一巴掌,连续抽了十几下。终于疼得文铭义嗷嗷大叫起来。这才引来一片复兴衙门所特有的掌声。
不知道又扇了多少下,直到把文铭义那张卖相颇佳的俊脸拍成个烂茄子才停下,试一试他的呼吸。转身对秦雷拱手道:“启禀殿下。晕过去了。”
秦雷点点头。微笑道:“叉出去,扔在街上。”黑衣卫便拖着烂泥一般的文钦差往外走去。快走到门口时。有人出主意道:“告诉襄阳城的百姓,这就是企图破坏咱们复兴衙门的北方佬!”
这种缺德点子,黑衣卫自然从善如流。怕吓到外面的百姓,又将文铭义地三品官袍扒了,仅剩下身上的内衣,这才把他仍在街上。有人拿面大锣,铛铛铛敲几下,对被吸引过来的襄阳百姓扯开嗓子道:“诸位父老乡亲,这就是害得咱们吃不下、睡不好,妄图破坏咱们复兴衙门的北方佬,大家尽情鄙视他吧!”
复兴衙门在百姓心中,便是那位王爷地化身。那是在兵荒马乱时给他们衣穿、给他们饭吃、又在战后为他们重建家园提供农具、种子,甚至是珍贵耕牛的地方。说句大不韪的话,在百姓心里,却比京里金銮殿上的皇帝还要重上许多。
这些日子地风风雨雨,他们也有所耳闻。但秦雷在襄阳城下的表演已经传遍南方,他们都相信他是天神下凡,所以也没人相信秦雷会有事。但这个衙门可不是神仙啊,百姓们满腔担心的汇聚在衙门外,忐忑不安的等待着里面地消息。
此时见罪魁祸被揪了出来,百姓们哪能轻饶了他,纷纷挽起袖子,便要上前暴揍一顿。黑衣卫一看有些傻眼,让你们鄙视,不是动手啊,连忙大喊道:“王爷有令,所有人不得动手!”
百姓们一下子楞住了,停下问道:“是咱们王爷吗?”待听到黑衣卫肯定的答复,百姓们一下子欢腾起来。虽然笃定王爷不会有事,但还是亲耳听说心里才踏实。转而又想到,王爷回来了,那些跳梁小丑就得乖乖的下台,复兴衙门定然也就安然无恙了。
越想越兴奋地百姓蹦跳着,呼喊着,迫切需要有个对象泄下胸中地激动之情,视线自然而然地转到地上刚刚苏醒过来的文铭义身上。
可王爷有旨,不准动手!有人弱弱地问道:“这位大人,那俺们可以动脚不?”
黑衣卫一脸无奈道:“很抱歉,也不可以。”
“啊?那俺们光看,能解什么气啊?”百姓们大失所望道。
黑衣卫仿佛喉咙不太舒服,咳咳两声,吐出一口浓痰,正好落在文铭义的头上。周围的百姓也聪明,知道黑衣卫大人在教大伙呢,于是吭吭咔咔声四起,紧接着噗噗噗噗,百十道浓痰便悉数吐到满脸惊恐的文铭义身上。口水雨并不停息,反而随着更多人加入,变得更稠密起来,不一会就把文铭义浑身上下吐了个便。
有人尤不解恨,看到边上有推着粪车经过的,便一哄而上,推开推车的老头,把那大粪车推到文铭义身前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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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正在厅堂里与众人说话,突然耸耸鼻子,奇怪问道:“怎么这么臭?”台下众人早就闻到外面飘来一阵阵恶臭了,只是顾着王爷在说话,都没反应罢了。此时见王爷问了,赶紧吩咐四周伺候的小厮将门窗关上。
石敢赶紧出去探查一番,不一会,一脸怪异地回来,拱手道:“启禀王爷,外面一辆粪车倒了,里面的东西正好泼在文大人身上。”议事们顿时觉得这味道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秦雷挥手,让石敢把门关紧,呵呵笑道:“不管他的,咱们是臭一阵。有人可要臭一辈子了。”又引来台下一阵哄笑。等说笑完了,秦雷这才轻咳一声,进入正题,“诸位……”台下议事们顿时安静下来。听王爷讲话。
“诸位这段时间的表现,孤都听说了,你们在困难面前表现出来的坚忍不拔、团结一心,让孤很是欣慰啊。”台下众人昂挺胸的望着王爷。胸中涌动着无限自豪。
“你们让孤看到了咱们南方复兴的希望,只要有你们在,孤道就不孤啊!”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代表了台下数百人的欢喜之情。
秦雷微笑着等掌声停下。温和道“先与大家通报个情况,再往下说。”他话音一落,议事局常议薛乃营走到台上。展开手中地蓝色缎面折页。朗声道:“诸位。胥家的事情已经查明,现在公布情况通报。”众议事便呼呼啦啦站了起来。
“本月上旬。朝廷大臣文某,假天使之名,意图倾覆复兴衙门。
难之际,众议事本当众志成城,共度危难。然有胥贪婪愚昧、胆大妄行,为文某所蛊惑,置家门利益于不顾、弃江北民众于脑后。盗胥家印信,与文某签署话事权转让协议,险些酿成大祸。其百死莫辞,胥家也当承担相应责任。然胥家千山忠勇可嘉,处置得当,将情况第一时间通知诸议事,并表示听凭处置,认错态度可谓诚恳。当酌情予以减轻处罚。”
此次事件胥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除了与胥家交好的,台下议事都对其深恶痛绝,甚至过对北方佬地愤恨。人家北方佬本来就是冲咱们来的,耍什么阴谋,使什么诡计都不为过。但胥家作为南方大族,非官方第一大议事,作出这等亲痛仇快的事情,就不得不让人齿寒了。
但听殿下的意思,并不打算置胥家于死地。台下众议事心中默然,却不好说什么。
果然,薛乃营继续念道:“今建议大会取消胥家常议资格,并处罚金五百万两白银。暂保留其议事资格,暂禁止其表决权、质询权、议事权、分红权等一应议事权利,以观后效。”死刑变成死缓,让议事们有些不甘。
秦雷在听说薛乃营留下胥千山起,便料到众人如此反应,所以不意外,他笑吟吟地望着台下众人,不紧不慢道:“众位肯定想,这样处罚是不是太轻了?我们即使举手通过,也是看在你秦雷的面子上,对不对?”
下面一阵轻微的笑声,更多的是沉默,无声地表示着众人的异议。
秦雷面色严肃起来,沉声道:“诸位,孤也一样痛恨背叛,恨不得将他们撕成碎片。孤也很想把胥家打入泥浆,不得解脱。但现在不是时候,我们南方满目疮痍、百废待兴,正是团结起来的时候。在这时候,我们团结一份力量,敌人就会少得到一份帮助。而胥耽诚、胥千山这父子俩,忠义仁孝、才干无双,孤实不忍心让他们代人受过,从此断送了前程,也让我南方少去一对父子干臣。孤请求诸位给他们一次洗刷耻辱地机会!”
众人还能说什么?他们本来就打算服从秦雷地旨意,不过是心中不那么舒服,此时听秦雷耐心解说,自然没了情绪,待表决时,也就全数通过了。
处理完胥家,徐家便好说了,毕竟他们一直旗帜鲜明地反对北方佬,态度是好的,与胥家有本质地区别,再说徐家一向名声在外,在众议事心中,还是有威望的。所以当监事局当庭质询徐国昌时,他一口咬定文铭义伪造文书,污蔑徐家时,众议事便表示相信,不愿意再追究下去,算是放了徐家一马。但在众人心中,徐家再也不是那个一言九鼎、世家楷模的南方第一家了。
秦雷见众人有些消沉,对台下表明态度道:“孤完全相信徐家,相信徐老爷子的诚信,决不相信他们会弄虚作假。”他一语定性,比徐国昌自辩一万句都有用。秦雷见众人表情松动,呵呵笑道:“孤这个信任不是空口说说的,孤要用三百二十五万两白银把这个矿洞从咱们衙门的资产中置换出来,大家总该相信了吧?”
这下众人迷糊了,难道文铭义真的污蔑了徐家?那矿洞真的值那么多银子?要知道,这可是一笔巨款,即使是王爷,也不是说拿就能拿出来的,虽不至于砸锅卖铁,但紧缩银根、东挪西凑是一定的。断不会为了给徐家撑场面,而把自己掏空。
众人一下子对徐家的怀疑之心便小了很多,而徐家对秦雷自然是铭感五内,感激涕零了。
处理完这两件事,秦雷一脸痛惜道:“通过这次的事情,大家也能看到,我们还很弱小,抵御风险的能力还很差,北方只派一个小脚色过来,我们就招架不住了。所以大家要警醒呀!”
议事们原本还有些兴奋的心情也沉静下来,确实,他们与北方掌权二百年的大佬相比,还差的很远很远。
秦雷见众人表情逐渐凝重,温和笑道:“大家不要急,他们垂垂老矣、便如日薄西山,而我们却如卯时之日,喷薄欲出。只要渡过这黎明前的黑暗,必然霞光万道耀九州。”
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复兴衙门成立以来的最大危急,随着秦雷归来,就有惊无险的这样度过了。今日是中秋佳节,秦雷便早早的散会,放诸位议事回家过节去了。
但有相当一部分家在外地的,不可能赶回去过节。秦雷让那些回不了家的举手,顿时呼呼啦啦举起一大半。他满面笑容道:“回不了家的都去晴翠山庄过节。”立刻换来一阵惊喜声,那丝回不了家的郁闷便烟消云散了。
结果那些家在荆州以及周边府城的也赖皮乎乎的非要跟着凑个热闹,中秋节每年都有,但能跟王爷一起过节的机会可就太稀罕了。
秦雷见状,大手一挥,哈哈笑道:“同去同去……”
众人这才欢呼一声,跟着秦雷一同出了会场,上了车马,浩浩荡荡往晴翠山庄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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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稳行驶的马车上,秦雷一脸不可思议对沈冰道:“快说说李一姜是怎么死的?咱们的山南谍报局什么时候这么强大了?”他刚到议事堂门口时,沈冰急冲冲过来禀报了李一姜的死讯,只来得及确认消息的真实性,里面就乱做一团,秦雷便进去了,也没有细问具体情节。
沈冰难得笑了笑,实事求是道:“刺杀天策军重重保护下的李家大公子,这不是我们能做到的。”说着双手递给秦雷一张纸,轻声道:“唐州谍报局的报告已经翻译完成,请殿下过目。”为了预防信鸽或鹞鹰被射落导致的泄密,秦雷给各联络处下了密码本,要求他们将信息先加密再送。
秦雷把视线投到信纸上,面上渐渐浮现出难明的色彩……
秦雷的确给山南谍报局和唐州谍报处下达过寻机消灭李一姜的命令,但考虑到作为李阀大公子,必然会有重兵保护,而自己的谍报机构还非常的脆弱,没有机缘巧合,是无法完成这个任务的,他便在命令后面补充一句:以保存实力为要,若无机会不得蛮干。
山南和唐州的谍报人员自然加紧对李一姜的监视,希望能找到那微乎其微的机会。虽然永远也不会得到这个机会了,却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戏。
第二零二章 李一姜之死
州城总督府,八月十三月未圆。
李一姜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的,右眼皮直跳,弄得他烦躁不已,拿片白纸贴上才算完事。暗骂几声晦气,对陪他南下的幕僚抱怨道:“南方真是个鬼地方,来了后就没碰到件顺心的事。”
幕僚微笑道:“大爷不必太过焦虑,南人对咱们有些抵触也是意料之中的。”顿了顿,又笑着道:“大戏在江北,也不知道文家那位唱得怎么样了?”
李一姜顺着右边眉毛慢慢地揉搓,有些幸灾乐祸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南蛮子最爱抱团,他文铭义以为他是谁?要独斗两省大户,莫非脑袋被门挤过?”
这时外面传来清脆的敲门声:“大爷,该用晚膳了……”
李一姜听了,苦笑道:“又到晚上了,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真是虚度光阴啊……”他自知家里派血杀暗杀了秦雷,自己可能会遭到秦雷残余势力的疯狂报复,因而除了刚到唐州府,凭着圣旨收走了乔远山和胥耽诚的大印之外,便住进了重兵把守的总督府,再没过一次露面。
通常怕死的人都不会太短命,除非有人一心想杀死他,且有付诸实践的能力。
等碗碟摆上,是李一姜最爱吃的中都菜,样式繁杂、精益求精,十几样摆了满满一桌。但再好的美味也要有胃口去品尝,李一姜整日窝在府里吃了上顿接下顿,又不活动。自然食欲不振,再加上精神有些萎靡,看着一桌子油腻竟然一口都不想吃。
他对旁边等自己下筷子的幕僚道:“你先吃吧,我有些没胃口。”吩咐厨房送些清口小菜过来后,他便起身到内间小憩去了。
等他走了,幕僚便一人守着满满一桌子菜开怀吃起来。
李一姜刚闭上眼没多久,便听到外面一阵劈里啪啦地碗筷落地声,紧接着又是砰地一声闷响,便没了声息。他虽然养尊处优多年。但也是在十七年前浴血奋战过的老兵,再加上他那恐怖的血统,仿佛对危险有天生的直觉。
李一姜并没有出声,也没有马上出去查看。他先不声不响的起身。取下挂在床头的软甲穿上。穿的时候才现在京里时还很合身的宝甲,已经有些紧了。竟然还有心情自责一声,南下后太懒惰了,可见李浑的种就是有些与众不同。
穿戴好了。这才拿起桌上地宝剑,轻手轻脚来到墙边,用剑尖将门帘挑开一条缝,眯眼往外看去。只见那幕僚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面色青紫,口吐白沫。看起来是中了剧毒。
他这才深吸口气。大声嚎道:“来人哪!有刺客!”话音未落。几只弩弓便穿透门帘射了进来,悉数钉在对面的柜子上。李一姜瞄一眼泛着幽幽蓝光的弩箭。在心中将敌人的危险程度跳到最高。
突然,他身后地窗户出砰地一声,便支离破碎了,木头碎屑向里喷洒的同时,两个黑衣人从窗口鱼跃进来。就在他不由自主回头望向身后时,从门里也冲进两个黑衣刺客。
从门外冲进的刺客视线扫过房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他们立刻明白目标在什么地方,立刻躬身向前翻滚,试图尽量远离身后的墙壁。
当左边一个黑衣刺客面向墙壁起身时,现身边地同伴已经趴在地上。
吧嗒一声,黑衣刺客瞳孔一缩,抬头望去,便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虬髯汉子,山一样的站在墙边,满脸轻蔑的望着自己,他手中地宝剑,正吧嗒吧嗒的滴着血。
这时另外两名刺客也已经站定,三人相互看一眼,便齐齐举刀冲了上去,他们只需在目标身上留下一个微不足道的伤口,兵刃上地剧毒便会把目标麻痹,甚至杀死。
李一姜也不离开墙边,就那样不丁不八地站着,只是将手中地宝剑横了起来。
三柄利刃从上中下三路几乎同时刺了过来,但李一姜却分明可以看到它们的先后顺序,闪电般地一剑劈飞最下面的一柄利刃。左手的剑鞘同时递出,正好阻住上面一柄的去路。右手的宝剑再猛地往上一撩,荡开中间一柄。
这一劈、一格、一撩,仅在一次呼吸间完成,看上去像是神乎其神的同时荡开了三柄利刃的进攻,而且让右边一人露出好大空当。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李一姜手中的宝剑灵蛇般探出,瞬间点在右边那人喉咙上,又倏地收回,重新护住身前。
中剑的刺客捂着喉咙一阵咯咯作响,便软软摔在地上。另外两个刺客仿佛有些犹豫,对视一眼,便齐齐转身向后,看起来竟要逃跑。李一姜哪肯放过这好机会,宝剑电光火石般刺出,以他丰富的对战经验,这一
划到右边刺客的背上,但不能造成致命伤。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那刺客硬生生止住去势,定在原地。李一姜猝不及防间,宝剑便轻易刺透刺客的肩头。那刺客哀号一声,非但不向前挣脱宝剑,反而向李一姜的方向猛退一步,那宝剑便硬生生又刺进七寸,拔都拔不出来。
李一姜赶紧撒手撤剑,而另一个刺客的袖箭也激射过来,正中他的胸口。李一姜只感觉胸口猛地一震,喉头一甜,险些吐出血来。而那袖箭也叮地一声,落在地上,并没有扎透李一姜的宝甲。
刺客的利刃紧接着迎面刺来,李一姜胸中气血翻腾,手臂无法力,只好侧身让开这一击,两步跑到窗边,一跃而出。
还未落地,几柄利刃便劈头盖脸向他砍来,李一姜虎吼一声,把自己抱成团,用后背硬接了这波攻击,同时借着这股猛劲。又跃出了一丈多远,竟然冲出了包围圈。
李一姜这近乎玩命的一下,着实把刺客们镇住了,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盯着大口喘息地李一姜,若不是看到他颈上留下的鲜血,便要放弃这次精心谋划的刺杀了。
感到后颈传来的火辣,李一姜心中叹息一声,知道宝甲终究还是没有将自己完全护住。他开始感到视线有些模糊。狠狠的朝自己面颊一掌,竟奇迹般的又清醒过来。
刺客们面面相觑,他们兵刃上的毒药,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顺着血液麻痹人的身体。从没见过有人掴自己一掌便能重新振奋起来。即使是敌对,也不得不感叹李家人都有一副野兽般强悍地身板。
趁着刺客愣神的机会,李一姜的视线快扫过四周,这才现到处是厮杀的场面。自己地卫士和黑衣的刺客无声的搏杀着,即使金铁交加也没有一丝声响,看上去诡异极了。
再看到有卫士满面痛苦的张大嘴巴,脖子涨地通红。却仍然无声的叫喊。他才知道,自己失聪了。
刺客们很了解自己毒药的效果,见李一姜一脸的疑惑。便知道他地耳朵出毛病了。刺客们立刻四散跑开。又从各个方向同时攻了过来。
李一姜手中仅有一个剑鞘。又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只好咬牙压抑住翻腾的气血。向靠近手下地方向冲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快些,再快些,绝对不能停!
两个刺客见他手持剑鞘冲了过来,便横刀要阻住他地去路。没等刺客将招式施展开,李一姜手中地剑鞘便飞射出去,正中左边一个的额头,砰地一声,将其砸到在地。李一姜虎吼一声,便揉身从砸出地空当中钻了出去,度竟然比受伤时还要快。
刚奔出两步,便感觉背后一痛,紧接着几只弩箭射在背上,那些弩箭仍然没有刺透他的宝甲,却将他打得控制不住身子,趔趄出去。
几乎同时,又有四支弩箭射到他的双腿上,其中右腿鲜血喷涌而出,李一姜再也站立不住,噗通跪在地上,手臂撑着地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刺客们见状大喜,争先恐后扑上去,都想抢这个头功。就在七八个刺客围拢上来,刚要动手砍下他的头颅时,李一姜突然受伤猛兽般嘶叫一声,拔下腿后的四支弩箭,一手夹着两支,猛地向前跃去,猝不及防间,他面前的两个刺客被捅了个正着,弩箭穿心而亡。
李一姜面前终于一片开阔,而他的护卫也已经杀开一条血路,离他不足两丈远了。李一姜踉踉跄跄的又奔跑几步,突然直挺挺的扑面摔了出去,轰然倒地.而他的脑后,还插着一直颤巍巍的羽箭。
一直隐忍不的刺客领终于射出了致命的一箭。
刺客们望着李一姜伏在地上的巨大身子,竟没有敢上前去查看的。刺客头领骂声废物,大鸟一般掠过场中,到了李一姜身边,举刀便要将其。
领的钢刀全力劈下,砍在李一姜的脖子上,却感到一阵巨大的阻力,那刀砍进一半,便再也不能前进分毫。刺客领心中骇然,赶紧撒手后撤,却是来不及了!
血杀乃是李家训练出来的,血杀会的垂死一记,李一姜没理由不会。
地上的李一姜突然诈尸一般跃起,只见他脖子上卡着钢刀,后颈偏下还有一支弩箭,浑身浴血,状若厉鬼,把刺客领唬的呆在当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李一姜一手按住肩膀、一手扳住下颌,伴着惊天动地的一声暴喝,刺客统领的头颅便被硬生生扯了下来,只有一丝皮连着脖子。
鲜血喷涌间,李一姜用最后的力气将双眼睁开一丝缝,看一眼血色的世界,这才重新倒下,再也一动不动。
直到
被绞杀干净,都没有再敢靠近地上趴着的李一姜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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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把信纸递还给沈冰,轻叹道:“一次投放三百刺客,从总督府密道中潜入,下毒不成便不顾惜性命的悍然出击,完全用人命拖住李家侍卫,再用人命换取李一姜的性命。”闭目沉思片刻。他轻声道:“即使是孤,能在这群刺客剑下逃生地几率也不会过一成。”
沈冰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问道:“王爷,您认为这是哪方的刺客?”秦雷呵呵笑道:“有话你就直说,休要卖关子。”
沈冰表情不变,自己回答道:“这么多人能悄悄潜入城中,找到总督府的密道,显然不是齐楚密谍可以做到的。而咱们大秦能做到这一步的,除了太尉大人。只有一人。”
秦雷摇头阻止他继续往下想,沉声道:“没必要去臆测这些,我们只要知道两件事便可,第一。李一姜死了;第二,我们回京后麻烦大了。”
沈冰终于把他吞吐的话说出来,轻声道:“王爷,属下的意思是。中都城至少有两个可以随手覆灭咱们的人物;而咱们离了南方,没有镇南军、南方士绅百姓的全力支持,就好比鱼离了水、树离了土,很难与京里那些根深蒂固地势力抗衡。为何不……”
秦雷淡淡望了他一眼。轻笑道:“为何不留在南方,称病不还?”
“嗯,属下就是这个意思。请王爷三四。”沈冰终于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这不仅是沈冰一个人的看法。石敢、石勇他们也这样想。三人在等待秦雷的间歇,交换了下意见。最终商量由沈冰向秦雷说项,这才有方才地一番话。
秦雷面色不变,轻声道:“孤问你几个问题,然后咱们再讨论回不回去。”
沈冰点点头,轻声道:“王爷请讲。”
“十七年前的南方强些还是现在的强些?”
秦雷一提十七年这个敏感的数字,沈冰便明白了,他低声道:“十七年前强些。”十七年前正是百年以来地国力鼎盛时期,大运河也没有今日这般不堪一用。而现在千疮百孔、百废待兴,哪里能比得过从前。
秦雷知道沈冰是个极其内秀的家伙,只是他的位置决定了他考虑问题都是从秦雷的角度出,所以大局观稍差了点。这是高度地问题,不是能力的问题。见他脸上露出了然神色,秦雷又问道:“你觉得大秦强在哪里?”
“强兵!”秦国人都会不假思索的说出这个答案,沈冰也不例外。
秦雷见他一脸自豪地样子,不禁莞尔道:“那这些强兵都在哪里?南方又占了几支?我们又能掌握几支呢?”
沈冰脸涨地通红道:“中都地二十万禁军,东方的三十万征东定东军,和二十万镇南军。”顿了顿,又吭哧道:“我们一支都掌握不了。”别看镇南军对秦雷惟命是从,如指臂使,但秦雷只要流露出丝毫分裂地倾向,他敢保证,伯赏别离会第一时间挥军北上,将秦雷撕成碎片。
无关乎什么交情,只因为大秦一旦造成这种事实上的分裂,便休想再东进南下一步,还是乖乖等待被两国瓜分来得比较实际些。这是以南下为己任的伯赏元帅不可能容忍的。
秦雷见沈冰额头渗出冷汗,知道他完全明白了,便不再提问,把车窗拉开道缝,望着窗外妖娆的河山,沉声道:“凡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唐后二百五十年的战乱纷争,已让诸国疲惫、矛盾横生、天下人心思定,这段分裂便要走到尽头了。在此时,合便是大势,大道汤汤逆之亡。任何企图分裂的行为,都是逆潮流而动,都将众叛亲离,不得善终。”
沈冰伏受教。
一阵凉爽气息从车窗吹进来,让两人精神一振,脸上也不由自主露出笑容,晴川湖到了,山庄便不远了。
离开八十天之后,秦雷终于重新回到出的地方,这里也将是他另一段征程的*。
第二零三章 花好月圆夜
车到了晴翠山庄,早有黄召和马侃在门口接着,秦雷膀,自己跳下马车,温和笑道:“做得不错。”听到王爷的赞赏,两人脸上乐开了花,屁颠屁颠的跟着秦雷往大门走去。
秦雷突然停下脚步,望着山坡下波光粼粼的晴川湖,有些感慨道:“这真是个好地方啊,确实有些舍不得啊。”
“王爷既然舍不得,就留下吧。”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秦雷寻声望去,便见到一身便服的延武和卓文正站在门口,笑吟吟的向他躬身施礼。
秦雷哈哈大笑道:“麹公卓抚别来无恙啊。”说着上前执起二人之手,一起说笑着进了庄园。
三人谈几句***,叙两段别情,便到了正厅,秦雷呵呵笑道:“孤先去换下这身战袍,洗漱一番。两位稍坐,顺便替孤招呼下那些来蹭饭的。”两人自然应下。
秦雷便穿前厅过后堂,还没到后院,只见一个窈窕修长的身影正踮脚站在院门口,向自己这个方向眺望。待看到秦雷英挺的身形出现在回廊,那身影微微一颤,便乳燕投林般飞奔过来,转眼便到了秦雷身前。
秦雷微笑着伸出双臂,接住若兰柔软的身子,顺势转了三圈,才轻轻放在地上。若兰被腾云驾雾的感觉弄得有些晕眩,落在地上便站不稳,只好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娇嫩的身子紧紧依靠在他身上。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大胆,若兰只好把小脑袋埋在秦雷胸前。高低不愿起来。
秦雷一手轻轻抚摸若兰地秀,一手挽着她的纤腰,微微心疼道:“我的小若兰瘦了,真是受苦了。”
若兰‘嗯’一声,揪着秦雷的衣襟,轻轻摇头道:“奴婢福气的很,倒是苦了王爷了。”两人几月没见,自然有说不完的情话,磨叽起来没完没了。却让边上男装打扮的云裳心里酸。她撇撇嘴,柔声道:“王爷,若兰姐姐,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自从见到秦雷。若兰眼睛里便没了别人,此时听到云裳说话,才想起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边上还站着旁人。小脸顿时煮熟虾子一般通红。依依不舍地离开秦雷怀抱,与云裳小声打过招呼后,羞羞道:“奴婢去看看水烧好了没……”说着便逃也似的离去了。
秦雷好笑的望着云裳,挤挤眼道:“莫非你吃醋了?”云裳满面笑容道:“哪能呢。奴婢怎么会吃若兰姐姐地醋呢?”
秦雷伸手作势欲抱,一脸色迷迷道:“公平起见,让本大王也抱抱小云裳。”云裳见他过来。贝齿轻咬红唇。表情紧张却强撑着不躲开。秦雷知道见了若来。她那不服输的劲头又上来了。不禁大喜,一把就要抱个满怀。
哪知手指刚碰到云裳的胳膊。她便嘤咛一声,受惊小鹿一般弹开,连退两步才站住,玉颊粉烧,双目迷蒙道:“再等两天,让云裳再准备准备……”说完这羞人的话,姑娘便捂着面颊,飞也似逃开了,度确实比若兰要快,就连动作也优美地紧。
“不愧是高手啊……”秦雷怪声道。说来也怪,每次调戏完乔云裳,他都会心情舒畅,连精神头也会好很多。他整天一副急色的样子,却更多的是想看姑娘窘迫的小模样……当然能有嫩豆腐吃更好。
秦雷哼着小曲进了房间,若兰已经换上一身粉色单衣在那等着,看见婀娜多姿地小美人,满面娇羞与期待,正深情凝视着自己。
三月不见荤腥的秦雷心中咯噔一声,顿时浑身火烧似的难耐,反手掩上房门,便两步跨到云裳面前,一把捧起同样滚烫的小脸,朝那娇艳欲滴地红唇狠狠吻去,若兰身体一颤,旋即便紧紧反抱住秦雷,热烈的回应着秦雷的霸道……
一时四下皆静,窗外月桂悠然绽放,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室内
罗绡悄然轻垂,黛眉羞颦,朱唇更暖。说不尽地柔情蜜意,道不完地儿女情长。
直到金屋西沉、余晖洒满房间,两人才消停下来。若兰秀蓬松,香汗津津地蜷在秦雷怀里,浑身慵懒地不想动一下。见秦雷起身穿衣,却实在无力起身伺候,不由又羞又急,样子煞是可爱。
秦雷伸手勾一下她尖尖地下巴,温柔笑道:“你却只管歇着,孤王寻云裳洗漱去……”若兰娇羞的点点头,柔声道:“还请王爷恕罪。”秦雷哈哈大笑道:“小若兰何罪之有?反倒有功地紧,孤很是欣慰啊……”把若兰羞得钻进被子,再不露头。
秦雷志满意得的出了里间,叫了几声云裳都没人应,他心里奇怪,只好随便叫几个侍女伺候自己洗澡,刚坐进浴池,没洗一会儿,便感到背后换了人,那双熟悉的小手又轻轻按在自己肩头。
秦雷头上搭
巾,舒服的哼哼几声,开口问道:“去哪了?方才好
身后的云裳轻声道:“心里闷,出去走走透了透气。”
秦雷默然,他知道云裳功力深湛,耳聪目明,里间事情自然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他也知道云裳定然心中吃味,但此事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有含混过去,当没生过最好。
却也不想太过冷场,秦雷没话找话道:“京里传来消息,招我回去的圣旨不日即到……”
果然,云裳的心思马上被吸引过去,手上的动作也不由一缓,轻声问道:“会是什么时候走?”
“最晚月底吧。”秦雷确实已经归心似箭了。李一姜遇刺、文铭义受辱,虽然这些事情都不能摆在面上吵,但台下的暗潮涌动更加凶险,想必三家已经摩拳擦掌。要好生较量一番了吧。这个时候若是偏安一隅,任由别人在朝堂上呼风唤雨,那他的形势会越来越不利,原本地战果也会被人蚕食瓜分。
云裳停下按压,双手轻轻抚摸秦雷线条分明的脊背,虽然一句话也不说,可秦雷也能感到姑娘浓浓的眷恋与不舍。他轻叹一声,低声道:“跟我走吧?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你可以不用背负那么多的。”
云裳微微摇头。轻声道:“云裳不能自欺欺人,而且……”说到这里姑娘停顿了下来。
“而且什么?”秦雷问道。
云裳双手环过秦雷的脖颈,轻轻地将他揽在怀里,下巴摩挲着秦雷的头顶。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道:“云裳从很小的时候就在做一个梦……梦见自己未来的夫婿,穿着金黄地战甲,威风凛凛,
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日子。踏着玟瑰花瓣铺成的大道,来把身穿大红嫁衣的云裳接走……”
秦雷地面颊在云裳赛爽欺月的皓腕上缓缓摩挲,听姑娘如泣如诉道:“云裳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便只剩下这一个梦……”
秦雷轻声道:“小傻瓜。你还有我啊……”云裳轻轻摇头,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秦雷潮湿的头上。他甚至没有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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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雷穿戴整齐、神清气爽的出现在院子里时。已是华灯初上。今夜秋高气爽。天空云淡风轻,一轮皎洁地银盘挂在东面的夜空。散着神秘而温馨的光。
月光下有月桂树,月桂树下有宴席。几十张长桌摆满了一盘盘的桂圆、核桃、红枣、李子、葡萄、西瓜,以及各色点心蜜饯,各种美酒佳酿,一百四五十位两省议事依次坐在长桌边,正轻言细语地一边吃着点心水果,一边时不时望向院门。
待见到秦雷出现,人们笑吟吟的放下手中的吃食,起身向秦雷问好。秦雷一边往里走,一边爽朗笑道:“过节就是图个乐子,诸位不必拘束,要不就没什么意思了。”
士绅们听王爷如是说,也就放开了,刚要笑着坐下。主桌上地卓秉宸高声道:“诸位别急着坐,先请王爷带领咱们祭拜了月神再坐。”
众人一听,纷纷笑道:“理当如此。”转而对秦雷拱手道:“请王爷领祭。”
秦雷哈哈笑道:“如此甚好。”来地路上,黄召已经跟他说过,待会将有祭祀,并把流程详细讲了一边,是以秦雷大大方方地答应下来。
卓秉宸和乔岐佩便一左一右,引导秦雷到了东面地一张巨大供桌旁。秦雷看那桌上的祭品,尽是些瓜果梨枣、香蕉葡萄之类地,没有往常祭祀所见的猪牛牲口,心道这月神肯定是个女的。
果然,桌上正中摆着的月神雕像乃是一尊妩媚柔媚的女仙,再看看她身后皎洁的明月,原来是嫦姑娘,秦雷暗道。
这时,卓秉宸手捧一根儿臂粗的大红烛奉到秦雷面前,秦雷接过,就着边上的烛火点燃,然后将其插在神像左边。卓秉宸又递过一根,秦雷再点上,插在右边。卓秉宸退下后,乔岐佩上来,将一束香奉给秦雷,秦雷接过,就着刚插上的烛火点燃,向月神拜三拜,插在月神面前的香炉上
状的大西瓜奉到秦雷手中,秦雷又把西瓜摆上。这才退回身后的蒲团,跪下。身后的乔佩和卓秉宸也带领士绅们跟着虔诚跪下。
秦雷拱手向月神施礼,朗声道:“太阴娘娘在上,下界小王秦雷,率我南方子民,于仲秋之虔诚祭献礼拜,乞娘娘怜我南方苦难,佑我万民平安!”
言毕,恭恭敬敬一叩,身后的士绅也跟着叩,三叩之后,丝乐声起,这才算拜祭完成。待秦雷起身后,众人也纷纷起身,跟着秦雷重新落座。
秦雷自然在主桌主座落座,卓秉宸、
分别坐在左右。再往下是延武、卓文正、秦树昂、还有被秦雷特邀的柴世芳,八人一桌。
卓秉宸、乔家父子、延武自不用讲,身份摆在那呢,就算延武和卓文正暂时停职。不还没去职吗?至于柴世芳柴黑子,经此一役,他在众人心中的地位水涨船高,且人们都知道,他必将成为王爷跟前地红人,有与传统四大家分庭抗礼的潜力。
而秦树昂之所以能坐在主桌,是因为他镇守荆州府,保一方平安,算是有功于荆州。伯赏赛阳更是战功赫赫。乃是收复江北的大功臣,再加上他显赫的身份,主桌就坐也没人认为不妥。
除了楚千钧。此时小楚正气哄哄地坐在紧挨着的桌子边,一脸郁闷的喝着闷酒。边上士绅已经打听到他‘白衣嗜人魔’的赫赫凶名。也没有敢与他搭话的。又怕彼此说话,冷落了楚将军,干脆都不说话,低着头。十分认真的对付着面前地吃食。一时间,喧闹的场地中,只有这一桌静悄悄的,十分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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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落座后。侍女小厮们便将水果点心撤下,开始上菜。先是八个冷拼、再是八个荤菜、八个素菜、饶是南方的杯盘比北方地小不少,却也已将大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今日急着赶路。秦雷只是中午在马上凑活了点炒面。回了府又进行一番剧烈的运动。不仅消耗了大量的能量,还让他没时间吃点东西。早就饥肠辘辘了。
此时见到满桌子美味佳肴,秦雷早已是食指大动了。可王爷与下属一起吃饭,讲究太多,他只有暗咽下口水,等待菜上齐。
菜一上齐,他便笑着举箸夹一片粉蒸肉道:“乔老、卓老,孤单手难夹两片肉,却是不知该给谁了。”尊老乃是华夏美德,在这种正式的宴会中,即使是身份尊崇,也要先崭新地筷子,给桌上的长辈夹菜。
但秦雷这一筷子,并不光是敬老那么简单。眼下胥家名声臭了,说不定就此家道中落,把四大家之一的位子让出来也不是不可能。而徐家经过银洞沟一事,虽然面上不损分毫,但在南方士族心中也是要打折扣的,想必他们也会夹着尾巴做人,尽量低调几年,待影响淡化些再说。因而乔卓两家就成了南方地领头羊,而两个老头有过招标会上的弄性尚气,所以秦雷这句话便是要考量考量他们,给他们提个醒。
若是一般人这样做,未免有些不敬,但秦雷说来却是恰到好处。不说他在南方崇高的地位,单说他乃是当时地劝解人,便不会让两人误以为被取笑,从而心中产生疙瘩。
乔岐佩和卓秉宸老脸一红,相互看了一眼,乔岐佩捋着胡子呵呵笑道:“王爷考量我们两个老头子呢。”卓秉宸也颔道:“我们虽说有些老糊涂,可记性还不差,您就放心吧。”
秦雷满意笑道:“二位老多心了,孤也是随口一问,没那么多说道。”先是一阵假撇清,便把肉放到左手便地乔岐佩碗中,温声笑道:“乔老年长三庚,德高望重,理当吃这头筷。”虽然嘴上说不争了,但见秦雷先给自己,乔老头心里却也跟吃了蜜似地。
秦雷又连夹两块肉,放在右手边的卓秉宸碗里,也温声道:“卓老年青三岁,老当益壮,理当多吃一块。”这下让卓秉宸也乐开了怀,心道,看见没有,王爷再说呢,先吃固然风光,但后吃地也会得到补偿。
给两个老东西夹完菜,秦雷这才给自己也夹一筷子,有些虚弱道:“大家动筷子吧……”待连吃了三四筷子,有把面前的海参汤喝下去,才感觉胃里舒服些,身子也不那么虚了。
坐在主陪位子的乔岐佩人老成精,怎会看不出秦雷饿坏了,所以迟迟不举酒杯,直到秦雷面色好看些,才起身朗声举杯道:“诸位……”
众人便安静下来,“今日仲秋佳节,王爷设宴盛情款待,老夫沗为主陪,提议这第一杯酒,敬对我南方有再造之恩的隆郡王殿下,如何?”
“甚好甚好!”众人一片赞同。
“如此老夫先干为敬。”
“敬王爷!”
第二零四章 一个元帅多少钱?
雷的消息很准,五天后,圣旨到了荆州府,命秦雷月京,既没有褒奖、也没有批评。
秦雷接下圣旨,对传旨的太监微笑道:“孤久别京畿,地处偏远,麻烦小胡讲讲,为何到现在还没有一道嘉奖圣旨给南方的士绅官兵啊?”
传旨太监乃是秦雷在京里的旧识,华林苑的管事胡传义,他谄媚一笑道:“王爷,您有所不知,奴婢出宫时,京里为了南方的事情都快吵翻天了。”
秦雷‘哦’一声,轻笑道:“快给孤说说解闷。”
胡传义赶紧点头道:“文相认为南方官员平日里贪赃枉法、欺压百姓,这才导致了那场大动乱,所以他主张严办,自两省总督以降,悉数革职查办。”见秦雷面色不善,他赶紧陪笑道:“王爷别生气,咱们圣上认为南方官员虽有失察之罪,但南方满目疮痍、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不宜将这些熟悉南方情况、又经过战火考验的官员一概否定,应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秦雷饶有兴趣道:“可曾吵出个结果?”
胡传义一脸讨好道:“这不来请您老回去做个公断吗?”又正经说道:“王爷,陛下有口谕给您。”
秦雷听了,心里暗骂一声,刚要起身跪下,胡传义谄笑道:“这屋里只有您和奴婢俩人,哪还敢让您跪?”
秦雷哈哈笑道:“小胡有前途,孤喜欢。走前记得去账上支一万两银子零花,算爷赏你的。”
胡传义心道,您老这一跪可真值钱,却也知道秦雷地钱不是那么好拿,忙噗通跪下道:“那奴婢就谢谢王爷了,以后有事您尽管吩咐,奴婢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秦雷微笑着让他起来,胡传义这才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圣上口谕:你只管回来。父皇需要你帮把手。不用放心不下那一摊子,没人抢得了去。钦此。”
秦雷对于皇帝这道口谕还是比较满意,他就吃这一套,听了也沉声道:“儿臣接旨。”这才问胡传义道:“现在京里怎么议论孤王?”他的形象宣传计划不只针对南方。在中都也有大量的人手在配合行动,这事由馆陶负责,他当然不好自卖自夸,每次秦雷写信问起。都只是回答‘顺利’、‘效果颇佳’之类的,从不肯具体描述,弄得秦雷很是好奇。
只见胡传义伸出大拇哥,嘿嘿笑道:“王爷现在可是京里热议的头号人物。”说着又贱兮兮道:“据说京里的许多千金小姐都在打听您是否有心上人。木兰社、秋菊社等四大女子社团在上月的大聚会中,还把您评为大秦第一金龟婿呢……”
秦雷噗哧一声,笑骂道:“说正题。哪来这么些小道消息?”
胡传义赶紧点头道:“自从金銮殿戟射李将军之后。您的一举一动。都成为咱们中都父老关注的焦点,无论是您单骑入江营。求得伯赏元帅地十万精兵、还是谈笑间将南蛮**于掌心、挥手间将两省贼寇覆灭与霎那,都被京里津津乐道。”
说着一脸崇拜道:“尤其是您以一己之力陷落襄阳高城的神仙风采,更是让上至士绅贵戚,下至黎民百姓,如痴如醉,神魂颠倒。
据说已经被玉带河上的园子排成了戏,现在本子已经写出来了,正在加紧排练呢,说不定您回去时还能赶上演呢。”
秦雷哈哈笑道:“那倒要去看看。小胡远来辛苦,快去洗个澡休息休息吧,晚上孤给你洗尘。”太监乃是世间眉眼最通挑之人,闻言赶紧起身告乏,跟着黄召下去洗漱不提。
秦雷吩咐石敢把延武和卓文正找来。朝廷迟迟不宣布对两人的处置,弄得两人心中惴惴、寝食不安,为了早一些消息,甚至自秦雷回来后便一直住在山庄里,并没有回去,是以很快便到了书房。
三人朝夕相处,之间没那么多虚礼,待两人坐下后,秦雷直接道:“孤已经读过圣旨了……”两人已经知道今天来了天使,已是坐立不安了一上午,此时见秦雷面色并不好,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坐在椅子上反而踏实起来。
秦雷满脸无奈道:“朝廷招孤回京,不日启程。但对二位地事情只字未提。”.
=闻所未闻啊。”卓文正也叹气道:“下面那些官员每日里还捧着大把的文书要下官过目,还有大把的问题要下官处理。下官知道现在百废俱兴、只争朝夕,可名不正言不顺,下官实在是为难的紧啊。”
秦雷坚定道:“卓抚休要为难,你断不能丢下江北不管。实话跟你说吧,你是陛下心中,是守牧江北地不二人选。只要不出大的变故,在这个位上,你起码要坐满两任。”这不是秦雷胡乱说了宽卓文正的
是当日离京前昭武帝的原话。
卓文正面色这才好看些,呵呵笑道:“若真是如此,文正把命卖给皇家又何妨?”朝廷官吏地任免一直被文彦博所掌握,他对能否昭武帝实现承诺,是抱怀疑态度的。
但无论如何,他还有个想念,心情不由好了很多,瞥眼延武还是一脸愁苦,便轻声问道:“王爷,不知道督……”
秦雷朝他笑笑道:“孤单独和督谈谈。”卓文正便起身告退。屋里只剩下延武一个,秦雷起身坐在放在卓文正的椅子上,轻声道:“麹公,江北总督地位子恐怕要易主了。”
r|出一丝笑容,嘶声道:“南方这么大地事情。总要有个负责地,能保下一个就已经是万幸了。”
秦雷拍拍他有些颤抖地右手,微笑道:“还记得几个月前孤跟你的约定吗?”
道:“自然不会忘记。”
秦雷使劲按他手一下,双目直视着他道:“这个约定还作数。”
:.孙,延武已经很感激您了,您不用歉疚。”
秦雷好笑道:“我说你个老。怎生如此悲观。做不了外官不会做京官,你就等着进京吧。”
秦雷轻哧一声道:“当今京中官员七成为文彦博的党羽,若是文一旦倒台,大秦中枢甚至要陷入瘫痪。孤王早就写信向陛下陈明过利害。圣上也很赞同孤的观点,让孤物色个官声好、地位高、能力强、又与文贼没有瓜葛的地方官入京,他有项重要任务的差事要托付下。”说着对面色缓和的延武眨眨眼道:“孤这么一寻思,那不就说公吗?就举荐了你。”
:.着,对自己转变太快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这些日子心中老是忐忑不安,一时失态。倒叫王爷笑话了。”
秦雷摆手笑道:“无妨无妨,咱们什么关系,你若是藏着掖着。那才真叫孤不高兴呢。”然后抱歉道:“至于差事吗。现在还不好说。这要回京问过陛下才知。你只要记着咱们的辅之约依旧算数就行了。”
+&1t;.:下官不必乔督卓抚他们,家门就在南方。下官可是地地道道地京都人呢。”
秦雷微笑道:“是呀,回去也好,至少从孤个人角度是很希望你能回京助我一臂之力的。到时候咱们一起大干一场,干反文彦博那个老乌龟。”
+&1t;士,却说不出那么粗俗的话来,只能呵呵笑道:“回了京还是听王爷的,反正某这条命早就卖给王爷了。”
秦雷喝口水,沉声道:“公宦海浮沉几十载,自是看遍人情冷暖,但你回京后必然会被朝中大多数人孤立,还是早做心理准备地好。”
=&1t;.了,延武虽是北人,但在南方作官,早被看成南蛮子一个,不是您和陛下的原因,也一样不讨人喜欢。”
秦雷点头温言道:“如此甚好,你放心,日子会渐渐好起来的。那些瞧不起我们地人,早晚要回来舔我们的臭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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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毕,秦雷擦着眼泪道:“你大概过年能回去,在这之前,你要帮孤照顾好几个人。”说着对屋外高声道:“石敢,把马南几个唤进来。”
不一会,马南、朱贵、程思远、马侃四个便鱼贯而入,先给秦雷恭敬行礼,又向延武见礼。
秦雷指着朱贵和程思远对延武道:“你也知道,孤手下有个民情司,管着纠集天下风纪民情,若是策略得当、定然妙用无穷。这两个会留下筹备民情司南方厅,人生地不熟的,还要督多加照应。”秦雷自己还有一套‘天网’,一旦建立完善,将会遍布全国所有省份,以及齐楚两国的主要城市,完全可以取代民情司。
但秦雷已经尝到假公济私、从民情司中汲取能量地好处,可以说他的天网便是借着民情司的方便,迅铺展开来地。所以他不仅不停下民情司地展,还要大张旗鼓地在全国各地设立分支机构。使其与天网一公一私、一明一暗,互相补充、互相监视,这才是王道。
朱贵自然是未来的民情司南方厅主事,而且还兼着江北局地局正,程思远将担任山南
正。两人早已知道自己的使命,向延武恭敬施礼,怠慢,闻言勉励几句。两人便退下。
秦雷又把马南叫过来,对延武笑道:“这小子是孤的前任侍卫长,可惜太不安分,被孤给踢出来了。督看看给他安排个什么差事合适?”朱贵和程思远乃是官身,且与延武互不统属,因而秦雷只介绍一下。但马南马侃乃秦雷地家将,却不好不跟人家商量一下,就塞到江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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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两个都是。”秦雷淡淡道。
]这倒是个进入的好时候,只是不知王爷想让两位通过什么途径入仕?”
“辟除。”秦雷毫不犹豫道,说着苦笑道:“指望他两个通过科举。恐怕得下辈子。朝廷的征召权又全被文彦博掌握,也只得出此下策。”
在世家掌权的当时,科举不是唯一的入仕途径,甚至不是主要的途径。在大秦乃是科举、征辟、举荐、荫补四法并行。科举乃是庶族入仕的唯一途径。但能做到知府的寥寥无几。但士族子弟也已考取进士为荣,一旦可以中的,只要不犯大错,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可二马只是粗通文墨。所以想都别想。
荫补乃是朝廷照顾有功之臣法子,二马没那资格。举荐又叫察举,乃是地方上将他们那名声比较好地人推荐到朝中去。只是被举荐的孝廉要过四十岁。两人加起来正好这个岁数。
所以只剩下征辟。征辟分征召和辟除,征召是中央直接从白身中选拔人才。安车蒲轮,束帛加璧,非常隆重,一般只有名士才有这样的待遇。一旦应召便会位列中枢、一步登天,即使文彦博不把握征召权,二马也没资格享受这个待遇。
而辟除是地方官员直接选拔人才,任用为僚属官员,档次自然低了很多,但好处是只需向中央报备即可,方便异常。若是以一省督抚的名义辟除,除了自己地僚属外,最高可以直接任命县令一级。再高就必须中央同意了。
“县令就不低了,这两个小子什么都不懂,还是少祸害些人为妙。”秦雷想了想,又补充道:“让他们先跟着别的县令学习三个月,再放他们的任。”说着瞪了马南两个一眼,沉声道:“到时好生学着点,若是办不好差就老老实实滚蛋,别为害乡里不说,还让孤王跟着丢人。”两人赶紧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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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秦雷又去了趟镇南军营,与伯赏元帅进行了一次深谈。秦雷十分担心图纸失窃案会对老元帅造成不好的影响,哪知伯赏别离却老神在在,丝毫不紧张不说,还劝秦雷不必操心此事。
等把这些长长短短说完,秦雷才亮明此次前来地主要目地——买人。伯赏元帅目瞪口呆的听秦雷道:“校尉五万两一个,孤要五个;裨尉两万两一个,要二十个;队率五千两一个,要五十个,至于伍什长统统三千一个,有多少要多少。”
伯赏元帅咽口唾沫,大手使劲拍了脑壳一下,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他不是没见过贩卖人口的,只是人家买卖的都是孩童、丫鬟、仆役之类,他从没想过,大秦军人也可以被贩卖。
沉吟片刻,面色严肃地对秦雷道:“王爷,您太小看咱们镇南将士了,老夫岂能因为这点钱便把他们卖了。”
秦雷微笑着望着伯赏别离,他不担心银钱紧缺的伯赏别离不答应,虽然有自己支付的丰厚报酬,但伯赏别离建地是巨型战舰,纯烧钱地玩意,怎么会嫌钱多?
况且这些个军官乃是一军地标配,而镇南边军,或说镇南军团,有十支这样的军,皆是成军数十年地老部队。每个军里匀出些军官,并不损害战力,还能给旁人腾出地方,促进新陈代谢,让镇南军重新充满活力。
果然,伯赏别离一脸严肃道:“除非校尉七万两一个、裨尉四万两、队率一万、什长五千、伍长三千才行。”
秦雷自然不愿意当冤大头,两人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校尉六万、禆尉三万、队率六千,什长四千、伍长三千的价格成交。
临了,伯赏赛阳轻声问道:“一个元帅能卖多少钱?”
第二零五章 侄儿,你被你爹卖了
雷哑口无言,他只想要些带兵的骨干,连将军统领都要他个元帅干什么?伯赏别离自然只是开个玩笑,他对于能做成一笔二百余万两白银的大宗买卖非常满意。
当然还是要问问这些人的用向的,万一秦雷钱多了烧得慌,买这些人回去陪他玩可不行,怎么也不能把自己手下往火坑里推啊。
秦雷轻笑道:“孤的外公传信过来,说陛下有意练一支新军……”
伯赏别离听了,有些意外道:“现在太尉府和兵部的基调便是缩减,除了边禁两军外,其他军队不是撤编便是缩水,怎会批准新的编制呢?”
秦雷神秘一笑,轻声道:“若是原来就有的编制呢?”
伯赏别离捻须道:“那也要受制于太尉府,像咱们镇南军,这还镇着大秦的南大门呢,照样跟受气小媳妇似的。那婆婆今天克扣点军饷、明日安插几个亲信,后天又对你的战略部署指手划脚,让人不厌其烦。”
他的意思是,我们这么重要的军队,都要受偌大的折腾,就凭你跟太尉府的恶劣关系,又编练一支新军,能顺顺当当建起来,那才有鬼呢。
秦雷呵呵笑道:“老元帅所言甚是,但孤王相信父皇会有办法的。放心吧,不会辱没了你那二百多个军官的。”
伯赏别离挠了挠头,笑道:“也是,就算你秦财主再有钱,也不能二百多万两打水漂吧。”
秦雷笑道:“正是。”说着笑眯眯的望着伯赏别离。一脸蛊惑道:“孤有个习惯,每次出门不把钱花光了,便是浑身难受。这眼看就要回中都了,可兜里还有五十万两,实在难受地紧。”
伯赏别离瞪大眼睛,一脸警惕道:“说吧,你还想要什么,太过分了可不行。”
秦雷呲牙道:“孤是忍痛大出血,挥泪大放送。老元帅怎能这么说呢?”说着嘿嘿一笑道:“孤只要杨文宇一个人。可谓价比黄金吧。”
有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秦雷手下也算有些人才,等他派去西域锤炼的那支队伍回来,领兵的沈青、勾忌几人,胜任校尉便毫无问题。甚至统领也能勉强担任。但是一个有良好大局观和协调能力,尤其是可以将上司制定的作战方略完美付诸实施,并能拾遗补缺,进一步完善的帅才却实在太难得了。
南方剿匪让秦雷认识了杨文宇。这场敌众我寡的仗其实并不好打。因为为了配合秦雷的政治目地,必须把握好节奏、舒缓得当,没有良好的大局观和对部下的控制能力,是做不到地。尤其是战后。对几十万投降弥勒教众的处置和监视,更需要卓的协调能力以及处理繁杂事务的本事,才能做到秦雷定下地‘严密监视、分散安置、把握分寸、平稳过渡。’十六字方针。而杨文宇依旧不折不扣的完成了任务。
这样的将军。秦雷到目前为止只见过一个。所以他势在必得。但显然伯赏别离也没有第二个,他不咸不淡的笑道:“得了吧。咱们也算老伙计了,谁不知道谁啊?王爷什么时候做过蚀本地买卖?老夫这次不会再吃亏了。”
伯赏别离已经寻思过来了,当时秦雷借兵,纯属空手套白狼。这小子口袋里一钱银子没有,跑到自己这里来一阵云山雾罩,把自己吹的稀里糊涂,主动写了卖身契,倒过来求着他签了。
这小子有了那一纸文书撑腰,顿时硬气起来,这才有资本组了个复兴衙门,据说募资几千万两,相当于大秦好几年的财税收入。再倒回头来支付自己那点银子,便是九牛一毛了。这种好事居然没有老子的份,伯赏别离心中一直愤愤不平。
秦雷已经修炼成精,眼珠一转便明白老伯赏心中所想,呵呵笑道:“老元帅忒小看我秦雷了,孤岂是让朋友吃亏地人?跟你透露一下,下半年孤将组建一个清河衙门,专营一千里南运河。准备给你一成干股,如何.了。一来那时候还没证明自己的实力,说出来徒惹人笑话;二来,做人总是要留几分,一股脑都倒出来,让人轻视不说,也没有这样分层分段给予来地高明。
伯赏元帅老大年纪,是目睹过运河辉煌时期地,心中一盘算,便知道若是这清河衙门真能组建起来,顺利解决淤塞和关卡问题,不用几年,便能海量见钱。自己至少也能再分个百万两,与这个比起来,那五十万两白银倒成了小数。但杨文宇是他计划中地接班人,未来南下的主帅啊。将军易得,一帅难求,怎么说送人就送人呢?
见老元帅陷入了矛盾之中,秦雷也不作声,微笑着等待,自
价格是不容拒绝的,虽然那一成干股本来就是预备给的。
伯赏别离老脸皱成一朵菊花,愁眉苦脸道:“我用五个将军和你换怎么样?”
秦雷摇头道:“孤可没闲钱养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将军老爷。”
“没的商量了?”老元帅仍不死心。
“孤在考虑把干股缩减为半成。”秦雷眯着眼威胁道。
“真的很为难啊!”伯赏别离叹气道:“王爷也知道老夫死要钱作甚,可没有领兵的帅才,要再多再好的军舰也没有用,这仗说到底还是人打的啊!”说着下定决心道:“别的将军给你不打紧,老夫却找不到第二个杨文宇了。”
秦雷见老头子如此着紧杨文宇,哪怕不要那一成干股也不愿意换,更是觉得自己没看错人。哈哈笑道:“孤向你保证,真有开战那一天。孤一定派杨文宇南下助阵,这总可以了吧?”
伯赏别离听出秦雷势在必得的决心,再想到国内这个状况,五年、甚至十年之内是别想南下地,还不如遂了他的愿,也可以让自己的大将更多些经历。想到这,他沉声道:“只要与楚国的战争开始筹备,杨文宇必须回来。”
“一言为定!”两人击掌为誓。
谈妥杨文宇的事,那丝锱铢必较便消失了。两人又恢复了谈笑风生。眉飞色舞间,老元帅状作不经意的问道:“听说赛阳和楚家小子两人很是较劲啊。”
秦雷喝口酒,笑道:“行军、打仗、安营、下寨,只要能比的便处处较劲。孤觉得只要不过火,便没有坏处。”顿了顿,他慢悠悠补充道:“综合比较起来,赛阳要强一点。”当着爱面子的老头。自然要说几句违心的话。
伯赏赛阳满脸掩饰不住地笑容,敬了秦雷一杯,故作矜持道:“小孩瞎胡闹而已,王爷还要严加管教才是。”
秦雷夹个香豆下酒。微笑道:“听老元帅这话,是要赛阳跟孤一道北上?”
伯赏别离一脸理所当然道:“他是我这最不值钱的校尉,不卖他卖谁?”
秦雷苦笑道:“却被你钻了空子。”
两人又说笑一阵。伯赏别离请秦雷照顾下京里的伯赏赛月。生怕自己女儿被老李家欺负了。秦雷挠头道:“这个。就算真有什么事,估计你那宝贝女儿也不会听我的。大家八竿子打不着啊。”
伯赏别离揪着胡子寻思片刻。呵呵笑道:“不如你认她作义妹吧,这样就名正言顺了。”
秦雷皱眉怪叫道:“老头,你怎么一肚子坏水,孤若认了这义妹,你不就成了我地便宜义父了吗?休想!”
伯赏别离老脸一红,知道自己的小算盘打不成了,挠头道:“那咱们就结拜吧。”
秦雷有些犯晕道:“年龄会不会差的有些大
伯赏别离摆手道:“男人嘛,就该洒脱些,年龄绝对不是问题。”说着爆料道:“李浑那个老混蛋的第十八房小妾,比你还小三岁呢。”
秦雷刚喝了一口酒,闻言剧烈地咳嗽起来,过会才喘息道:“这没有可比性!”但考虑到与老头子结拜没什么坏处,秦雷也没有再反对。
于是两人开香炉,斩鸡头、烧黄纸,喝血酒、换名贴、又在官老爷像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便成了不求同年同月生、不求同年同月死的异性兄弟。
“大哥!”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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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您真跟我爹结拜了?”回去的路上,伯赏赛阳有些傻眼。秦雷微笑道:“以后可以不称呼孤为王爷了,叫叔就可以了。”
伯赏赛阳眼睛瞪的老大,嚷嚷道:“咱俩就差了半年!”
秦雷面容一肃,呵呵笑道:“少见多怪,李浑那个老混蛋地小儿子,比我家老大还小十岁呢,还不照样外甥舅舅的叫着?”
伯赏赛阳感觉很有道理,使劲挠挠头,勉强叫了声:“叔!”
秦雷心情顿时畅快起来,不理一脸郁闷的伯赏赛阳,策马向前驶去。
见伯赏赛阳仍然垂头丧气,身体已经复原地马艾上前轻拍他一下,微笑道:“嘴上吃亏一次,便赚万世公道,世上可没有更划算地事了。”
伯赏赛阳撇嘴道:“说得真玄乎,不过俺不觉得亏了。”说着扯开嗓子叫道:“叔,等等俺……”便拍马追了上去。
等这对年轻地叔侄回到晴翠山庄,已经是八月二十七的夜里,三后日便是启程地日子。
在余下的日子里,在红楼下等候召见的士绅官员络绎不绝。因为时间关系,秦雷大多只是温言抚慰几句,打打气、
,但这也让那些士绅官员感到莫大荣耀,很长一段时足。
但有几个人,秦雷还是要进行详谈的。
第一位是秦雷在复兴衙门的两位代言人之一,公车商书。公车家与沈家关系密切,而秦雷不愿让沈家掺和南方的事情,所以他从心底是不愿大用公车家地。
但沈老爷子对他实在好的没话说。因而老爷子在他离京时给的名单,若是原封不动的还回去,实在有些不当人子,便把给马南预备的常议位子,转给了素未谋面的公车商书。虽然全南方都知道,薛乃营才是秦雷的真正代言人,但离开前,秦雷还是要与这个名义上的代言人,见上一面。好好谈一谈的。
在三楼地那张躺椅上,秦雷穿着宽松的袍子,慵懒的靠着。回到荆州府后,按说该休养一段。但因为归期已近,但还有千头万绪尚需理清,秦雷恨不得把一天当成两天过,根本未曾歇息一天。
饶是他铁打的身板。也有些撑不住了,比两个月前体重轻了七八斤不说,精神头也大不济了。把若兰和云裳心疼地不行,劝他又不听。只好变着法子给他做些安神补脑的东西,先撑着。盼着到了船上再好好歇息调养一番。
喝一口浓浓的参汤,秦雷向恭敬坐在边上的公车商书自嘲道:“想不到孤王不到二十。就需要用参汤提神了。”
公车商书看上去四十左右。且长地有些丑。在当时的社会风气下。能出来主事当官的,就算不美丰姿。也要模样周正,像这位老兄一样嘴角有些歪、眼皮有些耷拉的,不是不多见,而是压根没有。
但秦雷没有以貌取人地兴趣,而且看腻了美男扎堆,猛然见一个不美的,确实有些提神。
公车商书显然也有些自卑,一直低着头,只有秦雷问话才偶尔抬起来,说话还有些漏风,嘶声道:“王爷要保重身体,少喝点酒、保证睡眠,多吃些清淡的,有个健康地身体真是太重要了。”
秦雷揉揉太阳**,微笑道:“公车先生仿佛有感而啊。”
公车商书撇嘴笑道“小人就是太过放纵自己,年前有一次喝醉了摔倒,醒来后便成了这般模样。”原来人家也不是先天地。
秦雷还没说话,公车商书又神色难明地笑道:“还要感谢王爷呢,若不是您把一顶常议的帽子戴到小人头上,小人怕就要从家主地位子上被撵下来了。”
秦雷摇头道:“孤不赞成以貌取人,相貌好坏不是自个能说了算的,孤更关心的是相貌之外的东西。公车先生尽管放心。”
公车商书抬起头,不可思议的望着秦雷,见他满眼的真诚与友善,眼圈一下就红了,看来自从破相后,他吃了不少的苦头。
待他情绪稳定,也没了自卑的感觉,便与秦雷侃侃而谈,对秦雷的每一个问题都回答的鞭辟入里、条理清晰,更难得的是对未来有清醒认识,他甚至大胆,南方会在五年内过北方、一举成为大秦的经济中心,甚至南方人也会大量入朝为官,彻底扭转现在的局面。
秦雷来了兴趣,考校道:“公车先生是不是有些心急?咱们南方满目疮痍,五年复原便要烧高香了,说越北方是不是有些早啊?”
公车商书自信笑道:“王爷没驾临南方的话,自然不可能;复兴衙门没出现前,自然也不可能。但现在有了王爷,便没有什么不可能。”
秦雷哈哈笑道:“公车先生真是妙人也,若是让你重建一个府、比如说襄阳吧,你该怎么做?”
公车商书心脏剧烈收缩几下,他感到自己的命运要生质的转变了,清清嗓子,双手攥得紧紧的,正色道:“襄樊交通达,自古即为交通要辏。素有‘南船北马’之称。且紧邻洛水,沃野千里,灌便利,确实有成为大秦最富庶州府的潜力。”说着微微激动道:“只要轻徭薄赋、并放宽对商家的限制,减轻他们的税赋,保护他们的积极性,吸引四面八方人前来定居,并把襄阳变成南北通衢,让天下百货集散于此。襄阳何愁不兴盛?”说着把自己心中早已思虑多时的方略,一条条讲与秦雷,足足说了半个时辰。
听他答完,秦雷拊掌笑道:“公车先生,有没有胆量向天下人证明以貌取人是错误的”
第二零六章 临行
车商书歪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秦雷吩咐一声,石敢便叫个刀笔吏进来,刀笔吏铺好笔墨纸砚,凝神静听秦雷的叙述。
“着卓抚台:弥勒教一乱、襄樊涂炭,今百废待兴、正待有志之士大展宏图,有襄阳名士公车讳商书,良才美质、性行淑均、志虑忠纯,可举为今季孝廉,秋日进京、飘雪即返,可为襄阳太守……”
刀笔吏提笔把秦雷所述公正写下,恭恭敬敬端着奉到秦雷面前。秦雷打眼看了看,便接过石敢递过的狼毫,刷刷刷签下自己的大名“雨田”。
公车商书伏跪于地,泣不成声。
秦雷让刀笔吏把那纸叠好,装到信封里,递给公车商书接着。见他哆哆嗦嗦捧着信封,秦雷闻言道:“公车先生切莫太过激动,真要正正经经当上这襄阳太守却还要过朝廷那一关,还要看你自己的努力啊。”
公车商书感激涕零道:“能有机会放手一搏,商书已经铭感五内了,怎会不知好歹,定为王爷死而后已。”
秦雷笑道:“孤王这个全权军政钦差任命战时官吏,所以你先去襄阳做一段时间的权太守,接手那里的返乡民众安置工作,若是现自己做着还快乐,也能胜任,就去中都,不然还老老实实的干你的议事局常议吧。”
公车商书自然无不应允,恭声问道:“常议一职交于何人?”秦雷有些勉强的笑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去找卓抚台就职吧。”
公车商书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躬身退出。
待他走了,秦雷无力地闭上眼睛,轻声问石敢道:“下一个是谁?”
石敢心痛道:“薛乃营。王爷,今天就到这吧,您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
秦雷摆摆手,虚弱笑道:“不打紧,等回去后大睡三天三夜就没事了。你跟他说一声,半个时辰后再来。”说着,闭上眼睛沉沉睡去。石敢轻轻的将一床薄毯盖在秦雷身上,这才蹑手蹑脚出去,掩上门,屋里终于安静下来。只有一阵阵轻微的鼾声。
秦雷是一个不肯亏待自己的人,也很会安排属下的工作,像现在这么疲惫,还是第一次。但他必须如此。即使身体再不好也要坚持,因为回京后,他将面对这辈子第一次真正的较量,太尉、丞相、皇帝、东齐、南楚。甚至是太子,这些都是他将要面对的。不再是南方这种不对称的战斗,这一次。他将处于弱势地位。可以说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否则便要坠入万劫不复地深渊。
他必须尽可能的把南方的事情安排好。以保证在中都斗争最艰苦的时候,南方给予自己地是源源不断的帮助。而不会成为敌人攻击自己的软肋。
他也必须为自己进京后的斗争做好准备,无论是用以自保地军力上、还是战于庙堂的官员上,他都要有一个细致的安排,以免到时捉襟见肘,忙中出错。这些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去做,别人是代替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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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雷醒来,外面天色已经大黑,他揉揉脸,让混沌地思绪清醒一下,想起自己大概是未时睡下的,看外面已经快到酉时了吧?他刚想火,却也旋即体会到他们的好意,轻叹一声,笑着起身。
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他缓步走到门口,轻轻一推房门,在外面守候地石敢便赶紧接着。秦雷轻拍开石敢要扶上来地手,笑骂道:“老子还没七老八十。”
石敢讪讪笑着跟在秦雷后面,便听他说,“把薛乃营叫来一起用饭吧。”石敢赶紧应下。
餐厅就在隔壁,饭是云裳和若兰亲手烹制,他现在虚不受补,也没什么胃口,所以都是些平和清淡地菜肴温养身子。
随便吃了几口,秦雷便放下筷子,对正在小心翼翼吃饭的薛乃营道:“孤叫厨房加了几个菜,你慢慢吃,孤却是见不得荤腥。”说着便起身,薛乃营刚要跟着起来,被秦雷阻止,微笑道:“你慢慢吃,吃饱为止,不然孤会过意不去地。”说着慢慢出去。
石敢把他送回房间,便回来跟薛乃营一起吃饭,这时厨房已经送上几盘荤菜,有鱼有肉,香气诱人。石敢接过薛乃营递上的白饭,舀了些肉汁进去,便大口大口的扒饭。
薛乃营本想赶紧吃几口进去,却被石敢叫住,咽下口中的食物,笑道:“王爷既然让您吃饱为止,薛大人还是多用些吧。”薛乃营才吃了个半饱,闻言便重新坐下,又盛一碗饭,呵呵笑道:“官场规矩历来如此,我一时改不过来。”
石敢笑笑不再说话,扒完两碗饭,便起身告辞,回到岗位上去了。薛乃营有些愣神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摇摇头,不知道怎么
中的感受。
不管他怎么形容,再见到秦雷时,他对秦雷的恭敬便是更多的自内心。秦雷依旧在躺椅上靠着,那床薄毯盖在膝上,见他进来,微笑道:“乃营可吃好了?”
薛乃营恭声道:“实实在在的吃饱了。”听他说得有趣,秦雷呵呵笑道:“那就好,坐,咱们聊聊。”石敢托个茶盘进来,给薛乃营奉上茶,便掩上门出去了。
简单说几句闲话,秦雷便进入正题,轻声道:“孤王把运河的权利全部转到你运河名下,虽然还是四品官,但权势已非一般知府可比,千万不要让孤失望。”
所谓响鼓不用重锤,薛乃营心思通明的人物,怎会不明白秦雷的意思。南方大乱几个月来,航运一直中断。现如今重开运河,又取消了山南江北两省的大部分税卡,仅在襄阳、唐州收税,南北客商自然蜂拥而至。虽然砍掉了九成杂税,但两省运河收入却不增反降。作为现在南方唯一可以合法收税地运河南司,自然一下子重要起来。
权力大了、过手的银钱多了,由不得秦雷不担心,自己寄予厚望的一员官吏,会被拉拢腐化。甚至是自甘堕落。
薛乃营伏施礼道:“定不负王爷所托,兢兢业业,谨慎自持。”
秦雷伸手虚扶他一下,微笑道:“说得好。兢兢业业、谨慎自持,只要真能做到这八个字,便似练就金刚不坏,可以出淤泥而不乌了。”
薛乃营这才起来。卑谦道:“属下谨记王爷教诲。”
点点头,秦雷又缓缓道:“在孤王的计划里,以后运河会有两个衙门负责,一个是你们的运河南司。负责往来税赋、稽查盗匪,另一个是清河衙门,这个衙门负责运河的清淤维护。甚至是扩建。这部分款子将通过漕运航运来支付。你们各行其职,相互配合。却不准互相干涉。记下了吗?”
薛乃营恭声道:“属下谨记。”又有些好奇道:“清河衙门会仿照复兴衙门建吗?”
秦雷喝口茶,清清嗓子道:“清河衙门会仿照复兴衙门建立,但股东人数极少,也就是五六个。”说着有些自嘲地笑道:“这还得孤王回京扯皮,才能有个眉目,现在说起来为时尚早。你也不用操心清河衙门的事,只需管好运河司便可,”顿了顿,秦雷加重语气道:“打击沿途水匪、清除地方私设的税卡,这是你们差事的重中之重,不得有一丝懈怠。”
薛乃营赶紧应下,秦雷这才微笑问道:“怎么样,孤给你地两千水兵还好用吧?”
薛乃营一脸不可思议道:“王爷施了什么仙术,让那些荆州卫的兵痞变得如此老实?”秦雷当日在晴翠山庄外逮捕了五千荆州卫,本来按秦有才的意见,关些日子放了便是。但秦雷不同意,这些人被官府如此戏耍,必然满腹愤恨,再加上平时舞刀弄枪惯了,也不会干些别的谋生,若是冒冒然放出去,便好似放出几千条恶狗,足以让两省地官差忙破头。
好在秦雷在抓人之前,便已经想好这些人的去路了,他先把那些兵痞丢给镇南军,玩命操练俩月再说。等到两个月艰苦甚至是折磨的操练结束后,这些家伙身上的兵痞气息便荡然无存了,而且被秦雷派去地‘教员’反复洗脑,早已忘了对朝廷的不满,重新成为朝廷的拥护。
秦雷这才适时出出现,宣布将从这些人中招募护河水兵,月饷三两、过节拿双薪、年底有红包,且会拿出每年运河收益的千分之一,成立专项养老抚恤金,为因公殉职或致残地放抚恤、为每个到四十五岁光荣退役的水兵放终身养老钱,。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自然没人愿意错过,纷纷踊跃报名。一番选拔之后,选出四千年纪不算大,身子不算弱,品性不算坏地。其余几百老弱病残,只能给路费和一年地饷银,打回家了。毕竟秦雷不是做慈善,他只是按照自己地理念,让参与其中的每个人,都能分享到飞展带来地收益,而那些不能作出贡献的,也只好说对不起了。
至于那些在荆州卫臭名昭著的恶霸军头们,早就被镇南军拨拉出来,杀了个干干净净,只能去跟阎王爷分享了。
秦雷将剩下的四千人分成两队,一部分归运河司统属,负责缉盗清卡,另一部分归未来的清河衙门,负责护送商船货船。等到这些人大体了解自己的差事后,秦雷便一人了个铜牌牌,让他们挂在脖子上,贴身带着。
这个铜牌上除了烙着每个人的名字,还有十个骨节。然后让‘教员’们教这些人背五项纪律十大注意,等到所有人滚瓜烂熟为止,秦雷才告诉水兵们只要违反一项注意,按照情节轻重,铜牌便会被掰去一个或数个骨节,而违
纪律,铜牌便会被没收,无论是骨节全数被掰去,还收,都代表着他们被驱逐出水兵,不仅福利待遇与他们无缘。还有可能受到严厉的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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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乃营对秦雷恩威并施地法子自是钦佩不已,但他同样有忧虑,斟酌道:“王爷对运河司和水兵,都可谓仁至义尽,但属下怕他们不知好歹,做出些欺上瞒下、贪赃枉法的事情,万死不辞不说,还辜负了王爷的一番好意。”
秦雷淡淡笑道:“不妨跟你透露一下,孤有无数耳目隐藏在运河之上。他们或是水手、或是商旅,甚至是运河司的官吏、也有可能是护河的水兵,只要他们举报查实,连坐。”说着双目炯炯的盯着薛乃营。肃声道:“孤王留在南方的人手,数你任务最重,不能有闪失,要知道。这只是你的*。”
薛乃营心中先是一凛、后是一喜,躬身受教。
说了这么多,秦雷也有些累了,他最后吩咐几句道:“至于复兴衙门那边。你只要记住帮弱不帮强,其余的便没什么了,去吧。”
薛乃营轻声道:“属下告退。王爷保重。”秦雷挥挥手。算是告别。
等薛乃营走了。石敢进来,对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地秦雷道:“王爷。已经时了,剩下两个还召见吗?”
秦雷奋力的咽下口茶水,苦笑道:“明日就要走了,不见能行吗?宣柴世芳进来吧。”石敢心中叹息一声,只能从命。
柴世芳自后晌便候着,一直等了四个时辰,好在秦雷安排等待的人先在房中休息,且好茶好饭伺候着,倒没受什么委屈。
即使真受委屈,他也不会有丝毫不满。因为他的常议身份,唐州五门、尤其是柴家早已名扬四海。尤其是上次危急中,他挺身而出、率众奋战,更是为自己家族赢地莫大的荣誉和实惠。现在只要在南方两省,只要柴家人想干点什么事,不但没人下绊子拖后腿,而且会有无数人主动帮忙,想跟着合作的也不计其数,这种待遇往常只有三大家才能享受,胥家都差点事。可谓是既得了面子,又得了里子,
所以他是复兴衙门到目前为止的最大受益,也是最坚决地拥,对于这个衙门的创始人和大后台的召见,就是等上几天又何妨呢?
当柴世芳一见到秦雷蜷缩在躺椅上,面容消瘦、脸色苍白时,眼圈便红了,哑声道:“王爷,您可要保重身体啊,南方不能没有您啊。”
秦雷笑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孤王能活一百八呢。”
柴世芳赶紧给自己掌嘴,惶恐道:“小人该死……”秦雷强打精神、摆手道:“今天孤王有些精神不济,咱们长话短说。你当知道,孤王从不计较言语之失的。”
柴世芳虽然见了王爷很紧张,但好心肠没有变,不像别人恨不得多拍些马屁、多显摆些口舌,好让王爷记住。他老老实实地坐在胡凳上等待秦雷训话,一句废话也不肯说。
秦雷满意的点点头,将身子蜷进躺椅中,找个舒服些的姿势,闭上眼睛道:“你一直以来都很好,这次特别好。”
听到王爷地嘉许,柴世芳心中欢喜万分,嘴上却简短道:“谢王爷夸奖。”便闭上了嘴巴。
秦雷也没精力作出什么表情,只是平淡道:“对于表现好地人,孤王自然要给予表扬,对于特别好地,就要特别表扬。所以你将成为议事局局正,而且孤有另外两个常议的位子,你在下次地议事大会上分了吧,就在你们一百四十家中分,不要管三大家怎么样。”
柴世芳听了,心道,这样他们一百四十家中小士族,便占据三个常议位子,完全可以与两个位子的三大家,分庭抗礼了。虽然在议事大会上,他们的话事权仍没改变,但大会毕竟一年才两次,平时还是议事局说了算。秦雷这样做,便是把整个复兴衙门的日常运作交给了他。
一想到那几千万的巨款、南方的所有豪绅大族,都要听自己的,柴世芳两腿一团,扑通跪下道:“王爷,小人想想都腿软,实在干不了啊。”
第二零七章 孤王有疾
雷听到柴世芳跪地的声音,并不睁眼,也没有让他起声道:“给孤个理由,说服我,否则不得聒噪!”声音虽然微弱,却不容置疑。
柴世芳叩道:“小人人微言轻、不足以服众。即便勉强上位,恐怕也是多方掣肘,到时候若是误了王爷的大事,小人可就万死不辞了。”
秦雷咳嗽几声,微微喘息道:“胥家十年内别想在衙门里抬起头来,徐家也要消停几年,剩下最弱的乔卓两家,你们一百几十户人家,还没有信心与他们分庭抗礼吗?”
柴世芳微微诧异道:“王爷不是说让我们精诚团结吗?”
秦雷听了,心中哀叹,这黑子怎么是个棒槌?不过他要的便是柴世芳这股憨直劲。复兴衙门非同小可,只要正常运转,不消几年,便是凌驾于两省官府的存在,交给柴世芳这种人,总比成为野心家的乐园要好的多。
沉重的吁一声,吐出胸中一口浊气,秦雷耐心解释道:“对外自然要团结如一,但对内,孤王不希望一家独大,把议事大会变成谁家的一言堂,明白了吗?”言外之意,除了隆郡王之外,复兴衙门不准有第二个绝对权威。
柴世芳又不傻,他只是喜欢把事情往好处想罢了。听了秦雷的话,明白王爷是想扶持自己,代替甚至越胥家,成为足以与传统三大家抗衡的第三股力量。钳制三大家可比领导三大家轻松多了,再不答应便是不识抬举了。他赶紧恭声应下,沉声道:“属下定当……”
秦雷淡淡笑道:“不用表决心了,这些天听得耳朵生茧了。还是拿出好地表现给孤看吧。”
柴世芳不好意思笑笑,问道:“请王爷给个方针,属下也好有个准绳。”
秦雷微微点头,轻声道:“三点,第一,对待三大家保持尊敬的同时,不可过于迎奉、若是他们有什么不对的。在议事局里要据理力争。实在争不下,大家就开议事大会表决嘛。这样便能有一个缓冲,让孤王有时间了解事情原委,也好做些调停。”
柴世芳点头谨记。“第二,对待两省官府,同样在保持尊敬的同时,要保持距离。不能事事依顺,否则沦为官府的附庸机构,白白费了孤王一番苦心不说,还让士绅百姓失望。”
柴世芳犹豫一下。还是轻声问道:“若是官府强压我们,是否还是用前面的法子?”
“对,拖!”秦雷满意的颔道:“只要孤王还在。两省督抚是不会放肆的。”又咳嗽几声。秦雷自嘲笑道:“别看孤王现在病怏怏的,其实身体好着呢。再活个百八十没有问题。”
说到这,秦雷终于睁开眼睛,坚定道:“孤相信,复兴衙门终有不在需要孤王庇护地那一天。”
柴世芳凛然称是。
“第三,把你们的注意力集中在恢复两省的元气上,这在孤王的展纲要上写得很清楚,你说说从现在到入冬,你们都需要做些什么?”
柴世芳想了想,沉吟道:“秋收以后,进行全省地冬小麦种植支持,同时继续为百姓提供修建越冬房的砖木材料,在十月以前做到人人进屋。在冬季农闲时,组织民夫休整道路,疏浚沟渠,争取明年南方大变样。”
秦雷点点头,笑道:“说得不错。冬小麦要种好,提高田里的复收率,等到明年百姓就不用为填饱肚子愁了。越冬房一定要修好,本来咱们两省冬天就不太冷,若是冻死人,本王唯你们是问。至于组织民夫修路挖沟,工钱可以少点,一定要管饱饭。今年百姓家里普遍没存粮,你们把这些整劳力喂饱了,他们省下的粮食,再添点钱,就能让家里撑过这难熬地冬天,少饿死几个人,明年就多几分力量。”
看了看柴世芳黑乎乎的大脸,秦雷加强语气道:“不要心疼钱,今年就是个花钱的年份,花的少了明年见不着效果。但一个子也不许浪费!年底孤会派人来审查。”等柴世芳应下了,秦雷轻轻挥手道:“去吧,好好干。”说着便闭上眼睛,仿佛已经耗光了所有精力。
柴世芳行礼退下后,石敢进来,待想请示秦雷是否还要见胥千山时,现他已经沉沉睡去了。石敢想了想,给秦雷盖上床被子,吹熄了灯,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出来后,石敢便去了胥千山的房间,向面色依旧沉静似水的胥千山道:“王爷过于疲劳,今日确实不能见客了。”胥千山没有表现出什么失望,而是点点头,温声道:“谢谢石大哥,那我就回去吧。”
石敢知道胥千山地重要性,也知道秦雷一定要在回京之前见他一面,便挽留道:“胥公子不妨今日就歇在这,看看明日王爷能不能抽
吧。”胥千山温和笑道:“如此甚好,千山谢过石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信封,轻笑道:“石大哥明天就要跟王爷返京了,千山也没什么好送地。只有这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石大哥笑纳。”石敢推辞两下,也就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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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三十日,忌动土、嫁娶,宜出行。
天不到三更,院子里卫士仆役们已经打着火把,开始忙碌起来。卫士们把埋藏在各处地消息机关起下,以免误伤了后人,还要把各种战具铠甲、器械物资一一装车。强壮的卫士们把一箱箱沉重地铠甲,从库房里抬到马车上,每放上一个,便会出一阵哐地闷响,把另一边的黄召吓得心惊肉跳。
“轻点轻点,你们这些小崽子。这可是血珊瑚,碰坏一点,把你们全卖了都赔不起……”黄召那独特的尖细嗓音一直响个不停。“小心点,哎呦,快给这玉马多裹上些棉花,可不能碰坏了。”
秦雷回京,江北官员士绅自然人人有礼,从稀罕贵重地南海珊瑚屏、七彩琉璃树,到有南方风味的瓷器玉器等。价值连城的不及其数。对于下面的孝敬,秦雷虽然规定每家只收一样,作为纪念,其余的悉数退回。饶是如此,各式古玩珍宝,依旧收了上万件之多。
为何?人家送礼的聪明,你说每家只收一样不是?那俺们就分开送。一个大家族怎么也有几百口子人吧,每口都算一家,这就是几百件。而负责登记入库的黄召,早就为王府寒碜的家底犯愁。此时见有人白送,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悉数笑纳了。
晨风把喧闹声送出很远。连红楼上的秦雷也被迷迷糊糊地吵醒。他半夜就醒来过一次。见灯已经熄了,也实在没力气说话。便又歪头睡过去。
这一夜,是他这阵子睡眠时间最长的一次,质量却不算怎么好,醒来后感觉身子灌了铅一般沉重,动一动便像针扎似的痛。头也昏昏沉沉的,太阳**一跳一跳,仿佛血管快爆裂一般。
秦雷知道自己病了,在荆州府地最后一天病了。难道老子要被抬着离开?一个奇怪的念头涌上心头,他张口想叫一声石敢,却没有出声音,舔了舔干的嘴唇,又费劲地咽口吐沫,这才出声音:“石敢……”
尽管声音很轻,门外的石敢也听到了,他轻推开门,看到秦雷一脸病容半死不活地样子,顿时大惊失色,凑到秦雷身边,试了试他的体温,惶急道:“王爷,您烧得厉害。”
秦雷艰难的点点头,嘶声道:“云裳。”石敢这才想起那位女大夫,赶紧吩咐手下火去叫云裳过来,又亲自兑了碗蜂蜜水,用勺子舀着,小心送到秦雷嘴边。
喝下几勺温润的蜂蜜水,秦雷感觉舒服多了,长舒口气道:“刚才好似身上着火一般。”石敢心痛道:“王爷先别说话了,再喝些水吧。”又喂秦雷喝了几勺,便听到楼下有极轻地脚步声响起,等他回头一看,扶着纤腰微微喘息的乔云裳,已经出现在门口。
云裳这些天都没睡好,一来是眼看就要与秦雷分开,自是满腔离愁别绪;二来秦雷的身体已经极度疲劳,却一刻不肯休息,让她很是担忧。昨夜又是辗转反侧了一宿,三更天才睡着,没睡多会,便听到外面地小丫鬟叫自己,披上衣服出去,才知道前院卫士来请,说秦雷病了。
云裳一听,顿时乱了芳心,心中那丝遭情郎冷落地幽怨也不翼而飞。跟里间地若兰说一声,便展开身形飞奔到了前院,不一会功夫就到了秦雷面前。
一见到秦雷憔悴不堪的样子,云裳地眼泪便不由自主的往下淌,止也止不住。秦雷艰难的挥挥手,让石敢先出去。待屋里只剩下两人时,秦雷对梨花带雨的美人儿伸出双手,轻声道:“抱抱……”
云裳见他病成这样还不正经,又是难过又是好笑,却也止住泪水,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擦擦眼角,这才走过去一手拖住秦雷的右臂,另一手伸出两指搭在手腕上。
秦雷见自己的诡计没有得逞,只好尴尬的收回悬着的左手,轻叹道:“不用诊脉了,没有用的。”
云裳听他说得吓人,花容失色道:“怎么了?难道还有什么隐疾吗?”秦雷一脸无奈的嘶声道:“每次与云裳肌肤相亲,我的心跳总会加快数倍,自然看不出真实效果。”
云裳又好气又好笑,又甜蜜又苦涩。她知道这是秦雷在哄自己开心,可见到他那副虚弱不堪的样子,姑娘却又怎能开心起来?也说不出心中是个什么滋味,憋了一会,竟然急得呜呜哭起来。这可把气喘吁吁赶来的
坏了,嘤咛一声,晕倒在门口。
云裳赶紧过去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去检查一番,这才舒口气,对一脸担忧的秦雷道:“若兰姐姐这几天气血不足,方才又急匆匆地空腹跑了一段,只是暂时昏过去了。待会就会醒过来。”
秦雷点点头,云裳又把矛头指向他,痛心疾道:“倒是你,真把自己当成吕洞宾了?这般作践自己的身子,知不知道,这样过于操劳是有可能猝死地?若是真……人家也不活了……”又无声饮泣起来。
秦雷印象中,云裳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从没掉过眼泪,至少他没看见过。但今日她好像脆弱的。仿佛要把一生的眼泪流光一样。虽然脑子晕沉沉的,他也明白姑娘被即将到来的分别,害得方寸大乱。他已经不是初哥,知道此时该说什么。柔声道:“你看我这病要不要紧?”
云裳果然被无耻的转移了注意力,小声抽泣道:“你这是积劳成疾,卧不能起,所幸身子健硕。只是一时阴虚而导致火升,只要拨了这虚火,好生调养一番,便会复原。不会有事的。”
秦雷这才放心道:“我还道什么大毛病,没事就好。”说着一脸期待道:“好云裳,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马上好起来啊。”
云裳一边给秦雷轻轻揉捏几个**位。一边气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道理。还用教你吗?”秦雷撇嘴道:“那么凶干什么。小心孤王休了你。”
云裳也是被秦雷搞混了头,愤愤道:“那也得娶了再说!”秦雷点点头。郑重道:“好吧,我答应。”云裳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
秦雷费力地抬起手,轻轻握住云裳冰凉的小手,云裳出奇的没有抽回,任他攥着。待把姑娘攥得满脸通红,秦雷才轻声道:“今天是孤与江北父老话别的日子,到时候应该会有很多人去码头送我,你也不想孤王被抬着上船吧。”
云裳轻轻摇头,她地情郎在南方百姓心中是天神般的存在,高高在上、完美无缺,怎么能用卧病在床作为这场华丽演出的尾声呢?
秦雷紧了紧姑娘的手,循循善诱道:“孤王记得,当时问你血杀地事情,你说你也会那种暂时激身体潜能的法子。给我用上吧,不用太久,最多只要一个时辰,你只要能让我像正常人一样一个时辰,哪怕是卧床一个月,我也认了。”
云裳坚决摇头道:“不行,那太损害身子了,我不能在你身上用那种饮止渴的法子。”
秦雷叹息道:“顾不得了,若是这幅样子出现在百姓士绅面前,丢人不说,之前做的很多努力,都要前功尽弃了。”又严肃道:“形象地摧毁比树立可简单多了,也彻底多了。”
云裳低垂玉颈,喃喃道:“奴家知道在你心里,你的事业最重要,”说着抬起满是泪水的双瞳,无限痛惜地望着秦雷道:“可在我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啊……”
听到姑娘终于吐露心迹,秦雷心中涌起无限柔情,刚要说些肉麻地话回应。屋里却响起喔地一声低呼,两人做贼似的同时回头,原来躺在床上地若兰醒了,正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两人。
秦雷哎呦一声,虚弱道:“脖子好痛!”若兰只好把方才的情景先抛之脑后,下床过来给秦雷轻柔按摩肩头。
云裳不动声色的把小手从秦雷手中抽出来,红着脸对若兰小声道:“若兰姐姐先陪着王爷,小妹去准备准备,给王爷治病。”
秦雷惊喜道:“云裳姑娘,你终于答应了?”云裳偷偷瞪他一眼,心道,既然害得本姑娘丢人,那就成全你吧!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等她离开,若兰微笑道:“云裳姑娘,王爷什么时候跟云裳妹妹这么生分了?”秦雷打个哈哈道:“哈哈,右边脖子也疼,再按按那边。”
若兰却是心里通明的女孩,她知道,这种事情不是一个侍女能管的,稍微吃点小醋,只能让王爷心怀歉疚,更怜惜自己。若是过了,定然会适得其反,因而她便不再做声,按秦雷吩咐,为他认真按摩起来。
至于心中所想,却可以从她哀怨的表情上看出些端倪来,只不过秦雷看不到罢了。
第二零八章 鸡血、抹布、馒头、墨宝
裳的法子很有效,一个时辰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秦采奕奕,甚至是有些亢奋——双眼炯炯有神,说话声音洪亮震耳、举止动作夸张有力,动不动便放声大笑,对人更是亲切热情,显得豪迈至极。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好事生呢,也都跟着眉开眼笑起来。
若兰望着秦雷大摇大摆走出去的背影,担心的问道:“云裳妹妹,王爷不会有事吧?”乔云裳目光躲闪道:“也许吧……”心中却暗暗埋怨自己做了再想的毛病。那个法子她只是会,却从来没在人身上试验过,秦雷倒是尝了鲜,至于效果如何,这次之后便知道了。
下次用就有数了,云裳心道。
秦雷就在这种亢奋状态下,与等了一夜的胥千山见面的。
一见到胥千山那温和的面孔,秦雷便哈哈大笑道:“千山!千山!是你吗千山?”那个热络劲,仿佛碰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胥千山见自己的偶像对自己如此热情,受宠若惊的躬身施礼道:“千山拜见王爷!”秦雷大笑着上前一把扶住,朗声道:“你我之间还需如此?太见外了!”
胥千山心中狂叫道:不愧是王爷,果然知道我对他的崇敬之情如洪水般滔滔泛滥,确实不用见外,王爷万岁!想到这,便一脸幸福的被秦雷拉到饭厅用膳去了。石敢几个唯有跟在后面苦笑,王爷本来是要狠狠敲打敲打胥家的。这下可好,一上来就搞得跟失散多年地兄弟似的,却让胥千山这小子躲过一劫。
在餐桌边一坐下,秦雷便招呼胥千山吃着喝那、热情似火。若不是桌子太大,两人坐的着实有些远,说不得还要夹菜盛饭,让胥千山感激涕零一把。
胥千山属于外表温吞吞、内里火辣辣的那种类型,这种人一般没什么朋友、爱好、和习惯,但一旦对某个人、某件事产生好感或兴趣后。便会比一般人更投入、更真挚、更热烈也更持久,他从来便把秦雷当作偶像一般膜拜,甚至已经到了不辨是非的地步。
两人谈笑风生好半天,秦雷那一团浆糊的脑子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做来。他放下筷子,拿过桌上的抹布胡乱擦擦嘴,大咧咧的望着一脸愕然的胥千山。
这下可让胥千山犯了难,他虽然没什么洁癣。但对他来说,用抹布擦嘴,还是一个全新地挑战。但是秦雷做的,他便一定要照做。咬牙拎过秦雷用过的抹布,找到上面干净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嘴。然后便把那块珍贵的……抹布。整齐的贴起来。试探问道:“王爷,草民可以把这个收藏吗?”
秦雷哈哈笑道:“千山何出此言?你的便是我地。我的便是你的,只管收去,不够孤在吩咐下人给你拿!”说着高声吩咐道:“那个谁,去……给千山拿一千块抹布……”
胥千山满脸严肃的谢过王爷,心里却开了锅:山庄里地抹布本来就是我们家的,王爷不会不知道啊。既然知道,还赠我一千块,定然暗含深意。一时间却想不出什么头绪来,便听秦雷朗声道:“千山,你来找孤王作甚啊?”
胥千山心道,这是考验我呢,看我对那一千块抹布领悟的到底深不深,拱手沉吟道:“草民是……代表寒家来请罪地,家里出了些个叛徒,险些害了江北父老不说,还辜负了王爷地深情厚意。”他本来就不是机巧之人,也缺乏些机智,只好吭哧道:“草民已经明白了王爷地意思,回去后定然把那些寡廉鲜耻的忤逆,像抹布抹桌子一样,全部驱逐出寒家,不让他们给寒家摸黑,也不让寒家给江北抹黑。”
秦雷甩甩脑袋,他现自己有些听不太懂比较复杂地句子,便摆手道:“千山,你说的孤不太懂,这样吧,孤问你答,好不好!”
胥千山以为自己的回答没有让秦雷满意,沮丧的点头道:“王爷请问。”
秦雷张开嘴,却想不起要问什么问题,瞥眼望见胥千山正满脸恭谨的等着,只好尴尬道:“你吃饱了?”
“回禀王爷,吃饱了。”胥千山心道,这是引子,我要认真回答,挽回在王爷心中的形象。
秦雷皱眉道:“回答是或不是,不要废话!”
胥千山凛然称‘是’。
沉吟半晌,秦雷这才继续问道:“你觉得馒头好吃些,还是米饭好吃些?”
胥千山心中哀嚎,这怎么回答是或不是啊?试探着答道“米饭。”好在秦雷没有较真,而是接着问道:“若是没有米饭,让你吃馒头可以不?”
胥千山有些听出门道来了,联想到前日延武去府上探视老爷子时透露的,王爷有意
家退出复兴衙门,接手一个新建的衙门。不由心道,爷,说话都是这么深奥,若不是我还知道点内幕,还不知道会想到哪里去呢。
想到这里,胥千山点头道:“可以。”
秦雷哈哈笑道:“千山果然爽快,那以后便改吃馒头吧。”
胥千山躬身受命,真的吃了一辈子馒头,不再吃已经习惯了的大米。
这时在边上的石敢实在看不下去,心道:待会还不一定能说出什么呢,赶紧上前拱手道:“王爷,时间差不多了,江北父老还在码头等咱们呢。”结束了这次让胥千山回味终生的早餐。
胥千山起身告辞,胥家的尴尬境地,让他不好去码头送行,只能在这里与秦雷作别。胥千山眼眶通红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听到王爷的教诲!千山万分不舍啊!”
秦雷使劲拍拍胥千山的肩膀,出砰砰地声音。洪声道:“千山!没事,想我了就去京里看我嘛!到时去了京里不找我,孤可是要生气的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送走了依依不舍地带着一千块抹布下山的胥千山,秦雷也该启程了,站在门口,最后望了下美轮美奂的青翠山庄,便仰天长笑着登上马车,离了这苍翠秀美的翠微山、别了那碧波荡漾的晴川湖。
王府的运货车队,因为过于冗长。早早便已出,先行一步到码头装船去了。跟着秦雷出的只有一千卫士而已,所以行进度很快,转眼便到了荆州城北门外。便见到远远地有无数人头攒动。
石敢不敢怠慢,赶紧把情况禀报给刚刚消停下来的秦雷,秦雷哈哈大笑道:“是迎接孤王地,石敢。我们也出去吧。”若兰和云裳拉都拉不住。
见秦雷身形完全暴露在马车外,石敢心中大急,这要是有刺客,只消一张强弩便能解决问题。惶急的劝了几句。秦雷全当是耳旁风。但离送别人群太近了,想把他再架回来已经来不及,只好将警卫级别调整到最高。黑衣卫们立刻剑拔弩张、如临大敌。
无论石敢多么紧张。秦雷也到了送行的人群前。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人群根本望不到边。怕有十万之多。今日地荆州城万人空巷,甚至有一大半从别的府赶来送行的民众。
秦雷的大名虽然早就如雷贯耳,但场中十多万人,见过他地却不是很多。此时见到一位身穿纯黑镶金郡王袍,肩披猩红团龙披风,腰挂金灿灿宝剑的年青王,不用说,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
他就是那个挽狂澜于既倒、救黎民于水火的隆郡王殿下;他就是那个运筹于帷幄之中,谈笑间敌寇灰飞烟灭的平叛统帅;他就是那个组织大家大族们救济难民、组织生产、重建家园,还承诺田租两免永减半地救难天王。
这位王爷单骑入江营、一人破襄阳、只手定乾坤的故事,人们早已耳熟能详,反复传诵。但在真人面前,所有传说都是苍白的,只有那阳光下俊朗无比却又不失硬朗、威严无比却也和善可亲地青年王爷才是最能打动人心地。
他朝气蓬勃、贵不可言、英挺不凡、勇猛睿智,而且功劳赫赫,这一切都能满足人们对自己王地幻想,让他们自豪!让他们骄傲以他为荣!
十多万人轰隆隆地跪下,几乎异口同声道:“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宏大的声音穿透云霄,把天上浓厚地云层都震得快要龟裂开了。
这一刻,整个荆州城,只有秦雷一人站立。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的伏跪于与他的脚下。这一刻,天地间,惟我独尊,唯王爷的马是瞻!
秦雷平伸出双手,手掌向上虚扶,哈哈大小道:“众位快快请起!”
“谢王爷!”又是一阵轰隆,十来万人纷纷起身。
这时,乔岐佩和卓秉宸上前,一齐恭声道:“乡亲父老推举老朽二人,为王爷牵马拽蹬,走完这剩下的一里路。”说着上前拽住马车的缰绳,秦雷团团拱手道:“谢谢诸位江北乡亲、谢谢诸位南方父老,秦雷在这里心领了,但怎能让长辈牵马,心中愧疚的紧啊。”自然要推辞一番,乔卓二人自然也不能这么算了,两方推让几次,秦雷才心不甘情不愿任两个老头拉着往码头走去。
从这里到码头的一里红毯铺成的道路旁,挤满了前来送行的士绅官员,秦雷的马车每向前进一步,被他落在后面的士绅官员便会跟上,追随着王爷的马车向荆州码头行去。
虽然两个老头子走的极慢,但一里路还是不久便到了。秦雷也不用人扶,纵身跳下马车,披风烈烈舞动,形象分外拉风.
这高台明显是才垒起来的,五尺多高两丈见方,后面还有一面大红色布幔挡着的影壁,因为今天天气阴沉,所以影壁上还临时扎着棚子挡雨。
秦雷刚一上台,天空便飘起了小雨,仿佛老天爷要用这迷蒙的细雨,为秦雷送行一般。
秦雷站在台上。自是要与台下士绅民众讲两句,好在他烫的脑袋被秋雨一凉,清醒了些,否则还不知说些什么三六不着地。秦雷一步迈到台前,视线扫过台下,场中立刻安静下来,人们都在凝神等待王爷训话,一个字也不舍的漏掉。
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他大声道:“诸位老勋旧、父老乡亲们!你们好哇!”
“王爷好!”在士绅的带领下。人们整齐的呐喊道。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孤王自五月到达这里。到今天,已经整整一个季度了。孤问你们,我们在一起度过了那个季节?”
“夏季!”人们异口同声道。
“对!夏季!孤王春末而来、秋初而去。却把这个火一样热的夏季永远的留在了南方,留在了大家身上!这几个月里,南方生了很多事情,这对于每个人都是刻骨铭心的。孤王无需赘述。但孤王要说的是,苦难并不完全是坏事,他让我们更清醒、更团结、更能吃苦耐劳。”其实这番话只有内圈地官员士绅能听真切,在秦雷还未公开他的土音箱之前。外围的人山人海,是无法听清台上人说话的。
士绅官员们脸上露出会心地微笑,若没有这次动乱。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到那么多。
秦雷继续高声道:“孤王很庆幸。无论遇到多大的艰难险阻。碰到多高的惊涛骇浪,你们始终坚持、始终团结、始终保持夏天一样的火热。在离别前。孤想说地是,孤以你们为荣!你们是最棒的!”
被万民崇敬的王爷夸赞,胜过任何时间褒奖。无限骄傲在士绅官员们胸中涌动,最后化成经久不息的掌声,表达着他们地激动之情。
秦雷一抬手,掌声便戛然而止:“孤在秋天北上,给你们留下了夏天。世上再难的事情,就怕‘认真’与‘坚持’,这四个字。只要你们一直坚持着夏天的火热,用最大地热情去建设南方、壮大南方,孤可以打包票,南方地寒冬永远不会来。”
一番简短而意味深长地讲话,换来了更热烈的掌声和呐喊声:“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秦雷讲完话,士绅们自然要进行敬酒、赠土等传统仪式,等到这些结束,乔岐佩便上前拱手诚恳道:“王爷在我荆州留下无数珍宝,唯独一样,荆州至今还无缘得赏。今日临别在即,王爷便满足了数十万荆州父老地小小心愿吧。”
秦雷哈哈大笑道:“乔公见外了,只要能做到,孤王无不应允!”
乔岐佩朝台下两边的官差点点头,不一会,大红的帷幔落下,露出里面雪白的影壁,台上几人同时躬身道:“请王爷赐下墨宝!”
秦雷脑袋嗡地一声,便又开始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台下的石敢马南几个也无不忧心忡忡,他们是秦雷的近人,自然知道王爷的弱项在哪。
可时间不等人,秦雷唯有咬牙道:“酒来!”马南一拍石敢,正在愁的石敢赶紧上去,把腰间的酒葫芦接下,递到秦雷的手中。
接过酒葫芦,秦雷又高声道:“笔墨伺候!”黄召便屁颠屁颠地端着笔墨上前,高声道:“王爷,笔墨来了。”秦雷仰头将满满一葫芦老烧悉数灌下,把葫芦往地上一掼,挽起袖子,捡了支最粗的大狼豪。饱蘸浓墨,拉开架势,便在那光洁无暇的白色影壁上笔走龙蛇起来。
让石敢几个大吃一惊的是,秦雷几个字写下来,竟是从没有过的圆润自如,潇洒飘逸。这倒不是什么出奇的,更让他们惊掉大牙大的是,几乎等于文盲的秦雷,竟然写下了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句子: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第二零九章 小三和小四
飞凤舞、遒劲有力的四行大字写下来,秦雷大笑着掷给南方士绅百姓一个及其风骚的背影。
感谢诗韵、感谢东坡、感谢云裳,秦雷攥紧拳头,内心呐喊道!
在酒精和鸡血的混合刺激下,秦雷严重的水平挥,写下了这震古烁今的佳句名篇。
现今词曲未胜,无人识得这东西的真面目,只道秦雷作了诗。把‘谁怕’、‘微冷’、‘归去’六字抠去,可不就是一七言律诗吗?所以在众人眼里,这六个字乃是豪迈不羁的年青王爷,为了表达内心强烈的感情,冲破格律的束缚,而添的点睛之笔。
“王爷,还未赐下诗名呢!”当人们从陶醉中醒过来,那位王爷已经巍然傲立与船头,正微笑望着众人。
“定风波,便叫定风波吧!”一时间想不起什么好名字,只好把词牌拿出来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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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的时候终于到了,岸上的百姓士绅哭成一片,众人向秦雷恭恭敬敬三叩,便见那大船缓缓的启动,向北而行。而那位王爷,一直向众人挥手、挥手,直到与天地同色,再也看不见为止。
众人仍站在江边久久不愿离去,仿佛王爷把他们的魂也带走了一般。等好不容易把视线从江边收回,却又投向那一面留着王爷诗句的影壁。方才人们已经感到此诗文辞脱俗传神之外,更是寓意深刻、含着王爷的谆谆教导。此时静下心来,那种宠辱不惊、无喜无悲的逸豁达便扑面而来,让人对人生的浮沉、情感的忧乐产生一番全新的感受。
但更多人却要探究王爷写这诗,到底想说些什么。这让南方百姓士绅展开了持久而热烈的讨论,人们各执一词,互不相让,都认为自己理解的对。最后还是由两省最有名望的十几位饱学鸿儒出面,联手为这诗作注,才消停了这场罕见地争论。
权威的观点是。全诗上半部分是对南方父老的勉励和期望,勉励大家不怕困难,勇往直前,把南方建设好、保卫好。而下半部分乃是王爷委婉的表达自己为了南方,甘于自我牺牲,无畏面对回京后险恶政治风雨的高尚情操和伟大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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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并不知道他神经错乱时写下的诗,会有如此大的反响。即使知道,也没有心情沾沾自喜——他彻底病倒了。
他之所以写完字就赶紧上船。是因为那时便感觉身体已经不行了,摇摇晃晃的走到船上,却被人误认为步伐风骚。站在甲板上时药效便已经完全消失,浑身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脑子里一团浆糊一般,混混沌沌。
秦雷咬碎钢牙,完全凭意志站到再也看不见岸上人时,便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栽倒出去。边上的石敢石勇早有准备,小心接住王爷僵硬的身子,流着泪送到船舱中去。
船舱里,双目红肿的若兰和云裳已经备好热水、铺好床褥,等秦雷一被送进来。两位姑娘便把闲杂人等全部请出去,为秦雷宽衣解带,用热姜水擦拭身体,逼出体内地虚火。
等秦雷僵硬的身体渐渐柔软下来,云裳又为他刮痧、拔罐,看到情郎青紫的背部,两位姑娘又是一阵心伤。这些做完了。两位姑娘吃力的把他搬到床上,摆个舒服的姿势,盖上被子,这才香汗淋漓的坐在床头歇息。
两人自从山庄出来,一直挂心着秦雷的身子。都刻意的回避早上的事情。此时告一段落,又是单独相处,自是不免有些尴尬。两人视线微微一触,又各自躲闪开来,一个把玉颈偏向右、一个将粉面移向左。
云裳心中小鹿乱撞,心道。都怪自己当时太过忘情,怎么能当着若兰说出那等羞人的话来呢?正忐忑间,便听若兰小声道:“云裳妹妹,你也喜欢咱们王爷啊?”
哎呀,怎么问地这么直接?云裳顿时小脸通红,连忙用双手捂着,蚊鸣道:“若兰姐跟王爷学坏了。”
若兰转过头,瞧见她娇羞的倾国玉容,不禁一呆,心道,云裳妹妹可比我好看多了,王爷看不上倒是奇怪了。想到这,心里略略好过些,拉住云裳的小手,轻声道:“这样也好,咱们姐妹将来也有个照应。”
云裳反握住若兰柔若无骨的小手,摇头道:“妹妹却没有姐姐的福分……”若兰还道她担心秦雷不要自己,回头望了望昏睡中的秦雷,凑在云裳耳边小声道:“妹妹有所不知,咱们王爷与别的天潢贵冑有所不同,最是重情重义,只要你对他好,他便对你更好,
甚至为了人家,宁肯委屈了自己。”
云裳听了,瞪大秀目道:“还有这种事?”在她心里,秦雷就跟个小霸王似地,除了欺负人就是占人便宜。他还有为别人委屈自己的时候?云裳不由心中泛酸,瞅了眼挺尸的汉子,心道,你什么时候也能为人家委屈一回啊。
若兰本想把秦雷为自己委屈的事情显摆一下,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她总不能跟云裳说:人家不方便的那几天,王爷从来都规规矩矩,让他从外间找一个都不肯吧。这些话是打死也说不出来地。
好在云裳满腹心事,也没有问,而是真心实意道:“若兰姐,妹妹真的很羡慕你,可以无忧无虑的跟在王爷身边,什么都不用想。”
若兰听了,心中十分甜蜜,微笑道:“妹妹也可以啊。”既然打定主意拉一个同盟,以免受将来的王妃欺负,若兰便敞开胸怀,接受了这个‘小三’。这个词还是秦雷教的呢,他说那些专门勾搭别人汉子的坏女人就叫小三。
云裳摇头哀怨道:“过些日子,等王爷好些我就下船,是不能跟他去中都地。”
若兰心中一松,但她毕竟是个善良的姑娘,紧紧握住云裳的小手,焦急道:“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王爷说啊,天下没有王爷办不成的事,你以为天快塌了。但王爷只要一翻手,就能把咱们的天撑起来。”说着满脸幸福地回忆起在中都时,秦雷派人抓住威胁她的坏人,又把她的家人保护起来,让她踏踏实实做个小女人地甜蜜故事。
云裳听着若兰一脸陶醉的讲述,心里越不是滋味。等若兰讲完,她轻声道:“姐姐,王爷回京后要面对许多强大的敌人。我若还留王爷身边,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还会成为他被人攻击的软肋。”说到这云裳双目中已经满是泪水,她感觉撕心裂肺的痛。
若兰听她这么说。明白了云裳不像自己,是个单单纯纯的小侍女,再联想起几个月前,秦雷对自己说云裳身份不同寻常,看来背后一定有些隐情,她便乖巧的住嘴不问。
她一住嘴,云裳又在暗自伤神,屋里又是一阵沉默。这时,外面石敢轻轻敲门问道:“王爷醒了么?”若兰朝云裳点点头,起身出去。掩上门,对石敢小声道:“云裳说,恐怕得睡个三五天才能醒过来。”
石敢担忧道:“没什么大问题吧?”
若兰微笑道:“应该没问题,否则云裳妹妹怎么舍得往王爷身上用。”说到后来,语气又有些酸酸的。
石敢了解地笑笑,却被若兰看在眼里,心道。原来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呢。又听石敢道:“方才卫士们捞上个箱子。”
若兰淡淡笑道:“石敢哥有些意思,这种事情说与我作甚。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爷严禁我们后院的掺和前院的事情。”因为王府姓石的太多了,所以都是连名带姓一起称呼。
石敢挠挠头道:“这事情我们大老爷们不好处理。这才麻烦姑娘。”
若兰好笑道:“莫非又漂上个女子来?”说完便自觉失言,不由自主地瞅了瞅舱里。
石敢一脸不可思议道:“姑娘没猜错,这事邪门的紧,箱子里确实装着个姑娘。”想了想,还是照实说道:“而且,而且我们还都认识……”
若兰杏目微瞪。心中咯噔一声道,莫非又是王爷的小情人?也顾不得什么内外有别了,对石敢小声道:“麻烦石敢哥带我去看看。”
石敢本来就是找若兰去处理此事的,闻言点头道:“姑娘请跟我走。”若兰先告个罪,进去对云裳说一声,这才跟着石敢下了二层。
下到一层,只见一队黑衣卫面朝运河把船舱围了起来,再看他们张弓搭箭、如临大敌的样子,倒把若兰弄得一头雾水,就算是王爷顶着紧顶着紧的小情人,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吧。不禁勾起了好奇之心,紧走两步,进了船舱,只见一个受惊小兔般的年青姑娘,抱着修长的双腿蜷缩在墙角。
听见有人进来,年轻姑娘娇弱的身子开始瑟瑟抖,畏畏缩缩的抬头,待看见进来地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这才不那么畏惧,忽闪着黑白分明大眼睛,受惊小兔般望着若兰。
若兰第一眼便感觉这姑娘与自己好像,一样的瓜子脸,一样的大眼睛,甚至连体型都差不多,只不过这姑娘脏些、憔悴些罢了。她能看出这姑娘遭了很多罪,精神似乎也到了崩溃边缘。
若兰努力摆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柔声道:“这位妹妹不要惊慌,我们是隆郡王府的人,都是好人,你尽管放松些好了。”
年轻女子使劲把小脑袋埋到屈起来的双腿中,微微点点头,却不敢说话。
若兰见女子还是在瑟瑟抖,吩咐跟进来地小丫鬟去取些自己的衣衫被褥,再熬点姜汤、送些吃食过来。趁这功夫,若兰想上前安抚下女孩,谁成想才向前迈了一步,女孩便尖叫起来,倒把若兰吓了一跳。
外面的石敢听到声响,赶紧进来查探。四下一看,没什么异常,便要转出。若兰对女子温声道:“待会有人送衣物吃食过来。你先吃些东西暖暖身子。江上风冷,你又衣衫单薄,再挑些合身的穿吧。”说着朝依旧一脸惶恐的女子微笑一下,跟着石敢出了船舱。
若兰和石敢走远些,轻声问道:“石敢哥,你真地认识这女孩?”
石敢点头道:“对,她便是王爷一直寻找的念瑶姑娘。”怕若兰误会,又补充道:“姑娘不要多心。这个姑娘干系重大,王爷找她是有原因的。”
若兰无奈笑道:“原来若兰在众位大哥眼里便是个爱吃醋的。”石敢不好意思笑笑,刚要解释,若兰正色道:“这姑娘遭遇可怜,我们能帮就多帮帮她。先把她情绪稳定下来,再把身子将养将养。等王爷醒了,一切听他处置。”
石敢凛然称是,挠了挠头。还是解释道:“兄弟们觉得若兰姑娘你全心全意对王爷,对我们黑衣卫的兄弟们也照顾有加所以都很尊敬你。云裳姑娘的事情确实没有办法,本来还想找个法子暗示一下,没想到被你先知道了。是以都觉得有些歉疚。”黑衣卫大多没有成家。生活上自然邋里邋遢,若不是若兰经常带人去给他们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怕是连身出门衣裳都没有。
说着小声道:“至于念瑶姑娘,她跟王爷确实没什么,只要姑娘小心些,便不会被钻了空子。”秦雷与石敢几个,乃是过命地交情,私下里无话不谈,甚至王爷是在谁身上破地处,也一清二楚。
他怕若兰听信那些不知内情之人的胡言乱语。误以为秦雷与念瑶也有一段,是以有此一说。这倒是他多虑了,这种事情若兰清清楚楚,根本不用问任何人。
两人正说间,两个侍女满身汤水从舱里退出来,过来诉苦道:“若兰姐,她根本不让我们靠近。还泼了我们一身。”若兰微笑道:“那位姑娘受了惊吓,你们别往心里去,换身衣服去吧,这里不用你们管了。”
两位宫女走后,若兰对石敢福了福。微笑道:“石敢哥先忙着,我进去看看念瑶妹妹。”与石敢分开后,云裳走到舱外,方才两个宫女退出来时,没有关严门。
若兰顺着门缝往墙角的床上一看,那里已经没有人了。视线一偏。只见念瑶正蹲在地上,用手把打饭在地的饭菜捡起来往嘴里送,狼吞虎咽的吃着,根本不在乎是否沾了灰尘。一边吃着,那双惊恐的大眼睛,还不停的四处张望,仿佛随时准备缩回去。
若兰感觉心被狠狠揪了一下,眼圈顿时通红,轻手轻脚退出去,接过宫女重新送来的饭菜,又加重脚步,故意出声响走了过来,在门口停顿一下,这才轻轻敲门道:“我可以进去吗?”
等了好一会,她才推开门,迈步走进去。此时念瑶已经重新退回墙角,把头埋得低低地,根本不敢抬头。若兰柔声道:“方才听说饭菜被打翻了,我再拿一份过来,放在这里,你慢慢用吧。”说着小心翼翼放在床头,便告辞出去了。
等脚步声消失好久,深埋着的小脑袋才抬起一丝缝隙,见屋里确实没有人注视自己,念瑶才把头重新抬起来,望着床边香喷喷的饭菜,无声的哭泣起来。早已流干地泪水重新奔涌而下,决了堤的大坝一般,止也止不住。
霁月总难逢、彩云偏易散;心比青天高,命比黄泥贱。
昔日的心高气傲、昔日的孤芳自赏,全都成了遥远的往事。大概一年多了吧,她仿佛生活在一个无穷无尽的梦魇中,走出一个噩梦、便紧接着另一个,没完没了,仿佛今生便要陷入这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永远无法自拔一般……
第二一零章 父女
裳果然不是盖的,三天后,秦雷便醒了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适应一下光亮,过了好一会,瞳孔才慢慢聚焦。一个窈窕的倩影便出现在视线中。望着那身影好一会,秦雷的大脑才开始工作,哦,是云裳啊。
只见云裳左手支颐,斜靠在床头,正在打着瞌睡。望着明显消瘦一些的女孩,秦雷心中温馨极了,张张嘴,现自己的喉咙不像想象中那样干燥难受,大脑也没有昏昏沉沉,知道两个女孩对自己尽了心。心情爽快之下,便忍不住调戏下美貌的姑娘,轻声道:“乔督来了。”
云裳忽地坐直身子,转头往门口看去,自然什么也没看见。有些奇怪的挠挠头,这才反应过来,惊喜万分的转回头,激动道:“你醒了!终于醒了!”
秦雷扯出一丝微笑,眨眨眼睛,轻声道:“辛苦了。”
云裳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攥住秦雷的大手,双目挂着泪花,刚要说些肉麻的话,却想起方才秦雷的作弄,气呼呼的撅起小嘴,娇嗔道:“大老爷您还是睡着时更让人喜欢。”
秦雷轻声道:“你也是……”
云裳的腮帮子一下子鼓了起来,星目圆瞪,两道柳眉真真快要倒竖起来,看起来快要爆了。秦雳早已摸透云裳脾气,专注的凝视着她的双目,双眼中炙热的深情,仿佛要把她融化一般。
云裳忽闪着眼睛,目光迷离地望着秦雷。噘着的小嘴渐渐恢复完美地唇形,鼓鼓的粉腮也渐渐泄了气。
秦雷反握住云裳柔若无骨的小手,感受着那沁人心脾的清凉,柔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俩了,一直没休息好吧,看你熬的,都有……”
“什么?”云裳紧张问道。
“黑眼圈了。”秦雷很认真的回答道。
云裳听了,啊的一声,捂着脸从凳子上跳起来。两步跑到桌边,对着镜子仔细检查起来。但铜镜不是那么清晰可鉴,云裳甚至双手撑起了眼睑……却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听到身后扑哧扑哧的笑声,云裳只感觉头上青筋一跳一跳。粉拳攥得紧紧的,霍得转过身去,满面笑容道:“请王爷恕罪,民女实在忍不住要动手了。”
秦雷一脸惊惶道:“你莫要过来。孤王还病着呢……”
“我是大夫我有数。”云裳很自信道。
“若兰来了。”云裳听了,不由回头一看,门口依然空空如也。
“这次我怎么都不信了,就是我爹真来了也不信!”云裳完全燃烧起来。一步步逼近秦雷。
“你爹真来了,不信你回头看。”秦雷满脸惊讶,使劲挤眉弄眼道。
“不信不信坚决不信。”云裳心道。怪不得石猛他们都说你是熬死卡级别地。还真想那么回事。
不管秦雷再怎么说。云裳都强忍着回头的*。一步步到了床边,把手伸进秦雷的被子。将一根金针刺入他足底涌泉**,轻轻一捻。
秦雷便嗬嗬嗬嗬的笑起来,趁着还能说出话来,赶紧叫一声:“乔远山,你哑巴了么?”
云裳笑靥如花,刚要笑话秦雷诳人都没有新意,便听到背后一个浑厚地声音响起来:“云裳,你太妄为了!”
乔云裳如遭雷击,笑容凝固在脸上,艰难的回过头去,便看见自己老父真个站在门口,正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乔云裳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失声道:“爹……”
乔远山冷哼一声,便满面羞愧地来到秦雷床前,直挺挺跪下叩道:“小女无法无天、狂妄不悖,竟然敢冒犯王爷,实在最该万死!请王爷重重责罚!”
秦雷嗬嗬嗬嗬的摇头笑道:“先……先……拔了……”云裳这才回过神来,轻轻把金针拔下来。秦雷不忍看她受窘,丢个眼色,喘息道:“去……看看……药煎好了没……”鬼知道有没有药在煎着。
云裳如蒙大赦般点头道:惶急起身,逃了出去,都不敢看自己老父一眼。
等她走了,屋里只剩下乔远山和秦雷两人,气氛着实有些怪异。最终还是乔远山打破尴尬,向秦雷叩道:“小女五岁起便离开家,在山野中长大**,远山鞭长莫及,疏于管教,竟让她养成这般肆意妄为地做派。这全是远山的错,王爷要责罚便责罚远山一人吧。”言辞恳切,慈父之情溢于言表。
秦雷轻轻咳嗽一声,外面的石敢便进来,走到床前,一手轻轻托起秦雷的脑袋,一手把他地枕头竖起来,再把他抱着靠坐在床头。做完这些,石敢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退出去,而是在秦雷身边站定,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
秦雷脊背挪动几下,找到个最舒服的姿势,这才把视线投向一直伏跪着地乔远
气平淡道:“起来吧,你明知道孤不会怪罪云裳地。
乔远山身体一颤,但还是听命起身,只是表情有些僵硬。
秦雷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地样子,轻声道:“方才你明明可以早一刻出声的,你在沉默什么。”
乔远山叹气道:“远山方才是惊呆了,一来没想到自己许久未见地女儿居然出现在王爷房中,而来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妄为,所以才没有反应过来,请王爷责罚。”
秦雷一脸玩味的望着他,轻声道:“真的不知道她在我这吗?”
乔远山摇头道:“不知道,下官苦苦寻找,却没想到她躲在了王爷这里。”说着拱手道:“还没感谢王爷收留呢。”
秦雷眯眼望着若兰他爹,温和笑道:“不客气。”说着叹息道:“乔督啊乔督,孤一直听说两省四巨头里。你是最聪明的一个,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乔远山又拱手道:“王爷谬赞,远山惶恐。”
秦雷依旧温和笑,嘴上却点评起南方四位巨头来:“你们四个都是一时之杰,督眼光一流且坚忍不拔,虽然初时鼠两端,但一旦认定便不撞南墙不回头,说得不好听些。便是个赌徒性子。”
乔远山想了想,点头道:“确实如此,王爷真是入木三分。”
秦雷淡淡笑道:“再说卓抚,性情隐忍。喜欢后制人。不到最后时刻,从不将自己地底牌轻易掀开,是以总能游刃有余,一辈子极少犯错。说得粗俗些。便是个相公脾气。”
乔远山想到卓文正不温不火的样子,失笑道:“王爷比喻的诙谐,却也不失真切。”
秦雷呵呵笑着,继续道:“至于胥抚。既能高歌猛进、慷慨激昂;又能偃旗息鼓、宽容忍让。能进能退、实乃丈夫也。换个市井说法,便是个嫖客性子。”
乔远山颔笑道:“王爷妙语连珠,远山佩服佩服。”这次却没有前两次笑得欢实。因为下面该说他了。是人就很在意别人的评价。这是孔圣人都不能免俗的。
哪知秦雷仿佛说完了一般。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乔远山被秦雷憋得难受,只好开口问道:“不知王爷如何点评下官。”
秦雷缓缓摇头道:“没有评价。”
乔远山‘呃’一声。终于有些失态,旋即又平静道:“没有评价便是最好的评价,属下谢过王爷了。”
秦雷真开眼睛,寓意难明地笑道:“现在有了。”
“请讲……”
“乔督是南方脸皮最厚的人。”
乔远山苦笑道:“王爷又拿远山开玩笑了。”
秦雷哂笑道:“自从进来后,你一直拿孤开玩笑,就不兴孤也开你一把?”这话已经说得很重很直接了。
此言一出,乔远山再也不能装糊涂,赶紧跪下叩道:“下官怎敢戏弄王爷,王爷确实误会了。”
秦雷冷哼一声,语气森然道:“现在孤就说说对你评价,自不量力、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自欺欺人,你就是个自寻死路臭老千!”
五个‘自’的诛心之言,让乔远山伏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但口中仍然自辩道:“属下自认忠心可比日月,虽碌碌无功、却并无大错,王爷怎会如此见弃呢。”
秦雷低吼一声:“够了,”咆哮道:“你勾结南楚暗谍公良羽,泄露孤王行踪,妄想陷孤王于死地,这不是自不量力是什么?
“你做下了对不起孤王的事,却还以为想着孤王就要回去了,拿你这二品大员毫无办法,这不是自作聪明是什么?”
“你明明已经知道自己女儿在这里,却假装不知;方才又故意等在门口,让她有时间惹恼我,你好跳出来赔礼道歉,让孤不好意思责罚你。以为这样便可以蒙混过关,这不是自以为是又是什么?”
“你明明看出孤王心中恼火,意欲拿你兴师问罪,却仍然装聋作哑,这不是自欺欺人又是什么!”
秦雷毕竟大病初愈,一阵咆哮之后,靠在床头气喘吁吁,连指头都抬不起来了,声音微弱道:“乔远山,你个蠢货,孤王没有到喜欢兜圈圈地年龄,最烦地就是跟你们这些官油子费口舌。若不是养了个好女儿,你早下去跟李一姜作伴了。”
声音中的冷冽肃杀之意,让乔远山几乎冰冻在地上,但心中那一丝侥幸,让他仍然死撑着。
睥睨着强自镇定的乔远山,秦雷嗤笑道:“孤是喜欢上你女儿了,你很庆幸是吧?以为有个护身符了,可以保你不死了。这把牌你怎么都不会输了,所以跟孤硬抗上了,对吧?”
乔远山无言以对,只是直挺挺的跪着,纹丝不动。
秦雷疲惫地闭上眼睛,平淡道:“你也
小了,总知道这世上有许许多多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的怎么回去吧,等着看这些东西是如何一样样毁去的吧。”
说完便挥挥手,两个不知何时站在乔远山背后地黑衣卫便上前。把他往外拖去。乔远山起初如烂泥一般,任两人施为,到了门口却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回头高声道:“王爷,下官冤枉啊,不信您掏开下官地心窝子看看,里面到底是红还是黑啊……”
黑衣卫没有听到秦雷的新命令,依旧将他往外拖去。一推门,便看见云裳姑娘泥塑般站在那里。手中还端着一个药罐子。两个卫士朝她点点头,便把乔山从云裳身边拖过,即使乔远山连声呼唤:“云裳、云裳……”她都没有动一下。直到他们消失在拐角,乔云裳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纹丝不动。
云裳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辈子,石敢过来轻声道:“王爷请姑娘进去。”她这才艰难的迈开脚步,只觉得平日里轻盈无比地双腿。仿佛各绑上了一座大山,每向前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但即使是这样,她手中的罐子。仍然纹丝不动,没有洒出一滴药来。
她也不知怎样到了秦雷身边,怎样把手中地罐子放在床边。怎样从里面倒出一碗药。又是怎样服侍秦雷吃下地。
石敢站在她地背后。警惕地注视着她地一举一动,右手也微微抬着。秦雷喝完药。这才注意到石敢的动作,微微摇头,用眼神示意他出去。石敢还是要坚持,但见秦雷双眼眯了起来,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云裳身子明显放松一下,面上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依旧无喜无悲。
秦雷知道她感到了背后石敢的紧张,心中暗叹一声,却也不好说什么,轻声问道:“这药怎能这样香?”
云裳没有像往常一样被他逗笑,轻声答道:“这是归元膏,都是些补血升气地好东西,没有加味苦的草药。”
秦雷呵呵笑道:“我能再来一碗吗?”
云裳摇头道:“王爷身子还虚,不能补的太过,否则会伤身子的。”
秦雷听了,一脸惋惜道:“好吧,只有等晚上再吃了,晚上还有吗?”
裳地声音虽然就在耳边响起,却让秦雷感觉隔得很远很远。收拾起药罐,她便跪在秦雷的身边,一言不。
秦雷艰难的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她婴儿般细嫩的面颊,柔声道:“放松些,天塌不下来。就是真塌下来,也有孤顶着。”
云裳没有躲闪,而是闭上眼睛,全心体味这迟到地温存。其实原先很多次,她都只是假装躲闪,只要秦雷再坚持一下,或再突然一下,她便会乖乖的任他轻薄。但秦雷没有,一直都没有,连碰她的脸,都是第一次。
秦雷地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云裳,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完美地女性之一。”往日里,云裳肯定要问,那之二是谁呢?但现在,她感觉在秦雷面前失去了所有地权利,只是在安静的聆听,不出任何声音。
秦雷见自己惯用地伎俩没有得逞,自嘲的笑笑,正色道:“但世上没有完美,你也是有缺点的。最大、最致命的一个便是……”他故意拖个长音,明显能感到若兰屏住了呼吸。
还没完全麻木就好,秦雷心道,这才沉声道:“你的责任心太重了,太爱给自己背上些不必要的包袱了。这样会让你一辈子都很累、很不快乐的。”
云裳娇躯微微颤抖,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却偏要强忍着不哭出来。
“放下吧,把一切都放下吧。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没有你,弥勒教也一定会反。因为你,弥勒教保全了襄樊两地几十万教徒呢?你为什么不想想,没有你,你爹一样会背叛我。因为你,你爹爹反而保全了性命呢?”
“云裳,放开这一切,什么都不要想,到我怀里做一辈子小女人吧。”
听了秦雷真挚的话语,云裳感觉自己似乎死去的心,又有了一丝生气。虽然思绪混乱,但她却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最怕的是两人从此陌路,再无任何交集可言。
一滴泪水终于从她的面颊滑落下来,落在秦雷的掌心,晶莹剔透,就像姑娘的心一样。